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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的很多想法，今天终于写出来了

※夸张成分有，部分来源我的生活（不是全部）

※一个无聊女初中生的自怨自艾

    0

　　“这人世间的坏事啊，是有着连锁反应的。有了一件你就会想起另一件来，想起一件就会想起更久远的一件，一件一件反复无穷，你若不能遗忘它，就会被它击垮。”

　

　

　　

　　1

　　我，一个女初中生。

　　顺其自然，随波逐流。

　　

　

　

　　2

　　——我目睹了一场校园暴力事件。

　　她是我们班里的受气包，成绩中等长相中等体育不行没啥特长，戴着一副朴实无华到了极点的黑框眼镜，在教室的角落里整日整日地沉默着。她像是一个透明人，只有大家有了烦心事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我看着打扮的光鲜亮丽、指甲留的很长，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去做了精致美甲的班花带着她的几个跟屁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她面前，不由分说一脚就踹翻了她的桌兜。受气包小姐把桌子扶正，默默地将书放回原位。

　　班花好像被她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刺激到了，她那张精致的脸迅速地涨红，像一只油光水滑的番茄。班花顶着她的番茄脸，一把揪住了受气包的领子。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她那张漂亮的脸扭曲的不成样子了，像是恐怖故事里一身怨气的女鬼。冬天的清晨太阳能照满整个教室，却没有一点温度。

　　班花扯走了受气包小姐，一路推搡着去了女厕所。她的两个跟屁虫依旧一脸嚣张，像是腿和班花长在一起了，也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她走。

　　我把目光从历史书上漏出来，眼中在那北伐战争的章节上扫了几眼，突然翻了一页，紧紧闭上了眼睛。

　　“鸦片战争改变了中国历史的进程，中国从封建社会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我感觉嘴里有点苦，但我什么也没做。我甚至没有放开我的历史书，没有离开我的座位。

　　——毕竟，这只是一起校园暴力事件。

　　

　

　

　　3

　　中午吃饭的时候父母总是把注意力放在更小也更吵闹的弟弟身上。那个刁蛮的小男孩在饭桌上也不消停，总是吵着要这要那，而父母一脸的慈爱，又将一块鸡肉夹进了他的碗里。

　　我不仅想起了我小时候的一件“趣事儿”。

　　当时我刚上小学，正是年幼无知，七八岁讨狗嫌的年纪。那是家里有点揭不开锅，妈妈好容易买了几块牙签肉。那插着牙签的红颜的肉散着孜然的香气，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一块尝尝鲜。

　　突然火辣辣的疼降在我的手背上，我抬头，看见了妈妈麻木中掺了点哀怨、愤怒，甚至悔恨的眼神。我当时看不懂她这种眼神的含义，只记得她严厉的话语。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就知道吃！你还会干什么？以后嫁不出去，我和你爸可不养你！”

　　是弟弟的话语打断了我的回忆。那个刁蛮无礼的、被宠坏了的小霸王眼珠子一转，露出一点被长辈们称为“活泼”的狡猾，我知道我的噩梦要开始了。

　　“妈妈。”他扯了下母亲的袖子，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我：“姐姐欺负我。——她把我的小汽车弄坏了。”

　　——但那是你偷我的钱买的！那笔钱我要给我最好的朋友买生日礼物！一切的辩解被堵在喉口，我抬头，对上了母亲那熟悉的，麻木中掺杂着哀怨，愤怒，甚至悔恨的眼神，以及语义相差无几的严厉话语。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大了还抢弟弟的东西，丢不丢人！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你流了，赔钱货！估计到时候不要彩礼都没人要你，我们还得倒贴嫁妆，呸！”

　　

　

　

　　4

　　有一位长辈来我家做客，在餐桌上谈起了现在的孩子。

　　“现在的孩子啊，就是不能吃苦。”

　　他叹了一口气，吸了一口小卖铺五块钱一包的烟，一双浑浊的眼里闪烁着遗憾、恨铁不成钢和得意的诡异情绪，“哪像我们那时候？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除了念书还要帮着种地，一天到晚没个闲头。”

　　“瞧瞧，瞧瞧——就知道抱着个手机。”他突然把矛头对准了手握手机的我，用手敲了敲桌子，紧锁着眉头，似乎是故意拔高了声线，“别看了丫头，眼睛要瞎了！……唉，现在这孩子，真是被手机给毁了。”

　　我没有反驳他。

　　他不知道我在看中考范文，不知道我每天写作业和真题写到十二点不能睡觉，不知道我躺在床上都在解数学题，不知道我跑操的时候脑子里都放着英语听力，不知道我在喧嚣的自习课上如何钻研一道数学难题，不知道我下了课就像疯狗一样直奔办公室。

