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事不关己 事不关己 的推荐 shibuguanji465.lofter.com
金桃

【羊凡】虚拟

高杨x 黄子弘凡

大概是破镜重圆吧?

OOC算我的

一起的演唱会吹了,那我就创造一个见了面的平行世界(x

 

/

 

张超传来消息的时候,高杨刚从床上爬起来,他前一天晚上熬了大夜,即使一觉睡醒来还是不免头昏脑胀,连回消息也慢半拍。


“小黄说要请大家一块儿吃个饭。”


高杨下意识回了,“好呀”,回完以后理智稍稍回笼,开始思索他们的哪位共友姓黄。其实不是很多,能把交友范围扩到“大家”的人更少,后知后觉的,高杨意识到他答应的是谁的邀请。张超那边已经没了声音,高杨几次想打字,又把手停下来,略显颓废地坐在床上叹了口气。熬夜真是害人,以后不能再熬了。

 ......

高杨x 黄子弘凡

大概是破镜重圆吧?

OOC算我的

一起的演唱会吹了,那我就创造一个见了面的平行世界(x

 

/

 

张超传来消息的时候,高杨刚从床上爬起来,他前一天晚上熬了大夜,即使一觉睡醒来还是不免头昏脑胀,连回消息也慢半拍。


“小黄说要请大家一块儿吃个饭。”


高杨下意识回了,“好呀”,回完以后理智稍稍回笼,开始思索他们的哪位共友姓黄。其实不是很多,能把交友范围扩到“大家”的人更少,后知后觉的,高杨意识到他答应的是谁的邀请。张超那边已经没了声音,高杨几次想打字,又把手停下来,略显颓废地坐在床上叹了口气。熬夜真是害人,以后不能再熬了。

 

“没关系吗?”

 

过了两分钟,手机又响了,还是张超,几个字的功夫就让高杨看到了张超屏幕外的那副样子,略微皱着眉头的,略微抿着嘴的,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有点开心的——毕竟要聚会了。

 

“能有什么事。应该的,大家都好久没见了。”

 

高杨回完,又补了一句,“吃个饭而已。”

 

这次张超是真没声儿了,因为他把阵地转移到群聊了,一个新建的微信弹窗霸占了高杨的手机屏,人都是认识的人,过两天他们还得齐聚成都跑商务,不过高杨和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距离节目结束也过了好几年,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常有往来,不管是私交还是公事都少不了互动,但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各自干各自的事,说要聚会,行程总对不上,甚至还有一些场外因素打破了平衡的关系,疏远也是必然。

都是成年人了,没理由留在过去出不来。

大概他和黄子弘凡也是这样,日暮途远,人心渐散,如果不是因为当初他们两个的关系要进展得比别人更亲密,现在张超也不必特意为他们考虑。

 

高杨一撑床沿,利落站了起来。先去厨房给自己泡一包咖啡,然后洗脸刷牙,又开启了作息混乱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他对着卫生间镜子里那个头发散乱,嘴巴鼓鼓的自己无来由笑了一下,他觉得张超想的太多了,根本多此一问,他又不是什么拎不清的小孩子。

扬起的嘴角慢慢被放下来,排气扇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风从门缝溜进来又溜走,溜得他心里凉凉的。高杨和自己相顾无言,如果真有两个人格,镜子里头的那个大概是恶魔,一声一声地嘲讽他,问他怎么能自欺欺人,问他打算摆出一副什么样的面孔去应对社交,问他是不是打算像以前一样佯装无事发生,能糊弄一天就过一天。高杨最擅长做这些事。

天使般的那个自己试图反驳来着,但是随着恶魔声音渐大,他只能丢盔卸甲,小心躲到角落,留下高杨直面敌人。

 

“OK,你他妈说的很对,说的都对。”

 

最后,高杨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沫,一摊手走了,他才不要犯这个和自己较劲的傻。卫生间角落里还放了一支蓝色杯子,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很久没用过了,里面没有插牙刷,而是插了一枝浅咖色的玫瑰。高杨把花拿出来认真修剪了枝叶,放进了岛台上的大花瓶里,成为了姹紫嫣红花束中的一部分,而杯子他就直接扔进了卫生间的垃圾桶。他觉得这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虽然很草率,但至少表明了他的态度。

 

绝对不再粉饰太平,真正达成“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

 

那边手机一直在响,高杨解开锁屏,看到一个头像是黄皮老鼠的人在和张超亲密互动,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呼应着,聊天内容已经从寒暄调侃发展到吃什么、喝什么、在哪里见,非常速度。张超说不要吃太辣的东西,黄子弘凡发了一个“震惊”的表情,连着发了几条“这是在成都”来表达他震怒的心。

高杨这回真笑出声来了,因为黄子弘凡发的那个表情包是他自己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长得老大,溜尖的下巴快要戳到胸腔了。高杨通过他的着装和隐约的环境判断,这大概是黄子弘凡最近在录的新节目里扒出来的,所以他很快又把笑容收了回去,他觉得这本来不是件值得笑的事。

他只是太久没见到这个人了,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忘记了他们曾经相处时的感觉。

 

高杨始终没有发表意见,看着张超和黄子弘凡你来我往,直到最后,黄子弘凡在吵吵着说马上要去打电话订包间之前,群里的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秒。

 

Larssssss.

高杨怎么说?你要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这是黄子弘凡自己留的备注,高杨这么多年没改过,大概是因为这不是什么越界的内容。

 

Larssssss.

关键性一票啊,你是

 

高杨这才发现,原来投票的几个人到他这里是三比三,即使不能吃辣的人也因为到了成都所以想挑战自己,于是有了这样的局面。

可能不得不说话了,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高杨慢悠悠发了自己的第一条留言。

 

“我都行啊,听你们的。”

 

黄子弘凡不见了,可能是被他气到了?高杨想到这样的可能就几乎要笑出来。过了一会儿,群里又活跃起来,不过高杨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还有别的工作要做。等他发现最上方的未读信息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因为他看到黄子弘凡的订座消息,还有紧接着发来的大众点评链接。

 

是家融合私房菜,很贵,不仅有成都菜,还有北京烤鸭、虾饺皇、红烧肉。

 

黄子弘凡长大了,高杨在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接到他恶作剧的球却不知道丢给谁的小男孩,他是个会给自己找到出路的大人了。

 

/

 

张超和高杨约定好一起出发,在大兴机场见面。在过去的路上,高杨在微博上搜索今天聚会的人的名字,他得给自己适当积累一点素材,免得到时候没话可说,当轮到黄子弘凡的时候,高杨想了想,决定让他“幸运”的轮空。其实如果黄子弘凡不发疯,上赶着给自己添堵,他俩凑在一起聊天的几率约等于零,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可准备的。

 

这次高杨到的很早,而张超迈着一如既往的时尚步伐姗姗来迟,成功收获高杨一个笑着的白眼。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到了飞机上却不约而同噤声了,高杨把自己整个贴合在靠背上,张超掏出了他的U型枕给自己找合适入睡的姿势。空姐来提醒他们合上小桌板,高杨把取下来的眼镜重新拿到了手上,靠着椅背看向窗外。飞机起飞的时候,气压压迫他的耳鼓膜,从机舱到座椅,每一块板子都在颤抖。高杨正在走神,担心自己会不会是千万分之一的倒霉蛋,还没上天飞机就散架了,张超忽然在他旁边嘀咕了一句。

 

“黄儿特地回的成都。”

 

高杨头扭也不扭,看机翼拔高,北京近郊的农田和房屋渐渐变小,变成乐高大小的一小块一小块。他忽然觉得这一幕在哪里看过,好像是在梦里,不过当时坐在他旁边的人不是张超,这个梦也是很多年之前做的了。

 

“我知道,没关系。”

 

这两句话狗屁不通,却堵上了张超的嘴,他直到落地也再没说过一句话。

 

酒店是主办方安排的,他们所有人都住在一起,张超的房间正好在高杨隔壁,都是双人间,两个人的床头对头。高杨看到布局就大感不妙,立马威胁张超,千万不允许晚上大吼大叫。张超虽然是男中音,但喊起来的声音穿透力太强,他早就领教过无数次了。张超讪笑,连声答好,至于他是不是真能做到,高杨心里没底。

收拾停顿以后,他们要去约定的地方和其他人汇合。本来高杨以为他们住在一个酒店的人会一起出发,但无奈各自抵蜀时间不同,只好错开。他和张超理所当然还在一起。

 

“黄子弘凡小子赚钱了吧,请吃饭选这么贵的。”

 

张超微微靠着高杨揶揄道。高杨但笑不语,心想,平时在北京吃饭你每次都是这个规格,还装个什么劲儿。

饭店装潢相当上档次,是花了大价钱的新中式风格,包间名也相当文雅,高杨当时瞥了一眼他们的预订信息,叫“花间舞”。侍应生领着他们两个往里走,高杨默默猜现在到了几个人,又到了哪些人,明明看群消息就能猜出个大概,但他不是个喜欢提前看参考答案的学生。一推开门,高杨正对着主座,脚步微不可查得顿了顿——他猜错了,他们是最先到达的客人,包间里除了黄子弘凡别无他人。

 

今天黄子弘凡穿了件橙色的短袖,和一条黑色的牛仔裤,虽然有点显黑,但更显青春活力。高杨站在落后张超半步的位置,看黄子弘凡笑着迎上去拥抱他,高杨本不想,但无可避免地发现,黄子弘凡比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瘦了。

这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记忆了,其实他以为黄子弘凡比那时候或多或少会长点肉的,毕竟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不是什么愉快的场合。两个人都被搓磨,两个人都一样的苦闷,那段时间反而是高杨最瘦的时候,他的同事夸他越瘦越好看。

 

抱过张超,黄子弘凡不能不和他也打招呼。他的右手没有放开张超的肩膀,用一种非常美式的姿势迎了上来,用左手同样环住了高杨。现在他和张超一起,被黄子弘凡用同样的姿势抱住了,他同时拥抱了两个人。聪明的做法,高杨评价。

他不知道是他的身体僵硬了,还是黄子弘凡的身体僵硬了,但他明显感受到,原本舒展的手臂在搭到他身体上的时候变得迟钝,像缺乏润滑油的齿轮,咯楞咯楞。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高杨闻到了黄子弘凡的香水味,他愣怔了,因为这个香味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他们用了同一款香水。

 

CREED,银色山泉。

 

这不是高杨这几年常用的香水,但今天他刚好抽到的是这一支。

 

 

拥抱抽离得很快,他们顺利入座。高杨选了一个距离黄子弘凡不近不远的位置,90度角,他才不会选一个距离黄子弘凡最远的位置,因为是圆桌,最远意味着面对面。不偏不倚,不近不远,这才是最安全的。

场面有点冷,只有张超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黄子弘凡聊天,高杨在发呆。其实这种氛围放在以前很正常,高杨本来也不是在群体社交里有突出表现的人,他乐意放黄子弘凡去和别人social,自己独得清净。如果人少,黄子弘凡也疯不太起来,经常会陪在高杨身边,有时候倒水喝,有时候把手机屏按亮再熄灭,总之有八百个小动作,不到真正想到梗的时候不会轻易开口。保持这样的适当的沉默才是常态。

呆着呆着,忽然有个陶制茶壶转到高杨面前,还是把手冲外的那种。

 

“你喝水吗?”

 

黄子弘凡远远地说,高杨抬头望他一眼,猝不及防和他对上了眼睛。黄子弘凡没有把头转向他的方向,只是把视线放在了他身上,如果是旁人做这动作,会显得有点不讲礼貌,但黄子弘凡的习惯是要微微蹙着眉毛,让他看上去小心翼翼的样子。

 

高杨抿嘴一笑,“谢谢。”

 

他刚好口渴了,拿起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那头黄子弘凡摩挲了下桌布,复而投入了和张超的对谈,把张超刻意的沉默视若无睹。万幸的是,没过多久其他人就陆续到了,得以将第三人从这种虚妄而尴尬的氛围里拯救出来。

许久未见,大家寒暄了几句,不外乎事业和家庭,然后又顺其自然地聊到了即将到来的工作,黄子弘凡并不在演唱会的嘉宾阵列里,但他和里面很多人关系都还不错,所以也能接得上话。

蔡程昱问黄子弘凡为什么没来参加这个活动,黄子弘凡大笑着说没被邀请,说自己咖位不够,负责给各位哥哥们拎包,引得哄堂大笑。鞠红川又问他,最近工作难道不忙吗?怎么有空回成都,这次黄子弘凡挂起的笑略显僵硬。

 

“你们这么多人都来了,我是东道主当然要来!”

 

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其实怎么听怎么没道理,不过大家都是社会人了,没必要抬这么一杠子,打着哈哈鼓着掌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张超看了高杨一眼,高杨微微举起杯子向张超示意,俨然是微醺的样子,笑得很舒展。张超知道,高杨是没在听他们说什么了,他经常这样,美名其曰,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

酒过三巡,气氛越来越火热,蔡程昱这两年酒量见长,虽然今天晚上就只喝了点啤酒,但好歹是没栽倒,还能哔哔叭叭说上几句。马佳喝了酒以后谁也不找,就抓着黄子弘凡唠,一巴掌一巴掌往他身上拍,拍得张超都得去拉他,生怕他再来两下就给黄子弘凡背上肋骨打折了。他们说要划拳,这是吃饭喝酒之后的经典游戏,轮流来,车轮战,谁赢谁下庄。高杨运气最差,酒瓶子一转就转到他,他成了第一个。他被半推着坐到单拎出来的椅子上,面前站着几个排着队等他划拳的人,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好吧,那还能怎么办呢。当高杨无奈地撸起袖管时,大家乐翻了天,顺利凭借运气给高杨灌了五杯。每个顺利过关的人都乐颠颠地再次跑到队尾,像海浪一样把下一个人往前推,黄子弘凡大概就是那个明明离岸边千八百丈远,但仍然不幸被推进海里的人吧。最后一个轮到他了,他站着,高杨坐着,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高杨喝了不少,酒气上泛,此时脸粉扑扑的,活像打了腮红。他往上看去,不自觉往左歪了歪头,黄子弘凡站的那个位置正好在顶灯底下,照得他闪耀而刺眼,高杨只能眯起眼睛看他,好像把他吓了一跳,本来放在背后的手垂到了裤缝边。

 

“是石头啊,石头挺好的。”

 

高杨挂着礼貌的笑,但眼神明显有点小得意。果不其然,他迅速摊开了手掌,是“布”。

 

可能是酒精作祟,黄子弘凡盯着高杨白皙的手心看了两秒,突然伸出手轻轻和他拍了一下。轻轻的,像北京春天如烟的柳絮,飘在人脸上,没有任何威胁,但吸到鼻腔,就会过敏咳嗽苦不堪言。高杨的手指痉挛般抖了一下,然后被他火速收了回去。

 

黄子弘凡这时候干笑了两声,“交接仪式,交接仪式。”

 

其实高杨觉得,他本来想说的是“你伸出手就表示你想牵手啊”,毕竟他以前都是这么说的,但黄子弘凡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黄子弘凡,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他,有些话没必要也没立场说了。所以最后高杨没有说话,没有表露任何消极情绪,只是优雅地站起来,拍了拍座椅,示意这是属于他的位置了。

这次他们错身而过,高杨第二次闻到了黄子弘凡身上那股香味,已经进入中调,不再浓烈如初,而是遥远的,沉默的,忧思百转。

 

 

一顿饭吃到九点多,席间黄子弘凡接了个电话,大家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谈笑间准备起身离席,互相道别。高杨他们都住在一个酒店,自然一起回去,张超早早打了商务车,刚好能把他们六个都塞下。马佳打趣黄子弘凡说,果然有家的人就是不一样,能回去享受柔软的大床。

 

张超顺便接茬问了一嘴,“你怎么回家?”

 

黄子弘凡这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先不回,有朋友也来成都了,刚到,我们续摊。”

 

马佳一听马上乐了,“你这东道主够忙的啊,两班倒。”

 

黄子弘凡配合地耸了耸肩,“那就是呗,太受欢迎了,没办法!”

 

随即二人笑作一团,这就是他俩相处的一贯风格,马佳没现场把他小子揍一顿都是好的。张超本来也在笑,但他余光瞥到高杨低头从兜里掏出了手机。高杨当然和大家一起笑了,那种他最经典的笑容,让人打眼望去就如沐春风的笑容,但他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表里如一,比如现在。

张超挪到了高杨身边,本来想去搂他的肩膀,大概是想给他点无声的力量,但司机师傅的电话适时打断了这一切,张超不得不把已经伸出去的左手重新塞回兜里掏手机。高杨注意到这点,略感轻松地叹了口气,一方面是这通电话象征着会面终于进入尾声,另一方面是他不想显得多么特殊,即使在场所有人都勾肩搭背,张超的举动并不出格。

下一秒,高杨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在他抬眼去捕捉视线之前,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结果也不出他所料,那道目光的主人是今天聚会的组织者,是马上还要赶赴第二场的最受欢迎的人。

 

黄子弘凡是个对他没有攻击性的人,哪怕是他们关系最僵的时候也没有,他热情开朗,虽然年纪小,但是有一种天生的机敏,让他吵闹的同时不失去别人的喜爱,这是高杨所没有的。出于种种原因,高杨并不讨厌被黄子弘凡注视,曾经他甚至非常享受这点,并且把这种注视平等地回报回去。

没有人会讨厌被爱,哪怕是机器人也不会讨厌。平心而论,当他和黄子弘凡分手将近三年以后,他再去回顾他们这段不成熟的感情,他认为黄子弘凡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从不吝啬和高杨分享他的快乐,也不厌其烦地包容高杨偶尔找茬儿般的脾气,即使生活给了他们很多困难,黄子弘凡总是想着怎么解决而不是抱怨。与他相比,高杨自觉自己有很多毛病,或许无伤大雅,但始终存在。直到现在,他偶尔也会躺在床上反思自己,如果自己在某件事情上做得更好,是不是他们的关系走向,乃至于他人生的很多问题都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不过在高杨的人生准则里,为已经过去的事费心是最没有性价比的,他既然没有一个时光机能穿越回过去,一切的假设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坦然接受,然后再打起精神去面对命运明天的鞭挞。

这条准则,高杨已经奉行27年,只是在今天,黄子弘凡站在饭店昏暗的回廊里,用他熟悉的那种无害的、柔软的目光再次望向他时,让他突然想起了每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他本认为不该存在的那些名为后悔的情绪。

 

高杨最后一个上车,尽管所有人都让黄子弘凡不必再送,但他执意要看到每个人都顺利坐下再走,于是他们在商务车的门边道别。

高杨又闻到那股凛冽的香味,其实他用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次觉得,原来它的后调是失去的味道。

 

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那么我大概会为你吃一颗。

 

高杨在经过黄子弘凡的时候在心里这么想,但他嘴上却说:

 

“辛苦了,快点去赴下一场宴会吧,东道主。”

 

/

 

终于结束了!

 

高杨一回到酒店房间就把自己甩到了床上,说有多累倒是不尽然,他只是享受这种忙碌了一天之后彻底放松的感觉。

他让自己仰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从后天的演出想到家里那一簇五彩斑斓的花,花丛里有一支他亲手插进去的低调的玫瑰。

然后他又想到很久之前的事,他和黄子弘凡一起去他们小区附近的大超市购物,黄子弘凡把同样的东西买了四份,他不理解,黄子弘凡解释说要在他的家和高杨的家各放两份,这样他们不管在哪个家里都是一对儿的。高杨笑他傻,问他难道要把两个房子装修得一模一样吗?没想到黄子弘凡真的思考了,语气很认真地和他说,因为房子是租的,所以不能随便装修,如果是自己的房子,那当然要装成一样的。

 

那我们怎么不干脆住一起呢?

