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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改了一下毕竟学校要水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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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哀】园游会

前篇文章:《七里香》

(前篇并不影响观看本篇)



「01」

“只有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还没有到了吗?”帝丹高中足球现任部长伊堂修一清点了一遍巴士里的人数后问道。

“小情侣迟到一会儿多正常,总要给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时间嘛。”坐在车门旁第一排的高大男子枕着手臂大声调侃道,还特意在“谈情说爱”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八卦的笑声瞬间在车内蔓延开,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向来形影不离,除了像厕所这种场所外,灰原哀在的地方,江户川柯南不是在她附近,就是在不远处,反之也成立。足球部的成员平时也没少拿他们两个人打趣,高中生正处于青春懵懂期,对异性和爱情正抱着无限幻想,因此对身边这种“亲密关...

前篇文章:《七里香》

(前篇并不影响观看本篇)



「01」

“只有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还没有到了吗?”帝丹高中足球现任部长伊堂修一清点了一遍巴士里的人数后问道。

“小情侣迟到一会儿多正常,总要给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时间嘛。”坐在车门旁第一排的高大男子枕着手臂大声调侃道,还特意在“谈情说爱”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八卦的笑声瞬间在车内蔓延开,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向来形影不离,除了像厕所这种场所外,灰原哀在的地方,江户川柯南不是在她附近,就是在不远处,反之也成立。足球部的成员平时也没少拿他们两个人打趣,高中生正处于青春懵懂期,对异性和爱情正抱着无限幻想,因此对身边这种“亲密关系”最是八卦不过,听到高大男子,也就是帝丹高中足球部副部长胜村阳太的调侃后,大家瞬间笑开,一些人下意识地悄悄瞥向自己有好感的人,又立刻收回视线,另一些人叽叽喳喳地开始讨论身边的小情侣。

 

青涩的暧昧在车厢里暗暗涌动。

 

唯独坐在第三排的男生——吉冈邦彦,帝丹高中足球部前锋,听到胜村阳太所说的话后,瞬间烦躁地皱起了眉。

 

他们走得很近,也不过是因为从小就认识的原因罢了。

吉冈邦彦将视线探向窗外,脑海里再次浮现起那张恬淡的笑脸,手不自觉地握紧。

 

“好了好了,你少说几句,”伊堂修一收回探向吉冈邦彦的视线,威胁似地虚踢了胜村阳太一脚后,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你一天到晚少起哄,当事人可多次强调了人家只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连青梅竹马都不认,还小情侣,身为学长要有学长的样,少逗人家小孩玩。”

 

胜村阳太轻哼一声,满不在乎地将头转向一边,粗声道,“要不是说你怎么单身这么久了。”

“喂喂喂,这么还带攻击我啊…”伊堂修一不满地嚷道。

“作为一个久经情场的老手,”胜村阳太竖起大拇指,一脸骄傲地指向自己,“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两个人迟早成一对,就看谁先开口了。”

“说不定今天去游乐场玩就是一个契机哦。胜村阳太眯眼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意味深长地说道。

 

伊堂修一正想吐槽他怎么这么八卦,就被短促的口哨声打断,他皱眉嫌弃地看向胜村阳太,而当事人并没有理会向自己投来的嫌弃视线,朝窗外抬了抬下巴,“看,只是一起长大的朋友穿着情侣服向我们跑来了。”胜村阳太在“朋友”两个字上咬得格外重,整句话打趣意味极重。

 

“都说了,让你少…”,“八卦”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伊堂修一就再次被刚上车的人出言打断,“抱歉各位,让你们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女孩气喘吁吁地道歉,看模样像是跑过来,“路上有事耽误了一小会儿,抱歉抱歉。”

 

是灰原哀——

正陷入自己思绪的吉冈邦彦听见女孩轻柔的声音瞬间眼睛一亮,身体不自觉地坐直,看到女孩的那一瞬又欲盖弥彰地转回头,假装看着外面的风景,余光却随时注意着前面。

 

灰原哀两颊微红,额头还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面朝众人深深鞠躬。

“不好意思,各位!”

 

男孩跟在女孩后面,也是一个深深鞠躬,男孩的音色不同于平常的清澈透亮,带着浅浅鼻音和沙哑感。

“柯南君,你这是感冒了?”伊堂修一看着江户川柯南戴着的口罩,用手在自己嘴巴上边比划边开口问道。

江户川柯南点头,抬手将口罩往上提了提,“有一点感冒,不过并不碍事。”

“好啦,不要让他们再站在这里了,”胜村阳太也站起身,一掌拍在伊堂修一肩上,朝前面大喊,“司机大叔!我们人齐了,可以走啰!”

 

“不过,”胜村阳太顿了一下,在江户川和灰原哀两个人之间来回望了一下,最后朝灰原哀看过去,“灰原学妹,小心别感冒了哦!”

 

虽然莫名觉得胜村阳太的语气别有深意,但又说不出来那里不对劲,灰原哀只好点头回应道,“我会注意的。”

 

“好了好了,你们快回位置吧!”

 

胜村阳太挂在伊堂修一身上,嬉皮笑脸地朝车厢后面摆手,灰原哀下意识地回头与江户川柯南对视一眼,她总觉得胜村阳太今天有些怪怪的,江户川柯南轻微地摇头,视线点在前方,示意她朝前走。

 

哪里是什么情侣装嘛。

 

伊堂修一收回视线,虽然两人都是白t恤牛仔裤,乍一眼看上去确实像情侣装,不过细微上还是有差别。

 

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是认真来玩的,怎么方便怎么来。

 

不像车内的其他人,完全醉翁之意不在酒,好不容易可以摆脱制服,又是和异性同学出去一起玩,女同学明眼一看就细细打扮过,男同学们虽没有那么仔细,但也不遑多让。

 

唉,伊堂修一低头看着自己特意换上的白衬衫,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惜还是比不过人家底子好,即使没有特意打扮,简单得一塌糊涂,但还是那么吸睛。

 

灰原哀戴着浅蓝色的遮阳帽,将将及肩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个子高挑,身材姣好,满是少女青春蓬勃的朝气。

 

江户川柯南人高腿又长,身材匀称修长,即使是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也穿得有型有款。

“还说我呢?自己盯着别人看那么久!”一道悠悠的吐槽声在伊堂修一耳边骤然响起。

 

“还不是你说什么情侣装,我才格外多看了几眼!”伊堂修一眼神不善地反驳道,“话说你今天倒是十分‘活跃’啊!”

 

胜村阳太眼里闪烁着八卦的神情,凑近了伊堂修一小声地说,“你也看出了吉冈那家伙喜欢灰原哀吧!”

伊堂修一犹豫地点了点头。

胜村阳太打了一个响指,脸上浮现出看好戏的表情,“实话告诉你吧,吉冈今天准备告白哦!”

 

他看见伊堂修一眼里惊讶的神情,满意地点头,继续说下去,“我是一向看不上吉冈那家伙的,虽然他长相、成绩、家庭各个方面都不错,足球技能也可以,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不过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还真是让人不讨喜欸!”

 

“江户川和他同级,各个方面不仅毫不逊色于他,而且还超他一大截,为人处事可要比他谦逊稳重多了。”

“所以你今天花式提江户川和灰原就是为了膈应他?”

“不止!”胜村阳太神秘一笑,竖起食指摇了摇,“那天吉冈他朋友在更衣室里给他出主意时,正巧我和江户川正要进去。”

“真的?他什么反应?”

胜村阳太耸肩,“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啊?!”

这个答案倒是完全出乎伊堂修一的意料,“难道他不喜欢灰原?”

“哼,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来自正宫的底气!”

 

伊堂修一:“……”

 

“啧!就这么给你解释吧,你看动漫有碰到官配因为民配破防的吗?根本就不在乎,如果有,那肯定是民配太真!”胜村阳太继续分析道,“由此推理可知,在江户川眼里,吉冈根本构不成威胁,既然构不成威胁,那当然没有反应咯!”

“所以啊,今天某人表白肯定会失败,一想到讨厌的小子在感情方面会摔一个大跟头,我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胜村阳太叉腰,发出一阵肆意畅快的笑声。

 

伊堂修一:“……”

 

“阳太,你声音小一点了啦!”

“就是!突然出声,真的很吓人!”

 

“哎呀!出门玩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嘛!”胜村阳太摆了摆手,提高了声音反驳道。

 

江户川柯南跟在灰原哀后面,看着足球部成员和她打招呼,大部分都是女生,灰原哀不是个热络的性格,外表看上去也是个冷淡、不易近人的样子,但是,却莫名很受女生的欢迎。不过,今天女生倒是格外多,平时足球部训练时可没见过有这么多女生,江户川柯南的视线淡淡扫过车厢,看到了不少生面孔,看起来像是部内成员带过来的。

收回视线时,撞上了一道不太友好的视线,江户川柯南瞥了一眼视线的主人——吉冈邦彦,他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没再给他任何眼神,将视线重新落在前面灰原哀的身上。

灰原哀在路过吉冈邦彦时,礼貌性地朝对方点点头,也未等对方的回应,径直朝最后的两个位置走去。江户川柯南只盯着灰原哀后脑勺那个毛绒绒的茶色小揪,这应该是灰原进高中来第一次把头发扎起来吧。

小小的一团,蛮像一只茶色的汤圆?

 

吉冈邦彦,灰原哀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倒不是因为其他什么,仅仅是因为他多种针对江户川柯南的行为。无论是足球场上,还是其他活动上面,吉冈邦彦都努力地想要压江户川一头。

她和江户川不是货真价实的高中生,自然不会和小孩子较真置气,但是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不过,偶尔看到江户川被人挑战的样子,也挺好玩的。

 

玻璃窗上倒映着吉冈邦彦的脸,他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灰原哀径直走过的场景和江户川柯南轻悠悠地收回视线的场景在他脑海里交替回放着,他莫名对今天的计划没有了底气,更准确的说,当他在江户川柯南面前故意透露出他准备向灰原哀表白,对方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时,他就没有了底气。

只是简单的上下打量的眼神,却莫名让他感受到一种轻蔑。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在那刻他确定了江户川柯南对灰原哀的感情绝对不止是青梅竹马的情谊,那灰原哀呢?

 

“真不愧是‘死神’出门没走到两三步,直接碰上抢劫案。”灰原哀一边拉开背包拉链,一边语气真诚地夸奖道。她的语气诚恳,满含情感,如果不是因为他这十年来一直听着这种“夸奖”长大,他也会以为这是夸奖,而不是某人特有的反讽和吐槽。

 

江户川柯南取下口罩,无奈一笑,俊秀的眉无辜地拧在一起,哑着嗓子说,“这也不能怪我。”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早上起来就感冒了?”听到江户川柯南沙哑的声音,灰原哀也顾不上继续吐槽他的死神体质,注意力重新回到江户川柯南的感冒上,

 

“喏,感冒药和温水。”

灰原哀将感冒药和一个小巧的保温杯塞到江户川柯南手上。

江户川柯南挑眉,举起手中的感冒药和保温杯打量着,“你…怕不是哆啦哀梦吧?每次都准备得那么周全!”

灰原哀拉上背包的拉链,闻言没好气地回道,“这次本来就是要去民宿住三天,感冒药什么的自然要带上啊!”

 

“看来在某人心中,我是工具人的地位实锤了吧!”

 

“怎么会?”江户川柯南正准备解释,就被灰原哀打断,“快点吃药,声音都这个样子了,就少说一点话。”

“早上我就让你回家休息,这次团建旅行不去也没什么关系吧?”

灰原哀抱臂皱眉说道。

 

江户川柯南将胶囊放进口中,扭开保温杯,镜片瞬间蒙上一层白雾,冲淡了原本戴眼镜的清冷感。

上高中以后,江户川柯南原来的黑色粗框眼镜换成了如今的细框眼镜,高挺的鼻梁上框着黑色细框眼镜,给整张精致的脸添上了几分禁欲的气息。

这样的评价自然不可能出于她,不过是女生饭余茶闲时听来的话。

 

还是傻兮兮的。

灰原哀看着因为水的温度过高而吐舌的某人,在心里默默吐槽着,眉眼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还不是你想去。”

江户川柯南拧好了保温杯,想着给她减轻重量,顺手塞到自己包里,“你不是对那家新开的主题乐园很感兴趣吗?”

“那我也可以自己去啊!你可别再说什么小孩样会被拐走之类的傻兮兮的话!”灰原哀低头连接蓝牙耳机,头也不抬地回道。

 

“那可不一定…”,江户川柯南声音几不可察地反驳道。

“嗯?”

灰原哀听见江户川柯南咕哝了一句什么,并没有听清楚内容。

 

江户川柯南戴好口罩,避免传染给身边的人,“我觉得那家主题公园也还不错,再说,我还没有严重到要居家休息的程度吧!”

“我先对那家主题公园报以诚挚的问候,说不定今天下午就炸了!”灰原哀一边塞好耳机一边调侃道。

江户川柯南:“……”

下一秒抬手点了点灰原哀的手臂,摊开手掌,灰原哀摘下右耳的耳机,放在江户川柯南的手掌上,“你怎么还没有买耳机?都丢了这么久了。”

江户川柯南耸肩,“忘了。”

将耳机塞到右耳里,轻柔的旋律缓缓流淌进耳道。

 

 

「02」

阳光逐渐热烈起来,透过车窗直直照射进来,是那种暖洋洋的阳光,并不毒辣,晒在身上十分舒适,是非常适合睡懒觉的温度。

灰原哀的影子随着忽明忽暗的阳光晃荡在他的身上,江户川柯南抱着手臂,后背完全靠在椅背上,余光瞥见隔壁的人关上手机,手臂支在窗边,头搁在手掌上,貌似睡了过去。

 

耳机里舒缓的音乐,暖和的阳光把全身晒得懒洋洋的,车上说话聊天的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他也不确定到底是阳光的原因,还是感冒药药效,总之一阵睡意渐渐涌上来,他的意识逐渐昏沉模糊下去,江户川柯南最后还是没有抵抗过睡意,缓缓合上眼。

 

蓝色巴士在车流中缓慢前行,一排排樱花树,家家店铺都朝后行走着,天空一碧如洗,蓝得透彻明白。

 

 

 

江户川柯南是被胳膊上的一阵酸痛和麻胀的感觉唤醒的,耳机里的音乐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下,原本靠在窗边睡觉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栽到自己肩膀上,睡得正香,白色遮阳帽摇摇欲坠地挂在头上,茶色小揪散了一大半,黑色头绳还倔犟地揪着小缕头发。

 

身边人的整张脸全都贴在他的胳膊上,重量几乎全部压在他身上,江户川柯南有理由相信某人一定是把他的胳膊当枕头了。

他无声地叹一口气,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小心地扶起她的侧脸,尽管动作已经放得很轻柔了,但她的帽子却不小心掉了下去。

在帽子的主人并没有被弄醒,没有了帽子的阻挡,阳光肆无忌惮地打在灰原哀的脸上,不适地皱眉,在江户川柯南的手上蹭了蹭,朝里侧拱了拱,努力远离着阳光。

 

江户川柯南僵了一瞬,很快地回神过来,一边小幅度动着酸麻的左臂,一边极力忽略右手柔软的触感,不过越想忽略反而越在意,他微微探身,单手解开窗帘,轻轻扯过,将阳光隔绝在外,再把人轻轻放回自己的左肩上,右手如释重负地放下。

 

他侧头,只能看见某人小小的发旋,睡眠质量还可以啊,不会昨晚又熬夜了吧?既然这样,做点什么…她也不知道吧。

 

江户川柯南蠢蠢欲动地勾下头,慢慢贴近,压低了嗓音,几乎是用气音说道,

“灰原哀…”

“是目光凶狠的哈、欠、女。”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轻咳一声,把涌上嗓子眼处的笑意努力压下去,心满意足地靠回椅背,重新合上眼,藏在白色口罩后面的嘴角上翘,离目的地还有一个多小时,再小小休息一会儿也不错。

 

下一秒,他就感到胳膊上的重量骤然减轻,不…不会是醒了吧?江户川柯南右眼小心地拉开一条缝,朝旁边投去视线。只看见灰原哀歪向另一侧继续熟睡着。江户川柯南瞬间放下心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什么嘛…所以原来是因为想避开太阳才靠过来的,现在拉上了窗帘,又歪回去了。

真是没良心啊,江户川柯南收回视线,再次合上眼。

 

“江户川…”灰原哀紧闭着眼,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念着他的名字。

目光凶狠的哈欠女?!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幼稚!趁别人睡着的时候说坏话!还真的当自己是十七岁的少年吗?!

茶色头发藏住的耳朵悄然爬上了一抹浅红。

 

耳边有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江户川柯南的意识逐渐被唤醒,有些不满地翻了个身,脑袋还昏昏沉沉的,这一觉睡得比上一觉沉,他潜意识还不愿意醒过来,耳朵不断抓住“到了”“行李”“先下车”等字眼,对了,现在是在去游乐园的车上。

 

 

 

江户川柯南抬手一掌拍在自己的前额上,等等,所以为什么他能翻身?他皱起眉,缓缓睁开眼,大脑还处于宕机的状态,视线清晰的瞬间,便看见某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醒了?”灰原哀挑高左眉。

江户川柯南目光瞬间呆滞,视线缓缓从她的脸往下移,脸一红,迅速坐直了身体。

 

灰原哀不急不忙地站起身,动了动脚踝,舒缓被压麻的大腿,“准备下车吧,大件行李可以先放在车上,刚才他们临时决定我们现在主题乐园下车,让巴士车先开去民宿,免得我们再折返回来。”

 

“哦。”江户川柯南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显然还没有缓过来。

 

巴士稳稳停下,“各位!下车了哦!”伊堂修一转过身朝众人大声喊着。

 

灰原哀推开还呆在座位上的某人,从前排车椅和江户川柯南之间走了过去,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色狼。”

江户川柯南犹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提起包便去追前面的人,“那…只是个意外!”

“哼!”

“你听我说…”

 

胜村阳太目送着拌嘴“小情侣”的背影,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伊堂修一 ,努嘴示意伊堂修一看过去,“青春真好!搞得我又想谈恋爱了!”

“得了吧你!“

伊堂修一扔了一个白眼给模样贱兮兮的胜村阳太,转身下了车。

 

“喂喂喂…”

江户川柯南操着半月眼,无奈地看着灰原哀拍下主题乐园地图,又特意标注出几个通道点和应急处理中心。

“有备无患,谁知道今天会发生些什么呢?”

灰原哀转身,将手机塞进小包里,又抬手摆正了遮阳帽,此时的阳光已经明媚耀眼地过头了。

江户川柯南见状从背包里拿出太阳伞,撑开,默默靠近灰原哀,“我们先进园内吧。”

“嗯?我们不和他们一起?”灰原哀疑惑地抬起头,毕竟是部内团建,而且伊堂修一在这次团建之后,不再担任部长,这次团建也相当于是欢送他。

“为了防止排太长的队,这个乐园推出了几个套餐,他们选的套餐都有情景推理屋。”

灰原哀了然地点头,作为已经在真实案件推理过十几年的“老侦探”自然不需要去什么情景推理屋了。

“你什么时候去选的套餐?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候你正在午睡,我就没叫你,后面忘了说。”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朝园区大门走去。

 

这边的吉冈邦彦看着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远去的背影,转头询问旁边正发门卡的伊堂修一,语气故作平常,“灰原同学和江户川柯南同学不和我们一起吗?”

 

伊堂修一闻言抬起头瞅了一眼他们背影,“哦,这个啊…那天下午,柯南君来找我改了一下预定,说是他们都对那个情景推理屋不感兴趣,你知道的,柯南君可是继那个工藤新一之后又一著名的高中生侦探,而灰原…”

 

吉冈邦彦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们的背影,伊堂修一后面的话他没再听下去,他原本想着能在这个过程中能向她…吉冈邦彦收紧了拳头,又被江户川摆了一道!

 

 

「03」

“所以,我们第一站是去?”

