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祥睦祥圣诞48h/10:00】冬之声
第三十五棒
1.7万字,请谨慎选择时间观看,ooc在我
祥子最终还是接受了睦的邀约。
她在打工结束后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到居所,按照惯例打开生了锈吱呀作响的邮箱盖,那封烫金花纹包裹着的信封就静静躺在大堆的传单上面,在冬天更显冰凉的铁皮盖上的寒意突破了手套的阻隔传到手上,祥子仿若察觉不到随着时间逐渐累加的寒意一般,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才叹着气将其取出来。
她将信封放进包里,重新将目光放到凌乱的邮箱里,又花了点时间挑了几张记载着超市打折时间的传单,踩着有些摇晃的木制楼梯爬上二楼,在酒瓶之间的空隙放好东西,这才倚靠着墙壁重新拿出那封信。
信封上有着淡淡的香味,让她想起了春季刚刚绽放的樱花,在充...
第三十五棒
1.7万字,请谨慎选择时间观看,ooc在我
祥子最终还是接受了睦的邀约。
她在打工结束后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到居所,按照惯例打开生了锈吱呀作响的邮箱盖,那封烫金花纹包裹着的信封就静静躺在大堆的传单上面,在冬天更显冰凉的铁皮盖上的寒意突破了手套的阻隔传到手上,祥子仿若察觉不到随着时间逐渐累加的寒意一般,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才叹着气将其取出来。
她将信封放进包里,重新将目光放到凌乱的邮箱里,又花了点时间挑了几张记载着超市打折时间的传单,踩着有些摇晃的木制楼梯爬上二楼,在酒瓶之间的空隙放好东西,这才倚靠着墙壁重新拿出那封信。
信封上有着淡淡的香味,让她想起了春季刚刚绽放的樱花,在充斥着酒气的房间很是鲜明,而精致妥帖的纸张材质也明显与包裹于这座破旧的小楼的环境不搭,抖抖信封,封的松松垮垮的封口里便掉出来一张车票,启程时间是今天下午四点,起点是东京新干线,终点则被黑色的污渍盖上显得模糊不清。
除此之外信封里便空无一物,除了那张不清楚终点的车票便没留下什么别的信息来,但祥子知道这是睦送来的,毕竟知道她现在住的地方的人没有多少,满打满算也只有睦一人,而会用这种方式邀约的人也不多,最多也只有睦一个。
只是睦的邀约同她本人一般简约沉默且令人捉摸不透,她把那张车票研究了许久,也没看出来被黑色水笔涂黑的终点为何,而睦的目的又是什么,最终她叹了口气,收好车票后打开了靠在墙角的小小冷藏柜。
上顿吃剩的饭菜,打折买的绿豆芽,三两罐啤酒拥挤在里面,祥子收拾了一下,又将从便利店买回来的便当勉强塞了进去。
现在午后三点多,还算明亮的日光从破了个口子的窗户上穿透进来,照亮了她身前的一小块地方,从这里走到东京站所需要的时间绰绰有余,她将地上的空酒瓶堆叠到墙角,又收拾好房间,才捏着车票准备去赴约。
踏出房门之前祥子垂眸向里屋看去,这间房间并不算特别宽敞,但隔门一拉便能将这间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分割成两个世界,而她颓废的父亲则终日躺在里屋与酒作伴,现在也是半梦半醒间抱着酒瓶呓语,最后她转过头,将这些都隔绝在门板的另一侧。
十二月的初冬已经有了未来几分严寒的雏形,即便是不在日本国土上最北边的东京的温度也一时间骤降,祥子拢了拢围巾,又将先前摘下方便做家务的手套戴好,才揣着手朝东京站走去。
虽然她一定会接受这份邀约,但祥子不知道睦是否明晓这份事实,若是早在五个月前她或许只会对此不屑一顾,那张包装精美的车票最后的终点也只是装满了可燃物的垃圾箱,睦也会同样站在车站前,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等着大概率等不到的人。
但现今她利用睦组建了ave mujica,即便睦对此不在意,她仍然无法置之不理,所以她一定会接受睦的邀约,这是对睦的补偿,也是交易,也只是这样罢了。
祥子沿着河岸行进,看着在冬天半下午失去了刺目光亮的太阳,现代化的社会里白日的城市虽然喧闹,但总归没有夜晚的那般热闹,但也已经有许多装饰挂在了建筑物上,她避开一个穿着玩偶服的吉祥物,收回打量视线继续朝目的地前进。
到达东京站的时候还没有四点,站台里更加温暖的空气与外界空气对比起来格外鲜明,她在大厅里没走几步,便看见站台口已经有个身影站在那里了。
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祥子仍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轻易认出了睦,她摘下手套,朝着睦的方向走去,离得近了才看见对方带着个白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有个黑色的字母S占据了大半的帽面,犹如点睛之笔般使之脱离了寡淡。
相较浅绿色发丝更鲜明的蓝黄相间的围巾更长的一边虚虚的耸拉下来垂在她的身前,上半部分团成圈的围巾则将睦的下半张脸都遮盖住了,一时间只有一双浅金色的眸子漏在了外面。
那顶帽子祥子有印象,在她从窗口看见睦再一次不加掩饰的站在事务所门口等她后,便在下楼的第一时间将这顶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睦不会掩饰自己,或者说她对旁人的目光没有兴趣,所以才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曝光度在世界上暴增的时候继续不加掩饰的站在路口等她。
你要有点自觉,祥子记得自己曾经这样对睦说,对方盯着她乖巧的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多少,现在看来似乎终于有了些许自觉,只是鸭舌帽委实与冬季的印象不怎么搭调。
“祥。”
睦似有所感的抬起头,同祥子对视后朝这边走了几步来牵她的手,她没反抗,任由睦的五指挤进她手指之间的缝隙,而后跟着睦亦步亦趋的朝站台的方向走去。
侧身的时候祥子才发现对方还背着个黑色双肩包,配合睦的身高这一身行头放在人群里乍一看像个出游的小学生,只是她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毕竟睦的行装和她无关,更重要的则是睦给她这张车票的含义。
祥子落后睦半步跟在她身后,看着睦有几缕不甘寂寞的浅绿色发丝随着她的动作飞荡起来,她嗅着清浅的香味,直到站在站台前时她发现自己依旧参透不出睦的意图,这也没什么,现在她们还没出车站,而睦最后总归会告诉她的,祥子淡淡的想着。
将心神从睦身上抽离出来后她才发现‘尊敬的各位乘客欢迎搭乘……’的广播没完没了的在候车厅回荡着,日文说一遍,英文又说一遍,稍显差异的频率伴随着人群的嘈杂声夹杂在一起,落入她耳中后也就剩下开头的几个字节异常清楚。
车程表上的彩色文字不停滚动着,早在一年前祥子就已经掌握了其中的精髓,令她疑惑的反而是睦毫不迟疑的带着她往正确的方向走,她想睦以前应当从没坐过新干线。
因为她们之间的正常出行不是距家仅靠步行就能到达的距离,便是父母安排的司机周全的护送,现今她能掌握这些现代人必须的生活技能并能熟练使用也仅仅因为不得不如此,而睦本是不应当有这样的烦恼和需求的。
睦或许正在改变,这个事实让祥子的呼吸慢了一瞬,但随即她又强迫自己将这种无关紧要的琐事丢出脑外,毕竟人都会改变,没什么大不了的,而或许她自己实际上才是变化最大的那个。
等她们踏入车厢里时,祥子才堪堪将内心所感觉到的错位感安置好,睦牵着她的手踩着地毯引领着她来到座位处,两个相邻的位置,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睦率先坐在了外侧上,而后抱着包侧过身眼巴巴的仰头盯着祥子。
“我喜欢坐在外侧。”
还未等她多犹豫几秒,睦便空出一只手来拽着她的衣角说道,祥子垂眸盯着睦捏着自己衣角的手指,她只是轻轻捻着一点,若非亲眼看着睦伸手便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又重新看向睦的脸,对方露出的眼睛边角下垂了几分,看着无端委屈起来。
但祥子现在并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在委屈,也不清楚对方是否真的喜欢外侧,毕竟她以前从没有和睦一起通过这种方式出行,而现在她也没有信心能通过对方的细微表情猜出睦的每一个心思。
只是在新干线上发生争吵无疑是愚蠢的,为了座位的里侧外侧争吵在她看来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睦这么着急的澄清反而让她无端生出了几分火气来,她撇过头不再关注睦虚虚抓着她衣角的手,跨过睦替她空出的过道,坐在了靠窗的里侧后看着窗外单调的田地发呆。
新干线慢慢启动起来,窗外的风景飞速的向着后方流逝,祥子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又觉得自己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
车厢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了那么几分,拥挤的人群聚集在一起也源源不断的产生着热量,但这热量实际上也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罢了,所以她仅仅松了松围巾借此给自己的脑子降降温。
祥子托着腮靠在窗台上,余光瞧着睦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忽视,她抱着包尽力端坐的坐着,片刻又放松下来倚靠在座椅上,末了从包侧面取出耳机,犹豫了一会还是又放了回去。
她收回了注视睦的视线,转而继续看着窗外流逝的风景想着日后live的安排,从舞台剧本到演出服饰,从场地安排到作曲风格,每个想法都只是起了个头便迅速从脑海中滑过,忙碌过久而昏昏沉沉的大脑有些隐隐作痛,而胃部下方的疼痛也不容忽视。
最终只好放弃了思考转而仰躺在座椅上面朝窗户,冬日的白昼看起来总是更明亮几分,相较夏季却也往往更短暂许多,仅仅到了傍晚五点,最后一抹夕光也完全被远处的地平线吞噬。
车厢内亮起了车灯,车窗的玻璃上映照出她清晰的面容,远处的景色则一并融入夜色里一般模糊不清,祥子扭回头,面前便突兀的出现塑料包装面包,顺着捏住面包的手看过去眼中便又一次映入了睦的身影。
睦沉默的看着她,祥子也沉默不语,这场说不上是争执的对峙仅仅持续了数十秒,便以祥子的失败告终。
淀粉和糖分入口,不停抽搐着分泌胃酸的胃才总算安分下来,最近太忙了,祥子想,中午不小心忘记吃饭实在是失策,尤其是进行着一趟不清楚终点的漫长旅途中时。
她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面团,品味着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淡淡的甜味,还未吃完又一块巧克力便摆在了她面前,祥子咽下口中的面团侧头看去,睦正咬着面包看着她,之前被她抱着的包现今放在脚下,拉链敞开着,零食环绕中有一抹看着就暖和的红色露了出来。
最终她们和其他人一样在新干线上解决了自己的晚饭,经历了漫长的路途后在终点站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下车,许是到了夜晚的缘故,温度又降低了几分,冷风从她松开的围巾钻进来,‘尊敬的各位乘客……’仍然在各个站台的广播里播报着,祥子凝神去听,最终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祥子在站台上慢悠悠的走了一会,新青森的字样明晃晃的存在于站台边上,她重新拢了拢围巾,便又在新干线行进的破空声中被睦拉上了另一辆列车,列车摇摇晃晃的沿着先前新干线行驶的方向开了起来,窗外的站台被抛到身后,祥子则想着这趟北上之旅所需要的时间。
只是经历了三个小时的路途后祥子才发现自己实际上并不在意她们要去哪,ave mujica的live昨天刚刚结束,她们在连续三月的连轴转的繁忙工作中终于阔别许久的得到了一周的休息时间,虽然父亲一直颓废着与酒相伴度日,但作为成年人总归不会出些太大的问题。
而若是没有睦的邀约,祥子本是准备再去多去找一份短期工作来填补这七天的空隙的,虽说她现在的经济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困窘,即便将现在进行的工作全部辞掉也能勉强生活下去,但无法安定下来的恐慌感仍然催促着她去找些工作来填补空缺。
她抬头看去,睦乖巧的坐在她的对面,借着列车不甚明亮的车灯低垂着头开始翻看着一本袖珍书籍,那本书的外侧用皮革包裹住看不出标题,浅绿色的发丝则顺着她的动作流泻而下,连带着倾下的帽檐一起遮盖了睦的面容,祥子转过头,在已经平稳行驶的列车中突然觉得困倦起来,她靠在座椅上准备睡一会,半梦半醒间开始猜测自己这次是否会做梦。
实际上祥子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了,从国三突逢变故被迫和父亲两人搬到现在的居所的那个夏季开始,她还会时常做梦,但绝大多数时候梦见的大抵都不算什么好事,她往往在一晚上心力交瘁的梦境惊醒后看着发霉的天花板发呆。
而那时候梦境的余韵也还未完全过去,以至于她时常疑惑现在困窘的生活是否也只是一场噩梦,而后在慢慢清醒后不断接受自己确实与以往无忧无虑的生活切割的现实。
后来则是忙于工作和学业,渐渐的做梦的夜晚越来越少,在习惯了困窘生活的忙忙碌碌的某一天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了,而没有梦境的睡眠则只是不停进行着断断续续的死亡罢了。
因此祥子在看着列车窗外流逝的模糊景色迷迷糊糊的靠着座椅睡着的时候依旧没有做梦,但她却在晃晃悠悠的路途中想起了同样寒冷的某个日子的事情。
“我可以帮你。”
那天也是像今天这般寒冷的日子,记不得具体哪一天了,祥子只记得她瞧着自己不请自来的幼驯染,对着自己好不容易适应的新居的狭隘阴森的房间沉默半晌,嘴唇颤抖了许久最终说出这种直往她心口上戳的话来。
她当然知道睦毫无恶意,先前的犹豫不决大抵也只是在组织措辞,曾经被父母忽视的星二代天天谨言慎行,到头来反而得了个笨嘴拙舌的特质来。
只是她小心掩藏的自尊太过脆弱,初逢变故的十五岁年纪也还洗不掉残留在身上的天真,还未来得及磨损与生俱来的骄傲在内心某处喧嚣,于是那些太过清楚的熟悉和了解也一并燃烧,最终化作她发的一通火,拿着这些愤怒掩盖自己快跌进谷底的自尊,把睦说成施舍的小心笨拙的示好连带着她本人都赶出了自己的世界。
她看着睦与自己相似的浅金色眼眸中满承的湖水波动起来,而后看着她踌躇着转身离开,虽然旁人从外面看不出来,但睦离开的背影不似以往,她的目光注视着天空的对面,脚步也多了几分踌躇,惯常虚虚松开的指节死死捏着衣角,在夕阳的映照下身影被拉的瘦长,于是祥子便知道睦在难过。
因为太过熟悉和了解了,所以才能轻易的从睦平静如水的面容下看穿她内心涌动的思绪,只是她仍然困于生活的囹圄,即便能轻易明晓对方的思绪,却仍然在怒火和自尊的掩盖下下意识忽视过去。
直到等在夜晚入睡,辗转于狭小的床铺之上嗅着充斥着腐败和酒精的空气,在渐渐麻木的思绪里睦踌躇着离开的身影便会不请自来的闯入到祥子的脑海里,睦在难过,她翻了个身,从尚且洁白的纸板面向坑坑洼洼的染上黄斑的墙壁,无甚光亮的夜晚使得她的眼前暧昧不清,连带着剥落了白漆的墙壁都染上朦胧的色彩,睦在难过,她又翻了回去,在父亲醉酒的声响里强逼着自己闭上眼睛。
白日起来的时候外面下了雪,拉开窗帘时世界已经装点上一层洁白,她在瑟瑟寒风中关上窗户,为父亲准备好早餐套上大衣准备出门时内心募得沉闷起来。
她想起自己现在身上一穷二白,每晚睡前想的只能是第二天的一日三餐,唯一的消遣也只剩在学校的音乐教室里弹弹琴——还得在被吹奏部部员过来发现前离开。
从看似漫长的十五岁的那一日起,她的生活便开始变得狼狈不堪,于是本就贫瘠的内心更加荒凉,难得种下去被灯的歌词唤醒的种子也被她亲手掐了芽,这唯一一抹绿连带着睦一起消失不见,只余空落冰冷的世界继续蔓延。
但是睦在难过,祥子吐出一口气,在吹拂而过的冷风里从懦弱的自怨自艾中脱离出来后又想起这件事,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最终这件事仿佛谁都不在意一般从她们二人心中轻轻揭过,而往后她们在无法轻易见面的时段里开始用信息联络,回想起来也是从那个下雪的日子开始她才不再做梦了。
祥子醒来时电车还在晃晃荡荡的前行着,她还有些困倦,短暂的休憩消除不了旷日持久积累下的疲惫,额角的血管快速的跳动着,连带着半边脑袋都跟着痛了起来,她扶额又闭目养神了一会,在快要再次睡过去之前睁开了眼睛。
黯淡的暖黄色灯光柔和的照亮了车厢内的景象,窗口的玻璃上结了冰晶,与夜色相较很是醒目,而她的同行者也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