 

高杨记得他当时是这么回的,黄子弘凡的脸蹭的一下就像喝多了酒一样全红了,看上去一点也没把高杨话里的调侃听进去。他忙着掩盖自己的羞臊,顺手往购物车里放了一蓝一白的两个杯子,是陶瓷的,碰到一起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其实作为情侣,他们可以理所当然住在一起,但那时候他们都很年轻,既对同居抱有兴奋和期待,也心怀恐惧,恐惧自己的个人空间被侵犯,恐惧自己的生活要彻底与另一个人捆绑,更恐惧一种形而上的,认为一旦许下承诺就无论如何也要遵循下去的,道德和感情上的枷锁。或许不告诉正在走独木桥的人他的现状,他不会轻易从桥上掉落,但一旦告诉他,他正走在一条没有退路和安全防护措施的小木桥上,而周围是未知的迷雾——不管迷雾尽头是好是坏,他都不免会软了脚。

大概是出于这种恐惧,他们最后轻轻揭过了这个话题,只是遵循黄子弘凡的愿望,把成套的家居用品搬进了相近的两套房子里。

高杨的杯子是白色的那个,他用了很长时间,而且只为他所用,但是他们分手的那天他摸黑回家,想给自己倒杯热水喝,手一抖摔碎了。热水洒在他的脚背上,烫出了好几个水泡,皮肤肿了一片,他能清晰感受到肉体的疼痛,可意识却是抽离的。

借助窗外隐约照进来的万家灯火和浅薄月光,他能依稀辨认杯子四分五裂的形状,有的圆滑,有的锋利,还有的已经不知道崩去了哪里,再也找不回来。高杨蹲下身去,试图把杯子的残渣捡起来,却不小心划伤了手,那是一块尖刺状的碎片,一如玫瑰周身的荆棘,扎透了欲采撷的旅人。

手上鲜血淋漓,脚上红肿发烫,高杨成年以后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狼狈,以至于他无力起身,无力正视自己的处境。在一片萧索的沉寂中,高杨发现自己的视线模糊了,他抬手去擦眼睛,结果只擦了自己一脸的水和血。

他仰头任由眼泪往下流,稀释他脸上鲜红的血渍,余光瞥到属于黄子弘凡的那支蓝色杯子还安然无恙地呆在消毒柜里。他今天出门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把它放了进去,哪怕消毒柜里只有这么一个东西也按下了启动键。现在看来可能是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他早听到了最后那一根弦断裂的声音。

 

这是幼稚的保护,寄托了濒危的愿望,可惜结果不能尽如人愿。

 

高杨在床上翻了个身,把乱跑的回忆收回笼。其实他后来并没有直接把那个杯子丢掉,而是物尽其用的把它挪到了卫生间的窗沿,让它成为了一个简易花瓶。杯子里从没有过别的花,只有玫瑰,各种各样的颜色,含苞待放的或者已绽放至极的都有,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没有剪刺,保持着原生的美感,又捍卫自身。

高杨从那以后就不再喜欢被驯养过的花,而他的脚背和手心也永久留下了细微的疤痕,只有细看才能看到。虽然现在杯子已经被扔进了垃圾桶,被他亲手剪去枝蔓的玫瑰也已经枯萎,但是有的东西果然还是无法轻易销声匿迹,是他自大了。

长叹了一口气,高杨认命地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与其在这里自艾自怜,不如记两页词儿呢。

 

 

高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看剧本,不知不觉就溜过去三四个小时,他刚把笔盖上,准备伸个懒腰洗漱睡觉,隔壁就传来了吵闹的小动静。

 

开始了。

 

高杨挤出一抹笑,他就知道张超这厮是千个万个靠不住,不制造点杂音干扰他的睡眠是不可能的。他试图侧耳去听旁边在干什么,只能听到嗡嗡的对话声,隐约能听出来是两个男人,再细致高杨就不能也不想听了。

跨越墙壁的声波杂乱无章,时高时低,高杨原本想忍一时海阔天空,却不见对方收敛,越讲越激动,越讲越让人心烦。

 

难道旁边是住了两个大喇叭吗?还是话密的和电报机一样哔哔叭叭的那种?张超以前还没到过这种程度。

 

他实在是忍不了了,抬手猛猛地对着墙壁连敲了好几下,敲得他指关节都疼。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对面一息之间就齐齐噤了声,不过也敲了几声回来,像打鼓似的,活泼有力。高杨知道这是张超在逗他,换言之也表明张超明了了他的意思,好歹是不会再闹了。

 

高杨突然间恶趣味大发,有节奏地又敲了几个字过去。

 

咚。

一下。

 

咚咚咚咚。

四下。

 

咚咚。

两下。

 

咚咚咚咚咚。

五下。

 

最后他用手掌整个拍了下墙面,只发出“啪”的一声,约等于零下,暗喻张超“你是二百五”,也不知道张超懂了没有。

 

高杨凑着身静静等了半分钟,确认对面没什么反应以后,略感遗憾地重新靠回了床头,现在他想听首歌再睡了。每日歌单随机播放到的是一首韩文老歌,大概是世纪之交的时候著名的韩国电影主题曲,前奏一响起来就能让人自然想到长直黑发的野蛮女孩和跟在她身后傻笑的憨厚男孩,莫名也让人联想到下着雪的冬天。

 

咚,咚,咚,咚,咚。

 

高杨忽然感觉到背部几下轻颤,那是来自墙对面的震动,间隔有序,声音干脆,仿佛什么电码谜语,在传递秘密信息。

又过了两秒,声音再次响起来。

 

咚,咚。

 

高杨用背去感受,轻轻的,和他耳机里流淌的音乐奇异同频了。那是靠近他心脏的位置,与他生命最关联。

 

所以张超到底想表达什么?是想直接用“我二”来承认自己的笨呢,还是想表示“我二?”的质疑反问呢,高杨一时间也拿不准他的意思。等了一会儿仍没有第三次敲击传来,这像一桩悬案,几乎要刺激他起身到隔壁去找张超问个清楚,不过他的理智还是驭使着他打开了微信。

 

Gyon

什么意思?

 

在高杨把消息发出去的同时,他的门铃响了,铃声悠长地在室内环绕,仿佛是敲墙声的延续,而他终于等来一个机会答疑解惑,并兴师问罪。为了安全起见,高杨在敞开大门前问了一句是谁,隔着厚厚的门板,有个男声回道:

 

“是我。”

 

紧接着他又说,“我是黄子弘凡。”

 

高杨原本放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住了,当然听出来了,都无需画蛇添足地解释第二句,只需要两个字就能让他辨认来者何人。毕竟是他曾经朝夕相伴的声音,是他刻意遗忘的声音,也是偶尔出现在他周边或梦里的声音。是想忘却无法忘,欲听却不敢听,那种弥足可恨的声音。

 

 

犹豫的时间并没有很长,把黄子弘凡拒之门外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比起黄子弘凡为什么这么晚还来敲他的门,高杨更好奇的是,黄子弘凡和他另外那些朋友聚会怎么结束的那么快。这不像他的风格。

带着疑惑,高杨卸下了防盗栓,把门打开来。确实是黄子弘凡,而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假扮的,看来他的听音能力没有退化,高杨简直佩服自己这种在混乱局面下还能发散思维的能力。

 

“我可以进来吗?”

黄子弘凡听起来底气不足。

 

“为什么不可以?”

高杨挂着礼貌的微笑,同样回以反问句。他观察黄子弘凡的神态,觉得他大概是又喝了酒,不然脸不会那么红——所有人都知道黄子弘凡酒量很差,晚上他们聚餐的时候,黄子弘凡和蔡程昱享有同样的特权,并没喝很多,那会儿黄子弘凡的脸还不是这样的。

 

话是这么说,但高杨板正地挡住了进门的空隙,看起来不像是要让黄子弘凡进去的样子。虽然黄子弘凡喝多了,但他不傻,能读懂高杨的身体语言,于是刚刚扬起的喜悦马上又萎顿下去,连带着他的表情也很难看。

这表情看得高杨又是一阵恍惚,他以为他再也不会看到黄子弘凡这样亲近自然的反应,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化为飞灰,封存在他那个上了锁的手机相册里。

 

“进吧。”

高杨还是让出了身位,他本来就没想把黄子弘凡晾在门口,不然他也不会开门了。有事儿不如说事儿,扭捏只会消耗精神。黄子弘凡的心情肉眼可见地明亮起来,一扫刚刚的颓丧,脚步慌乱但轻盈地走了进去。

高杨在他身后默默关上了门,他的动作很轻,反衬得门上锁的“咔啦”声尤其大,有如一口洪钟在他心里敲。他和黄子弘凡的藕断丝连无异于两个人拿刀械斗,稍有不慎就能把彼此捅个对穿,不治而死。现在他转身,是要赴一个死局。

 

黄子弘凡很拘谨地站在电视机前的那片空地上,高杨越过他走向了沙发,然后自顾自坐下了。

 

“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还算他顾及着一点主人家的待客之道,解了黄子弘凡的穴,让他重新动了起来。不过黄子弘凡的眼睛谨慎地扫过房间,并没有发现除了床和沙发之外其他能落座的地方,和沙发毗邻的这张床显然是高杨刚刚躺过的,他不敢随便坐,另一张整洁的床又离高杨太远,他不想坐,一时之间只能僵持在这里,进退维谷。

 

“我站着吧,站着就可以。”

 

高杨用一种仰视的姿态打量着他,晚上吃饭时那道淡淡的光辉又覆盖在了他身上,晕开令人矇昧的色彩。

黄子弘凡确实瘦了,他们拥抱时一触即分的感觉并没有错,他的脸比以前还要尖,这是老天赏饭吃的好线条。法令纹深了一点,黑眼圈大了一点,肤色倒是白了一点,微不可察的那种。对他最后的选择,高杨不置可否,或许就是他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你有什么事?”

高杨问得很直白,因为他现在有点困了,想要速战速决,可惜他的心背叛了他,隐隐有些不规律地跳起来。

 

“你最近过得好吗?”

黄子弘凡的声音和高杨前后脚响起来,他想了很久,也只挤出来这样一句开场白。干燥,毫无营养,甚至让高杨不知道怎么回,问出来以后搞得他自己也尴尬。

 

“要看你怎么定义好不好了。你要说就是这个?”

显然不是。高杨心里知道,从他今天推开包厢门和黄子弘凡对视上的那一秒起他就知道,黄子弘凡要说的是一件会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事。但他没有阻止,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认。

 

“不是。”

黄子弘凡把头低了下去,露出一片头发,让高杨不再能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这次高杨没有再接话了,他也不想多此一举地说“你想问什么”这种话,他是个擅长忍耐的人。

 

“那天之后,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再聊一聊。”

 

高杨挑了挑眉,“愿闻其详。”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能确定我是喜欢你的,而且是很喜欢,这几年没有减弱一丝一毫。我知道你对我不是很满意,我们工作重心不一样,朋友圈不一样,聚少离多,即使坐在一起吃饭也是低着头回微信。

 

“我说话很多,没有逻辑,想法天马行空,经常不管不顾地向你倾诉,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喜欢和朋友聚会,有时候甚至把我们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假期占用了,却只是马后炮地问你意见。

 

“我在你压力很大的时候不仅没有给到你支持,而且还说了一些很不过脑子的很不尊重你的话,虽然道歉了,但还是伤了你的心。

 

“我明明能把别人的情绪都照顾得那么好,却把你对我的好视作理所当然,会无缘无故把火撒在你身上,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你身上,一时兴起和你约好要一起旅游,后来却说不去就不去了。

 

“我对我们的关系太焦虑了,所以不断地和你念叨,逼你表达自己的心,逼你把我们的关系摆到台面上,却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是你脾气太好了,让我得意忘形,得寸进尺。你给了我所有我想要的,我想要一个苹果,你就给我一百个,哪怕你没有苹果,你也会想办法变出来给我。但或许你要的从来都是梨,我却只给你苹果,给你一百个,一千个。

 

“我很爱你,我对不起你。”

 

黄子弘凡说着说着把头抬了起来,他在找高杨的眼睛,他想要获得高杨的注视,或者说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他本是一个热情而赤裸的人,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做一颗玻璃球,一眼就能看到底。父母告诉他,人应该有所保留,但他却说,只要我足够透明,任何人都能将我看得一清二楚,那么自然也没有人能够伤到我,毕竟我是什么样的大家都知道。现在他长大了,长到二十来岁,进入社会才没几年,他却可悲地发现,他也开始不自觉掩藏心迹。

为了谈商务,他不得不尝试喝酒。为了获得别人的帮衬,他不得不把自己伪装成对方喜欢的样子。为了防止被人暗中使绊子,他不得不学会观察别人,给自己找寻一条退路。

黄子弘凡变了很多,唯独对亲近的人,仍然推心置腹,裸露出最天然的土壤。他多希望高杨就是一棵长在他心脏上的杨树,永远和他没有隔阂,和他血脉相连。他的愿望是和高杨共生,而不是占有。

不过他们之前都太年轻了,又太自以为是,抱着一种不现实的信心,放任他们的关系自由发展而不做任何维护。这世界上哪有这么稳定的感情呢?即使是父母子女之间,大概也很难做到。

黄子弘凡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主动再迈一步,去搏一个转圜的余地。不过棋子落下之后,下一步怎么走,就已经不是他能左右了。他仿佛又回到了艺考的时候,他倾其所有地歌唱,而高杨是他的考官,分数的高低与否仅凭他的心意评判。

 

 

房间内一时间静了下来,高杨没有说话,而是定定地看着他,好像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黄子,你真的长大了。”

高杨忽然说。

 

他曾经在黄子弘凡生日的时候满含私心地说过一句“快点长大吧”,算不上祝福,完全是他借寿星福运许的一个心愿。快点是多快?长大又要长成什么样子才算长大?高杨许愿的时候没想过,他当时只是觉得,黄子弘凡要是长大了就能让他省点心,要是实在长不大,他也有漫长的一生可以等待,等待时间去催熟果实,等待一条正常的生长曲线兑现。

对彼时23岁的高杨来说,五年时间实在算不上长,如果告诉他,只要等五年就能让黄子弘凡蜕变成一个合格的大人,他一定手舞足蹈,兴高采烈。但对此时28岁的高杨来说,这五年太长了,长到他咬着牙都没走完。

 

现在花开了,果落了,他和黄子弘凡却成为了树木的两枝,不再朝向同一个方向。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认错和道歉解决的,何况这也不全是你的错。”

高杨沉默半晌后说道。他是个客观的人,感情问题并没有对错之分,从来也是由两个人一起面对,他们能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不能把责任都归咎于黄子弘凡一个人。

 

黄子弘凡看上去着急想要辩解,但高杨一扬手,打断了他。

“让我先说。”

黄子弘凡眼睛一亮,乖乖保持了沉默。

 

“其实你不用把自己说的这么罪大恶极,你也没有特别对不起我啊。我知道很多事不是你故意要做成那样,只是你的性格如此,你自然而然就做了,只不过我和你处理问题的方式不一样,我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这是事实,高杨并没有加什么“前男友滤镜”。就如他之前所想,黄子弘凡在他们这段关系里一直是一种比较包容的姿态,他的性格决定了他很在乎别人的感受,有时候甚至愿意让渡自己的利益去换取他人的满足。正因如此,高杨在一开始就能和他走的很近。

不过,与之相对的,黄子弘凡自然也存在缺陷。比如过于跳脱,难以安定,比如心直口快,说话不经过大脑。这些问题都曾给高杨带来过不好的体验,黄子弘凡事后自己也能察觉,或许他有意识想要改正了,只是结果收效甚微。

高杨说“没有对不起”也完全是真心话,在他和黄子弘凡分开的这几年时间里,他对世界有了新的认知。舒适圈的打破,和社会的主动接轨,亲密关系不复存在,他在生活的裹挟中拥有了更多审视自己的机会。

 

“我以前是个很内耗的人吧。”

高杨只是在陈述,并没有想获得谁的认同,而且他知道,黄子弘凡一定不会承认这点,他不会承认关于高杨任何负面的东西,除了在他们分手那天。果然,黄子弘凡下意识摇了摇头,高杨为此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你不用骗我,我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那天你说的很对,我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什么都不愿意主动告诉你,每次都要等你感受到了再来问我,每天生活在这样敏感的氛围下确实很辛苦。

“你说你没有在我压力很大的时候给我支持,其实是你也不知道该怎么支持我吧?毕竟我当时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自我消化,你来和我说很多话,我也不能接收到你的好意,反而会觉得很烦,简而言之就是我把你的信号屏蔽了。你觉得你没有安慰我,但你其实安慰了,只是我没给你反馈而已。

“你说旅游的事儿,这个我确实挺生气的,我当时觉得你不尊重我,但我后来发现你对谁都这样,我怀疑你自己都不记得你给过谁承诺了,除了大事儿,就这些生活里的小事,你可能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只是我上心了而已。

“我们的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我从来不和你表露我的心意,是我的问题,没有让你和我的想法同步。我当时只是觉得,我在行为上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我以为你就能get到了,我没想到你这么需要一个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这么需要说出来的东西。”

高杨说到这里微微耸了耸肩,人是笑着的,表情颇为自嘲。

“如果我当时聪明一点,或者你早点直白告诉我,而不是旁敲侧击地问我,我会和你说一万遍的。”

黄子弘凡听到这里向上仰了仰头,他知道高杨隐而未谈的那句话是什么。爱太沉重,过去的几年里,他们谁也没有说过。

 

对青涩的灵魂来说,爱情到后来成为一场竞赛,谁都等着对方先开口,生怕自己多做了一点就落于下风。那些溢出来的,在自己心里开好了支票却没兑现的对对方的好,就沉默着贮存,终于等到人来提款的那天,往往已经闹得面红耳赤,存款化成泡沫了。

黄子弘凡今天来敲高杨的门,是他犹豫了几年才下定决心打开了自己的金库,里面每天都在流入新的资金,日益充盈,充盈到他的心已经堆不下了。是定期存款到了必须提现的那天。显然高杨的处理器比黄子弘凡好很多,他擅长打包压缩,每到要过载的时候,他就把思念压成纸片,归进名叫“黄子弘凡”的文件夹。如果今天他没有来,那这个文件夹大概永远也不会有公之于众的一天,会随着高杨开启新的人生,爱上新的人,成长、阵痛、生病、老去,直到死亡,而迎来真正的终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杨和黄子弘凡是最般配的人。

 

“所以你不要说自己错了,不然我也有很多要和你的道歉的事情。”

高杨总结陈词。要是从他曾经说过的风凉话和经常性的冷落开始一桩桩一件件道歉的话,他大概能说到黄子弘凡三十岁。话都说了,事都做了,道歉有什么用呢?他和黄子弘凡实在都该在过去的这烂摊子事上退一步了,人要学会放过自己。

 

“不如说说你的目的?你说了这么一堆是想干什么?”

话说完,高杨就想给自己的嘴来一下,他这个说话直击人痛点的坏毛病还是改不掉。不过他也得承认,这是他对黄子弘凡一种幼稚的报复。

不知道是不是高杨前面的剖白给了黄子弘凡勇气,抑或是高杨现在这副轻松舒展的姿态连带着舒缓了他的神经,黄子弘凡几乎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复合。”

一个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答案,铺垫了一晚上终于吐露出来。黄子弘凡卸下了包袱,登时长出了一口气,他眼角半挂的眼泪也跟着这口气一起掉了下来。他本来不想哭,在敲门之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泪腺不是他能控制的,情到深处不能不泪流。现在心结已了,哪怕他还要等一个未卜的答案,他的泪水也不再憋闷。

 

这不是一个黄子弘凡常用的句式,他很少在做出会影响他人的抉择时使用陈述句,在他看来,征询别人的意见是基本的礼仪。这导致高杨在乍一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袋有一瞬间空白,黄子弘凡似乎在和他耍一个小小的心机,好像不加上“好不好”的后缀,他就不会找到拒绝的理由。

 

“如果我们复合,事情会变得不一样吗?”

 

高杨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思考了几秒后抛出一个反问句。这其实才是核心问题,对他们来说,试错的成本比起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明明有前车之鉴,他们没理由平白再试第二次。如果看不到改弦更张的可能,所有意愿只会被理性扼杀在摇篮里。

 

“会,当然会,绝对会。”

 

黄子弘凡想也不想答道,他捕捉到了高杨的弦外之音,对他来说这可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刚哭过的眼睛略有些红,在室内光的照射下亮得惊人,高杨熟悉他这种因为激动而双眼瞪大的神态,他的脸渐渐和五年前表白的那个夜晚重合起来,严丝合缝。

 

你想清楚再说啊,说了以后可就不能轻易反悔了啊。

 

高杨还记得那天晚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江风吹拂耳边的感觉,清清凉凉,把盛夏的热气均匀带走,还给他一片纯净无暇的乐园。

 

后悔?后悔个屁啊!说了就不会后悔。

 

黄子弘凡当时是这么说的,在异乡的星空下,他的眼睛和现在一样明亮,让人无端跟他生出一股同样的勇气,相信未来会是一片坦途,而他们拥有无限可能。这是独属于黄子弘凡的超能力,高杨认为是上天对黄子弘凡有所偏爱,所以才给了他黑色的眼睛和一颗爱人的心。

 

时至今日,高杨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和黄子弘凡面面相觑,记忆的闸门洞开,眷恋和遗憾像湍急的河流,一刻不停地向他涌来,将他狂乱卷起又扔下。高杨在赴蜀前人为修筑的堤坝溃退,于是他只能被裹挟着向前,汇入最雄伟的海,去完成一套新的循环。

 

“我没法和你复合。”

高杨听见自己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短短几个字却令黄子弘凡大惊失色,一时之间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像是白了又绿,绿了又紫,最后定格在一片茫然上。

“不过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他接着说。

黄子弘凡心情大起大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又不敢再和高杨确认,只能张着嘴发出几个无意义的单音节。

高杨看他这副样子,微微笑着歪了歪头,“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不不不不,我当然懂,我听懂了,额,但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再说一次?”黄子弘凡是个懂得顺杆爬的人。

 

“我说,你可以介绍一下你自己,我也介绍一下我自己,然后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就像那天在化妆间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这半句话高杨吞在了肚子里,他没有意愿提起太多过去,比起狗尾续貂,如果他们真能如黄子弘凡所说,开启一个截然不同的崭新未来,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或许在他开门的时候,甚至更早,在他决定要来吃这顿饭的时候,他就已无可避免地做出了选择。何必去纠结选择的好与坏呢?高杨一闭上眼尽是绚烂的玫瑰和那支湛蓝色的陶瓷杯,在他的脑海里,仿佛把一切按下了倒退键,破碎的白色杯子一点点还原成形,完好如初地摆在了蓝杯子旁边。

 

“啊!你好你好,我叫黄子弘凡,是一名男高音,参加过《声入人心》《华彩少年》《名侦探学院》,本科就读于伯克利音乐学院,现在也自己写歌。老家甘肃,现在父母家在成都,我自己在北京住,有工作了就到处飞。身高,身高有183,体重最近没称过,但反正不胖。有驾照,开车开挺好,喜欢吃,喜欢玩,好像是ENFP,别的缺点不好说,就是话比较多,希望你多包涵!”