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停在一个巨大喷水池旁边,园内人游如织,小孩的尖叫声,欢呼声…各种嘈杂的声音涌入耳朵,各种游乐设施有条不紊地运转着,人群排着的长队随处可见,还有巨大的花车正在中央道路游行着,上面站着各种卡通人物,园区门口的上空还漂浮着巨大的气球,时不时有拿着冰淇凌、棉花糖还有各种灰原哀叫不上名字的食物的游客从他们身边走过。

 

“你把地图举高一点。”

 

灰原哀闻言举高手中的地图,还贴心地往江户川江南方向靠了靠,内心开起了小剧场:工藤新一高二的时候明明只有174cm,但江户川柯南却在高一的时候突破180cm,宫野志保在17岁的时候差不多172cm,可是为什么灰原哀却只有170cm呢?

“还能长的。”

 

江户川柯南的声音骤然在她的耳边,灰原哀下意识转过头,无意蹭到他的下巴,两个人皆是一愣,江户川柯南看着灰原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正要问怎么了,就听见灰原哀说,“你怎么没戴口罩?”

“啊?哦,掉在车上了…”

“怎么这么不仔细啊?没带多的口罩?”

“忘了嘛…”

灰原哀皱眉收回视线,抖了抖手中的地图,“看好了吗?”

“这里。”

江户川柯南换了左手撑伞,右手绕过灰原哀的后背,长指点在地图的最右端,解释道,“上午我怕太热了,就选了几个室内的,里面貌似是打气球,夹娃娃,还有碰碰车什么的。”

“你…还真是童心未泯啊!”灰原哀斟酌道。

江户川柯南:“……”

“不过,偶尔这样放松玩一次还不错。”灰原哀双手合上地图,眼底荡漾着轻松愉悦的笑意。

这个人又忘了是自己想来了吧,真是…好吧,他都已经习惯了。江户川柯南默默想道,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一笑。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两组枪响后,两台挨着的机器依次报出“47”和“50”两个数字,江户川柯南放下枪后朝灰原哀得意一笑,“险胜,我去领奖品啰!”

荡漾的语气足可见某人得意的心情,如果某人有尾巴,现在一定高高地翘了上去,至于吗?真是幼稚。

 

灰原哀放下枪,站在原地看着某人去拿奖品,老板正和江户川柯南说些什么,突然江户川柯南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触及的瞬间,江户川柯南又快速挪开视线,从老板手中接过什么,接着朝她走过来。

 

“怎么呢?突然看我一眼。”灰原哀朝他手中扫了一眼,却没发现他拿什么东西。

江户川柯南摇头,“没什么,去下一场。”

“是吗?”灰原哀狐疑地盯了他一眼。

 

“行不行啊?大、侦、探。”灰原哀一边用帽子给自己扇风,一边催促道。

大侦探没有回答,只认真地盯着娃娃机最里面的鲨鱼玩偶,手里捏着兑换的玩具币,神情严肃到灰原哀差点以为这是案发现场。

 

灰原哀倚在娃娃机一侧,数着手中的游戏币,撇嘴摇了摇头,已经花了一大半,可是大侦探还没有夹出他的“同伴”。

像是在脑海里做好了正确的计算结果,江户川柯南坚定地投下游戏币,表情认真地操作着娃娃机抓手按键,抓手慢慢移向鲨鱼玩偶的上空,缓缓下移,抓住了鲨鱼翘起的头。

 

灰原哀在一旁看着,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抓手带着鲨鱼慢慢浮向半空,就在往出口挪的时候,鲨鱼被下面布熊玩偶绊了下来,抓手乖巧地逃之夭夭。

再次失败。

江户川柯南泄气地一头撞在玻璃机板上,全身上下都冒着不可置信地因子和不甘的黑暗气息——有些自闭。

灰原哀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一秒又把人推向旁边,自顾自地投下游戏币。

“我觉得这个机器肯定有问题,”江户川柯南抱臂站在一旁,强行为自己挽尊,“我们干脆去玩其他什么…”

她突然卡壳,不敢置信地看着抓手牢牢抓住鲨鱼玩偶,又稳稳地放进入口中。

灰原哀蹲下,打开娃娃机下面的小门,取出鲨鱼玩偶,站起身塞到江户川柯南的怀里,学着他先前得意的模样,“险胜,经过实践表明,机器没有问题。”

 

江户川柯南呆呆地盯着手中的鲨鱼玩偶,鲨鱼脸上的笑在他眼中已不再可爱,只觉得嘲讽,手指弯曲,狠狠在鲨鱼头上一刮,笑得呆头呆脑的,语气别扭地发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不会又套了什么公式?”湛蓝色的眼里写满了“有这样的好公式你竟然不和我说”的受伤和委屈。

 

灰原哀不屑地轻哼一声,转头继续打量着橱窗里的各种玩偶,“你对大吉的力量一无所知,毕竟某人可是出了名的非酋。”

“还有什么想要的?”灰原哀眼里燃起跃跃欲试之色。

“这个,就那个粉色的鲨鱼。”江户川柯南能屈能伸。

“还有呢?”

“那个白色的鲨鱼。”

“继续。”

“黄色的鲨鱼,你干脆把里面的鲨鱼都夹出来好了!”

 

“你确定?”

“嗯!”

 

江户川柯南一边继续给灰原哀撑伞,一边昂首挺胸,自信地把脖子上挂着的两圈鲨鱼玩偶亮出来,享受着过路小朋友艳羡的目光和其他人好奇打量的视线。

本来娃娃机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准备了两条串起玩偶的线,让他们一人挂一串,灰原哀觉得挺…丢人现眼的,出言婉拒了,江户川柯南不以为然,开心地接过两串玩偶,挂在脖子上,全身上下奔腾着欢乐的气息。

 

两个人的颜值本就吸睛,再加上江户川柯南脖子上挂着的一大串玩偶,一路走过来吸引了不少目光。

 

“爸爸妈妈你们快看!那个哥哥身上好多鲨鱼!”

“真的欸!”

灰原哀顿时后悔当时没有阻止江户川的行为。

不知道第几次听到旁边传来“嘿嘿嘿”的笑声,灰原哀忍无可忍,重重地给旁边人一个手肘,“我说你啊,能不能有点大人样!”

江户川柯南睁大双眼,无辜地嚷道,“我怎么就没有大人样呢?伞还是我在撑着!”

“我们现在先去寄存处,把你这堆先安置了再说。”

江户川柯南瞬间被点燃了,“你要我扔下我的同伴?!”

“你不和它们分离,那我们就再见吧!”

“……”

两人离开寄存处后,将园内惊险刺激的项目统统打卡了一遍,此时江户川柯南左手拿着灰原哀的三球冰淇凌,右手举着自己的巨大粉红棉花和太阳伞。

 

“冰淇淋要化下来了,你快一点!不然我帮你吃了。”

 “马上马上!”灰原哀加快扎头发的速度,跳楼机、海盗船、过山车一路玩过来,她的头发自然而然惨不忍睹。

 

一扎好头发,灰原哀立马从江户川柯南手中接过冰淇淋,用勺子舀过一大勺,心满意足地放入自己的嘴里,眼睛弯成小月亮,足见灰原哀对冰淇淋口感的肯定。

 

江户川柯南对着自己手里的棉花糖叹了一口气,他自然不可能对这种甜得腻歪的东西感兴趣,这是来自灰原哀不允许他吃冰淇凌的补偿,怎么就感冒了呢?江户川柯南自暴自弃地用竹签扯下一大团,放入口中。

 

嘶—— 

黏糊糊的,好看不好吃。

 

 

 

 

“我们现在是去鬼屋?“江户川柯南点头,“等从鬼屋出来后,就陪你去给步美他们买纪念品,出来后就差不多可以和大部队集合了。”

 

“你的头发…咳,确定不重新弄一下?”灰原哀看着江户川柯南头顶上高高翘起的几根头发有些忍俊不禁。

江户川柯南努力朝上看,皱眉问道:“很乱吗?”

“低头。”

江户川柯南照做,灰原哀上手用力想要把那几根翘起的头发压下,可手一挪开,那几根头发继续昂然地翘起。

灰原哀不满地皱眉,又试了两三次,可那几根头发依然不屈服。

“好了吗?灰原。”

“别催,正在为保住你大侦探的良好公众形象努力着。”

灰原哀没辙,只好取下自己的帽子给江户川柯南戴上,被戴上帽子的江户川柯南一愣,抬起头,“欸?怎么把帽子给我呢?”

“暂时借你戴一下,”灰原哀继续说道,“话说鬼屋应该也是些找线索通关之类的把戏吧。”

“可能,”江户川柯南想了想,又添上一句,“这个乐园里面的鬼屋很出名,应该不止这些吧。”

灰原哀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那去看看也不错。”

 

 

看来江户川柯南注定失望了,灰原哀拿起枕头下压着的一张涂鸦画,用手电筒照亮,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不禁想到。

 

鬼屋的外表还是相当唬人,装饰成了一所废弃的诊所,锈迹斑驳的铁门摇摇欲坠,上面还用红色油漆歪歪扭扭写着“欢迎光临”,涂抹痕迹上还有着指纹,远远看去像是人用鲜血涂写上去的,着实营造出阴森可怖的氛围,只不过那股淡淡的油漆味却做不得假。

 

她和江户川柯南进入的主题房是一个被送来治病却惨遭剥夺器官的小女孩的病房,房间里的装饰也是粉嫩嫩的。

门对面便是一副又长又宽的镜子,镜子对面却摆着一张椅子。门的左边放着一张床,粉红的床上躺着各种带笑的人偶娃娃,窗边还放着输液架,桌子上放着不少药瓶、一些书和本子,闹钟和空相框。

墙上贴满了各种幼稚的图画,床的对面则是一个小小的衣柜。

门框上有一个小小的广播器,正放着阴森诡异的音乐。

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对视一眼,默契地兵分两路,灰原哀去房间左边找线索,江户川则去右边。两个人对周围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没太大的反应,如果把他们经历过的某些离奇案件当作剧本,或许会比这个更加唬人。

“江户川,你来看看这个。”

“这是?”江户川柯南接过灰原哀手中的纸片,上面画着一个小女孩,背景貌似就是在这个房间。

“我猜测这个就是原本相框里的东西,”灰原哀拿过桌子上的相框,用手比划了大小,“这个应该是小女孩的自画像,我在她枕头下面找到的。”

 

 

 

“你是说这个小女孩便是坐在这个椅子面前,对着这个镜子画下来的?”

 灰原哀轻轻点头,“然后你看那个桌子上只画出了闹钟,而且还画得那么详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组时间可能是通关密码?如果是的话,那就是0829?”江户川柯南凑近了纸张,看着图片里的闹钟时间,再脑中倒过来读出。

灰原哀迟疑地点点头,“不过,我貌似没有看到什么门,我也无法完全保证这是不是最后的密码。”

“当然是啊!”江户川柯南标志的充满自信的声音响起,“灰原你过来,你看这个衣柜像什么?”

灰原哀跟着江户川柯南来到衣柜面前,用手电筒上下打量着,像什么?像什么呢?

欸?花纹是荷花吗?灰原哀瞬间反应过来,“棺…棺材吗?”

“对!”江户川柯南肯定一笑。

“那出口不会是藏在衣柜里的暗门吧?”

江户川柯南摇头,“里面只有些沾着红漆的器官模型,和几件沾着红漆的衣服。”

“那在衣柜的后面?”

“搬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两人合力搬开衣柜,便看到了一扇暗门,灰原哀微有些惊讶,江户川柯南则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弯腰拿起密码锁,按下0829四个数字,“喀嗒”一声,门轻轻打开。

江户川柯南伸手拉开门,背后不是想象中的走廊,而是楼梯,并不断弯弯绕绕向上。

“我在前面,你在后面跟紧我。”

“好。”灰原哀同样也没有想到门后竟然会是楼梯,一时也觉得挺新奇的。

江户川柯南打着手电筒,踏上台阶,灰原哀紧跟着他,楼梯空间格外逼冗狭窄,能清晰地听见他们起伏的呼吸声,她并不太适应这个空间,有种莫名的窒息感。

不过,这段楼梯是不是太长了?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她小声问了一句,“到了吗?”

 

江户川柯南回答道,“我猜应该是的,上面有个木门,应该能推开,打开后,可能会有负责恐吓的工作人员,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好,话说你怎么联想到那个衣柜是棺材呢?”

“歌词,”江户川柯南往上用力推开木门,狭窄逼冗的楼梯道瞬间挤进光亮,江户川柯南先走出,边解释边伸手给灰原哀,“歌词不是说妈妈接走了她的棺材吗?她一直想要离开,但最后离开的方式是通过棺材这个渠道。”

灰原哀拉住江户川柯南的手,跟着走出,“原来是这样,后面你又看到了那个荷花图案,所以确定了是吗?”

“没错。”

“你…你们是游客吗?”一道弱弱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一同朝声源处看去,和一只正端着泡面的“鬼”面面相觑。

 

不到二十分钟,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便领着奖品被送出了鬼屋大门。整个鬼屋通关渠道有两条,由于他们那条道路长期没人通关,于是那个小屋子便成了鬼屋内部人员用于休息的房间。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站在鬼屋门口,看着特别通关奖品——一副纪念手铐,再次沉默。

“这…确实挺特别的。”江户川柯南评价道。

 

 

 

灰原哀抬眼,两个人莫名对视一眼,纷纷笑出声来,他们也没想到竟然直接走到鬼屋人员的休息室。

江户川柯南突然牵过灰原哀的手腕,灰原哀还没反应过来,纪念手铐便铐住了两个人的手。

灰原哀:“?!”

“你这是干什么?”灰原哀扯了扯手铐,疑惑地看着江户川柯南。

“我研究研究。”

“这个有什么好研究的,要研究你自己一个人戴去!”

“戴这个又不是不能走路了。”江户川柯南仗着身高优势,一只手将钥匙举得高高的,另一手象征性地拦着灰原哀。

“江户川!你幼不幼稚!难得有一天出来玩没有碰上什么案子,就不能休息休息!”

话音刚落,“啊啊啊死人了——”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保持着打闹的姿势陷入了沉默,空气为之一静。

江户川柯南率先反应过来,转身往尖叫方向跑去,灰原哀被手铐链一带,先是直直撞在江户川柯南的后背上,又被迫奔跑起来,她只能一边跟着跑一边提醒道,“笨蛋!手铐!先解开手铐!”江户川柯南像是才想起来手铐这回事,转身拉住灰原哀的手腕,带着她继续朝案发现场奔跑过去。

灰原哀没辙,单手打开包,掏出手机,艰难地按下报警键。

 

 

「04」

“唉——”

“唉——”

两道叹息声同时响起,坐在长椅上的一大一小同时转头目送被警察押走的犯人,同时惋惜地摇了摇头,齐齐收回视线,动作整齐划一地咬下一口手中的冰淇淋,继续欣赏着夕阳下的游乐园。

 

“姐姐,你是第一个不问我是不是走丢还给我买冰淇淋的大人。”小男孩撑着腮帮子,一边咬着冰淇淋一边含糊发问。

 

“那是因为姐姐人美心善。”灰原哀同样撑着腮帮子,一边咬着冰淇淋一边回答道。

 

“那姐姐你为什么愿意给我买冰淇淋啊?妈妈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小男孩一边晃着腿一边问道。

 

灰原哀看着这张和江户川柯南如出一辙的脸,如果换个发型,再戴副眼睛,应该就是江户川五六岁的模样了吧,“因为你长得好看。”

 

小男孩睁大眼睛,红晕迅速地爬上了白净的小脸,吞吞吐吐地说,“你…你也长得好看。”伸出小手指,轻轻打了一个不怎么响的响指,瞬间变出了一朵红色玫瑰,小男孩绷紧了小脸,“送给你!如果等我长大了,你还喜欢我的话,我可以答应和你在在一起。”

 

灰原哀咳嗽一声,看着小男孩眼里严肃的神情,努力把笑意压下去,正要和他解释时,江户川柯南的声音响起,“你从哪里骗来的小孩?”

 

江户川柯南把案件一交代完,出来便看见灰原哀坐在长椅上和一个小男孩说着什么。

灰原哀和小男孩同时朝声源处看去,“爸…爸爸?”小男孩拿着花不敢置信地往后推了一步。

 

江户川柯南也被突如其来的“爸爸”弄得一愣,扫过小男孩的脸和手中的红玫瑰,再结合小男孩口中的“爸爸”,瞬间猜出这个小男孩的身份。

“不!你不是爸爸!”

“我当然不是你爸爸!”

“扑哧”一声,两个人的目光瞬间重新回到灰原哀身上,灰原哀被一大一小看着,拳头抵住唇,轻轻咳嗽一声,“你们继续。”

江户川柯南皱眉走到灰原哀身边,“怎么他们一家也来了?为什么他俩的孩子和你在一起?”

“就…不小心碰见了。”

小男孩看见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熟稔的状态,有些着急地大声发问:“姐姐!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我们不是,我们只是朋友。”灰原哀率先回答道。

“那就好…”小男孩舒了一口气,“那姐姐愿意等我吗?我叫黑羽…”

“等等,”江户川柯南打断小男孩自报家门的话,“愿意等你什么?”

“姐姐刚刚向我表白了,我问姐姐愿不愿意等我,我对姐姐也是一见钟…”小男孩表白的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人捂住了嘴。

小男孩不满地转头,便看到自己爸爸那张蠢脸,黑羽快斗捂住自家蠢儿子的嘴,对着面前两个高中生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江户川柯南在听到小男孩说“姐姐刚刚向我表白了”,直直地看向灰原哀,灰原哀无辜地眨了眨眼。

小黑羽努力挣扎着,黑羽快斗牢牢捂住,“妈妈还在等你,我们要快点回去了!”一边说着,一边朝对面递去歉意的眼神,然后快速朝旁边遛走。这时,小黑羽突然一口咬在自家蠢爸爸的手上,黑羽快斗痛呼放手,小黑羽大声控诉道,“你和妈妈玩够了才知道找我!”又趁这个时候,继续大声表白自己的心意,“姐姐!你一定要等我!我长大了比你旁边的那个叔叔更!好!看!而且更!年!轻!”

黑羽快斗再次上手捂住自己儿子的嘴,默默加快步伐。

 

江户川柯南:“……”

灰原哀:“……”

夕阳斜下,江户川柯南只觉得游乐园上空还漂浮着“更好看”,“更年轻”六个字。

“黑羽家的人真是…”又转头开始盘问灰原哀,“人小孩说的表白是怎么回事?”

“呐,”灰原哀站起身,把身旁一串鲨鱼玩偶塞给他,“抱好你的同伴,我们该回去吃饭了!我饿了,而且也要到集合时间了!”

江户川柯南看得出她在敷衍自己,也觉得深究这个问题没什么意思,抱起自己的同伴们点了点数,“等等,为什么少了一个小鲨鱼挂件?”

“啊?不是在这里吧?”

“不是这一只,还有一只!”

“可能掉在寄存处了吧…”

“灰原。”

 

 

 

“嗯?”

“你知不知道你说谎技术有些下降了,你是不是把我的同伴送给别人呢?”江户川柯南眯眼问道。

“怎么会?”

“是吗?”

“肯定是不小心丢了!”灰原哀直觉不能承认她把小鲨鱼送给了那个小家伙。

这次轮到江户川柯南轻哼一声。

 

 

「终章」

“所以你们下午就在那里破案?哪里都没有去吗?”

