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荣 的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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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介绍以及莎头文合集※
▶【自我介绍】
☆关于称呼：
※啾啾啾，我是泼墨寻欢。😘😘😘
※比起“老师”、“大大”这些容易让我有压力的称呼，我还是更喜欢大家喊我姐妹。（有糖一起嗑，有比赛一起追）😝😝😝
※再亲近一些的话，“泼墨”、“寻欢”、“墨墨”、“欢欢”……怎么喊都行，我都可以！🥰🥰🥰
☆关于产出：
※同人文→有灵感就写，佛系更新。各种类型的文都会尝试吧，但是不太擅长写小甜饼。文风不明，文笔欠佳，好好努力！🥺🥺🥺
※同人曲→有灵感就写，但我就是个破填词的。一首歌的诞生除了词作，也离不开演唱、剪辑、曲绘。我发的每首歌都会用联合投稿的形式，希望姐妹们能看见其他为之付出的老师。...
▶【自我介绍】
☆关于称呼：
※啾啾啾，我是泼墨寻欢。😘😘😘
※比起“老师”、“大大”这些容易让我有压力的称呼，我还是更喜欢大家喊我姐妹。（有糖一起嗑，有比赛一起追）😝😝😝
※再亲近一些的话，“泼墨”、“寻欢”、“墨墨”、“欢欢”……怎么喊都行，我都可以！🥰🥰🥰
☆关于产出：
※同人文→有灵感就写，佛系更新。各种类型的文都会尝试吧，但是不太擅长写小甜饼。文风不明，文笔欠佳，好好努力！🥺🥺🥺
※同人曲→有灵感就写，但我就是个破填词的。一首歌的诞生除了词作，也离不开演唱、剪辑、曲绘。我发的每首歌都会用联合投稿的形式，希望姐妹们能看见其他为之付出的老师。☺️☺️☺️
※所有同人作品请勿上升正主！！！
☆个人想法：
※莎头无大粉，只有正主。😋😋😋
※他们是什么，我就嗑什么。🥳🥳🥳
▶【Part 1】伪纪实向
01.掌中星辰 〔我听见风停了，而掌中星辰皆是你〕
02.最后情书（上）〔你手指的地方，就是我的战场〕
03.最后情书（中）〔真心又怎会在口齿之间〕
04.最后情书（下）〔蓄谋已久，是我对你写的最后情书〕
05.流星锁定〔流星锁定大地，我的目光锁定你〕
06.朝云暮雨 〔不惧岁月难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07.摘下月亮 〔摘下月亮，我们一起去看明天的太阳〕
08.无人之境 〔野兽永居无人之境〕
09.街灯晚餐 〔无视世俗相配，只知你我绝配〕
10.旁观者清 〔你有多喜欢她？你不清楚，我最清楚〕
11.告白气球 〔手腕上绑着氢气球，这样就不会走丢啦〕
12.追赶极昼 〔十七岁就认定的人，到了七十岁也不会变〕
13.给你给我 〔给我你带着微笑的嘴角和眼眸，给你我轰轰烈烈的渴望和温柔〕
14.所谓可爱 〔所谓可爱，其实是喜欢〕
▶【Part 2】各种AU
01.微末白首（古风AU）〔相识于微末，相伴于白首〕
02.枕戈怀玉（民国AU） 〔都说男人在床榻上的话不能信，那女人呢〕
▶【Part 3】搭档和我
▶【Part 4】撩头计划
因为是个很长的连载，就不放章节链接了。
做了个《撩头计划》的专门合集，看完这一章可以点击下一篇直接跳转。而且订阅合集之后，在本合集里查找、观看章节非常方便。
附上链接→撩头计划（预告）
一些喜欢的莎头同人
以下为现实向/纪实向/时间线👇
1.《初恋独家记忆》
仿佛在看孙莎的心理独白，时间贯穿二人相遇到休斯顿，看两个人是如何在场上场下逐渐走近对方，看🦈是如何一步步慢慢喜欢上大头。
玫瑰想想老师❤️写的好贴莎莎。现实记录的程度
带时间线的日常。还是玫瑰想想老师
提拉米苏系列谁都不能错过！
以下是现背向OOC👇
一.捅破窗户纸文学
怯懦头头受刺激终于表白啦，中间还得靠小猫主动设套
2.《暮野》 ...
以下为现实向/纪实向/时间线👇
1.《初恋独家记忆》
仿佛在看孙莎的心理独白，时间贯穿二人相遇到休斯顿，看两个人是如何在场上场下逐渐走近对方，看🦈是如何一步步慢慢喜欢上大头。
玫瑰想想老师❤️写的好贴莎莎。现实记录的程度
带时间线的日常。还是玫瑰想想老师
提拉米苏系列谁都不能错过！
以下是现背向OOC👇
一.捅破窗户纸文学
怯懦头头受刺激终于表白啦，中间还得靠小猫主动设套
2.《暮野》
背景：退役后
头在🦈相亲对象的刺激下激情表白，二人就此捅破窗户纸。
两人的地下恋情才刚开始挖通道，就以在一次酒会上被胖远目击接吻引来国乒全员围观告终。
（内含少量圆满）
李浮摘老师的文笔我真的大爱🥰
3.《胆小鬼》
喜欢让人变成胆小鬼。可是胆小鬼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出爱，喜欢让人无力招架。
可以先看前篇两个人内心思绪的记录。
4.《对你好》
哥哥的喜欢已经有目共睹了，妹妹却才突然发现原来哥哥在自己心里好像不仅仅是哥哥，都怪小姑娘贪吃参与姐姐们的理想型茶话会。
原来小姑娘开窍的表现是不理人
5.《别那么骄傲》
小狗总有那么多顾虑，躲避小猫送上的亲吻。选择打直球，小狗却像躲球一样躲掉，小猫气坏了。
别那么骄傲，我随时可能走掉。小猫在奔赴他人约会的时候却还是被柳丁发来的视频拿捏了回去，没办法，谁让🐱已经陷进去了。但是猜猜谁陷得更早更深呢
6.《葡萄成熟时》
暗恋人的吃醋心酸与拉扯，看的人也心脏刺痛
下雪的圣诞节错过是否还能再来
这三篇是一个故事。
为了给一个人送皮卡丘玩偶给大家都送了，一句想喝却被人记在心里跑去大排队。
直球少女也有胆怯的时候，还好小狗凭借爱的本能勇敢向前了
严格来说是小猫追夫，但我分类为捅破窗户纸。头头告白后被拒，小猫诚实面对自己内心的小拉扯。
10.《勇》
休斯顿后醉酒的🐶吻了🐱，吻了却没有表白。两个人没有在一个脑回路上，没有恋爱经验的🐱等着表白，以为互通心意的🐶已经开始吃醋。
惹得🐱流眼泪的傻狗真不应该。但是我好爱这种情节☺️
11.《浮夸》
“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如是说
（我喜欢你，可是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这么对我）
胆怯🐶：能不能等等我，先别不喜欢我
12.《青橄榄》
如题，是还未成熟的橄榄，是青涩的两个人。
头和前女友分手了，但是对于两个人是否进一步发展却开始犹豫，放任妹妹心里难受，前女友纠缠不清一通咒骂的电话彻底让妹妹把头打入冷宫。开始你追我躲。
至于最后的追妻秘诀呢，当然是苦肉计啦
二.结婚/生子系列
1. 《一百分之一》
被拍到头与小孩以及记者的互动，被怀疑隐婚生子。其实是🦈意外怀孕（做了措施那种）休息生子之后顺其自然官宣
番外： 后续论坛体
2.《一点小事系列》
赛场求婚到婚后的怀孕日常。仿佛在看纪录片，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从两人爱情结晶的视角叙述两人的故事，就好像是真的回忆录，两个人的故事也一直在继续
大大写的相同时间线莎头两人自己的视角：
就是很动人
4.《试一试》
头带着🦈跑去拉斯维加斯玩顺便带着妹妹体验了一把结婚，回来才发现原来是真的。弄假成真？妹妹提出要不试一试，决心把王plan收入囊中。婚姻关系是真，感情也必须是真。至于是纯属偶然还是人为推动。🦈：老友记看过嘛
三.追夫/追妻/破镜重圆
1.《哄我》
因为师弟吵架提了分手，二人隔离在家的🦈追夫文学。有段心理描述很戳我
2.《昼颜》
醉酒后文学，在方ber等同志们的掺和下两人啥也没发生的睡了一夜，但也就此打破二人平静的关系。王大头面对🦈质问二人关系一时退缩不前带来后期的追妻。勉强算追妻文学吧，毕竟真的没怎么追
3.《岐路》
🦈偷听到教练组给头施压，提出分手。仍然偷偷去看头比赛，被路人发现，听到这个消息头在夺冠的采访跑走。
相爱的人即使走上不同的路也最终会在一起。文风细腻好戳我
4.《奥运年轮》
总以为重圆需要两人有多少次的拉扯与交锋后再重新牵起对方的手才合适，但是这次仍旧相爱的人就是这么简单以让所有人惊讶的速度重新走到了一起。
分开的痛苦是真实的，是让当时的自己难以承受的。破镜重圆只不过是遵循了自己的内心
注：有番外，别错过
5.《归途》
狗血带球跑，但又十分合理。
因为爱所做出的自私决定，两人都痛苦。但决定两难全，还好结局是好的。
6.《再说爱你可以吗》
b站的🔗链不过来，直接b站搜索选择专栏
7.《月亮气球》
以一场性爱捅破窗户纸，以生气流泪解除误会，以另一场性爱和好如初。
妹妹流泪质问的时候，我心脏紧张刺痛的感觉又出现了。
四.py/背德文学
1.《走火》
非常ooc的高速开车。
🦈退役后期沉迷名利场，害怕被人伤害用性爱寻求安慰。头想借肉体作为二人拉近关系的契机，🦈以为头冲着她的肉体来的。
解开误会后的某天晚上因为过激运动产生极度影响上下楼睡眠的噪音，第二天早上被气冲冲的小石头与柳丁投诉，最后被国乒众人围观的场面十分好笑。
2.《恶人相吸》
背德，高速开车。看前不好吧，看后真香。
两个人怎么偏偏搬到一个小区成为了邻居，又是怎么默契地滚到了一块。原来背德也不是完全背德，直面内心的两个人都没有放弃再次交汇的时机。
ps：有两个版本，都可以看一下
五.恋爱ing
1.《灯下黑》
🦈头宣布恋爱中，但是却不是在和对方谈，这可让磕cp前线的梦姐十分心梗。原来是在玩地下恋情，发现了却什么都不说还帮忙打掩护的🐲队，大漏勺小石头与柳丁，一场会议把两人的底漏的透透的。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去拆穿，这下轮到小情侣心里打鼓了
不开车的初体验之夜。害羞又期待的小女生心态完美呈现。相爱的两个人青涩一点又何妨呢。
看得我心软软的
还有番外（实则是正片）：
真正的初体验。两只菜鸟的相互摸索，好可爱啊啊啊啊。
（注意先看阅读手册，里面有密码提示。需要🪜才能戳开）
哥哥们为了让王大头脱单费尽心思，当事人坦白心里有人了，不是别人就是🦈。结果被哥哥们一致认为没戏，🦈无性别人参果的形象深入人心啊。
谁曾想两个人早就在暗渡陈仓，约好了打出来再公开。两个人约会在头头楼下见面被操心的哥哥们抓个正着的场景我看一次笑一次。
4.《一万米够吗》
由🦈主动开始的初体验，但是开车不是重点。
事后🦈以为头撅过去了。急的向梦姐求助，梦姐作为一个见过猪跑的人转头向🐲求助。论一只大头猪拱了小白菜的事情是如何社死性传播的。
5.《电影》
只是小情侣看电影的日常，但是好好好甜呐我心软软
6.《一片糖果纸》
女孩输了球会不理人是真的，但是小狗真的很会委屈。哄人变成被哄，有直球少女是谁的福气
7.《圈》
万米兄妹和一万米的孽缘。两人吵架冷战，头头被罚跑。两人曾经在操场的记忆在眼前闪现。
🦈：幻想过很多求婚的场景，轰轰烈烈或是平淡温馨，倒是没想过会是在这种不浪漫的场景下，但是只要是你一切都是正好的。
碎碎念：之前的帖是随时编辑新增的。有可能是编辑太多次被ban了，然后也发现lofter不能跳转了。这下可能彻底不用编辑了
【华鑫】异地恋狗都不谈（万字一发完）
纯爱电竞pa 张队*小詹总
万字一发完
不会打游戏｜bug多多｜这个设定还会有后续
一周年快乐。
——————
01
战到巅峰新一季阵容官宣的时候着实在热搜前十五占了两个位置。一个是榜首买的帅哥美女阵容营销和粉丝控评，不高不敌飘在第十二名的是一个些许荒诞的词条。
#鑫仔 是谁
点进去各家粉、竞人和路人三分天下，总结起来发言有三类。
“这是谁？为什么有教练评论？公开黑幕？”
“这是谁？居然能让张队想起来微博密码主动评论？”
和“这是谁？？？”......