睦仰躺在座椅上,一只手安稳的垂落在身侧,另一只手则盖在腹部上,鸭舌帽因为脑袋的偏向变得有些歪歪扭扭的,围巾也因为对方的动作增添了些折痕,祥子抬手将睦头上已经变了位置的鸭舌帽摘了下来。
她摩挲着鸭舌帽稍硬的布料,目光却不自觉放在了睦的脸上,对方或许正沉浸于梦境之中,浅色的眼睫轻轻颤动着,继续往下是高耸的鼻梁,淡色的薄唇微张,隐隐约约有一抹红色从张开的口中显露出来。
许是感觉到了太过专注的视线,睦原本平静的睡容不再安稳,不过精致的面容即便做出皱眉的动作依旧好看,祥子捏着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把凝固的视线从睦的嘴唇上移开,真没出息,她心中有些懊悔。
她懊悔着又觉得有着微妙的错差感,回想着睦睡着前与睡着后的区别,随后果然便在过道上找到了从对方手中滑落下去的书籍,书页因为掉落的冲击有几页被压皱了,祥子轻轻的用拇指将添了折痕的书页抚平,蝇头大小的字不可避免的映入眼中。
是契诃夫的樱桃园,她读过一些,但对此没有特别的兴趣,而相较樱桃园她更喜欢同作者的海鸥一点,但不管怎么说在光线晦明的行驶列车中看这种文字无疑有损视力,祥子这般想着,却也只是将书籍抚好放在了睦的旁边。
列车继续在微小的跌宕中行进,一直久坐在同一个地方不比连开两场live轻松,即便是舒适柔软的座椅经过长时间的颠簸未免也使人腰酸背痛起来,祥子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数字由二十点五十九分恰好变换成了二十三点整,车内广播应景的跟随着时间的改变响起。
睦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又重新把放在脚边的包抱在怀里,等到列车缓缓减速直至静止后率先站起来背起了包,然后又伸着手眼巴巴的看着祥子,她状若自然的站起来,反手将帽子扣在了对方头上,而后自己略过她跟着人流走出了列车门。
走出列车的第一反应便是冷,也无怪如此,在冬日尚且能提供光亮的太阳早早的隐匿了下去,于是失去了光热来源的夜晚照例比白日寒冷许多,更何况她们现在身处的地方使得寒冷的威力达到了从未经历过的强度。
祥子看着站台中央偌大的三个札幌站的大字在夜风中发着抖,她在寒风中变得格外清醒的脑袋想着这段从下午四点开始的漫长旅行经过了七个小时的路程,换乘了一个站点,以浑身酸痛为代价,最终半夜十一点多停留在了日本国土的最北端。
这在交通发达的现代已经足以被称为是漫长的旅程,她拢了下外套,随后便有个暖呼呼的东西套在了她的脖颈上方,遮盖住大半个脸的同时连带着差点连视线都被阻碍。
往下看去,先前戴在睦脖子上的蓝黄相间的毛织物绕过了她原有的围巾,又一圈圈的被后面追过来的睦围在了她身上,围巾内部还残留着被先前主人携带而留存的热量,夹带着淡淡的樱花香一同将她包裹起来。
“睦,你在做什么。”
“祥看起来好像很冷的样子。”
兴许是连带着耳朵都被包裹在围巾里的缘故,睦的声音听起来无端沉闷几分,她握住睦的手腕,对方捏在手中还未绕完的半截围巾便悬在了半空,垂下来的流苏跟随着站口吹拂来的冷风微微晃动着。
“我并没有那么冷,把你的围巾拿回去。”
“我还有另一条围巾。”
“但是我不需要额外的东西。”
睦低垂下头,她没再阻止祥子,卸下与对方较劲的力气任由围好半截的围巾垂落,祥子解下另外半截,抖了抖之后又将其重新围在了睦身上,蓝黄相间的围巾穿过浅绿色的发丝,在夜晚的站台上很是显眼。
等这场突发的小小争执结束的时候,站台上只剩零星几个人影,睦仍然主动牵住祥子的手,在残留着些许闷闷不乐的情绪下牵引着对方朝站台口走去。
愈靠近站台口,寒冷的感觉便愈强一点,走上楼梯的那一刻,随着冷风而来的还有占据整个视野在夜晚依旧醒目的大片洁白。
在东京还未来得及落下的雪早早的抵达了北海道,不知不觉间便将这座城市装点上一片银白,睦毫不迟疑的走了出去,祥子跟着她踏进了札幌的地界,所幸现在不过十二月份,地上的积雪也仅到脚面,饶是做足了准备,一脚陷进雪里的时候她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她们离开的站台口近乎没有成为旅客的选择离开路线,以至于放眼望去仍是大片的洁白,只是这份不被侵染的洁白也无法维续多久,等到清晨的第一缕晨曦普照大地的时候便会被行人践踏着染上淤泥,即使有部分白雪高挂在路人触及不到的高处,也会在明亮的日光下消融,而她们此刻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又将踏出更多步。
街道边光秃秃的树枝上张挂着许多彩灯,五彩缤纷的灯光在黯淡的冬夜仍然将街道点亮起来,或许是已经濒临凌晨十二点的缘故,本该热闹的大街上只剩几辆汽车驰骋而过。
她们踩着雪花在夜风里漫步,经历了十余分钟的吹拂也近乎已经习惯了这份不同于东京的寒冷,祥子贴着睦温热的掌心,又开始不自觉的想着马上要到来的下场live中要用到的剧本和乐谱,随后等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睦带到了札幌大通公园的入口。
现在大抵算旅游淡季,想看彩灯盛景和冰雕活动的旅客大多会在二月份过来,虽说十二月份也早早的落下了雪,但现在的雪还太少,气温也不够严冷,即便提前到这的游客也不曾停留这里到凌晨,所以一时间偌大的大通公园里只有她们两人存在于此。
睦安静的牵着她走在积雪的公园里,覆盖着彩灯的树木在夜晚闪闪发光,将脚下的雪花也一并染上了缤纷的颜色,她们拐入了条小径,眼前便一下暗了下来,这里的彩灯不似外面那么多,只有相隔甚远的街灯照亮了面前的路。
不熟悉从未到过的地方的地形很正常,边走神边走路注意力松懈也很正常,夜晚在看不清道路且覆盖积雪的地方行走不算安全也是正常的,因此这几个要素叠加起来直接摔倒便是在自然不过了。
四肢直接接触冰冷的雪地,身下则是睦暖呼呼的身体,自己摔倒还把睦拽倒的祥子第一时间给自己找了补,而被突如其来的意外震撼到的大脑在经历几秒的沉默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从睦身上起开。
她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只是这动作做到一半便突兀的卡在了半空——睦在拽着她,她难得用这么大的力气,在祥子看过去的时候有些不自然的撇过头,又很快下定决心一般认真的看着她。
祥子依着睦的力道重新趴了下来,手心下的雪化作了水,最终只剩了寒冷的感觉顺着神经传到脑海里,她这样被半埋在雪里冻得瑟瑟发抖,睦只会比她更不好受。
但她仍然顺着睦的动作不顾严寒将两人继续埋在雪里,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倔不过睦的执拗,虽然平日里看不出来,睦也鲜少将其表现出来,但若是一直僵持着,最后败下阵来的终归是她。
既然最后的结果都是如此,不如一开始便顺着睦的心意,也免得她们在这冰天雪地里磋磨太久。
“这样会感冒,不能影响ave mujica的下次live。”
祥子先拂掉自己掌心上的雪,又用冻得冰凉的手掌去替睦拂掉脸上黏上的雪花,对方的脸比她的手温暖一点,却也在寒风的吹拂中显得有些毛糙起来。
睦随着她的动作配合的偏头,鸭舌帽早在刚刚的冲击中脱落到了远处,只是直至雪花全部拂干净后睦仍然抓着她不撒手,祥子无奈的吐出一口气,透过升腾起的白雾看向睦变得模糊的身影。
“你想做什么?”
她放缓了声音开口,希望睦难得显露的偏执和执拗别持续太久,睦皱了下眉,显出几分认真的神色来,她抓住祥子的手慢慢上移,滑动到她的后脑勺上轻轻用力,下一秒睦的面容便近在咫尺起来。
睦在安慰她,在睦开始动作时祥子便有了预感,而那预感现在变为了确信,幼年至现今发生过许多次的事情时隔许久重新出现在面前,看着睦浅金色的瞳孔中清晰的映照出了自己,祥子不禁有了几分恍惚。
她现在太别扭,而睦现在则太寡言,这种贯穿她们目前整个人生的特质在幼年时期便露出了苗头,以至于既不主动也不言明的她们受了委屈也装作无事的样子。
而经历了长久时间的相处后,她们能慢慢开始读懂对方每一次叹息和每一次沉默所暗含的情绪和心思,最终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无言的靠近和陪伴作为安慰对方的方式。
她们之间并没有固定的安慰模式,陪伴对方的方式也多种多样,最方便的是牵手,最有效的是拥抱,而祥子最喜欢的则是现在像现在这样额头相抵,这般互相紧贴仿佛与对方互相分享呼吸一般近的距离往往能让她躁动不安的心安静下来。
而这场不曾预料到的安慰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睦很快便重新躺回了雪地上,先前紧抓住她衣袖的手也松了开来,祥子看着偏过头不去看她的睦,对方的脑袋朝左上方偏了十五度,同时闭上眼不去看她——这是睦怕她生气时时常做出的动作,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起来。
她重新撑起身体,却没有站起身,而是顺势往旁边一翻躺在了睦的旁边,些许的雪花因为冲击从围巾间隙涌到了脖颈里,激得她打了个寒战,紧贴在身后的雪花里层的部分在热度下慢慢融化,沾湿了外套的寒冷传到神经上来。
白色的细碎雪花从上方缓缓飘落,祥子和睦躺在雪地上一起看着,许久后才从不见消停一直掉落的雪花中明晓又开始下雪了这一事实,她侧过头看向睦,睦已经拉下围巾,在不停飘落的雪花下微张着嘴吐气。
白雾氤氲而上,在夜色中很是鲜明,但仅仅存在了数秒便很快散开,祥子又扭回头,她感到自己体内的热度正在不停流失,北海道的冬夜无愧它的地理位置,夜晚的寒冷令人不可小觑。
“差不多该离开了。”
祥子淡淡说道,白色雾气和飘落的雪花交杂在一起,落在她的脸上稍显冰冷,她率先起身,捡起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雪花的鸭舌帽后,便瞧见睦撑起身体坐在地上又朝她伸出了手,祥子弹了弹帽子上的雪花,摩挲着已经沾湿的帽子犹豫片刻还是没有直接将其直接扣在睦头上。
她弯下腰握住了睦被雪花沾湿变得寒冷的手,兴许是坐在地上等得太久的缘故,被寒意缠住的双腿未等到站立起来便打了个弯,于是带着睦整个人都往祥子怀里跌了进去,撞得对方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又一起栽进了雪地里。
“抱歉。”
睦埋在祥子怀里闷闷的说,独属于睦身上春天的樱花香气再次浓郁起来,她微微低下头,睦本来乖顺披散的浅绿色发丝也变得乱蓬蓬的,后脑勺的外侧发丝还沾着几片雪花,祥子轻轻的把雪花从她头上拂下,又将结块的雪从外套上抖掉,这才重新把睦扶好。
“下次小心点。”
“抱歉。”
睦直起身错开祥子的视线又重复了一遍,这并不是算什么大事,也没必要反复道歉,祥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想再度说句没关系,唇角便感受到一触即过的柔软冰冷的触感。
那双浅金色的眸子依旧躲闪着不与她的视线相接,祥子垂眸看着迅速从她怀中退出去的睦,这才明白她重复的第二句道歉所代表的含义。
“你……”
“这是交易。”
睦的语气难得有些起伏,相较于平日在人前寡言平淡的状态甚至可以说是激动,而刚刚脱口而出的理由仿佛也已经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一般,才能在祥子的问话仅仅是起了个头的瞬间便迅速作答。
但祥子想问的不是这个,就像她不在意睦无甚理由便用一张车票将她从东京带到远在两千公里开外的札幌,也不在意睦不曾预告毫无必要的安慰,所以仅仅能用不小心为由掩盖过去的亲吻她也可以不在意,而睦脱口而出的理由则更具有正当性。
“我想问的是,你订好我们今晚住的酒店了吗?”
祥子不甚在意的轻飘飘的开启了下一个话题,睦小心窥视着祥子的脸色,确定对方真的没有生气后才放下心来,只是这份安心又很快因为祥子随便的态度转为苦闷,她低垂着头开口。
“酒店……我已经调查好了,步行过去大概十分钟,直接登记就能入住。”
“那我们走吧。”
原本细碎的雪花渐渐变大,祥子松了松围巾,沉默的跟着睦后面离开公园走上主干道,街头的彩灯闪闪发光,马路上只剩下几道埋没在雪里不甚分明的车辙印,而那些痕迹也慢慢的被不断飘落的雪花覆盖。
她抽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十一点五十三分,还差七分钟便能迎来新的一天,今天这场旅行开始的突然,细细算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倒霉,现在她只祈祷明天能开个好头让她们度过难得获得的假期的方式不会变得悲惨。
但上帝的骰子早已抛出,不确定的命运往往将她们往不幸的方向引,在连续三次被酒店以人满为由拒绝之后,丰川祥子站在马路边上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是平安夜——更准确的说是昨天,手机上时钟的数字早已越过凌晨零点,而圣诞节在札幌地界则是仅次于二月彩灯节的盛大节日。
“我们今晚该怎么办?”
祥子问出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冷静,甚至还带着一点微妙的颤抖和兴奋,全然不像是发现她们两人湿着外套,马上要在这十二月飘着雪的夜晚无处可去快要冻死在马路边上后应有的状态。
而连续不断的被拒让睦明显慌乱起来,因着对方现在正绕着圈子慢慢踱步,脑袋也耸拉下来,听到祥子的问话甚至顿了一下,犹犹豫豫的不敢同她对视,看起来很是可怜。
但祥子想若是只有睦一个人她大抵不会如此,而是继续端着平日里的淡漠面庞,平静的找个屋檐便能挨过一个晚上,或者干脆的买票回去,不如说若是只有一个人睦大概率也不会来到这里。
“总之先到处走走吧。”
睦略显踌躇的开口,而对方说出的的建议也恰恰微妙的贴合祥子的心意,起码她现在不想在经历短短的一个小时间隔后便再次坐上将要行进七个小时的列车。
她不置可否,拢紧了衣领和睦一起朝着偏僻的小道走,在雪夜散步无疑是一件令人心情舒畅的事情,本就洁白的雪花在夜色的衬托下更显洁白,寂静的夜晚除去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外便没有别的声响。
从某种方面来说,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而她们两人的身体状况同样差强人意,沿着寂静小道进行着仿佛世上仅有自己一人的散步能很好的使得想象力放飞,对思考下场演奏的乐曲也同样有效。
但可惜的是现在必须要找个暂时的容身之所来,祥子将先前松开的围巾重新拢紧,随后侧头看向旁边一语不发的睦,围巾的外侧被雪水浸透显得湿漉漉的,现在则在寒风和雪花的吹拂下结了一层霜。
虽说里侧的部分幸免于难,但先前摔进雪地里时仍有一小部分雪透过外层的阻隔浸湿了里侧一小块围巾,冷风一吹便重新沾染上外界的寒意,睦比她在雪地中躺得更久一些,祥子不确定对方里侧的围巾是否同样有一部分被寒冷侵染,而睦口中的另一条围巾也必然不会戴在她自己的脖子上。
况且还有因为自己的原因使得她们现今的处境雪上加霜的外套,祥子觉得有些头疼起来,先前兴起的莫名其妙的激动早在冷风的吹拂下消磨殆尽,而余光中睦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惨白起来。
好在上帝并没有彻底放弃她们,依着祥子这一年来的经验和终于否极泰来的运气,在半个小时后她们找到了一家尚且亮着灯的民宿。
民宿与酒店不同,无论是事前做足准备的旅行者还是突发奇想便跑去另一个城市闲逛的闲人,大抵都不会选择设施和服务远远比不上酒店,但要付出的价钱却仅仅比酒店少上一点,即价不对位的地方来住,而这点在旅行旺季也通用的道理在这时同样合适。
所以她们两个突发奇想却又没有做足准备的冤大头,在这凌晨的时间段淋了一场雪后只身两人住进了这座稍显简陋的民宿里。
房间不大,但也有两张床,高高悬挂的白炽灯似乎许久不曾清理,使得点亮房间的灯光显得黯淡又昏黄,窗户外侧固定着几条铁栅栏,关不紧的窗户有点漏风,靠近的时候便能听到空调外机吱呀呀的转着,即便已经将温度调到了最高,房间内的温度还是同外界无甚差别。
卫生间不大,但也能满足基本的盥洗需求,而浴室则和卫生间连在一起,打开淋浴头便有热水流出来,虽说看着破旧,但考虑到她们今晚所做出的举动洗个热水澡便是必须的事情了。
祥子环顾一周,推开洗浴室的门准备叫睦先去洗一下,毕竟对方今天在雪地里躺了许久。
打开门时睦正躺在床上,她的围巾和身上米色的大衣和已经脱了下来挂在门旁边的衣架上,大衣背后的水渍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相较别的地方更显深沉,祥子也脱下外套,房间里还是不怎么暖和,但一直穿着被沾湿的外套也很不舒服。
“睦,先去洗个澡再睡。”
睦没什么反应,她挂好外套和围巾,本来朝着窗户前进的脚步转个弯拐向了睦的方向,睦背对她侧着蜷缩在床上,背部微微起伏,身上的线衣因为姿势揉出了痕迹,而黑色双肩包被放置在了床尾。
“睦?”