 “是啊。”灰原哀和其他女生一起从浴汤走出来,一边聊着一边往房间走去,

“早知道你就和我们一起了,我们去的那个情景推理屋还挺好玩的。”

“别说傻话了,”一个女孩插话道,“就算哀酱和我们在一起,到时候江户川君也会一个电话把人叫走的。”

“哇哦!”女孩们齐齐发出一阵起哄声,灰原哀只是摇头笑笑。

来信铃声骤然响起,灰原哀掏出手机,打开一看,正是江户川柯南的短信,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抱歉各位,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让男生等一等也没有关系的嘛。”

灰原哀仍是摇头笑笑,挥手和几个女生告别,先回到房间换衣服。

 是今天案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不像啊,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今天晚饭她就应该是吃不成了。

江户川只发了一条让她在民宿入街的路口等她,看起来挺急的,说不定是现在才发现不对。想及此,灰原哀背上了电脑,穿了一套方便动作的运动套装,匆匆忙忙地赶过去。

 

他在搞些什么啊?怎么这么慢?

都已经等了他整整十分钟了。

 

灰原哀踢开脚边的小石头,又再踢回来,耳边突然响起车笛声,灰原哀一转头便看见江户川柯南正骑着一辆粉红色的电动车。

 

“你这是?”灰原哀接住江户川柯南扔过来的安全帽。

江户川柯南轻咳一声,“这是最后一辆电动车了,我也没办法。”

灰原哀戴好安全帽,扶着江户川柯南的肩膀,坐上了电动车的后座,“是什么案子还要开电动车去?”

“什么什么案子?”江户川柯南有些懵。

“不是要办案子吗?我都把电脑背来了。”

“隔壁的小镇今晚有集会,带你去逛逛。”

“啧,你在短信里又不说清楚。”

 

 

 

 

 

“接着。”

灰原哀疑惑地从江户川柯南手中接过东西,是一条项链,挂坠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给我做什么?让我分析材质吗?”

 

“笨蛋!怎么什么都能联系到案子…”江户川柯南嗔骂道,电动车的前置镜里框着男孩故作镇静的脸和女孩皱眉不解的神情,电动车再次被人启动,粉红的小电动在蜿蜒道路中匀速行驶着。

“抱紧了,我要加速了。”

灰原哀闻言抓紧了江户川柯南后腰的衣服,再次发问,“所以那条项链是送给我?”

“嗯,打枪的奖品。”

“怎么?当作下午补偿?”

清澈的晚风从两侧袭来,夹杂着少年的一句“不是,老板说可以送给喜欢的人玩”吹进了灰原哀头盔的缝隙中,满满当当地灌满了她的耳朵,掉落在心尖处。

 

 

 


叛逆星

嫩嘛……我画光遇真的很拉,感谢金主爸爸给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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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 to Yesterday

[DC/柯哀] 记忆租借

收录于同人志《Recall》[2013] (已完售)

[图片]


“时间隧道向着唯一的一个未来伸展。
“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种可能性都被排除。
“而那些被排除了的「过去」,究竟该往哪里去呢?”  *

灰原哀的耳朵一动,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朝着教室的一角望去。

隔着几排课桌,念到这里的吉田步美已经停下。
在她两旁的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等不到下文,都把头凑过来想看一眼后续。
步美却把书本“啪”的一声合起,用少女式的陶醉表情叹道:“猫柳先生,真的好帅哦。”
“帅?哪里帅?书里讲他帅了嘛?”
“元太你没听懂而已~步美这是在说猫柳先生的台词很深奥,对吧~”

图书角前,三个孩子不着重点地讨论...

收录于同人志《Recall》[2013] (已完售)



“时间隧道向着唯一的一个未来伸展。
“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种可能性都被排除。
“而那些被排除了的「过去」,究竟该往哪里去呢?”  *


灰原哀的耳朵一动,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朝着教室的一角望去。

隔着几排课桌,念到这里的吉田步美已经停下。
在她两旁的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等不到下文,都把头凑过来想看一眼后续。
步美却把书本“啪”的一声合起,用少女式的陶醉表情叹道:“猫柳先生,真的好帅哦。”
“帅?哪里帅?书里讲他帅了嘛?”
“元太你没听懂而已~步美这是在说猫柳先生的台词很深奥,对吧~”

图书角前,三个孩子不着重点地讨论着其实应该用“时间唯一性”来解释的话题,让这个放学后的教室也变得热闹。
而此刻的灰原哀,正面对着她那个心情不太好的同桌——因为某种需要,他已经坐去了前面的位置。
江户川柯南费力地拆解着一个手工材料袋。出于安全考虑,分给小学生用的美工刀刀口很钝,和一般的铁尺没有区别,在划塑料袋时有一种难熬的不顺畅的感觉,耗得他满心焦躁。这种气氛也传到了灰原哀那里,可她只是(丝毫没有想帮忙地)看着。
“哎,你们几个,故事书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吧,快点过来把作业完成行吗?”
江户川边折腾边问。

但是完全得不到搭理,教室另一头的三人仍扎一小堆交流着:
不是说要去博士家录假面超人吗?
等一下嘛,我还没填借阅卡。 
你又没把书带走,不需要写这个的啦!!
不行,小林老师说的,只要看过就必须记录!……
……
“啊啊~要回去了嘛。”看来那帮小鬼没打算干正事,江户川也没什么执念,像是解放了一般舒展下筋骨,拿起封口夹准备把袋子封上。

“是‘我们’要回去了,但柯南,你们不行!”
仿佛这才看得到江户川柯南的光彦用毫无征兆的嚣张语气回了一句。
“呃?”江户川僵在原地。
“因为,我们是少年侦探团!”
“……哈?”被牛头不对马嘴的说法搅得越发迷茫。
“之前已经有过好几次了吧?!明明是五人一组的手作!却都是我们三个人完成的!!”元太愤愤不平,用他胖胖的手指直戳江户川与灰原的方向。

他们所说的手作,就是江户川手边这包材料一个系列的东西,这个学期老师似乎已经布置过三次,之前那三次做了什么东西,也许他得先和灰原哀私下商量一下才能说全。事实上他早就过了对什么小飞机小火车小坦克感兴趣的岁数(更别说他都开过真的),看到这几个小孩儿这么热衷才退居二线,没想到反而……

“一个出色的团队怎么可以有一直不出力的人?”——光彦讲。
“不管怎么说你们起码得靠自己完成一次吧?!”——元太讲。
“柯南和小哀也不能什么事都依赖我们啊……!”——步美讲。
都是一副嫌弃剩下两个团员拖后腿的样子。
“这可是为了你们以后能长成独立自主的大人!”——他们异口同声。
灰原哀看见江户川柯南转向自己,然后两个身体里“独立自主的大人”的灵魂面面相觑。

元太幸灾乐祸地做起鬼脸,催着同一战线的伙伴们快走。
可光彦的视线一和灰原对上,立即虚了下来:“要帮忙的话……”
“不行!”步美着急地档在了光彦面前,余光瞥了一记呆站着的柯南君,又别过头,像极了一位下定狠心要磨练儿子的母亲。

于是他们推推搡搡地走了,留下一间印着半边斜格子阳光的空教室给最后二人。

“不就一个手工嘛,多大点事。”江户川柯南自言自语。
在这个模样的年纪,他都数不清帮着自己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做过多少个了。
“哦对了,我记得当时有一本很详细的……”他咚咚咚咚跑到后面的图书角,踮起脚尖,抽出一册开本很大的硬皮书,“啊哈,有了。”哗啦啦翻起页来。
只是看着看着,就好像沉浸到回忆里去了。
“咳嗯。”灰原哀对着那个离自己有些距离了的背影提醒一声。
“哦、那,”他如梦初醒般加快了翻页速度,“那……这次我们来换一样没做过的?” 
书页翻动形成的微风把刘海吹起,直到他眼睛一亮:“火箭!”——真没坐过。
他抱起书快步回到座位,拿起马克笔,开始给纸板划分区域。

“有劳了。”对面的灰原趴下身来,枕着手臂,侧头闭目。
这种像被泼了一小杯冷水的别扭感,不管来多少次,江户川柯南都习惯不了。
“……你怎么总这样没干劲?” 他用套着笔帽的那一头戳了戳她头顶的发旋儿。
“你有资格说我吗。”女孩子懒懒的声音隔着布料发出。
“现在我手上有马克笔,”他轻松地说着,“等你睡着了,就画花你的脸。”
听到这句,灰原哀立刻睁眼竖起,也顾不上半边已经睡乱的头发:“你做得出来?这种事?” 语气中带着鄙视意味的难以置信。
见她这种反应,他趁势得意地笑:“为什么做不出来?”
全日本警察眼中的救星,全日本女学生眼中的白马王子,到头来也不过是个想用马克笔对女孩子恶作剧的臭小子。这么幻灭的现实,也许让它永远成为一个谜比较好。
“差劲。”她皱眉评价。
“这可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做得出来的事。”他自嘲起来,倒显得委屈。
“……你可真是对这个年纪乐在其中。”
虽然身为罪魁祸首的自己好像也没有资格讲。

她叹了口气,像是达成某种妥协:“事先声明,我短暂的学生时代从头到尾是靠跳级推进,从来没有花过时间在这些东西上——这对我来说是第一次。”她一手拿起比筷子还细的木棍,另一手在书页上滑动,对比着教程。
“哦哦,原来不肯动手是怕出丑?从此转型成‘笨手笨脚的灰原同学’?”
——竟然说一个科学家笨手笨脚。
“咔嚓”一声,科学家手中的木棍折断。
“喂、喂……别拿作业出气嘛?”对方马上青着脸劝,挑衅气永远保持不了多久。 
“我没有啊,只是书上说这里需要一根短的。”她用毫无起伏的声线回答。把小木棍抵在发射场外围的栏杆上,随后拿起了美工刀。
“不,你别动这个。”对面的江户川伸手拿过她手上的刀,取而代之的把胶水递了过来,“就这么定了,分工。”
这种看似绅士的决定,其实也没多大意义,她想。
那么钝的刀,她既割不伤自己,也没法在下次一言不合的情况下用作凶器。
可是看到他在使用过程中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又好像了明白了什么。
也许他只是不想再让她心情变糟。

教室里只剩下工具被拿起放下的声音,以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
被胶水弄得粘腻的手指偶尔会碰到一起,也全然不在意。
渐渐成型的火箭,大概有30公分的高度,比预想的要大一些,摆在桌上竖直,顶端能与视线齐平。觉得有趣的女孩子不由感叹:“还挺厉害……” 
“呵,不过是‘全能型’的正常发挥罢了~”大工程师用拇指点了下自己,又开始端着模型旋转审视,“这一块好空啊,要不写点什么?制造者之类的?”
“‘救世主与女魔头’。”她撑着脸建议。
“呃我还是……帮你画只小狗上去吧?”——不然这份作业就交不出手了。
他为难地微笑着。

灰原哀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涂了一只像是蝴蝶犬的简笔画,并不是有多可爱。
不过这样一来,总算是大功告成。
新鲜感成就感各占一半,像一块亲手做出的糕点。
从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得到这个版本的记忆。
甚至不需要像科幻小说那样,与“时间隧道”死磕硬碰。
所以这块额外的附赠,一定要吃得慢一些。

“瞧你,不是挺开心的吗。”
“嗯?”
她抬眼看他,对视几秒后,头朝一侧歪,“那么,我开心起来是什么样的?”
“呃……”听她这么问,他的嘴微微张开,思考很久才断断续续地说,“你开心的样子呢,也是分很多种的,像是刚才我说的那个和你现在的这个就有点不一样……你要是照镜子看自己的话,可能又是另一种……”说到一半又停住了,词穷,认输似的耷拉下脑袋,摸了摸鼻尖。
听到对面的女孩子轻声笑了起来,他不由的感到窘迫,脸颊有些发热。
“你说有那么多种,而我自己一样也看不到。”灰原哀用一半玩笑一半认真的语气说,“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只能由着它转瞬即逝,真遗憾。”
“哎,你,别想东想西了,哪有你讲得那么麻烦……”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些焦躁。埋头整理东西,想分散对方注意一般,动静很大。
她也帮起忙来,把所有边角碎料用一张旧报纸包好,并且以为刚刚的对话就要不了了之。
“……我都记住不就行了。”
却没想到还有这句后续。
后续的句末,男孩子的声音不自然地含糊起来。

那时候的那家伙,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呢?
刻意避开似的,视线朝下只看手里东西;像是在笑,又像是想要掩盖住某种他自己都不太适应的情绪。
然后这个表情,她也记住了。

这只是所有她能记得的细枝末节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由“灰原哀”来体验到的一切,太过细碎和漫长,长得让她差点以为,它们真的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自己人生的一部分。
可现实是,还有比那更长的路要走。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对面空无一人。
膝盖抵着矮小课桌的底部,时间久了,有点发麻。
傍晚的风从窗外吹佛进教室,带着树木沙沙的摩擦声。

——时间的隧道,向着唯一的未来伸展而去。

低头看着桌面上摊开的硬壳手工书,搁在书页上的手指修长。
翻到最后一页,取出塞在插口处的借阅卡,视线自上而下,然后停在某一行:

XXXX年X月X日 江户川柯南 灰原哀

与前后那些稚气的字迹比起来,略显工整的两个名字。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被用到的两个身份。
她眯起眼睛看着,放慢了呼吸。

——而那些,被排除了的「过去」,又该去往哪里呢?
清澈的朗读声,从曾经的空气中飘浮而起。

茶色短发的小姑娘与黑框眼镜的小少年并肩站在人们的“印象”里。
他们所共有的,是一段一段接不上“未来”的“过去”。
他们的故事就在某一天戛然而止,这个世界在本质上却没有凭空地失去什么。
所以并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宫野志保小姐合起书来,起身走到教室最后的图书角,弯下腰。
咔哒,嵌入原位。


记忆租借,在此归还。




— F i n. —





——————————————————————————
*步美读的故事书,是勇岭薰老师的《我与未来先生的暑假》, 推理类儿童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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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谷

[柯哀]漫长夏季

[柯哀]漫长夏季


*除了OOC以外一无所有、剧情文笔都没有预警,对话也很少,但是是糖。7k不到一点。

*镰仓花火大会环境,因为看见一位up主的日剧日影剪辑,被甜齁了,非常想要写在海边的烟火有关的故事。但是基本完全不考据,有没有那样一片海滩我也不知道,学期制也没有仔细比对时间,所以希望去过的朋友不要拆穿我瞎写的本质(?)(主要是不想改了,写了三四天写得太烂很自闭)

*码字BGM和文章关系不大,纯粹激情推荐(?)《ふるさと》嵐


1.

宫野志保说不清自己是否喜欢夏天。

在她并不算长的十八年的人生中,真正体会到夏天趣味的时刻并不多。在童年父母与姐姐都还在...

[柯哀]漫长夏季


 

*除了OOC以外一无所有、剧情文笔都没有预警,对话也很少,但是是糖。7k不到一点。

*镰仓花火大会环境,因为看见一位up主的日剧日影剪辑,被甜齁了,非常想要写在海边的烟火有关的故事。但是基本完全不考据,有没有那样一片海滩我也不知道,学期制也没有仔细比对时间,所以希望去过的朋友不要拆穿我瞎写的本质(?)(主要是不想改了,写了三四天写得太烂很自闭)

*码字BGM和文章关系不大,纯粹激情推荐(?)《ふるさと》嵐

 

1.

宫野志保说不清自己是否喜欢夏天。

在她并不算长的十八年的人生中,真正体会到夏天趣味的时刻并不多。在童年父母与姐姐都还在的时候,记忆中她穿着拖鞋,坐在研究所窗边晃着脚丫,姐姐在她身边百无聊赖,父亲和母亲大约是在实验室忙碌,她没有印象了。窗外的太阳落在她的脖颈后,烤得脖子有点烫烫的。

她还没有记清楚父亲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就去世了,她也被送到了美国读书。

而念书时期的夏季大半都是在学校实验室的空调里度过的。

她坐在组织接送她的车里,看着外边明媚晴朗的天空,街头来来往往的穿着轻便服装的人们,一时间还是触摸不到夏天的意味,香草味、草莓味、巧克力味、蜜瓜味的冰淇淋,百事可乐、可口可乐、冰镇雪碧或西瓜汁,这些她很少拥有,也不知道这些是否就能拿来定义夏天。她的夏天是从灰原哀人生开始的那一刻才开启的。

 

 

2.

十六岁的灰原哀被吉田步美拽着换上浴衣与木屐,出门迎面撞上了江户川柯南的目光。他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麻质浴衣,细细的白色海浪纹细微不可见,浅蓝色的腰封打了个文库结。整个人虽然颀长笔挺,却因为身着浴衣看上去多了几分松松垮垮。十六岁的少年人眉眼锐利,难得摘下了他那副黑框眼镜别在领口,湛蓝色的眼睛带着些许调侃的笑意,或许也有一丝细微的惊艳,只是灰原哀未必察觉得到。

他穿浴衣看上去还是挺有几分人模人样的感觉。灰原哀心里头这么想着,一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帝丹高中今年的修学旅行去了镰仓,恰恰是夏季,恰逢花火大会的时间。同班同学们早都三三两两地散开,各自规划着花火大会的夜晚,或许会在海滩边遇见也说不定。少年侦探团自然一起行动,尽管他们已经很久不自称少年侦探团了,几个人约好要穿浴衣去看花火大会,也说一起去逛边上的各种摊贩。

不过一碰上吃的,元太就已经控制不住,仿佛脱缰野马,连带着光彦和步美一道被拉走,最后站在原地的竟然也只剩江户川柯南与灰原哀而已。

“为什么搞得我们很老年一样?”江户川露出了他很经典的半月眼,这大概是一位吐槽役的自我修养。

灰原哀眨眨眼,微不可见地耸耸肩:“不过反正也还早,让他们先吃个够,待会可能就正巧遇上了。”

的确还早,傍晚五点都没有到,他们本来计划着抢占一个有利地势,在人少一些的地方看烟火,但是实际上这个点人已经相当多了。海岸边的摊贩已经揽来了许多客人,有像他们这般身着浴衣想要庄重地度过烟火大会的人,也有不穿着浴衣的普通市民,一条简单的白色T恤搭上黑色长裤,轻轻松松地走到岸堤旁,在人群中等待烟火大会的开始。

灰原哀今天穿的浴衣是藕荷色的,略略带着淡紫色与红色,又相对暗淡一些,低调而不起眼,细细密密的花纹缠绕,带有和风的温柔,尽管灰原哀自己觉得略带一些违和,但江户川私心认为她穿浴衣相当清丽,只是偏偏不想开口夸。天色还没有暗下来,五点钟的海岸边渐渐被染上了绚烂的橙红,有微微带有温柔的蓝紫,将她身上的浴衣也衬得瑰丽许多。江户川柯南清晰地看见她透亮的眼睛里也被夕阳与云霞的颜色沾染,好像一滴浓缩了彩霞的墨水滴进清水中,渐渐扩散成傍晚的颜色。

他们买了些填肚子的小吃,安安静静沿着海岸走了长长一段,没怎么讲话,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同一片夕阳,绕过了最为热闹的烟火最佳观赏点,遇见一片人要少得多的沙滩。在灰原哀的指挥下,江户川勉为其难地铺好了一块野餐布,盘腿坐下来,拍拍身边示意灰原哀坐过来。

“也不知道他们待会找得到找不到这里,毕竟追踪眼镜也不在他们那。”灰原哀抱着膝盖,穿着木屐的脚微微晃着,话语里倒是没有多少担心的意思,毕竟十五六岁的青少年人在哪里都能拥有兴高采烈地填补空白。这是一个最为微妙的年纪,距离成年尚且还有好几年的距离,也暂时没有面临升学的压力,逃脱了孩童的稚气,开始慢慢意识到原先的自己总有些许天真浮夸之处,慢慢开始学着变沉稳,但是又仍然怀有强烈的对于未来的憧憬,从幼苗变成花蕾,然后有一日即将成为盛放的鲜花。

江户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在有关年龄的感慨上他还是能将她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的,但是又每每她又总是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茶发姑娘。他的目光顺着落在灰原哀的木屐上,随着脚的摆动微微晃,沾上了细碎的沙,显得足更为白皙。

他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根,一下子分不清那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别的什么温度正在躁动不安,而且他想自己的耳根现在一定很红,大概都赖夕阳。

江户川柯南突然站起身,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太过突兀,于是又蹲下来对着有些诧异的灰原哀说:“我去买饮料回来,你自己在这边小心一点。”

 

 

3.