纯爱电竞pa 张队*小詹总
万字一发完
不会打游戏｜bug多多｜这个设定还会有后续
一周年快乐。
——————
01
战到巅峰新一季阵容官宣的时候着实在热搜前十五占了两个位置。一个是榜首买的帅哥美女阵容营销和粉丝控评，不高不敌飘在第十二名的是一个些许荒诞的词条。
#鑫仔 是谁
点进去各家粉、竞人和路人三分天下，总结起来发言有三类。
“这是谁？为什么有教练评论？公开黑幕？”
“这是谁？居然能让张队想起来微博密码主动评论？”
和“这是谁？？？”
詹鑫看到热搜的时候感觉自己脸上有三道实体化黑线，第一期还没开录，新赛制里的三个教练之一便靠一己之力，用一条短短两个字的评论将詹鑫那条官宣微博的数据拉到话题第三。
【加油！】
加你妹。
小詹总叉腰看着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男朋友，默念自己该的，都是该的。
说到答应参与录制的始末詹鑫只觉离谱。这本是张哲华转教练后的含金量高的通告。青春饭总是要找后路的，热血几年过去，主播和娱乐圈似乎早已成为默认的选择题，而张哲华这种光靠脸就能吃饱的类型更是选都不用选。
作为选手最靠近圈子的路径之一，几家公司挤破头想送人去，拟邀的消息递到张哲华面前的时候，他却不仅没第一时间答应，甚至提了个要求。
他要带个人。脱口秀演员，没什么知名度。
节目组说素人的话可能适配节目调性有困难，那我们这边要考虑一下。
张哲华说他通告费可以对半砍，节目组说好的都可以改。
巅峰状态付了违约金直接退役的大满贯，在转教练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噱头和真金白银的数据都拉满，做预算的时候他的排位仅次于前面一男一女顶流。
迅速派人和詹鑫联系上，詹鑫看着那边发来的档期和费用，低头看了看合同上加两个零的数字，哭笑不得地看着趴在自己办公桌对面的男朋友。
他刚下了午训过来，教练服也没换就跑到詹鑫公司，坐在老板对面发送“求求你了”光线，塌着腰，两条胳膊搭在一起贴着桌面，下巴抵着手背，脑袋小幅度地晃。
詹鑫正想着拒绝的话语，余光恰好瞥见他大拇指抽动一下，注意力瞬间被全部吸引，绕到他身边把人拉起来靠着椅背坐好，捧着他右手揉了两把。
闻着膏药味儿，隔着衣服轻摸了一把，果然在后颈和腰侧摸到熟悉的轮廓。张哲华试图开玩笑缓解气氛说大庭广众的你别招我，詹鑫皱着眉头说你傻逼吧。
今天一直陪着他看好的苗子练，上头了忘了时间，屏幕亮起win的时候他伸出胳膊才被腰部的刺痛唤回现实。
看了眼消息，节目对接人说已经派人去聊了，他顾不上别的草草贴了片膏药就往詹鑫那跑。
“能不能上点儿心。”詹鑫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上理念总是高情商怀柔政策，论谁一看都是副好脾气，唯独碰上张哲华身体，他心里着急语气里也总带出点情绪。
往常张哲华总要飞速接上一句没事的，但今天话到嘴边又被压住，舔了下腮帮子，骄傲小狗决定换个思路，“那我一个人去录节目你能放心不？”
张哲华眨眨眼睛，眼神亮晶晶，希冀与真诚半点不寒暄，“那你不得陪着我，盯着点儿我的。”学着春晚小品的语气，“啊我这手腕子啊，我这腰啊，我这脖颈子......”
“去去去。”詹鑫瞥了他一眼回到桌子这头叹了口气，一边把那边应下来，一边说你这犯规，阴谋诡计，不对，阳谋。
张哲华一下更开心了，演出来的那点委屈烟消云散，詹鑫觉得自己几乎能幻视他疯狂摇摆的尾巴。
“阴谋阳谋，达到目的就是好谋！”张哲华如是说道。
詹鑫把签好字的合同拍在他头上，你别得了便宜卖乖。
02
第一期的录制也算一切顺利，如果坐在教练席C位的张哲华从他出场开始就笑得把大牙拉出来晒太阳、眼神粘上就再也没怎么分开过，就更好了。
詹鑫基本是素人状态，坐在一圈椅子的最边上，除了主机位偶尔转过来，几乎没有镜头压力。但他的压力在后头——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后脑勺的炽热。中途导演喊换场，周围几个大小明星都有人补妆。詹鑫趁机站起来往身后看，毫不意外正对上他的眼神。
詹鑫冲他眨巴了下眼，意思是稍微注意点。
张哲华也冲他眨巴了下，意思是想你了。
詹鑫无语，詹鑫管不了，詹鑫只能转回来坐好继续享受射线。
节目第一期，三位教练的评分取平均数算选手初评，分为ABC三等，每个队伍比例2:4:4。
张哲华年纪跟另外两个教练差不多，但他打得晚退得早，严格来说算不得同批选手。他那点八卦对外保密，对内却也算得上心照不宣，选人的时候两人默契地绕过詹鑫的名字——作为最会给嫂子起哄的存在，他们本来连评分也想抄的，奈何张哲华实在太离谱，看着大屏幕上2-20的战绩实在是没忍心。
03
张哲华其人在行业里可以说是传奇的存在。过了黄金年龄才正式加入竞技比赛，在下龙傲天这种狂拽炫酷的非主流ID，毫无比赛经验却做了正在走下坡路战队的首发，所有人唱衰却带着队伍一路打到决赛，从一无所有到大满贯只用了一个半周期。
与他有关的声音似乎总是好坏参半。按理说他这样飞速冒头的总该带几分谦逊，奈何本人是假社恐真蚌精，每次采访AI一样地只会说继续努力再接再厉，像是这八个字是什么咒语，后来他每个采访，开口前弹幕就已经被这八个字封层。
慕强批天菜的title打得响亮，喜欢他的人看他一路赢得爽，对手粉丝自然恨得牙痒痒，从运气怪到拿命换冠军、一次性选手的唱衰不绝于耳，每次赢了艰苦卓绝的比赛甚至诅咒都也是常见。
问张哲华怎么看，他说哦。又问他没别的了吗，他问你有没有一个ID叫之安熙音。
别人重复，他就摇头，说不是分开念的，要连在一起，是ZHI——AN——XI——YIN——。
别人只当他喝多了——他唯二两次认真给出这个答案都是喝多了，后来便不了，一个是酒精实在影响，另一个是话听多了就麻了，人找久了找不到思念也不再敢大张旗鼓了。
后来两个人又在一起，张哲华也依旧拒绝用“分开的那段时间”指代那几年，联系方式都在，甚至后来那一年每周都打几个小时无声电话。明明就没说过分手，也没说不爱了，怎么算分开呢，不会和你分开。
他说的不是不想，不是不能，而是不会。詹鑫每每听他念叨都想笑，却又被心疼占据上风。此去经年，那人究竟长大没有他不好说，几年竞技体育，他偏执更甚，在相信爱情与自己间选了后者。
张哲华永远是相信自己的张队，他相信自己会一直爱詹鑫，便也因此相信他们不会分开。
也信我。詹鑫抱着他喃喃。
信你，一直信你，张哲华轻轻咬住他的唇瓣耳鬓厮磨。
04
播出节目改了从前的赛制，第三期录的时候第一期已经开播，几个人一起下班回来，张哲华先开车门下来，十分自然地回头给他拉着门。
詹鑫困得迷迷糊糊的，走路都打晃。脚踩在地下的时候磕绊了一下，张哲华眼疾手快扶助，詹鑫下意识想靠，头都凑过去才意识到哪里都不对，眨眨眼自己站直了，没注意到张哲华看他时候能化出水的眼神。
同队几个选手围在一起聊天，詹鑫打了个招呼就往宿舍走，张哲华迈开步子跟在他身后，赫然一副爱情保安的乖顺模样。
从熙攘光影里走出来，张哲华喊他名字，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一声高分贝的张队打断。
“张队——”
“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他能听见那声张队完全是条件反射，粉丝距离太远，高频的字句连在一起模糊一片。
隐约听见快门的声音——他平日里看见镜头都会冷脸，帽檐压到鼻梁骨，人多的时候直接钻出去跑路也不是没有过——他今天跟詹鑫待了一整天心情好，甚至十分好脾气地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
这两下惹了祸，郫县千层高楼里的momo平地起实锤“呃，，，就是说，本人都说了就别嗑了吧，小心门牙”
有图有视频，点开赫然是粉丝“被绑架就眨眨眼”的喊话，和张哲华待了一天隐形眼镜难受得眨眼又回首的视频，视频最后两秒，镜头往前推，正定格在回头看他的詹鑫皱着眉头的脸。
多锤啊，铁锤，80一次的大铁锤。
他俩录了一天节目不知道互联网腥风血雨，只知道再打开手机时，一个个论坛帖已经在教练群里疯传。
最高的楼标题最离谱：“张哲华 自由身！”从资本裹挟到魅魔，有鼻子有眼一层接一层。
当教练的都是大心脏，手速咔咔咔，张哲华点开便是999+的哈哈哈。他是笑着点开的，退出来的时候表情跟快哭了似的。
他出道到退役这几年，多恶劣的评价都很难让他真的难过，但这次他一意孤行带着爱人上节目却给他招来满身脏水，他罕见地把那些看进心里，难受得一时说不出话。
詹鑫当然也听见那声张队，回头看他的时候正看着他把手放下时皱起来的半边脸。准是又腰疼了，詹鑫眉头下意识皱起来，一回宿舍便开箱子给他找腰枕和膏药。
教练房间没安摄像头，俩人也没怎么避讳，东西都大剌剌敞在地上，关系也是。明眼人一看便知。
进屋之前还乐得傻乎的人出来就苦着张脸，詹鑫以为他遇到什么棘手工作，一手举着膏药一手举着枕头走过去，张哲华却慌慌张张把手机往身后收。
“咋捏张队？”他还想着那声张队，笑着玩梗。张哲华却没接，闷着表情撩起衣服，詹鑫站在身边撕膏药的包装。
“没，累了。”他想了想还是没说。他知道詹鑫早晚会看见，今天粉丝问到他脸上，有一天粉丝也总会怼到詹鑫身边，但早晚早晚，晚一天总比早一天好，他总希望能在詹鑫面前是顶天立地的大人，兜兜转转好像带给他的只有麻烦。
他心里头想着，脑子里已经在构思偷詹鑫手机的方案。
张哲华粉丝爱给他狗塑，没朝夕相处那几年詹鑫也偷着看meme图，那张“别为难小狗，小狗想不通”詹鑫存了图不够又加到表情包里。
像啊，确实像，跟个小狗似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嘴上说着没事儿，表情跟吃苦瓜似的，嘴能挂油瓶子。
詹鑫知道，张哲华不想说的事情谁也问不出来，没得到答案也没什么反应，陪着他演没事儿人，只想着一会儿等他睡着了再去找找答案。
一天下来乐得跟头上长着花一样，这几分钟的事儿也没来外人，唯一的答案只能指向互联网。张哲华那些继续努力再接再厉詹鑫也看过不少，刚接手公司的时候处处掣肘，无数个夜晚，张哲华被戏称为咒语的八个字却也成了他唯一的灯。
张哲华其实是个心思重的人，但既然干了这行，他总要有自己的防御机制。互联网的影响力对他来说是有限的，在屏幕之外，张哲华有自己的保护罩，能让他有如此大情绪波动的答案过于唯一，詹鑫脑子稍微转转也能想清楚。
哄小狗一样揉了一把他后脑勺，“让你别太拼了，我这不就是来玩玩。”
录制休息期间张哲华还带着他来了场双排，詹鑫战绩照旧惨不忍睹，但结局是赢了。张哲华野王一路带飞，最后认真起来甚至上了些职业选手的手速。
结束的时候旧伤隐隐疼了一下，他熄了屏，下意识把微微颤抖的大拇指往身后藏了藏。詹鑫乐呵地去拿两个人的水，肉眼可见的开心。
这会儿掰扯起来，张哲华知道他在哄自己，根本不接他话茬，话接着话怼着他问，“那你就说，赢没？”
“那，那也不用这么......”
-“赢没？”
“咱快乐，快乐电竞，是......”
-“赢没？”
“赢赢赢！”詹鑫被他弄得没脾气，抬手想打他又估计腰伤，不疼不痒在他屁股上拍了下，捏着嗓子冲着他。
“哲华哥哥带飞我～野王～”
张哲华愣了一下，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咬牙切齿看他， 詹鑫乐得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
张哲华被他两句话弄的耳朵都红了，瞪了詹鑫一眼，把他胳膊拉过来枕着闭上眼就睡。詹鑫侧着身子伸出胳膊给他抱，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轻手轻脚去够茶几上的手机。
点开微博随便搜了搜便能了解大概，上下翻了翻，随便找了两个骂得是在离谱的干脆利落点举报。
有仇必报，当场就报。
05
俩人现在无条件的和谐当然是有条件的——他俩吵过一个大的。
而且不是小吵，爆吵，吵到身边朋友只有喝大了才会搂着肩膀问他前两年到底算不算分了。张哲华用力摇头，詹鑫轻轻点头，而后又跟着一起摇。两只等比放大的车载摇摇乐。
真走心的场合当事人总三缄其口，吹着眼睛不说话，颓丧的气场让人连追问的欲望也烟消云散。
张哲华不接受所谓分开的说法，暂别都不行，跟ptsd一样听不了有关告别的任何意向。詹鑫知道，心不心虚两说，总归是顺着他。
过日子是这样的，不是所有事都要掰扯清楚的。
用张哲华自己的话说，某些时候他是真的会被互联网吓到，就比如两个人名字第一次一起挂上热搜的时候，他刷着实时话题，看到粉丝开玩笑说两人好适合破镜重圆纠缠小夫妻谁能给的时候就狠狠眨了下眼。
詹鑫在卧室里看转天开会的资料，手机低电量提示才想起来前几天收拾行李去录节目顺手把 充电器拔了，昨天晚上折腾太晚手机电都不是自己充的。
从卧室出来路过客厅，习惯性看了一眼正瞥见张哲华拿着手机猛眨眼，下意识换了方向从柜子里掏出眼药水塞到他手里，“又疼了？是不是昨天眼镜又没摘？”
张哲华还在被路人一语点中的震惊感里，从詹鑫手里接东西完全是本能，捏着瓶身看爱人修长的手指拧开瓶盖才反应过来。
“没，冲浪呢。”
詹鑫以为他看见什么不好的，没接话，三两下把瓶盖拧回去，收走眼药水的时候顺势收走手机。
“那就少看。”
詹鑫拿了充电器，想了想还是插在客厅，回卧室抱了电脑出来，坐到沙发另外一头，拍拍旁边的空位，“来。”
外面叱咤风云惯了的张队啧了一声，犹豫下还是抬了身子，“怎么感觉你叫狗呢？”
詹鑫划动光标，半晌才从密集的行间里抬眼看他。人在工作的时候气场确实不一样，詹鑫眼神上下扫了几番，张哲华甚至下意识挺直了背。
“......叫两声？”
詹鑫第二天脖子上贴了个创可贴，助理问他怎么了，他说被狗咬了。
06
他俩吵架那年张哲华刚被选进青训队，就是从那个招牌五个字一个半不亮的小破网吧，队伍里唯一的成年人。
一年从春到冬，梦想一朝曙光。从结局的视角来看，这叫小说男主buff叠满，从起点的视角来看，连豪赌都算不上，用当时唯一和他从青训营打出来进队伍的队友的话说，你这他妈就是硬赌，拿命赌。
张哲华抿嘴低头乐，张张嘴想说点什么，酒杯先碰响，“说真的兄弟，无论最后是不是咱俩一起，我都真的希望你能到最后。你真的，太那个了。牛逼！”
07
电子竞技最是吃青春饭，没上过几年学的半大小子支支吾吾拼不出漂亮的字句，只靠满腔热血心照不宣。
张哲华自诩是个很难和别人建立坚固联结并从中获取能量的人，后来站在终点的张哲华复盘自己人生的前半段时，思绪总会卡在这个夜晚。是起点也是终点，少年人总比天高，看不穿里程碑后刻满的离别。
彼时青训营赛段比后来的正式比赛还紧上几倍，要日日新才堪堪博得一点希望。基地的规矩是断网和收手机。
他去之前焦虑，甚至想到写信这样的办法，詹鑫看着他上蹿下跳的从乐又变得郑重，“哲华，我不是选项。”。嘴唇在他年轻的小男朋友脸颊留下湿热一吻，“好好发挥。”
张哲华自己也说不清他这句平常的鼓励到底构成他心底动力几许，只是一路咬着牙拼到最后，以詹鑫的时间为准，以周为单位见面或者打视频。
“我家小哥儿就是最棒的！”詹鑫笑得褶子都出来，在基地门口用力和他回首，将云也点亮。
张哲华嘴里嘟囔着怎么还是觉得你在哄小孩，心里却十分受用于他那句“我家”。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一个显示器、一副键盘，一个背影，拼着一股劲儿就这样日复一日。
08
走到终点才有资格品苦甜，饭局散了场，詹鑫照着他发的定位来接他回家。小屁孩喝得半醉不醉，扒拉着詹鑫胳膊贴着他亦步亦趋踩路灯的影子。
“鑫，你，你说，太那个了，是啥意思？”他迷迷糊糊的时候总喜欢开发些新称呼。
酒精给中枢神经系统加了延迟，他歪着头，借着月光用力盯着詹鑫的眼睛，却没能捕捉到其中离别意。但詹鑫没喝，他被盯得心虚，舔着嘴唇拉他手腕。
他无牵无挂一心追梦，詹鑫却是抛下家里家业来北漂，正正经经的混不出来就只能回去继承家业。最近家里又频繁联系他，他正别扭着，又不想打扰小孩状态压着不说。
“热呢，太腻乎了小哥儿。”
“我喝多了！”他皱着脸就开始唧闹，几个路人纷纷侧目。詹鑫下意识就想从他怀里抽手，过于悬殊的决心终究还是让他放弃。
七八月的天气正热，晚风像是蒸汽，好好几步路，距离没走出多远，汗倒是出了一身。詹鑫被他弄得没脾气，看着他脸颊的绯红，伸手捏住他鼻子。
张哲华挣扎着想说话，骤然发出一声猪叫，俩人抱在一起笑得喘不上来气。张哲华终于松开胳膊，撑着膝盖笑得咳嗽，没咳嗽两下便开始吐，詹鑫手忙脚乱又开始从身上个个口袋里找纸。
四下张望路边只有一个自动贩卖机，詹鑫跑了两步买了两瓶矿泉水。回来的时候张哲华靠着电线杆子歪着头等他，看眨眼的频率估计下一秒就要滑下去睡着。
詹鑫拿着水过去，快走到又放慢脚步，“你就站在此地不要......”