祥子试探着开口询问,她在一瞬间里想过睦现在因为寒冷发烧的可能性,又思考着在凌晨一点还有哪家医院开门以及若是打车的话得把多少钱扔出去,还想了一会该用什么理由联系经纪公司表示要推迟下周ave mujica的演出。
她一边考虑着如何将损失减轻到最小一边伸手出去,而睦在她将测温的手心搭到额头上前便坐起了身。
虽然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看着已经比先前在外面吹冷风好上许多,祥子面色不变,继续将手贴到了睦的额头上,再感觉到与自己差不多相同的温度后才收回手。
“祥……”
“既然没事,那就先去……”
窗户还有点缝隙没法关上,祥子看着睦站起来便准备重新朝窗台走去,只是转身的瞬间便又被对方贴了上来,而这次不同于在雪地上那时一般仅仅是蜻蜓点水甚至只是贴近嘴角的吻。
睦紧闭眼睛,眼睫轻轻颤抖着,长久不曾补充水分而稍显干燥的嘴唇摩挲起来有些粗糙,祥子垂下眼睫,第一反应比起生气和慌乱,这样笨拙小心的睦反而不禁让她怀念起来。
她们曾是恋人,也只是曾经而已,而这看似离奇的恋人关系仅仅起源于她看似玩笑般的一句话,而睦郑重其事的应承了下来,看着睦惯常认真的样子,这种关系反而奇妙的延续下来,想来就是因为这份关系开始的太过随便,所以最终结束的时候也同样不清不楚。
虽然两人谁都没有说过分手,但祥子相信她们不约而同的明白这份关系早已走到了末尾,于是年少时不清不楚的感情终归化作大梦一场,和crychic的梦想一同被埋葬在夏日的雨季末尾。
所以她们当然接过吻,即便是因为一时兴起而延续下来的玩笑般的恋人关系,也终究存在着具体的名头,因此牵手,接吻和恋人之间所有会做的事情她们都曾经摸索着尝试过,但是现在她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祥子想自己应当推开睦,然后再把‘你是昏了头吗?现在在做什么?’的质问吐露给她,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别说推开睦,或者脱口而出几句冷淡的质问,仅仅几个简单的音节都仿佛堵塞在喉口一般,还未来得及见到空气便宣告夭折。
这是交易,祥子想起睦不久前在街灯下不假思索说出的话语,当时她并不在意睦的说辞,但实际上睦的理由确乎完美无缺——因为是交易,所以不去推开她也没关系,她闭上了眼睛。
祥子感受着睦贴在她唇上的吻,睦从小含蓄,以至于连她表达感情的方法也同样隐晦,只是相处的久了才能从睦行动的细微差别中分辨出她真正的心意。
甚至连身体重叠这件事也是如此,或者说正是因为是这种事才会将她的含蓄表明到如此地步,开始都是大差不差,睦会坐在床上,沙发上,或者任何一个能勉强容纳两个人的地方,垂着眼虚虚的抓住祥子的衣角,她天生下垂的眼角本就有股楚楚可怜的意味,自上往下看便是更加增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感觉。
祥子这时则会弯下腰,等着不善言辞且含蓄内敛的睦用自己的语言来向她诉求,睦会轻轻靠近,然后先将自己的唇与祥子相重叠作为第一步的试探,若是对方不反感才会进行下一阶段的诉说。
她鲜少有拒绝过睦的时候,往往看着对方睁着下垂的浅金色眼眸,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之前便开始在心中暗自叹息,或许有些太过纵容对方了,即便是恋人也无需满足对方每一次每一个的要求,但她仍然会向睦妥协,思来想去许久最终祥子也只将其归于拒绝对方会产生的愧疚感上。
睦这次也是如此,即便她在某方面发生着自己未曾了解的变化,但在这方面仍然保持着原有的习惯,在作为信号的第一个吻结束后,若是她不会拒绝睦便会重新靠过来,有时会轻点三下便退开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有时则是轻点五下继续贴着她的唇瓣摩挲。
她默默数着,等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越过了三下,而睦依旧没有退开的倾向时,祥子便知道这次睦选择了后者,即便已经清楚的知道,她仍然没有动作,而是耐心的等着睦独特诉求的结束。
“先去洗个澡。”
看着重新坐回床上有些局促不安的睦,祥子摸着她被雪湿润的头发淡淡说道。
室内少了白炽灯的光亮后迅速暗了下来,一时间只有窗外远处的街灯能提供一些光亮,祥子慢慢的将睦睡衣的纽扣解开,蓝黑色的睡衣宛如与夜色融为一体般看不分明,却与睦裸漏在空气中的皮肤对比起来很是明显。
她同样穿着睦准备的睡衣,只是这件睡衣在她身上也同样不会存在太久,睦周全的准备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但对方显然不会在意这件事。
睡衣从身上褪下,在冬天的气候里放置的床单和被罩触感冰凉,吹风机仅仅运作了片刻便被人为的熄了火,于是还残留着湿润的发尾扫过脊背激起了一阵阵寒意,而无论对睦做出什么动作,自始至终只有只余两人呼吸的沉默在房间中蔓延。
“睦。”
祥子轻轻的唤她,睦仍然在沉默,她缓缓眨着在弱光下更显清亮的浅金色眼眸,其中映出了祥子强装冷淡的面容,睦就在这里,她的掌心下对方的躯体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着起伏,在路边昏黄街灯透露出来的微弱灯光下只剩下个隐隐绰绰的轮廓,睦正在这里,但祥子还是陡然生出一阵恐慌来。
“……睦。”
祥子仍然只呼喊睦的名字,她永远都不合时宜的自尊心做不到对睦示弱,她希望睦能从她颤抖的话语里听出自己的渴求,可她们之间无言的默契和熟悉早在那个降下初雪的冬季便同她过往的所有时间都冻结在那里,所以她仍然听不到睦的回应。
于是祥子便也不再说话,她颤抖着手,在害怕孤独的不安里去抚摸同样颤抖的睦的身体,在睦紧闭双眼的眼角处的泪光在夜色中反射出她的身影时才稍稍感到暂时的慰藉。
雪花悄无声息的从空中飘落,不停的慢慢积累叠加,最终压垮了树枝后如微型雪崩般涌落下来。
而祥子今晚同往常一样度过了一场短暂的死亡。
醒来时已经快要过了中午,窗外的雪地反射着白昼的光亮更显刺目,空调还在不知疲倦的进行着无甚用处的工作,祥子慢慢倚靠在床头,看着对面染上了些污渍的墙壁,才在潮湿寒冷的空气中回过神来。
晚上入睡时紧贴的热源消失不见,要穿的衣服整齐的叠好码在床边,黑色双肩包仍然躺在床尾,而门口衣架上挂着的米色大衣和蓝黄相间的围巾也消失不见,四处看去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存在。
兴许是难得休息充足的原因,一直隐隐作痛的头疼随着近来积累的疲惫一并消失不见,祥子又在床上发了会呆,才起身慢吞吞的收拾自己,历经了一晚上才用身体捂热的被套滑落,寒冷的空气迅速包裹上来。
祥子打了个寒战,穿好衣服后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自己冷淡的面容,不需要去打工,目前也不想考虑ave mujica的后续事宜,她准备允许自己短暂的拥有一段闲暇时光。
等她收拾妥帖,从醒来起就失去了踪迹的睦仍然不见要回来的迹象,闲着也是无所事事,便走到床边透过化了半面霜的玻璃看向外面的世界,这家民宿所处的地方虽说算不得偏远,但也算远离了城市的中心地带,因此别说是在夜晚,便是连圣诞节当天的白日也很是寂静。
她又拢了下衣领,关不紧的窗户里不时吹过来几阵冷风,昨天夜里开始下起的雪不见要停的趋势,仍然不间断的从铅色的天幕飘落,将地上堆积上一层又一层的银白。
东京的雪与北海道的委实不同,在东京即便是最冷的月份里积累的雪的厚度也要比北海道最温暖的月份里薄,祥子在窗台上注目着飘落的雪花,像这样窝在房间里看着外面的雪似乎也是小时候的常态,无论是哪个冬天她们都近乎没能在外面长久的玩耍。
因为那时候还太小,父母的管教也同样严厉,她和睦到了冬季便会被父母禁足在家里,而上下学则是由司机专门接送。
于是在上下学的通勤路上透过车窗看着雪花撒落,在学校里被老师和同学监督着不做有失体面的事情,到了家里则只能贴在冰冷的窗户边看着堆叠起来的薄雪,不管怎么说,想去外面玩雪最终也只是成了童年的奢望。
睦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旅程的终点选在北海道吗?祥子想到这叹了口气,将又拐到睦身上的思绪重新扯了回来,开始这趟旅行后想起了的都是冬季的事,而且大多与睦相关,这实在很没有道理。
不过她和睦近乎一起度过了每一个春夏秋冬,也只有在夏季的假期与对方曾经短暂分离过,她们生命中的每一件事和每一个时间段实际上都能遍寻到对方的影子,现在或许也正因为时值冬季想起来才都是与睦有关的冬日回忆。
手机上的时间跳动到十二点五十分,走廊传来了特地放轻的规律脚步声,祥子没有回头,她数着掉落到外侧窗台上的雪花,在数到第十三片时睦带着飘动的咖喱香一并走进了房间。
“祥,来吃饭。”
睦清浅的声音传了过来,祥子转身看去,对方已经将饭食从保温箱里拿出来勉强摆好在狭小的床头柜上,装着咖喱的汤锅近乎占据了整个柜面,从敞开的锅口里正不断往上氤氲着热气,而睦两手各捧着一盒米饭,坐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她。
祥子抿着唇走过去,先将睦身上残留下的雪花拍干净,又把她的围巾解了下来,挂好在衣架上后才接过睦手中的米饭,她们便是如此坐在床边进行了相隔近二十个小时的进食。
鸡牛豚骨做底的汤咖喱口感清爽,特意加少的香料更好的凸显了食材本味,清淡的料理慰藉了长久不曾进食的胃部,淀粉和脂肪则化作热量流动到四肢百骸,原先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肢体也舒展开来。
解决完午饭后已经将近一点半,饱腹感很快使人又昏昏欲睡起来,于是祥子在午后暖洋洋的阳光下又带着睦一起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时原本白亮的阳光已经化作了橘红色,斜斜的透过玻璃映照在墙壁上。
“出去逛逛吗?”
“如果祥想的话。”
睦的声音有着刚睡醒时迷糊的沙哑,祥子摇着还有些困倦的脑袋,踏着冬日的暖阳走出了房门,绕过有些曲折狭隘的走廊,外面相较室内更加寒冷清凉的空气涌入进来。
雪落无声,即使已经瞧见了雪花沉默着一层层堆叠的过程,在房间里估算出的距离却也与实际情况全然不同,于是她们踏出房门的第一脚便踩进了没过脚踝的雪地里。
她们从民宿坐落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繁华都市位于的主干道,从没过脚踝的雪地走到人工清理干净的柏油路上,身边穿行的行人不知不觉中多了起来,大多是旅客,其中又有大部分是年轻的情侣,少数是像她们这样仅仅来游玩的人,或许都是因为札幌在圣诞节独特盛大的表演才汇聚于此。
祥子跟在睦的旁边慢慢的走,浅淡的樱花香摇曳在周围,细碎的雪花落在围巾上又覆盖上一层霜,身边不时经过些嗅到商机早早的提着篮子穿梭在街道上向情侣兜售鲜花的卖花人。
但这些与她们无关,她仰头看向矗立在街道两旁涂抹上白霜的树木,已经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灯泡,昨夜还闪着的缤纷灯光已经熄灭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从枝头垂落的形态各异的冰锥反射出半下午被云层遮盖显得黯淡的橘黄色暖阳。
“两位要不要买些花?”
一声询问硬生生打断了祥子欣赏美景的思绪,她停下脚步,看向眼前拦住她们散步的罪魁祸首——一个提着篮子的卖花人,篮子是竹条编成的,外面套着一层透明的罩子,许多朵鲜艳欲滴的玫瑰被剪了尖刺放在里面,篮子前面还挂着一张牌子,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1500日元一朵。
玫瑰因着品种价格不一,有一束十朵能用500~1000日元之间的区间买下的,也有价值数万价值昂贵的,但若是只看这些在特殊节日流窜于大街上的卖花人所持有的花,别说连攀附在她以前住所院子上的玫瑰,便是连她随意养出来的花都赶不上。
因此面前这位拦住她们的卖花人所报出的价格可以说远远超过商品本身所应有的价值,即便将节日特有特殊氛围和其携带而来的合理溢价都一并算上去,也完全可以说是昂贵的价格,用不那么优雅且委婉的话来说便是抢劫。
若是以前她自然觉得花些小钱在特殊的节日买些非必要的东西能尚且增加一些生活乐趣,现在她只觉得在资本控制的节日下去购买较往常溢价出奇的物品的人只有三种,笼统的概括便是傻子,有钱人,和有钱的傻子。
所以当她正准备发挥自己过往十六年沉淀出的社交技巧,和历经了一年客服工作磨练出来的抗压能力,去拒绝将会纠缠不休的卖花人时,余光中便瞥到自己身边有钱的傻子已经将钱包拿了出来。
……祥子默默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回去,睦愿意去花更多的价钱去买些华而不实的花朵那是她的事情,即便她们是近乎不曾分离的幼驯染,但她也无权对对方要做的无伤大雅的小事来表明什么意见。
于是她假装不在意实则心痛的看着睦将三张野口英世交到卖花人的手上,换回来两朵在她看来华而不实且无甚用处的玫瑰花——所幸只有两朵。
祥子默默松了口气,虽说现今她的经济已经足以让她承担偶尔小小的奢侈,但新养成的节俭习惯和时时刻刻笼罩在她头上的贫困阴影仍然影响着她,以至于当她瞧见身边重要的人将钱花到无关紧要的东西上时便会条件反射的心痛起来。
不过以睦的经济条件来看也不需要她的关心就是了,祥子略微有些自嘲的想着,便瞧见那两朵花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花瓣红艳花枝翠绿,捏着花枝的手指同这白雪相较也毫不逊色。
“……送给你。”
睦的声音顺着冷风一并传入她的耳中,祥子慢慢顺着那两朵玫瑰,目光从花枝转到捏着它们的手指,再到米色的袖口和蓝黄相间的围巾,最后移到了睦的脸上,对上了她躲闪的目光。
睦不同她的目光相对,转而侧头三十度盯着斜下方的雪地,于是祥子便知道睦在踌躇,或许还夹杂着一点期待,太过熟悉对方到底是利还是弊呢,她这样想着,还是从对方微微颤抖的手中接过了本来便不感兴趣的花。
玫瑰开得娇艳,在这飘着雪的街道上点缀了单调的洁白,红色的花瓣在风中微微颤抖着,这本该在四月份盛开的鲜花仿佛提前使得春季席卷了过来,扫荡开冬日的严寒后在日光下摇曳着。
祥子将目光从玫瑰花上移开,顺着睦的视线重新看向面前的街道,纯洁的白色在冬季将这座城市整个掩埋在了雪花之下冰封起来,而卖花人提着满篮的艳色穿梭其中。
睦不经意间又靠的离她更近了一点,樱花的香味或浓或淡的萦绕在她周围,在又走过了一段路后,祥子主动伸手握住了睦一直犹豫的手,她没理会睦看过来的惊讶目光,继续慢悠悠的向前走在覆满雪花的街道上。
细碎的雪花不停歇的从灰蒙蒙的天穹之上飘落而下,冬日漫长且寒冷,但无论如何,春季仍会造访于此。
【卓女局】Chinga-ling
是卓娅×女局。
杂食巴萨卡,这回终于写了真正的百合!
时间轴在第四章之后,因为五六全是刀,所以我选择性忽略它们。
爱情故事就该he.JPG
我流局长,性格基于官方展露出来的选项对话,加上我的个人XP。
手癌预警,长文预警,虽然努力了,但是还是ooc预警。
可以试试BGM:宇多田光 - 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 FYI。 或者《无人之境》 。两首歌我写的时候在穿插着听,风味各异但是都很棒.JPG。
以上,请入席开餐。
☼―――――☼――――― ...
是卓娅×女局。
杂食巴萨卡,这回终于写了真正的百合!
时间轴在第四章之后,因为五六全是刀,所以我选择性忽略它们。
爱情故事就该he.JPG
我流局长,性格基于官方展露出来的选项对话,加上我的个人XP。
手癌预警,长文预警,虽然努力了,但是还是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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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请入席开餐。
☼―――――☼―――――
0.0
她一直在等待一句话,一句引起一场冲动的话。
能引起让她奔离宿命冲动的,一句话。
1.0
这次会面源于赫罗。
准确来说,源于赫罗这个倒霉孩子又被抓了。
虽然明面上大家维持基本脸面,没有大剌剌的举着横幅,或者新闻滚动播报之类的说MBCC和辛迪加头号黑帮友好建交。但是大家心照不宣,就连上面都默认了MBCC的新任局长和军团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而这种平衡为了维持表面平静的社会现状,值得利用。
但是这种平衡,不包括治安局包围了一个军团的禁闭者之后,局长能明目张胆的接手之后不关进局子,而是把她放走。
局长接到夜莺发来的讯息的时候刚刚从一个仅有四个小时的睡眠中清醒,满脑子还是昨天晚上处理的搜查令,审讯记录以及应付各方面的探查详情。之所以是清醒的是因为切尔西带着新的宝石雕塑闯进来的时候赫卡蒂追在后面急得不得已大声提醒她“局长还在睡觉——”,然后还没有来得及跟周公会面的局长就被吵醒了。
再次拒绝一人高的宝石雕塑,以及切尔西的包养申请,局长勉强拖着自己身体起来,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顺便给赫卡蒂加上来看热闹的海拉泡了热可可。又应海拉要求给她们放起来了最新的肥皂电视剧。
局长在等咖啡到入口温度的时候坐在沙发上面,看着海拉兴奋的背影,吵吵闹闹的说着“往后调一点!我上回出来就看到这里!”
我是不是真的太好说话了。
刚刚喝第一口咖啡的局长如此想着,夜莺的紧急通讯就插了进来。
然后看见治安局传来请求支援影像的局长就把咖啡喷了出来。
倒霉孩子,真是倒霉孩子。赫罗真是一个倒霉孩子。
局长心里如此重复着,认命的放下咖啡,穿好外套,和夜莺抱怨着“是不是该给我申请一个休假。”之后匆匆忙忙往外赶。
(顺便带上了寸步不离的赫卡蒂,和抱怨着电视剧被打断的海拉。)
局长赶到现场的时候两边显然已经对峙很久了,治安局举着枪重重包围着破烂的掩体,局长刚刚接过对讲机清了清嗓子,听见声的赫罗就冒出了头来。
“哟!”
她吹了一声口哨:“你来啦!局长小姐!”
局长:“……”
局长毫无办法,跟执法小队队长扯了一阵皮之后,终于让治安队放下了枪。
女人走过去看着掩体上面探出脑袋的赫罗,招招手让她下来。对方大大咧咧的蹦了下来,毫不在意的说着“老大给我布置了任务,不过我被接头人坑了——你来的怎么这么慢耽误我回去了——”
然后她就给局长拷了。
赫罗爆发出一系列文明用语之前,局长就熟练的用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顺便把链子另一段交给了力量更大的海拉免得被赫罗拽倒。
“禁闭者我带走了,夜莺会跟你们进行交接的手续办理。”
局长面无表情的跟治安队队长如此说着,仿佛完全听不见后面黑帮禁闭者的文明问候,那个熟练的姿态,让一向看不惯MBCC的治安队都生出了两三分同情,没有惯例的进行一些交接过程的找茬行为,就默认去跟副官对接了。
赫卡蒂跟着局长,海拉拽着赫罗上了运输禁闭者用的装甲车。开出去不足五分钟局长就跟司机打了一声招呼,输入密码坐进后面的关押车厢。
赫罗的辛迪加文明问候终于告一段落,正不满的踹着车厢以表愤恨。拉着链子的海拉放松的打着哈欠,然后在局长无奈的目光里面,拿出来了她的儿童用通话手表。
这个还是上回外出的时候海拉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本来准备自己藏起来偷偷玩俄罗斯方块,最后被靠谱的赫卡蒂和寡言少语的九十九联名揭发拎到了局长面前。
鉴于现阶段复杂局势——还有海拉要叫破她耳膜的控诉——局长没有没收这块塑料手表,只是让海拉自己妥善的收起来,并且自己通过各方关系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并且给通话功能设了密码避免海拉误触。
局长欣慰的摸了摸海拉的脑袋,承诺回去之后给她放宽当天的零食申请份额。之后又是熟练的让人心疼的拨打出一串号码。
在接通之后,对方说话之前,局长平静的先开了口:
“赫罗在我这里。”
“……”
“这回不行,不能让你们带走。”
“……”
“鉴于上回你们直接砸烂了我们的装甲车,送来赔偿的那辆至今还扣在上面进行名义上的检查——这辆车的监控我操作了很久才弄好——”
“所以,不行。”
“……”
通话沉默了好一阵,最后对面传来了一阵军团长放肆的笑声——也不知道掀翻了她辛苦改造的得意之作的罪魁祸首为什么那么开心——接电话的男人才无奈的说了一声:“赫罗就拜托你照顾了。”
“厄尔希!?!!?”
仿佛听见自己被主人送去外面寄养的坏脾气宠物猫,赫罗炸着毛跳了起来,那么小的个子一下子结结实实撞到了车顶,发出了好大一声响。
“——放心吧,看起来没撞傻。”
局长看着蹲在地上揉自己脑袋的赫罗,给对面的妹控参谋长报了一个平安,抬手就要挂断电话。
“不来辛迪加一趟吗?”