灰原哀并没有看出江户川离开时那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她稍稍靠后做了一些,看着不远处海潮涌动,决定把脚略微缩回来一些。

这是他们高中的第一个修学旅行,帝丹高中安排了神奈川的镰仓和大阪两个选项,不过他们几个人平时也经常跟着博士一起去大阪转悠,还有服部平次这种地道关西人带着游玩,于是这回选择了相对少来很多的镰仓。

虽然灰原哀大部分时候不是很有耐心追着所有热播电视剧看,但是也经常听见班里的女孩们讲起,镰仓的确是相当多番组剧组都会青睐的取景处。湘南温柔的海风拂过她的面庞,鼻尖似乎都被略略潮湿的海腥气绕了一圈,傍晚的阳光让人的面颊略微有些晒得发烫,脸颊边细细碎碎的绒毛似乎都泛着金色。海浪泛着白沫,原本的深蓝色被瑰丽的夕阳渲染成了红紫色,闪烁着一日中最后的光亮。

灰原哀记得将近十年前的女儿节,她看着高楼间的夕阳说那是把世界全部染红的末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再在这一生中看到几次这般的落日。

那个时候她惴惴不安地如丧家之犬活着,表面上镇定从容,实际上却畏惧不已。如今她能够心无顾虑地欣赏这样的夕阳,一时间有些恍惚。今天镰仓的落日并没有艳红到让人产生末世的错觉,金澄的绚烂夺目,红色的大气磅礴,蓝紫的低调温柔,交织在一起,有如丝线交织成的布匹,看上去分外缱绻而温存。

如果末日是这么温柔的话也挺好。

 

“喂!灰原!”后边猝不及防传来熟悉的声音,就在耳侧,带着轻微的温热气息。

她呼吸一窒,转头看见对方蓝色眼睛中蕴着的笑意。

江户川柯南眯起眼睛笑着看向灰原哀,递给她手中的饮料。

“诶,这是……啤酒?”灰原哀难得露出诧异的神情,一下子眼睛都瞪得圆圆的。塑料杯和一瓶奶茶差不多大小,下层的啤酒清透,“咕咚咕咚”涌上细碎的气泡,白色一层泡沫浮在顶上,时不时“噼啪”爆开,绽放出某种麦子的清香。

“猜猜我是怎么买到的?”江户川在她身边坐下,偏过头笑得很得意,微微举起杯示意灰原哀。

还没到法定可以喝酒年龄的两个人碰了碰杯,各自抿了一口啤酒,略微带着些许酸涩的味道直冲鼻腔和大脑。他们看着对方嘴角些许的啤酒沫,不约而同地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看灰原哀没有多少询问下去的意思,江户川自顾自地说:“我找成年的外国游客,托他帮忙拿着护照去买了两杯酒,听路上的人说那个大叔的啤酒是自家制的,味道相当不错。虽然说未成年的确不能乱喝酒,但我们两个自己也知道自己多大嘛,烟火大会配啤酒不是很有气氛吗?”

灰原哀定定地注视了他一会,看得他有些心底发虚,明明才喝了一小口的啤酒,脸上却已经有些发热,幸亏天色渐渐暗下来为他做遮掩。她看见江户川不自然地别过头,这才戏谑地笑起来:“的确,啤酒和烟火的确很衬。”

他们在傍晚的淡紫色微风中对彼此微笑,再碰杯。

 

 

4.

其实他们两个都不是很经常喝酒的人。

在各自是工藤新一与宫野志保的时候他们倒是经常有接触酒的机会。工藤家又不至于太过苛求饮酒年龄,相当开明地让儿子多试试,有希子还有一次试图把儿子灌醉。宫野志保在组织待了那么久,尽管大多时候都在做研究,但是与其他成员之间不得不应酬时也经常得举起酒杯,只是更多时候她接触到的都是组织成员名字有关的酒,然后便是后来为了试验喝的白干。

成为江户川柯南与灰原哀以后肯定没有那么多喝酒的机会了,不说过度的酒精对未成年人身体的损伤,他们平时也没有碰上纵容他们喝酒的人。江户川的推理需要保持大部分时刻的头脑清醒,灰原哀的实验同样,没有什么放纵地喝酒的机会。

他们喝啤酒都很少,这种带着气泡冲上头脑的感觉久违到陌生,混合着麦香与海风一起钻进头脑,好像头脑中也一直有细细密密的小气泡涌到顶上,然后零零碎碎的绽开。

“啊对了,我刚看见元太他们了,几个人混在跳舞的阿姨们中间了,算是有学有样。”江户川柯南想起那几个混在队列里的朋友忍不住想笑,花火大会都快开始了,他们还混在人群中跳着舞,虽然并没有跳过,但是跟着队列前边的人也算是马马虎虎混进去了。只不过元太时常一不小心挤到边上的人,为此很委屈地被一个婆婆训斥了一通。

虽然说本来他们想要一起在人少的地方找好视角看烟火从海上升起,但看着他们在人群中也那么怡然自得的样子,想必和人潮一起挤着看烟火也是有自己的韵味的。

实际上江户川和灰原这边的海滩也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其他人,虽然没有到密密匝匝的程度,但也有相当多站在后边或是铺上塑料布的人到来。窸窸窣窣的谈话声传到耳中,不过倒也并不聒噪,只能说像是有人温柔随性地拨着古典吉他的弦。

 

稍远处的广播通知不多久烟火表演就将开始,而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莫名开始盘点以前一起看过的花火大会或是夏日祭。

“镰仓每次放的烟花发数都不算多,不过我却意外地有点期待。”灰原哀感觉自己的面颊因为喝了大半杯啤酒略微开始有些发烫,她想起好久以前她和博士为了给几个孩子出暗号谜题、找锹形虫与独角仙而提前跑到山里,在神社鸟居前看见当地人热闹的祭典,烟火从神社后头升空绽放。其实也只是当地小规模的祭典,烟火发数非常少,也不会像花火大会一样有很多花哨的烟火品种,然而透过神社鸟居看见的烟花却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莫名想起了《阴翳礼赞》[1],日本人在阴翳中发现了美,然后为了美反过来利用阴翳,这大概没有错,那种和式的、清淡的审美贯穿在她所见的大部分风景。但是她觉得一定是她有一部分英国血统的原因,她的审美并不完全日式,反而时常期待一些更加明亮艳丽的色彩,比如能够把蓝色变成暖色的那团光亮。

 

灰原哀是在成为灰原哀以后才真正见证过夏日祭和花火大会这样的盛事的,原先大部分时候都在国外或是实验室,很少到人多的热闹地方,也一直不怎么穿浴衣或是和服。

那是不能说很无趣的夏日,但是的确只有研究所的同事和小白鼠陪伴。顶着空调,她时常觉得自己才是小白鼠,活在恒温箱,日复一日为了生存试图实现有悖人类伦理的野望,实际上她却对药物不应当被开发出来这一问题心知肚明。

每一个夏天,除了她因为不断增长的身高而替换下去的衣物,夏季与夏季之间没有区别。一年四季的区别也不甚明显,温度的变更也只是衣物替换罢了。冬季会下雪,春季花盛放,秋季落叶铺满道路,夏季炙热且时常暴雨,可惜她最多能体味到大雨砸在实验室窗户上的声音罢了。

变成灰原哀以后的夏天太不一样了。

在这么多个夏天里,她跟着博士以及侦探团的朋友们去了很多海滩,在海边钓鱼或是冲浪,虽然往往伴随着案件发生,可的确见识了辽阔的海洋。

她总是想来一杯冰咖啡,不过江户川会非常固执地劝她不要这么伤害自己的胃,给她换一瓶混合果汁,酸酸甜甜的果香钻进夏天的炽热空气。

有时候博士会带着他们一块去看各个地方的夏日祭,大阪的天神祭,东京的神田祭,还有江戸川区的花火大会,不过像镰仓花火大会这种在海边的烟火倒是很少碰见。

他们也经常去山间野营,搭好帐篷,在篝火边听几个孩子随意唱着歌,最初是童谣,后来慢慢有冲野洋子一类歌手唱的流行歌曲。当然,某位侦探是不被允许开腔的,他也只能坐在灰原哀边上带着笑意听。她会别过头看火光在他面庞跃动,看到对方有所察觉为止,他扭过头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在对方眼中看见了篝火爆出火星的倒影,但一闪而逝的火星很快燃烧殆尽,她觉得那大约是错觉。当篝火慢慢燃尽,她看见满天繁星,伴随织在一起的虫鸣蛙鸣,那是夏天。

 

 

5.

江户川柯南突然伸出手,带着几分迟疑和轻柔,把灰原哀耳鬓边的碎发别到耳朵后边。然后他迅疾地收回手,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做,几乎红透的脸在夜色遮掩下并没有显露出来。他本来想说点什么,清了清嗓,却觉得自己开口可能得结巴,倒不如不讲话来得更好。

刚刚他看见灰原哀的茶色碎发在空中飘扬,下意识就想帮她把头发别到耳边。

说起来,灰原哀这么久以来都没有留过长发。他自己想象的时候都没能猜测灰原哀长头发究竟会是什么样。她头发留长了大约也是波浪长发?又或者会像她姐姐和母亲那样的长直发?不过其实怎么想都觉得别扭无比,这样的短发从宫野志保开始至今,几乎从未改变过,他怎么想象别的模样都觉得略带些别扭。

但是又觉得不管灰原哀换个造型还是怎样,他也莫名认得出对方,当他注视她眼睛的那一刻,他自己的心里头就好像有烟花盛放。

江户川见过很多时刻的灰原哀。他记得他们认识之初时的灰原哀对一切都防备不已,装哭的时候却又吓人一跳,损起他来相当狠,总是不轻不重地戳中了他试图掩藏的部分。

但其实江户川却总觉得自己看不懂灰原哀,她看上去是剔透的,实际上却叫他看不明白,她把自己藏在雾中,或者是云层里,就是不愿意暴露在阳光底下。所幸后来她也慢慢变得更加明朗,有一些自己的小脾气,但又时刻保持着成年人的警醒与独立。她知晓他在侦查时的瓶颈,帮助他一起调查,也慢慢理解他所坚守的真相与正义。

他们之间的空气是微妙的,共享着一样的秘密,经历着相似的纠结,像是命运的共同体,被捆绑在同一艘航船。

这就是他们认知中的江户川柯南与灰原哀。

 

夜色降临在海岸边,夜幕笼罩海岸,眼前的大海逐渐变得漆黑,人声嘈杂远远地传了过来,但是当广播即将响起来的时刻突然又瞬间安静了下来。广播开始倒数,人群中骤然爆发出响亮的倒数声,所有人在不远处的堤坝边喊着数字。他们身边这片海滩上的人也一起兴高采烈地喊了起来,江户川柯南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戳戳身边灰原哀的肩膀。深沉的夜幕让他看不太清楚她的面庞,也不清楚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拽了下她的衣袖,大声地喊:“十,九,八……”

灰原哀诧异了一瞬,莫名觉得心跳一下也被他拽漏了半拍,然后小声地,慢慢开始跟着他倒数:

“三,二,一!”

 

海浪亲吻沙滩,焰火亲吻晴空,而江户川柯南轻轻吻上灰原哀的眉梢。

灰原哀瞪大了眼睛,越过他的肩头,她看见焰火升空,骤然绽开千万颗流星,又好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在空中四散。一串串的火花,她说不清楚那都是什么种类的烟花,有着十几发连着如同枝头合欢花一样密密匝匝,也有单独一朵缓慢地坠落,什么旋转类,旋转升空类,火箭类。

有金色的、看上去相对普通常见的花火,有浅绿色到深蓝色的渐变,有紫色夹杂着洋红色的烟火。她知道这些绚烂都是焰色反应的产物,一定量的钠元素在燃烧时会绽放出黄色的光芒,绿色则对应着铜元素,锌是蓝绿色,钾元素对应浅紫色。这关联着原子中电子的能量变化,是某些金属或是它们挥发性化合物燃烧的特征性的颜色,关联着无限小的微粒与无限大的宇宙,这么描述大概太过玄乎了。

可是她只觉得自己整颗心脏都被这种明亮且绚丽的色彩占据了,整个宇宙里一下好像都烟火填满,然后成为了辽阔的星河。她闻见大海翻涌起的气息,闻见他们身上因为啤酒产生的轻微的麦子的气味。江户川的吻很轻很轻,甚至微微带着一些颤抖,嘴唇似乎因为紧张而相当干燥,像羽毛拂过,又或者蒲公英短暂地停留在掌心。

他其实是带着跪立的姿势停在她面前,微微弯了弯腰,挡住了小小一部分的烟火。

可是这好像也不重要。她听见身后或是远处有人因为美丽精彩的连发焰火而欢呼叫好,海浪拍击着沙滩,花火大会的背景音乐继续播放,是一首相当耳熟的略有些古早的曲子,她听不出来,当然这也并不重要。

江户川柯南坐回原位,不敢看身侧的灰原哀,她倒是接着烟火的光芒看清了少年人此刻的脸颊,带着火焰的光芒,明亮得有如她第一次见到他,他的眼睛至今为止仍然都这么明亮、温暖、璀璨。

他想结结巴巴地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在那之前突然打住了。灰原哀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手掌,并没有十指相扣,只是简单地握住了他的手。

好像两个人的手掌都有些汗意,大概一定是夏天的夜晚还是有些燥热的缘故,请把微凉的海风无视过去吧。

他们并肩抬头看着镰仓的烟花。

旋转着的烟花分裂出无数道光,镰仓的花火自海面上的船向大海投放,有些升到高空,有些呈扇形向周围四散,瑰丽、明亮,莫名其妙让人联想起夜晚的摩天轮。

他们曾经在东都水族馆看见摩天轮前边的五彩光芒,说实话,那并不是多么浪漫的光芒,而是伴随着恐惧、紧张、不安。但眼前这一片光彩温暖得让人几欲落泪,就好像身边人的手心透出的热度一样,不会太过灼烫,好像可以把任何人之间所有的隔膜与阴霾蒸发殆尽,然后那些不如意的残余全在海风里弥散,留下平和。不需要山盟海誓一类的语言,不需要过多亲昵的举止,他们之间可以长久静默,所需不过对视一眼,然后在对方眼中看见彼此与焰火的倒影。

这个夏季还很长,又或者,江户川柯南与灰原哀还有非常多个漫长的夏季。

 

6.

“在我们的心里或许有一把旺火,可是谁也没有拿它来让自己暖和一下;从旁边经过的人只看见烟筒里冒出的一缕青烟,不去理会。现在让我看一看你,应该干什么呢?人们必须守护那把内心的火,要稳着点,耐心地等待着,有谁走来,挨近它坐下——大概会停下来吧?心里多么着急。”[2]

 

THE END.

 

 

 [1]《阴翳礼赞》:谷崎润一郎的小品文集,只是想起来突然写进去了,但是很值得一读。

[2]梵高写给提奥的信,这段话网传的版本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但是总有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火,然后走过来,陪我一起。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火,我快步走过去,生怕慢一点他就会被淹没在岁月的尘埃里。我带着我的热情,我的冷漠,我的狂暴,我的温和,以及对爱情毫无理由的相信,走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结结巴巴的对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后来,有了一切。”

这个表达也有美丽之处,我个人想表达的重点其实只是,他们两个人是能够真正看见对方心里那团火的人,比烟火更美丽的一团火。

 

感谢阅读到这里,承蒙不嫌弃。

绀屋鸦江

1p是画给朋友的 23p尝试性的画了烟花和星河

之前被问过喜欢miku的理由,我回答了创作的自由感。画了这么久的miku感觉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看到她在画面里发光就会让我有动力接着画下去。

1p是画给朋友的 23p尝试性的画了烟花和星河

之前被问过喜欢miku的理由,我回答了创作的自由感。画了这么久的miku感觉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看到她在画面里发光就会让我有动力接着画下去。

蔚蓝

Burning Slowly 6

白马警视总监昨天得知工藤新一过生时,因体恤已经半个月没有休息的他,便给他放了一天假,可是第二天一早,工藤新一就醒了,昨天陪小甜在游乐园玩了一个晚上很疲惫,他的头一沾沙发就沉沉睡去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吸了吸鼻子,四周好像没有宫野志保身上的香味,于是他翻身起来,看到床上小甜正裹着被子睡得沉沉地,而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女人的踪影。


他抓了抓因为睡觉而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觉得身子骨格外舒畅。空气中还残留着茉莉香,他便又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起昨晚在门边的香艳时刻,情不自禁地笑了。


然后他立马摆正心思,从恍惚中苏醒过来。他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来,又挠了挠头,不...

白马警视总监昨天得知工藤新一过生时,因体恤已经半个月没有休息的他,便给他放了一天假,可是第二天一早,工藤新一就醒了,昨天陪小甜在游乐园玩了一个晚上很疲惫,他的头一沾沙发就沉沉睡去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吸了吸鼻子,四周好像没有宫野志保身上的香味,于是他翻身起来,看到床上小甜正裹着被子睡得沉沉地,而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女人的踪影。

 

他抓了抓因为睡觉而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觉得身子骨格外舒畅。空气中还残留着茉莉香,他便又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起昨晚在门边的香艳时刻,情不自禁地笑了。

 

然后他立马摆正心思,从恍惚中苏醒过来。他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来,又挠了挠头,不由得有些苦恼。

 

今天既然是来之不易的假期,那就抽空好好思考自己和宫野志保的问题吧。

 

他是个逻辑思维极强的人,不愿意自己困陷在感情中,既然和宫野的关系是一团乱,他必须要思考,否则他无法决定接下来怎么和她生活。

 

其实工藤新一并不明了自己究竟把宫野志保当作什么人。朋友?不对,这个杀了兰自己曾经恨到骨髓的女人,怎么可能还是自己的朋友?那么是仇人?根据那天自己在沙发上躺了一晚上厘清的思路来看,尽管他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恨意已经奇怪地消散得差不多了。妻子?不,他们的夫妻关系只存在于户籍上,又何来妻子一说?

 

工藤新一越想越苦恼,打算抬脚向门外走去,然而看见门,脑海里有浮现出昨晚他吻她的场景。他又是一愣。

 

为什么会吻她?

 

如果真的把她当女人的话,是不是因为自己潜在的生理需求?成年人有时候想那档子事很正常,工藤新一自从毛利兰走后又是两年未近女色,所以他昨夜才会失控?

 

那为什么昨晚想起她的脸就会怦然心动?情欲和心动始终是有巨大的差别的。对工藤新一来说,哪怕再有生理需求,他都不会去碰一个和自己只有恨的女人。毕竟他已经强迫她嫁给自己了,这一辈子,就做这一件混账事就够了。

 

他对宫野,那是心动吗?

 

工藤新一下意识抬手握住自己胸口的戒指,又望向床对面那原本放着婚纱照的位置,眼里慢慢涌出悲凉。

 

那兰呢?兰在他心里又算什么?

 

这样想着,工藤新一走近房间里的衣柜,一打开,斜上方的大夹层里,婚纱照静静地摆在那里。照片里的长发女子眼眸明亮,温婉地对自己笑着。那笑容如沐春风,简直和宫野那个女人冰凉凉的笑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甩甩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是心动?他喜欢的一直是兰这样温柔简单的女子,而宫野志保和自己的理想型八竿子打不着,所以只是男女之间的荷尔蒙作祟吧。所以他才总是忍不住靠近宫野,做着让两人都吃惊的事。

 

宫野那个女人,总是和自己对着来,他因此生气,小小地惩戒一下也不要紧吧?