　　他只知道我拿着手机，我在他面前拿着手机。

　　“这一代啊，是被手机毁了！”

　　我干笑两声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跑回了房间紧紧锁上了房门。隔音并不好的木门阻挡不了那位长辈包含优越感的高谈阔论以及恨铁不成钢的教诲，我看着手机里的作文，突然发现它写的是亲情。

　　“我们是被一条名为血缘的纽带联系起来的彼此相爱的人。”

　　彼此相爱……吗？

　

　

　　

　　5

　　班里的男生围坐成一团对那些身材丰满的女生指指点点，个个说自己看过成百上千的A片，阅女无数，满嘴的生殖器。恶魔在他们脸上找到了绝好的丰沃土壤，潜滋暗长。

　　“你看她的腿分的那么开，一定被人上过。”

　　被如此说道的我不安地夹紧了双腿，捏住了生物书薄薄的书页回头瞪了一眼那个嬉皮笑脸的男生，希望他能适可而止。

　　“啧啧，被说中了？……看着那么清纯，谁知道被几个人搞过啊。”

　　“你他妈快别说了，可能还是一起的呢！”

　　“你小子会啊！最近看什么片了？”

　　“哪比得过你啊哈哈……”

　　他们又笑闹开了，那些粗鄙的话语在我耳边转来转去。我突然翻开了政治书，翻到了“尊重他人”那一节，无力地勾了勾嘴角。

　　男生的发育总是比女生慢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现在那些矮小的小学男生在初二刚开学就迅速地在身高上反超了你，心智却没有成熟多少。

　　“我们要等等男同胞们。”

　　可是，为什么呢？

　　我不敢深想，合上了政治书，一旁敞开的生物书上正好是生殖系统的那一节，我心里一惊，觉得后背扎满了恶意的的钉子。

　　

　　

　　6

　　我最好的朋友过生日了。

　　她是个人缘很好的开朗姑娘，班上一大半人都参加了她的生日聚会。那些昂贵的新奇的礼物我叫不上名字，我紧紧攥着一张纸质贺卡，觉得还不如把弟弟用我的钱买的那个小汽车送给她。

　　——到我了。

　　人群汹涌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她饱含期待地看着我。我扭捏了一会儿，将那张生日贺卡塞在她手里。

　　“生日快乐。”我小声地说。人群安静了一下，不知是谁先开始讥笑，宴会有了一点独属于宴会的热闹氛围，即使着热闹是充满恶意的，且这恶意是向着你的。

　　“啧啧，她穷疯了吧，这东西也好意思送给人家？”

　　“就是，有人肯和她做朋友就不错了，还敢这么敷衍？”

　　“这种人就是不能深交……”

　　“装什么清高呀……”

　　“哟，不说话了？咱们把她说生气啦！真脆弱啊。”

　　“当自己是小公主吗？可笑，这里可没有你的爸妈！”

　　我抬头看向他们，突然发现那些熟悉的脸不再熟悉，那些脸扭曲成一副画，画的是魔鬼在人间横行的模样。我突然很害怕，跑出了她的家。

　　——像是差一点，魔鬼也要将我同化。

　　

　

　

　　5

　　这世上的坏事太多了，我想起一件，第二件第三件就接踵而来。

　　但我既不像遗忘，也不想被击垮。

　　——我为什么，不能试着抗击它呢？

　　

　

　

　　6

　　我目睹了一场校园暴力事件。

　　染着红指甲的班花又走向了受气包小姐，我放下了历史书从座位上站起来，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看着她的脸变成番茄。

　　“她怕你，我不怕你。你以为欺负别人显得你很厉害？你不过是一个失败者！大不了咱们打一架，都进办公室，看谁吃亏！”

　　班花气急败坏地瞪了我一眼，用力地抽出了手腕，跺着脚走出了教室。她的两个跟屁虫依旧忠诚，学着她的模样瞪了我，又跟上了红番茄的脚步。

　　受气包小姐朝我一笑，我突然发现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强者愤怒，挥刀向更强者。

　　弱者愤怒，挥刀向更弱者。

　　——我们不一定是强者，但要阻止自己成为弱者。

　　

　

　

　　7

　　“妈妈。”刁蛮无礼的小霸王抓住了母亲的衣角，用狡猾而充斥着恶意的目光看着我，“姐姐欺负我。”

　　我没等母亲严厉的话语，谁先拉开了桌子，酝酿了下话语中气十足地喊道：“谁欺负你了！明明是你一直在欺负我！你真以为你长个把就厉害的不得了了？管好你自己，不要以为你是我弟弟不就不会收拾你。”