那边传来熟悉的低沉女声。
“……过两周我会给赫罗安排派遣任务——但是你们知道,得让她回来。”
局长无奈的揉了揉眼角,似乎已经想象到那匹银色头狼在电话那边如何勾着嘴角轻蔑嘲笑她的无用伪装。
难搞,不维持表面功夫,难道要在报告书上写着她徇私枉法吗。她只是想建立友好关系少点麻烦,又不是要干别的什么事。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边果然笑了起来,“罢了,赫罗就交给你照顾一阵了。”
然后对面就挂断了。
“……”
管她什么意思,局长都拒绝理解。
“我可是老大最得力的手下!厄尔希怎么敢把我丢给你!”赫罗不满的坐在一边,嘴上骂骂咧咧,但是似乎已经接受现实,“老大怎么说!肯定要你给我另外找机会放出去吧!”
“……我会让夜莺给你准备原来的禁闭室的。”
“喂!!”
局长不知道卓娅给军团的人灌输了什么思想,总之赫罗摆出来了一副看着叛徒的表情直到最后被海拉牵下车。
不过大概是因为禁闭室的条件自她上任以后好了不说,赫罗适应良好,第二天放风的时间就跑来跟她勾肩搭背,悄咪咪的把她拐到一边,躲着监控摄像头说话。
“肯定是老大和厄尔希让你传达什么秘密任务给我吧!”
她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说吧,是不是要我假装投诚的黑帮,然后找机会把你绑回军团去!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老大了!”
“……”
“肯定是这样的!还是希望我带点什么内部资料出去——啊呀这个我熟!”她一脸兴奋,“我想了半天,厄尔希八百个心眼子,怎么可能就简简单单的让我被你关起来?!肯定是你们这几个加起来上千个心眼子的家伙想密谋什么!放心,虽然我心眼子没有厄尔希多,但是执行任务是一流的!”
“……”
局长看着眼睛闪闪发亮的赫罗,思考了好一会要怎么回答她才不至于让宠物猫再度炸毛,最后只能摸摸她的脑壳。
毛茸茸的,还有点扎手。
“牛奶不补脑子,多吃点核桃吧,我会帮你申请的。”
“我&%¥<!”
2.0
MBCC的车辆进入辛迪加的时候厄尔希是专门去接了的。结果一见面就看见自己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一脸终于得救了的样子从还没有停稳的车子里面蹿了出来。
“怎么了,赫罗。”卓娅看着一脸憋屈的赫罗笑了起来,“MBCC局长开车有这么烂吗?”
“老大!厄尔希!!”
赫罗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他们,完全没有管她的控诉对象刚刚勉强停好车子,正在被海拉骂骂咧咧,说下次换人开车。
厄尔希看她这一副恐慌模样,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刑——但是怎么看,他那个整天把自己搞得身上没一块好肉的妹妹都是完完整整,甚至看起来红光满面的。
“她竟然逼我念书——”
“……”
“……”
本来吵吵闹闹的辛迪加军团临时据点,或者说只是一个聚集点瞬间沉默了。
大概两三秒之后,下车的局长听见了卓娅相当幸灾乐祸的笑声,接着就是周围所有人的哄笑,和赫罗骂骂咧咧的文明狄斯用句。
“最开始是安来和我说,她无意间发现一些年纪小的禁闭者识字程度堪忧。”
局长看着众人围着赫罗,幸灾乐祸的拍着她的脑袋或者肩膀,最后被对方扭打摔到地上,场面越来越乱,最先笑起来的卓娅却没有什么制止的意思,不得不揉着眉角出声解释着。
“我调查一下之后,发现有些禁闭者们的识字程度确实不高,就在他们放风时间安排了一下扫盲课程。”
“赫罗确实是识字,我也只是安排她学习基础知识,甚至都没有布置作业。”
局长觉得自己确实已经是相当善解人意了,毕竟海拉都有描字字帖作业要写——尽管完成度堪忧——赫罗只是被安排去上课看书,已经是非常人性化了。
“咳。”
最后还是厄尔希顾忌了倒霉妹妹的面子,出声制止了众人。倒霉孩子还记得自己有任务在身,非常负责的一边说着文明用语,一边表示先去把MBCC的事情弄完了,再来找厄尔希算这个把猫、不是,把妹妹丢出去寄养的帐。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车技奇烂的局长深吸一口气,决定回去继续开车,“赫罗的任务在奇兰广场那边,尽快完成的话还能返回来多待和厄尔希一会。”
“这么点小事还需要MBCC的局长小姐亲自出马吗?”卓娅却拿走了她手里的车钥匙,抬手就丢给了站在车边的赫罗,“这点小活,军团的兄弟们很快就能解决。”
周围的几个军团成员心领神会,一边笑着问赫罗念了什么书,一边钻进车里面,普普通通改装越野给好几个硬汉塞的满满当当。
“……”
真该庆幸她把这辆车上面的监控也改装过了。
任务大概需要四个小时,正好让海拉和赫卡蒂放放风。上回海拉说想去地下竞技场逛一圈,最近辛迪加有军团接手管理,听赫罗说一些小商业区开始恢复了。
局长的脑子里面本能的跑过去了四五个行动计划,三个列着要给赫卡蒂买新帽子,两个列着提醒自己今天不能让海拉再要买奇奇怪怪的各种零食——
然后她就被军团长拦腰扛了起来,轻松的像扛起一个内里塞满棉花的娃娃。
“好了,你们局长暂时又被绑架了。”卓娅轻松的说着,还把她掂了一下调整位置,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摸了摸,把她的定位器和通讯器扔给了厄尔希。
“局长!”
“喂!放她下来!!!”
“厄尔希,这两个交给你。”
“……明白了,团长。”
局长止住了脑子里面编制的第六个计划——反正再多计划,里面没有一个是列有被军团长绑架走这一项。
她不知道是该可怜厄尔希是个倒霉参谋长,还是自己是个倒霉局长。
她总共“出生”不到半年,已经对“被绑架”这个业务很熟练了——很好,应该是她比较倒霉。
她看着厄尔希把担心的赫卡蒂和一脸坏笑,大大咧咧毫不担心的海拉带走,努力跟赫卡蒂摆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避免赫卡蒂挣扎起来误伤她自己。
“不会对她们做什么的。”卓娅瞟了一眼肩上的人,“我带你出去逛逛。”
“……”
我信你个鬼。
想想,是要勇闯地窟,还是要去哪里找死役残余。局长说服自己认清工具人身份,认命的垂下脑袋决定当个听话的货物被扛走——
至少今天能回局里面吧。她如此祈祷着,不然夜莺肯定要急疯了。
我是个货物是个货物是个货物。
局长又是如此心里重复着,然后被军团长拍了一下屁股。
“别这么紧张。”她笑着说,“扛个尸体都没有你这么僵硬。”
“……”
“只是带你去逛逛辛迪加,又不是要「哔——」。”
“——”
“不过你要是想,我也可以找个好地方。”她笑的更放肆了,“就是不确定晚上能不能把你还回去了。”
“——卓娅我*文明狄斯*——”
“哟!几天不见,词汇量都丰富了,是赫罗教你的吧。”
“*文明狄斯*!”
很好,她就知道,她的所有计划里面本该都有一项,那就是离军团长远一点,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要迈入辛迪加。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一个成熟的社会人不能随便立flag。)
她想不该是这样的,她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没有过去也可能没有未来,但是现在她是一个成熟的好局长。
3.0
她记得刚刚从地窟上来的夜晚,在和MBCC联系之前,冗长的,必要的谈判。虽然厄尔希很难对付,但是最后还是完成了阶段性的友好合作目标。
局长记得那时候外面的欢呼震耳欲聋,海拉在跟着喝多了的军团成员胡闹,她不得不用枷锁下令才能组织这个熊孩子跑去拼酒。
谈判室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对外面隔着一层玻璃幕墙——能看见里面的情况,这才让赫卡蒂安心的守在了外面,没有强行跟进来,来听成年人的肮脏谈判。
说是肮脏倒也不必,局长不得不承认卓娅是个优秀的领袖,军团在她的带领下,虽然身处辛迪加这个地狱,也显得光明磊落的多。
你来我往,谈判耗时很长,体内储存的最后一点糖原消耗干净之前,双方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厄尔希如愿以偿的去主持后面的工作,玻璃房内只留下她和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看起来只是围观全程的卓娅。
她有点低血糖了。局长如此想着,面上还维持着成熟社会人的处变不惊,看着卓娅拿起自己的酒杯和另一个空的水晶酒杯,往空杯子里面丢了一个冰球之后,朝她走来。
啊,是要请自己喝一杯——意思大概是庆祝今天的胜利,有点感谢今天的帮忙,或者很高兴双方达成了一些虽然见不得人但是实际上很不错的合作。
局长的脑子飞快的的运转着,勉励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
“会喝酒吗。”褐红色的酒液倒进杯子里面,女人嘴上询问着,却半点没有客气,径直把酒杯放到了她面前,“庆祝一下,尝尝吧。”
她应该会喝酒,最差也不会是一口就倒——就算倒了,该谈成的都已经成了,赫卡蒂在外面,可以帮她联系当局,然后和海拉一起把她拖回去。
于是她挂着着礼貌的微笑,和卓娅碰了一下酒杯后喝了一口。
不算难喝,她应该也有点酒量。
厄尔希走的时候关掉了房间里面的声音屏蔽,外面吵闹的声音陆陆续续的传来。她能听见海拉在外面放肆的尖叫着,起哄让人拼酒划拳。她回头过去的时候赫卡蒂坐在外面,无声的和她比了比手势,表示她看着在,一切没有问题。
那些声音,大概是因为低血糖的原因,有些模糊。不过她清楚的听到了“咔哒”的一声,回头过去就看见女人点起来了一根烟。
见她回头,便手指敲了敲烟盒抖出一根。
不必,烟就不必试了,她不觉得自己会抽烟。
当然,对着黑帮不要说什么吸烟有害健康——毕竟辛迪加比烟草有害健康的事物多了去了。
军团长看见她摇摇头也没有说什么,没有劝说她试一根也没有客气的问她是否讨厌烟味,只是打量着她,看起来有点像野狼在审视猎物,只不过没有什么敌意,局长也就随她去了。
她开始低血糖了。她想,一直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细密编制的计划网络开始出现一些裂缝。
她可真好看。
局长没有来由的,脑子里面蹦出这么一句。
银色的头发,啊,是雪原狼。
她没头没尾的想着。
这个距离可以看见睫毛,还能清晰的看见她瞳孔的颜色——局长这一个晚上都没有时间好好的去观察,这个时候透过谈判室冷白色的灯光,才看清楚那是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英气,狠厉,果决,愈发像狼了。
她继续想着,趁着卓娅在看着外面兄弟们胡闹,有些放纵的观察起来对方。
身高腿长,战力惊人,人格魅力也很强大——局长在大脑里面迅速勾画圈点,一通操作下来打出s+级别高分。
狂厄级别禁闭者,完美到这个程度,简直恐怖如斯——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想着自己大概是低血糖和酒精双重加持,体力值和脑力值刷刷狂掉。
尽管大脑已经跑出十万八千里,成熟社会人局长还是维持着一副冷静淡定的形象。看见卓娅看着自己,笑着吐出一片灰白色烟雾之后,脑子里面还自动摄影。
嗯,不错,够好看。这个画面仅次于刚刚这位军团长一口气捞起来四个人,让她都禁不住喊了一声“大哥!”的名场面。
她默默喝了一小口威士忌,冰球融化了一半,厄尔希差不多也要回来了。
她迅速停止自己飞出天际的思维——接下来得和她们借用通讯设备,回去前要简明扼要跟夜莺说明情况,先让局里面整理一部分书面报告,尽快向上面反映情况。
酒精和低血糖阻碍了一部分思维,但是她还是坚强的给接下来几个小时规划了繁重的工作,顺便把夜莺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至于外面放松的那两个孩子,回去先让她们睡一觉,之后安排一下心理辅导。
她组织了一些接下来要说的措辞,刚刚准备开口跟军团长大人借联络设备,就听见对方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做吗?”
“……?”
她似乎听见自己高速运转的大脑,“咔——”一下,就卡住了。
“你从一开始就一直盯着我,和厄尔希谈话的时候。”
女人抬着下巴,目光向下,灰蓝色的眼睛有些轻佻的看着她。
“越来越明显,一直在盯着我看。”军团长低下头,转头过来看着她,“一开始还想尽办法躲开我,现在却愈发肆无忌惮了——应该说是合作达成后的底气吗?”
“是战胜过后本能的*文明狄斯*兴奋?”
“还是别的什么想法。对施加枷锁却无法掌控,从别的地方展露出来的控制欲吗?”
她抽了一口烟,灰白色的烟雾遮挡了双方的视线。
“正好厄尔希一直在提示我,得把你扣下来才是最安全的——”
“——这一趟下来,我还挺喜欢你的。”
遇见职场*文明狄斯*骚扰怎么办。
不要慌,留证据,走法律途径。
哦,辛迪加没有法律?那就保护好自身安全,赶紧撤离这个法外之地——
总之怎么样都好,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比如把杯子里面剩下的半杯威士忌泼到对方脸上。
尤其是杯子里面还有半颗冰球,精神攻击之外加上微小物理打击,很好,恼羞成怒可能性有本质提升。
冰球砸到卓娅额角的瞬间,飙升的肾上腺素就让局长摆脱酒精和低血糖阴影,大脑惯例高速旋转起来——尤其是她余光瞥见了厄尔希已经走了回来,很明显对方正好看见了她站起身,拿酒泼了卓娅一脸这一幕。
用枷锁,得让海拉和赫卡蒂逃出去——无论如何他们的最大目标都是自己,用枷锁下死命令,她们一定逃的出去——
——她的脖子竟然没有立时三刻就被卓娅拧断,那这是一出圈套的可能性直线飙升了。
至少卓娅有一句话是真的,厄尔希绝对比任何人都想把她留在军团的掌控之中——冒犯了军团长是个很好的理由,尤其是两边刚刚达成了友好的合作之后,这个冒犯显得更为可恶。
虽然当时的局长没有反应过来,在扣人这件事情上军团没有必要做这种戏码,毕竟蛮不讲理才是黑帮惯有的形象。
不过那时候没有机会想那么多,她只有机会遵循第一反应,那就是让赫卡蒂带着海拉赶紧跑,在军团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越快越好。
她下意识的想伸出右手下达指令,最好还能发出权能暂时拖住站在门口的厄尔希。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她就被卓娅抓住了手腕。
“噗哈哈哈——”
所有人都剑拔弩张,紧张到极点,只剩下这匹头狼在放肆大笑。
“这么不禁逗,难不成你是个没有做过的雏儿。”
(这么说起来,有时候从头到尾,局长都琢磨不透这个女人为什么在笑。)
“没事的,厄尔希。”她松开女人的手腕,拿走了对方手上的水晶酒杯,仰头喝掉了杯子里面残存的几滴酒液,“是我冒犯了我们的新伙伴。”
“我向你道歉,局长小姐。”
那可不是道歉的眼神。
局长低头看着女人灰蓝色的眼眸如此想着。
不同于刚刚的轻佻,作战的果决,对待敌人的狠厉——那是局长形容不出来的眼神。
她只意识到一件事情——
——她好像真的被头狼给盯上了。
4.0
局长的大脑一向转的快,回忆这么一大长串,在她脑子里面不过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情。不过这个时间也够卓娅把她扛到车库,丢上摩托,之后给她扣上一个安全帽。
哇,好酷。
局长认命的调整了坐姿,打量了一眼这个钢铁坐骑——
不得不说,这辆摩托真的很酷,连同骑车的司机也很酷。
好的,局长承认军团长从头到尾,从长相到装备都精准在她审美点上蹦迪——不,按卓娅来说,那就是在她审美点上打拳,邦邦的,透过审美点精准打击理智壁垒。
不过她是成熟的社会人士,她的理智壁垒坚不可摧——
“坐稳了,搂住我的腰。”
“……”
去他妈的理智壁垒。
机车猛然速度提起来的时候,保持矜持的局长吓得赶紧搂住了对方的腰。
肾上腺素跟着军团长的笑声,还有机车的速度一起飙升。
他妈的。
她的心在砰砰狂跳。
那天从辛迪加安全回去的局长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完了书面报告,甚至做了一份豪华PPT为汇报工作做准备,让被抢了工作的贴心副官夜莺小姐无事可做,只能一个劲的劝她快些休息,汇报时间再快也是两日后,不必这么着急。
于是她忙忙碌碌的准备好了汇报材料,之后马不停蹄的去慰问休息好的海拉和赫卡蒂,审批积压文件,之后处理新抓捕的禁闭者——
再之后她被亲爱的副官小姐抓住,强行压回休息室,叫来医生,打了一针镇定剂。
“深呼吸,请您,深呼吸——”
夜莺温柔的劝导着。
“什么都不要想,深呼吸……您需要休息……”
于是她跟着夜莺的话语,开始深呼吸。
然后深呼吸到第三下的时候,她终于让自己潜意识接受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她应该是喜欢上卓娅了。
时间点大概是卓娅凭借枷锁增幅力量打破“遗产”的那一刻,或者更早一些。
或许应该是她在赌厄尔希的炸弹不会爆炸,强行使用枷锁的那一刻。孤注一掷的恐惧与坚定和卓娅身上爆发出来枷锁的炽烈光芒一起,把她唯一能够引以为傲的理智壁垒锤的七零八落。
啊。
她想着。
不妙啊。
尽管自身的记忆缺失,但她本能的相信着,人是由过去现在未来组成的生物。
她失去了过去,尽管她努力往前爬着,米诺斯和狄斯城的现状大概率是给不了她流淌着奶与蜜的未来。
唯一可以着眼的现在,能够抓住的,也只有糟糕透顶的一项又一项工作,每日繁杂不堪的事务,接受一次又一次让人失望的短小未来。
“……”
她连一个完整的人都不是,更没有空去追逐旷野上奔跑的狼群,也不太相信自己能跑到那充满光明的未来。
她得给赫卡蒂她们铺好路。
她最后这么想着。
(米诺斯局长换任速度快的惊人,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安全的待上多久,将来能去哪里,甚至能不能活下来。
她得给那些禁闭者,至少给那两个陪她出生入死的乖孩子铺好路。)
她没有时间去喜欢一个人了。
5.0
“上回送给你的车,你拿回来了吗?”
卓娅在前面说着,巨大的引擎轰鸣声让局长有些听不清楚,反应了几秒才扯着嗓子回答她,还没有。
“那群胆小鬼——那车又没有什么先进改装——难道是怕我安炸弹炸你吗——没想到你这么被重视啊,局长小姐!”