“滚蛋！”张哲华胳膊长，从他手里把水抢过来拧开盖子却又递回来塞到詹鑫手里，换了另一瓶才自顾自拧开喝了。
汗味儿混着呕吐物的味道，詹鑫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用仅剩的半张纸巾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张哲华缓过劲儿来，报复心又起来，“俺娘说嘞，出门得给媳妇打车，买水得给媳妇拧瓶......”
于是张哲华又被纸糊了一脸。他咧个大嘴笑，一边笑一边往外呸纸巾屑。
“你傻逼吧！”詹鑫跟照顾儿子一样把他一步一步扯回家。
本以为该倒头就睡的人却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把詹鑫按着肩膀坐到客厅的小沙发上，从包里拿出那张铜版纸印的证书，一手举着证书，一手揽着詹鑫后脑勺，左亲一口，右亲一口。
詹鑫被酒气扑得直眨眼，看着他高兴，又透过他的高兴看出背后无数个一起刷夜的夜晚，无数次失败，无数次汗流浃背，无数次“差一点”。他看着看着眼眶又泛红。
张哲华看他紧紧闭上双眼眼泪流出来才意识到他哭了。半晌慌张，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放下证书，两只手抱着詹鑫的脖子和他额头相抵。
“哥，我厉害不。”
-“成厉害了嗷。”毫无缝隙的接触让詹鑫听到他吞口水的声音也听见自己的心跳。
“那，哥，爱我不？”
-“爱。”他罕见的直白，端着不和醉鬼计较的心思，却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真心几许。
张哲华像是听见了他的答案，却又像是根本没在听，用力在詹鑫脖子上捏了一把，靠着沙发半跪的姿势将他整个人带进自己怀里，“你得爱我，得爱，一直爱。”
08
人是很那解释下意识的，后来直到张哲华过了而立之年，俩人才堪堪能聊这段子事儿。詹鑫问他还有没有印象当时那么腻乎自己，是不是其实已经知道自己要走。
张哲华托着他的腰，从背后抱着他在淋浴底下冲，想了想，附身在他耳尖亲了一口，如愿看到他的颤抖才满意地开口，“其实不知道，喝多了暴露本能吧，可能是觉出不对了但是我也说不清。”
詹鑫哼唧了一声，靠着他闭上眼睛就要睡。
张哲华收紧手臂防止他掉下去，说你怎么随地大小睡。詹鑫摸了吧脸上的睡，脸贴在他颈窝，水流声混着呼吸和心跳，嘟囔了一句没随地。
张哲华觉得其实也可以再来一次。
09
詹鑫跟张哲华说自己要走的时候，他百分百是心虚的。情侣关系的两个人，但一方离开却像是通知，不是商量。
“家里那边需要帮忙，我就回去帮帮，咱俩该咋着咋着，不影响。”
张哲华气得心脏都要跳出来，看着他两分钟没说出话来。掐着詹鑫手腕喘气，松开的时候青白的印子两三天才消下去。
他俩算是十成十的识于微末，老街把角的网吧，红白灯管拼的招牌，认识的时候只灭了半个字，后来俩人走出那里，亮的只剩下三个半字。
张哲华不吃辣，坐他隔壁的詹鑫点了碗老坛酸菜。老板叼着牙签在吧台刷乡村爱情，一壶热水泡两桶面，一左一右恰好送反。
詹鑫看着眼前寡淡的小鸡炖蘑菇，嗅嗅熟悉的酸辣味；张哲华看着飘红油的汤脸都皱起来。
“那个——”
“您好——”
这是初遇。
一左一右的位置像是固定下来的专属，每天晚上，张哲华定时上号，詹鑫按时新建文档赶日更ddl。
从春到秋，张哲华成为他古早网文为数不多的几个固定粉丝，詹鑫加了他好友看他秀操作带自己飞。
后来詹鑫也和他开玩笑，小哥儿，你说如果不带我，你上分更快点，是不是能再早点熬出头。他是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张哲华却一脸郑重摇头，那不的，没你就没我，你整反了。
在暗无天日的小网吧里聊未来，荒诞拉满，戏谑有余。张哲华叼着泡面叉子说要当国服第一，詹鑫歪头看他一眼手也不停，乐呵呵说一定是自己先霸榜。
后来张哲华真的被联系上选去青训营，詹鑫却搁置了网文，去试了两次脱口秀。俩人合租了小公寓，张哲华算是初露尖尖角，进了替补队伍，詹鑫也在线下几次开放麦收获最高得票。
他们都无意讲人生几何命运多舛，詹鑫接到家里人住院电话那天，张哲华一脸郁郁回家把双肩背甩在客厅。
詹鑫努力藏好自己的情绪，张哲华沉浸在愤恨里没能捕捉一二。詹鑫问他怎么了，张哲华说经理找他聊了，现在战队成绩年年下滑，让他进替补已经是破格。现在队内打三轮定首发，打野状态不好，给他一个可能性。二十万。
“这是你的机会，张哲华。”
詹鑫听得骂街。赌也要有赌注，且不说他俩贷款都贷不来这二十万，虽然战队不是一流，但新首发出免不了一顿扒，职业生涯开始即结束，这钱一旦掏出去，风险全给了张哲华。
钱当然是没掏，张哲华拿了队内第一的成绩。
战队经理脸色铁青，撂下一句预祝顺利便头也不回。
张哲华说不清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憋着一口气一天24小时有20个小时在电脑跟前。后来几年，张队的名声一天天响亮起来，队内语音是他话最多的时候。
粉丝喊他蚌精，他说每个人获取能量的方式不一样。
被世界的期待包围，他说谢谢，我们一起努力。
詹鑫和他说要回家那年，他刚拿了第一个冠军没几天。抱着奖杯回家，一身的傲气只剩烟。
他几乎不曾对詹鑫冷脸，陪他熬过无数次失败的、无人问津的、不曾被信任的曾经的人，他不舍的。
他气得笑，胸口生理性的疼让他忍不住弯腰。詹鑫其实没想他反应这么大，这这段时间张哲华在外面封闭打比赛，家里电话一天接一天地催，不止电话，还有短信，邮件，信件。
他一向觉得自己韧性好，第一次知道崩溃到极点甚至会失去想逃的念头。
“鑫仔，爸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在外面混得也不好，外头那个小孩儿最近成绩好吗？回家吧。”
这是最后一根稻草。
詹鑫用了一个星期收拾好情绪也收好行李。他只想着难一点、远一点，实在没力气再分出丝毫给张哲华换位思考。
异地恋嘛，乐观点。他最后是这么劝自己的。
看着张哲华气得在自己面前直不起腰他才后知后觉看见那些梦想与过在眼前过电影。
人真的懵了的时候是讲不出什么安慰的，他放任自己在张哲华捏住他手腕的疼痛里沉沦。
“异，异地恋嘛……”
他话没说完，张哲华揪着他领子，四目相对，他甚至数得清张哲华眼里爆开的毛细血管。
“詹鑫、詹鑫。”他想喊，字句咬牙切齿几近气音。呼吸打在詹鑫睫毛上，他下意识闭起眼睛。
黑暗来临时，身前的力道骤然松开。
“为了钱吗？”
他不曾有机会同张哲华讲出那些煎熬，累日的焦虑与情绪被瞬间点燃，他哑着嗓子，“钱？”
张哲华走进自己的死胡同，无端想起那二十万“是因为，我们没钱吗？詹鑫，你凭什么，为什么！为了谁，为了我好？为了我们？”
这次轮到詹鑫起乐出来，他盯着他的眼睛，隔着泪水也隔着这几年的青春与相依。
“我不会在我们中间留下那些狗屁为你好的借口。张哲华，你究竟是在低估谁。
张哲华噤声，詹鑫总该是有苦衷的，有避无可避的原因，有跨不过的永冻河。河太宽了，深不见底，让他们的努力微乎其微，让所有理想与爱土崩瓦解。
他甚至没有开口问了。没必要，也不敢。
“你走。”他是这么讲的结语。
詹鑫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身体不颤抖，凭着熟悉度跌撞扯着行李箱出门。
大门关上的时候他听见屋内震天的响。
他没敢回头。
10
张哲华手砸在门上，肿了一周。离赛季决赛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他手依旧抖得不行被教练强行拉着去医院。
他阴沉又颓丧，像是某场灾难的幸存者。
医生吓了一跳，给他拍了片做了检查，看看他又看看教练，这是，出车祸了？
他摇头，说是磕的。
医生撇了下嘴，开了些外敷的药。
他的力度离骨裂只差一点，医生嘱咐着注意休息云云，他脑子里却只转着“差一点”三个字。
他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三个字，在青训营教练隐绰的谈话里，在模拟赛时队友懊丧的抱怨里，在赛季输掉比赛后的观众席里。
但更多的，更熟悉的，是那个破旧网吧里，一身汗的他和他。鬓角的汗珠落在键盘的缝隙里，屏幕上巨大的game over闪过，张哲华脑子发木，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不敢去追。
詹鑫嗦着面条，卷了一叉子递到他嘴边——他已经习惯于吃不辣的方便面。
“成厉害了嗷小哥儿，就差一点。”
彼时的张哲华当然知道其中安慰的成分占了几成，转转酸痛的手腕，张嘴将面条咬进嘴里。
“抱一下。”
詹鑫端着面碗用胳膊肘将他往身边揽了揽，“人得休息，知道不。”
从医院回来的张哲华从厕所接了一满盆水，又从战队冰箱里拽了一袋子冰块，反锁训练室的门，一待就是一晚上。
耳机一戴，教练拍门他听不见半点，手机关机，网线也拔了，只开着手速训练往死里练，手肿到动不了就塞进冰水盆里强行恢复。
教练急得想要断电，拉闸前又不敢——他知道张哲华遇着事儿了，过不去也说不出来的大事儿，这是他唯一的发泄方式。
张哲华进训练室的最后一眼让他完全相信如果他失去最后的稻草，被他锁在躯壳内的一切将会彻底崩塌，滑向不可逆的深渊。
天色是从四点开始亮起来的，教练站在总控室的显示器前，看着张哲华那台机子的训练手速飙到新高，又一点一点跌下来，停在一个不上不下的数字终于不再更新。
他冲向训练室，从小玻璃里看到张哲华双手插在自己头发里，脊背塌陷。
水盆附近积了不少水洼，破碎倒映着屏幕荧光。教练轻轻敲了敲门，细微的声响被黑夜放大，他看到少年飞速转身，眼里的光一闪而过，泪水接连地砸下来。
这次没人和他讲差一点了，也没有那个熟悉的声音告诉他要休息。
他在那个黎明放声痛哭，悲伤四散而逃踏破来路不回头。
他终于愿意打开门的时候，少年像是找到唯一的依靠，额头靠在如师如父的人的肩膀，“他不要我了。”
他吸吸鼻子，只靠了一秒又挺直腰板。
“教练，决赛我能上。”
此去经年，已经自己创业、许多年不曾见面的教练看到自己昔日骄傲的小徒弟难得发了条朋友圈，是两道长长的影子，配文是有家了。
他又想起那个夜晚，隐约想起那句不要我了后似乎还有些听不清的嗫嚅。
他删删打打发了一句恭喜过去，脑海里青涩而陌生的声线终于被补全。
那一刻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依靠的从来不是自己，他想说的是，我没有家了。
11
其实那些评论也不完全是错，张哲华是憋着一口气打上去的，拿自己不当人，俗称耗命。
拿下满贯后的训练期，他托着自己发烫的手腕，第一次主动按下了关机键。
他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医院，被医生直接按在急诊，再不治疗你手就废了。他发誓他没想跑的，点点头拿着单子想要去缴费，想站起来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腰失去知觉。
队友、教练和战队经理是一起来的，他躺在床上，手腕做了固定，腰部带着治疗仪器，感受到疼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庆幸。
教练拿着单子给他跑前跑后，经理抱着胳膊盯着他手腕看。
“上不了了？”
张哲华后知后觉出危机，也只能点头。
“那我们谈谈违约金的事。”
他签合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对方第二天带着律师来，白纸黑字印着他不戴眼镜数不清的0。要么就继续打。
要不是教练拉着，队友一拳就揍在脸上。经理一脸戏谑往后躲了躲，只字不提张哲华带队打出来的成绩和营收。
“这是你的机会，张哲华。”
他气得想一拳揍过去，却疼得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詹鑫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12
这便是张哲华一直不肯承认那两年他俩算分开的原因——没互删，没断联。他每次拿了冠军，詹鑫那边总第一时间发来恭喜，他也回，回了跟没回一样，他回个句号。
有一次半夜从训练室走出来，备注上那颗心亮起啦，他接的时候甚至吞了两次口水。
“喂？您好？”
是个女声，他心亮了个透。挂掉的前一刻对面的声音吵闹起来，他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质问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开了免提、音量开到最大，勉强能听清是因为对面人喝多了，这个号码是除了110和120之外唯一的联系方式。
张哲华端着电话走出宿舍楼，蹲在路灯底下喂蚊子，看着通话时长一秒一秒增加。天一点点亮起来，他只觉得久违的平静。
通话能听见对面的闹铃声，是早上七点的定时。詹鑫手忙脚乱找手机，看到屏幕骤然清醒。宿醉让他的大脑像是被一百个大锤在爆锤，意识却丝毫不迷糊了。
“那个，哲，哲......”