　　“怎么说话呢！”母亲还想责备我，但我分明从她眼神中看到了隐忍的亮晶晶的鼓励和支持。现在责骂女儿是赔钱货的母亲，曾经也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吗？

　　——但你为什么会成为你最怨恨的那种人呢，妈妈？

　　“妈，我不是为了嫁人来的。”我稳了稳心神，努力使自己冷静，“我不用你和爸养我，也不用非得变成谁的妻子谁的母亲。我可以过独生生活，我可以照顾我自己。”

　　“嫁了人，也不一定会幸福吧。”

　　弟弟看我的眼神带了一点不甘的畏惧，他以后再也没有偷过我的钱，也没有平白无故给我扣上与我毫无关系的黑锅。母亲寡言许多，也不再对父亲逆来顺受。

　　错误的制度与观念需要被废除，需要无数人的反抗。

　　——我们可以不发声，但不要嘲笑那些敢于发声的人。

　　

　

　

　　8

　　“现在的孩子啊，真是被手机毁了。”

　　那位长辈又语重心长地叹息，一脸的悲哀与沉痛，嘴角却流溢出一些充满优越的得意。他浑浊的眼睛又恢复了明亮，好像他的价值只能从批判年轻人上获取。

　　“所以呢。”我放下了手机，严肃地看着他，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您这么努力，吃了这么多苦，不还是一辈子没什么出息吗？”

　　“吃苦一定与成功划等号吗？不吃苦就一定是不上进吗？您平白吃了那么多生活的苦，混出头来了吗？”

　　长辈的脸色铁青起来，他猛然掐灭了那五块钱一包的劣质烟，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似乎没有见过这么无礼的小辈，敢如此顶撞他。

　　“再者了，我不是不努力。”我晃了晃手机里的中考作文，嗤笑出声，“我的努力比您有效率。再说，我哪里知道您年轻时念书有没有偷懒，种地时有没有摸鱼呢？”

　　吃苦不是成功的标志。

　　——我们也不是被毁掉的一代。　　

　　

　

　

　　9

　　“你看她，腿张的那么开，一定被上过了。”

　　被如此说道的我回了头，大喇喇地敞开了生物书上讲生殖系统的那一页，将那本绿色的书摆在他们眼前，满脸的冷漠：“好笑吗？”

　　“辱骂别人的身体，很幽默吗？把不尊重女性当做成熟，自以为很厉害吗？”你几乎要把那本书塞在他们嘴里，好让他们看看他们朝思暮想的腿下的那点东西。

　　“说的这么熟练，生物的那几分能拿稳吗？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嗤笑出声，“你low爆了。”

　　他们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骂我的不知廉耻，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因为我拿出了我的圆规，将那锋利的针对准了他们。

　　“自己喜欢自己滚回家说去，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我说，“搞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肉再来上学吧，满嘴荤话一点意思也没有。”

　　“想女人想疯了。”

　　成熟的标志不是过剩的荷尔蒙，而是尊重他人，文明有礼的美好品德。

　　——不要把粗俗当有趣，把无礼当独特。

　　

　

　

　　10

　　“看看，她真是穷疯了，竟然给人家送这种东西。”

　　“关你屁事？”

　　我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那个牙尖嘴利的姑娘顿时没了下文。而我仿佛磕了兴奋剂，挺直了脊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又不是送给你的，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的高尚是那些人民币吗，没有那点钱的包裹你就活不下去了吗。您能不能看一些更深远的东西？”我说，“是，我会不喜欢钱，但谁只喜欢钱？”

　　“我看你才是想钱想疯了。”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鹅毛也不给你，还把鹅在你面前吃了。”

　　那个女生被我顶的一句话也不说了。她像一只战败的老母鸡，恹恹地隐进了人群中。我的好朋友翻开了那张贺卡，朝我露出灿烂的笑。

　　“真是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满地都是六便士，总有人抬头看月亮。

　　——你可以去捡你的六便士，但不要嘲笑看月亮的人。

　　

　　

　　11

　　我反击我对生活的一切不满，我得到了什么？

　　我得到了受气包小姐感激的微笑。

　　我得到了弟弟的畏惧与礼让。

　　我得到了男同学们暂时的安静。

　　我让那个牙尖嘴利的女生落败。

　　我拿起我的矛与盾，击溃横行人间的魔鬼。

　　——我得到了快乐，得到了捍卫自己内心的满足与安定。

　　

　

　

　　12

　　我，一个女初中生。

　　脾气不好，睚眦必报。

　　

　　

　　13

　　“这人世间的坏事啊，是有着连锁反应的。有了一件你就会想起另一件来，想起一件就会想起更久远的一件，一件一件反复无穷，你若不能遗忘它，就会被它击垮。”

　　“但我不想遗忘，也不会被击垮——我要与它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