黄子弘凡呆了一秒以后马上露出了无比热情的微笑,仿佛真是第一次见面,巨细靡遗地做着自我介绍,还向高杨伸出了手。

 

“黄子你好,我叫高杨,是一名音乐剧演员。”

高杨从沙发上站起来,轻轻握住了黄子弘凡的时候,他感受着对方透过手掌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熟悉的触感,像是从来没有松开过。

 

“很高兴认识你,”高杨按照他六年前的台词说道,“刚刚在隔壁敲墙的人是你吗?”

黄子弘凡没想到高杨会问这个,支支吾吾地承认了。

 

“晚上扰民了,另外,你敲得是什么意思?方便说吗?”

高杨想问这问题一晚上了,一直憋到现在。

 

“我爱你的意思。”

黄子弘凡盯着高杨的眼睛,在他黝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青涩的身影。

“高杨,我是对你一见钟情。”

 

世界上确实没有后悔药,但高杨找到了一个不用后悔的方法。

熊熊阿姆斯特朗回旋炮

【ゆり組/百合组】渡边翔太觉得同居有利有弊

*现背/HE/OOC,6k一发完

*今晚大哭了一场,于是扔下手头的存稿来搞篇激情速打,只是在写一些生活碎片而已,没逻辑的,随便看看吧

*带雪人成员玩,无其他cp线


01


渡边翔太觉得同居有利有弊,这是他与宫舘凉太同居六个月得出的结论。


利的部分显而易见,用深泽辰哉的话来说,拥有宫舘就等于同时拥有:赏心悦目的帅哥,全年无休的厨师,有求必应的树洞,以及,笑果拔群的搞笑艺人。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深泽问他。


渡边用脚尖勾着拖鞋,一晃一晃,说:“你不懂,也不完全是好的那一面。”


深泽挺无语,拍了拍他的肩又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行,有被炫耀到。”


渡边拍开他...

*现背/HE/OOC,6k一发完

*今晚大哭了一场,于是扔下手头的存稿来搞篇激情速打,只是在写一些生活碎片而已,没逻辑的,随便看看吧

*带雪人成员玩,无其他cp线


01


渡边翔太觉得同居有利有弊,这是他与宫舘凉太同居六个月得出的结论。


利的部分显而易见,用深泽辰哉的话来说,拥有宫舘就等于同时拥有:赏心悦目的帅哥,全年无休的厨师,有求必应的树洞,以及,笑果拔群的搞笑艺人。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深泽问他。


渡边用脚尖勾着拖鞋,一晃一晃,说:“你不懂,也不完全是好的那一面。”


深泽挺无语,拍了拍他的肩又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行,有被炫耀到。”


渡边拍开他的手:“有时候也会觉得挺烦的。”


如果人类的情绪可以具象化,深泽此刻脑袋上必然会出现三个巨大的问号,这世界上竟然会有人嫌宫舘烦,他明明是个在30分钟直播里说话不超过10句的超寡言男子才对吧。


“渡边先生,你对烦这个字的理解好像不太对,你要不要再回去查一下字典?”深泽指了指不远处:“人类对于烦的通俗认知应该是那种。”


佐久间大介又在闹了,一边“papyun”一边开屏,被高分贝声波持续攻击的Raul避之不及,皱着眉头直往阿部亮平身后躲,趁着佐久间换气的间隙,小孩儿试图喊隔壁房间的好哥哥目黑莲来解救自己。被当做盾牌的阿部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对佐久间笑得无奈又宠溺:“好了啦,好了啦。”


深泽有时候怀疑,阿部往耳朵里内置了一个半永久耳塞,让他免于佐久间的声波攻击,那分贝数,换作一般人,早聋了。


渡边看了眼纠缠在一起的三人,摇摇头。


“不是那种。”他欲言又止,令深泽感到好奇,克制住接话的冲动,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然而渡边似乎不打算展开说,他只是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不是那种。”


02 《线香》


同居意味着两人共同生活。


渡边收拾好床铺之后才意识到,所谓共同,就是要割舍一半自己的地盘给另一个人,哪怕对方不在家,属于他的物件也会代表他存在于这个空间。比如宫舘带来的眼罩和香氛,这会儿正静静地摆在床头柜上。


同居始于仲夏,第一晚入睡前他们靠在床头说了一会儿话,渡边恍惚间觉得回到了小时候,两人和家里人去共度暑假,也是共享一张小床,那时有说不完的话。


灯关了,屋里静了。渡边平躺着,朝看不见的天花板眨巴眼睛,冷不丁说:“我可能半夜会醒。”


宫舘也没睡,侧过头来,头发蹭着枕头发出轻微声响。


“失眠?”他有些不解。


“不是,只是会被咬。”渡边愤愤。


这个季节,再密不透风的房间都一定会有漏网的蚊子,在空中S形走位,由远及近,跌跌撞撞,缓缓降落在目标身上,吸食甜美血液。


渡边醒来时已是后半夜,空调停止了工作,房间里有点闷,薄被蹭到了小腿肚的位置,他迷迷瞪瞪地收集着散乱的神思,意识到自己在挠发痒发热的手背。


今天是手背啊。渡边翔太郁闷。


他缓缓地翻了个身,本以为能靠上身边人的肩膀,却扑了个空,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发现宫舘正蹲在地上鼓捣着什么。


“凉太?”渡边声音哑哑。


“嗯?”宫舘回过身来应声时,渡边才发现他在墙角点燃了一支线香,那一点火星在黑夜里如萤火,慢悠悠地散着渡边并不熟悉的味道,是很淡的檀香,混着火柴棒燃烧的木材味,让人安静下来。


宫舘走两步扔掉了火柴,坐回了床沿,打着圈轻揉渡边的背。渡边抬手,不太清醒地给他展示挠红了的手背:“你看,被咬了。”


他嘟嘟囔囔的样子软乎乎的,宫舘温柔地拉过他的手腕,借着微弱灯光,看见了那个让渡边不得好眠的蚊子包,就在他无名指的指根上,鼓起小小的红红的一块。


这是只浪漫的蚊子。宫舘想着,低下头去吻了渡边的无名指,用舌尖轻轻舔舐了发痒的肿块,舔得渡边心尖都痒起来。


“唔…睡觉。”他抽回手,翻了个身,把自己卷进薄被里,揪着被子的一角,垫在耳边。宫舘也随他轻轻躺下,顺带朝身边人的位置挪了挪,犹豫了一秒,伸手将渡边圈进了怀里。


那是个温度很高的怀抱,被圈住的人却并不觉得讨厌,他像只猫,舒舒服服地窝进去。


一个吻虔诚地落在渡边翔太的后颈。


03 《午夜映画》


渡边和宫舘试过约会,但几乎是不成功的。


以Snow Man的人气,出门难免要全副武装,即便如此还是会被眼尖的粉丝认出来,写进遭遇情报里。要是被人看见百合组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五分钟内必会上趋势,渡边光是想象着趋势上的tag就觉得心累。


“我其实不喜欢电影院。”渡边说,以前所未有的真诚表情,说这话时祈祷宫舘没有发现他查电影院排片的浏览记录。


宫舘还在整理家里的影碟,闻言向他投去漫不经心的一瞥:“前段时间和koji一起去了吧。”


因为那是向井康二嘛,传说级别的撒娇精粘人怪,最关键的是,和他一起去不会上趋势,但和你一起就说不定了。


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渡边还是闭嘴了。


他想起深泽曾一脸幸灾乐祸地笑话他,说他做贼心虚,敢爱不敢认,真不像个男人。虽然很想反驳,但很不幸,被他说中了。


“你要是想看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去。”渡边的表情可以被称作“大义凛然”。


宫舘把本来要看的碟插回了架子里,毫不犹豫:“嗯,我想看。”


对着排片表反复斟酌之后,渡边排除了爱情片和恐怖片,选择了最安全的英雄电影。买的是午夜场的票,座位在最后一排,贴着角落坐,场子很空,零星坐了几对情侣,都不像是来看电影的。渡边如此吐槽的时候,宫舘问他,所以翔太是来看电影的。


不然呢?渡边理直气壮地把爆米花放在了腿上,在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大声之后,胡乱吃了几口爆米花,用清脆的咀嚼声掩盖尴尬。


宫舘还想说什么,被塞了几粒爆米花,渡边示意他别说话,电影快开始了。


场灯暗了,在一段舒缓的音乐过后,流畅的动画线条出现在荧幕上。开场二十分钟,宫舘依旧不好判断电影是否吸引人,荧幕上演得如火如荼,观众却几乎没在看,渡边已然睡过去了,头靠在宫舘肩上,那桶爆米花在他手下摇摇欲坠。宫舘把爆米花桶解救下来,放在自己脚边,随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让渡边靠得更舒服一点。


电影讲的是英雄战队的故事,和所有英雄战队的故事一样,平凡的小镇出现了危机,英雄总在人们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从天而降,打败反派,围观群众山呼万岁。


宫舘想,如果他还是个孩子,他一定很喜欢看这个,但作为一场影院约会,确实糟糕透顶。片尾曲和片尾名单出现的时候,宫舘叫醒了渡边,那人睡眼惺忪,半眯着眼,不知今夕是何夕。


散落在各处的小情侣陆续离场,渡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只顾着睡觉,本来还想做一些很符合电影院约会的事,但现在——工作人员就站在一边摆出一副“衷心期待您再次光临”的赶人架势,谁还有心情做别的事。


渡边把毛线帽往下拉了拉,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宫舘也跟着站起来。


初秋的空气很干净,两人肩并肩地走着,一簇金木犀从树梢自然脱落,馥郁的香气炸弹让渡边忍不住揉了揉鼻尖。


“所以,这电影讲了什么?”他有些好奇。


“讲了一个很爱睡觉的英雄,每次都在出任务的时候睡着,差一点没赶上最后的决战。”


“蛤…打架还迟到吗?太逊了吧。”


“是有一点…对了,电影里有个小孩叫翔太,你刚有没有听见有人喊你,‘翔太、翔太’地喊。”


“…啊?”渡边翔太驻足,苦思冥想。


午夜无人的街,宫舘笑得很大声。


渡边才反应过来,看他的眼神有些凉薄:“是骗人的吧,宫舘君。”


“是噢,渡边君。”宫舘笑眯眯地对上他的眼睛,全然不觉得抱歉。


渡边不语,薄唇抿成一条线。


“生气了吗渡边君?”


“生气了。”


宫舘四下环顾,随后走开几步,在一辆报废的汽车侧蹲了下来,汽车轮胎下有一株洁白的野花,小小的,圆绒的,盛满月光,实在皎洁。宫舘摘下那朵花,递到渡边面前。


“这是什么。”渡边没伸手接。


宫舘看了一眼花,再看了一眼他:“是爱。”


渡边笑:“明明只是花。”


宫舘目不斜视:“…也是爱。”


“是啦是啦,知道了,是爱,好小的爱啊。”渡边笑着接过他的花,顺势牵了他的手,那株野花以二人紧扣的十指为土壤,在微风中摇曳,他们牵着花,如牵着一株明晃晃的月亮。


有些东西会永远皎洁的,花也是,爱也是。


04 《香水与鹦鹉》


初冬的时候,宫舘说要去其他县出外景,行程足有一周,让渡边狠狠雀跃了一把。


自同居以来,他始终在渴望着独处的时间,从起床到入睡都要面对宫舘凉太是一件压力太大的事了,偶尔被成员关心同居生活也很要命,前有铁血百合担佐久间和阿部,后有真诚后辈目黑和Raul,偶尔还夹杂着热心队长岩本的问候,渡边真心觉得招架不住。


拜托,谁要一天被问八百遍“你和舘様都不讲话你们还好吗该不会冷战了吧”,我们明明以前也这样相处啊。渡边咬牙切齿。


后来有一天,渡边临时起意换了一款香水,被向井神色凝重地堵在了化妆间。


“shoppi,”向井有些恐慌,“你今天闻起来和舘様怎么不是一个味道的。”


“今天换了香水。”


“昨天该不会没有回家住吧。”


渡边回以一个瞳孔地震,嗫喏:“不…只是换了香水。”


“舘様很好的。”向井拧紧眉头,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出轨是不行的。”


向井康二是耳朵坏掉了还是脑子坏掉了,快来个人给他检查一下。渡边翔太突然平静了。


“koji,”被指责出轨的人平心静气地说道,“如果哪天我下手揍你了,别问我为什么。”


向井很想问问为什么,但他问不出口。


总觉得问了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啊,恐怖的渡边前辈看起来要重出江湖了。


总之,宫舘去出外景的第一天,渡边久违地迎来了宁静的生活,没有人再盯着他吃饭,没人再和他一起上班下班,也没有其他人再关心他的同居生活,家里只有一人一鸟和平相处——鸟是宫舘的宠物,一只名叫彩虹玫瑰的虎皮鹦鹉。


渡边吃着外卖,看着电视剧,穿最舒服的家居服在沙发上躺成不羁的大字型,趁着电视里放广告,懒懒地起身去给彩虹玫瑰放吃食,小鹦鹉跳跳,有点可爱。渡边伸手摸了摸它的翎羽:“你说,凉太什么时候回家啊?”


彩色小鹦鹉歪着头,两粒小黑豆眼写着满满的茫然。


第三天后,渡边再次站在了同样的位置,摸着彩虹玫瑰的脑袋问:“你说,凉太什么时候回家啊?”


只是这一次,语气里多了些惆怅。小鹦鹉看起来依旧茫然。


你不懂的。渡边想。


同居的弊处便在此刻显现出来了,这房间里处处有宫舘的痕迹,他上周新买的红玫瑰,买来时是花苞,此时已是半开了;他的伞挂在玄关处,一把黑色长柄伞,手柄是银制的,渡边嫌它重,宫舘用得倒挺开心;还有,还有,冰柜里的葡萄酒,床头的丝质睡衣,摆在餐桌边上的已经用了大半的香水……


渡边伸手就能够到那支香水,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拿,摘了盖子,挤压喷头,那缕玫瑰香溢出来,差点没要了他的命。


那晚渡边做尽了奇怪的事,穿了不属于自己的睡衣,喝了半杯冰冷酸涩的酒,颈间染了浓郁的玫瑰香。渡边被疯狂的思念逼得眼角泛红,他在彻底醉过去前有一段很清醒的时间,意识到自己处于一段恋爱关系,明明对彼此已经那么熟悉,渡边仍是不受控制地,每天多爱宫舘一点点。


宫舘回家的那天,家里一切如常,渡边平静地迎接了他。有些不正常的是彩虹玫瑰,看起来异常兴奋。


“我回来了。”宫舘笑着看小鹦鹉跳来跳去。


渡边抿了一口水:“顺利吗?”


“嗯,很顺利。”宫舘点头。


他从房间拿了睡衣,打算去洗澡,刚脱了上衣,便听见客厅里的彩虹玫瑰大声说话了。


“凉太什么时候回家啊——凉太什么时候回家啊——”


然后是渡边慌不择路的脚步声和超大声的“嘘”。


宫舘从浴室里好奇地探头,就见一人一鸟剑拔弩张地对峙着,渡边试图用对付佐久间的办法对付彩虹玫瑰,可它毕竟是一只鸟,无法领会渡边噤声手势的含义,便又大声重复了几遍。


“凉太什么时候回家啊——凉太什么时候回家啊——”


宫舘感慨:“我没听他讲过那么长的句子。”


渡边理不直气也不壮:“我也没听过。”


“是吗。”宫舘望着他笑。


“他可能就是想你了。”做贼心虚的渡边转身去给彩虹玫瑰放食,固执地留下了背影,但不小心把泛红的耳尖露在外面。


宫舘的轻笑让渡边觉得越发羞耻。


下一秒,宫舘从后面抱住了他,耳朵贴着他的耳朵,笑笑:“嗯,我也想他。”


05 《番茄》


宫舘凉太有段时间沉迷于做番茄料理,芝士番茄,烤番茄,茄汁意面,番茄汁等等。


考虑到家里有一个不怎么能吃番茄的人,每次去逛超市,他只能克制自己购买新鲜番茄的欲望,而将目光转向冷柜里的番茄沙司。


可惜,有时买番茄沙司也会被同行的渡边先生挑剔,放入购物车的沙司罐头会被无情地摘出来放回冷柜。


“人的一生不需要吃那么多番茄的。”冷酷的番茄杀手渡边先生如是说道。


宫舘看着沙司回到原位,有些不舍,他定了定神,说:“小熊软糖十连包。”


在这样的诱惑面前,渡边很难不动摇,他纠结片刻,主动地把那罐沙司又拿起来,放回购物车里,甚至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盒新鲜小番茄。


“嗯,偶尔吃一下番茄也是没有坏处的。”渡边先生大发慈悲地说道。


谢谢天,谢谢地,也谢谢软糖。宫舘想。


有了新鲜番茄,宫舘立马下厨做了一回意大利面,最简单的配方,小番茄对半切开扔进平底锅,先中火再转小火,用炙热的橄榄油慢煨,煨到表皮微皱,内里湿热多汁,便是最好吃的时候。


装盘是宫舘最得意的环节,用夹子挑起意大利面,在盘中顺时针拢成旋风状,点缀小番茄、香肠片和罗勒碎,沿着盘边擦拭一圈,是值得宫舘端上桌时说一句“party time”的程度。


渡边被喊去吃饭的时候,客厅里的番茄浓度让他有些窒息。这颗星球究竟为什么会有番茄这种东西存在啊。渡边无力地想。


直到他在餐桌前坐下,才发现这顿晚餐并不如他想的那样糟糕,自己的意大利面里全然不见番茄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堆积如山的香肠,而宫舘的那一碗里则有双倍番茄,满满地铺在面条上,红红一片。


“你这是把全年份的番茄都吃完了。”渡边哭笑不得,完全可以想象出他像灰姑娘挑豆子一般闷头挑番茄的画面。


“尝尝看?”宫舘身上还穿着灰色的围裙,一脸期待地等着渡边吃第一口。


“我开动了。”渡边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香肠,卷起一些面送进嘴里,立马给厨师送上了最高级别的肯定:“好吃。”


宫舘便放下心来,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他一个劲吃番茄的样子,让渡边想起了呆萌的动物,重复着机械的咀嚼,看起来并不享受。


“不好吃吗?”渡边问。


“不会,”宫舘愣了愣,“只是在想,用大颗的番茄会更入味一些。”


“抱歉啊,我不太擅长对付番茄。”


“但翔太很擅长对付软糖。”宫舘想起那十连包小熊软糖,在买回来的半天里,已经被拆得七七八八了。


“你说我该不会到了80岁还不能接受番茄吧,明明已经克服了番茄汁的。”渡边有些苦恼,他难得地将攻克番茄看做是一种成长,人越是长大,便越能享受复杂而浓厚的味道,知道人生百味,而非仅有那最原始的五味。


“没事,不接受也没关系,”宫舘认真地吃着软塌塌的番茄,“我到80岁还会帮翔太挑番茄的。”


宫舘甚少提及长远的未来,他说这话,让渡边有些意外。那人向来只关注当下,交往也好,同居也罢,时机成熟了,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他们似乎在20岁就知道80岁还会在一起,说承诺,反倒显得多余,但这不妨碍渡边现在觉得感动,甚至有想拥抱宫舘的冲动。


“所以我可以挑食到80岁?”渡边生出了想逗逗他的兴致。


宫舘摇头:“你可以挑食一辈子,不过软糖可能只能吃到40岁。”


软糖爱好者渡边心碎:“这又是为什么?”


宫舘一本正经:“会长胖,还会长蛀牙。那时候可能要开始多喝牛奶。”


“你真是想得好周全。”渡边无力反驳,“那你还有什么计划,30岁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我好准备一下。”


“结婚。”


“啊?”