“嗯。”张哲华开口才意识到自己声音也哑得吓人。
“对不起，我昨天那个......”
“以后我们每周打一次行不行，啥也不说都行，成不？”
“......好。”詹鑫是这么答应的，答应的时候从没想过他说的啥也不说真的就是字面意思。
从那以后的每周五晚上的训练时间，张哲华的耳机里都会多套一个有线耳机，里面有时有打字声，有时有呼噜声，有时有些美剧微弱的背景音，但更多时候什么都没有。
但是，有的。张哲华知道，对面有詹鑫。
张哲华出事詹鑫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他怕他不可能接受来自自己的帮助，于是等张哲华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他推着轮椅站在张哲华病房门口，已经驰骋商场几年的小詹总手心出了一层又一层虚汗，在衣角擦了又擦。
他逆着光站在门口，张哲华看愣了。
詹鑫开口想解释，张哲华却乐出来，金主爸爸？
两相笑出来。
“异地恋结束了？”
“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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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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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和我】【华枝招詹】许你向我看
12
鑫仔站在高档小区门口不敢过去
“你到哪儿了？发个定位”
“我在你们小区门口”
“进来啊！”
“我不敢！”
“怕啥啊！”
“保安在瞪我”
“你在那边鬼鬼祟祟徘徊他是得瞪你！大方进就完了！”
“哦”
哲华住的是平层公寓，所以电梯开门就是玄关，哲华早就站在那等他“快来！”
一把把人抱住“想死我了！”
鑫仔站在那不动让他抱，抱了半天才想起来，也抬抬手搂住他的后背
“快进来，换这双鞋”
“你家也太大了吧！”鑫仔进门就开始woo~~~~~~~~~~~~~
“这里安保比较好，狗仔不容易跟”哲华把他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可说是呢，在门口盘问我半天！”
“你......
12
鑫仔站在高档小区门口不敢过去
“你到哪儿了？发个定位”
“我在你们小区门口”
“进来啊！”
“我不敢！”
“怕啥啊！”
“保安在瞪我”
“你在那边鬼鬼祟祟徘徊他是得瞪你！大方进就完了！”
“哦”
哲华住的是平层公寓，所以电梯开门就是玄关，哲华早就站在那等他“快来！”
一把把人抱住“想死我了！”
鑫仔站在那不动让他抱，抱了半天才想起来，也抬抬手搂住他的后背
“快进来，换这双鞋”
“你家也太大了吧！”鑫仔进门就开始woo~~~~~~~~~~~~~
“这里安保比较好，狗仔不容易跟”哲华把他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可说是呢，在门口盘问我半天！”
“你先坐着，我这马上好”
哲华在开放厨房那边忙活“做几个家乡菜！你肯定爱吃！”
“还有这厨艺呢！太厉害了吧！”
“马上开饭啊！你先去把手洗了！”
鑫仔洗手出来看哲华在那忙活，就乖乖的坐在沙发上不敢动
“你自己转转！我这腾不开空，你自己熟悉熟悉！”
“啊？！哦！”鑫仔站起来，客厅很大，落地窗外面是绿地公园，景色很不错。
“我能去那边儿吗？”
“你哪儿都能去！就跟自己家一样啊！不用问！”
鑫仔往里面溜达，有一个房间放了吉他和钢琴，估计是他的工作间；还有一间是书房，四周放了好多书架，还有一个书桌上放着大显示器；还有一个房间特别酷炫，电竞风格，放了两台电脑两个电竞椅；衣帽间比鑫仔的卧室还要大，挂满了各种衣服、鞋帽包包，看起来都不便宜……再往里走，是卧室，风格简单干净，就和哲华一样。窗帘和床单都是纯白色的，他看见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相框，是他们的一张合影，两个人笑得都很开心。
“鑫仔！鑫仔！”哲华在外面喊他“开饭啦！”
出去的时候哲华在餐桌那忙活摆盘“赶紧坐！我给你盛饭啊！这大米我妈给寄的，纯正东北大米，老香了！外面吃不着！”
鑫仔乖乖的坐在他拉开的椅子上“我，我帮点啥忙啊？”
“你都给我吃光就行!一点不许剩啊！”
“好咧！”
吃完了饭鑫仔要帮忙刷碗，哲华说“不用，有洗碗机！你踏实坐着，我给你弄点喝的，你喝茶还是可乐？”
“可乐”鑫仔坐回沙发上，还有点局促，四处看看，就看见墙上挂了一幅画，很特别。
哲华给他拿了冰可乐过来放在茶几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好看吗？”
“很特别”
“我在挪威买的，运费比画还贵，但我看到第一眼就喜欢了。你知道这幅画叫什么吗？”
“不知道”
“你知道爱德华蒙克吗？”
“呐喊？”
“对，就是那个蒙克，我在挪威拍戏的时候，去了他的美术馆。看到了这幅画，第一眼就被吸引了，就好像被吸进去一样！然后我就用手机翻译他下面的小卡片，你猜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什么？”
“吸血鬼”
鑫仔瞪大眼睛“啊？！”
“是不是很巧！后来我上网搜，它还有一个名字，叫：爱与痛。”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就静静的看着那幅画。
“在美术馆商店我看到有卖这幅画的复制品，我就买了，同批运回来的行李都丢了，偏偏这幅画收到了。仿佛冥冥中自有注定一样，然后它就一直挂在这里。我每次看到这幅画，都会想起你。”
“三百多年，半个世界……陪不了你三百年……”鑫仔小声说
哲华轻轻握住他的手“一万年太久了，爱我，就现在。”
不想太快吓到这位易受惊的小兔子，除了亲亲抱抱，哲华都表现的很克制。虽然当他说出“今晚别走了”的时候，对方显而易见的从脸红到脖子根。
张哲华给他在客房铺床的时候，鑫仔站在门口分外局促：“额，额，内个，我今晚就睡这儿啊”
“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憋给我变卦啊！”张哲华满头大汗的在那套被套，平时这些活儿都有阿姨来干“光看啊！过来搭把手啊！拽住那边！”
鑫仔站在床边拽着他塞好被角的一边“不是和你睡啊！”
“我去！”张哲华差点吓一跟头趴床上“你说什么？”
“啊？！我说，你是我男朋友，我为啥要睡这儿啊！”
对方笑得像个傻瓜：“你确定吗？你跟我讲真的！”
“嗯！”
张哲华扔下套一半的被子过来拉住他就走，他握的的很紧，仿佛生怕他跑了一样。
“你轻点！我不跑！”
“我怕你反悔！”
“要反悔也是你反悔吧！多少人想睡大明星啊！我反悔啥啊！”
张哲华扭头就把他推到墙上吻他的嘴“大明星现在只想睡你！”
和大明星睡觉的感觉也太好了吧~鑫仔现在非常理解那些上网爆料的“嫂子”们了，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和大明星睡觉了啊！世界爱他，他爱我！
“搁那美啥呢？”张哲华睡醒了就看见鑫仔在那捧个手机傻乐
凑过去搂住他就看见他在翻自己的超话“我大活人在这你不看！你看照片！”
鑫仔扭头看看他“还是照片帅一点！”
“你想好了再说啊！小心屁股不保！”
因为近视，哲华凑的很近，几乎贴到他的脸上，修长的手指划拉他的屏幕，顺着他的手机哲华翻看了几眼“用真心折花这个ID是你啊？我记住了，都22级了，也太爱我了吧！”
“你你你！干嘛念出来！”
“不念不念，你想吃啥，我去做早饭。面包培根行不？再煎俩蛋”
“现成的饭我吃啥都行”
“我都多余问你”哲华套上衣服出去了
“你，你，你那么饿吗？”张哲华坐他对面吃的狼吞虎咽，就好像放学刚回家的中学生
对方抬头看他一眼：“我都累坏了！”他故意把累字咬的很重
幼稚！鑫仔假装没听懂低头继续小口啃面包
“你今天啥安排？”
“嗯，回家写本子，最近有两个活儿”
“在这儿写不行吗？”
“啊？”
“这也有电脑，要是不行，你回家取一下？”
“啊？”
张哲华无语的看着他：“非得让我把话说那么直白吗？我很珍惜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明天又要出差，今天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明天，明天上哪儿去啊？”
“去上海拍广告。然后去杭州参加一个我代言的化妆品线下活动，在一个商场里。”
“哦”
“所以呢？答案是？”
“啊？”
“啊？啊什么啊！你今儿能不能留在这啊！”
“不太行……”鑫仔小声说
“为什么？”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你在这我写不出来”
“有啥不能写的呢！那，那当初创排不都是我在你旁边，你咔咔搁那写吗？不都写的老好了吗？咋现在就不能写了呢！”
“现在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啊！”
鑫仔看他一眼：“现在……现在，你都累坏了！”
初次见面，就不用真名了（番外一）【华枝招詹】
正文虐耶耶狠了点，番外给他补偿一下。
德古拉皮黑管feel华子x白衣仔
纯为了练车（第一次，好难，以后不写了），担心被创的姐妹可以把这篇跳掉，后面有日常番外～
嗯最后谢谢川哥客串，大家（如果能狠狠降低预期）用餐愉快。
番外一 关于吸血鬼
1.
万圣节前一周，张哲华被安排去了杂志主办的万圣节时尚庆典，詹鑫则被李川邀请去他自己办的万圣节派对。
“为什么李川不用工作？”张哲华愤愤不平。
“因为他是影帝，公司拿他没办法。”詹鑫耐心但无情地解释。
“不过他女朋友那天也要工作，所以没法去派对。”詹鑫又补了一句。
张哲华觉得心里平衡了...
正文虐耶耶狠了点，番外给他补偿一下。
德古拉皮黑管feel华子x白衣仔
纯为了练车（第一次，好难，以后不写了），担心被创的姐妹可以把这篇跳掉，后面有日常番外～
嗯最后谢谢川哥客串，大家（如果能狠狠降低预期）用餐愉快。
番外一 关于吸血鬼
1.
万圣节前一周，张哲华被安排去了杂志主办的万圣节时尚庆典，詹鑫则被李川邀请去他自己办的万圣节派对。
“为什么李川不用工作？”张哲华愤愤不平。
“因为他是影帝，公司拿他没办法。”詹鑫耐心但无情地解释。
“不过他女朋友那天也要工作，所以没法去派对。”詹鑫又补了一句。
张哲华觉得心里平衡了一点。
但紧接着。
“所以他说想跟我cos《好兆头》里的天使和恶魔……”詹鑫扯出一个尴尬的笑脸。
“？？？”
“说是衣服都给我挑好了……”
詹鑫觉得张哲华下一秒就能冲去李川家把自己的发小给手刃了。
他们俩确定关系的事，暂时还处于对外保密的状态，即便是两边工作室的人也顶多是默认但没敢明着问。而朋友里除了李逗逗凭借着神婆般的预知能力一早就给他俩一锤定音之外，其他人确实是无从得知。
不让詹鑫去派对是不讲道理。
不让他跟李川cos CP是有道理但没处说。
张哲华很胸闷，一大只蹲在角落里摧残绿植。
詹鑫自知理亏，但问题从外部解决不了，就只能从内部下手。于是硬着头皮耐心开导说这事你不开心我完全能理解，但我确实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人家对不对，毕竟也就是个老朋友聚会的party，大家就图一乐呵。
小狗不摧残绿植了，改成了扣墙皮。一边抠一边闷声闷气地说我没生你气，你让我自己消化一会儿，过会儿就好了。
詹鑫心想真让你自己消化，这仇指不定要记到哪年。思量了一会儿，说不然你给我个机会补偿一下？
小狗依然耷拉着脸，丧丧地问怎么补偿啊？
“既然是补偿，就你说了算。”
对面愣了一秒，眨眨眼，瞬间精神了。
詹鑫心虚地又补了句：“别超出我能力范围就行。”
“当然不会！”张哲华笑容灿烂地亮出一口大白牙。
2.
万圣节当天，
张哲华一早就出了门。毕竟万圣节的妆发造型比平时要麻烦，在晚上的庆典之前，下午还有拍照、采访等等一系列事情。
不过这天张哲华心情一直很不错。抽空就给詹鑫发消息传照片，嘚瑟自己的吸血鬼打扮，展示身处的群魔乱舞现场，再问问詹鑫打扮得怎么样，快乐得仿佛前些天在墙角画圈圈的是另一只小狗。
即便是这样，詹鑫也不敢太想当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张哲华越是心无芥蒂，他越觉得这家伙肯定攒着后劲。
这种不安在他收到张哲华发来“鑫仔哥哥我到家啦 你慢慢玩 不急”的时候达到了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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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见评论区（进去应该是先右后左……吧，反正有序号来着）
另，耶耶的吸血鬼在正文第四章开头有提到过，确实是仔非常喜欢的造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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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好！”（发出村长的声音）
【少爷和我】再相逢
四世情缘｜无差｜双结局｜HE
德古拉兄妹被两个凡人的爱困住的故事
含少小、德我、警我和现背
并非完美人设 有七情六欲
李逗逗第一人称视角
推荐歌曲：《阿兹海默》
祝阅读愉快
我和张哲华单方面的斗了一辈子，但我有时候觉得，我和他本质上是一种人。
我们拥有永恒的寿命，不老的容颜，滔天的财富，也享有无边黑暗和无尽孤独。
所以我们会因为一点点爱而驻足，被爱困住。
2020年
这一世我抢先他一步，成了先见到刘波的那个人。
如今的我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喜剧演员，...