 

不过,每次他吻她时,她在怀里强忍着无措瞪着他的表情,还有两颊飞升上来的红云,真的很可爱。

 

过去和兰亲热,兰总是红着脸温顺地靠着他,像一头安静的小鹿任自己索取。工藤新一爱她怜惜她只想把世界上最好的给她,可是她却永远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宫野志保这个倔得像牛一样的女人,工藤新一一想起昨夜宫野志保在自己怀里拼了命挣扎的样子,就如同一只随时要抓伤自己的猫咪,却不由自主地出了神。

 

这时楼下传来厨房里开火的声音,打断了工藤新一的沉思。他深呼一口气,关上了衣柜门。然后走到床边帮小甜掖了掖被角,便出了门。

 

厨房里,宫野志保正穿着围裙做早餐。她熟练地打着鸡蛋,将其倒入热好的油锅里,看着鸡蛋渐渐膨胀后,然后用锅铲小心翼翼地卷起来。

 

“在做什么?”一个声音突如其来地在她身后出现,把宫野志保吓一跳。

 

她没好气地回头,给对方一个白眼,然后抖了抖手中的铲子,说道:“在给珍贵的救世主做早餐啊。”

 

“我今天不上班。”工藤新一说道,“你可以不用这么早起来。”

 

“你就算今天不上班,小甜也要上学好吗?”宫野志保转过头继续专注于锅里的鸡蛋卷,想到工藤新一上一次做出来的黑色面包,声音全是无奈,“不然我还能指望你做早餐吗?”

 

工藤新一顿时哑然,结婚两年来他终于开始有些体会到宫野志保的辛苦了,不仅要顾着家里,还要忍受自己对她的冷言冷语,当初她那么痛苦地恳求自己别那样做,现在看来是自己太过自私了吧……..

 

他深深望着宫野志保的背对着自己的身体,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领针织裙,修身的面料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工藤新一竟然又回想起昨晚拥着她时手心里柔软的触感,他不禁吓了一跳,果然荷尔蒙的威力不可小觑。

 

“哎,你要是不打算帮忙的话,就出去等着好吧。”宫野志保做好鸡蛋卷,端着锅往一边的碟子里倒,“让一让。”

 

工藤新一赶紧让开给她腾出位置。看着宫野志保专注地将鸡蛋卷在盘子里码齐,又背对着自己去洗碗池那里刷锅,工藤新一手臂奇怪地一抬,可就抬了一半便放下。

 

他惊诧于自己一转而逝的念头————看着宫野志保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他居然下意识地想从背后拥抱她。

 

工藤新一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好荒唐,他看着宫野志保忙碌的背影半晌,于是转身走出了厨房。

 

 

 

 



 

 

“不过,志保妈妈…….”

 

工藤甜子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起床了,洗漱过后她乖乖地坐在餐桌旁吃着早饭,眼睛却不停地在宫野志保身上打转,终于在半途中支吾地问出自己的疑惑:“你是不是冷?”

 

宫野志保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高领针织裙,竟一时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解释为什么初夏还穿着这么保暖的衣服。

 

现在已经是五月初了,气候已经有了些许夏天的炎热。小甜是那种怕热的体质,每每回家都要喊着热脱外套,夜里有时候还会蹬被子,也难怪她会奇怪为什么自己要穿着冬天的厚打底了。

 

宫野志保狠狠地瞪了一边不知何时开始坏笑的工藤新一一眼,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个昨晚和神经病一样的色狼————早晨起来宫野志保就发现自己的颈部和肩膀那里全部都是红痕,无一不提醒着自己昨夜工藤新一带着欲望的吻。今天她还要去学校开会,总不能顶着这些暧昧的痕迹去吧,于是就去了隔壁房间找了一件秋冬的高领内搭换上。

 

原本就打算在脖子上系一条丝巾,可是初夏时节,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儿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自己的脖子上有些什么吗………

 

工藤新一见宫野志保投向自己的目光,于是假装咳嗽了一声,说道:“志保妈妈喜欢这件衣服所以今天想穿着。”

 

宫野志保咬了咬牙,她又往工藤新一那里瞪了一眼。后者佯装委屈,眼神仿佛在说:我说得不对吗?

 

宫野志保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工藤新一明明清楚地说过他不会碰自己,而最近这段时间不停地做失去理智的事,到底是他故意让自己难堪的还是他压根忘了这茬事……..想要提醒他,可是觉得硬生生提起来只会更尴尬。毕竟昨晚他的那句“你的另一个身份是我妻子”昭告着另一个事实:当他想碰自己时,她没有正当理由反驳。

 

“宫野。”工藤新一突然坐在对面开口唤她,把她的神思拉了回来。

 

“嗯?”

 

“警视厅的照片拍摄,在五月十八号,下下周六。”工藤新一低声说,又塞了口面包在嘴里掩饰自己心里的波动。

 

“…….好。我知道了。”宫野志保抿了抿唇角,她知道那是什么日子。

 

是工藤新一深爱的那个女人的生日。

 

然后是一阵沉默。

 

“那天你要去墓园吗?”宫野志保先打破这个让人窒息的气氛。“我在家等你吗?”

 

“不,我今天去。”工藤新一淡淡地回答,“那一天估计会很忙,所以趁今天休息去看一看兰。”

 

“好。”宫野志保轻轻一点头。又转头看着吃饭磨磨蹭蹭的小甜,“小甜,快点吃哦,不然一会可要迟到了。”

 

“还有,”对面的男人明显还有话要说,宫野志保又不得不转过脸看他,工藤新一的声音没有什么情感起伏,说出的话还是头一次,“一会吃了饭我洗碗。”

 






 

 

 

当工藤新一抱着一大束白玫瑰走出花店时,天空中不知不觉飘起了小雨。东京五月的天气是温暖多阳的,偏偏在他去看死去两年的女子时下起夏天来临的第一场雨,工藤新一因此在花店门口伫立了半晌。他微微扬起脸来,感受着细雨在面庞上轻柔地擦过去,感受着雨中飘来的青草香味,就像那个埋藏在记忆深处两年的女子所带给自己的触动,温柔清新。

 

工藤新一小心地将花束放置在副驾驶上,同时闻到了座椅上一股淡淡的茉莉香———他刚刚送宫野志保去了学校,她的香味还未完全散去。于是他放下花的手颤抖了一下,随后他关上车门,绕到了驾驶座上缓缓向墓园驶去。

 

灰蒙蒙的天空下,毛利兰的墓地清冷地立在那里。每一年五月十八号,京极园子都会和京极真来这里为兰扫墓,而自己都会避开他们临近傍晚才来,每次看到京极夫妇留在墓上的花束,工藤新一不禁被一股灰色情绪所笼罩。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已经无法面对兰生前的亲朋好友了。他们都不可能理解自己为何会娶杀了兰的女人,更不会理解兰死的当天他就没出息地萌生出随她而去的念头。

 

那一天晚上他在酒吧里喝得烂醉如泥,无数张兰的笑靥好像在眼前摇晃,最后合成在一起是一张茶发女人满是决绝的脸。他出了酒吧门就蹲坐在街头像个疯子一样放声大笑,不知不觉一片片湿润沾上脸颊,他用手背抹去,却发现怎么都抹不完,泪眼朦胧当中,他听见那个茶发女人翕动这嘴唇,字眼冷冷地抛了出来,在自己的耳边一遍遍回荡:“工藤,对不起,是我害了她。”

 

那时候的他恨不得死去,为了驱赶走自己眼前的幻象,把头狠狠地撞向墙面,但是还没撞上去就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手从后拽住,随即一记凶猛的拳头击中自己的脸,耳边是服部平次愤怒的咆哮:“工藤!你给我清醒点!”

 

工藤新一瘫软在地上,他止住眼泪望向揪着自己领子的黑肤侦探:“服部?兰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服部平次于心不忍,缓缓放开神志不清的他,而他的眼神又猛然清亮起来,似乎刚刚那一拳让他彻底清醒了,他的眼里渐渐燃起怒火:“宫野志保……宫野志保!”

 

“工藤!你不要这么没出息!”服部平次忍不住又拎着他的衣领,声音气得发颤,“毛利小姐走了,你要好好活着,不要做傻事!”

 

“兰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工藤新一咬牙切齿,他想到倒在血泊中的新娘心如同被硬生生掰开一半血淋淋地,“宫野志保那个女人,我不会放过她!”

 

“你要做什么?”服部平次一惊。

 

“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工藤新一想到自己床头还放着宫野志保在北海道丢给自己的请柬,有个念头闪过脑海,于是慢慢说道,“我对那个女人,有自己的打算。”

 

终于他如愿地逼迫宫野志保放弃幸福,逼迫她永远在自己身边品尝自己对她的仇恨,可他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快感和解脱,留这个女人在身边,可能是因为他清楚兰的死的确是一个意外,亦可能是灰原哀与柯南同舟共济的时光对自己的意义,他好像越来越心疼被自己的仇恨刺伤的她。

 

小甜的到来让工藤宅渐渐有了温度,他不得以才靠近了这个女人的内心,虽然对方也是不情不愿,但他却感受到了与他认识的灰原哀完全不一样的她,她总是淡淡地看着自己,冰蓝色的眼睛静静地眨着,好像很温柔,又好像很悲哀。

 

他的心是宫野志保掰碎的,而现在也是她一片片捡起来修补好的。他似乎再也无法像以往一样那么纯粹地恨她了。

 

他该怎么办?

 

工藤新一深深凝视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黑发女子正柔和地笑着,然后他低头将白玫瑰放在墓前,再俯过身去,将一个温柔的吻印在那张冰冷的照片上。

 

“兰,我来看你了。”工藤新一站直身,他的手轻轻抚上胸口。

 

细雨蒙蒙,工藤新一的发梢已经湿透了,他温润的脸颊在雨雾中不太清晰。

 

“兰,若你泉下有知,想必一直在注视着我吧。”工藤新一深深呼出一口气,面对兰的墓碑,他的心里有些愧疚,“我对宫野有着怎样的感情,你一定都看在眼里吧。”

 

他一句接一句说下去。

 

“那个女人失手杀了你,我恨她入骨,你也一定知道。”工藤新一柔和地说,他抬手抹了一把被雨水沾满的脸,“所以,我愧对你,愧对我们的感情。”

 

“可是愧对没有用,”工藤新一接着说道,照片里的女孩似乎一直在凝视着他,安静地听他说话。“我知道什么都挽回不了了,我对宫野的态度并不如我预期里那么恶劣,我总在还差那么一点就能击溃她的时候停下,我必须承认我不愿意看她受伤。”

 

“小甜来到这里后,宫野做了她的母亲,若你还在,小甜的母亲会是你,而你一定也会很爱这个孩子。”

 

“如今我已经疲惫于让自己挣扎在恨当中,恨宫野的感觉太难受了,明明有些事并非我本意,可是我因为恨而选择口是心非,最后伤了她也伤了我自己。我好疼。”

 

“我只是觉得以前那个自己,心中有心魔。我觉得应该要专情于你,你一定不会原谅心安理得开启新生活的我,现在看来,这些只不过是我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我是在作茧自缚。我真的好疼。”

 

“兰,我可以拥有一个重新开始人生的机会吗?”

 

工藤新一在深呼吸之后,万分谨慎地对着已故妻子的坟墓请求道。他不确定能不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可是昨夜与宫野志保和小甜漫步在路上时,他手心包裹着宫野志保的手,怀里有撒娇的女儿,他的心渐渐抚平安定,他向往这样的生活,想这样过一辈子

 

可是,心中有恨的人不配拥有这样的生活。

 

“兰,可否,请你原谅我,放下对宫野的恨?”工藤新一微微半跪下,手指伸向前抚摸着那张印在碑上的照片,轻声说道,那语气里分明带了点哀求的意味。“让我重新拥有对幸福的希望?”

 

接着一声清凉的女声在背后传来,令工藤新一一愣。

 

“工藤先生?你来看兰小姐吗?”

 

 

嬅

闹剧

1.

闹剧的起因是在高二的一堂数学课上。


“喂,你说我把头发留长点怎么样?”

数学课上,江户川柯南把头稍稍凑过来一点,眼睛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这么低声问到。

“什么?”灰原哀没听清,反问了一句,把头转向他。

“我说……”

“咳咳”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突然咳嗽了一声,一双小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锐利的射向柯南的方向。

“喂,傻瓜,别看过来啊。”江户川柯南赶紧说道,然后缩回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好好学习的模样。灰原哀重新低下头看练习本上解了一半的数学题,没多久,一张小纸条就扔了过来。她打开来,上面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我把头发留长些怎么样?’


她把纸条合起来,扭头疑惑的看向他。...

1.

闹剧的起因是在高二的一堂数学课上。


“喂,你说我把头发留长点怎么样?”

数学课上,江户川柯南把头稍稍凑过来一点,眼睛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这么低声问到。

“什么?”灰原哀没听清,反问了一句,把头转向他。

“我说……”

“咳咳”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突然咳嗽了一声,一双小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锐利的射向柯南的方向。

“喂,傻瓜,别看过来啊。”江户川柯南赶紧说道,然后缩回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好好学习的模样。灰原哀重新低下头看练习本上解了一半的数学题,没多久,一张小纸条就扔了过来。她打开来,上面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我把头发留长些怎么样?’


她把纸条合起来,扭头疑惑的看向他。


‘留成什么样’


纸条被传回去,一行清瘦的字落在他的正下方。刚把题顺着往下写了两行,纸条又抛到了桌子上,撞到她的笔尖才停下来。


‘桌子上的明信片那种 那是谁’


她看了看摆在透明笔盒旁边的明信片,上面的木村拓哉扯着白色的衬衫领子,望着镜头的眼神格外迷离。

…… 

一个半月眼投过去,那边的江户川一脸得意的笑着,朝她的桌子上努了努嘴。


木村拓哉


哉字刚落下最后一笔,她就听到讲台上的男老师突然点到

“灰原同学,请你来讲讲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是。”

她应了一声,把纸条随便一折推到一边,从从容容站起来答道。

“连接P、F两点,当A、P、F三点共线时,所求的值出现最小,求出此时AF的方程,再带回原式,求出的两个答案中,应该会舍去一个。”

“很好,坐下吧。”

“是。”


她这边刚坐下,那边老师又喊道“那么,江户川同学,答案是多少呢?”


教室里应声响起此起彼伏的暧昧的嘘声。

高中时代总是这样的,尤其是在这段单调乏味的时光里,一丝一毫暧昧的因子都会被躁动的青少年们无限放大。

人们的眼睛总是在看着。


他笑着用笔杆敲了两下桌子,示意周围的同学注意点,等起哄的声音逐渐落下去之后,他才清清嗓子答道

“坐标是(2,√3+1)。”

“很好。”

“是。”

他自然而然的答到是,屁股就往下坐。右手悄悄朝灰原的桌子上伸过去,想把那张纸条拿过来

“我让你坐下了吗江户川同学?”

“啊……啊?”他愣住,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到门口站着去。”

“??”

这下他是听清了,还听到旁边茶发的女生泄出的笑声。

“答案是(2,√3+1)啊?”

“答案是没错,”小眼镜老师敲敲讲台“但是你扔小纸条了。”

旁边的人低着头不说话,白衬衫校服下的肩膀却因为憋笑一个劲的抖。

“你别瞪灰原同学,别以为我没看到是你先扔给她的。我早就知道不应该让班主任把你们俩安排在一……”

“老师!你别说了,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他赶紧打断老师,忙送不迭的站起来走出去了,临走前还因为偷偷瞪那个幸灾乐祸的女人被老师敲了下脑袋。


她写完解题步骤,省略了繁琐的计算步骤,轻轻巧巧的在列式末尾写下他刚报出的答案。


她知道他的答案一向是对的。



2.


“柯南,头发长了点吧”

足球场上,中锋武田君从他旁边跑过去的时候这么说道。

“是吗?”

他把球带了几下,传给旁边的一个队员,看那人带着球朝球门去了,才停下来问到。

“对啊,都有点挡视线了吧?”


他站在夏天的阳光里,脖子上细密的汗闪着涔涔的光。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揪住一缕刘海拉下来。

这样拉下来,的确已经是超过眼睛的长度了。


“哇……都这么长了?”

球又被对家带了过来,武田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这样拉着头发,感叹了一句。

他松开手,跑上去截断对方带球的前卫,脚下动作变换着,又把球抢了过来。

球场边响起步美喝彩的声音,他抽空看过去,那个茶发的女生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靠着。


“还不够!”


他哈哈大笑出来,爽朗的喊了一声。


球冲着对方的球门去了。




3.


夏天的雨来的总是悄无声息,就跟他头发的转变一样。

不知道是哪一天,那缕刘海似乎已经向上生长到了极限,垂了下来。其他头发紧随其后,到最后,所有头发都垂下来了。


“还真留起来了?”

做题的时候,额前有一撮头发总是随着他的脑袋晃动着,一直游荡在他的视线里。她把一只胳膊支在桌子上,脸靠在上面,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

“是啊,我说了嘛,换个发型。”

“……搞不懂你,过来。”


她忽然说,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皮筋来,揪起那几根不听话的头发,随手扎了个小辫。

“嘶……”有头发卡在皮筋的两圈中间,他吃痛的叫出声。

“阿啦,知道疼了?知道疼还不赶紧去剪掉”

她面不改色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动声色的轻了下来。

“没事。”他大大咧咧的朝她笑,晃了晃头顶扎起来的小辫子“还不错嘛灰原。”

“明天也给我扎吧。”

“不要。”

“啊咧咧,为什么呢?”

“拜托……”她扯住他的辫子拉近他的脸“你都快30的人了,不要再装小孩子的语气跟我讲话。”

“那扎吗?”他除了头皮被扯的那一下呲了呲牙,紧接着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

“……蓝莓花生酱三明治,明天带给我。”

“是是。”




4.


“在看什么呢,柯南?”

步美端着放着水果和酸奶的餐盘在他旁边坐下。

“发蜡。”

“咦咦咦?是要自己用吗?”

“对啊,头发太长了点,好像是该学着打理打理了。”

他把额前的小辫子解了,让头发垂下来,随手揉了揉,余光看到步美的餐盘。

“今天胃口不好吗?只吃这些?”

“嗯,最近在减肥呢。”

“啊,”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为了那个,中村同学?”

“不是啦!”步美闹了个大红脸,急忙否认道。

“哎,没事啊。那小子喜欢你是足球队大家都知道的事嘛。来,看这里。”

他拍拍步美的肩,然后把手机举起来,调成自拍模式

“笑一笑。”


“咔嚓”


“好了。”

“柯南,照下来发给谁呀”步美凑过去看,照片里的柯南指着自己的“刘海”,笑成了一朵笨笨的花。

“发给小哀吗?”她看他选了收件人,问道。

“对,她有点感冒,请假了。”

“诶?!病的严重吗?”

“还好,只是小感冒,我放了学去看她。”

“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叫上光彦,圆太他们。”

“啊……不用了不用了。”他愣了一下,然后重新绑好了辫子,装作一副很匆忙的样子站起来

“你照顾好中村君就好了,灰原那边有我呢。别告诉圆太他们啊,我先走了!”

“喂!柯南!……什么嘛。”

她还呆呆的坐在原处,眼前仿佛还留着他头顶上晃来晃去的辫子的残影。

“柯南怎么怪怪的……发型也是……”

“啊对了,柯南刚才说,中村君也……”


她把橘子掰成小瓣放进酸奶里。米白色的瓷勺在酸奶里搅动着,是浓缩的一潭春水。




5.


“啊啾”

灰原哀裹在被子里看手机。

最新的一条短讯是来自江户川柯南的,写着 ‘还有10分钟,等我’。手指顺着一长串的短讯记录划上去,有轻轨上拍到的落日,有line新出的表情包,还有他中午发来的自拍。

中长的碎发耷拉在眼睛前面,只露出英挺的鼻子和一张笑的宽宽的嘴和大白牙。下面配的字是:没人扎头发的一天。

她的回复是  笨蛋


她从被子里脱出来,把床头柜上的感冒药收进抽屉里,又把温度计和退烧贴摆出来。路过衣柜旁的时候顺便瞧了瞧镜子,还不错,看起来憔悴了点,但又不至于太狼狈。


女孩子总是在意自己在心上人面前的模样的。


她把睡的乱糟糟的头发顺了顺,把睡衣领子拉开了点去看自己分明的锁骨。目光向下移,她看到乳lllll房隆起中间形成的凹陷,那下面跳动着她的心。

她脸红了红,又把领子拉拢了。


心理年龄是29岁又怎么样,身和灵魂也只是17岁的女孩子罢了。




6.