“30岁的时候,请和我结婚吧。”


渡边的叉子掉在了地上。


他突然想吃一口番茄冷静一下。


06


渡边翔太觉得同居有利有弊,直到他们后来结了婚,他仍然这样认为。


利的部分显而易见,拥有宫舘就等于同时拥有:赏心悦目的帅哥,全年无休的厨师,有求必应的树洞,笑果拔群的搞笑艺人,以及,永远的人生伴侣。


至于弊在哪里,渡边想,或许是他从一开始并不会想到,那场始于仲夏的同居,会把他的一辈子都搭进去。


而很要命的是,他心甘情愿。


-END-



Octopus

【均棋】年又年

*我流向均棋,5k+,很潦草

*家里的小朋友视角,双胞胎,徐爱元和郑好

*说来惭愧,从嗑他俩开始就没有产出过什么,这篇在草稿箱躺了很久很久,终于有一天看到了,翻出来缝缝补补

  

————————————————————


我爹和我爸是离婚再复婚,这算是我家的一个小秘密,可能别人看起来他们只是异地,但是以红本本为证,他们是确确实实的离婚又复婚。

这场以离婚为名的冷战持续了四年,不仅贯穿了我和郑好的幼儿园时光,而且搭上了一年半的小学,他们以为我们还小不会记得,可我俩是小不是傻。

事实上,我记事相当早,记得他们分开之前的频繁争吵,也记得两个人争吵之中看到我们戛然而止的话音和吵过之后...

*我流向均棋,5k+,很潦草

*家里的小朋友视角,双胞胎,徐爱元和郑好

*说来惭愧,从嗑他俩开始就没有产出过什么,这篇在草稿箱躺了很久很久,终于有一天看到了,翻出来缝缝补补

  

————————————————————


我爹和我爸是离婚再复婚,这算是我家的一个小秘密,可能别人看起来他们只是异地,但是以红本本为证,他们是确确实实的离婚又复婚。

这场以离婚为名的冷战持续了四年,不仅贯穿了我和郑好的幼儿园时光,而且搭上了一年半的小学,他们以为我们还小不会记得,可我俩是小不是傻。

事实上,我记事相当早,记得他们分开之前的频繁争吵,也记得两个人争吵之中看到我们戛然而止的话音和吵过之后为了我和我妹不得不冷着脸勉强维持的和谐。

郑好更感性一些,她比我会察言观色,也比我会哄人,看他俩脸色不对马上扑上去亲亲抱抱,一般这样黏糊过了,他俩也就好了,可是还是有点别扭,不怎么说话。

我小时候对“爱”有一种类似直觉的敏感,徐均朔老开玩笑说我缺爱,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给我的名字里留了一个“爱”字。

分开那几年,我爹全面禁止所有人叫我全名,连我幼儿园的家校联系本上写的都只是“爱元”,只字不提我的姓,而他平时叫我小爱或者元元。

他对这个名字讳莫之深,甚至因为我爸第一次来看我的时候,由于不知情叫了我全名而被他疾言厉色地呵斥。

徐均朔当场傻掉,我也是。

那天晚上他俩都不太冷静,我爸质问我爹什么意思,徐爱元这个名字是他们一起取的,摘掉姓氏至少要经过他的同意吧,徐均朔不愧是大学时代得过最佳辩手的人,反应飞快,摆事实讲道理,堵得我爹哑口无言。

我爹没他脑筋转得那么快,嘴又笨,一着急就讲不出话,最后破罐子破摔说给我改名,跟他的姓,叫什么让我爸别管。

他们背着我们吵了一架,以为我们睡了,其实我和郑好隔着门板听得清清楚楚。

我还是小孩儿的时候直球一个,不懂委婉,第二天爸走了之后我问爹,我是不是要改名了。

他被我的问题噎得骤然沉默,半晌蹲下来把我按进怀里跟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因为被我听到他们吵架还是因为他和徐均朔分开。

紧接着他问我,小爱你想改名吗,我摇头说我不知道,改不改都可以。

我那时候一点概念都没有,觉得生命里最重要的只有我爹我爸和我妹,然后我问他,我的名字真的很重要吗,为什么你和爸爸吵得那么凶?

他不说话,只是手上的力道又收紧了些,我在他怀里抬头,看见他抿嘴闭着眼,眼角亮晶晶的,有泪在闪。

我以为不会听到他的答案,没想到他抱了我一会儿,突然跟我讲,小爱,你才是最重要的,你和小好,和朔朔,都要好好的。

现在想来这是挺正常的一句话,他大概只是情绪上头气氛到了讲出来的,但很多时候小朋友对大人的情绪有一种很难描述的过度解读,我把他这句话视为告别,不懂他为什么这样说,一种“家要没了”的感觉突然袭击我,然后忍不住哭了。

他被我说来就来的眼泪搞得非常不知所措,我则哭着一定要让他把这句话收回去,他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问我为什么呀,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遍遍任性固执地重复不要不能不可以,他最后只能哭笑不得地给我擦擦眼泪,哄我说爸爸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了你不哭了好不好。

某种意义上,徐均朔是对的,种种迹象都表明我确实是一个先天就很缺爱的小孩儿。

他们在分开之前试探地问过我和郑好,如果他们分开了,我俩会跟谁,我妹第一反应是问他们为什么要分开,我爹说我当时非常冷静的说,我要跟他。

很奇怪,我不记得这个答案,好像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把这段不愉快的记忆剔除了,但是我还能在他们的提示下隐约回忆起爹当时的一脸惊讶和爸那个很受伤的表情。

长大之后再想我爸那时的表情,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我和郑好是双胞胎,小时候是爹爸各侧重一个,他带我多一些,我也确实更粘他,自己带大的小朋友,最后却被排除在选项之外,换谁都会难受,即使做出选择的那个人是你的亲生女儿。

后来也确实如我选择的,我跟了我爹,我妹跟着我爸。

走时候的记忆也比较模糊,只记得爸蹲下来给了我一个扎扎实实的拥抱,勒得我要喘不过气,然后把脸藏在我连帽短袖的帽子里偷偷掉眼泪,被我发现的时候还嘴硬逞强说没有,沙子迷眼而已。

七月的大上海,哪里来的沙子!

可能因为我表现得太平静了,所以心大如我爹一直都觉得我对他们离婚这件事没啥概念,直到四岁的时候因为阑尾炎做的那场手术。

小朋友嘛,为了不乱动干扰手术进程基本都是全麻,手术做完推出来的时候我麻药劲儿还没过,我爹说我迷迷糊糊的,看见他之后不知道是认出来了还是没认出来,总之哭得停不下来,也听不进去什么话,怎么哄都没用,问我哪疼,我浑身上下乱指一气,一会说想徐均朔想郑好,一会说他不要我了,他顶着路人看渣男的眼神一路把我送回病房,转头给我爸打电话。

大概是麻药后劲儿有点大,那天一整天我都晕乎乎的,第二天才稍微清醒一点,早上睁眼看到的却是我爸。

说实话,当时虽然说是清醒了,但也清醒得有限,不然也不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我爹真的走了,不要我了,然后吓得从床上弹起来,动作太猛,扯松了针水。

我爸估计是怕我乱动碰了针,腾了一只手握着我输液的手,我一动他就醒了,抬起头来看我,又按铃把我针头的情况报给护士站,然后空的那只手揉揉我头发,叹口气说小爱你怎么睡个觉也这么不老实,问我伤口疼不疼,又说我这次差点把我爹和他吓死。

我嘟囔又不是我自己要痛的,他笑,说好啦没有怪你,接着凑过来亲亲我额头,小声说我和棋元哥都爱你。

总之那天我爹和我妹拿着早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跟我爸两个人拥抱痛哭的情景,场面一度难以控制,直到我爹请来了我的管床医生,这种混乱才得以终止。

事情最后以我爸灰溜溜地被医生姐姐单拎出去训了一顿而结束。

家里的四个人碰面,要不就是我爹带我跑上海,要不就是我爸带郑好跑北京,他们通常会留出整整一天的时间给我们和另一位父亲相处,我爹一般带郑好出去玩,由于我对大部分运动都兴致缺缺,而且对游乐场所一点不感冒,所以多数都是和徐均朔找个地方聊天。

最离谱的一次,我六岁的时候,跟我爸在小区楼下的秋千上待了一下午。

由于我爹一直都觉得我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应该多亲近自然,多出去跑跑跳跳,而不是和我爸一人一个手柄窝在客厅打游戏或者两个人瘫在沙发上看动画看电影,因此我们被禁止午休结束还赖在家里。

我爸和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于是两个人拖拖拉拉地出门,走到楼下徐均朔问我想不想吃冰淇淋,我说好啊,然后他就跑去买了两个冰淇淋回来,我们坐在小区游乐场的秋千上,一人一个,伸着舌头专心舔冰淇淋。

他的蛋筒都啃完了我才将将吃到冰淇淋的一半,那天太阳很大,冰淇淋很快化掉,糖水黏黏糊糊地淌下来,流了我满手。

徐均朔一边给我找纸擦手一边笑我吃得太慢,说棋元哥平时应该很少让你吃这些。

我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不多,但是我爹也没有特别限制我吃这些,只是量控制得严,因为小时候有一次跟他去吃自助餐,吃太多冰淇淋导致吃不下饭,回家之后又肠胃炎,折腾到半夜。

徐均朔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原来是那次,棋元哥之前有和我说过。

我有点好奇,怎么我爹连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要和他讲。

他坐在秋千上撑着腿一晃一晃,说你爸那时候其实很自责,老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你,你知道吧,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习惯性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他又说小爱你其实真的接收到很多爱,有你和小好之后我和棋元哥当时都想过,如果同时去爱两个孩子会不会力不从心,尤其是你又是一个对爱这么敏感的小孩儿。

我问他既然你们交流这么频繁,那当时为什么要分开。

他眨眨眼说小爱,因为我们不同。

这个回答太模糊了,我根本没听懂,于是换了个方向,问他们为什么当初要在一起。

徐均朔依然给了我六个字,说因为我们相似。

同样的问题去问了我爹,我爹的说法和他差不多,但是他说相似不代表同步,不代表可以一起生活,生活是需要磨合的,需要包容。

我问他为什么不试试包容一下我爸或者我爸试着包容一下他,他笑,声音低下来,很温柔地对我说,小爱,我试过了,我和均朔都试过,你和小好就是最好的证明,两个人走到一起可能只是简单的一个原因,但是分开有太多理由了,我们太仓促,太不理智,都没做好准备。

我半知半解地听,他看着我的神色,说不急,小爱,等你长大,你就会懂了。

确实如他所说,我一点点长大,逐渐明白,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一起,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

那四年里还有一件事让我记忆很深,应该是一年级时候的某个周末,我拿我爹手机看班群里的作业要求,退出来的时候鬼使神差点进我爸朋友圈看了一眼,发现他带郑好去了迪士尼。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自由热烈,像伴着阳光微风和蝴蝶在草地上快乐打滚的小狗,从来不吝于和别人分享快乐。

手机还给我爹的时候朋友圈界面没有退,一打开就是我爸和郑好的迪士尼乐园合影,他眯眼看了一会,表情凝固,突然说下周带你去环球影城?

他不大喜欢这些每逢节假日就人挤人的地方,我对游乐园也不很感兴趣,摇摇头说不去,他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我,那下周去上海?

没等我搭话,又找补似的解释,你也快放小长假了,而我可能有个新剧要排,先去接触一下。

我说爸你是不是想徐均朔啦,他听完先轻轻在我后背掴了一巴掌,说怎么还叫上你爸全名了,没大没小,紧接着极力否认,说真的只是有个要合作的剧,最后还是在我探究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却还是顾左右而言他,说想郑好了,末了才不情不愿地咕哝道是有一点点想我爸。

我搬出上课时候老师讲的课文给他举例子,喜欢和爱就要大大方方表达,他伸手戳我额头,说小丫头你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都不知道这个家里到底谁才是家长,你小时候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折腾劲儿呢。

一说到我小时候,他又突然沉默下来。

事实上在那四年里,我爹很少跟我提起我更小时候的事情,可能这个问题总能提醒他,让他回忆起他和我爸曾经也是可以用和平谈判代替激烈争吵来解决问题的。

但是我依然毫无根据地相信,他们是相爱的。

我所知道的我的幼儿时期,一部分靠自己的记忆,一部分靠我爸。

徐均朔是很热衷于给我分享我幼儿时期的事情的,他很夸张地讲说我这样性格的小孩儿,又刚好撞上秩序敏感期,简直就是灾难。

进电梯一定要我爸先进,我爹最后进,顺序错了也要哭。

我爸不能穿我爹的衣服,同理我爹也是,如果不小心被看到,哭。

被子只能盖同一条,拿去洗了,哭,玩具也一样。

关灯的任务一定得是我来,之前我爹手快不小心关了一个,哭,要求打开,再重新关一次。

我爸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细数,然后叹口气说我和你爹那段时间天天都和排雷似的,生怕无意间干了点什么不符合你秩序的事情又给你惹哭了。

我严重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实性,跑去找我爹求证,我爹说是真的啊,他一点都没骗你,你那时候还没桌子腿儿高,话也说不明白,表达得不是很清楚,听你说话好像拆弹,不知道哪个错了就……嘭。

他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想要借此说明我小时候到底有多难搞定。

没有谁听到这样的话可以保持冷静,我生气地转过头去不理他,过一会儿被他很突然地抓过来一把按进怀里挠痒。

我爹,多数时候都活得像个小孩儿,可唯姨姨曾经跟我说,小爱,你爸也是小朋友。

她伸出三个手指头,说三岁,不能再多了。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能活得又幼稚又通透,比起天天劝学的我爸,我爹基本不要求成绩——虽然我学习一直不差。

他觉得学习不着急,一加一等于二的道理在幼儿园时候不懂,上了小学迟早会懂,相比之下规矩和道理,情商和智商,艺术和美,这些都比学习更重要。

所以他花更多的时间和心力来陪我,即使我爹那时候已经四十多岁接近五十岁,体力和耐力不比从前,但是我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他在爱我。

他是音乐剧演员,也是大学教授,只不过他更愿意我们认知中的他是音乐剧演员的身份,实际上我们从我爸那里得知,有了我和郑好之后,他多数时候都在学校任教,鲜少登台。

徐均朔不止一次地跟我提起过那场临时取消的演出——那时候还没有我跟郑好。

因为声带囊肿,因为前一天的演出强行开声,我爹在后面粉丝拍的sd视频里几乎说不出话,却还是眼里含泪嘴角带笑,坚定地向他们鞠躬。

后来他去看了巡演,不忍心再听那部剧里的歌,我也在死缠烂打之后知道了那部剧的名字,哈姆雷特。

可惜没有官摄,我只能从我爸的只言片语和断续哼唱中窥到一些他们深爱着对方的痕迹。

他们分开的第一年,连家都是分着回的,我和徐均朔回福建,我爹带小好回东北。

饭桌上奶奶问起我爹和郑好,我爸正喝水,猝不及防猛吞一口,被呛得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咳嗽,于是奶奶放弃了这个问题,转而埋怨他喝个水都不小心。

相比之下我爹要冷静得多,第二年我跟着他回东北,他一脸淡定地和奶奶说我爸有演出任务,今年不回家过年,怕徐均朔自己过年太孤单,加上他自己不能同时顾两个孩子,就留郑好在那边和她爸一起过了。

第三年,在我爸的强烈要求下,全家一起回了东北。

徐均朔这人很奇怪,他很多时候对我爹言听计从,但是有时候又强硬固执得可怕,我爹说他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年沈阳下了大雪,我和郑好也彻底撒了欢,回头去找他们的时候,看见他俩肩并着肩远远缀在我们身后,等到跑近了才发现,他们的距离比我们看到的还要近,两个人望着我们的方向,都在笑。

第四年,在福建,依然是四个人一起,他俩走在前面,我跟郑好落后一段,我爸突然蹲下来系鞋带,悄悄招手叫我们过去,说有一个很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并且只有我们能够完成。

那两句话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我的是“百草开花”,郑好的是“蕨类长芽”。

我问徐均朔这两句是什么意思,他朝我眨眨眼说保密。

我爹听完我们的鹦鹉学舌之后只是笑,然后扬头冲依然蹲着系鞋带的徐均朔喊。

“狗贼!快点儿,我们先走了不等你了。”

百草开花,蕨类长芽。

我后来才懂得这句话的意义,是程勃与程婴,是剧场的造梦,是离开又开始,也是带着力量,与你一往无前。

然而,我又回想起,那天,我爸穿的是一双不需要系带的一脚蹬运动鞋。


                                                —Fin.—





漫芜∞

小凡高|不说再见(下)

◈伪纪实文学,慢节奏,双视角,一些自我感伤

◈本篇为黄子篇,全文1w1;高杨篇指路:不说再见(上)

◈CP:小凡高无差,微量云次方,微微量声名远扬,弘叶题石爱好者慎点⚠️

◈Summary:他和他的十年。

  

  【黄子弘凡】

  We were still kids when we fall in love.

  

  『零』

  黄子弘凡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走出机场,长沙的妖风刮得他睁不开眼睛。

  哇,这里的风跟波士顿的有得一拼。

  “喂——爸!我刚下飞机!”黄子弘凡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

◈伪纪实文学,慢节奏,双视角,一些自我感伤

◈本篇为黄子篇,全文1w1;高杨篇指路:不说再见(上)

◈CP:小凡高无差,微量云次方,微微量声名远扬,弘叶题石爱好者慎点⚠️

◈Summary:他和他的十年。

  

  【黄子弘凡】

  We were still kids when we fall in love.

  

  『零』

  黄子弘凡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走出机场,长沙的妖风刮得他睁不开眼睛。

  哇,这里的风跟波士顿的有得一拼。

  “喂——爸!我刚下飞机!”黄子弘凡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什么?什么湖?什么节目?我不是来旅游的吗?”

  黄爸言简意赅,下达指令:来都来了,也算是一次历练,去结识一些行家里手也不错。

  “不是,那我走之前你给我塞的不是豪华游轮的船票啊?”

  

  当然不是。

  黄子弘凡急忙找出他爸走之前塞进行李箱的信封,一翻开封面,便被“声入人心”四个烫金大字晃了眼。

  嘶——现在买返程票还来得及吗?

  

  『一』

  他真漂亮。

  黄子弘凡第一次见到高杨,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脑子快,嘴更快。他那痴汉似的赞美一出,坐在一旁的方书剑虎躯一震,以一个十分惊险的调子复读了一遍。

  “很美?!”

  第一次见面,这就泥塑上了吗?

  

  高杨斯斯文文的,看上去不太好聊天。

  黄子弘凡做了整整十分钟的心理建设,终于决定主动出击。

  勇敢黄子,不怕困难!

  “啊那个,你好你好,我叫黄子弘凡,”黄子弘凡为了解释来意似的,又补充道,“也是男高。”

  我这么说应该很合理吧?都是男高,认识一下交流交流没什么问题吧?但他要是只回句“你好”我该怎么接啊?聊星座?籍贯?留学经历?哎呀,好像不是很了解维也纳……

  他正有点忐忑地等着高杨的回应,就看到这人绽开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微微扬眉,没听清似的反问他。

  “啊?男高?男高中生是吧?”

  后来黄子弘凡才知道,高杨一旦露出这种表情,必定憋着坏呢。

  果然!学艺术的就不能熟!

  

  黄子弘凡发现高杨这人很神奇。

  明明长着一张清纯男大学生的脸,行为模式却像个八十三岁的老大爷。

  可要说高杨心理年龄成熟吧,他又敢趁着月黑风高溜出酒店,跟黄子一起去吃坐标四公里外的炸鸡。

  “哇!真的去啊!”黄子弘凡吓一跳。

  高杨气定神闲地走在前面:“为什么不呢?”

  黄子弘凡最近老跟高杨吐槽酒店餐难吃,而且过时不候,像他这种昼夜颠倒的人,一天能吃上两顿热乎的也就不错了。谁知道一直抄着手听他吐槽的高杨居然真的听进去了,并且行动力极强地打算当场执行。

  “等等!怎么去啊!”黄子还没来得及做计划。

  高杨钻进车库,很快骑了辆小电驴出来,黄子弘凡马上认出那是保安大叔的私人座驾。高杨顺手把头盔抛给他,按了按小喇叭:“上来吧,哥哥为你保驾护航。”

  后来那炸鸡的味道怎么样,黄子弘凡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他只记得当时坐在高杨身后看夜景的感受。冷风吹拂,长沙的夜市流动着烟火气,昏黄的街灯照在他们身上,平凡而韵味悠长。

  高杨穿着白色羽绒服站在路灯下,光晕柔和又绚烂,他笑了一下,感觉天色都亮了几分。

  当时黄子就想,游轮其实也就那样,他要是去了,保不齐会晕船,还是高杨的小电驴坐得安稳。

  不过下次还是他来骑好了,坐在前面肯定很冷吧。

  

  『二』

  黄子很苦恼。

  “我又不是小孩儿,你那都什么品味。”

  彼时高杨正拿了件花园宝宝的印花T恤往黄子身上比,越看越顺眼,并直接化身金牌导购,一个劲儿跟他说多么多么适合。

  黄子双手插兜在一旁扮演酷盖,拒绝跟旁边的幼儿园小朋友穿同款。

  高杨把T恤放回去,慢悠悠道:“哦?你不是小孩儿,那几个月前……”

  又来了!黄子赶紧跳起来捂他的嘴,气急败坏:“不许说!”