四世情缘｜无差｜双结局｜HE
德古拉兄妹被两个凡人的爱困住的故事
含少小、德我、警我和现背
并非完美人设 有七情六欲
李逗逗第一人称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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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阅读愉快
我和张哲华单方面的斗了一辈子，但我有时候觉得，我和他本质上是一种人。
我们拥有永恒的寿命，不老的容颜，滔天的财富，也享有无边黑暗和无尽孤独。
所以我们会因为一点点爱而驻足，被爱困住。
2020年
这一世我抢先他一步，成了先见到刘波的那个人。
如今的我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喜剧演员，隶属于全国首屈一指的单立人喜剧文化公司旗下的一个喜剧天团，经常全国各地的巡演。
至于撞见刘波纯属意外，我也没想到这一世的刘波能和我成为同行，甚至还很有天赋，像是前几辈子的技能点都攒起来加在这一世的幽默和创作上了。
但活动范围倒是没大变，还在东北这一片。
我看见他时，他坐在沈阳大风天的凳子上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听着身边人的交谈时不时憨笑两声，和前几世有点像，又微妙的有哪些地方不太一样。
也许是作为少爷的刘波总是皱着眉头，不会像现在这样没心没肺的傻笑；
也许是作为警察和卧底的刘波总是紧绷的，不会像现在这样放松的甚至晃着腿。
但已经太多年过去了，连我和我那同为德古拉家族的哥哥都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寻找和相遇中变化了太多，又怎么能要求他们不曾改变。
到底算是老熟人了，尽管他现在还不认识我。
“咱们加个好友吧。”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主动朝对方伸出手机二维码，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也许以后有机会一起演出。我是单立人的李逗逗。”
看，就连我也学会了人类那一套虚伪又客套的方式，不再是时时刻刻都阴阳怪气的刺猬模样。
刘波有些局促不安的放下饭盒，乖乖掏出手机加了好友，然后慢半拍地露出个有点傻气的笑。
我叫詹鑫，他说，叫我鑫仔就行。
鑫仔？我有点意外，轻声自言自语，原来你现在叫鑫仔。
詹鑫一脸认真地回答：“我一直都叫鑫仔。”
我噎了一下，然后被他的认真劲儿逗笑了，也没解释，或者说本来就没法解释，我们几个人的命运早就在一开始就纠缠在一起，成为彼此命运的一部分，从1912年开始。
1912年
1912年是我第一次见到刘波，那时候他确实不叫詹鑫，张哲华也有另一个名字，叫龙傲天。
说起来，龙傲天这个名字还是刘波取的。
那时候我们刚刚来到北平，恰巧遇上刘府招工，一群人排着队在刘府门口争先恐后的。
我看出来哲华也想去，但他从小就喜欢摆谱，站在人群之外，端着个少爷架子不知道在给谁看。
他应该庆幸他确实很能打，咒法和近身搏击都是我们同辈中最好的，不然凭着他这个傲娇劲早就被人打死了。
我第一次从罗马尼亚的古堡里来到东方，对哪都好奇的紧，又恰好我样样都比他更厉害一些，尤其是读心术。
于是我不顾他的挣扎，强行拉着他往队尾排，刚好听着前面的人感慨道，刘家少爷一向心善，前段日子还派人施粥给流民，听说少爷招工我就赶紧来了，当不上管家给主家卖把子力气也是好的。
旁边的人应和着说，谁说不是呢，听说这次招工也是为了给咱们这些从东北逃过来的有口饭吃，少爷当真是好人。
怎么样？我问。
他轻咳两声，不知从哪掏出个折扇，在这寒冬腊月的天里轻轻摇着，穿着从古堡里穿出来的修身西装马甲，端着一副公子哥的矜贵优雅气质。
文邹邹的，看得我面色凝固。
“看来那主家也是个心善的，既然如此，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在他身边护他两分。”
我说：大哥，人还没决定录用你呢。
他说：想必主家定能慧眼识珠。
我真不想理他，但我当时还不认识王天放和藤根，不知道只需要两句话就能完美表达我的心情。
一句是“你都给我整难受了”，一句是“我真想骂你点啥哥们儿”。
队伍排的极快，坐在门口的小厮看了一眼面前人的周身气度，指了指面前桌子上的纸，问：“咱是应聘长工还是管家，瞧这模样应该是管家吧，叫什么，把名字和住址填在这张纸上。”
我低头一看，纸上密密麻麻，几乎没有空处。
哲华显然也发觉了，显示下意识“奥”了一声，然后又慢吞吞的想问填哪儿。
可他刚开口一个“填”字，就见打从刘府里走出一个白色长衫配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带着一脸惊讶和莫名喜色看向哲华。
“你叫傲天？”
这都哪跟哪啊，我下意识想替他反驳。
我们德古拉家族一向以强者为尊，伯爵的子女们在继位之前是不允许被冠上德古拉姓氏的，而是冠母姓，由母亲取名。继位之后由老伯爵赐予他一个新名字，象征着受洗成功。
哲华的母亲是一个张姓的东方女人，会唱一种奇怪的歌谣，据说叫二人转。
——扯远了。
总之吸血鬼的名字有着很重大的意义。
但我的糊涂哥哥仅仅是愣了一下的功夫就被那个人类男子握住了双手，激动的看着他说，那你该不会姓龙吧，飞龙在天。
好了，这下连姓氏都被人改了，直接被迫踢出德古拉家族了。
张哲华似乎想辩解，说了句，我是来应聘管家的，我叫……
我叫刘波，人类男子说，恭喜你获得了这个岗位，我们包吃包住，随时可以上岗。
张哲华一脸震惊的问，这也太草率了吧！
刘波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自己过分的热情，有点不好意思的动了动圆润点嘴唇，慢吞吞的解释：“我爹以前给我算过一卦，说在我三十多岁这天会出现一个叫龙傲天的人，是我命里的贵人。”
“所以你就是龙傲天吧？”
我很能理解张哲华看着那样一双期盼又惊喜的眼睛说不出话，因为那双眼睛漂亮又干净，太像他曾经养的那只小狗，所以他最终只能端着他的贵族架子，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默认这个年轻男人赋予他的新身份。
“没错，在下龙傲天。”
在龙傲天成为管家之后，他曾问过我要不要和他一起留在刘府，刘波听说管家有个胞妹之后也好心的托龙傲天邀请我留下来，还说如果我不愿意留在刘府的话他可以帮我调剂到其他主家和善的人家去。
我严重怀疑最后一句话是他编的，因为他满脸写着“你别来你别来你别来”。
我想不通那个名叫刘波的人类青年有什么好的，以至于拥有了新名字“龙傲天”的这位著名傲娇吸血鬼在见到我的时候，像是中了蛊一样，和我滔滔不绝说着刘波的种种优点。
什么善良、温柔、细心、可爱，连头发不多所以掉的也少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也能被他拿着折扇仰着下巴一脸骄傲的说出来。
我觉得他是做管家把脑子做坏了。
“不劳费心了，”我坐在咖啡厅里端着咖啡，“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德古拉家族第二百七十一代中的佼佼者是不会做人类的奴仆的。”
就在这时，小姐拎着大包小裹进来了，隔老远就笑眯眯的喊我，全然没有那些所谓的大小姐架子。
“小霜！”
张哲华也跟着重复，小霜？
我一边和小姐招手示意，一边轻快地替他解惑：“受了你的启发，现在我的名字叫冷冰凝爱语梦翠霜。”
他说：“什么冷饮瓶一拎响叮当？”
我白他一眼没理他，反倒是笑着站起来想要去迎我的小姐。
小姐加快速度冲过来把我按在座位上，蝴蝶发簪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在日光照耀下流光溢彩，像活了一样。
“你身子不好就别老站起来了，东西一会我拎回去就行了，你看我还给你买了糖油饼，路上吃。”
我接过热乎乎的糖油饼给张哲华递了个挑衅的眼神，小姐说到一般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坐在我对面西装革履的张哲华。
她惊讶道：“这是……？”
我不想承认我有这样一个笨蛋哥哥，撇清了关系道：“这位是刘府的管家，叫张……龙傲天，碰巧遇上的。”
小姐愣了一下，笑道：“是刘波府上新来的管家吗？我叫赵娟，听你们少爷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材。”
我见到张哲华一点点弯起来像一只被顺毛的大狗狗的样子有些微妙的不爽，也许是因为我单纯讨厌他，也可能因为给他顺毛的那个人是我的小姐。
我想，人类果然是很危险的，三言两语就能动摇我的心智情绪，怪不得祖训告诉我们不要太靠近人类。
于是我为了不让龙傲天继续表情荡漾，捂着心口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来，但其实只不过是障眼法。
果然小姐马上把目光转回我身上，一脸紧张的喊着我的名字——尽管是假名字。
“霜儿，霜儿你没事吧！霜儿！”
我装作虚弱的摇摇头，“小姐，我没事，霜儿只是有点累了。”
小姐十分耿直的吐槽：哎呀妈呀，这东西都是我拿的，街也是我自己逛的，你就坐这喝喝咖啡咋还能累着呢。
但她还是紧张兮兮地一边拿着东西，一边搀着我往外走，“傲天，小霜不太舒服，那我俩就先走了，替我给你家少爷带个好。”
回到府里，小姐也没放下心来，说着要给我喊大夫，我没招只能给她编了个故事哄她，说我从小就身体虚弱，经常吐血，医生也查不出来，这血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赵娟不知道信没信，留我一个人在屋里让我好好休息，一连给我了好几天假，还不准其他人来打扰我。
还没收了那个小姐特意给我带的糖油饼。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爱吃甜食。
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我趁机瞬移去了刘府，准备去找张哲华，叫他日后离我和小姐远一些，以防我哪一天心情不佳，忍不住动手杀了他。
诚然，尽管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但吸血鬼德古拉老伯爵在漫长的生命中拥有过无数年轻貌美的女人，我们也只不过是他众多子女中的其中之二。
对于我而言，张哲华是众多继承者里为数不多的强有力的竞争者，但我从未真正把他当成过对手，因为他太不像老伯爵了，或者说一个真正的伯爵是不会像他一样。
吸血鬼老伯爵多情又薄情，每一任妻子都会在诞下孩子后将她们扔到后院，任凭她们像斗兽场里的野兽一样，互相厮杀。
但张哲华偶尔天真纯情的令我发笑，譬如他不知道从哪带回来一只白色的小狗，然后居然对一只宠物产生了感情。
感情会让人懦弱，我一直是这样想的，我不需要感情，小情小爱什么的没劲儿，我要的只有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
我坚信我会成为唯一的继承者，成为女伯爵。
而老伯爵给继承者们的最后一项考验是去人间，去人类的世界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一百年，这期间我们被准许互相厮杀，以各种方法，百年之后还能活着回到古堡的那个孩子就可以成为新的伯爵。
在离开古堡前，每个人可以选择一样东西带走，我什么也没拿，因为我不需要。
我又看向哲华，我以为他会带着那只小狗，但他和我一样两手空空。
小狗呢？我问他。
他沉默了一会，眼睛变成血红色，然后又满满恢复成黑色。
死了，他说，玛丽把它摔死了。
玛丽是我们的姐姐，她总是喜欢抢夺别人的物品然后毁掉，再看别人痛苦的样子笑的开怀。
哲华说她变态，我说她才是遗传到了老伯爵性格里的显著特点。
我问他准备去哪里。
东方，我很喜欢他们的瓷器。白色和蓝色，很美。他说。
我撒了个谎说，我也是，我喜欢东方的铁瓷，刚好我们可以结伴，哥哥。
他脸色有些古怪，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其实我根本没想好去哪儿，也不懂什么瓷器，尽管我的母亲也是东方女人，但她没有张哲华的母亲幸运，没能活到我长大，我也对她没什么印象，我只是觉得跟着张哲华也许会有些乐子。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我去到刘府的时候刘波正欣喜万分的抓着龙傲天的手，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
“赵小姐真让你跟我问好了？”
“你真听见赵小姐提起我了？”
“我被赵小姐记挂了是吧天？”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这就叫嘴碎，直到后来我听见有人说嘴碎就是一句话来回念叨，一句话来回念叨就是嘴碎，来回念叨一句话就是嘴碎，我才知道刘波在面对龙傲天的时候就是嘴碎吐槽直人。
诚然，那个年代还没有sketch，也没有直人这个词，我也不知道这就是嘴碎。
我只是单纯觉得有点烦躁，有点想杀人。
觉得刘波和龙傲天一样该死。
我隐身站在角落里，正好能看见我那西装革履比刘波还像少爷的哥哥面色和我一样不虞，仿佛照镜子。
而后下一秒，他看见我，然后愣了一下，捂住嘴弓起身子咳嗽起来。
我严重怀疑他是在模仿下午的我。
可见这招果真很好用，只见他那好脾气的少爷果然不再念叨，而是慌忙站起身来拍着他的背，“哎呀呀，这怎么还咳上了，喝点水不。”
龙傲天面色苍白的摇摇头，整个人摇摇欲坠一般，装模作样的晃了几下。
“是熊猫血。”
——他还在我的基础上升华了。
刘波神情惊慌但也停不下那张吐槽的嘴。
“那不也是血吗？”
“不要紧的少爷，我只是对女人有些过敏而已，听见女人的名字便会如此。”
刘波皱着眉头，一张干净白嫩的小圆脸让他平白显得年轻几分，一边扶着管家坐下，一边嘴里嘀咕着。
“那昨天听你提起你妹妹也过敏啊，怎么还有指向性过敏的。”
我看着龙傲天端着沉稳优雅的气质，语气低沉磁性字正腔圆，耳尖却悄然红了。
“少爷，其实我的妹妹是我的胞弟。”
刘波这回终于没吐槽，因为龙傲天或者说张哲华催眠了一个普通人类，让我一夜之间成了他的胞弟。
他真该死，真的。
还说要刘波以后见到我也千万不要管我。
呵，谁稀罕他管？要管也是小姐管我。
气得我瞬移回小姐房里，准备隐身偷走那张糖油饼。
但小姐不在房里，糖油饼摆在桌上已经凉透了，我拿起来，目光却忍不住扫向一旁墨渍未干透的写了一半的日记。
【今日见到了刘波的管家，又想起刘波】
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仿佛临时有事离开，才没写完。
刘波，又是刘波。
仿佛天下再没有其他人，一个两个的都围着一个刘波打转，况且我横看竖看也瞧不出他有哪处好。
我莫名其妙生出些微妙的不爽，恨恨的咬了一口凉透了变得更加甜腻的糖油饼，憋着气全都吃完了。
绝对不是因为我爱吃甜食，也不是因为我在乎。
姐们儿我倍儿不在乎！
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吃饭，所以我不仅要吃糖油饼，还要把晚饭也吃的干干净净，我是不会为了一个人类而扰乱我自己的情绪的。
但我没想到吸血鬼原来也会胃痛。
这回我没骗人，倒是真的痛的翻来覆去、面色惨白。
小姐坐在我床头一脸担忧的握着我的手，看向大夫问我到底是怎么了？
大夫是个拎着医箱的老头，很坦诚的说：“这位小姑娘应该是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怎么进食过，这段时间吃饭最好节制一些，七分饱即可，还要忌辣忌生冷。”