“夏日祭的活动筹办的怎么样了?”

午休的时候他趴在桌子上小声问她。

这个点留在教室里的人不多。有的人抓紧了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光在操场上打闹散步,剩下的人多数是在补觉。


他的声音很小。


“差不多了,再联系这个部门核对细节就好了。”她也侧趴着。手机横在他们两中间,她的手指在屏幕键盘上滑动。

“真没想到灰原也会参加这些活动啊,还是负责人呢?”


他看她抓着手机的手,修长而富有骨感,抓着手机和笔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好看。越过手机,他看她压在胳膊上的脸,茶色的头发服帖的待着,眼睛不看他,只专注的盯着屏幕——估计又是在联系人吧。


“步美拜托我的,说是这个部长由我来负责的话会容易一些。”她锁了屏,把手机揣进口袋里,闭着眼睛把脸在胳膊上蹭了蹭。

“谁啊?”他自然的伸出手去,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志愿部的,龙泽正一,认识吗?”

“没听说过。”

他的手没有离开她的头发,顺着摸下去,把脸侧的一缕头发挑起来别在耳后,露出她精致的脸。

在蝉鸣和风扇转动的声音里,她把脸靠过去,像卸下防备的猫一样在他掌心蹭了下。


“是个好相处的人。”


蝉鸣和风扇消失不见,只有他咚咚的心跳。




7.


“哈哈哈哈哈哈哈,喂柯南!你这是什么造型啊!”

圆太从搭好的舞台上跳下来,一只手抱着圆号,一只手指着柯南大声的笑出来。

笑声比圆号还响点。


“小鬼头也要演出吗?”他倒也不觉得窘迫,笑着上去锤了下圆太宽厚的肩膀。

“是啊,总得展示下嘛。哎,倒是你啊柯南,都变成艺术家了,不上来表演个什么节目吗?”圆太哈哈笑着揪了揪他颇为飘逸的头发。

“喂喂……什么艺术家啊……我那个五音不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翻个白眼,胳膊搭在圆太身上,眼神却偷偷溜出去。另外一处正在搭建的舞台旁边,一个男生正拉着灰原哀商量着什么。


寸头,个子还行,衣服整洁,鞋不错。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在心里偷偷点评。


“喂柯南!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到哪了?”

“我说,你们体育部没什么活动吗?”

“足球会有一场表演赛,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回头再聊吧,圆太。”

那边的两个人朝旁边走了。他一边解释着,一边脖子越伸越长,最后干脆拍拍挂在圆太胸前的乐器,朝灰原那边跑去了。




烂招数。

他跑过去的时候只想摇头猛叹,真是烂招数。




“我来吧。”

他把校服外套甩在背上,跑到灰原哀旁边,替了她的位置。他们正搬着一套装在箱子里的器材,看起来重量不轻。

“江户川?你怎么在这?”她看起来有些惊讶,随后伸手把他随意挂在肩膀上的外套拿下来,自己抱着了。

“刚好路过,”他把脸凑过去,那边的灰原很快就掏了皮筋出来,替他扎好了辫子。“OK,你去忙别的吧,这里我来搬就好了”


他朝灰原扬扬下巴示意道,然后冲对面的男生挤出一个热情洋溢又不热情洋溢的笑脸。



“龙泽君是第一次追女生吧?”

“什么?”


虽然对面的人一直尽量避免和他对视,脸上的不爽也一目了然,江户川还是不知趣的开了这个头。


“哎,都是男生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灰原看不出来可不代表我也看不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龙泽正一还是不看他,眼睛却一直望着站在不远处负责协调安排的女生。

“老实说,这招有点烂了。”

“你说什么?”

龙泽正一这下总算看过来了。

“我说,这招,有点烂了。”

他也不回避,眼睛直直的望回去,在空中发出兵刃相交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

“她一个女生,身体又不好,就算再想搭讪也不应该让她跟你一起搬。”

“你了解的很嘛?”龙泽正一眯着眼睛看他,挑起一边嘴角,分明笑的不屑“那请问这位专家,应该怎么做呢?”

“当然是像我这样啦,自己搬东西,再把衣服丢给她,她自然会陪着你一起走的。”


似乎是没想到江户川真的会给出建议,龙泽正一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他。江户川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望着他。

敌意和鄙夷逐渐淡去,感激几乎要滋生在龙泽正一的眼睛里。


“不过,如果是你,就算这么做也没用的啦。”他咳了一声,耸耸肩突然这么说道。

“嗯?”

“灰原有洁癖的嘛。”

“她只会碰我的外套啦。”

“所以你学了也没用的。”

“你们不合适的,我劝你啊还是别尝试了。”

“离她远点就好了。”




箱子应声而落。




7.


“真是胡来!”

“哎哎,我知道了我知道错了,你别松开我啊。”



他赖皮似的抓住灰原哀的肩,整个人没骨头般的靠上去。受伤的那只脚跛着,悬起来的时候影子在地上跳来跳去。

回家的路在这个伤残的落日里似乎拖的格外的长。


“我说,到底是怎么搞的啊?”

“就是我没抓稳啊。”

“都是快要30岁的人了,怎么连搬箱子也做不好。”

“是是,作为一个30代的中年人,今天也让您费心了。”

她翻着半月眼看他,刚想再数落些什么,口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开始打字回复。

“谁啊?”他在旁边不满的伸着脖子偷看。

“龙泽君。”

“又说些什么?”

她将回复的短讯发过去,然后举起聊天界面给他看。

“说不好意思,今天麻烦我了。”

“拜托……我才是伤员,怎么没见他给我发消息道歉呢?”

她不理他,把手机装回去重新搀起江户川。


“喂灰原,我觉得那个龙泽正一,他也不是那么好相处嘛。”


“我说,他看起来这么凶,怎么当志愿者啊?”


“喂灰原,你说是不是?”


“灰原,你理我一下啊。”


“啰嗦。”





8.


第一次被认错的时候,江户川柯南只觉得震惊。



那时候他刚换完运动服走出更衣室,就被人从后面搂住胳膊靠了上来。


“小哀!你们班也是体育课啊?”

低一点的地方,步美撒娇的声音和甜腻的香气一起升腾起来。


“步美?”


灰原哀诧异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被搂的人和搂人的人都是一愣,一回头,三双眼睛大眼瞪小眼的望着。


“诶诶诶?小哀??那这是……?”步美瞪大了双眼,猛地扭过头,就看到江户川无语的脸。


“哇啊啊啊啊啊啊!柯南君?!!”


当真是比见鬼还惨烈。



第二次被认错是在足球场上。



在踢了一个小时,却还没碰到球几下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喂武田,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休息的时候他跑到武田旁边,气喘吁吁的问他。上场一个小时,他净跟着球到处跑了。中锋带球过来的时候明明传给他更有利,武田却非得自己接着带球,害得现在比对家低了两分。


“我……没什么啊,哈哈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武田的目光从他脸上滑过,又飘忽的不知道飞去哪里,总之就是游移着不看他。“喂,”他扳住武田的头,强迫他看着自己严肃的眼睛“你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把你看成灰原同学!”

“偷用我的毛巾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是一惊。



“……把我看成灰原?”他惊奇的指着自己的脸反问道。步美从背面认错就算了,连武田都会认错?

“对不起对不起,”武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主要是一跑起来的时候,晃动着看过去,真的感觉像是灰原同学在场上一样。而且都是紧急的时刻,下意识就觉得好奇怪,不能传给他了……”


“我……”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没办法啊,你们两长得真的很像诶”



第三次被认错的时候,江户川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各种意义上的,严重性。



下了体育课,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急着往数学老师那里赶。去晚了估计小眼镜又要跟班主任说换座位的事了。小眼镜眼睛虽小,七寸捏的还是很准的。

可是急匆匆跑过去的路上,就被人突然从后面抱住了。


“灰原同学!”

“我知道你和那个江户川关系很好,不,是非常好。”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也许我做的不好,可是我会努力的!我会好好记住你的喜好,你的习惯。你不喜欢的地方我也可以改。”

“灰原同学,请跟我交往!”



夕阳,走廊,校服洗衣粉的味道,窗台上随风轻颤的花和男孩子的怀抱。

如果他是个女生的话,现在肯定心脏砰砰跳了。

可惜他不是。

他只会在龙泽正一真情流露的表白里结出一层霜。



“不可以的。”

他一根一根的掰开龙泽正一搂住他的手指,话虽然轻快,语气却好像结了冰。

“所以啊,不是说了吗?你们不合适。”

他把头发扎起来,转过身去。


“怎么是你?!”

龙泽正一惊愕的后退了一步,眼睛瞪的像是快要掉出来。他的脸在如血的夕阳里迅速涨红起来,寸头的发丝一根根立着,像戳在即将爆炸的气球上的针。


“不是说了吗,灰原她有洁癖的。你还上来就这样抱住她?这样肯定行不通的。”

他说的话恳恳切切,似乎真的是在给这个愣头小子提意见。而龙泽正一还沉浸在告白给了情敌的余怒中,气急道“你胡说!灰原同学根本没有洁癖!”


“我说,有。”

“明明就是没有!江户川同学,如果你也爱灰原同学,大可不必跟我玩这些无聊又虚伪的招数。”龙泽正一冷笑一声,把双臂抱在胸前冷嘲道,话语间满是鄙夷的味道“大不了我们公平竞争,我未必会输给你。”


“我也 ‘爱’?”

他愣住了。紧接着一股无名的火从心底猛地窜起,烧的他后脑勺都发木。他揪住龙泽正一的领子,声音都要发抖。


“你凭什么这么轻易的说爱她?”


17岁最浅薄的年纪,不过皮相之谈的欢喜

他怎么配得上说爱

他怎么配得上和他   公平竞争


“就凭我端端正正!至少我不会捏造,耍这种小伎俩。”

“你跟我去问她。”

“好啊!走啊!谁怕谁啊!”


两道影子拉拉扯扯推推搡搡的消失在楼梯上。

至于数学老师?

先去他妈的吧。




9.


“灰原!”

“灰原同学!”


教室的推拉门被大力滑开,两道惊雷般的声音炸在班里。


“江户川?”


他看到她仍旧坐在座位上,只是回了头皱着眉朝门口看过来。

她没朝门口走,也许动都不打算动。


于是他忽然就冷静了。


是啊。

虽然是放学后,教室里人不多。但是以灰原的性子,一定不想在众人面前这样的。

午饭的时候,她又去帮步美敲定夏日祭的事情了,估计现在还饿着肚子。与其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快点带她去吃东西。

脚上的药用完了,昨天她答应今天给他上一种新的,也许会好的快一点。

对了,还有他的头发。他千挑万选的发蜡还没送到呢,还没……


他忽然就不想争论了。


灰原说的对,他都是快30岁的人了,跟一个幼稚的小孩子过敏什么呢?


于是他松开揪着龙泽正一领子的手,打着哈哈朝自己的座位走过去。

“没什么,我跟龙泽同学打赌谁先找到你而已。”

灰原哀这时候也站起来了。他虚靠在桌子上,运动服的面料和她的校服悄悄擦在一起,莫名的带给他一种微妙的安全感。


“才不是!”龙泽正一冲上来站在她对面。

“灰原同学。”

他抓起她垂在桌子上的手,拉到自己胸前“我有话想跟你说灰原同学!”

“我……我知道你没有洁癖,我想问……我想问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追求你?”


年少的害羞和腼腆这时候才涌上来,他抓着灰原哀的手,突然就连舌头也捋不直了。说出来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到最后,声音完全低下去了。


“我没有洁癖?”

她不是没有被人拦住告白过的,可是这开场白实在是太过奇怪了一点。她回头看向江户川,却只看到后者心虚挪开的目光。

乱哄哄的头发加上不自然的表情,分明就是一只大型犬在别扭的承认:是我惹的祸。


“是江户川同学说的,他说你有洁癖,叫我离你远一点”

龙泽正一听到她反问的语气,心里的小旗子立马又飘了起来,抓紧了机会告状。


教室里的其他人似乎都在忙自己的事,头一个比一个低,都希望自己此刻变成空气,不要卷进他们三个人的对峙里来。可是耳朵又一个束的比一个高,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爆点。

空气里像充斥着瓦斯气体一样,一不留神就要引爆。




“我的确是有洁癖。”


她的手用力从龙泽正一宽大的手掌里抽出来


“江户川同学说的是对的。我有洁癖,接受不了别人碰我。”

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冷静疏远的跟那个同他讨论平易近人的灰原同学判若两人。

“我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江户川同学是我…很好的朋友。还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份喜欢来打扰我和我的朋友。”


她说完,回身拉住江户川的手


“不好意思,借过。”

她这样礼貌的说


然后校服和运动衫就一起从教室消失了。




10.


“要吗?”


学校小南门的巨大电箱后面,有一个废弃的小喷泉。学生们常年聚在这里。女生来这里聊八卦和灵异事件,校园老大们在这里划分势力范围。总之,是青少年们共有的秘密基地。


而现在,灰原哀懒散的靠在那棵刻满了某某爱某某的树上,朝他递过来一支烟。


“不要。”

他不回头,独自坐在小喷泉前面的破烂长椅上生闷气。


很好的朋友?那算什么话?


“在闹什么别扭?”她靠在树上抽完了一支,这才发现他情绪不太对,走过来蹲在了他面前。


“……啊啊,我们还真是很好的朋友呢,灰原。”

他沉默了一会,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然后微微抬起头朝她看过去。

“只要是你很好的朋友,你就会这样对他们吗?”

他定定的看着她,手指着头顶平常扎辫子的地方,咄咄的逼问她。


她看着他赌气的模样,先是愣住了,随即了然的抿了抿嘴,挑起一边嘴角微微笑了。

“是,怎么了。”

“可是我就不会对我很好的朋友这样。”

他突然伸出手,滚烫的手掌包住她细嫩的后颈,将她裹向自己。

距离被猛地拉进,她的鼻尖抵着他的鼻尖,他的心跳叠着她的心跳,她呼吸着他的呼吸。



“你明白吗,灰原。”

极近的距离,他的眼睛都快要失焦,却仍然固执的描绘着她湖蓝的眸光,她水红的薄唇。

“灰原,我……”


剩下的话被一个轻轻浅浅的吻尽数塞了回去,塞的叫人没了脾气。

他坚定的眼神在一瞬间溃散,睁大了眼睛,瞳孔是九级地震,倒映着她阖眸动情又认真虔诚的脸。


她的唇只是贴着,柔软的像雀儿身上最轻柔的羽毛。



“我喜欢你”



在心跳过速引起的耳鸣中,他听到她这么说。

那四个字从她嘴里吐露出来,直接滑进他的嘴里,紧接着一路烧进他的心里胃里,热度丝毫不减的把他变成一束即将炸上天的烟花。



“我还没有告诉你,怎么可以先告诉他?”



她搂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肩上,这么说道。

而他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




11.


“拿的什么?”

一起走回家的路上,江户川呲牙咧嘴的拆着一个快递盒,同胶带缠斗的你死我活。

“发蜡。前段时间没货了,这才刚发过来。”

“喂,说起来,到底为什么突然留长发啊?”

“还不是因为你……”

他“嘁”了一声,红着脸别扭的看了眼灰原哀。

“我?”她愣住了,皱着眉开始思考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喜欢长发男人、女版自己这种不像样的话了。

“对啊,你桌子上的明信片嘛。不是立在那里好几天?”

“啊……”


记忆被拽回那堂让人捧腹不已的数学课,是他试探的提问和改变。


“工藤”

她拉住他站定,表情严肃的看着他。而江户川柯南则是被吓了一跳,呆呆的连手上的动作也忘了继续。她已经很少这么严肃的叫他了。


“你知道我没传给你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我不是被抓出去站着了吗?”

“那上面写的是木村拓哉。”

“木村拓哉?那又怎么了?”

她实在是憋不住笑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腰都快要直不起来。


“喂喂……你别笑啊……到底怎么了??”


“木村拓哉哈哈哈…是…是步美的偶像哈哈哈哈哈”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扶着江户川的胳膊,腿都要笑的站不住。


“哈???”


“只是我在给她准备生日礼物,那几天在思考往明信片后面写什么罢了。”她好笑的擦掉自己笑出来的眼泪,看着对面已经呆住不成样子的笨蛋侦探。


“哎等等……去哪里啊”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大步流星的就朝前面走。

“理发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灰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户川哈哈哈”

“喂我说,别笑啦!”


北邙冢葬西子人

「柯哀」我们这样平凡的人

[图片]


* 大家好,我来还债了,你们太能了(撇嘴…

* 背景线还是延续前三篇,好多ooc,也前后呼应了好多梗,具体见合辑,是二十岁的少年少女。


* 给「灰原哀」和「宫野志保」的新年礼物。希望她拥有平凡的幸福。



二十岁 《我们这样平凡的人》


「1」


住宅区漆黑一片,这是当然的,毕竟偌大的一圈地现在都落在江户川柯南的名下,其上孤零零耸立着两套鬼屋一般的豪宅,而他被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打开冰箱瞅两眼,很好,连剩饭剩菜都没得吃。

门边玻璃的水壶里好像装的是冰镇的乌龙茶,他从橱柜上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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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我来还债了,你们太能了(撇嘴…

* 背景线还是延续前三篇,好多ooc,也前后呼应了好多梗,具体见合辑,是二十岁的少年少女。


* 给「灰原哀」和「宫野志保」的新年礼物。希望她拥有平凡的幸福。



二十岁 《我们这样平凡的人》


 

 

「1」

 

住宅区漆黑一片,这是当然的,毕竟偌大的一圈地现在都落在江户川柯南的名下,其上孤零零耸立着两套鬼屋一般的豪宅,而他被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打开冰箱瞅两眼,很好,连剩饭剩菜都没得吃。

门边玻璃的水壶里好像装的是冰镇的乌龙茶,他从橱柜上掏出一个杯子,用衬衫的衣角草草抹了一圈内壁,倒了一杯。
Ouch,又酸又苦又涩,这到底是哪天泡的了?
敲着额角回忆了一下,他刚结束了一个为期五天的任务,而距离那个女人最后呆在这房子里的时间点,好像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天。
所以他喝的应该是……额,前天的茶。
这是要闹肚子的节奏啊。


江户川柯南叹了一口气。
鬼个很好。

冲了个澡,年轻的侦探把自己摔进床里。
那个女人到底还是操心他的,没有灰尘的迫害,被褥蓬松柔软还带着洗涤剂的芳香,一看就是她临走前换的。他这几个月盲目跑着案子,饭对他来说被约等成了能量,但好歹还是会惦念一张好床,倒头能睡到天昏地暗的那种。
房间里乌漆麻黑,睡意从天花板上席卷而下,江户川柯南趴了一会,朦胧有点睡意的时候却一下清醒了过来,他眯着眼掏出手机,打开Line开始关注她的动态。

两人间最后的消息滞留在昨天中午12:40,女人一如既往的寡言。
“走了。”
配一张图,模糊的背景是成田机场的穹顶,镜头聚焦在日本国的护照和其间夹着的机票上,后面还垫着她LV的手包。女人出镜的拇指涂成了墨黑色,指尖点了颗钻。

她还有心思做个指甲。

江户川柯南把手机随意甩在床上,揉了揉眼睛,突然笑起来。
笑罢他又猛地弹起来,抓过不远处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嗯?”
对面接的也挺快,应该是正好把手机拿在手里。

“怎么也不给我留点吃的?”他开始叨叨。
“等你回来都馊在冰箱里了。”对面啧了一声,接着又补充道,“那个乌龙茶不要喝,我忘了处理。”
“已经喝了,超苦。”
“……意料之中。”