  

  几个月前是声入人心的毕业典礼,黄子弘凡拍完毕业照就躲进酒店房间,谁也叫不出去。

  目击证人方书剑回忆道:“太可怕了,你当时喝了一口啤酒,忽然冲进洗手间洗袜子,边洗边掉眼泪,我都不敢说话。”

  这一定是假的。黄子冷哼一声,不过是仗着他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吗?

  “当然会呀,”高杨一边躲着他的手,一边笑眯眯道,“我去找你的时候,你还不肯开门……”

  

  黄子弘凡当时听见高杨的声音,忽然难过得无以复加,更没有勇气见他一面。

  其实也没什么,算一算,他们不过相处了三个月。有的人相处三年也还是陌生人,三个月算什么?

  “整整三个月!那么久!”黄子弘凡一想到他们之后也许各奔东西再不相见,心情和声音都低落无比,“你别说话,我要哭一会儿。”

  高杨被他关在门外,也不生气,干脆就地坐了下来:“好吧,你哭吧,哭完之后记得让我看看什么样。”

  黄子弘凡过了半晌终于打开房门,高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有这么舍不得吗?”

  黄子弘凡知道,自己此刻在高杨眼里一定像一个买不到糖就耍赖的小孩,但他很诚实,点头说对啊,就是舍不得,特别特别舍不得。

  高杨有些嫌弃地皱皱鼻子,却很难得地没有反驳他的温情。

  “毕业快乐。”他凑上来轻轻抱了抱黄子。他等了一晚上,就是为了当面跟黄子说这一句。

  “明天天气好像不错,你上次说的滑雪场,一起去吧?”

  

  黄子原先为了这一次分别已经打好了几百字的腹稿,他想说我们以后也不要断了联系,你不能忘了我,不能让我找不到你。

  但他没来得及说,高杨也不是能接受煽情的人。

  没关系,反正高杨从来都不会拒绝他。

  

  于是他们一起巡演,一起约着一起去各种地方。黄子弘凡总能理直气壮地上高杨家蹭饭,高杨一边嫌他幼稚,一边乖乖掏钱给他买六一节的气球,祝他幼稚节快乐。

  粉丝私下把他俩凑一对儿的事,他们也不是不知道。

  黄子弘凡兴许知道得比高杨多一些,他曾经手一抖,关注了他俩的CP超话。超话里的姑娘们想象实在太天马行空,黄子弘凡看到好笑的就转手发给高杨,每次都能精准捕获高大爷疑惑的语气。

  “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东西?”

  黄子弘凡眼观鼻鼻观心,心说还有更尴尬的,没好意思给你看呢。

  高杨看他顾左右而言他的表情,意味深长道:“你不好意思什么?没事干嘛老给我打电话?”

  “哎呀,”黄子弘凡搬出万能救兵,“粉丝就想我跟你连麦嘛。”

  “是吗?”高杨点点头,“你一天直播五六回?”

  黄子弘凡小心思被他戳破,干脆破罐破摔:“你就说行不行吧。”

  然后又是高杨标志性慢悠悠的笑声,他说,还有什么新鲜折子,都呈上来吧。

  

  往往这时候经纪人就给他发消息,催他赶紧出门。黄子弘凡看了眼时间,五点的活动,路上花半个小时,妆发半个小时,那么再过十分钟他就该出门了。

  他想了想,还是让司机师傅和化妆师努努力吧,他这还聊着天呢。

  

  『三』

  在黄子弘凡刚刚官宣要参演一部音乐剧的时候,疫情轰轰烈烈地席卷了全国。

  黄子弘凡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去刷新冠确诊人数的公告,鲜红的数字看得他触目惊心,仿佛客死他乡的幸运大转盘随时有可能转到他身上。

  “虽然我应该好好安慰你一下,”高杨心平气和道,“但是这个点打电话,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算了!现在国内已经九点了!太阳当空照了!”

  “谁说我九点就会起?”

  黄子弘凡好不容易捱到这个点,没想到抓到一只睡眼惺忪的羊。他又不忍心真揪着高杨讲话,只好赶紧让他继续睡觉。

  高杨反问他:“你还不睡?”

  “睡不着啊。”

  高杨“哦”了一声,正当黄子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高杨忽然给他发来一大段文字信息——

  “上网现搜的睡前故事,我懒得读了,你自己哄自己睡觉吧。”

  半梦半醒的人说话时似乎带一点朦胧的笑意。手机大概贴得很近,低低的声音和温热气流几乎越过大洋彼岸,蹭着黄子弘凡的耳尖擦过去。

  黄子弘凡大脑一下短路,麻得他连槽都忘了吐,高杨就迅速地挂了电话。

  

  哇,这个人真是。

  黄子弘凡点了点他的头像,莫名很想傻笑三声。

  等着吧,马上就可以回去啦。

  黄子弘凡揣着睡前故事睡着了。

  

  只是回国那天只来得及在机场匆匆见上一面。他刚看着高杨上飞机,经纪人就一通电话把他叫到公司,说有活动找他。

  “这个活动很重要。”

  经纪人开门见山,先跟他讲疫情期间严峻的市场行情,又讲到未来音乐剧的发展趋势,再讲到这部剧背后操刀的大咖,几乎是国内顶尖卡司。

  这一通听得黄子云里雾里,只隐隐约约觉得压力山大。

  “所以具体什么情况?”黄子弘凡忍不住问。

  经纪人顿了一顿,报出一个名字。

  黄子弘凡一愣。这个项目他听高杨说过,高杨为这个项目已经准备了几个月,黄子还让他给自己留张票,到时候他要去捧场。

  经纪人清了清嗓子:“这部剧现在还有一个角色没定,两个人选,一个是你,另一个是高杨。”

  黄子弘凡当下就有些抗拒,一群演员竞选一个角色又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一行就是靠实力说话,能者任之——可他就是不想跟高杨争。

  他有些烦躁地戳着手机屏幕,问,那羊儿那边怎么说。

  “那还用说,当然是全力抢啊,”经纪人笃定道,“节目播出也这么久了,你没有持续曝光,那热度马上就下去了。我丑话可说前头,这行确实看实力,但观众缘也很重要,你要是个不声不响的小演员,观众都不乐意买你的帐。”

  “你需要机会,高杨也是啊。说难听点,你们现在都算竞品。整个音乐剧市场蛋糕就那么大,你不争不抢,那就没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现在什么形势,能有这样一个机会有多难得,你拎得清吧?”

  黄子弘凡不说话,他不喜欢这个说辞。

  而很快,经纪人用了个他更不喜欢的说辞。

  

  “对了,最近你们这个CP炒得太火了,比较忌讳,你们往后少见面少提。”

  

  『四』

  黄子弘凡不信邪,他仍旧在各个节目里cue高杨,只是很少放得出来。

  经纪人冷眼旁观。后来,采访的问题里再也不会提及旁人,黄子连发散思维的机会都没有。

  更何况,他忽然发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和高杨之间真的没什么联系了。

  “你以为只有我们需要避嫌?谁不需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啊?”经纪人一边整理他最近的通告,一边随口回道,“CP炒着玩玩还行,但谁也不想老跟另一个人捆绑营业吧?你也别有什么意见,去年高杨被黑粉骂了的事儿你不记得了?他现在讨厌这个CP还来不及呢,你还愣凑上去,粉丝到时候连你一起骂。”

  黄子弘凡不说话了。

  他戳进高杨的对话框。头像是灰的,火花也断了。

  

  他以为只要他一直保持亲昵,喜欢他的人自然也会爱屋及乌。

  他以为只要一直想念,就不会走散。

  

  一开始是一句晚回的信息,一通打不通的电话,一次泡汤的旅行计划。

  黄子弘凡后来想起,原来他们就是从那时渐行渐远的。 

  行动力超强的高杨,在避嫌这件事上也显得很果断呢。

  

  『五』

  黄子在第五年的时候达到了工作饱和状态,他去各种各样的节目,与越来越多的人见面,粉丝量噌噌往上涨,一切都仿佛欣欣向荣。

  他在采访里能提及的人也越来越多,粉丝大都乐见其成,笑称黄子滑铲入院,在新节目里的CP大楼越建越高。

  他不太理解大众忽然转变的态度,经纪人倒是无所谓:“这谁会当真呀,就像你跟凯凯,谁不知道你们只是好朋友。”

  黄子大大咧咧地笑了笑,可不是吗。

  

  所以为什么高杨是例外呢?

  是因为有谁当真了吗?

  

  高杨不是什么高调的人,只要不是特意关注,互联网上几乎刷不到他的讯息。

  黄子还是从别的朋友那里辗转听说,高杨最近胖了还是瘦了,有个新的音乐剧在哪里哪里演出……高杨有了一个绯闻对象。

  是粉丝拍到的,高杨当时和绯闻女主角——也就是同一部剧的女主演正在剧院后台,女生亲昵地跟他展示着一张拍立得照片,高杨盯着照片看了很久,难得露出一点柔软的笑意。

  粉丝的猜测比狗仔还大胆。她们迅速扒出女演员是声入人心的粉丝,曾经在微博上无数次赞美高杨。马上有人说,那张照片也许是他们俩的合照,他们在剧里的情侣对手戏可不少。这位女演员又是业内出了名的活泼大胆,没准是公开示爱也说不定。

  如果换作其他人,也许黄子就会满怀一颗八卦之心,立马把原博链接转到当事人的对话框,敲锣打鼓地等着听八卦,然后在对方解释的时候贱兮兮地阴阳几句,心满意足地下线。

  可是高杨的话,他找不到理由去问,也害怕听到真话。 

  未免笑得太开心了吧。黄子弘凡虚虚地点了一下屏幕中高杨的笑脸,想,笑得真好看,虽然是对着别人笑的。

  有点嫉妒。

  他被自己的毒唯心态吓了一跳,当即决定以后一定要少看。要戒掉经常搜高杨的习惯。

  戒掉高杨。

  

  他还关注着当初的CP超话,这几年沉寂了一些,但仍有很多人锲而不舍地守在那里,细心窥测,想从他们的生活细节里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从细枝末节里找到他们互相在乎的证明。

  黄子苦笑:怎么可能找得到。

  我想藏起来的事情,怎么会让你们知道。

  

  『六』

  “光哥,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给我寄的保健品在哪儿买的啊?”

  黄子弘凡熬了几个大夜,昨天应酬的时候又喝了点酒,一早起来感觉头晕目眩,心脏跳得仿佛随时会离开他这副看似年轻实则空虚的躯壳。

  光哥正在健身房锻炼,闻言先给他推荐了几个医生和健身教练,然后才问,什么保健品。

  “就一个礼盒一样的,里面装了一大堆药剂啊胶囊啊之类的。”

  黄子弘凡靠着它续命已经续出了感情,眼看就快空盒了,心里十分不舍:“你之前在哪儿买的?江湖救急啊光哥!”

  “那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啊,”光哥终于想起来,“都是羊羊买的,他不怎么会寄国内的包裹,我顺手寄了一下。”

  

  黄子弘凡飙快的心脏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沉沉地坠了一下。咯噔一下,仿佛卡壳的老磁带。 

  

  黄子的作息一向比较阴间,以前总仗着自己年轻,有些小病小灾的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一次他低血糖,晕得站都站不起来,高杨习以为常地从口袋里翻出一块巧克力给他,让他先缓缓再去诊所瞧瞧。

  “你也吃巧克力啊?”黄子弘凡的关注点瞬间偏移。

  高杨替他剥糖纸:“不啊,吃巧克力会变黑,还是适合你。”

  黄子弘凡脑子转得快,马上从高杨的口是心非里判断出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登时喜滋滋。

  “这个牌子好苦,我下次想吃甜点儿的。”

  “有就不错了,还挑。”

  

  高杨没少就养生问题对黄子进行谆谆教导,八十三岁老大爷的养生经验属实令人咂舌,黄子没少收到高杨转发来的养生公众号的推文。

  高杨平时泡好枸杞红枣茶,总是不由分说地灌进黄子的保温杯里。于是当黄子再次喝到肥宅快乐水的时候,总觉得那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

  但这么做也有个好处,就是在黄爸抽查他最近饮食状况的时候,黄子弘凡能拍出几张让家长一看就竖大拇指的照片。有一回黄子弘凡把高杨转发的养生推文转到家族群里,长辈们都欣慰地直夸他长大了。

  呵,呵呵。

  

  光哥特意给小票拍了张照片,毕竟一个小年轻大扫荡似的买这么多保健品的盛况还是很少见的:“喏,你看看,大概是这些,不知道你那边的超市有没有。”

  黄子弘凡对着小票看了半天,基本确认那堆东西都送到了自己家。

  他应该有印象的。高杨有段时间身体不好,经常需要吃药——他倒是苦中作乐,顺便测评起了保健品。黄子弘凡也没能幸免,因为高杨已经自封他的健康顾问,身体力行地监督着他的饮食作息。

  “这个,我一看到就觉得特别适合你,对吧?”高杨给他打视频电话,专柜上摆着琳琅满目的保健品礼盒,高杨笑得狡黠,“别的都可以不买,但这个一定要给你。”

  “这什么……中老年养生精品?!不是吧!”

  “你那小身板,要还不好好养着,那真的风一吹就倒了,”高杨似笑非笑道,“我可不想七老八十了跟你手挽手去医院看病,那也太惨了。”

  “哪有,明明还挺浪漫的——我是说,我再也不熬夜了羊儿,相信我。”

  高杨心疼而又缺德的关心黄子还受用,从那以后他就真的开始贯彻养生方针。后来刘小怂看到他一边泡脚一边熬中药的时候都不免震惊,说黄子真是他见过最会养生的年轻人。

  才不是。黄子弘凡想说,你是没见过高杨,他比我会多了。

  

  但最会养生的高杨也被生病击倒了。

  黄子还是从张超那儿听说的这个消息。当时他因为演出,在张超家蹭住,张超正在搜去上海的机票,他顺嘴多问了一句,怎么突然要去上海。

  张超叹了口气,说,高杨生病住院啊,寻思去看看他。

  黄子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语调平平。他说,哦,高杨……高杨生病了啊。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想问怎么病的,严不严重,现在在哪儿?还有票吗捎我一张。

  他想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又什么都不知道。

  “刚问了他经纪人,说还在观察期,不方便探视,电话也打不了,发几条微信得了,”张超刚摸出手机,又递给僵立着的黄子,“要么你发?”

  张超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的,不用说也知道。

  就算是普通朋友,分隔几年也不至于连提个名字都避讳。

  黄子弘凡摸了摸鼻子,抓着手机找了半天手机,转了大半天回来,像终于被打败了似的向他伸手。

  “那个,哥,你手机借我吧。”

  

  『七』

  黄子被直播间的观众撺掇着表演个小才艺。

  他本来想垫两个步子拽拽地唱一句龟虽寿的,但又懒得开嗓,索性一屁股坐到钢琴前,说那我给大家小弹一曲吧。

  他发誓,在摸钢琴键之前,他绝对没有预谋怀旧。

  完全是下意识的,他的手指追着脑海里闪过的一段五线谱弹了起来。

  

  弹幕马上有人反应过来:踩到猫儿!爷青回!

  

  黄子弘凡第一次一个人坐这么大一张琴凳弹这首歌,莫名觉得有点空。

  上一次弹这首歌的战况可称惨烈。他和高杨两个人挤在一张小琴凳上,长手长脚的少年略显局促地坐成一团,肩并肩肘贴肘地反复练四手联弹。

  说到“反复”,都得怪高杨。

  高杨那天就跟喝了假酒似的,不是这里弹错,就是那里忘了,到最后干脆摇头晃脑地乱弹一气。

  黄子坐在一旁无可奈何地看着,索性加入他放飞自我的行列,从钢琴绅士进化成狂暴捶琴手。

  录视频的摄影大叔都快站不住了,跑到房间外面倒水喝。

  黄子弘凡赶紧偷偷㨃了高杨一下:“最后一遍啊,你好好弹。”

  老犯错的家伙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正儿八经地弹了一段——果不其然,又弹错了。高杨心虚且笑眯眯地觑了他一眼,黄子弘凡又好气又好笑,作势要扑过去打他。

  “高杨啊啊啊!”

  “我就是忘了嘛。”

  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过去的,就记得当时穷开心,他跟高杨对视一眼,就能笑整整一个下午。

  

  黄子弘凡不带磕巴地弹完一遍,嘟囔了一句什么。

  助理没听清:“啊?什么?”

  “噢,我说啊,”黄子回过神来,马上又进入到话多且密的直播状态,“我说这个钢琴蛮好的,就XXX这个牌子的音色果然就不一样你听出来了吗?特别清脆特别亮……”

  助理当他又发疯,转头出去了:“我就不该问你。”

  弹幕也是一大片“哈哈哈哈哈”,皆大欢喜。

  

  黄子也跟着笑了笑。

  估计也没人听得清,他说,一个人差点味儿。

  

  黄子弘凡觉得自己挺神奇的。

  他高兴的时候喜欢说话,不高兴的时候更喜欢。

  他一不想说话,就会说很多话来掩饰,讲得又快又没灵魂。曾经有人锐评,说只要黄子说得够多,问问题的人自然就会忘记自己想问什么。

  他和兄弟们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充当气氛组,在镜头前更是积极搅和,为各大综艺创造名场面。

  不过私底下倒没有那么吵,有时排练累了,他就趴在窗台发呆,一瓶水能喝一下午。

  高杨有时会电话探班。黄子一接到他的电话,又打起精神来,搜肠刮肚地想新鲜事儿逗他乐。有时越是想,越讲不出来,他又舍不得挂电话,只能惆怅地画圈圈。

  “你等等啊,我想想最近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高杨在电话那头笑,说,不那么有意思的也没关系。

  黄子弘凡脑子里那根绷得紧紧的弦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他用来武装自己的那些标签忽然没了用武之地。

  他并不是随时都活力满满,碰上谁都能展开一连串的话题。他的灵魂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有趣,当然,也不可能永远都没心没肺的快乐。

  但高杨一直是他的树洞。虽然高杨经常发表锐评,但是从来不会对他的情绪置之不理。毒舌的家伙总有些太合时宜的贴心,偶尔的温情能让黄子心动得一塌糊涂。

  

  弹幕又刷起来:不要提及无关人等。

  黄子弘凡看了一眼,索性关掉了弹幕。

  

  怎么会是无关人等呢。

  在黄子弘凡迄今为止的前半生里,分明密密麻麻缀满了高杨的印记。

  

  『八』

  黄子二十六生日的生日礼物是工作室团建。

  黄子对此非常不理解:“想奖励自己就直说,用得着借我的名头吗?”

  工作室的人都笑作一团,最后经纪人才正色道:“你这段时间太忙了,快给自己放个假吧。”

  “就是啊,你都快成劳模了,这么拼哪里吃得消啊?”“别管,你不去我们也会扛着你去的!”“我上次刷到一个巨出片的地方,咱们就去那儿吧!”

  黄子弘凡在一片讨论声中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再说吧。”

  

  这一年,黄子弘凡迎来了他职业生涯中最多的责难。

  起因是他在一档综艺节目上唱破了一个音。

  当时大家都是善意地哄笑,并没把这当一回事,毕竟谁不会犯错呢?

  但是很快又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有人指责他这几年光顾着上综艺捞快钱,早就忘了自己的初心,一场粉丝混战就这么开始了。

  公众人物总是不可避免刷到这些消极的信息,黄子弘凡倒不是那么玻璃心的人。只是后来又有人借题发挥,说,专业能力不能打,怪不得要跟人绑CP。当初高杨替你背了多少锅,现在终于反噬了吧?

  马上又有人在下面回复:我们高杨可是实打实的专业演员,跟你们家综艺咖早就不是一路人了,抱走不约!

  黄子弘凡不吭声了。

  那之后的黄子弘凡就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本来的他已经足够努力,后来简直称得上拼命。经纪人好几次见他通宵背词,又惊又急地说你还不睡觉,又不是来不及了!说着就要赶他走。

  黄子弘凡进入了长长的失眠期。

  他看着天花板数羊,一直数到快天亮。他问自己,有什么不甘心的呢?你在生什么气?

  然后他听见自己心里的小人发出微弱的声音。

  ——高杨也会这么想吗?

  ——什么? 