老大夫说的没错，从前我在古堡都有仆人每日送来新鲜的血，几乎从未吃过人类的食物。
小姐却好像误会了，眼含热泪的看着我，心疼我以前过的苦日子，又问我还有没有在世的亲人。
我倒是还有很多兄弟姐妹活着，可他们早晚会死，要么死在互相残杀，要么死在我手上，而那个老伯爵也会在我即位后被我杀掉。
我觉得这些还是不要告诉小姐比较好，她那双眼睛漂亮，面上又总是喜庆的笑着，不该听这些污言秽语的。
我正想着要不要编一个哥哥出来，却又想起龙傲天把我编造成胞弟的事，于是表情悲痛的摇摇头，说：“小姐，你不知道，我家里发生了变故，先是……再是……最终……我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
小姐面色复杂的把我抱在怀里，说：“是啊，我是不知道，你这啥也没说我咋知道啊。”
但我假哭两声小姐就忘了这事，连声哄着我说，“没事没事，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你不是还有我吗？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我把你家人的爱补给你，小霜。”
爱这个字对于一只孤独的吸血鬼来说太有诱惑力了，我甚至久违的感觉到饥饿，但不是胃，是胀痛着的胃上面三指的位置有一种酸痛又空虚的感觉，像饥饿。
我不懂，心脏也会觉得饿吗？
于是我说我好像有点饿了小姐。
她轻轻揉着我的肚子说，不，你不饿。
我又问她，你会爱我吗小姐。
她愣了愣，然后笃定的拍了拍我的头说，傻丫头，小姐不爱小霜爱谁，难不成爱阿猫阿狗吗？你见我给阿猫阿狗揉肚子了吗？小没良心的。
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爱，原来是暖的，从胃到心脏都是暖的。
可我偏偏不合时宜的想起那篇未完的日记，想起那个名字，刘波。
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该说出来，我应该珍惜这一刻不再饥饿的感觉，珍惜这仅能维持一刻的爱。
我闭紧了眼睛和嘴巴没有说。
我怕我说出来就连这一点点的爱都没有了。
我想我被爱困住了。
但小姐却先我一步说出了那个名字，她说，刘波约我下个月去胶州玩，刚好过了年出去散散心，到时候怕是更冷了，小霜你就在家里歇着不用和我一起去了。
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把加速咒用在健胃消食而不是移动上。
于是下一秒，我直视着小姐的眼睛，动用了吸血鬼蛊惑人心的力量，为了让她相信我的话。
“我康复了，小姐。”
现在想来真傻，真的。
1913年
最终，胶州之旅的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我那傲娇的傻哥哥也跟来了。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的是他家少爷非要带着他一同出行，甚至还一脸骄傲的仰着头和我说“没办法，少爷离不开我”诸如此类的话。
但是他忘了，我从小学的最好的不是打架，却也能稳压同辈人一头的原因是我读心术练的极好，所以我能在每一招一式出手前就预料到他们的方向。
打架打到最后玩的都是脑子，我又不是我的莽夫哥哥。
于是我只是稍稍动用法力，就能窥见他的内心。
【少爷竟然要抛下我独自和赵小姐去胶州，一路凶险再加上孤男寡女，我怎能放心。幸好我在少爷房内的灯烛做了些手脚，少爷这几日才终于同意我和他一同出行。】
我说今日刘波怎么瞧见黑处就下意识喊傲天，原来是被某些心脏的人吓了好几天，只为得到一个跟在身侧侍候的机会。
脏，太脏了。
不愧是我们德古拉家族的人，甚至还消除了刘波对我的记忆，以此来圆他“胞弟”的那个谎言。
但尽管我们装着第一次见面但骨子里对彼此的嫌弃仍然装不出来，就连沏茶时他都要声音含笑语气低沉的孔雀开屏。
“我家少爷一向由我照顾生活起居，半点不肯假手于人。”
我不甘示弱：我家小姐也只喝我煮的茶，主要是做其他的，小姐怕累着我。怎么？你都咳血了，你家少爷也没给你放假？
他噎住了，金丝框眼镜后的眼睛瞪圆了看我，将将发出个“你”字，却说不出话来，像只呲牙咧嘴在装凶的萨摩耶。
我懒得理他，手上工作不停，却隐约听见刘波那个讨厌的小人对小姐吞吞吐吐的想要说些什么，那种烦躁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我气的摔了碗，反倒是吸引了这几个人的目光。
张哲华的目光里写满了“你要陷害我？我可没碰你”的警惕感，刘波反倒是和小姐一样满脸关心。
小姐问我，怎么了小霜？
我假模假样的道歉，说自己笨手笨脚打湿了衣服，准备看小姐像往常一样把自己拉到她身边坐着，然后彻底打断刘波和小姐的交谈。
张哲华在背后吐槽我说，真是个笨丫头。
我没理她，只是看着小姐，但小姐这回只是说，有其他衣服，叫我去换。
啊，我愣了一下说，还可以这样。
我这句话不知道触碰到了我那个傻哥哥的哪根弦，以至于我换完衣服他就开始发疯一样。
一会是用全车厢都能听见的音量说“这还是那丫头吗？”，一会是站在他少爷身边低笑着道“我明明对女人过敏的，可是对这丫头怎么却……”
我们毕竟在古堡里斗了几百年，也并肩作战了几百年，我们是心怀鬼胎的兄妹，也是最了解彼此的敌人，更是特殊时刻一致对外的战友。
于是我们心照不宣的演起了这场戏，打断他们每一次交谈，夺取她们的目光。
我用了读心术知道他是为了刘波，他自然也知道我是为了谁，因为那本日记里的内容是他编造的。真实的内容是和他说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交换了秘密保管。
他的秘密是他爱上了他的少爷，而我的秘密是我心悦我的小姐。
我们这出戏从北平演到胶州，光是演吐血都要耗尽我的法力，更何况自从离开古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进食过血液。
我只好在某个月夜偷了一只野鸡放了血在后院偷喝，感受法力一点一点重新凝聚在体内的感觉，但我没想到会被小姐撞见。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背后，像是睡到一半才醒不久，迷迷糊糊的问我，小霜，我都找你半天了，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何况刚刚进食完，我的尖牙仍旧明晃晃的露在外面收不回去，所以我只能沉默。
小姐仍然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过来，带着诱人的桂花香，我端着碗想要落荒而逃，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也许是被绑起来烧，也许是用银子弹贯穿我的心脏，还有更严重的，被小姐厌恶。
可我刚刚起身就被小姐喝住，她说，小霜，不许跑，转过来。
我压低了嗓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小姐，您不要看。
可她嗓音焦急，小霜，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哎呦！我的脚！
我吓了一跳转过来看小姐，却看她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笑盈盈的说，小霜，你以为只有你会苦肉计这招呀。
那一刻我突然诡异的冷静下来，上前一步，任凭月色照亮我带着血迹的唇角和手里的血碗。
她愣住，然后看着我的尖牙和地上惨死的野鸡，最后把目光落在我手里新鲜的血液上。
她什么都没说出来，径直晕了过去。
我接住小姐，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尽管喝完了捺碗鸡血可那种饥饿的感觉几乎吞噬我，只是这一次我分不清是胃还是心。
我又想起小姐惊恐的眼神，促使着我把尖牙一点点靠近小姐的脖颈处，我几乎能听见鲜血流淌的声音，在召唤我，引诱我，仿佛我喝下去就能和小姐永远在一起。
我好饿，小姐，我说。
但我最终只是把她放回屋里的床上，然后用清洁咒把自己处理干净，脱了鞋袜上床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姐。
我没有清理她的记忆，也不打算杀她了，我改变主意了，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第二天小姐醒来的时候看见我吓了一跳，我很平静的对她说，她做了个噩梦，半夜一直在喊我的名字，所以我上来陪她一起睡了。
小姐将信将疑，但看我的目光里有恐惧。
我从前很享受别人恐惧的目光，会让我有一种满足感，可如今别人变成小姐，却让我感觉难受的发狂，我想杀人。
这种状态随着我们胶州之旅结束而愈演愈烈。
小姐甚至不再敢让我近身伺候，每日和刘波待在一处，几次见我都欲言又止，最后只挥挥手叫我退下休息。
她太吝啬，连那一点点的爱都收了回去。
龙傲天没比我好多少，刘波那样温吞善良的老好人竟然也不止一次的看着他，皱着眉头，叫他傲天，说着你先去忙不用跟着，我想和赵小姐独处的话。
于是他只能沉默的守在外面，像一尊无悲无喜的神像，眼皮低垂着。
我提议说，我们杀了他们吧，哥哥。效仿德古拉第一百三十二代的莱昂公爵那样，将心爱的人做成标本珍藏。
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我问。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又垂下眼皮扮演他的神像。
我知道他在心里骂我疯子，从前古堡里的那些人也是如此赞扬我的，他们称赞我是最像老伯爵的没有感情的疯子。
但我后来知道人有了感情才会变成疯子。
回去的车厢里刘波和小姐几乎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我衷心感谢东方人的含蓄内敛和刘波的温吞磕巴。
让我和我的蠢货哥哥又来来回回的演了许多戏码来打断他们的独处，甚至我还演了一次失忆，虽然我觉得失忆的是龙傲天，因为小半年过去，他不仅到现在都没记住我的假名字，还总管我叫什么昌儿。
但就算是泥人也有脾气，刘波到底还是被我俩拙劣的演技触怒，带着他频繁被打断的不爽。
他不信脑袋磕桌子就能失忆，所以我抬抬手指让他真的失忆了，顺便抹去了去扶刘波的小姐一些记忆——关于我的，关于刘波的。
我是个疯子，一个见不到别人幸福的疯子。
我受够了感受爱意一点点抽离的细密痛感，所以我决定及时抽离，起码我能留下最后一点点微弱爱意。
我贪婪，但同时又很容易满足。
如果不能拥有全部，那靠着这一点点微弱爱意我也能过活很久了。
我静止了时间，转过头对我的好哥哥说，看着我们都流淌着德古拉家族血脉的份上，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我送他们一份重新开始，这一次无论是赵娟和刘波还是龙傲天和刘波都是他们自己的故事了。
他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做，在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冲过去扶住刘波之后又神情复杂的看着我。
我说：我不会祝福你的，别这样看着我。
他愣了下问我：那你家小姐呢？
我说：你知道吗哥哥，我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我居然相信人类。不过以后我不会了。
他说：你准备离开了吗？
我笑了，从背后看着那支流光溢彩的蝴蝶簪子插在小姐的发髻上，那么漂亮，像我终其一生也不配拥有的光明。
我说，只有弱者才会灰溜溜的离开。其实我觉得你和你家少爷一样，都很有取名天赋，王世昌这个名字也不错。
他说：那当然，不愧是少爷。
我真觉得他挺烦的，想杀人，真的。
1915年
在回到北平之后我换了个新的名字，以吸血鬼蛊惑人心的天赋做起了生意，生意越做越大，到了这一年的时候，北平城里无人不知我王世昌王老板的名号。
但由于我鲜少出现在人前，几乎也无人知道大名鼎鼎的王老板居然是女人，也没人能把我和从前在赵府小姐身边伺候的那个丫鬟联系起来。
我也刻意不去想从前的事。
于是乎北平城里做生意的人拢共就这么一波人，我却再也没见到过小姐，直到刘波找到我的手下想要和我合作。
我不知道他和小姐还有没有联系，但我想起他就会想起小姐，继而感觉到久违的饥饿，所以我压了他的价不说，甚至约好的见面也故意晾了他一会才慢吞吞的告诉他我不去了。
刘波不记得我了，但不代表龙傲天也忘了。
龙傲天一向护着他的少爷，我几乎能想到他是以什么样的姿势端着他的贵族少爷架子抢过电话，然后几乎是威胁的告诉我要四成利。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我答应了，然后又放出消息给欧阳，告诉他刘家截胡了他本该得到的合作，又找了一部分我的人混在欧阳的人当中去杀我的好哥哥。
我讨厌被威胁。
但看着我们同样都是德古拉血脉的份上，他很荣幸能在死之前为我找点乐子。
我化作仆人的样子混进刘府，看着他的少爷依赖他，纵容他，关心他，回护他，一如小姐曾经对我。
直到龙傲天为了刘波冲出去和那些前来寻仇的人决斗，我站在屋内看见一向爱钱如命的刘波用尽全力的把他藏起来的钱朝门外扔去，喊着他什么都不要了，求他们别伤害傲天，他什么都可以给他们。
银票飘洒下来，像一场暖融融的大雪，却冻的我通体生寒。
我想我是嫉妒，嫉妒张哲华得到了刘波起的名字，还得到了他的爱。
很多很多的爱。
连我这种旁观的人都觉得温暖，温暖到我的面上湿漉漉的。
原来爱是这样温暖的，仅仅是看着旁人被爱都会感动到想要流泪。
门外那几百人对于张哲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普通人类是伤不到吸血鬼的，这世上能伤到吸血鬼的只有同类和吸血鬼猎人。
所以他的伤是我打的，算是我亲自拿走的一点回礼，也是送他的大礼。
我一如那时在车上，笑着流泪，对他说，看在我们都流淌着德古拉血脉的份上，我再送你一份礼物。
然后果不其然，刘波紧张的把他抱在怀里，说着什么，他眼里是明晃晃不加掩饰的担心和也许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爱意。
龙傲天强撑着治愈了伤口，只为了不让刘波担心。
刘波愣了一下，竟然也没质疑这与常人不符的生理构造，只是还有点担心的问这伤口真没事了吧？
“少爷放心，我已经痊愈了。”
“那外面的人你也都解决了？怎么解决的？你又没有枪。”
“无他，唯手熟尔。”
“那刚才和王老板讲价也是手熟？”
“……用真心。”
刘波面色古怪的重复，“用真心就可以吗？”
过了一会儿刘波还是不放心似的非要亲自看看伤口，龙傲天则红着耳朵躲开了，一本正经地说着他还有其他事要打理，刘波追在后面说他不放心，还是要看一眼才行。
明明当初没病装病也要博得同情和目光，如今真真受伤了哪怕强撑着法力透支也要装作痊愈不让那人担心。
他越来越像人了，像人一样别扭又拧巴着。
我远远的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往外走，却撞上一个簪着蝴蝶发簪的漂亮小姐，她连声道歉问我有没有哪里撞到了。
我以为我早就忘了，可这一刻我才知道我从来不曾忘记。
我说不出话，眼泪却流了下来，我想我应该是痛的，太痛太痛了，不然我身为吸血鬼第二百七十一代的佼佼者是不会哭的。
她以为把我撞疼了，连忙指着隔壁的赵府说，你没事吧姑娘，这就是我家，你要不到我家歇一歇叫个大夫来看看吧？
我摇摇头，轻声说不用了。