“到了?”默了一阵,他问。
“还没,在等着转机。”

“荷兰皇家也太喜欢在阿姆斯特丹转机了吧?”
“哼,旅行社不就喜欢在机票上赚点钱。飞了13个小时,也正好让我出来走走。”

“到了再给我打个电话。”
“国际长途,”她一口拒绝,“下一班飞机还要飞两个小时,国内都凌晨了。”

直接说让我早点睡能怎样。他在心里吐槽。
槽归槽,他还是说:“我等你。”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妥协地叹了口气,好。

挂了电话,江户川柯南将头埋在被子里蹭了蹭后,转头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白底黑字的机票,红皮金纹的护照本。

FROM: TOKYO 
TO: AMSTERDAM


他的目光移向乘机人的名字,盯着看,看得久了,心里的黑炎开始嘶吼着、叫嚣着,想将那些字母挨个烧穿。

NAME: HAIBARA AI 

 

「2」


灰原哀在夜里被同房的少妇吵醒三次。

跟着旅行社单独出行自然少不了和别人拼房,她在发团前就有这种觉悟。其实自由行对她而言没有太大难度,东欧多的是讲英语的人,并不必担心语言不通,但奥地利大使馆很不给面子地拒了她的签证,本来还胆战心惊地以为FBI给「灰原哀」做的身份信息没办法蒙混过关,但实则大使馆就是看她孤家寡人,怕偷渡,不给过。无奈之下她只能把资料一股脑发给了旅行社,像泄老底那般详细。幸运的是,她终于能去申根国了。
跟她分在一间房的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娇小少妇,名为中智原子,是位全职太太,丈夫是位国航飞行员,平时没空陪她,她便单独一个人到处玩。穿皮草背LV,毛衣是Prada限定款,那样式不是很好看,但人家拍个照都要在冰天雪地的东欧把外套脱掉。

刚认识不久这位中智太太就打听她有没有男朋友,劝慰她说女孩子学历高不如嫁得好——这好像是当下多数人莫名达成的共识——灰原哀只能敷衍地挂着笑,暗地里吐一口长气。

冬季的东欧与日本有着八个小时的时差,不过倒时差对灰原哀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本来也是昼伏夜出的不稳定生物,时差这东西自然打不过困意。但在手机提示音、厕所冲水声、掩饰不住的喷嚏声中惊醒,委实对心脏很不友好。
第二天早上她顶着睡炸的茶发坐在床上,深刻思考着独立一间房会增加多少旅行费用,会对自己的积蓄造成什么样糟糕的影响。

他们离开酒店驱车前往布拉格城堡时,上帝阴沉着脸,或许在谴责她带着不可言喻的心情踏上如此美丽又虔诚的土地,他用厚重的云层将天空纯净的色彩遮了个一干二净,将气温也降得格外的低。浸在这样一份阴沉里,哥特式的圣彼得大教堂多了三分冰冷,她不由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二月依旧算是欧洲旅游的旺季,一个又一个团从这里匆匆经过,各国导游操着他们自家的语种,英语、日语、韩语、中文,杂七杂八的。在教堂里也不敢高声喧哗,他们哈腰迈着小碎步,语速飞快地讲完这个景点的典故,再拉走下一个。
除却意大利深渊里那座雕像,教堂里的耶稣基督都是这般瘦骨如柴地悬在墙壁上垂着头受难,灰原哀并不知道这雕塑目光所及处能看到哪里,也不知道他在看到这些没有信仰的世人像看展品一样浏览上帝,甚至还对着造型精美的棺椁拍照留念时,会不会心有怜悯。

信仰真是个飘渺的东西,那些思维大条的旅客并不会介意他们踏过的每一步地砖下都安葬着虔诚的基督教徒,也不会有教徒去怀疑被这么多无名游客踩踏到底还能不能升入天堂。


世人是不会像耶稣一样跳出生死轮回的,有一瞬灰原哀特别想问上帝,逝者到底会去向哪里,生者又到底该如何如斯?

 

她终究没有问出口,那只是雕塑,答案啊只能自己找。


歌词里都是骗人的,布拉格老城广场并没有什么许愿池,他们到达时刚好是中午十二点,广场中央著名的天文钟鸣响了将近三分钟,像某种特殊的仪式一般,下方聚集了乌压压一众人欣赏五彩斑斓的巨钟叮铃作响,共同见证时间的流逝。灰原哀仰头呼出一口白息,雾气被风带回她精致的妆容上,让干燥的脸颊有了一分寒冷的湿意。

她是这个团护照上年纪最小的,又是一个人出行,导游在自由活动前都会额外关照她。而她总会笑着说没事,努力表现得像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好像对世界依旧保有无限的好奇心与探索的勇气。

事实上她的确希望自己以后都要过这样无畏无惧的生活,好将灰原哀的人生完整地走完。


解散后中智原子就迈着蝴蝶般的步伐跑向她了,她笑嘻嘻地朝她撒娇,一边说“请帮我拍个照吧”,一边将手机递给她。
灰原哀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中对方对着阴沉沉的天空摆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点下拍摄键。

“你不要拍一张吗?”
心满意足的中智原子握紧了自己的手机反问她。
灰原哀怂了耸肩,表示不用。

有时她会分不清拍照和眼见的意义。当代科技日新月异,智能手机在更新换代的时候总伴随着像素的提升,美颜美化的应用程序更是层出不穷,人们已经习惯了用相机记录生活与美景,好像没有一两张照片,便没办法证明自己去过那方土地;好像脑中那一闪而过的成像也容易忽略一些细节,日后回想都困难。
或许手机能调出更为明媚的色泽,但灰原哀觉得,无论什么像素,手机里的照片到底和亲眼所见差别甚远。一方屏幕容不下布拉格广场的动态全貌,也还原不了夜间恢弘大气的凡尔赛宫,将景色锁在匣子里,太狭隘了,甚至会有些愧疚,若强行只用照片记录它们,日后翻阅来也是满篇的躁点。
如此辩证得想来,竟一时不知到底该不该拍一张留念了。

中智原子显然不会明白她此刻矛盾的心情,她歪着头,略带疑惑地问:“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留影发给你的家人看看吗?”

灰原哀上扬的嘴角蓦地一僵。
半晌才缓过神来,指尖用力在掌心掐出几个浅月牙儿,她淡淡地说:“对于我这种没有家人的人,拍照什么的……”

 

她顿住了。

 

 

「3」

 

他其实很怕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江户川柯南不会暴露自己的软弱。

因为他知道灰原哀此时需要一个人的旅行,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但他会坚强,他还有自己的打算。

 

不久前老人拉着他絮絮叨叨的,那时他还很有精神,只是灰白的发已经落的不剩多少,手上扎着许许多多个针眼,床头摆着花花绿绿的药片。

老人还是喜欢叫他新一,他说,我那房子准备写给你。

他摇头,说那应该给灰原。

 

老人勉强地笑,说,那孩子犟,怎么都不肯要啊,但是我写给你,和写给她是一样的。

而后老人又追问,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吧?

 

他一时哽住,低下头,过了很久才连声说,明白的。

 

“博士,”他低声恳求着,“您留的久一点吧。”

老人乐呵呵的,宽慰他:“会的,我还想看你们携手余生,生儿育女。”

 

 

他关上淙淙的水。

 

手机振动时,江户川柯南刚好从浴室走出来。

原名工藤的老宅又翻修了一次,室内暖气打得很足,他裸着身、赤着脚,在地板上踩下一连串的水渍,一手擦着未干的黑发,一手抄起随意乱扔的手机。

惊异于灰原哀居然又给他发图的同时,他手上擦发的动作渐渐慢下来,渐渐停止住。

 

苍穹是团着棉絮似的白灰色,其下绵延着成片的房屋,顶是砖红的,而墙是嫩粉的;广场上浑身涂满金蜡的艺术家与雕像无异,还有一支乐队,大约在奏着捷克最悠远的曲调;白鸽在空中化为虚影,游人的重影与她擦肩而过,那茶发少女有些局促地望着镜头,她站在布拉格的老城广场上,双手交叠在裙摆前,白色的衣,黑色的袜,漆色的鞋。

他的拇指不自主地双击屏幕,将图片一再放大,大到能让他看清她冰色眸中封着的蓝意,是局促的,是惶惑的,可还有几些藏得很深的,是给他的腼腆与期许。

 

她都不能知晓,此刻他的嘴角是何等温柔。

 

江户川柯南再无暇顾及湿漉漉的发,他倒在床上,慢慢揽过身边柔软的枕头,再一点一点揉进怀里,好像这枕头就是此刻大洲尽头孑然的少女,他也不顾是否会将她拥痛,只是想拥着她。

待到理智冲走失控时,那枕头已经扭曲到不成形状。

 

可理智怎么都洗刷不了他此刻心上钝钝的痛,他想听她的声音。

于是他又拨出了她的电话。

 

他听到她接起来,轻咳了一声,问他,干什么。

江户川柯南不由绽出笑意,开口依旧是那自信又笃定的语调。

“灰原,欧洲的天空是有魔力的。”

 

她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应着他的话。

“是吗,我也希望它有呢。”

 

“你那里几点了?”

“唔,下午三点多了。”

 

“那应该快了,”

他翻了个身,思索着说道,

“往CAFE UTYNA旁的巷子里去,那里有一家很好吃的烟囱面包。天冷,你买个刚出炉的,抹一圈白巧克力酱在内壁,那样好吃。”

 

那头有衣料索索的声音,好像伸手接下了什么东西,他听得她轻笑一声:“真巧,我刚才买的就是抹得白巧克力酱。虽说这里遍地都是烟囱面包店,但我们去的应该是一家,要我现在吃给你听吗?”

 

他低低地笑着,嗓音沙哑又宠溺。

他能想象少女此刻的样子,一定是一手接着电话,一手握着比她手大上很多的空心筒状面包,缓缓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的。

那面包是刚出炉的,从滚筒状的烤架上刚拿下来的。她会就着热气咬一口酥软的面包,吃下一口甜软,吃掉一些口红。

 

“灰原,我等你回家。”

江户川柯南闭着眼,忽然无厘头地说道。

对面一瞬间只剩下熙攘的人群声,跨越整个亚欧大陆,传入身在岛国上的他的耳廓内。

 

她说:“同房的人硬要我拍一张,说要留个念。”

她越说却是越小声,

“就……觉得拍的不错,所以传给你看看,而已。”

 

“嗯,我知道的。”

他伸手捂上眼,

“所以,谢谢……很好看,你,多拍点给我好吗?”

 

又是许久的静默。

然,对面人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他听到她仰头的声音,听到她牙关颤抖的声音,还有她慌不择怠的抽吸声。江户川柯南抬起覆在眼睛上的手,拂向空中,好像想拭去她的泪,而眼角的积水此时毫无阻碍地滑入鬓间,他耳廓蓦地一凉。

 

“工藤,”

她颤声,不可思议道,

“天,放晴了。”

 

不过须臾而已,像魔法一般,不同于方才的阴暗无力,阴云再也遮掩不住金黄与瓦蓝,而拨云见日后苍穹是何等的一碧如洗,那是必须亲眼见证的震撼。

她有幸是它的见证者,他也曾是。

 

所以他说,欧洲的天空是有魔力的。

 

 

「4」

 

灰原哀推开厚重的木门,咖啡与面包的香甜顿时包裹了她。

真是太温暖了,室内的热气和门外厚重的积雪格格不入,她飞快扯下脖上的羊绒围巾,解开了大衣的扣子。

东欧的景色固然是美丽的,特别她此时还身处在哈尔施塔特这座“世界最美小镇”上。木屋修砌的小镇安详地沉睡在雪下,沿着唯一的主路漫步时,脚下的雪吱吱作响,右手边就是烟波浩渺的哈尔施塔特湖;举目眺望时,入目皆是银色的阿尔卑斯山脉。

自由活动时间有充裕的两个小时,灰原哀将一径到底的小镇完整地走了一个来回,逛完了所有的盐品屋、饰品店,还坐在湖边吃完了一整个Kebap——酥脆的面包夹着新切的奥尔良烤鸡肉,此时她腿都要走直了。

点了一杯拿铁,她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舒了口气。

 

中智原子早就已经坐在这里了,灰原哀半小时前路过这里时远远还瞟了她一眼。此时这位太太正和导游们坐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聊的无非是自家年纪尚小的孩子们。

他们招呼灰原哀坐了过去,目光聚在她手中的伴手礼上。

无论去到哪里,灰原哀都会去买上几张明信片,这些是给少年侦探团的,二十岁出头的他们自然已经各奔东西,但不论去到哪里都还保持着给彼此寄明信片的习惯。灰原哀本是想着将明信片在欧洲就投递出去,无奈跨国邮局实在是不给力,前些年弄丢了她大量的明信片,她这次索性决定将卡片与礼物打包,回国后一起邮寄。

在哈尔施塔特挑的礼物自然是极具地方特色的盐制品了,这里的盐种类与颜色繁多,For bath,For cook,还有制成喉糖的,她对应每个人的喜好各买了点,不一会手里便提了好几个袋子。

 

“年纪轻就是好,还保持着这种小兴致。”

中智原子端着咖啡杯调侃她,与其说是调侃,还不如说是取笑,

“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这样的心思,后来慢慢就嫌烦了。现在我只想去维也纳,给我儿子买到BVLGARI的项链。”

 

灰原哀抬起眼皮多瞧了中智原子几眼,如果她没有Aptx4869那种经历,此时的年纪定与中智原子差不了多少,说不定也已然嫁作人妻,抚养一个新生命,过着自己此时完全无法预料的生活。

那如果有如果,她会不会也像中智原子这般,不经世事,不忧温饱,心安理得地挥霍着丈夫的钱财,理所应当地打发着余期过长的人生呢?

站在她的自己的人生观上看,她是唾弃这种“不用努力便拥有”的人生的,可阅历越多她反而越感慨: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过人的经历的,这不就是最平凡不过的人生吗?

时光自指间流逝,曾经苦苦等待的少女嫁作人妇,曾经天真无邪的少年少女为生计奔波,曾经苦大仇深的恩怨变得淡如茶水,“灰原哀”到底也成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

 

可在那些轰动又惊人的事件的间隔间,谁又过的不是最平凡的日子呢?

 

她掏出手机,啪啪啪打了这样一段话发给江户川柯南。

“做救世主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若要说她身边最不平凡的人,那也只有他了吧。

 

发完这句话她才反应过来,日本又是凌晨时分了。

但消息回的非常快,江户川柯南回答道:“像吃KFC新出的馅饼。”

 

灰原哀抿嘴笑了。

那新品刚上市的时候,江户川柯南拖着她去吃了一次,是夹着起司和炸鸡的馅饼,挤着厚厚的番茄酱和美乃滋,被切成了四个小份。她是不吃这种油炸食品的,而少年吃第一块时大呼过瘾,却在吃第三块时皱着眉猛吸冰可乐。

 

“太腻了,”

他说,

“没有第一口那么惊艳,还成了味蕾的负担。”

 

此时第二条信息又过来了,他说:“说来,工藤新一不也曾被写成救世主。”

他还真是懂她,灰原哀又想叹气了。

 

人们记忆有限,名人也不可能一生都时刻过人,现在工藤新一复活都不一定能在报纸上有个版位,这个时代流量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了。

 

或许再过几年,这世上没有人还记得他的这个名字。

自然,也没有人能记得谁是宫野志保了。

 

 

「5」

 

江户川柯南第二天起得很早,已过去数月有余,但他还是在进行遗产冗长的继承工作。

灰原哀那里频频出太阳,米花町却阴雨绵绵,冷得他只想宅在家里烤暖气。

 

公证机构的人捧着遗嘱左看右看,看他的眼神亦有些奇怪。

大概是疑惑他这等外姓人士是怎么得到偌大一栋宅邸的继承权的,说不定还要在遗产税方面摆他一道。

旁边柜台的人凑过头来看了看,突然夸张地“咦”了一声。

“您是,江户川柯南先生?”

他皱眉,而对面继续说,

“哇,当年那个,那个日本救世主!”

 

“对不起,我不想进行这个话题。有劳您快点,我后续还有事要处理。”

他淡淡地说。

那人悻悻地撇了撇嘴离开了,但原先服务他的人看他的眼神明显敬重了起来。

他们把文件及合同在他面前一一摆开,请他签字。

江户川柯南执着笔,望着「Signature」下成片的空白,有一瞬的恍惚。

 

老人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

雨丝淅淅沥沥的,不算大,雨帘却很密集,落在他墨色的西服上也不会打湿衣物,而是浮成一粒一粒微小的水珠,抖一抖就掉了。

为死者宽衣上妆的任务本来属于入殓师,但少女削瘦的手拂开了所有人的援手,无声坚持着亲力亲为。

他站在玄关望着她,少女一身纯黑的和服,胸口处别着苍白的纸花,她跪伏在老人身边,动作轻轻的,用剃刀将那些拉碴的胡须、眉毛都修理整齐,用湿毛巾一点点帮他洁面,再画上合适安详的妆。她的丧服不是很合身,腰身被她自己勒得很紧,不至于掉下去,袖口却特别宽大,每做一点事她都得停下来将袖子重新挽上去。

他过去蹲下,伸手想接下她手中的毛笔,也被她打掉了。

 

但在换寿衣的时候,她还是需要他的帮助的,他帮着扶老人起身、躺下、抬手。能做这件事的只有他们两个,二人头对着头,默默无言。

而老人就躺他们中间任他们摆布,一改寻常乐呵爱闹的性子,安静得过分。

 

那天他们两个人一起跪在阿笠宅临时布置出来的灵堂里,守了一整个晚上。

 

隔天清晨出殡的时候,风刮得很大,他本来想找个披巾给她披上的,但这不合规矩。

灰原哀走在最前面,捧着老人灰白的遗照,而他就走在她后面,与他一起的还有五个人,他们两两成排,亦步亦趋,肩上扛着漆黑寂静的棺椁。

 

哀乐戚戚,纸花漫天,他的思绪散了,怎么都拢不回来。那一刻他无法真正体会到有亲人离开的悲戚,除了感受到肩上过分沉重的棺木,他一直在想的是,我这是在干些什么呢。

 

阿笠博士生前一直跟他俩讲,他希望死后一切从简,如此大操大办在前来参加葬礼的人看来庄重又体面,但对于灰原哀,对于江户川柯南来说,是麻木的连轴转。

老人是不愿他俩如此辛劳的,但逝者已无法对此发表评论,他俩此时更是无法、甚至不知如何表达内心的悲痛,好像丧葬做得越体面,能表达的情绪越多。丧葬公司大概也是钻了家属这样茫然又无措的空子以牟取巨利,于是葬礼愈办愈大,整个米花町仿佛都在为此哀悼,天空也止不住在哭泣。

前来哀悼的人们都安慰他们说,博士寿终正寝,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牧师最后在吊唁的时候也念着说:

寿终正寝,夙愿皆了。

 

猝不及防的,他的泪在那刻淌下来了,沿着面庞飞速地划过,比雨水更重地砸在膝上,转瞬就融进了黑色亚麻的布料中。

 

他想起那年夏天他们在阿笠宅的屋顶上等射手座流星雨,他还在纠结着向谁托付她的幸福。

老人抚着愈发雪白与稀少的发,摇着扇子对他们两个说:

“都说活得愈久,对生死这些事会渐渐看开。以前总是担忧小哀的身体,现在惊觉自己竟然也到了这把年纪。知道人该知足,但我现在就想活得久一点,看着你们两个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分别结婚生子,过过最平凡的生活,我再帮你们带带孩子。”

 

后来他俩终于跨过漫长的纠缠,决意相伴相守。他们渐渐回到先前的的年纪,又向前迈出崭新的步伐,在不长不短的十年间取得了傲人的成绩,却也心安理得地觉得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平稳地持续下去,接而忽视了身边亲人在过快地老去。

他自己的父母已不再年轻,工藤优作创作的速度大幅度下降,工藤有希子不再有旺盛的精力进行全球旅行。毛利兰前些日子生了个健康的女儿,毛利小五郎索性歇了事务所去带孙女。少年侦探团在为各自的生计奔走,他自己拿到了美国绿卡正式进入FBI工作,灰原也从哈佛毕业归来,偏偏在这段一派安宁的日子里,阿笠博士被查出了癌症。

 

前些日子他求着老人,再多留一会。

老人也说了,还想看他们携手余生,生儿育女。

 

说什么,夙愿皆了,没有遗憾。

什么狗屁……什么狗屁吊唁词。

 

瓦解伪装的坚强,只需要一句话、甚至一个念头,这真是十足的难言了。

而少女直到答谢宴结束,都没有真正掉一滴眼泪,安排葬礼、布置墓园、设宴来宾,她都做得很好。

 

最后结束所有流程,送走所有宾客,他们已经三天未合眼。

但二人步调一致,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墓园。

 

说来真是令人叹息,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样一个体积巨大的老人,最后居然用一个小匣子就装下了。精致又厚重的棺椁被推进焚烧炉,轰轰隆隆半小时,烧尽那些昂贵的衣料、陪葬物、毛发血肉,最后出来一具没有完全燃烧成灰的、枯瘦的骸骨。

“余下的,还要碾碎吗?”当时工作人员麻木地问他们。

“不用。”他看她拾掇骨骼的手一直在颤抖,她是那么优秀的医学生。


墓碑下的一方空室已经用水泥封了起来,新立的碑旁是成片的空位,风沙卷着尘土,不出一日,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灰。

他看着灰原哀缓缓蹲下,跪在墓前黄土的路上,不厌其烦地将灰擦去。

他们就这样静默了一刻钟。

 

“灰原?”