  我说,黄子弘凡默默地想,我可不想和他分道扬镳啊。

  

  助理说的巨出片的地方在新疆。

  黄子马上想到,那是高杨的家乡。

  于是本来推说工作很忙没时间的他,还是乖乖收好了行李,跟着大家一起降落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

  黄子见过高杨的爸爸妈妈。那是一对很可爱的夫妇,黄子那天去的时候不知道高杨爸妈在家,当即不好意思起来。高杨妈妈倒是自来熟,高杨爸爸更是做了几个拿手好菜,一上桌就一个劲儿给他夹菜。

  “多吃点啊小黄,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黄子不知道新疆菜是不是都那么大份,他抱着海碗勤勤恳恳地吃着,马上又有一个鸡腿夹到他碗里。黄子弘凡求救似的看了一眼高杨,这人正慢条斯理地剥着虾,根本没理会快被撑死的他。

  “高杨。”黄子弘凡囫囵喊了他一声。

  高杨看了他一眼,笑盈盈地把虾夹到他碗里:“小黄多吃点,快点长高。”

  事后高杨笑道,不是你一直嚷嚷着要吃新疆菜?我爸妈以为你喜欢得不得了,生怕饿着你。

  我不行,我叶公好龙,黄子摆烂道,我害怕。

  那我不管,高杨笑得灿烂,你不是还要跟我去新疆吗,你得习惯。

  黄子弘凡就喜欢听这种话,当即支楞起来,热情洋溢地说“好!”

  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太习惯,他饭量还是那么小,酒量还是那么浅,和高杨的约定也还是没兑现。

  

  到新疆的第三天,助理忽然兴高采烈地拉他出去,说要带他玩个有意思的东西。

  “塔罗牌玩过吗?”助理刷着手机,“这个占卜师在网上超火,我们昨天才来过,超灵验!”

  化妆师也拉他:“就是就是,你寿星不得来测一个来年运势?快快快,占卜师在等啦!”

  黄子弘凡也研究过玄学,甚至他本人一度被称为欧皇。

  他是挺爱给别人算运势的,但自己却不太信这玩意儿。

  于是当占卜师让他选牌时,他看了一圈,总觉得哪个都不太合心意。

  他也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啊,我觉得不太准,要么还是算了”,只能点兵点将随便点一个,然后等着听占卜师解读他刚刚随机抽取的命运。

  占卜师又洗出好几张牌,一一摆在他面前,忽然断言道:“我读到一种强烈的愿望,近期内你会和故人重逢。”

  黄子弘凡飘忽的眼神马上转了回来。

  “TA也许是你曾经非常要好、非常依赖的伙伴,你们因为一些事情走散了,但没关系,你们都怀着相遇的心愿,并且在未来的某天——很快,就会再见。”

  占卜师又指着一张牌道:“你最近可能正遭遇不顺,陷在一种焦虑或自我攻击的情绪中,我看到了一种压抑的感觉……但是你不用担心,一直有人爱你,也有人一直爱你。而且我看到了双向的箭头,你的感情会得到回应,你的付出也会有收获。”

  黄子犹豫了半晌,才按住那张牌,磕磕绊绊地问道:“这里面也包括……那个,那个会重逢的朋友吗?”

  占卜师微微笑道:“是的,他也是其中之一。他一直爱你。”

  

  黄子弘凡从占卜屋出来,遥远的雪山似乎迎面而来。

  助理蹦蹦跳跳着过来:“怎么样怎么样?说什么了你乐成这样?”

  “哪有,”黄子弘凡顾左右而言他,笑容却根本藏不住,“就感觉,挺准的。”

  “哪里准哪里准?你说说看?”

  “它准就准在,我希望它准。”

  

  『九』

  黄子弘凡听着电话里导演的安排,有些心不在焉地刷着平板。

  “黄子,定位发给你了,咱们的新室内棚离省剧院挺近的,应该挺好找的。”

  “嗯嗯。”

  “省剧院今天有演出彩排,来探班的粉丝挺多的,可能路口会有点堵,你小心别跟他们撞上。”

  “噢噢。”

  “听说他们彩排大概三点结束,演员一般走前门出,你要真碰上了,从后门绕一下就行。”

  “嗯嗯。”

  黄子弘凡看了眼时间,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找鞋穿:“好的导演,我出门了。”

  导演看了眼时间:“啊?也不用这么急……”

  

  黄子弘凡卡着点出现在了通往剧院前门的路口。

  他眼神好,正好看见高杨捧着花的背影。

  呼,还好。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高杨坐的那辆车缓缓从他身边经过,他的余光瞥见一道雪白的剪影。

  还是这么白啊。黄子弘凡默默感叹道。

  比超话里的照片好看一点。

  现场的粉丝急得嗷嗷直叫:“黄子!你知道刚刚谁在那里吗?”

  黄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疑惑道:“啊?谁啊?”

  然后就听见七嘴八舌的“高杨啊”“高哥刚走”,黄子弘凡装作惊讶地耸耸肩,说“这么巧”,然后在心里暗自得意。

  我当然知道。

  

  他已经被高杨的路透照片轰炸了好几天了。

  自从他们开始避嫌,小凡高的超话就成了他俩的资讯集散地。黄子弘凡总在那里听说关于高杨的消息——一些他无从问起的事。

  

  我说都第九年了,能不能dream一下他们互cue啊!

  高杨今天彩排,有没有人一起探班?

  啊啊啊啊啊啊高杨黄子同城了!上帝保佑他俩见一面吧!

  九年了,我好想他们啊。

  

  黄子弘凡点了个赞。

  的确,我也很想他。

  

  『十』

  黄子弘凡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能用的充电口。

  显示充电的窗口弹了出来,他终于松了口气。锁屏界面上瞬间弹出很多消息提醒,其中还夹着一个未接来电。

  黄子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只是那串数字眼熟得让他有些在意。

  是谁来着?

  

  “啊啊啊啊啊啊!”

  一分钟后,黄子弘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机差点砸到地上。

  

  张超前两个月给他发过一个营销号文章,说声入人心第十年的时候会办一个团综。

  当时他俩的反应就像被溜了多年的粉丝一样,又想信,又觉得不可信。

  张超说,这么多年,大家天南海北的,时间也不一定对得上,挺难再凑一块儿了。

  黄子弘凡这一年的通告已经排满了,对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一边遗憾一边庆幸:幸好营销号说的都是假的,大家也不会因为过度期待而落空。 

  然而没过几天,廖老师就在大群里@大家,问有没有空来参加十周年的专场音乐会。

  群里潜水的兄弟们纷纷响应,马上报出了自己空闲的时间。黄子弘凡正犹豫着该不该回答,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特别关心】🐏:随时可以。

  黄子弘凡把刚刚输进对话框里的话删了个干净,拿着通告表去敲经纪人的门。

  “姐,咱这些通告能往前挪一挪吗?”

  

  黄子弘凡和高杨有过一个约定。

  那时他们还是初出茅庐的少年,还不知道未来有多远。黄子弘凡最喜欢的事就是拉着高杨做白日梦,他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说,到时候我就买下一整个剧院,想演什么就演什么,你公司旁边那个怎么样?早上排练可以多睡一小时呢!话说你以后想去哪里?买房还是租房啊?哎,既然这样,那我可以跟你住吗?

  高杨露出一种“虽然你很荒诞但我不说”的微笑,默默拿走他面前的啤酒。

  黄子弘凡酒品挺好,就是比往常还聒噪,还是那种没有逻辑的聒噪。到处凑凑热闹的梁朋杰和蔡程昱过来听了两句就走了,说什么“假酒误人”,高杨仍然慢慢夹着菜,继续听黄子弘凡碎碎念。

  用张超的话来讲,高杨这辈子的耐心,一半花在黄子弘凡身上,另一半花在了喝醉的黄子弘凡身上。

  餐厅包厢里在放陈奕迅的《十年》,刚好唱到那句,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黄子弘凡喝断片了,他问,十年之后呢?

  高杨晃了晃正在录音的手机屏幕,结束录音,然后把进度条拉到中间,录音里黄子用饱满而富有激情的声音说道:“都十年了,十年后我们高老板会在乎这点小钱?不能够!到时候我就全靠你罩着了啊(高杨:“我怎么罩你?我们又不在一块儿。”)——那算什么,我去找你不就行了,反正……你可不能忘了我啊高杨。”

  黄子弘凡一愣,哆嗦着手谴责高杨不讲武德。高杨忙着嘲笑他,语气却很温和,他说,好啊,那你记得来找我啊。

  那是很潦草的约定,但黄子弘凡从来都很笃定。

  他会去的,不管多远,他都会去赴约的。

  

  黄子弘凡马上回拨了电话,在等待接通的时间里,他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无数想说的话。

  他想说,对不起,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我刚赶完了通告,腾出了去音乐会的时间,很快就能去见你了。

  他想说,你最近在忙什么?对了,你的新歌我听了很多遍,我很喜欢。其实我攒了很多想跟你说的话,下次吧,下次慢慢讲给你听。

  他想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再合唱一首歌吧,唱什么都可以。那个,两首可以吗?三首怎么样?

  他要说,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他唯独不打算说再见。

  不说再见就一定会再见,他一直笃信这一点。

  

  我们不要再因为别人的目光而走散。

  我们还有很多个今天、明天、后天。

  

  

  

卧看红树不知远

【佳昱】【羊凡】蚌病成珠(上)

本篇主cp佳昱,副cp羊凡,刑侦一发完

刑警队长佳×法医昱,痕检羊×飞毛腿凡

 

*人是堕入凡间的神,他从未忘记天国的一切。

                                    ...


本篇主cp佳昱,副cp羊凡,刑侦一发完

刑警队长佳×法医昱,痕检羊×飞毛腿凡

 

*人是堕入凡间的神,他从未忘记天国的一切。

                                                  ——拉马丁

 

—————————正文分割线————————

 

张超曾经给蔡程昱讲过一个金圣权转述自他父亲的笑话。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中苏关系逐渐破裂。在一次并不友好的会谈中,苏方指责中方造谣污蔑,并严正声明‘苏方从未对中国的领土有过觊觎之心,无论甘肃还是四川。’我方闻言很是不解,事后经多方打探才明白,是因为之前中国斥责苏联得陇望蜀,苏方的翻译人员把这话给直译了。”

 

蔡程昱听完诧异地眨眨眼睛望向张超:“你当时笑了吗?”

 

张超还给他一个过来人的眼神,略带怜悯地拍拍他的肩膀:“笑没笑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很快也要过上这种生活了。俗话说三年一代沟,佳哥和你差的这七年,啧啧啧,往后余生你俩就慢慢填沟去吧。耗子尾汁啊蔡法医,啊不,蔡副主任。”

 

看着张超渐行渐远的背影,蔡程昱莫名打了个冷战。

 

1、

黄子弘凡最近迷上了一部叫做《宝石之国》的动漫,天天说钻石是他“老婆”,还把手机和电脑桌面都换成了LOFTER上下载来的角色同人图。高杨听得烦了,干脆在某天下班路上顺道去卡某亚买了只钻戒,当晚就藏在了黄子弘凡的饭碗里,差点硌掉他一颗牙。

 

马佳一脸瞠目结舌:“这是我听过最别出心裁的求婚。高哥,你牛。”

 

高杨淡淡一笑:“过奖了,马佳叔叔。”

 

金圣权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领证?”

 

黄子弘凡刷着LOFTER头也不抬:“不急,明年五一左右吧,年底双方父母见个面,零零碎碎的事情准备一下,也要好几个月了。”

 

金圣权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转头悄悄给张超比了个OK:这俩家伙领证要到明年,咱们婚礼定在今年十一黄金周,看来小黄子这便宜又好用的伴郎是稳稳拿捏了。

 

龚子棋端着便当盒面无表情地路过:“求婚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过结婚纪念日嘞。”

 

马佳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三年了,整整三年了,疫情都结束了,李文豹都分得清王晰和张超了,你这个狗怎么还没他妈的学会说人话。”

 

于是恰好路过的李文豹又一次被迫站在门口全程围观了所有人打成一片的盛况。“上次尴尬成这样的时候,还是上次他们正在打群架而我恰好路过的时候。幸好那次打到一半突然来了个报警电话……”

 

下一秒,清脆的电话铃声响彻全楼层。

 

“你好,檰城市刑警队,请一语成谶……不是,请汇报警情。”

 

2、

案发现场在锦岩区城郊的一片灌木丛中,周围荒无人烟,连幢烂尾楼都没有。

 

“佳哥,找到一具女性尸体,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左右,衣着完整,周边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也没有足迹。”蔡程昱扶着一棵小树慢慢直起身子,“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初步推测是杀人后抛尸。”

 

“佳哥,我在距离这片树林最近的一条土路上发现了一段轮胎印痕,最宽处超过二十公分,应该是汽车轮胎印。只可惜印痕残缺不全,暂时提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高杨遗憾地摇摇头,将手持式警用放大镜收进工具箱。

 

“佳哥,附近没有住户,也没有摄像头。沿着刚刚高哥说的那条路往东走大约三公里有家很小的酒店,前台监控录像我拿到了,回去和黄子一起过一遍。”代玮轻盈地跳下车,对着马佳扬了扬手里的移动硬盘。

 

“佳哥,报案人是个过路的货车司机,据他所述,他钻进这片灌木丛是为了方便一下,没想到却看见一具尸体,可把他吓得不轻。”张超举目四望,只见周围蓝天黄土连碧树,一片渺无人烟的荒凉景象,不由得内心暗暗叫苦:能找到的证据一定很有限。

 

“活人交给圣权,尸体运回解剖室。收工吧。”马佳没有急着发表观点,只是略微蹙着眉头,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警车行至半路,马佳的手机响了。“佳哥,队里出事了,局领导说……”金圣权顿了顿,在脑子里措了措辞,最终还是决定把原话和盘托出,“局领导说,让你回来洗干净脑袋等着挨削。”

 

3、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半个月前,队里来了个警校实习生,马佳本不想收下,奈何这孩子是省厅某领导的亲戚,就算再看不惯也不得不笑脸相迎。马佳私下里跟金圣权交代过,这孩子身上流气有余正气不足,大概率是个二世祖,如今天降不幸,少爷看上了咱们刑警队,那除了好吃好喝伺候着也没别的招,只是万万不能让他接触重要材料与核心机密,等三个月实习期过了立马请他走人。金圣权自然是按照马佳的指示严防死守着,怎奈人算不如天算,今天这案子一出,队里大部分人都跟着马佳出现场去了,金圣权又忙着在图书馆码论文,就这么个空当里好巧不巧有人报案,说自家丢了颗价值三千万的夜明珠,大少爷连问都没问就按事主报价把“入室盗窃3000万”输进了电脑,直接引爆了全市公安系统,创下了建国以来本市单物单起入室盗窃案的最高案值记录。

 

市局领导急得两只鼻孔出气多进气少,指着马佳恨铁不成钢地大骂:“让我说你什么好!马佳啊马佳,你们队里的食堂是歇业了还是怎么的,你就这么着急忙慌地想气死我,好带着你们全队吃顿席?”马佳低着头唯唯诺诺:“不敢不敢,您别上火……”“一周!我就给你一周的时间!一周破不了这个案子,你就不用来上班了,回家给小蔡法医洗衣服做饭去吧!——还不快滚!!!”领导摸起办公桌上的文件袋把马佳劈头盖脸地打了出去。

 

“佳哥……”蔡程昱小心翼翼地觑着马佳的脸色,试探着递上一杯冰咖啡,“喝杯凉的静静心?”

 

“程昱,给徐均朔打电话。”马佳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出一句话,“叫龙猫鸭子汤来一趟,就说咱这儿出大问题,保证可以让他搞个大新闻。”

 

4、

“死者外衣完整且干净,所有口袋都是空的,且没有翻动过的痕迹。”李文豹一边向蔡程昱汇报着,一边将死者的衣服一件件脱下。

 

“看来作案现场在室内的概率比较大。”蔡程昱捏了一下死者的膝关节感受硬度,“看尸僵和尸斑的情况,死亡时间应该在二十四小时左右。尸体表面没有外伤和抵抗伤,也不存在窒息体征,豹豹,抽适量心血进行毒化检测。”

 

“明白。”李文豹小心翼翼地拿出几支试管。

 

趁着等毒化检测出结果的时间,蔡程昱用棉签在死者的口腔里蹭了蹭,正打算掰开死者的双腿取阴道拭子时,突然发现了不得了的线索:“豹豹快过来!——拿相机过来!”

 

只见死者的外阴一片红肿发炎,明显受过严重的暴力伤害,然而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死者的阴道口被棉线紧紧地缝合在一起,足足缠了十几匝,那些棉线早就被伤口流出的血和分泌物浸透了,一眼望去根本辨不清本来的颜色。

 

“这——这是……太变态了吧?!”李文豹震惊得拍照的手微微发抖。

 

“剪刀。”在确定李文豹将缝合处的所有特征都清晰地拍下来了之后,蔡程昱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将封住死者阴道的棉线拆除。“没有精斑,但阴部受伤严重,现在还不能排除死前遭受过性侵害的可能。”

 

“蔡法医,毒化检测结果出来了,心血中氰化钾含量为1.8微克每毫升,远远超过致死量。”

 

“被毒死的?”蔡程昱微微皱起眉头。

 

5、

“关于夜明珠失窃的情况,请跟我详细说明一下,注意不要遗漏任何细节。”讯问室里,金圣权对着浓妆艳抹的报警人曲婷点头致意,随即示意助手开始记录。

 

“警官,我家那颗夜明珠可是有来头的,是当年慈禧太后的陪葬品!慈禧太后的陵墓被大军阀张作霖盗了,珠子流落到台湾宋美龄的手里,不久便不知去向了。后来我老公去国外谈生意,凑巧在一家旧货市场上看到了这颗珠子,我老公是什么人,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一眼就认出这是个宝贝,当即就给拿下了!后来我们找熟人估了估价,至少值三千万,只会多不会少。”曲婷的眼睛里散发出对金钱浓浓的渴望。

 

“虽然但是,盗慈禧陵墓的那个军阀叫孙殿英。”金圣权微微摆了摆手,打断了曲婷滔滔不绝的炫耀,“说一说珠子是怎么被盗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金圣权诧异地瞪大眼睛。

 

“是我老公说夜明珠被人偷了,就在昨天深夜,他叫我赶紧报案,我就到这儿来了。昨晚我在私人会所打麻将,一直打到凌晨四点才回家,我记得是早晨七点钟左右我老公给我打的电话,说那颗价值三千万的夜明珠被盗了,让我报案。”

 

“那你老公现在在哪儿?”

 

曲婷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今早回家的时候他就不在,可能是出差了吧。哎呀警官你别问这些没用的了,赶紧帮我们找珠子吧,这才是要紧事!”

 

金圣权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怕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说话颠三倒四,答非所问。

 

“我提醒你,报假警可是违法行为,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我没报假警!”曲婷激动得一下子站起身来,“你们警察别冤枉好人!我老公说夜明珠被人偷了,那就肯定是被人偷了!我老公从来不会骗我!”

 

“你冷静一些。我问的是夜明珠被偷时的情况,当时有什么人在,失窃现场在哪儿,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这些问题对于我们破案来说非常重要,而你一问三不知,只一口咬定你老公说夜明珠失窃,却连他现在在哪里都不清楚,对不起,除非你让你老公直接跟我们对话,否则,请恕我们没办法帮助你。”金圣权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我老公日理万机,没空跟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好,既然你们人民警察不为人民办事,那就走着瞧,反正我老公有的是路子,我就不信,离了你们这夜明珠就没人能找到了!哼!”曲婷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请便。”金圣权云淡风轻地笑笑。

 

“金队,就让她这么走了?”助手震惊地看着一脸平静的金圣权,“上头可是给我们下了死命令,一周之内必须......”

 

“放心,她还会回来的。”

 

6、

马佳打开梅溪新闻网,不出意料地在头版头条看到了熟悉的五彩斑斓黑。

 

“......警校实习生小何英姿勃发,帅气逼人,身手矫捷,头脑敏锐,面对繁杂的工作不惧艰险迎难而上,日常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誓要用饱满的工作热情和顶尖的工作能力在檰城市刑警队勇攀新的高峰.......”文字下面配了一张拿枪瞄准的照片,看起来的确有两分帅气,外加十二分逼人。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疫情都结束了,李文豹都分得清王晰和张超了,龙猫鸭子汤写的东西还是让人看一眼就吓得起尸斑。”蔡程昱站在马佳身后,发出深沉的感慨。“哥,明天均朔还来吗?”

 

“来,当然来,他跟那小子约好要连续采访三天,每天更新一期文章,到月底还出一篇本月明星人物盘点,可把那小子嘚瑟坏了。”马佳喜滋滋地啜着咖啡,“你没见他这几天上班就抱着手机看,均朔的文章他一个人就转发了六遍,还动员微信列表好友帮他把文章顶到热搜呢!还发给我了两次,让我给他拉票。”

 

“太好了,均朔这彩虹屁一吹,他肯定一点工作的心思都没有了,我们总算是能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案情了。”蔡程昱夸张地长出一口气,顺手锤了锤自己酸软的腰,“哥,开会吗?”