不,她想上面应该是在想办法往车上各种地方安监视器或者窃听器吧。
卓娅赔给她的车子,军用装甲运输车,配置大概比她那辆运输车新上两三代——军团不愧是车队出生,不像扣扣搜搜的采购部门,原先那辆重火力装甲运输车据说还是第二任局长申请到第五任才批下来的。
不过她珍贵的前辈遗产,也被卓娅,像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一下子轻松掀飞了。
那回是她第一次在辛迪加之外抓到赫罗那个倒霉孩子,据说只是伤好了想出门溜达两圈,结果就撞上了在外面交易的残余黑帮势力,一时冲动,引来了FAC的治安队。
她接到讯息的时候正在被安唠叨。接连几天对枷锁的加强训练导致精神状况过载,繁杂的公务加上上面人的找茬,引得她半夜发热到三十九度,还好身体数据监控警报连通医疗部,她才没有在昏睡中烧到第二天烧成傻子。
休养归休养,紧急工作归紧急工作。她拔了输液管,在安的责备声中加速奔向运输车,但是因为高烧刚退腿软实在跑不快,最后是被没有出门审批的九十九帮忙把她运送到管理局门口,赶紧丢上车前往现场。
第一回赫罗砍伤了半个小队的治安官,光跟自己人谈判都花了她一个小时。把赫罗押上车到驶回局里面的最开始半个小时里面她听遍了赫罗所学过的所有辛迪加问候,之后终于在确认监控监听全部失效,才找出一部快报废的二手机,打电话给了厄尔希。
“从现在到局里面大概还有十分钟,你们动作要快。”某种程度来说是在自己通敌的局长冷静的说着,“你在赫罗身上放了定位器吧,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一旦正式羁押,我也没法操作把她放出来。”
(“什么他什么时候往我身上放了定位器?!*文明狄斯*”)
看完她整套操作的赫罗终于停止了她的文明用语科普展示,似乎因为意识到自己骂错人了而难得显得有些窘迫,别扭的道歉了一句之后立即给自己找台阶下。
“我就知道你是老大最喜欢的那种人!我果然没有看错啊!!”她挠着自己的头发,用大笑来掩饰自己错怪友方的心虚,“厄尔希还老说你坏话来着!不过老大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你哦!!”
“……”
保持微笑,然后喝下赫卡蒂帮忙带来的高浓度Vc补充剂,作为甘党差点被酸的挂不住表面的云淡风轻。
“别不信啊!你难道不喜欢老大吗——你怎么可能不喜欢老大呢!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至少是最完美的领袖啊!!!”
保持微笑,然后回到副驾驶把赫卡蒂换回来,开始跟司机闲聊,拖住时间。
不过也不用她拖住时间,因为大概只过了五分钟,卓娅就从天而降。挂在副驾驶那边的车外一拳打碎车窗的防弹玻璃把她捞出了车内。之后跳到路面上,迅速掀翻了这辆劳苦功高的重火力装甲运输车。
这是她手底下最贵的玩意之一了。
海拉和赫卡蒂平安无恙的爬了出来,尤其是海拉,虽然头上顶着一个包,但是还不忘牵住赫罗的锁链,跟她一起对飚文明用语。
虽然刚刚通过枷锁的链接,她是有感应到卓娅在附近——但是她没有想到光天化日,卓娅会直接跳到车顶,然后暴力破窗绑架人质。
她得承认,低热加成下,她着实有点吓到,虽然面上维持了平静,但是她还是在喉咙里面闷着咳个不停。
知晓内情的海拉和赫卡蒂装模作样的叫嚣了几声,就以局长的性命才是最优先为借口,把赫罗放了过去。
卓娅说着得退远点才能保证安全,愣是把她这个已经无用的挂件多抱了三四五六条街。
她在咳嗽,她在不停咳嗽。
“哟,这就吓到了?”
到了辛迪加边缘,终于把她和赫罗放下来的卓娅调侃着。
“这么久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咳、咳咳……”
“啊呀,老大。”身上挂着彩(虽然她已经用权能止血过了)的赫罗看着比她精神多了,“她还是很不错的啦!”
“我本来刚刚还纳闷呢!现在看起来,她至少心眼子跟厄尔希一样多!难怪您那么喜欢她!”
“不过这身子骨是差了一点——你不如来军团吧!我们是从来不跟自己人扯皮的!”
赫罗大大咧咧,没轻没重的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差点跌到地上去。最后还是卓娅看见了她手上留着的输液绷带,才把叽叽喳喳的赫罗丢给了来接应的人。
“你生病了?”
“只是发烧。”
“你们米诺斯就这么照顾自己的头儿的吗?”她挑了挑眉,“病成这样,还东奔西走。”
“情况紧急,我才出来、咳……”她捂着嘴唇,也不在意周边围着一群不知道窃窃私语什么的军团,就近找了一块破破烂烂的路边护栏坐下,然后打开自己的终端开始打字。
“……你做什么。”
“我的运输车刚刚被你打烂了,军团长大人。”她咳嗽着,“按照上面采购总部的办事效率,可能得到我下面好几任才能有新车——至少我得抢着报了这个月的报修。”
“……”
“咳、你们接到了赫罗、就走吧……一会海拉她们会找过来,夜莺也有我的定位。”她在光谱键盘上敲击着,努力描述着车辆损坏情况。
厄尔希停留了几分钟,似乎是因为太生气原地教训了赫罗几句。与卓娅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带着人走开了,只剩下卓娅一个人站在原地。
“车后轮轴还坏了一个。”她蹲下身,看着女人在虚拟车辆模型上进行标注,“还有左边第二个自动瞄准扫射装置。”
“那么短的时间,你怎么记得。”
“军团就是车队出生,我见过的破铜烂铁多了去了,一眼我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她笑道,“不过修车就交给别的兄弟了,我只负责弄坏它们。”
“……你不回去吗?”
“这里也是辛迪加的地盘——全部都是军团的据点,局长小姐。”她笑着侧头看着这个时候也埋头工作的女人,“当然,附近可能有些杂碎没有清理干净,头狼来留个记号示威,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能让残渣看见有成员倒霉被抓了,就质疑狼群的实力,没事来找不必要的麻烦。”
“……是啊。”
她在期待什么呢。
她把刚刚因为吊桥效应,或者是斯德哥尔摩效应,总之是那些心跳过快而导致的残缺理智壁垒,努力的补了两块砖上去,血液流速慢了一点,她的心脏不再跳的厉害了。
这个才是卓娅的回答。
她想。
她在想些什么,比如卓娅是特意留下来陪她吗?
出于安全考虑,留个军团成员就够了;有事情要谈,那就留下厄尔希——因为觉得左右不该她亲自留下,所以期待了什么回答吗。
还是少陪海拉和开尔文看肥皂剧吧。
她想。
6.0
她把申报上传不久,海拉她们就随着夜莺带来的救援,骂骂咧咧的追着定位赶来了。
一向成熟稳重的副官看着坐在一边的卓娅就眉尾直抽抽,尤其是看见对方毫无距离感的对着正在咳嗽的局长勾肩搭背,黑色的皮衣把局长罩了严严实实。
“哦,竟然还可以申请喷漆颜色,看来上头难得在这种地方人性化。”
“只有黑色和迷彩的选择罢了。”
“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粉红色?再围着一圈花?你喜欢什么,百合花吗?”
“哈、哈。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更喜欢粉蓝色。”
“……”
冷静,微笑,局长和她说过和辛迪加谈判的过程,对于现在失忆的局长来说,这是对她不可多得的巨大信任——尽管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军团长不怀好意,小声私语的时候嘴唇都快要贴到局长耳垂上了,她也得维持住自己稳重副官的形象,得跟辛迪加保持友好。
好在海拉和赫卡蒂可不在乎这些,两个孩子“唰——”就围过去,海拉看了一圈之后,还格外欣慰的拍了拍局长的头顶。
“还好还好,没有少块肉!”
“您好,军团团长,禁闭者卓娅。”她的声音免不了还有些生硬,在看见局长站起来,那个军团团长还漫不经心伸手托了一下她的大腿根帮局长站稳之后,更是透出来了两三分咬牙切齿。
这回她倒是没有嘲讽副官带的人少,只是自己站起身,拿过局长还给她的皮衣,悠哉悠哉的搭在身后,挑衅的说着:“照顾好你们的局长,副官小姐。”
“瞧瞧她病恹恹的样子,辛迪加都比你们米诺斯会养人。”
不,要不是你们的禁闭者乱闯,她们的局长现在应该躺在医疗室喝粥,今天食堂还特意准备了局长爱喝的红豆甜粥,而不是坐在这里吃西北风。
而且,养人?要怎么养人?把他们温柔可亲的局长养成扛着战斧的硬汉吗?
夜莺实在是没有好气,官方的应付了几句之后赶紧带走了局长结束这场无厘头的绑架。
果然回去之后局长又是两天低烧,她不断在女人旁边提示着“您应该离那个军团团长远一点,您没有必要亲自去那里!”
一贯温和的局长也是不断点头再点头,一再表示知道了会跟卓娅保持距离。
不过一会局内通信就响了起来,外派回来的海拉兴高采烈的在那头欢呼着,大声呼唤着让局长快些过去,有好东西让她看。
“您太纵容禁闭者们了。”夜莺看着她温和的笑着答应,拢着外衣就要走出去,“您可以保持亲善态度,但是还是应该保持距离。”
“也不必这么严格,夜莺。”她轻声说着,“海拉只是年纪太小了。”
“她是禁闭者,这与年龄无关。”夜莺冷静的说着,“如果是普通人,她的罪行也足够她关进少管所去。”
“……”似乎是意识到了海拉确实是破坏力过了头,局长回看她的眼睛也不少无奈,最后也只是说,“少管所可比这里好的多,不是吗。”
“我不管前任局长们是怎么看禁闭者们的,至少现在,我因为和她们相连——她们救过我,保护过我——”
“我觉得我应当帮她们走到太阳底下去。”
“这是给您自己增加负担。”她说,“您只要管理好她们就足够了。”
“您已经比历任局长都要出色,让MBCC管理局走在了应有的轨道上,局内已经发展的任何一任局长都要优秀。”
“至少对我而言,您更为重要。”
“……谢谢你,夜莺。”黑发女人依旧温柔的笑着,“有点希望我是唯一听到这么高评价的局长,又有点不希望。”
“希望在我消耗完之后,下一任局长也能得到你如此优秀的评价。”
“——局长!”
她怔愣了一下,又加快步速追上了女人,刚刚要开口想要再说些什么,面前通往后方储备区域的电子门就打开了。
“局长————”
海拉站在一辆崭新的装甲车上面蹦跳着,看起来负责开车的蔻蔻已经被她吵的不堪其扰,正无聊的调试着车子里面各个功能转移转移力。
比起规模和装备,更让围着的禁闭者们好奇的是这个异常的喷装——夜莺直觉得那个粉蓝色完全是在开玩笑,她只见过黑色银色和迷彩的装甲车——哪来的粉蓝色,喷装师是把喷枪交给了三岁的小女孩了吗。
“猜猜谁弄来的——我厉害吧——”
“啊哟!好酷的车啊!”
“竟然是这个颜色!好少女哦!”
“速度超快哦!比局长那个老破烂强多啦!”
“哇,这个机枪配置——”
“这么可爱又这么强,金刚芭比装甲车吗!”
“倒不是不可以,车头怎么还挂着百合花啊!”
“是香水百合呢,开的真美。”
“啊,局长,你喜欢这种吗!早说啊,我现在就给你弄一辆来。来我的伯爵府!我给你弄一地库的装甲车!直升机也管够哦!我给你堆满玫瑰!宝石的玫瑰!”
来围观的禁闭者和工作人员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赫卡蒂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挤过来帮忙解释。
“我们回来以前,军团的人开过来的。”她解释着,似乎对这个情况也有点接受不能,只能尽力传达真实情况,“我看见了赫罗,还有其他军团成员——但是他们开过来,拦住我们的路,之后就笑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们只好默认缴获战利品了。”
“……后勤部怎么管理的!”夜莺从这离谱的天降物资中第一个回过神来,立即严肃起来,“检查过了吗!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放不明车辆进来!”
“才不是不明车辆呢!”海拉坐在车头上面,还在招呼九十九上来看看,理所当然的喊着,“是大哥的赔礼啦!!”
“不对,叫什么赔礼啊——”她笑闹着,往后一躺,倒着看着严肃谨慎到气急的夜莺,“是——聘——礼——吧——”
“啊呀!局长~~您要是不当公务员了!可要记得带上我啊!”她故意调侃着,看着副官精彩的脸色笑的更大声了,“这可比上头大气多了!!”
“……我这就跟车辆管理技术部门联络,不明的装备必须检查!”夜莺深呼吸了两下,勉强维持住了副官必要的冷静,立即开始联络车辆管理部门,又嫌不够,联络了排弹人员和网络技术安全部门。
“局长,您让她们赶紧散开吧。”夜莺提示她,“虽然军团明面上和我们保持友好,但是这辆车也得送去检查。”
“……局长?”
“……哈、”
“哈哈哈哈哈——”
“天呐。”
她只感叹了这么短短两个字,笑的都要落下泪来。
蔻蔻终于摸清楚了整个操作系统,甚至还打开了外放广播电台来故意震一震在车头上乱蹦的海拉。
在禁闭者吵闹的笑声里面,夜莺还是能听见女人的轻笑声,在电台的音乐里面,自顾自笑了半天。
“「让理智在叫着冷静冷静,
还恃住年少气盛。」”*
她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又抬头看着海拉,在报复的踢着音响,还知道控制力度,别把新车踢坏。
“「让我对着冲动背着宿命,
浑忘自己的姓。」”
她招了招手,海拉终于是闹够了从车上跳了下来,还不忘顺手把车头挂着的花环摘了下来。
“「沉睡的凶猛在苏醒,
完全为你现形。」”
少女溜溜达达走过来,顺手薅一朵下来戴到九十九头上,之后把花环交给了台阶上的黑发女人。
“惊喜礼物!局长!”
“……好了,去休息吧,脸上都弄脏了。”
“切!那我去洗澡了——”
她不满的扭了扭肩膀,宛如一个在撒娇的孩子,自顾自哼着跑调的歌走开了。
“「我信与你继续乱缠,
难再有发展,
但我想跟你乱缠。」”
“……局长。”
夜莺看着她亮着光之后又灰败下去的眼眸,忍不住呼唤了她一声,却又看见她眨了眨眼,又恢复那个温柔而坚定的眼神。
“把车开去车辆管理部吧,蔻蔻。”她笑着折了折花环,把它拆开分给了几个年轻的禁闭者,只留了一朵拿在手上。
“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处理完呢。”
7.0
她似乎很容易心跳加速,也擅长让自己血冷。
习惯了迅速倒退的风景,和耳边呼啸刮过去的风之后。心跳平静逐渐平静下来,她的脑袋又开始恢复高速运转,之后她得出这个结论。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问。
“一个好地方。”
很好,回答了跟没有回答一样。
这个方向应该不是去锈河,总之先排除她要把自己丢进死役堆里面。
她思索着各种行动对策,旁边传来了几道机车飞驰的声音,接下来就是几声大喊。
“老大——”
“哦!老大!”
“难得啊!泡妹啊——”
“说什么呢!不怕吓到人——这个叫约会——”
“*文明狄斯*啊!老大!”
“这么难得见面!怎么还有功夫兜风啊——不找个地方*文明狄斯*吗?!”
周围响起来了几声口哨,局长正要侧头过去看,卓娅就转了转车头,忽然偏了好几个车道,一脚踹上最近的一辆摩托。
“去你们的!”她还是那个肆意的笑声,“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被踹的胡茬大汉连车带人转了好几个圈,附近的几位娴熟的避开之后大笑起来,看着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好歹没有窝囊的翻车丢人。
“别啊!老大!你把人姑娘的小脸都吓白了!”
“米诺斯的小姑娘!这个时候胆子别这么小啊!”
认出她来的一个壮汉还不怕死的凑了过来,弯着腰伏在自己飞驰的摩托上,歪着头看她;“这团长还没有做更刺激的吧?胆大一点,不然今后怎么办啊!”
然后他就被踹的车头打转转了好几圈才稳住,相互作用力影响下卓娅的机车也跟着歪了不少,吓得局长都要抓破卓娅的硬邦邦的腹肌。
大概是难得抓痛了她——虽然局长记得自己有定期修剪指甲,雷比尼斯偶尔还会帮局长做个手部护理——她感觉到手下卓娅的小腹都跟着紧了紧,本来就硬邦邦的腹肌变得更硬了。
“——哦哟——”
“老大——”
“我要不我也凑过来,给您踹一脚?”
“——都给我滚蛋。”
大概是真的抓痛了。
局长如此心虚的想着,默默蜷起手指,手掌改成拳头。
上回听卓娅这么咬牙切齿还在地窟底线跟“遗产”较劲。
“——别管那群大老粗。”路过的军团成员识趣的开溜之后,她听见卓娅的声音,“一个两个,嘴上没个把门。”
局长听着那些人离开的时候还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一句话都没说。
她抬起头,只能看见卓娅卓娅随着风胡乱飞舞的银色短发。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我不是说了吗,一个好地方。”女人满不在意的回答着。
“我是你的同伴,不是你的部下,卓娅。”她说,“我不可能无条件服从你的话,我得知道目的地。”
“……啧。”
“告诉我目标,卓娅,我来制定合理的计划。”
银发的女人又不说话了。
枷锁传来微妙的情绪波动,局长认为她甚至有点生气了。
说起来枷锁能感受到禁闭者情绪这件事情,还是在局里面得出来的。第一回感受到强烈情绪的时候她半夜过呼吸,四肢抽搐起来让她直接摔下床,数据紊乱到吓得医疗部赶紧过来砸她的门。
——最后调查出来是刚刚被抓捕进来的艾米潘带着伊格尼在熬夜看漫画,轰轰烈烈的喜剧开头最后变成了生死相隔的捅刀be,艾米潘和伊格尼哭了半宿,积压的情绪通过枷锁传过来导致了一场不长不短的噩梦。后来因为两个人哭的太狠之后吵到隔壁的好几个禁闭者,最后变成了一场大半夜的文明用语展示会。禁闭者们的烦躁和愤怒也传过来,最后变成了她的过呼吸。
罪魁祸首最后被夜莺抓住停了一周文娱活动,局长和稀泥了半天最后也只能从预算里面挤了一部分出来,用来改善禁闭室内的隔音措施。
“对不起,对不起嘛——”
反省了错误的艾米潘和伊格尼外派回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蛋糕作为赔礼,一路上颠簸导致送到局长面前的时候,上面的奶油都糊的乱七八糟。
“啊呀!想不到这个枷锁还有那么一点公平的地方嘛!”一起参加了文明用语展示会的海拉,故意捣乱般说着,“明明禁闭者是越靠近局长越好——毕竟枷锁有一定安抚作用呢!”