他到底还是担心她的身体,觉得她此刻已经没有了起身的力气,肩膀才会耷拉得如此低。他蹲下身,想把她抱起来。

 

她木讷地靠在他怀里,过长的刘海将她的神情挡了个一干二净,他伸出手,将那些头发拨到她耳后,可它们又太短了,还没停留多久就又滑下来。

 

“……不是……”

她张了张嘴。

 

“什么?”

他凑将耳凑近,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不是……我不是……”

她喃喃地念,缓缓揪住他的衣襟,身体开始细细战栗。

 

他的瞳孔缓缓收缩,这一幕隔得已经太久了,上一次见她这样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了,久到他差点都要忘记,她几乎失去了所有。

萧瑟的墓园只剩了他们两个,她断断续续喊他,却喊的是那个尘封十载的名字。

 

“工藤,工藤新一啊……”

 

他又有了泪意。

他是那么懂她。

 

这世上,少了一个知道她到底是谁的人。

这世上,终于再也没有为她命名的人了。

 

所以她在最后一位亲人的墓前嚎啕出来:

“我不是灰原哀,我不是灰原哀,我到底是谁,该怎么活啊?”

 

 

回忆至此,他在继承书上签下名字:


「江戸川コナン」

 

 

「6」

 

旅行社带着的客人大都购买力惊人,维也纳那条商业街又可以称得上是购物天堂。灰原哀的确很喜欢那些奢侈单品,LV的手包、Burberry的风衣、Gucci的眼镜……

但她的购物清单里没有这些东西了。

 

她的积蓄不多,曾经对哈佛科研的付出令她有一笔小存款,勉强可以支持她走完想去的国家。起初她走这一趟奥匈捷,纯粹是希望放松自己,一个人呆着,找找以后的路在哪,但在见识过欧洲天空的魔力后,她的内心翻腾起了走遍世界各地的渴望。

这世上的人们共享一顶苍穹,可她走过那么多国家与城市,天空的颜色与云层的弧度相异甚远,连带着改变了太阳下所有的景色。

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

所以此行她只购入了一款不错的行李箱,30寸,很大,足够陪她周游。

 

而眼下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她也只能去打卡维也纳名声响亮的Café Central,尽管那里的服务员对待亚裔的态度格外不友好,牛肉汤也不像传的那么好喝。

 

“或许做个导游也不错,既可以周游各国,也可以赚钱。”

她这么说。

和她同行的导游却一脸生无可恋得打断她,她说:“别了,不如攒钱自己去旅行。再美的风景看多了也会麻木,况且做导游还需要看客人脸色去交际,这并不适合你。”

 

“你这就瞧出来我不善交际了?”

她饶有兴趣地问。

 

“起码你和中智太太合不来,不是吗?”

导游朝她挤挤眼,接着说,

“虽然你表现得很活泼讨喜,但内心绝不是这样的。我看人看得多了,虽然与每位客人相处也就短短十余天,这点还是不会看错。”

 

灰原哀抿了一口咖啡,叹道:

“我曾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的确不善交际……但,我觉得应该要有所改变了,去适应遇到的每个人,去拥抱这个美丽又残忍的世界。”

她突然絮絮叨叨起来,即使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是擅长倾诉的人,也不是愿意将自己的人生挫折大肆宣扬的人,可她此时就这么自然地和不熟悉的人交谈着。

 

“那灰原小姐为什么想要有所改变呢?”

导游问她。

 

“这是我养父的遗愿。”

她说。

 

阿笠博士去后,她把自己关在那间宅子里收拾各种遗物。因为学业而忽视了对老人的陪伴,这是她心里最遗憾的事。

内心麻木的同时,她多半还是对江户川柯南心存愧疚的。

她作为宫野志保的十八年中,父母没的早,她对他们不会有太多的希望和依赖;相依为命的姐姐死于组织枪下,她并没能见着尸体,悲痛的同时花了三年为姐姐报仇,报完仇后内心只剩了空虚;而阿笠博士在雨夜捡着她,给了她「灰原哀」的名字与身份,又给予了她平凡又平安的童年。

从「灰原哀」七岁到二十岁,陪了她十三年的,比亲生父母还久的老人,死前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希望她以后也一直要幸福。

 

而她那天在墓园,望着已化为风尘的老人的遗像,对生的意义有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她其实不叫「灰原哀」,她本名是「宫野志保」,可她最终选择以「灰原哀」的身份继续活下去,而「宫野志保」在十年前被FBI证实死在了组织的战役中。

她顶着「灰原哀」这个虚假的名字,盗窃了十年的光阴,如今举目无亲,户口是伪造的、护照是伪造的,重来的十年,到底是「宫野志保」生命的延续,还是「灰原哀」这个假人的青春?

 

可当年工藤新一濒死,是她一厢情愿用「Silver Bullet」救了他。他从未对自己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从善如流得接受了「江户川柯南」的身份,还愿意用余生守着她,爱着她。

他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唯一的依靠,所以她不假思索地对他表达出了自己对活着的质疑,冷静下来后她才想起来,其实他们是一样的。

 

工藤新一与宫野志保,江户川柯南与灰原哀。

他们此刻活的,到底是谁的人生?

 

她把这个难题同时丢给了两个人。

 

江户川柯南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在那天之后就病了起来,风寒来的又凶又急,成晚因头痛鼻塞睡不着觉。而他们谁都一声不吭,一个不分昼夜地照顾,一个安静乖巧地配合。

她咳得他没办法的时候,他只能把她裹起来抱着,让她靠着他,好歹能眯一会。

 

她朦胧间醒来,望见他握着她的手,很紧,捏得她有些痛。

“喝水吗?”

他立刻就问了,嗓子也是喑哑的。

她点点头,就着他的手,喝到的水都是温热的。

 

“你也睡一会吧。”

她说。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那时她就知道,她还是不能无牵无挂地去找她所有的亲人。

她所有的亲人也不会愿意看到她去找他们的。

 

她放下手中的拿铁,长叹了一声,继续对导游说:“我逃避了那么久,给大家都造成了巨大的困扰。好好活着不只是为了遵循别人的遗愿,是为了一个人,更为了我自己。”

 

她知道,她有多渴望站在他身边;更渴望在他身边的,能是一个更好的灰原哀。

 

 

「7」

 

灰原哀是在走之前才告知的江户川柯南。

他瞟了眼桌上旅行社的合同和护照,又盯着正在收拾行李的女人发呆。

女人嘴里念念有词:“衣服、洗漱用品、化妆品……欧洲不提供拖鞋和暖壶真的令人很困扰,希望他们的吹风机没那么老旧。”

他看她带了好几身衣服,本来就不大的衣橱几乎都塞进去了,那些用得顺手的化妆品也是。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

“就那么十几天时间,没必要把你所有喜欢的口红都带上吧。”


她背对着他忙忙碌碌。

“你们男人是不会懂的,不同穿搭需要配相应的口红。”

 

“你不带上我?”

他走到她身边,语气里带着不爽和委屈。

 

“你曾给我吹嘘你已踏遍亚欧大陆。”

她起身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带你干什么,看你打哈欠破坏我旅途的好心情?”

 

江户川柯南撇了撇嘴,他在拌嘴中总是占不了上风,每每都被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堵得内心发慌。

他搓了一把手汗,飞快跑到玄关打开了自己的皮夹,抽出一张黑金色的卡,冲回她面前。

 

“什么?”

她挑眉问。

“我的卡,随便刷。”

他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发紧。

 

果不其然,她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不要。”

 

他内心烦躁又升了一格,把金贵的卡随便一扔,将黑亮的发搓的很乱。

女人在他面前站直,抱了臂盯着这般烦躁的他。

“你知道的,我想一个人出去走一走。”

她说。

 

总不能说,他怕她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了,再也不回来了吧。

江户川柯南只能苦笑,面前这个女人太有主见,也太难被琢磨透彻,他与她顶着恋人这层不知亲密与否的关系,既没有合同、也没有盖章,而他尊重她、爱她,进而更无法替她决定去留。

她几乎失去所有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自己做赌注,赌她是否会选择离开他。

可不论她最终如何选择,他都会接受。

 

“那,你要玩的开心。”

他最终耷拉下脑袋,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所以他也没看到灰原哀揶揄的小表情,好笑的、无奈的、心疼的。

她拍了拍他的发顶说:“嗯,我会的。”

 

他没有失去与灰原哀的联系,相反的,最近几天他频繁收到来自她的图片。

藏着《音乐之声》的萨尔兹堡、沐浴在金光下的沃特湖、茜茜公主的美泉宫、维也纳新哥特式的市政大厅、倒映着多瑙河的香槟酒……

其实这些景色他都见过,但就是觉得,他与她眼中的世界是那样的不同。

不只是因为光线、取景点、焦距、广角这些泛泛的原因。曾经父母带着他游历的时候,他总是用半月眼瞅着工藤有希子的相机,摆出一副颓废不屑的表情上镜,再眯着眼去扫一眼背后作为幕景的风景。

图片发来的时候,被那些与记忆中不太一样的美景惊异的同时,他的目光从来都离不开照片中央的人影。她或恬淡、或娇俏,但多数表情还是他所熟悉的淡然冷静,一双眸子仿佛透过镜头,直直望着他的眼,藏着的都是无声的感谢与释怀的期许。

 

他瞬间就能确认,自己是这些照片唯一的收信人。

 

江户川柯南蹦起来,冲出去。

经历再多那又如何,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满心装着心爱人的,最平凡不过的少年。

 

 

「8」

 

灰原哀侧坐在渔人堡桥洞般的观景台上举目远望,错落有致的城区建筑、蓝色宁静的多瑙河、郁郁葱葱的玛格丽特岛、美轮美奂的国会大厦、厚重典雅的链子桥,皆尽收于眼底。

她手上捧着一块黑森林蛋糕,卖家是RUSZWURM——当年奥地利皇后茜茜公主最偏爱的甜品店,它有着墨绿色的漆墙与木制的巨大展示柜。

那位对身材极其讲究的皇后最喜爱的糕点其实是一款Cream Cake,可那看上去就满口甜腻的糕点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不过随意挑了一块普通的款式,没想到口味竟然如此的好,梅子与巧克力混合的味道,是清甜的。

 

时至今日,旅途已接近尾声。凑巧的是,今天还是二月十四的情人节,匈牙利的渔人堡凑满了成双成对的年轻人,他们带着崇圣的敬意于天堂下为爱的人献上一个纯洁的吻,那可真是极致的浪漫。

灰原哀觉得自己到底还是喜欢欧洲蔚蓝的天与哥特式建筑的,坐在此处举目远眺,整颗心都静了下来。

她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机,举在眼前,尽量拍出一张与视角无异的照片,发了出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给那个傻瓜侦探发了一路的风景,明明他都见过,明明是自己不让他跟着,心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让他看到她眼中的世界。

 

身后是嘈杂的游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却在周遭的嘲哳中格外清晰,就离她不远。

她骤然回头,愕然的神情落在来人的相机中,咔嚓一声,定影成像。

 

那个人把相机挂在脖子上,腾出手来掏出手机瞄了一眼,又抬头,走得离她更近。

“果然还是和亲眼所见的色彩是不一样的。”

他平视着前方,笃定地说,旋即又献宝似地将相机捧到她面前,让她看他刚拍下的她的脸,

“是不是比别人拍的好?”

 

她把头和他凑到一处,不得不说佳能的像素真是好,拍出来的图片比手机不知好看多少倍。

要是自己的样子不是那么蠢就更好了。

 

有什么可惊喜的,真是的。

 

她抿着嘴笑,气鼓鼓瞪他一眼。

“把我拍得蠢死了。”

 

“诶,是吗。”

他抱着相机也笑,

“这不是挺可爱的?”

 

“啊啦,居然说我可爱,你是不是把日本的雨带来了?”

她耳廓有些烫,有些匆忙地想把头转开,但他已经离她太近了,被他拉起来时,她躲不开。

 

他一定是刚喝过一杯拿铁,星巴克那款,加了香草糖浆的。

欧洲人喝下午茶的时候都喜欢用一杯咖啡配上各色的糕点,有些时候是为了用咖啡的苦中和过甜的巧克力蛋糕,有时候是为了让两份截然不同的甜在味蕾上纠缠、升华到恰到好处得契合。

香草拿铁配黑森林蛋糕,甜得她都站不住了。

 

“这次不是冰美式了?”

抽了个空,她问他。

 

“你也不是……在吃甜食了吗?”

他似乎不想分心,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她,

“有梅子的酸,是什么,Black Forest?”

她嗯了一声,心口烫烫的,手从拽着他的外套转为勾上他的脖颈。

 

人声鼎沸、人来人往,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因为历来的渔人堡本就是接吻圣地,而在情人节当天,此时此刻此地,所有的感动、悸动、情动、冲动,都是理所应当。

 

 

「9」

 

尽管已经跟导游说今晚会见一个朋友,她放在床头的手机依旧响个不停。

实在是无暇顾及了,吻迫切而克制,泼起的孽火滔天。他每次都是这样,平时过分小心翼翼,但只要得到她一点的允许,就得寸进尺。

他的声音在喉间百转千回,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没忍住,他在她耳边低低地唤:

“志保……”

 

她睁开眼去看他,十年如一的俊逸眉眼,看她的时候缱绻温柔,却又像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在试探。

 

是她一直没给他安全感。

最初她把爱藏到尘埃里,一心想成全他的幸福,所以不断谴责自己的无能。后来她得到了这份爱,私心作祟,她欲拒还迎,渐渐变得有些恃宠而骄。

即便如此,潜意识里,她还是没有对他完全敞开心扉的。

 

而现在不同了,她搂住他宽阔的背,嗓子慵慵懒懒的。

“难为你叫这么陌生的名字了,可还是叫‘灰原’吧,我听习惯了。”

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喉结,她问,

“还是说,你想要什么奖励,柯南还是……新一?”

他完全愣住,侵占的时间太长了,让她不得不蜷起双腿,唔了一声。

他这才反应过来,退了出去,但这种突然的空虚感又令她觉得难受,她抬眼瞪他。

“我反悔了,当我没说。”

 

在她意料之中,这个人即使心理年纪已然过三也遮盖不了少年心性,那双年轻的眸子被狂喜渲染得和欧洲的天如出一辙,她真的好爱好爱。

他一把抱紧她,语无伦次:“哪有人许诺了还反悔的?”

 

她回抱他,促狭地笑。

“我啊。”

 

阿笠博士走后,她想了很多很多。

最先摒弃的是轻生的念头,逝者留给她太多的爱和希望:父母的录音带、姐姐的留言、博士的祝福,她不该逃避。

而后尤为强烈的就是对那个人的愧疚。她曾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与他是“命运共同体”,任何事都要一起面对。他没有对她有任何的疏远与隔阂,反而是她自己在怯懦——有为他牺牲的决心,却没有与他携手余生的勇气。


这些日子,她抱歉没有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与他等量分担,抱歉让他担心,抱歉因为她的脆弱让他过分坚强。无法被世间教条所束缚的少年,他信仰正义,是那样的意气风发,他守着她走过十三个春夏秋冬,用最无声的行动成为她最有力的支撑。灰原哀无法以确切的形容词定义心上人的好,可她抱歉让这样的他爱她爱得如此担惊受怕。

 

所以当她走出昏暗的地下室迎接阳光时,不适光线的眼睛簌簌流着泪,内心却是无比的坚定。

宫野志保也好,灰原哀也罢,哪个不是她本人呢?

这是她的人生,每分每秒是否不凡,又是否甘于平凡,都是该自己书写的。

 

接下来她还想去很多地方。去曼城看一场球赛,去加州采满斗骄阳,去冰岛恋彻夜极光。勉为其难,就把他也带上吧。

余生不知长短,可她会去做更好的自己。


而男人又吻住她:

“你想怎么叫我都好……”

 
 

他说,

 

“你是我江户川柯南的灰原哀。”

 

 

— END. —


 


「后记」

 

完全没想到这一章能码这么长,不知道我有没有好好表达出来,但应该还是差了点什么。

从《伴郎伴娘到底有没有在恋爱》开始描述几个不同年龄段的江户川柯南与灰原哀,我觉得用假身份的这两个人才是最有可能相爱的,也有很多人说「我希望灰原哀一直是灰原哀」,因为「宫野志保」实在是什么都没有。

可我曾经看过一位太太画的短漫,工藤新一问宫野志保为什么选择恢复成人的身份,她说因为志保这个名字是从父母那里直接得到的,最初也是最后的礼物,怎么可能将它舍弃呢。

还有一点令我迟疑、挣扎的也在文里写了出来:灰原哀,到底活得会是谁的人生?

阿笠博士现年五十有八,灰原哀二十岁时他已经古稀高龄了。在生活没有变动之前她可以若无其事得过着「灰原哀」的人生,可一旦连这位老人也失去,没有想通这个问题,大概漫无目的地活着会很痛苦吧。

 

我很怕自己絮絮叨叨把柯哀限制在自以为是的正能量里。

在布拉格的老城广场见证天空由阴转晴时,我迎着风在广场上兴奋得狂奔;在被同房的富婆疯狂炫富的时候,我一边不齿一边又不可遏制得羡慕;在听到母亲转述我大伯遗妻的生活时,我深刻感受到坚强活着是多么艰难却勇敢的事……

我们就是这样平凡的人。

世界上成百上千亿生物,每个物种的生活都完全不同,“平凡”二字真的没有确切的定义,不凡到底多么隆重,平凡又到底怎么普通?

我不知道如果她真的作为「灰原哀」活下去,会经历些什么、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但我希望她比我写的过得更好。

 

当然我对二十岁后的江户川柯南也有种近乎疯狂的执着,比原著期许更多,说不出来,容我再想想。

埋了一条线在这篇文里,会在下一篇填上(这个系列写的刹不住车了Orz…

如果不咕咕咕,《廿年前的未语人》会收录在五月的合志里。

要不是因为之前的求赞翻车了……这篇才是应该收录在柯哀日的合集里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毕竟我写了1w3啊!!

 

给大家的明信片翻此篇合辑下一章哦→


最后请大家期待我们悄咪咪搞大事的5.1柯哀日企划!(希望我的文不会被嫌弃…

→这是主页君 柯哀12h/24h产粮企划组


那就,下次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