 

“几点了还开会,走走走下班,哥带你吃虾去。”马佳心情极好,拉着蔡程昱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只要这少爷秧子活祖宗能多摸鱼少干活,那破案就是分分钟的事儿!龙猫鸭子汤,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7、

姜老四来找金圣权,说有情况要汇报。

 

“金哥,您还记得曲婧婧吗?”姜老四收下金圣权给的六张毛爷爷,忙不迭地塞进衣兜。

 

“曲婧婧?是不是前段时间因为在夜场坐台被关进去的那个?放出来了?”张超插嘴问道。

 

“张警官好记性,就是她。”

 

“她出什么事儿了?”

 

姜老四神秘地撇嘴一笑:“她又‘出山’了。前天晚上十点多钟,我路过东边那片城中村,正好看到有个男的在拉她上车,就在十字路口那块儿,红绿灯坏了的那个。”

 

金圣权问:“你能确定吗?”

 

“错不了,那小短裙,那大浓妆,那前凸后......不是她还能有谁?那男的开辆大奔,看着也是财大气粗的范儿,哦对了金哥,来之前我打听了一下,曲婧婧出来之后就不混夜场了,怕‘二进宫’,听说现在在城中村那边的一家按摩店上班,偶尔才‘兼职’。”

 

“那家按摩店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城市......城市森林?”姜老四不确定地说。

 

“行,我们知道了,你回去吧,有什么新情况随时汇报。”

 

“欸,欸,好的好的,谢谢金哥,辛苦辛苦,您忙,您忙着。”姜老四点头哈腰地冲着金圣权和张超鞠了个躬,转身走出办公室。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一阵啪嗒啪嗒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自远及近地传来,仿佛是谁在剁饺子馅,“警官,我店里有个员工失踪了,您快给查查,看她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跳槽去别家干了,这个小X货!”

 

“慢慢说,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张超被眼前的中年女子身上散发的香水味熏得直皱眉头。

 

“我平日里待她不薄,这臭丫头活腻了敢跟我玩这出!昨天下午我下班的时候她还赖在店里蹭wifi,今天一早就找不到人了!警官,这是她身份证,你快上你们那什么系统里查查,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将一张身份证“啪”地拍在桌上,张超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曲婧婧?!”

 

8、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把蔡程昱从睡梦中唤醒。

 

昨晚跟马佳胡闹到半夜十二点,这会儿可真是困呐。无奈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蔡程昱纠结了半分钟,还是选择把一旁搂着他唱咏叹调的马佳推醒。

 

“哥,你下楼去买早餐呗,我想吃水煎包和小馄饨。”

 

马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你去吧宝儿,哥真困。”

 

蔡程昱就要闹了:“我也困,你去!”

 

马佳继续躺平摆烂:“宝儿,哥老了,身体不行了,还是你去吧。”

 

蔡程昱立刻义正辞严地纠正他的错误说法:“谁说你不行,你特别行!超级无敌一等一的行!还是你去!”

 

“我是队长,你是我的下级,你去。”

 

“您老忘了,上个月我刚评上副主任法医师职称,和你平级,还是你去。”

 

“我不去,你昨晚睡觉不老实,踢了我好几脚,我现在要养伤,你去给我买点好吃的补补。”马佳眼珠转了转,索性开始耍赖,满嘴跑小火车。

 

蔡程昱吓了一大跳:“踢哪儿了踢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马佳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故意挤出一脸的龇牙咧嘴:“你踢我屁股了,特别使劲儿,我现在腚腚很疼,你要是不下去帮我买早餐我就不跟你好了。”

 

最怕猛男突然的撒娇。

 

蔡程昱无奈,只能气呼呼地起床穿衣,下楼去给这个狗到不行的老男人买早餐。回来的路上他突然心生一计,一个拐弯就折去了旁边的药店,挑了个最大号的跌打损伤膏药和早餐一起带回了家。

 

“先别起床,你趴下,睡裤脱了,我给你的屁股贴个膏药。”蔡程昱举着膏药步步紧逼,马佳吓得面如土色。

 

“不行不行,屁股是能给人随便看的吗?!”马佳宁死不从,双手紧紧拉住裤腰。

 

蔡程昱不由分说把他脸朝下摁回床上:“我是医生,别说看你的屁股,就是要掏你的肠子你也得给我脱裤子!”说着一把扥下他的睡裤,反手把膏药怼上他的屁股,啪啪两巴掌上去把膏药拍了个结结实实。

 

“行了,起床洗手吃早饭吧,不许撕听到没!敢跟我玩花样,今儿蔡医生就让你有地方吃没地方拉!”蔡程昱得意洋洋地推开卧室门出去了,留马佳一个人在床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找衣服穿。

 

正吃着小馄饨,蔡程昱的手机突然响了,马佳瞥了一眼,是李文豹。

 

“喂,豹豹,什么事儿啊?”

 

“蔡法医,指挥中心刚刚通知我们,城中村发生一起命案,死者女性,阴道口被缝住了!”


—————————正文分割线————————


To be continued......

狂劲小果冻(见过周深黄子高杨张超马佳余笛代玮洪之光版

跟我回家过年吗

“跟我回家过年吗?”

高杨在黄子弘凡对面坐下,黄子弘凡正埋头画剧本,就被这个问句砸得有点懵。

“……展开说说?”

黄子弘凡觉得高杨看起来心情一般,但再一般的心情挂在这张脸上都十足好看。

“我爸妈催,说今年要是再不带人回家,过年宰的羊就不一定是长毛的了。”

黄子弘凡不知死活地上手去揉他一头柔顺的黑发,

“你这不也有点吗?”

被高杨一把扔开手,直直盯着他,无语和威胁一并从眼神里溢出来。

黄子弘凡悻悻地把手收回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身兼重任,非常随便地答应下来,

“行啊,这还不好说?”

没有小羊可以薅,只好低头继续画剧本。

高杨好像很不满意:“你这就答应了?”

黄子弘凡匪夷...


“跟我回家过年吗?”

高杨在黄子弘凡对面坐下,黄子弘凡正埋头画剧本,就被这个问句砸得有点懵。

“……展开说说?”

黄子弘凡觉得高杨看起来心情一般,但再一般的心情挂在这张脸上都十足好看。

“我爸妈催,说今年要是再不带人回家,过年宰的羊就不一定是长毛的了。”

黄子弘凡不知死活地上手去揉他一头柔顺的黑发,

“你这不也有点吗?”

被高杨一把扔开手,直直盯着他,无语和威胁一并从眼神里溢出来。

黄子弘凡悻悻地把手收回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身兼重任,非常随便地答应下来,

“行啊,这还不好说?”

没有小羊可以薅,只好低头继续画剧本。

高杨好像很不满意:“你这就答应了?”

黄子弘凡匪夷所思地抬起头看看他,确定再三才问出口,

“你是想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高杨知道跟这玩意怎么说都费劲,于是掀起眼皮站起身打算走人,

“你别后悔。”

剩黄子弘凡一个人在后边闹不明白,

“大过年去你们家蹭吃蹭喝我有啥好后悔的,我还没去过新疆呢……”

 

 

 

年来得早,剧组散得快,大导的新春祝福还没说完几个耐不住的小辈就偷偷溜出了后门。

数黄子弘凡最兴奋,都不消招呼,跟别人说完再见直接往高杨的奔驰GLS里钻,还很周到地给自己关上门,带一脸春游前的喜悦看向高杨。

副驾驶的门一开一关裹进了一阵风和一个黄子弘凡,高杨系安全带的动作一滞,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好像也错不到哪去,于是甩甩刚卸了古装发套的顺毛,干脆地启动了车。

“咱们会去看你的湖吗?”

高杨瞥了瞥这只期待的小狗,

“你要是想就带你去。”

“那伊犁呢?”

“花儿还没开,呆不到春天。”

“遗憾遗憾,下次再来。”

高杨奇怪地看他一眼,缓了缓,为了确定再问一遍,

“下次?”

“对啊,”

黄子弘凡忙着看窗外的风景,自从进组他还没出来玩过,这一年忙得焦头烂额,这一放假跟把他笼子门打开了似的,看什么都新鲜,

“你们这不都是长期合约吗,我可有经验了你放心。”

高杨没忍住靠边停了车,

“你说你有什么经验?”

都这年头了,怎么还有人出这种损招骗小狗回家?

黄子弘凡看景色被按了暂停,也不恼,无辜地回头看高杨,

“见父母啊。”

高杨靠在椅背上慢慢打量黄子弘凡,眼神说不上友善,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

“上一个是谁?”

黄子弘凡突然黯然神伤。

“张超。”

 

 

 

我就知道他俩有点事!

高杨咬着牙开车。

他应该摔车门走人的,问题是这儿不让停。

他实在不是很愿意信这只狗看不出来自己的心意,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能视而不见,原来不是蠢,是因为中间隔着个张超。

有什么办法呢?没别的办法,只好继续往机场开。

 

 

 

黄子弘凡黯然神伤了也就不到十秒钟,他话多,即使高杨有意晾着他他也不冷场。

“咱有剧本吗高杨?”

“有个屁。”

“不应该啊,一看你就没经验,要不你跟我说说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样的?”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也不应该啊,我还挺讨长辈喜欢的,之前见过的都说好来着。”

高杨又斜眼瞥他,

“怎么,还有回头客?”

黄子弘凡再迟钝也感觉背后有刀子,凉飕飕的,赶紧回头看一眼,高杨就差上嘴咬他了。

“不敢不敢,”

黄子弘凡嘿嘿地讨好这位主顾,开玩笑,生意好都是因为人美心善嘴还甜,

“这不是得上您那儿去吗。”

高杨被哄得勉勉强强,冷着脸让他下来拿行李。

 

 

 

第一次跟高杨一起坐飞机耶。

黄子弘凡不得不说,他确实激动得很,空姐抿抿嘴对着他礼貌微笑,良好的职业素养和善意的理解让她假装看不出这孩子兴奋得像第一次坐头等舱。

“先生,喝点什么?”

眼见空姐把香槟递到高杨手上,黄子弘凡眨巴眨巴眼睛,虔诚地发问:

“有茅台吗?”

“别理他,”高杨看着下一章剧本,头都没抬,“给他可乐。”

空姐边倒边庆幸这孩子有人管,要不然真挺为难,毕竟她不是很想让那个看上去是第一次坐头等舱的孩子失望。

黄子弘凡双手接过可乐,幽怨地盯高杨。

高杨往后坐坐,中间的隐私隔板很好地起到了它的作用。

黄子弘凡幽怨地盯板。

 

 

 

高杨看了四个半小时的剧本,黄子弘凡看了四个半小时的高杨。

快落地时高杨叹口气。

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吧,还谁你都招。

“干嘛。”

高杨那双桃花眼带着点无奈和怨气看过去。

黄子弘凡拿吸管戳一戳可乐的气泡,认真地评判道:

“我就是在想,要是叔叔阿姨天天看着你长大,还真有可能不太喜欢我。”

高杨没想到他有正事,居然愣了一下才问,

“为什么?”

黄子弘凡哀叹一声,头趴到俩人中间的小桌子上,眼睛朝上看高杨,

“因为你漂亮啊,连晰哥都说你漂亮,年纪人都喜欢你这种。”

高杨从空姐手中接过行李,面无表情,

“哦,看来你之前的顾客长相一般。”

“嗯,”黄子弘凡听话地站起来跟着高杨走,“主要张超眼睛小。”

高杨骤然停下脚步,身后的黄子弘凡撞了一脑袋包,再抬头,收到高杨恶狠狠的眼刀。

高杨也就呲牙吓吓他,最终还是拿自己开刀。

你说你非得多一句嘴干嘛!

 

 

 

到博乐市还有六七个小时的车程,高杨累得摊在商务车上睡觉,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大踏实,于是睡到半程被意念敲醒,决定起来跟黄子弘凡说道说道。

他以为黄子弘凡安静了这么些会儿是因为临到去见他爸妈终于知道紧张了,结果发现他在拍Lar's Friday Night。

“前面有一群羊正在吃草,但是我觉得这群羊马上就要跑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黄子弘凡极其小声地冲着镜头叨叨,慢慢运镜,

“因为放羊的人~正在熟睡……”

在看起来非常清醒并显然已经盯了他很久的高杨入镜之后尴尬地收起GoPro。

“你咋醒了?”

黄子弘凡挠挠头问。

“你不避嫌了?”

高杨挑挑下巴指GoPro。

“嗐,不让发就不发。”

黄子弘凡偷着瘪瘪嘴,心想我自己留点纪念还不行吗。

“你到底怎么想的?”

高杨皱皱眉。

“什么怎么想的?”

黄子弘凡不解,看着不像装的。

“你知道见家长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啊!”

黄子弘凡被他无端的指责弄得也有点急了。

“那你还跟我来?”

高杨一路上的火都压着没处发,但顶多也就是声音稍微大一些。

“那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黄子弘凡喊冤。

“呵,”高杨冷哼一声,“谁让你来你都来?”

“怎么能是谁让我来我都来?”

黄子弘凡眼睛都瞪圆了。

“还说,去年不就跟张超见人家长了吗?”

高杨自己都觉得咄咄逼人,但就是不爽。

黄子弘凡急了:“那张超又不是外人,要论关系我跟张超比我跟你还……”

前面的司机听得一头雾水,说要掉头吗,要的话现在还可以掉。

“不掉!”

高杨扔下这句话就拿帽子盖住脸,彻底跟黄子弘凡隔离,一副宁肯睡到家也不想再跟他说话的模样。

黄子弘凡一句话没说完怪委屈的,但还是自己忍着,连高杨面前的空气都没舍得打。

 

 

 

该做的面子还是要做足,毕竟高杨已经快三年没回家,领着黄子弘凡进家门的时候和蔼可亲得很。

高妈妈等了一天,刚听见门口的动静就边招呼高爸爸边亲自来迎,见了高杨笑容满面,见了黄子弘凡那简直喜上眉梢。

“呦!这就是小黄吧!”

黄子弘凡看一眼高杨,心想嘿,这么多年跟我不对付,在家倒是提过我。

高杨毫不心虚瞥回黄子弘凡,我提前做做工作有问题么。

“什么小黄,人杨杨在家都叫阿黄。”

高爸爸纠正高妈妈,慈眉善目地拍了拍黄子弘凡的背。

“伯母好!伯父好!我黄子弘凡,怎么叫都行!”

黄子弘凡那小亮嗓子一晃,长辈们立刻喜欢得不行,拥着他就往屋里走,黄子弘凡不忘回头再看一眼跟在后面的高杨——小黄是做工作,阿黄你怎么解释?

“像只狗。”

高杨给他做口型,笑得得意洋洋。

 

 

 

“来小黄子,吃块肉。”

伯母给他夹了一大块手把羊肉。

“妈,他吃不了。”

高杨制止。

“吃得了吃得了!”

黄子弘凡就差把碗放伯母筷子底下了。

高杨看他。

让你演个戏来这儿进货了?

黄子弘凡不看回他,夹起羊肉假装端详,认真地问:“伯母,咱今年宰的小羊是长毛的吗?”

高杨放桌子底下的拳头都硬了,偏偏某个人借着他母亲大人的庇护张牙舞爪。

其实会说话的有的是,但像黄子弘凡这样真诚的年轻人不多,一双星星眼睛盯着满桌子的菜,每一道都夸好吃得不得了,又是真在捧场,面前的骨碟里都快堆成小山了,伯母被这张小嘴甜得心花怒放,打从心底里高兴。

“吃,多吃点,看你瘦得,杨杨在外边没少欺负你吧?”

黄子弘凡忙着咬大盘鸡,一个不注意真诚地点点头,小腿挨高杨桌底下踹一脚才反应过来,立马机灵地兜着往回圆,

“嗷,伯母,您是不知道,羊儿太难追了。”

高爸爸心领神会:“那属遗传,你伯母这方面就没让我省心过。”

高杨见黄子弘凡狂点头,很有准备交流经验的架势,心里突然有点打鼓,毕竟路上三两句就吵起来了,俩人的剧本倒是一句都没商量好。

但是黄子弘凡却看着信心十足,要大谈特谈,还擦擦嘴,

“我跟羊儿19年节目里认识的,”

还羊儿,也不知道多久没叫过了。

“见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他了,那个时候还小,他不拿我当回事,我就想着再多学几年,”

快算了吧你。

“然后我俩有,我算算,两年多没见,我就去求晰哥,王晰,让他帮我组个局。”

倒是真有这么回事,就是求晰哥的是他。

“高杨当时是真忙,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也不敢打扰他,就又错过了一阵。”

但凡你有点这方面意识,就不至于现在在这编瞎话。

“但是我不甘心啊,伯父,我就想办法进了个剧组,演的角色挺悲的,好在是暗恋高杨。”

黄子弘凡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太赤诚,高杨竟然差点信以为真。

“够了。”

他低下头,喝了一口红酒,哪怕在他父母面前,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高爸爸笑着拍了拍黄子弘凡,

“杨杨跟他妈妈一样。”

黄子弘凡接话茬:“害羞啊?”

高爸爸一双睿智的眼睛看向他,

“怕听真话。”

 

 

 

哪是怕听真话。

高杨躺在床上的时候回想。

他一向做事周到,哪怕在吵架之后也不忘临时嘱咐黄子弘凡一句,要是他们问起我们的恋爱经历,你就照现实反着说。

看来阿黄做得很好。

但让他在现场这么一听,就有些残忍了。

没来得及多想,黄子弘凡就从浴间出来,裹着他随手塞给他的浴袍,爬上他的床。

“干嘛呢?追忆往昔?”

黄子弘凡在那跟他夸张,

“别说得我跟晰哥有一腿似的。”

“你就不能多看看眼前人?”

一副被抛弃的模样装得彻底。

“演上瘾了?”

高杨无情戳穿。

“还行。”

黄子弘凡谦虚地中肯评价,往被窝里缩缩,新疆真的很冷。

“那正好,过来拍个视频,发给我妈。”

“啊?”黄子弘凡震惊,“不是,你们家是挺大,但是都不肯出门聊天的吗?”

高杨斜他一眼,不得不说:“我骗他们的次数太多,她让我证实一下。”

黄子弘凡哈哈大笑,拍的是高杨的大腿。

高杨咬牙切齿地拎着他后颈皮揪起来,

“我可不跟你一样,骗人父母有经验。”

“诶,可不兴胡说啊。”

黄子弘凡突然正经,

“我跟张超爸妈就不是骗人家的,我当时说的全是真话。”

高杨选择无视这句话,如同无视自己突如其来的烦躁一样。

他还是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黄子弘凡很熟稔地挪挪屁股凑过来,笑得没心没肺。

凭什么啊。

高杨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你能不能别一副我们是纯洁朋友的样子?”

语气很不好。

黄子弘凡愣了一下,点点头,并不在乎什么地直接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依偎着对方。

要不说为了进组自费报的封闭式表演训练有用呢,神情确实变了,看向镜头的眼神都暧昧起来。

“这个程度我妈绝对不信。”

高杨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反正都已经骗到家了。

黄子弘凡这回多愣了一会儿。

“你还想不想吃手把肉了?”

黄子弘凡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在iPhone清澈透明的开录咚声响后动作迅速地亲上高杨的侧脸,毫不迟疑。

“没录到。”

高杨面无表情地说。

两个人都是专业的演员,黄子弘凡继续亲,亲好几下,亲完还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屏幕里的两人是多么腻歪的小情侣。

高杨看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遏制不住自己口出恶言:

“你怎么连亲都不会?”

属实是有点鸡蛋里挑骨头了。

黄子弘凡茫然地看他:“那要不你亲我?”

高杨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

然后黄子弘凡看着手机屏幕里的高杨安静地转过身来,闭上眼,从他眼角开始亲吻,再慢慢移下,轻轻地,缠绵而温柔,微微湿润的吻像羽毛又像刚融化的雪,印在他的眼角,颧骨,脸颊,和嘴角。

 

 

 

高杨没有鸡蛋里挑骨头。

这是黄子弘凡最后的想法。

 

 

 

就在他以为要结束的时候,高杨好像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从嘴角处吻上他的嘴唇。

温柔的亲吻三两下变得凶狠,眼前的人从侧面到面对面,手机也直接扔下,空出的手按在墙边,彻底把黄子弘凡围住。

黄子弘凡被亲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两个人的呼吸突然纠缠在一起,烧得他脸颊通红,高杨嘴唇很软,却要用牙齿咬他的唇瓣,好像在泄恨。

这也太不像高杨了。

黄子弘凡脑子一片空白,无意识地在心里念叨。

直到他用力推开高杨的时候,才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多么暧昧。高杨居高临下地把他圈住,两个人盖着一床被子,被子拥着高杨,高杨拥着他。

虽然他是来这跟高杨搞暧昧的没错,可是要搞到这个程度吗?

黄子弘凡在高杨撤开一些距离的时候被凛冽的空气一激,稍微清醒一点,

“你干嘛啊?”

高杨看他的眼神发着狠,不是往常的冷漠,也不是今天的生气,黄子弘凡突然有点害怕他。

“张超可以,我就不行吗?”