“是吗。”
“是的哦。”当时极力帮助值班人员稳住现场的赫卡蒂点头说,“至少海拉在局长身边的时候,*文明狄斯*都少说了很多。”
“噗、”
“哈哈哈哈哈哈——赫卡蒂,你不要一本正经的说这些啦!乖孩子学坏了啊!局长大人!”
“……好了我知道了,你自己去开电视看吧。”
“好吧——蛋糕再给我一块啦!”
她的蛋糕被海拉分走了大半,勉强剩下的一点让她甜甜嘴之后又忍下心,把剩下的蛋糕给了同样是甘党的赫卡蒂。
谁让她是靠谱的成年人呢,尽情吃点心是小孩子的特权。
“局长吃吧。”
赫卡蒂把纸盘推了回去:“局长吃甜食的时候心情会好很多。”
“怎么会,只有小孩子会因为点心这么点事情才开心。”她说着,“赫卡蒂喜欢蛋糕吧,下回带你们出去,我可以偷偷带你们去吃。”
“局长会心情好哦。”赫卡蒂认真的回答她,“其实局长心情变化,禁闭者也能感受到一些的。”
“啊,这样吗——好没有隐私哦。”
“也不是全部都能感觉到,禁闭者们大部分自己情绪都很复杂,所以不会在乎细微的情绪的变化。”
“除非情绪产生特别大的波动,禁闭者们一般都不会发现您的变化。”
她按着自己心口说。
“不过我很关注局长,所以我能体会到。”
“——赫卡蒂真是好孩子啊。”
她听的心下酸软,一把把少女抱到了怀里呼撸起来了对方的头发:“所以我最喜欢赫卡蒂了——”
“欸——局长!你说谎啊——”
海拉不满的鼓着脸颊,遥控器按的“咔咔”乱响。认为她在吃醋的局长也一把把她呼撸过来,揉的少女变成了文明友善电报机。
“哎呀!我也喜欢海拉——最喜欢海拉和赫卡蒂了!”
“……骗人。”假模假样进行了好几下无用挣扎后,海拉大剌剌的躺到她腿上,粉紫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才不是最喜欢我们。”
她说。
“你喜欢老大吧。”
“……老大?”她一手一个,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啊呀,我不是你们的老大吗,我当然喜欢自己啦。”
“我说的是那个军团长。”
海拉直白的说着。
“还有,骗子。”
“你明明一点都不喜欢你自己。”
“海拉!”
“……”
8.0
海拉说的倒是不错。
她确实不怎么喜欢自己。
她怎么会喜欢一个不了解的人呢——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不了解自己的过去,也不明白自己的未来。甚至每晚夜深过呼吸醒来,都会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不明目的的想把这些滑进地狱里面的禁闭者拖到人间来,到底是为了伪善的名声还是为了不知道哪里帮她建立的良心,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其实也不怎么喜欢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当然也不怎么喜欢自己那些年少气盛般的冲动。
不喜欢那些心跳,也不怎么那些血冷下来之后心底的死水般的平静。
但她确实是喜欢卓娅的。
她确实是,喜欢卓娅的。
她在无数个过呼吸的夜晚,如此想着。
如果可以,她想去看辛迪加的未来,想跑到无尽的旷野上,看着朝阳升起来的。
她一直记得在辛迪加的那个夜晚,记得玻璃幕墙外热闹的景象。
厄尔希争锋相对,像恶狼一样咬死猎物的咽喉,寸步不让,让她心力交瘁,头痛欲裂。
但是她的确是忍不住在看那个人。
她看着那些残留在地窟的冲动与血热逐渐与她自己背离远去,血液冰冷下来,她又是那个温柔成熟,精于算计的MBCC管理局局长。
那些情绪被她努力的吞噬消化,努力的拿起砖头,深埋地底。
所以那杯冰酒泼上去的时候,除去低血糖和酒精。她甚至不残留一点羞恼,留下来的只有对现况无能为力的愤怒。
卓娅察觉到了她的心情吗,不重要。
卓娅会喜欢她吗,不重要。
她自己能不能走到光明的未来去,更不重要。
她的愤怒来源自长久以来,自从失忆以后,理清楚自己现况后,对着自己注定宿命的无尽怒火。
无能为力,却无法放任逐流。
被人放置在棋盘上随时可以损耗掉的棋子,不知死活,拼尽全力,想给自己找一条生路,想给自己的同伴们找一条生路,仅此而已。
所以她需要绝对的理智,她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思考别的事情,不能让任何情感左右自己的情绪——那一点点,埋在心底的渴望,她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全部埋进繁杂情绪的深渊里面。
仅此而已。
9.0
她做过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没有所谓的枷锁,这个狄斯城一派平和,没有什么异方晶更没有什么禁闭者。
辛迪加还是一个工业发达的城区,那里有繁华的工业和商业,有爆炸般拥挤的人口,有忙碌平稳的治安,唯独没有现在乱七八糟的黑帮,也没有什么狂厄和遗产。
她梦见了那些禁闭者们,在各个城区,上着学,或者做着各种不同的工作。她跟她们擦肩而过,互不相识。
她下班,哼着歌,副驾驶座上夜莺在唠叨着明天单位里面的安排,还催着她去做定期的体检,说她就算是看着平常活蹦乱跳健壮如牛,年纪轻轻也要注意自己身体。不然老了会有老年病的。
她在笑,她离老还很远呢。然后顶着唠叨,把夜莺送到了居民楼下,开车继续上路。
她不停开着车,开过狭窄的小区车道,开过拥挤的十字街口,开过一个广告牌前面,上面放着新的体育赛事宣传海报,好几个禁闭者出现在了上面。
她还看见了卓娅,不知道是什么项目,总之旁边列着一长串什么国际先锋,世界第一,打破记录,之类之类,巴拉巴拉。
她看着一闪而过的标牌,笑了好久,很快就踩下油门加速,继续往前开去。
两边风景倒退,繁华到荒芜。
她回到宿命的轨道上,直到醒来。
10.
啊,她想起来了,她当时确实还是有点生气的。
那点珍贵的,闪着光的情感。她埋进理智壁垒里面,准备在某些深夜翻出来供给自己能量向前的珍贵的月光。轻而易举的就被对方放在了烟草的白雾和酒精里面,用轻佻的,试探的话语揭开来。
凭什么,为什么。
她终于又生起气来。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但是她就是莫名其妙的生气起来。
她想起来了教赫罗念书的时候,赫罗不耐烦的咬着笔头,岔开话题,问着局长。她顶着羞耻开来的那辆粉蓝色少女装甲车在哪里,太无聊了,再羞耻她也想开着车兜兜风。
听到她说车辆管理部已经擅自把它改装回规矩的黑色之后,赫罗生气的掀了桌子,抓着差点砸到她的台灯,咬牙切齿的不满着“你作为局里面老大也太没有脸面了——”
“那可是老大亲自去挑的颜色,喷装师都听傻了!”
“厄尔希唠叨了好久,老大听的直堵耳朵。”
“我顶着羞耻完成老大布置我的送达任务。”
“不行,你没脾气,我替你去剁了他们!”
她最后只能用枷锁捆住赫罗才避免她杀去车辆管理部,之后听着赫罗骂骂咧咧,说着“老大她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那么不珍惜她的礼物!”
她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完全没法调节自己的情绪。
再努力,深呼吸,无论如何,保持理智。
……
*文明狄斯*,保持不了。
至少她不该现在抱着这个家伙的腰来想保持理智这件事情。
“停车,卓娅。”
“……”
“放我下车,卓娅。”
“就快到了,安分点。”
“——放我下来!卓娅!”
她直接松开了环抱着女人的腰来固定自己安全姿势的手臂,毫无畏惧的向后倒去。接下来只有刺耳的急刹声音,她瞬间就被拽住了衣领。
“*文明狄斯*——”
“你他妈的不是有枷锁吗!!”
“这么想找死吗!!”
她想卓娅是知道自己那些可怜巴巴的喜欢的。
她不在乎卓娅是否喜欢她,不在乎卓娅抱有什么样对待这段感情的态度。想要利用也好,或者只是想及时行乐,玩玩也罢。
但是她觉得卓娅是个聪明人,以上选项对于辛迪加和MBCC都没有任何好处。
她的正确选项应该是,知道也假作不知,哪怕没品的,私底下跟兄弟们调侃嘲笑她的感情也好。
至少明面上,她们两个可以当一对只谈平衡与利益的好伙伴。
凭什么只有她在努力。
为什么她要保持这些该死的理智。
凭什么选中了她。
为什么要她背负这些肮脏的,沉重的,恶心的宿命。
为什么给了她这些,还要给她这些多余的情感。就算这些都毫无理由的塞给她,那么至少给她一个清醒的合作伙伴。
哦,或许对于卓娅来说,这还不算合作伙伴,是她自己为了安慰自己,勉强把自己抬上了一个不那么令人嗤笑的台阶。对于军团来说,只有可以利用的人,她这种当局的鹰犬,实在是够不上伙伴。
她推开卓娅,努力的爬下车,摇晃着走了两步,摘下安全帽,开始深呼吸。
冷静,无论如何,冷静。
她大口呼吸着,冷空气迅速降下她脸颊和口腔内的温度,连着肺也一起变得冰凉。
她已经那么努力了,总不能前功尽弃。
跟军团保持友好关系,无论如何都是非常正确的决定。MBCC的处境非常不好,说是各方势力群狼环绕也不为过,跟一支最强大的狼群保持好关系,这点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做错。
她都这么努力了,大不了再加一点挑战。卓娅在这方面不当个聪明人,她可以多努力一点,最差来说,军团还有厄尔希。那个讨厌的家伙可以阻止他们的头狼干出什么损害利益的事情出来——大概可以……吧。
好吧,最坏能有多糟糕呢,群狼环伺就群狼环伺吧。至少卓娅是个相对正派的狼群领袖,不会说别的狼群把她拖下去啃掉的时候,还跑过来一起把她撕碎吃了。
(最坏也就是把对面打跑,然后自己带着狼群把她分食了吧,狼群抢食还是很符合自然规律的。)
她坐在路边的红白条纹的护栏上,依旧没有花很长时间,就把自己变回了那个冷静理智的管理局局长。
她思考了好几种跟卓娅继续对话的方式,保持了歉意的微笑准备和她道歉说是自己身体不适,可以的话,她还是提前回据点跟赫卡蒂她们汇合比较好。
不过她还没有把微笑挂住,卓娅就绕道她面前,蹲下身抬头看着她。左手的手指间夹着一根她惯抽的香烟,看样子从停车开始就点上了,已经抽了好几口。右手抓住了她的手背之后强行撑开了她紧握的拳头,用自己手指扣住她的指缝——她这才发现自己这周确实没有修理指甲,刚刚握紧的拳头掐进了掌心里面,痛觉后知后觉的传导了上来。
嗯,刚刚估计真的把卓娅抓疼了。
“心情好点了吗。”
她嘴边呼出一片灰白色的烟雾。
“……很抱歉,刚刚是我不对。”
局长挂住了惯用的微笑。
“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有什么事情不如我们先商量,好后续尽快解决——我可能需要快些回到局里面去。”
她看着卓娅皱了皱眉,伸手把香烟放回唇边,燃烧的卷烟内部又明亮了一些,尼古丁的摄入也没让这匹头狼眉头松一些。
还能怎么说呢,她觉得她已经答得很完美了。有事她们就赶紧去办事,然后赶紧把她丢回去。为了她赖以生存的理智和为了挣脱那恶心的宿命轨道留点余力,她真的不想跟卓娅又再多牵扯。
“他妈的、你怎么这么难搞。”
蹲在她面前的女人,最后低下头,抬手抓了抓她银白色的头发,因为动作飞下来的烟灰直让局长担心会不会烧断她几根发丝。
“我觉得我已经是非常相当优质的合作伙伴了,军团长大人。”她挂着微笑,冷静的说着,“从给您的部下兜底,在没有通讯手段的情况下跟您出来工作——我已经拿出来了我足够的诚意,再多就是您在冒犯了。”
卓娅又开始笑了。
面上笑的莫名其妙,枷锁传达过来的情绪却起起伏伏,比起嘲笑更像是恼怒。
局长很多时候琢磨不清楚这个人的情绪,就像搞不清楚她被泼了一头威士忌之后为什么还会笑的那么开心——大概禁闭者们多多少少都有点情感扭曲,不像赫卡蒂,每时每刻情绪稳定,永远是她的天使。
微笑,保持微笑。总之冷静是第一要务,不冷静也没有办法,自己跟着她来了这种地方,随随便便就可以被掐死抛尸——至于枷锁,她不觉得枷锁对这个程度的禁闭者可以拖多久,卓娅也随时可以叫一个手下来代劳——她总要为那些可怜的冲动付出一些提心吊胆的代价。
然后她就看卓娅伸出了手,身体不由得下意识躲了一下。
*文明狄斯*,该不会真要掐死她吧,这么远的距离,枷锁能不能强制下命令先让海拉和赫卡蒂赶紧跑啊。
脖子被往下一按,视野里面卓娅的面庞越来越近的时候她还在思考,不会是要咬破她喉咙吧,太血腥了,能不能换个体面点的。
(她今天还没给赫卡蒂买新帽子呢。)
然后——
局长第一个反应是,这个浑身上下硬邦邦的家伙,舌头竟然是软的。
不对,舌头不是软的话,根本就没法说话吧。
卓娅把她按下来接吻的短短几秒内,她的脑子因为血液上涌。转的比平常快上两三倍不止。
卓娅原先干没有干过这种事她不知道,她只迅速得出了两个结论。
一个是她真的没有抽过烟,烟草的味道呛得她难受。
第二是她大概率真的是没有接过吻,别说换气,她根本不会控制自己舌头和口腔,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张开或者合上。
那股刺激的烟味通过女人唇舌渡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呛得咳嗽。偏偏卓娅没有好心要放过她,她才轻轻咳了一声,就又被堵住嘴唇,之后卷过舌根。
她不会接吻,也不会换气。搅动的时候津液顺着银发女人抽开些许换气的间隙,顺着她的下颌流了下来。
她的理智回环拼命让她想要理清楚情况保持冷静,本能却因为呼吸困难而思维停滞。
抓在她后颈的手套是硬质的皮革,撑开她指缝的手指骨节坚硬,就连她刚刚渡过来的烟草都带着一股辛辣气息。
但是卓娅的嘴唇是软的,占据着她口腔的舌头,也是柔软的。
自她认清楚自己感情以来,她印象里面卓娅都是坚硬的,坚硬的像匹钢铁的做的金刚狼王。就连她形容自己的心动,都是在想,这个家伙又在往自己的理智壁垒上,哐哐砸她的铁拳。
她忽然有些想笑,笑话这匹无坚不摧的头狼。笑话她嘴唇竟然是软的,舌头也是软的,会不会连心脏也是软的——竟然还没有进化到浑身钢铁无坚不摧,下一回是不是要用枷锁给她帮帮忙。
她想要笑,嘴巴里面却只能发出“呜呜、”几声,暧昧不清的声音。听起来根本不像是笑声,更像是哭泣。
“……*文明狄斯*。”
过了好一会,卓娅才撤离这个有些粗鲁的亲吻,然后不由得骂了一声。
“我没咬到你吧,你哭什么。”
“难不成真的是个吻都没有接过的雏儿。”
“MBCC的局长就这么点胆子?”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
深呼吸,她想深呼吸调节自己的情绪。生理的眼泪很快就能止住,再乱来的情绪她也可以控制好。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从莫名其妙的醒来开始,一直以来孤立无援,可以信任的人看似很多,但是又一个都不能完全信任。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依靠自己。
她可以的,像原来那样,像原来无数次那样——
她按着自己胸口,强迫自己不断深呼吸。甚至没有功夫去擦掉自己的眼泪,也没有管卓娅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于是她深呼吸第四下的时候,腹部被女人坚硬的肩膀抵住,整个人又被扛了起来。
“卓娅我*文明狄斯*——咳!咳咳!”
“小点声,顺顺气。”
她两三步就把局长扛回了机车上。这回安全帽也不给她戴了,直接挂到一边后视镜上,把局长放到身前,禁锢在自己手臂之间,完全不管什么安全系数,拧下油门就飙回路上。
“卓娅我*文明狄斯*咳咳、呜、咳*文明狄斯*——”
“嘿,你这词汇量不够啊,回去让赫罗再教你几句吧。”
她还伸出一只手把局长的腰按了按,免得她没有坐稳滑下去。又抹了一把她的脸,把泪水用手掌粗糙的抹去大半。
“*文明狄斯*!*文明狄斯*——”
11.
这可能是局长有史以来骂人最多一天。
鉴于局长本身对自己的历史就不太清楚,可以考据的时间不过半年,所以她觉得今天自己骂的可能还不到最过火的地步,她还能骂几句。
不过这回只骑了五分钟,卓娅就降速刹车了。
“好了,局长小姐。我们到目的地了。”
好吧,哭归哭,闹归闹,成熟社会人无论怎么样还是要工作的。
她抹了两把自己的脸颊,想着回去可能需要找去找雷比尼斯帮忙敷一下脸,免得泪水风干之后皮肤皴裂导致疼痛。
她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抬头去看面前究竟要面对什么,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绿草如茵的草地,看起来更像是花园里面的休憩草坪,不远处还有刚刚整修好的花坛,零零散散的开着些百合,还茂密的盛放着其他花朵。
这里大概真的是个花园,至少曾经是花园。
她看了一圈,远处还能看见辛迪加惯有的断壁残垣,几个年轻的,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在打理花草,还有不少在运送者着砖块和水泥——看见她们之后都结伴跑了过来。
“老大!”
“老大!”
“卓娅老大!”
“哟,小伙子们,姑娘们,还没有到休息时间呢,别偷懒啊。”
“我们可没有偷懒。”拿着园艺铲的小男孩回答着,“我们只是过来跟老大打招呼。”
“行了,招呼打完了,你们去忙吧。”
“哦——这位是——”
“难道是——”
“去忙吧。”
卓娅打断了他们的话,拍了拍为首男孩的脑袋,把他们轰去了远处的建设区域继续干活。
“没想到吗,这里还有这么小的孩子。”
卓娅忽然对她说。
“不,我只是没想到,他们没有进行什么军事化训练。”
“我还没有那么魔鬼——后勤部队也需要建设,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好。”
“他们有的是辛迪加的流浪儿们,有的是兄弟们自己的孩子——孩子总归是哪里都有的。”
“这里是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辛迪加变革的一部分。”她走回摩托旁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瓶酒。
“知道你不能喝烈酒了,这是兑了茶的百利甜。”
她看局长下意识皱了皱眉,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先把基础设施恢复吗。”
“只是一部分,厄尔希在负责这些事情,我只是开个口。”
“……”
厄尔希真是全能人才,为何他的头发还能那么茂密。
接过杯子的局长看着乳白色的酒液,如此羡慕并嫉妒着。
“……喝了酒你还能骑回去吗?”