我不会再相信人类了，那种疼痛和饥饿的感觉我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我和张哲华最大的不同是我总是对自己够狠，所以能及时止痛，而他重来千次也冥顽不灵，偏要重蹈覆辙。
于是这一次终于不再是我注视着她背影离开，而是我先行一步。
我在心里说，小姐，再见。
但我没想过那竟然就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1931年
仗打起来了，生意越来越难做，这一年开始我就自北平带着商队一路向南，中途和刘波傲天失去联系几回，但最后却兜兜转转能再次遇见。
只有小姐的消息从此我不得而知，最后一次听到小姐的消息是龙傲天告诉我的。
他说，赵小姐原本和一户盐商订了婚，但仗打过来，也只顾得上逃命。
他最后一次见到赵小姐是前些日子在火车上，身子早就在奔波中不大好了，刘波后来因为生意也和赵府有些往来，但和赵小姐仅仅是几面之交，但如今遇到了也是缘分，所以平时对她也多有照顾。
火车开到胶州的时候，赵小姐已经不大能起得来床了，弥留之际她说，我总感觉我来过这里的。
刘波瞧着窗外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她又问刘波，我快死了，死前能不能把你家傲天借我一小会，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刘波眼圈发红，偷偷背过身去取下眼镜蹭了蹭眼尾，声音闷闷的。
他说，娟儿，你好着呢，别说这种话。
赵娟说，少哄我了。
刘波一向是感情充沛的人，当初龙傲天受重伤他都忍不住哭的难看，如今亲眼见证生离死别心里更难受，几乎是把傲天叫来就逃似的离开了车厢。
赵娟面色苍白却笑的温柔，将一条手帕递给傲天。
“我这些天总是朦朦胧胧想起一个小姑娘，叫我小姐，身体不太好，动不动就晕倒咳血，跟你倒有点像。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的，哪有人十年都没什么变化，所以你一定认识她对吧，我想不起来她叫什么，长什么模样，但我找了她好久，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我当初的咒法早就因为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而逐渐消失，龙傲天只是加速了咒法的消失。
他说，小霜。她叫小霜。
小姐点点头，很虚弱的笑了，像一只摇摇欲坠的桂花。
小霜，对，她叫小霜，我怎么给忘了。
她以为你怕她，所以她走了。龙傲天解释说。
她说，原本是有点怕的，而且我晕血，可后来看见她那大眼睛又不怎么怕了，我本来想告诉她以后不用避着我，自己跑到外面去，那么黑万一磕着碰着的，我闭上眼睛就好了，可惜她跑了。
她托龙傲天的最后一件事是把那支蝴蝶簪子转交给我，可到最后她又反悔，说小霜说过她戴这簪子好看，所以还是她戴在头上一起带走吧，这样百年后她们再见，她家小姐也是漂亮的。
她最后什么也没留给我。
我仰着脖子说谁稀罕，又咬着牙补了一句，我随口说的而已，早都忘了。
他递给我一条手帕，我没接，却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位漂亮小姐用手帕擦掉我唇边油渍，笑着说，小姐当然爱我们小霜了。
龙傲天见我愣着，再次强硬的把手帕塞到我手里，我顶着一张泪流满面的脸问他，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知道吗？
他的回答很龙傲天。
他说，我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
我把那些产业都送给了龙傲天，这是我第三次送他礼物了，并且讨要了我第三次礼物的回礼，他说有机会的，下次吧，下次一定。
——结果回礼还没有等到，兜兜转转，我最终还是进了刘府，成了刘府的婢女。
十年过去，对于吸血鬼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我和哲华甚至依然维持着原本的样子，连皱纹都不曾有过一根。
但见到刘波的时候却看见他原本就不茂密的头发的愈加稀少，再随着日子流逝一点点变白。
他终生未娶，说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再加上他终日忙于打理生意，怕耽误了姑娘家。
但他早些年便把生意做的很大了，再加上有龙傲天替他打理和慢慢吞并我送给他的那些财产，说是整个上海独一份的富商也不为过。
他只是心里有人罢了。
就连我都看得出来，遑论日日夜夜相伴在他左右的龙傲天。
其实后来在刘府的那二十年里，看起来少爷说年长者，但其实龙傲天才是纵容着包容着一切的那个人。
刘波不肯说出口，龙傲天也不追问。
他就那样默默陪着他的少爷，一如既往。
1932年
刘波是五十五岁那年离世的，恰好离我们初初认识他那一年过去了二十年。
他其实已经有好几年记不清事情了，总是记不住我是谁，偶尔也记不住自己是谁，时而胡涂时而清醒，但不管是糊涂的时候还是清醒的时候，他永远能清晰地记住一个人的名字——龙傲天。
我其实觉得这样挺好的，像个小孩似的，每天什么也不用想。
刘波的大半辈子先是从东北一路颠沛流离的北平，后来仗打起来之后，又一路南下，几乎没过过几天正经的安生日子。
更别提，他原本命定的媳妇儿还被我给拆散了，虽然我变相的赔给了他一个龙傲天。
但我总觉得我是命里欠他的，所以上天罚我我和龙傲天堂堂德古拉后代在这给他当仆人。
我在进了刘府之后就不再用王世昌这个名字了，怕被旁人认出来，而是又用回了冷冰凝爱语梦翠霜那个名字。
时至今日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太好了，别人连叫都叫不出来，更别提记住再认出我来了。
但后来刘波总是指着我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我懒得和他一个痴呆记不住事的老头儿计较，所幸悄悄告诉了他我的真名。
我叫李逗逗，逗逗，记住了吗？我说。
他之后再见到我无论清醒还是糊涂都嘀咕着逗逗逗逗，这个时候龙傲天就会扶着他的少爷进里屋去，嘴上说着什么，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名字罢了，怎能让少爷这般记挂。
我觉得龙傲天幼稚，幼稚至极。
于是我变本加厉的逗着少爷喊逗逗，龙傲天嘴上傲娇着，但眼底是笑着的。
他自己可能都没发现，自从少爷记不清事情之后，他再没怎么笑过了。
虽然他总是面上带笑的哄着像个小孩似的少爷说，还记得咱们刚才说要干什么吗？吃饭，对，吃饭吃饭才能长个。
但他不开心。
我几次夜里出来，都能看见他笔直的站在刘波的房门口，双眼低垂着，比我几十年前见他时更像石像了，悲悯的，有人味的石像。
里面有风吹草动他都会大惊失色的冲进去低声说着，少爷，我在，少爷，我在这呢，别怕。
怕的那个人应该是他，我想。
我和张哲华从前在古堡里斗，后来来到这里依然在斗，几乎斗了一辈子，但我有时候觉得，我和他本质上是一种人。
我们拥有永恒的寿命，不老的容颜，滔天的财富，也享有无边黑暗和无尽孤独。
所以我们会因为一点点爱而驻足，被爱困住。
他被爱困住了，所以他没办法像我一样抽身而退，他只能清醒的沉溺其中，再眼睁睁看着那些爱如潮水般一点点褪去。
对于吸血鬼来说，和人类相爱是一种惩罚。
刘波走的那天是一个不冷不热的好天气，他坐在摇椅上穿着那身我初初见他时穿的白色长衫，套在身上空荡荡的。他本来就瘦，如今更是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了，风一吹都会吹倒似的。
龙傲天站在他的身侧，轻声说少爷，我们进屋里去吧，一会儿该起风了。
刘波难得清醒，他摇了摇头，说，我快走了，最后再让我坐在这和你说说话吧。
“少爷。”龙傲天似乎想要反驳，却突然茫然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又只是沉默。
院里枯黄的落叶在空中打着圈落进刘波怀里，他想伸手去抓，却被风吹落了，他晚了一步。
他愣了愣，然后露出个温和敦厚的笑。
“傲天，你看，我老了。”
依旧年轻的管家固执而认真的看着已经年迈苍老的少爷，“少爷，您不老。”
“不老的是你，”他摘下眼镜抬头看下天空，“这么些年你从来没变过，还有逗逗。”
“这些年我总觉得断断续续的，有时候会觉得仿佛有人替我活着，而我只是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可临了也糊涂起来。”
“娟儿那时候和我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最开始以为她说的是我和她，后来才知道她说的是我和你。”
“也对，哪有人能一个人在枪林弹雨里毫发无伤，还凭一己之力打倒两百多个人。还有小霜，或者说世昌，就是你那个胞弟吧。我可聪明着呢。”
刘波语气骄傲，依稀窥见当年年轻时的得意模样。
傲天站在一旁沉默着，可我分明看见他眼皮泛红，却死咬着牙不肯示弱。
直到刘波说，傲天，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几乎是哑了声说，不辛苦的少爷，我心甘情愿的。
刘波说，我这些年无儿无女，只有你一直在我身边，我走之后这些东西就都留给你了，就当是临别礼物吧。
龙傲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刘波叹了口气，抬眼问他，傲天，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究竟是谁啊？
那双眼睛年轻时又大又圆，带着股懵懂的灵气，像极了哲华曾经养的那只小狗，最会扮无辜的瞧着人讨零食。
可如今他老了，眼尾垂下来，面上写满风霜，只有眼底一如既往的清澈明朗。
龙傲天沉默着，刘波也一贯好脾气的没追问，直到最后他也纵容着他年轻的管家。
“你不想说就算了。”
他只靠在摇椅上缓缓闭上眼睛，像是累极了。
“傲天，往后好好的，别把自己困在这。”
“好好活着，继续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听话。”
静默良久，少爷的声音和风混在一起，轻到像一阵幻觉。
他说，我想家了，傲天，我该回家了。
静默良久，年迈的少爷睁开浑浊的眼睛，又成了那副痴傻的模样，他看见我突然眼睛亮了，说着逗逗逗逗，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油纸包。
他说，逗逗，逗逗在这，逗逗爱吃糖油饼。
我僵硬的伸出手接过那个油纸包，眼前突然模糊一片。
我不知道是刘波什么时候买的，饼已经干的发硬，却还带着他心口的体温。
他看着我笨拙的说，逗逗不哭，逗逗不哭。
他又用讲悄悄话的音量和我说，逗逗，我给傲天也带了礼物，你不要告诉他。
我看向站在少爷身后的傲天，然后缓慢的点了点头。
他说，我给他准备了一张……一张……
他像是忘记了。
他说，一张什么来着，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老人就那样靠在摇椅上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很久，年轻的管家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子，眼底有晶莹泪意，用颤抖的双手包住少爷的微微泛凉的手，将额头虔诚的贴上去，声音抖着且带着鼻音，迟来的回答了那个问题。
他说，我叫张哲华，少爷。
可摇椅上那人再听不到了。
1956年
那之后我和龙傲天有二十四年没有再见过面，离别时我和他说最好不要再见了，这些年因为刘波而留了他一命，下次再见也许我会杀了他。
作为王世昌的时候我攒下了太多的钱，我兑成了欧元又回到了欧洲生活了十几年，期间遇到了很多兄弟姐妹，都一一死在我的手下。
距离百年之约还剩如今还活着的应该不过那几位老熟人。
我忍不住想，如果是龙傲天，不，是张哲华遇到他们会怎么样。这些年来他跟着刘波那个温吞性子的老好人该不会脾性都柔软了下来吧。
我发誓我不是担心他，只是看看有没有机会杀掉他而已。
于是我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中国，改头换面成了电影明星，艺名叫庄舟儿。
这是个好职业。现在有很多很多的人爱我，我也很少再感到空虚，甚至很少会想起从前的事情，不会想起桂花，也不会想起蝴蝶，甚至不会做梦。
所以我起了这个艺名，试图能够和庄周一样，在梦里再见一面我的小姐，可是我忘了吸血鬼是不会做梦的。
我有时觉得我几乎快把从前那些事情忘记，直到他寄了一封信给我。
信里说他在战乱之后又回到了北平的老宅继续守着，这一守又是十几年。
他在信里近乎自嘲的写道：他顺从了少爷一辈子，最终也只在这一件事上忤逆了他。
我觉得他是魔怔了，但我偏偏又能理解他的心境。
他应当是疯了，可偏偏又清醒着，是还活在人世的尸体，日复一日的靠着回忆勉强苟活。
我偶尔在想，甚至不用我出手，等到回忆消磨殆尽，他会亲手了结自己去见少爷。
刘波这个名字几乎成了他的牢笼，而他心甘情愿的被套住，被困住。
但他信里末尾终于带着一丝难得的活气告诉我，他前些日子去给少爷扫墓的时候，又见到少爷了。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拿刘波和我开玩笑，玩这种文字游戏。
我们活了上百年比任何人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我没信，亲自去了趟东北。
刘波当年是从东北来到北平的，后来他走的时候说他想回家，我和哲华就将他埋在了老家鞍山。
我到的时候，张哲华依旧和当年一样穿着西装马甲，只不过已经不再是从古堡里带出来的那一套，而是刘波从前替他定制的，他最喜欢蓝色这套，常常穿着。
我扔了个油纸包到他的怀里，在他下意识用扇子打掉之前开口。
“给少爷带的糖油饼，你要是动了少爷的吃的，他怕是真的要从棺材板里爬出来打你。”
他笑了一下，拆开油纸包分了一张给我，说，我真的看见少爷了，逗逗。
他说他碰到了吸血鬼猎人范海辛，在被追杀的过程中他体力不支晕倒在一户人家的菜地里，醒来时就看见了少爷。
我说他是出现幻觉了，但下一秒我也生出幻觉，我久违的听见了刘波的声音，还是带着浓重鞍山口音的那种。
“傲天儿！搁哪儿呢！憋玩了！回家次饭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远处穿着军大衣配红毛衣绿棉裤的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又转过头来看张哲华。
“所以这一世你俩谁是少爷？”
张哲华只是笑着看我，“这回要留下来吗，逗逗。”
我还是留了下来，像几十年前在刘府时一样，不过现在我们都有了新的身份。
这一世的刘波是刘家屯二十四岁至今未婚的老光棍，张哲华是下乡来的青年，我是刘波的外甥女。
——这个差辈的该死身份是刘波给我的。
我本来想端着我的影星架子，做出一副女王巡视的态度，但刘波见到我的第一面就惊喜地看着我，笑的一脸憨厚，仿佛和我熟识多年一样。
“逗逗，你咋在这捏。”
我比他更惊讶，“你认识我？”
他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又抬起头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我。
“这咋上城里读书还读的连舅舅都不认识了。快点，叫二舅。”
我面色复杂，却被龙傲天在后面怼了一下。
我：“二舅……？”
刘波笑的傻呼呼的，络腮胡子反而让他整个人有种别样的可爱。