漂亮的小男高音这时的声音却是又低又哑的。

黄子弘凡被局势搞糊涂了,又一阵紧张,慌忙地问: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跟张超亲过……”

眼前的人脸色彻底黑了,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睡前灯温柔地照在他脸上,他们离得这么近,近到黄子弘凡能看到他长长睫毛投下的阴影。

黄子弘凡在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高杨的压迫感太强,他慌过之后才突然明白什么,再抬起头来看高杨的时候,露出如同在车上时的神情,黯然神伤。

高杨看黄子弘凡也不逃了,一双眼睛像是在诉苦,就那么定定看着他。




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收回逼问的眼神和圈住他的手,撤开身躺回他的身旁。

本来他什么也不怕,不怕事情败露,不管是他们演戏的事,还是自己的心意,甚至不怕黄子弘凡不喜欢他,所以才胆子这么大,直接把人往家里领。

但他发现自己,好像怕黄子弘凡伤心。

他是该怕黄子弘凡伤心。不由分说地把他带到家乡,在他心里还有别人的时候这样欺负他,虽然在黄子弘凡这里他一向不装什么好人,但刚才的眼神实在太委屈,好像他这颗刀枪不入的心都被刺痛了一下。

在高杨决定开口解释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翻身跨坐到他身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按着吻。

“你……”

高杨在密不透风的亲吻的缝隙里堪堪发声,

黄子弘凡伏低捧着他的脸,从眼角,颧骨,脸颊,嘴角,再吻到他的嘴唇,

“做戏做全套吧,羊儿。”


XFG婚恋研究中心
羊凡速报今日头条:嗑羊凡的有福...

羊凡速报今日头条:嗑羊凡的有福了!

2023月2月22日,羊凡速报记者将为您带来24篇独家报道。

关注@XFG婚恋研究中心  订阅tag#羊凡速报# #嗑羊凡的有福了#即可观看!


联文策划/@风人青 

宣图制作/@w奶泡泡泡泡w 


羊凡速报记者/

@w奶泡泡泡泡w  @胖昱超级凶  @流樱 

@从此不再看春风 @三江化酒 

 @六六六六六啊您  @热心写手

@天光落笔波折 @毒蚀 

@阜杭 ...

羊凡速报今日头条:嗑羊凡的有福了!

2023月2月22日,羊凡速报记者将为您带来24篇独家报道。

关注@XFG婚恋研究中心  订阅tag#羊凡速报# #嗑羊凡的有福了#即可观看!


联文策划/@风人青 

宣图制作/@w奶泡泡泡泡w 


羊凡速报记者/

@w奶泡泡泡泡w  @胖昱超级凶  @流樱 

@从此不再看春风 @三江化酒 

 @六六六六六啊您  @热心写手

@天光落笔波折 @毒蚀 

@阜杭 @卧看红树不知远 @于是乱来 

@Tendaywest @皓月冷千山 @小熊跳舞 

@风人青 @Thank You Tohoshinki 

@憂鬱鞦韆蕩烏龜 @阿栀是光啊 


秦皎

  来点女铜

  旁边那个是涨潮

  来点女铜

  旁边那个是涨潮

温吞吞温
祝小黄和病程中的朋友们早日康复...

祝小黄和病程中的朋友们早日康复哇_(:」∠)_

(ooc属于我

祝小黄和病程中的朋友们早日康复哇_(:」∠)_

(ooc属于我

阜杭

画了 @海里的城 太太的《救赎》正文完结那段

阅读点我

https://meridiansimplyme.lofter.com/post/3096db96_1c7191544

----------

原文p3

----------

是迟到了三年(快四年)的repo,现在还能入坑的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希望太太还能喜欢,希望没有打扰到太太。

这篇文写的非常有画面感,很多场景我都可以脑补影像,好像他们就在我面前一样,所以看完以后忍不住画了qwq少年的爱足够鲜艳,足够热烈,也不知道画面有没有表现出来www

原文是弘杨弘所以两个tag都打一下


画了 @海里的城 太太的《救赎》正文完结那段

阅读点我

https://meridiansimplyme.lofter.com/post/3096db96_1c7191544

----------

原文p3

----------

是迟到了三年(快四年)的repo,现在还能入坑的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希望太太还能喜欢,希望没有打扰到太太。

这篇文写的非常有画面感,很多场景我都可以脑补影像,好像他们就在我面前一样,所以看完以后忍不住画了qwq少年的爱足够鲜艳,足够热烈,也不知道画面有没有表现出来www

原文是弘杨弘所以两个tag都打一下


蜉蝣渡海

【博彬】day1

也不知道回家即隔离算幸运还是不幸。刘彬濠前脚录制结束落地广州,后脚小区就爆出来一例本土病例,区政府如临大敌,光速决定封锁小区。刘彬濠堪堪踩着封锁前的最后两小时从白云机场奔回家,面对门卫“进去就起码14天不能出来”的提醒,一拍脑门跑去隔壁便利店进行了一通扫荡。可惜其他小区居民早已先他一步开展物资储备,留给他的东西不多,万幸剩下几瓶拌饭酱和午餐肉摆在货架上,冰柜里的冷饮也还有寥寥数件。他这次是去录节目,一两天的行程没带什么东西,行李箱空空如也地出门,如今可算是称得上满载而归。

陈博豪此前两天才杀青,昨天告诉他今天到广州,约摸比他早三个小时,也不知道来了没有,还是消息足够灵通地撤离了。刘彬濠心里琢...

也不知道回家即隔离算幸运还是不幸。刘彬濠前脚录制结束落地广州,后脚小区就爆出来一例本土病例,区政府如临大敌,光速决定封锁小区。刘彬濠堪堪踩着封锁前的最后两小时从白云机场奔回家,面对门卫“进去就起码14天不能出来”的提醒,一拍脑门跑去隔壁便利店进行了一通扫荡。可惜其他小区居民早已先他一步开展物资储备,留给他的东西不多,万幸剩下几瓶拌饭酱和午餐肉摆在货架上,冰柜里的冷饮也还有寥寥数件。他这次是去录节目,一两天的行程没带什么东西,行李箱空空如也地出门,如今可算是称得上满载而归。

陈博豪此前两天才杀青,昨天告诉他今天到广州,约摸比他早三个小时,也不知道来了没有,还是消息足够灵通地撤离了。刘彬濠心里琢磨了一圈,觉得绑架一个厨子留在家里做隔离餐也挺不错的,遂心怀期待且毫无愧疚地拧开门。

斑斑坐在门口,尾巴摇摇摆摆,看一眼他,喵一嗓子,扭头看一眼客厅。刘彬濠把行李箱拎进屋来,抬头一看,一个穿着T恤短裤的背影蹲在地上,面前乱七八糟堆着几个塑料袋。

陈博豪抓着一袋娃娃菜回头,招呼他过来。

两人蹲在地上清点抢购回来的蔬菜。西红柿四个,土豆四个,娃娃菜一袋,上海青一袋……大白菜一棵。

冰箱里还冻着饺子两袋,湾仔码头的。另有饮料若干。

斑斑的猫粮,不可计数。猫主子对于接下来要和两个人类24小时相处长达14天这一事实毫无概念,此刻正在猫窝里快乐地舔毛。

“看起来我们可能活不到14天结束。”隔离餐厨子点评。刘彬濠点头同意。他平常在家不怎么做饭,一般糊弄了事,再加上隔三差五出差,冰箱里存不了什么东西,此刻面对突如其来的封控,速食存货只剩下点自热锅、出前一丁之类,老妈本来说明天拿两袋手包馄饨给他放冰箱里,现在也不用指望了。


月光明亮,落在地上。刘彬濠翻了个身,又翻一个身,感觉自己在床上烙饼。他没有被封控过,是这两年多疫情里自以为幸运的一个个体,在此时此刻被有来由的焦虑笼罩。陈博豪睡在他身边,看上去很安宁。又或许他确实是平静的,在这两年里不幸地随着剧组被滞留被封控后,已经不得不习以为常。

此刻他平白冒出一种乱世谋生的诡异错觉来。乍暖还寒的三月底四月初,广州在无序的天气里打转,从将近三十度跳水到十度出头,此刻温度仍在缓慢回升,一丝清凉的空气从窗帘的缝隙中随着月色流淌进来,一切仿佛都好,而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实际处于一座不进不出的围城。

“……明早再说。”陈博豪含混而突然地冒出一句,“睡吧。”

随着如梦呓的话语,他准确地在被子里捉住了刘彬濠的手腕。刘彬濠感到自己的脉搏起初疯狂跳动着焦躁着企图逃离,最终缓慢地平静下来。他的呼吸放缓了……一……二……三……疲惫的睡意笼罩着他……似乎有人摸了摸他的头发……

无边的梦境包裹了他,他和他共同坐在一辆轿车里,而不是空无一人的广佛线上。

温吞吞温

一次忘记关麦的事故

(灵感来自黄子直播忘关麦笑死

(含一点点歪怂

(ooc属于我

一次忘记关麦的事故

(灵感来自黄子直播忘关麦笑死

(含一点点歪怂

(ooc属于我

Octopus

昨晚突然跟饼老师感叹

越来越觉得这俩要是有孩子,都该是那种欠儿了吧唧的爹,龙是明欠儿,嘎是暗欠儿,都像好奇心过盛的小孩儿


昨晚突然跟饼老师感叹

越来越觉得这俩要是有孩子,都该是那种欠儿了吧唧的爹,龙是明欠儿,嘎是暗欠儿,都像好奇心过盛的小孩儿


一口獠牙的小甜甜

六爻 元宵番外

    上元佳节,扶摇山下的小镇会摆花灯会,当时还在做弟子的韩木椿不肯安于红尘外,每年都会凑热闹给灯会添个节目:一更天,扶摇山上会往下飘花灯,落到有缘人头顶,摘下来就有彩头。

     彩头可能是一株驱邪镇痛的草药、可能是一丸助长根骨的灵丹,也可能是一盏能烧数年的仙人长明灯。修士随手刻一道符咒的事,穷苦百姓捡去就是宝,灾荒年间典当了,能撑上很久。


      正月十五一大早,童如推开边亭的门,长袖拂开寒风,就看见徒弟在摆摊。...

    上元佳节,扶摇山下的小镇会摆花灯会,当时还在做弟子的韩木椿不肯安于红尘外,每年都会凑热闹给灯会添个节目:一更天,扶摇山上会往下飘花灯,落到有缘人头顶,摘下来就有彩头。

     彩头可能是一株驱邪镇痛的草药、可能是一丸助长根骨的灵丹,也可能是一盏能烧数年的仙人长明灯。修士随手刻一道符咒的事,穷苦百姓捡去就是宝,灾荒年间典当了,能撑上很久。

 

      正月十五一大早,童如推开边亭的门,长袖拂开寒风,就看见徒弟在摆摊。

 

      小椿不知都从哪进的货,百十来个花灯排成阵,高矮胖瘦、方圆长扁,什么样的都有。有的悬在半空,有的摊在地上,他也不嫌烦,正挨个往上写灯谜。

      童如背着手凑过去看,还是个雅致的字谜,他停在那琢磨了一会儿才弄明白,忍不住笑道:“举人老爷,捡你花灯的人有几个识字的?对牛弹琴。”

 

      韩木椿的灯总会落到最穷困潦倒的人头上,有的人命途多舛,就是欠那么一点运气脱离困境,被花灯里的“宝物”轻推一把,说不定就能翻身。因此扶摇山下一直有传说:捡了“仙灯”的人噩运到头,前途快来了。

      这是好事,只不过穷苦人大抵疲于生计,未必看得懂韩木椿的雅趣。

 

      韩木椿笑道:“师父此言差矣。”

     “嗯?”童如一挑眉,等着听他这一杠从何处抬起。

 

     “上元佳节,花灯就是要有灯谜。”韩木椿用小羊毫在藤黄里掺了一点赭石,画完腊梅,便用花色在旁边写下谜底为梅的谜面,字同画一般,一团暖融融的和气,带着笑意似的,“我又不是卖艺的,弹琴自己快活,还管谁听?难不成师父每次弹琴还要清场戒严,令猪牛马羊禁止入内?”

     “去你的。”童如笑骂了一句,“平时让你好好刻符、刻苦修炼,怎不见你这样上心?不争气。”

 

    “师父,咱门派有您撑着,四圣尚且不及,还指望我争气?”韩木椿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怕师父假黑的脸色,“把气都争到咱一家,让别人喘什么呢?欺人太甚啦。”

     童如心累:“我能指望你什么?修心问道是为……”

 

    “是是是,为开悟明智,”韩木椿不等童如说完就接过话头,“开悟明智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快乐嘛。”

      说话间,他又写完一个圆滚滚的花灯,弹指一敲,花灯就浮上半空,他把掉下来的半截袖子卷上去,回头笑道:“但我现在也快乐啊。”

 

      满山的冰都化了,妖谷凝云也跟着一起消散,有人未必有经天纬地之才,威震一方之势,就是令人见之忘忧。

 

      于是操心的师父也忘了忧,只点了点他,半开玩笑道:“世事无常,为师要是没了呢?将来扶摇落到你手里怎么办,难不成你要靠徒弟争气?” 

      童如一代大能,不算恣意妄为的人,但为人处世也多少有点不讲究,毕竟配让他“讲究”的人不多。话脱口而出,他就有点后悔——有点口无遮拦了,这话不该在年节说,不太吉利,他自己不在意,别人听了恐怕添堵。

      要是蒋鹏,应该已经变了脸色,诚惶诚恐地说些“师父春秋鼎盛”之类的废话。

 

      韩木椿却头也没回:“嗐,真有那么一天,门派早没落了,还争什么争。大家一年到头在野鸡窝里吃饱喝好,团团圆圆地烤火上供不好吗?师父放心!”

      童如:“……我放什么心?”

      死不瞑目之心吗。

 

      韩木椿笑道:“到时候弟子准带着小的们给您上供,桂花糖馅的汤圆,可劲儿放糖的那种,管够。我知道您就好这口儿,嫌不够英雄,一直不好意思多吃……哎师父,别碰坏灯,息怒息怒!”

 

      余晖落下,到了要往山下放花灯的时候,韩木椿给每一顶花灯上都支了个小伞,一个个戴了帽子似的,看着憨态可掬的。

 

      童如问:“这干什么?怕冻着你的宝贝灯?”

    “今夜有雪。”韩木椿道,“提前备着伞,省得打湿了颜料。”

 

      童如抬头看了一眼:“今夜没雪。”

     “肯定有,农谚有云‘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去年中秋下了一天雨,今夜必定有雪。”

 

      童如哑然半晌,叹道:“小椿啊,你要是把记住去年八月节是什么天的脑子用在修行上,估计就能感应到天地脾性、阴晴变化了。”

    

    “古谚有古谚的道理……”

    “没雪。”

 

    “万一呢,师父打赌吗。”韩木椿把最后一个花灯推下扶摇山,“我赢了师父也给我做个花灯。”

      童如板着脸:“输了明日功课加一个时辰。”

 

      韩木椿的脸垮了下来,童如笑了一声:“再不走灯会要散了。”

 

      后来,兵荒马乱,妖鬼横行,神圣入魔,仙人成怪,扶摇山下的花灯会断了许多年。直到世道颠簸了几轮,第四十八代掌门重开扶摇山门,山下才重新繁荣起来。

      八年后,上元花灯会重开,节前筹备时,便有到扶摇山下祈福上香的老人暗自许愿,希望山上仙人还能像传说中一样赐下福运。

      严争鸣入门的时候,门派就已经是个“野鸡窝”了,头一次听说此事,当晚神识便入了掌门印,查看是什么传统。

      看完,他在黎明时分静默许久,隔天,掌门就把师弟师妹徒弟师侄一起支使得团团转:水坑带着小辈扎灯,李筠写字谜、清点库房、往花灯里放彩头,程潜复刻师父当年留在花灯上的符咒,省得花灯落在品行不端的人手上,掌门负责翘着二郎腿,对众人挑三拣四……咳,不是,审核把关。

 

    “这以前都是师父一个人干的?”李筠想灯谜想得脑浆要糊,开始打小抄——好多是远在南疆的韩渊支援的,尽是添乱,都是阴间谜题不能用,“他老人家可太闲……风雅了。”

      水坑倒没不满意,会飞的花灯与会飞的彤鹤仿佛半个同族,都是漂漂亮亮流光溢彩的——她自认为——一边高高兴兴地做手工,一边问道:“那师父和师祖打赌谁赢了?”

 

      严争鸣想了想:“师父。”

 

      水坑:“哇,师父好厉害,今年我也要多读些书。”

      李筠:“不可能,像师祖那样的大能,不说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十天半月内阴晴雨雪总是断不错的。”

 

      唯独程潜一抬头,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

      严争鸣扬眉睨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什么了?”

 

      程潜熟练地在年大大递过来的花灯上刻下看不见的符咒,不紧不慢道:“呼云唤雨不难,难的是不被人察觉,师祖居然那时候就能做到,我还是比不上他,看来今年应当多用些功。”

 

      扶摇满门——连同掌门在内,后脊梁骨同时一紧,仿佛集体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严争鸣连瓜子都嗑不下去了。

 

      好半晌,水坑才壮着胆子在紧张严肃的气氛里轻轻“吱”了一声:“所以那天,师祖弄了雪来?”

 

      临近子夜之交,眼看韩木椿越来越提心吊胆,一直望天,逛都快逛不下去了,童如这才悄悄地放出个符咒,东风吹得街上灯火同时一跳,一刻钟后,水汽悄无声息地涌来,碎盐似的雪渣纷纷落下。

      正好是三更天。

 

      李筠从九层经楼里翻出了童如当年亲手扎的花灯,那是个稳重的八角灯,传统又内敛,上书一灯谜,谜面只有四个字:此心安处。

 

      下面的木牌上空白一片,谜底还没猜出来。

 

      “嗐,这还不简单,我都知道,”水坑一点木牌,写道:吾乡。

 

      字迹落下,随即消失——不对。

      水坑“咦”了一声,又试了“故乡”“家乡”好几个说法,还去查了师祖童如祖籍何地,怎么都不对。

 

      程潜不擅长猜谜,只问道:“是扶摇吗?”

      也不对。

 

      “可能是字谜。”李筠探头过来,“此心安处,拆一下就是……”

       水坑:“哎呀二师兄你可别胡说八道了,不可能是字谜,没见师父都没猜出来吗?你比他老人家还有学问?”

 

      一伙人吵吵闹闹,最终也没议论出个结果来,闻听山下灯会要开了,水坑第一个没了耐性:“不猜了不猜了,快走啦,我们去灯会上玩简单的。”

      李筠一个柔弱的九连环,无力反抗,被大妖怪师妹拖着走,还不甘心:“等等,你让我再想想,此心安处……此心安处……”

 

      程潜无声地笑了一下,转过头,近乎温柔地问严争鸣:“大师兄,一起过去吗?”

      严争鸣被他一声唤回神,“啊”了一声,随后道:“走——等我换身衣……”

 

      话没说完,程潜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句:“后半夜我去山脚接你,到时候见。”

      严争鸣:“……”

      混蛋玩意,几个意思!

 

      转眼众人转眼都跑了,严争鸣这才敛了神色,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在九层经楼里燃了几百年的花灯。

      片刻,他拿起墨迹未干的笔,在空白的木牌上写道:椿。

 

      “咔”一声轻响,花灯上的符咒消散,八角灯打开了,无人解开的谜题尽头,是一块小小的平安玉牌。

 

      严争鸣沉默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将玉牌封了回去,抹去了木牌上的字,转身离开,锁上了经楼门。

 

      这个时候,想必第一批仙灯已经落到了灯会上。

      山下烟花飞到半空,照亮了半边天,严争鸣一眼看到了那嘴上说要先走的程潜还戳在温柔乡门口。

 

      火树银花,人间团圆美满。


Octopus

郑云龙朋友圈一则

带小妞去看音乐会

她看不懂,但是好像挺乐在其中

会跟着节奏蹦蹦,我们拍手的时候她也会有样学样地跟着拍

到《闲聊波尔卡》的时候她跟我小声咬耳朵说大龙我喜欢这个(因为嘎子明确讲了进剧院要轻言细语不能大吵大闹)

我问她为什么

小妞眼睛盯着台上,很不经意地回答我:“欢快。”

我不知道这个词她从哪里学到,也同样不知道她能够理解得这样到位

但是我想,这场音乐会她是听懂了的


新年快乐!!

赶不及了先放个小插曲吧!


带小妞去看音乐会

她看不懂,但是好像挺乐在其中

会跟着节奏蹦蹦,我们拍手的时候她也会有样学样地跟着拍

到《闲聊波尔卡》的时候她跟我小声咬耳朵说大龙我喜欢这个(因为嘎子明确讲了进剧院要轻言细语不能大吵大闹)

我问她为什么

小妞眼睛盯着台上,很不经意地回答我:“欢快。”

我不知道这个词她从哪里学到,也同样不知道她能够理解得这样到位

但是我想,这场音乐会她是听懂了的

 

 

 

 

新年快乐!!

赶不及了先放个小插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