“别说这么扫兴的话。”她甚至给她自己另外开了高度数威士忌,“只有你的酒量有那么差——我去酒库找这种甜酒的时候,被登记的兄弟笑话了半天。”
“……这里曾是公园吗。”
“不,这里原来是个居民区。”她说着,坐在了草地上。
“我有一个老朋友,他曾经住在这里。他把我抓出来之后,偶尔带我来这里过招。”
“跟你一样,是个天真的家伙。”
“……”
“后来他不在了,这里在帮派火并里面变成废墟。”
“水泥钢筋都倒了,占领这的人也死了。这些随手种下的花啊草啊,却都还活着。”
“每一年都活着。”
“你经常来这里吗?”
“不,不经常。我只是偶尔一个人来看看。”她杯子里面的冰块碰撞着,“这几年军团里面半大小子莫名其妙多了不少,厄尔希愁的头疼,我才忽然想起来了有这么个地方,可以把毛小子们丢过来散耗精力。”
“这边是看起来很不错——至少那些孩子们看起来很有精神。”
“可不是,尤其是刚刚领头那个的小子。”
她说着,喝了一口威士忌。
“刚来的时候,不顾一切冲到我的面前,说他是要拿起斧子,冲到前线去的人,怎么可以来弄花花草草。”
“结果来了小半年,前段日子我摘了他几朵百合,好小子,叫嚷了好几条街,死活叫我给他补回去。”
“噗。”
“那花好看吗。”
“……好看。”
局长坐在摩托上,低头看着卓娅望着远处的眼眸:“真的很好看。”
“不过我照顾的不好,它们很快就枯萎了。”
“只不过是花而已,能开多久——”
“——总是第二年就又会长出来。”
“那些蛆虫会不断的从污水里面冒出来。”
“这些百合也会不断从泥土里面拱出来。”
“就算我把这里烧成灰,在废墟上面重建了辛迪加——”
“它们大概还是会再生长出来吧。”
“……”
“它们花期要过了,明年我给你再摘一些。”
“不过明年我可得小心点,别给这些毛头小子看见,又要骂我一条街。”
“你这也是他们的老大吗?军团长大人。”
“没办法,半大小子们,口气比骨头还硬。摔重了缺胳膊少腿,摔轻了不长记性。”
“不过都没有你难搞。”
她说着,头都没有回,伸手就握住局长垂下来的一只脚腕。手指摩挲着浅口皮鞋上露出来的一块苍白皮肤以及青色的血管。
远方不断往这边瞥的半大姑娘小子们吹起来了口哨,卓娅放下酒杯,随手就捡了块石子丢过去。那么远还能精准砸到第一个吹口哨的男孩的脑门,那些孩子就像水里面受惊的鱼群一样飞速散开了。
“如果顺利的话,明年这里就会修好,恢复成居民区。”
“不过我们这群人,是别想恢复那种邻里祥和的气氛了。”
“就连厄尔希都说,可以的话,希望能跟赫罗搬去一块清净地方——不过我说赫罗可不喜欢清净,他这个愿望想想就好了。”
“这话不对,赫罗现在还在我手底下。”
局长动了动脚,试图挣开女人的手,虽然脚腕不是命脉,但是被人握住也谈不上什么安全感。
“哈,也是,也不知道那丫头为什么那么倒霉,被抓着就算了,还被你逼着念书。”
“他们兄妹两个的心眼怕是都在厄尔希那里,你也少费点功夫了,多管管你自己吧。”
女人的拇指摸索着她的脚背上一块凸起的血管,
“……我只是,想带你来看看。”
她轻声笑着。
“往后每年,你都能看到辛迪加新的面貌。”
“直到它恢复繁荣。”
“直到这里变得比往日更好。”
“……”
“你要来吗?”
“——你总有办法把我绑来。”
局长看着她良久,才弯着眼睛,笑着回答她。
“不是吗。”
12.
她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赫罗早就开着局长那辆可怜巴巴的城市越野回来了,正在跟几个军团技术人员蹲在一起,跟厄尔希拌嘴,说要给车子换点装备,这车子太寒掺了。
厄尔希对于自己妹妹这种出去几天就“投敌卖国”的行为一阵无语,赫卡蒂则在一边一再强调不能乱动局里面的车子,回去检查出来什么新装备,这个车子还不知道要给车辆管理部扣多久。
“哟!老大!你们回来啦!”赫罗趴在车窗上,远远的就在挥手,“我们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至少得明天早上才能回去呢。”
说着她调笑着吹了声口哨。
“老大,这么绅士啊?”
“我看你是皮痒了。”卓娅伸手就把她从车窗里面拎了出来,“看来你在MBCC那里过得挺好,不如现在去地下竞技场,我给你紧紧皮。”
“啊!好啊老大!我保证锻炼的筋骨强健!每天把局长往辛迪加拐!”
“赫罗……”
“哦呀,也不是不行!局长!你得记得带我出来玩啊!还有九十九!”
“……不如你也把她带去练练吧。”
“呜啊——打击报复!这是打击报复!”
“抓紧机会,毕竟局里面的训练室三天两头给你们拆坏,预算都要跟不上了。”
于是夜莺晚上九点杀过来,不,心力交瘁找过来的时候,海拉和赫罗已经躺在竞技场里面,叫嚷不停互相扩充文明用语词汇库了。
夜莺自觉已经很习惯这种场面了,只带了可以信得过的警卫队,挂着标准笑容跟这边的参谋长打了招呼,径直就往里面走,去接自己被扣了一天的局长小姐,如果可以,还要找那个军团团长兴师问罪——这种隔三差五的无厘头绑架,实在是受够了,尤其这个人明显图谋不轨,而局长显然非常为难。
“副官,我劝你不要这么急躁。”
那个男人还拦了她一下:“你们的局长自有分寸。”
“是的,而且我希望,你们军团团长,最好也有分寸。”
夜莺气势汹汹的走进去,走过一扇又一扇门,甚至把随身的枪都上了膛。
不过还好,她透过最里面门的窗口,就已经可以确认没有什么过激场面,她可怜的局长安安全全的站在小型竞技场的护栏外面,摇着头看着她带出来的禁闭者被那个军团长操练的脱了一层皮。
很好,如果只是这样,那就很好。虽然她不怎么喜欢这个禁闭者,但是卓娅的强大有目共睹,甚至让上头都能生出两三分忌惮。让她帮忙操练一下总是跟在局长身边的禁闭者,多少还能提高局长身边的安全系数。
然后她刚准备开门,就差点把旁边的开关一下子锤烂了。
她对那个军团团长刚刚提上去的那么一点好感一瞬间就掉下来了——她竟然看见银发的女人,倚着护栏,站在局长的旁边,拿着一根烟,看口型,完全是在笑着逗她抽一根试试。
“——”
不可理喻,竟然想把黑帮恶习带给他们的局长,尤其是局长身体并不怎么好。这种成瘾性的东西,安早就连同医疗部的人彻底清出了管理局,连禁闭者们申请的酒都是局长帮忙求了很久才放宽的份额。
她“诚意”过足的局长真的接过了那根刚刚点燃的香烟,气的她横了一眼慢悠悠走过来的厄尔希,让他快些输密码,从外面开门。
不过很好,她催促的时候余光就瞥见了,局长试探性吸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咳了好半天,把烟推了回去。
——啊,那个军团长竟然就着那根烟就抽了起来。
夜莺牙咬的更厉害了,偏偏还得保持一副稳重的样子。
最后一道门开的时候,那个银发女人还在笑话局长,像个小孩子。不怎么会喝酒,竟然烟草都受不了。
然后在夜莺踏进去第一步的时候,那个军团长恶作剧一般低头吻上黑发女人的嘴唇,渡过去一口白色的烟雾,呛得对方直咳嗽。
“把味道记牢点。”她笑着说,面对夜莺疾步跑上来把局长拉开了距离的护犊子模样,也只是挑了挑眉,“别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沾上其他什么。”
夜莺短促的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不怎么客气的和卓娅打了声招呼,让禁闭者们赶紧回到局长身边。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带着局长离开了。”
女人没有回答她,当然也没有阻拦她,甚至拍了拍赫罗的肩膀,简单的放了他们自己的禁闭者跟着管理局回去。只是抽着手里那根烟,看着他们离开。
“对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站在原地,提高声音笑着说道。
“下回别打电话给厄尔希了。”
她含着那片烟雾,就像是品味着刚刚女人残存在自己口腔里面,残存在烟蒂上面的一点芳香。最后暧昧的吞入咽喉里面,一只手放在嘴唇边,怕局长注意不到一般提高了音量。
“记得联系我,你明明有我的号码。”
她笑着,恶意的蜷起食指,暧昧的,缓慢的动着自己的唇舌。
“晚点见,局长。”
☼―――――☼―――――The end☼―――――☼―――――
写在最前面:吸烟喝酒,有害健康。虽然存在个人XP,但是三次元建议大家远离烟酒。
*歌曲选自《无人之境》(DUO演唱会版本)
顺便一说标题来自《FYI》里面的吟唱,歌词翻译为“无所顾忌”,本义可能只是一个拟声词。
但是后来我查到实际上“changeling”意思是童话里面的仙女偷换后留下的儿童。联想一下游戏里面局长那神秘的要死的身份,莫名觉得很搭。
☼―――――☼―――――
大家来猜猜最后夜莺会不会气炸。
xs。
☼―――――☼―――――
因为是局长为主视角,所以来理清一下双方的感情进展线:
先是我流自带悲观思维却不认命的局长。
局长最开始的动心点,就是在地窟下面,卓娅一个人暴揍遗产的时候。
强大的力量以及人格魅力,加上外表实在是在审美点上哐哐打拳,所以理所应当的心动了。
不过同时,如同文里面局长不断提及的,局长本质是一个理智至上的人,为了米诺斯,哪怕只是为了保护她自己的安全,她都会选择绝对的理智,把感情往后排。
因为说真的,一个管理局局长,明面上的中高级公务员,跟黑帮头子在一起,那完全是嫌自己不够树大招风,死的不够快。
加上第一回卓娅错误的接近方式,给局长当头泼了一桶冷水。虽然让局长意识到了这个感情的存在,不过同时理智更加坚不可摧了呢。
但是人的感情实际上是无法完全控制的,所以她一直在心动和理智之间反复挣扎。
其实她一直在等,等卓娅来主动的给她一句话,一句承诺。哪怕理智思维告诉她有可能是卓娅在利用她,她都会因为冲动,鼓起一场彻底逃离宿命的勇气。
可是最麻烦的就是,卓娅这种靠暴力称霸的黑帮,偏偏在感情上面谨慎行事了一些,虽然从头到尾都在示好,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局长一直没有等到一句承诺的话语。
所以在机车上拉扯的时候,局长的情绪复杂程度是到达了顶峰,一直以来压抑情绪多到她一时之间无法控制自己,从而爆发几句短暂的争吵,非得自己下车冷静一会。
至于卓娅一亲就哭了这一点,一方面是我XP,一方面是局长压抑着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眼泪是个最自然且快速的宣泄方式,身体自动帮她选择了这一点。
不过好在她听到了卓娅说的那句话,说要在明年再给她带一束亲自摘下来的花,说要她一起,见证辛迪加每一年的变化。
其实在卓娅说出这是莱格特的故居的时候,局长已经明白,狼王在敞开自己的心扉,向她展露自己的过去。
(类似于一种,你一直担心你养的狼会咬你,直到有一天,狼跟你翻了肚皮——
是狼肚皮!)
这种行为给了局长一股勇气,一场冲动,终于决定了在这方面打开理智壁垒,正视自己这段感情。
虽然她依旧是理智至上,工作狂,准备牺牲——但是至少卓娅给了她一份往后走下去的期待。
☼―――――☼―――――
再来是卓娅:
卓娅的感情开始,也在地窟。其实当局长喊出那一句“别输!”的时候,卓娅就已经栽了。
她仿佛又看见了莱格特那样天真的白痴,却比当年的莱格特更加执着,也与她联系更加紧密。
不过在卓娅出口调戏局长的时候,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已经栽了这一点。
她一开始的想法真的只是,感觉还不错,能发展发展,不管是为了玩玩还是来个肉体捆绑,局长对她胃口,她都能接受。
然后一杯酒泼上去,卓娅就认清楚了。
倒不是“我喜欢你这种违抗我的特别女人”,而是卓娅发现自己第一时间没有觉得被反抗的生气和过激反应而被冒犯,而是觉得自己确实是过火了,进一步迅速反应过来,她这反常的思维不对劲。她是栽了。
(不过栽了就栽了,她早就看出来了局长对她有意思,所以觉得问题不大,她捕猎物就从来没有失手过。)
不过卓娅对于自己栽了的这件事还是非常谨慎的→
她非常谨慎的去跟厄尔希大剌剌的说了将来注定要把MBCC局长娶过来,麻烦认真帮忙出点注意,另外对他们未来大嫂态度好点。
厄尔希瞳孔地震,厄尔希为这个军团付出了太多。
(多多少少有点男妈妈了。)
不过厄尔希也是看出来了局长对卓娅很有意思,不如说整个军团可能都是过激卓娅吹,认为卓娅不可能追不到人,爱咋咋,局长迟早是他们大嫂→所以会出现后面赫罗寄养事件。
话说回来,卓娅在确定自己栽了之后,其实大家都能看出来,老大非常主动了,勾肩搭背搂搂抱抱。绑人质的时候赫罗用提的老婆用单手抱,明明安全就可以放人,愣是故意把老婆抱出去几条街,一直跑到自己地盘,然后找机会独处。
不过卓娅不知道的是,局长的理智壁垒一旦合上就坚不可摧,所以独处时候她各种搂搂抱抱基本上都被局长过滤了出去,完全就是一副:
没有那种世俗的愿望.JPG
但是卓娅追人还是很上心,真的很上心。
把老婆车打坏了,虽然官方能赔能修,但是还是屁颠屁颠去送车赔礼,还顶着一群兄弟嘲笑去搞少女喷装,自己颠颠颠的去故地采花,还跟自言自语莱格特说了关于局长的一些事情。
(而且这些真的很奏效,局长破防很厉害,要不是破核的时候卓娅太远手不够长,估计再补邦邦几拳,局长可能早就被泡到手了。)
不过卓娅还没有意识到一点,那就是她其实没有完全追到老婆→她在发现局长喜欢她,而她也喜欢局长之后,脑子里面已经快速进展到结婚了。至于两个人明面上没有捅破的窗户纸→成年人谁那么婆婆妈妈肉肉麻麻,要不是没有太多机会,她可能真的上去先睡了再说。
所以就出现了机车事件,卓娅带局长去约会,局长默认是找她帮忙工作,引得卓娅生气,局长也跟着生闷气,但是生气的点,完完全全对不上。
所以她在搞不懂局长为什么情绪不对的时候,选择了直接抱着老婆亲,然后就把老婆扛起直奔约会目的地。
而且卓娅还有一个觉得肉麻没有说出口的一点,那就是她带局长来看最先恢复的平稳居民区,她想知道局长是不是喜欢这里——她真的很想跟局长在这里终老。
打过了第六章的姐妹都清楚,其实卓娅也是有一定自毁倾向的。
卓娅和我流局长两个自毁倾向的人凑一起了,萌生出来了更多活下去,走下去的渴望,这是我最想看到的事情。
至于中间的拉扯,只不过是两方面因为身份和各种事情而不得不有的考量。轰轰烈烈,抛弃一切去爱,是少年人的权利。而她们都是背负众多的,已经相当成熟的成年人了——虽然卓娅比局长更赶往前冲,但是涉及到她的爱人,所以格外谨慎。
☼―――――☼―――――
所以,成年人真的好累。唯一的好处可能是她们*文明狄斯*完全合法,我不用背上姐妹看我完全就是“真刑啊”的目光。
哦,我想起来了一个,就是最后卓娅哄局长抽烟。倒不是卓娅真想局长学会抽烟,是因为卓娅打完架靠在局长身边抽烟的样子过于好看,看的局长眼睛都直了。卓娅发现之后就故意逗她,才有夜莺看见卓娅带坏局长那一幕。
所以那根烟本来就是卓娅在抽的,要论起来间接接吻这事,还是局长主动的。
xs。
暂时就补充到这里,有什么用梗典故,后面再编辑补充。
【歌凯】双向配合狩猎
Alpha歌蕾蒂娅x装A的Omega凯尔希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老福特我爱你,求你让我过审
激情狂草的爽文
私设Beta可以闻见信息素气味但不会起反应
ooc属于我↓
————————————
凯尔希的气味有些奇怪。
歌蕾蒂娅在屡次擦肩而过中不动声色嗅着医生的气味,是醇厚的檀木香,远闻芳香馥郁,近嗅稍有刺鼻,和医生内里外表正相反。照常说这是一名强大Alpha正常而在意料之中的味道,她起初也不觉得奇怪,直到歌蕾蒂娅偶然中发现,她在易感期内闻到这股气味没有任何感觉。
Alpha那近乎生于本能的斥同反应没有回应檀木香。凯尔希很强大,这话不假,但她强大不到能控制信息素气味的攻击性,正如她...
Alpha歌蕾蒂娅x装A的Omega凯尔希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老福特我爱你,求你让我过审
激情狂草的爽文
私设Beta可以闻见信息素气味但不会起反应
ooc属于我↓
————————————
凯尔希的气味有些奇怪。
歌蕾蒂娅在屡次擦肩而过中不动声色嗅着医生的气味,是醇厚的檀木香,远闻芳香馥郁,近嗅稍有刺鼻,和医生内里外表正相反。照常说这是一名强大Alpha正常而在意料之中的味道,她起初也不觉得奇怪,直到歌蕾蒂娅偶然中发现,她在易感期内闻到这股气味没有任何感觉。
Alpha那近乎生于本能的斥同反应没有回应檀木香。凯尔希很强大,这话不假,但她强大不到能控制信息素气味的攻击性,正如她自己说过的谁都无法改写自然法则,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但那没半点攻击性的味道把疑惑送到她心中,眼神太炽热,她死盯着凯尔希的脖颈,察觉到了视线的凯尔希神态自若的问问她有事吗,她摇摇头,将槊背上转身离开。
猎人耐心的等,相信任何遮掩都并非天衣无缝。功夫倒也不负有心人,深海的猎人找到了医生展露的细小瑕疵,在海浪般的檀木香中抓住了一叶扁舟的花香味,并且全身感官为这个发现颤动。说不上名的花香一掠而过,像从海面掠过的海燕,歌蕾蒂娅哑了半晌,最后确定这就是藏在檀木香味后面的真Omega气味。
她把这事告诉鲨鱼和虎鲸,二者都斩钉截铁的和她说凯尔希是一个实打实的檀木香味儿Alpha,前者以斯卡蒂的帽子和鞋子为担保,后者则是赌上了罗德岛酒吧三杯长岛冰茶的金币。
可这事还是纠缠着她过不去,比海嗣黏得更紧但她并不讨厌。鲨鱼还是看出了自家二队长的困扰,虎鲸则满不在意的直言剑鱼是闻多了尸体的腥臭味而味觉失灵,挨了歌蕾蒂娅一个来自身高优势的暴栗。尽管鲨鱼很想赞同虎鲸的话,依然还是看在是自家二队长的名义上决定帮忙,于是她在把斯卡蒂支去玩风铃草后给出合理又可靠的建议。
“是不是真Alpha,咬一口不就知道了?”
这是比撕开海嗣还简单得多的事情,歌蕾蒂娅认为主意不错,于是决定去冒犯上级来满足求知欲。确认她思索着走远后,幽灵鲨才和玩这风铃草而遗忘了挨打的痛的斯卡蒂点头说。
“我看她就是味觉失灵。”
在思考了整整一天后歌蕾蒂娅终于做下决定,在那个有星星和月亮晚风正好的夜晚洗了澡,特意从虎鲸床底找出了那瓶她们不屑一顾的薄荷味沐浴露。期间幽灵鲨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看走进浴室的二队长,斯卡蒂则捏着她的巨型虎鲸玩偶波澜不惊的说是她的提议,她一说凯尔希偏好薄荷味儿,歌蕾蒂娅就义无反顾的翻出了那瓶积灰的沐浴露。
她出来后让斯卡蒂闻味,虎鲸从来直言不讳,在闻过后认真的看着那对红眸一字一句。
“你现在闻起来像极了发情的海豚。”
旁边的幽灵鲨听了就开始笑,全然不顾是自家二队长的面子。而被提着后领往床上一摔的斯卡蒂无辜的看着她,手朝她的后颈比比划划说是真的。在视线压力下止住了笑的幽灵鲨点头表示赞同,颇有玩味的说歌蕾蒂娅那股海风味的信息素跟拉不回的虎鲸一样,早把那薄荷味盖了个一干二净。
“队长,你在易感期,我们两个Beta闻你的信息素不觉得什么,同是Alpha的医生可就不好说。”
“她会让她的宠物给你绝育。”
“闭上你的嘴,斯卡蒂。”
歌蕾蒂娅听了点点头,警告斯卡蒂明天任务结束别走,顺了几下自己的白发后就出门了。斯卡蒂坐在床上问幽灵鲨剑鱼叫她别走什么意思,幽灵鲨笑得高兴。
“她要给你绝育。”
她敲响凯尔希办公室的门,几秒之后清冷的声音告诉她。五分钟。
她耐心的等,整理好衣领,确认它们没有因为刚才对虎鲸的动作而皱起来,脚尖打着秒数计算时间,门果然准时在五分钟后被打开。
凯尔希办公室冷气开得离谱,像少了咸腥海风的伊比利亚夜晚,不过没关系,她走进时就把海风带回来了,这或许会让她们都回想起在伊比利亚的那个时候,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很美好的回忆。
凯尔希见她进来带上了门,轻嗅两下后那对好看的眉蹙起来。她也不避,反过来闻凯尔希的檀木香,一个Alpha去主动找另一位Alpha的信息素实在荒唐至极,如果她在此刻闻到了那股味道并从骨子里感受到攻击欲望与烦躁不安的话,我一定会摔门而去——但是没有,那股温和的檀木香包围在她周围,欢欣鼓舞的与海风味交杂在一起,她没有感觉。
那对翠眸没露馅,但信息素已经把答案送到人脸上了。
她勾起唇角,上前弯腰托过凯尔希的右手。
“与我共舞一曲吧,凯尔希?”
凯尔希一挑眉梢,起身却不是拒绝。
“你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跳舞?”
“远远不止。”
歌蕾蒂娅牵过她的手,再自然不过的十指相扣,轻轻哼起古老悠长的音调,沉默的音符在她低沉嗓音的带领下逐渐明朗有力,似在水中上下游动的小鱼。
月光透过窗打在正中央,形成一座天然的舞台,她的脚尖缓慢的打着节拍,循循善诱凯尔希加入她的节奏。凯尔希一抖耳尖,步伐跟上,而后歌蕾蒂娅的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凑近的面庞与那对灼灼的赤眸为这场伊比利亚风格的探戈拉开序幕。
凯尔希看透她的心思,将男位拱手让出。饰演的女位少了半分赤裸的热情,多了几分含蓄的欲拒欲还,手半攀上歌蕾蒂娅有力的臂膀时,协调而优雅的步履简直是在高大的深海Alpha心弦上舞蹈。
“你我之间不该如伊比利亚万米之下的寒霜,凯尔希。”
“热度会灼伤生在寒冷中的人...歌蕾蒂娅,我原本以为你不是喜欢Alpha的同性恋。”
转过半圈她的手臂收紧,凯尔希纤细的腰身触感很好,她牵着凯尔希的手再度凑近,鼻尖直直向她白净的脖颈探去,亦如深海中捕食的剑鱼。这个想法却被凯尔希轻易看穿,她以主动代替被动寸土不让,率先凑上来的翠眸融进近在咫尺的赤眸,相撞的视线里带有几分锋芒毕露。
“我的确不是。”
歌蕾蒂娅的吐息打在她的鼻尖上,随之她们拉开距离再旋转半周进入下一段舞步。
“你我心知肚明。”
“是吗。”
主动权移交回歌蕾蒂娅手上,二人距离再度拉近,她抱着这个角度凯尔希再躲不开的决心而攻击。凯尔希一挑眉梢正脸迎上,断定她没有吻她唇的胆量,实际上确实没有,她还没有大胆到这个地步,而为了掩饰这一动作的不自然,在短暂视线相接后她俯身吻过凯尔希的侧鬓。
“你清楚我是Alpha,歌蕾蒂娅。”
“我再清楚不过。”
凯尔希昂首,于是她终于有机会凑近那诱人的脖颈,鼻尖摩挲着漂亮的颈部曲线而下,最终在她脖颈上所佩戴的项圈式假领处深吸一口气。她轻笑出声,已经完全确定了她的结论。
“凯尔希,花向阳生长。哪怕是藏在深不见底海沟中的海花,也拼了命的将花瓣开向水上阳光照射而进的方向。”
“鱼离开了水,会被岸上的太阳灼伤。”
探戈之间藏起针锋相对,步伐一进一退之间是无声的短兵相接。她们的距离再度拉开,凯尔希骨节分明的手撩过她耳边的银发丝,掠过她后颈上的海嗣碎片。
她握着凯尔希的纤腰,脚步错杂之间带动人旋转一周半,凯尔希后倾在她怀里,她垂首与凯尔希的唇近在咫尺,鼻尖相抵,完美的收场动作意味着这支舞的结束。凯尔希轻呼一口气,吐息打在歌蕾蒂娅的鼻尖。
“那又怎么样呢。”
她俯首启唇牙尖叩上凯尔希脖颈上项圈的阖动暗扣处,凯尔希没有拒绝。啪嗒一声,项圈与束缚掉落在地上,花香肆无忌惮地从那底下深藏的腺体中溢出,让本就在易感期的Alpha更是口干舌燥。
她再也忍受不住这位Omega的诱惑。
“灼伤我,凯尔希。”
“我不代表光芒与热量。”
“我以双目见证。”
凯尔希半阖起双眸,将主动权全权交给歌蕾蒂娅。水到渠成收获猎物的猎人启唇亮出猎食者的尖牙,理所当然的为凯尔希送去一个满是海风味的梦,告诉凯尔希专属于深海猎人危险而温柔的爱。
海风与花香彻底交融在一起,她满意的舔舐过她肿胀而源源不断释放香气的腺体,在那只绒耳边轻声说。
“夜还很长。”
-END-
遠回り
01
门是拉门。走进那扇门后,能看见所谓的玄关。
玛修·基列莱特站在玄关前,差点便抬脚直接踏入里头,差点。她还是及时反应过来,将鞋子脱下,整齐地并排在大概是桧木制成的台阶前。待她直起腰来,视线刚巧与同在这方空间的另一人交会。
那人比她早一步光着脚踩上木质的地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和顽强地透过纸门洒到她们身上的太阳一样夺目。
藤丸立香用右手拉住玛修的左手,左手则像要拥抱什么似地张开,而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光的尘埃既被怀抱,亦环抱着她,让她的身形变得模糊不清。
虽然下飞机时说过一次了。立香开口时眼睛微微瞇起,像只待在屋檐下享受温暖阳光的猫:「玛修,欢迎来到我...
01
门是拉门。走进那扇门后,能看见所谓的玄关。
玛修·基列莱特站在玄关前,差点便抬脚直接踏入里头,差点。她还是及时反应过来,将鞋子脱下,整齐地并排在大概是桧木制成的台阶前。待她直起腰来,视线刚巧与同在这方空间的另一人交会。
那人比她早一步光着脚踩上木质的地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和顽强地透过纸门洒到她们身上的太阳一样夺目。
藤丸立香用右手拉住玛修的左手,左手则像要拥抱什么似地张开,而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光的尘埃既被怀抱,亦环抱着她,让她的身形变得模糊不清。
虽然下飞机时说过一次了。立香开口时眼睛微微瞇起,像只待在屋檐下享受温暖阳光的猫:「玛修,欢迎来到我的家乡。」
尽管玛修并没有实际见过猫。能够拿来类比的或许应该是芙さん。
02
这地方是藤丸立香──她前辈的老家,是直到玛修看见对方轻车熟路地拐过好几个转角,停在(在她看来)几乎分不清差异的,她数到的第四扇门前,边开门边说道:这里是客房,行李放在角落应该没问题,空间还是很大的──她才在恍惚中取得了实感。
她觉得她上一刻还在迦勒底,实际上,距离她们离开已经过了十多小时。这种不切实的感觉比灵子转移到千百年前还甚。尽管没有使她过于焦躁,但总有她仍在飞机上飘浮的错觉,到了此刻才总算落地。
依着立香的话,她把手上拿的东西都放到角落,那厢立香已推开这间房与隔壁间连通的门。
「我就睡在隔壁房。」
立香的语气与步伐都十分雀跃,玛修只听得咚咚数声,转过头时早不见自家前辈的身影。她穿过两间房的界线,扶着门框往另一边看,一眼就看见躺倒在榻榻米上伸展着躯体的立香。少女身上那件白色衬衫,衣角约莫是被躺下时过于粗鲁的动作弄得翻了起来,露出小部分肌肤。
腹部的肤色比四肢都来得白皙,看起来就如孩童的皮肤一样滑嫩。她偶尔会替立香按摩,让那些因为运动而紧绷的肌肉能够放松,通常是手臂或小腿。与看上去不同,立香的身体很是结实,但她也不清楚前辈的腹部是否像手臂一样,或者还保留着女性身体的纤细与柔软。
她并没有长久呆立在原地,很快便回过神来,上前将立香的衣服理好。凑上去时玛修将目光从前辈的身上移开,但不经意碰到对方身体的食指指尖就像被点着的火柴,烫得她难以忽视。
「前辈,」她故作镇定跪坐在立香身侧,望着那双缓缓张开的橙色双瞳,如同每次立香在迦勒底的走廊被她唤醒:「你这个样子会感冒的。」
立香没有半点想起来的意思,还是懒洋洋地躺着,甚至还拍了下自己身边的空位,「啪」地一声。
「榻榻米的话不会怎么样,我小时候就经常这么躺。」
她那猫一样的前辈换成了侧躺的姿势,枕着手臂瞇着眼,嘴角挂着的笑彷佛随时都会化开,融到浅金色的光线里:「爸爸妈妈电话里说了,盂兰盆节的时候来整理过,很干净的。玛修也躺下吧。」说完还补充:玛修妳不躺的话,我就要借你的大腿当枕头。
这发言听来像是胁迫,但玛修其实不大介意立香这么做。当然,她更不介意顺着立香的任性行事,于是她低声说道:「失礼了」边端正地躺到榻榻米上。席子很凉爽,就是在连风扇都没有的夏末,躺着也挺舒服,让她感觉从车站走到屋子时沾上的满身暑气尽数被驱离——可这样的舒适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她的左臂就让人勾住了。
挽着她胳膊的那只手上还残留着没被微风带走的汗水,同她身上的混到了一起,黏腻非常。她侧过头去,立香正看着她。
「搭了那么久飞机,我们先休息一下,下午我再带妳去附近走走。」
没有解释为何要在夏日小憩时选择这种一点都不凉爽的姿势,立香嘿嘿笑了几声,便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玛修又看了眼她们交缠在一块儿的手臂,蓦地想到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
若酷暑或恋爱皆为疾病,则醒后应被治愈。
03
人大概不该笃信神话,如她熟识的某位女神所言,神祇所思最是无常。
玛修看着立香的背影,不经意想到。
立香的白衬衫因汗水而变得贴身,勾勒出少女背部的线条,她几乎能看见前辈内衣的式样。她的目光没在这些东西上久留,一向如此,但尽管她专注于注视脚下的影子、倾听树叶摇曳的声音,心跳也并未减速。
若神明未如她的姓名那样,将她所求之物予以馈赠,大抵就是书本上的知识有误,又或许因为她的名字出典自希伯来而非希腊文。
说到底,医神是否能够医治情感?
「玛修?」
走在前方的藤丸立香转过身来,在她前方不远处的坡道中央回头看她。
玛修才注意到自己不自觉地放慢脚步,被落在后头。
「……对不起,前辈。我恍神了一下。」
「这种事情不用说抱歉。」
立香朝她的方向小跑几步,最后站定在她跟前,牵起她的手,和早晨领她进屋时一样,但掌心更烫。立香将手牵得很紧,随后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她最初不明所以,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用同样的力气握紧对方的手。然后。
然后立香冲她笑了笑,她眼前模糊晦暗的景色就明亮起来。
「再往前一点就是溪边,那里很凉快,适合消暑,但水底的石子很滑。」
立香一边注意脚下的路,边不时回头看她。很频繁,每五到十个音节落下就会回头一次。
在法国时看过、横渡北美大陆时也看过,但不大一样,它不只是水源或是路标。妳可以放轻松下去看看,可以整个人泡在里头,也可以坐在大石头上踢水,或是逗弄在石堆里休息的小鱼苗。
立香不停地说着,眼里迸发出在迦勒底时玛修不曾见过的兴奋。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神情。
可能像在沙漠中,她们开着达文西造的扑翼车疾驰,风用力刮过脸颊,四周景物被拉扯成一条条金草与萱茶色交替的线。
那种仅仅数秒也好,将一切抛诸脑后的感觉。
不要多想,立香说,我们是来休假的,让自己放松一点。
玛修顺从地点头,立香旋即停下脚步,左手覆上她的发轻轻摩娑。
她最后一次在玩耍的时间里思考,想:前辈果然是普通的人类。
这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啊。
04
玛修坐在溪边的一颗石头上踢水,两双凉鞋被随意摆在她身旁。
连衣裙和薄外套全湿了,所以偶尔踢得用力点,有水花溅上了她的裙襬,她也并不在意。有那么一部份白色的,闪着光的水珠会沾到藤丸立香身上,但这对整个人坐在水里的少女没有半点影响。
立香的下半身都浸在水中,长裤裤管被卷起这件事于是显得格外滑稽。裤子的主人对此毫无自觉,上半身靠着玛修坐着的大石头,闭眼晒太阳,口里还哼着她没听过的旋律,不怎么着调,更像要睡着的人在打呼噜。
这倒是让先前关于猫的比喻更贴切了。
她看着边上的立香,头发被泼湿,浏海都紧紧贴在额上。自发尾渗出的水珠子从立香的眼角滑过、描摹立香的唇形,最终落到石头上。
石面已经湿了一大片,想来就算是夏日的艳阳也难以一次蒸发掉她裙子以及立香发上的湿气。玛修忍不住伸手,把玩起立香的一戳头发,湿湿黏黏的,但比汗水来得凉一点,让人不想松手。
立香没有睁眼,用平淡的语调说:很难得呢,怎么了?
05
我曾和前辈说过,希望成为能用眼神就能理解战斗、煮饭、扫除与对话的关系。现在我想增加一个目标。
……什么?
用一个名词定义这样的关系。
06
立香的眼睛倏地睁开了。少女坐直了身体,不再让自己倚靠那块石头。
自然而然地,那缕发丝自玛修的手中溜走。
没有太过失落,那只悬空的手很快被摆回膝上。玛修·基列莱特盯着自己的手,只用眼角余光来观察立香的表情。
她的前辈仰着脸注视她,这是十分稀有的体验。
但尽管是这样的姿态,她却觉得自己比前辈更加矮小。若是电影场景,她的头顶上应会有屋顶、有成片乌云,在画面上压迫她,显尽她的窘迫。
然而太阳高挂,午后三点的日光替世界覆上一层薄纱,琥珀金色,和立香的瞳色有几分相似,像整个世界都看着她。
玛修自觉自己已说完所有想说的,因而保持沉默。
但她瞥见立香张嘴又阖上,而目光未曾从她脸上移开。如果要说立香的眼里有什么信息,应是请求她开口。就如她此前初次看见立香彻底放松的表情,对方如此惶惑,又毫无掩饰的模样,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次对话很容易糊弄过去。
她有无数的词汇可以使用,套用到先前的对话里且不显突兀。
前后辈。挚友。战友。家人。哪个都能说出口,用以缓解目前的气氛。
肯定无论哪个答案,都能得到来自前辈温暖的答复。她如此坚信。于是唯一的,充满不确定性的那个词汇,自她的胸口冲到喉咙,又被噎了回去。
那个应该被摆在方才对话里头的名词是什么?
她想开口,但水声拦下了她。
07
藤丸立香站起身的时候,带起了一大片水花。衬衫的下摆和裤子还在滴水,狼狈至极。那块石头几乎全湿了,玛修干了一些的连衣裙又用湿黏的姿态伏到她身上。
立香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装束,再望向玛修时带着羞赧的笑容,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如果我没有误会的话。
玛修记得立香是这么说的。
然后那位行动力极强的前辈俯下身,用被浸湿的手覆上她的脸颊。
立香的头发持续淌着水。
08
溪水的味道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