他又看向龙傲天，指了指我，“快，叫小姐儿。”
我在心里由衷佩服刘波，他确实是个人才，以一己之力就能把德古拉家族的辈份搞的一塌糊涂。
我转过头去，却看见我的好哥哥从善如流的叫我小姐儿，甚至还有点乖巧。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住了下来，每天看着从前高傲不可一世的龙傲天顶着少爷刘波从前给他取的这个狂拽酷炫的名字在东北单身汉刘波面前装傻卖乖。
偶尔我甚至觉得龙傲天被夺舍了。
说起来龙傲天这个名字，他固执的用了这个名字很久。我曾经劝他说龙傲天这个名字实在不像个正常人，没有人类会在这个世纪还用这种奇怪的名字。
现在的风向潮流是叫 “爱国”或者“爱民”，再不济也是“建设”。
他非但不听，还反问我是不是嫉妒他有少爷给起的名字，而我没有赵小姐起的名字。
我没搭理他，因为他这话太伤人了。
但仔细想想，是我骗小姐在先，起了那样一个奇怪又冗长的假名字，所以她报复我，报复我在无尽的寿命里不停寻找她的影子。
我比张哲华失败多了，我糊涂了一百年，什么都不曾拥有，也什么都没能留住，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像那只簪在她发髻上的蝴蝶，迎着光飞走了，我想追，想喊小姐等等我，可她一次也没有停靠下来，我只能不停的追，甚至取了个庄周谐音的艺名，祈祷能梦见一次她。
但我忘了，吸血鬼是不会做梦的。
所以我有时候又觉得他这样挺好的，他像是终于从漫长的岁月长河里找到归宿，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从前失去的岁月弥补回来。
于是他甘愿放慢步调，陪这一世和稳重搭不上边的刘波演一辈子热闹温馨的戏码。
但我习惯性说些扫兴的话，归根结底我是见不得别人幸福。
“你不觉得现在的刘波和上辈子相差甚远吗？”我和他并肩走在街上，诚恳发问。
他看着在前面摊位买菜的刘波笑的温柔，“逗逗你知道吗，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他比在北平时更快乐。”
“可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惩罚吗？”我转过头看着他，“和我们的生命比起来，从遇见他们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倒计时了。这一世结束之后你准备怎么办，难道你要生生世世找下去吗？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他迎着刘波看过的视线笑了起来，风也慢了下来，在嘈杂人群里他的声音却格外清晰和坚定。
他说，我总能找到他，永远。
1957年
五七年的夏季干旱，导致收成不好，农业指标完不成，村里大多数人都愁眉苦脸的，养在自家后院的家禽家畜也总莫名其妙丢失。
那时候我们以为只是冬天太冷了，山上的黄鼠狼作怪，但东北人一向信奉仙家，黄鼠狼也位列一仙，朝院子里念叨几句就算作罢。
玛丽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在一个皑皑白雪的冬日敲开了村长家的门，说村子里惹了天灾，是有妖精作怪，而妖精就在外乡人里。
于是下乡来的青年们都被叫到了一起，包括混进来的龙傲天。
玛丽说妖怪是要吸血的，丢的那些动物就是被他偷走放血了，等动物吃完了就轮到村民了。
村民本来不信的，毕竟建国以后不允许成精，但是玛丽随手丢了几个被吸成干尸的家禽出来，村民就一个个惊慌失措，把玛丽当成了游历的高人，连声问着解决方法。
“你们村里的男人一人滴一滴血到碗里，然后把碗依次放到外面人面前，如果是妖怪，问到人血是会现原形的，到时候你们把他捆起来交给我就可以了。”
有胆小的村民问，过程中那妖怪不会伤到我们吗？
玛丽压低了帽檐，只露出一张红艳的唇。
“你们只管去做，我自然会在旁边保护你们的。”
我和龙傲天很久没有进食过了，几乎与人类无异，我只能任由村民把他拉走，和那些外乡人站成一排，眼睁睁看着一滴一滴血液汇聚成满满一碗带着诱人的味道，吸引着我的尖牙几乎要不受控制的露出来，更别提他。
我几乎看得见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紧紧抿着唇生生抵抗着自己的本能。
我转身就准备走，现如今最忌讳怪力乱神，只要找到村支部反应就还来得及。
尽管这个时候，我脑子还有空胡思乱想，诸如我们西方的吸血鬼居然要靠新中国的红色思想救命。
我刚走没两步，就看刘波拎着大包小裹从远处走来。他白天去集市上买了点年货，眼下应该是恰好从村里这条必经的小道回来。
他快走两步过来扶着我，看着我关切道：“逗逗，你咋脸色这么难看，傲天呢？”
我觉得我浑身都因为鲜血的味道而战栗，几乎要站不稳，只能用最后的力气低声和刘波说：“傲天有危险，我去找人，你快去带傲天走。”
他愣怔住，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站在人群里的傲天，急道：“到底怎么了？”
很多年前我发誓我不要再相信人类，但这一刻，我想赌一把，赌一把龙傲天相信的人，我决定最后相信一次人类。
我说，我们是吸血鬼，不能闻血的味道。
他愣了一下，松开我就跑，连手里拎着的东西都不管不顾的扔在地上，橘子从袋子里滚出来，瓜子也顺着袋子口散落在地上。
我踉跄几步，笑出了声，这不过就是人类。
我突然放弃去找村支书了，其实还有个办法更快捷，我只要冲过去吸食一个人的鲜血，只要一点点，我都可以带着傲天离开。
我不该对人类抱有期待。也不该对人类怀有怜悯的。
我转过身，眸子变得猩红，尖牙因为兴奋而久违的伸出来。
但下一秒，我听见刘波的声音喊着。
“黄鼠狼来啦！快回家了！”
刘波一向是村里最憨厚老实的代表，他一开口，村民没有不信的。换了别人说都没有这种效果。
人群闻声一哄而散，全都急切的跑回自己家去看有没有进来偷吃的黄鼠狼，没有人在意所谓的仪式。也许那一刻子不语怪力乱神又重新回到他们在脑子里。
只有玛丽和龙傲天站在原地没有动。
而刘波逆着人群跑向龙傲天，在人群散去之后稳稳接住那只面色苍白的吸血鬼。
分明他的尖牙已经露了出来，瞳孔从黑色变成暗红一片。
可人类像是没看见一样，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是像每一个平常的日子一样。
他说，傲天，二哥来了。
他说，别怕，咱们回家。
龙傲天哑着嗓子说，可你看到了我是吸血鬼。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每回给你俩做血肠都不放大蒜，你不懂这是东北人多大的让步。
龙傲天还要可是，他话都没说出来就被刘波打断。
他又重复一遍，神情认真而笃定，还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第二个字被他咬的极重，像是要证明什么。
我知道。
回家吧。
玛丽沉默了许久，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终于开口。
“你不会真的相信人类的话吧？他们贪婪狡诈又善变，今天说过的誓言明天就会忘记。”
玛丽摘下那顶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宽檐帽子，露出脸上大大小小的烧伤痕迹。
那是很久以前的伤了。
那时候她爱上了一个东方男人，然后和他生活在一起，可后来吸血鬼猎人找到了男人，告知了玛丽的真实身份。
男人出卖了玛丽，甚至最后是他亲自点的火。
后来侥幸逃出来的玛丽痛恨人类，甚至扭曲到不相信一切感情。
如果不是德古拉家族不允许滥杀无辜，死的也许就不仅仅是张哲华的那只小狗。
“不要相信人类，我这是在帮你！否则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玛丽几乎是露着尖牙低吼着警告。
龙傲天低低的笑了起来，然后看向玛丽。
“他不会的，你应该承认，并不是每个人类都是你说的那样。”
玛丽瞬移到刘波面前挡住他，眼底困惑又带着对人类的厌恶。
“可是丢了那么多畜牲你就不怀疑他吗？你就不怕他有朝一日会吸你的血吗？”
她眼睛猩红，显然是动用了读心术。
可刘波不为所动，半抱着比他还高出一点的吸血鬼，回答的甚至还有点不耐烦，但顶着玛丽有点可怕的眼神，虽然语气慢吞吞的很硬气，但表情还是怂兮兮的。
他不会，刘波说。
你这人怎么老当面诋毁人呢，也太没礼貌了。你别老瞎说了，傲天不会的，再说我做的血肠老好次了，不比喝血有滋味多了。好了，你让让吧，俺们得要回家了。
说完，他绕过玛丽就想走。
我气笑了，喊了句，“喂，你俩还记得我吗？”
刘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还脱力的坐在地上，身边是一堆散落的水果和瓜子糖果。
他“哦”了几声，然后有点尴尬又有点犯难的看着我，“要不我先给傲天送家去再回来接你。”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滚了，然后朝着玛丽叫了声姐姐。
平心而论，从前在古堡的时候，玛丽对我很好，会哄我睡觉，给我讲故事，替我出头。
只是后来她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变得极端，不相信人类，性格古怪了一点而已。
她总想着让所有吸血鬼都不要相信人类的感情，甚至一次又一次像今天这样和我们，和她自己证明，人类都是不可信的。
她走过来坐在我身旁，沉默了很久她说，我离开古堡后去杀了那个人，乔治。
从前她和我提起过很多次这个人的名字，哭过笑过愤恨过，唯独没有现在这样平静过。
我问，那你现在开心了吗，姐姐。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摸上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
半晌她问，我以为人类都是危险善变的，是我错了吗？
我握住了她的手，看在我们流淌着同样血脉的份上决定给她一些忠告。
“你没错，你只是信错了人。不是每个人都有张哲华的好运气的。但也不要因此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大不了你可以学父亲那样，不停换，总有一个是对的。”
我感受着掌心里她腕骨上的伤疤，不知道是在劝她还是在劝我自己。
“永恒的生命不应该为这些事情而困住自己，姐姐。”
良久，她抽回手，像是要给自己的活着找一个撑点。看着远方朝我走来的刘波说，“不，我没错，人类都是肮脏而虚伪的，你们迟早会后悔的。”
“逗逗，和人类相爱，是会遭到惩罚的。”
刘波走到我面前的时候玛丽已经离开了，他惊讶又有点羡慕的看着我问，吸血鬼都能瞬移吗？以后上城里买个东西啥的也太省事了。
我故意吓他，为了报复他刚才没有先扶我。
“能，但是得喝人血。”
他捡橘子的手明显哆嗦一下，讨好又尴尬的笑了笑，说，那还是算了吧，咱还是回家吃血肠吧。
1958年
开春之后我离开了一段时间，回到罗马尼亚处理了一些事情，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秋天，张哲华没有穿当下青年的衣服，而是穿着那件已经有些破旧的欧式古典的马甲，抱着那件刘波用大红步给他缝了夹棉斗篷坐在炕上呆呆的，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问，刘波呢？
他不说话，仿佛又成了那一尊神像。
我跑出去问村口坐着聊天的村民们，刘波呢？
那几个妇女我认识，从前她们给我塞过糖，夸刘波老实可靠，外甥女长得也水灵。
可如今那几个女人嗑着瓜子呸了一声，说，早死了，看着老实，结果是个那样恶心的人。提起来都晦气。
这一世的刘波死于一九五八年的夏天，死在了人言可畏里。
开始是有人举报他和下乡青年龙傲天有不正当关系，后来说着说着就变成有人听见刘波被叫做少爷，说刘波支持从前的老风气，在家里搞地主那一套。
他们每天把刘波和龙傲天拘起来批斗，让他们干最脏最累的活。
开始只是说些不入流的话，后来开始往他们身上扔鸡蛋菜叶，每一次他都替他的少爷挡住一切，于是在他们眼里几乎做实他们苟合的事实，尽管他们从来都清清白白。
那些曾经朴实敦厚的村民变成了一头头极端的猎犬，闻到味就扑上去不管不顾的撕咬。甚至比我们更像真正的吸血鬼。
再后来他们趁着龙傲天不在，打断了刘波的一条腿，龙傲天疯了一样红着眼抱着刘波，但他早就已经和人类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虚弱。
他被村民关了起来，冠上妖怪的名号，要把他烧死。
刘波从未认过那些骂名，哪怕他被打断了一条腿。他甚至在每个夜里劝傲天离开，还放了一碗自己的血给他。
他说，逗逗说，只要喝了人血就能瞬间移动，你跑吧傲天，跑得远远的，你有永恒的生命不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像极了少爷最后和他说的话。
但是他不知道德古拉家族的族规之所以是不吸人血，是因为我们只要一点点人血就会上瘾，直到把这个人吸干为止，然后寻找下一个猎物，不死不休。
所以他不会吸，也不会走。
从前我就知道，刘波看起来是我们当中最温和最善良的老好人，看起来没有脾气，可他却是最固执的那个人，认定了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止。
所以在他知道龙傲天被捕之后，他最后认下了所有莫须有的骂名，他跪在一双双兴奋的眼睛面前说是自己喜欢男人，所以强迫了下乡青年，那青年也不是什么妖怪，只是得了一种怪病，也正是因为自己掌握了他这个怪病的秘密才让青年不敢宣扬。
事情轰轰烈烈的闹到了城里，城里的领导说这个世界是唯物主义的，没有妖魔鬼怪，放了故事里的受害者，一颗枪子儿打死了认罪的凶手。
龙傲天被放的那天刚好是行刑的日子。
他拼命赶到城里的时候，他的少爷那样爱干净又体面的人狼狈的倒在血泊里。
他颤抖着去抱少爷的尸体，哭着喊着说着真相，可没人在意。
他把少爷带回到了那间老房子里，但是他再也不会睁开眼，再也没有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会憨厚的笑着喊他，傲天儿，吃饭了。
他说，傲天儿，别怕，咱们回家。
他说，所以我每回给你俩做血肠都不放大蒜，你不懂这是东北人多大的让步。
他说，我知道。
他说，回家吧。
龙傲天无数次幻听一般听见刘波的声音，转过身却只看见他的少爷紧闭着眼。
他语气温柔的蹲在少爷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和一个永远无法回答他的死人说话。
他说，少爷，回家了。
他说，少爷，醒醒，别睡了，你睡了太久了。
他说，少爷，你是不是因为太疼了才不想理我的。
他说，少爷，咱们回家了。
可他不可能再回答青年了。
他以那样决绝而惨烈的收场方式换吸血鬼青年以无尽的寿命永恒纪念他。
他说，少爷，你骗我。
他再一次失去刘波了。
他再一次失去家了。
最后我和他一起把这一世的刘波的骨灰洒进了大海。
我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他说，我总能找到他。
我说我绝不是这几十年下来和你们有感情了，也不是想找刘波，只是单纯不信，所以，所以……
他替我说出了后半句。
“一起吧。”
后来我们一路向东，我说刘波应该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不如去其他国家看一看。
他从前活着的时候说将来有钱了想出去看看，他这一辈子就困在这一小片地里，也想看看北京的火炕是不是也像东北一样。
那时候我说北京不烧火炕，从前你……
我说到一半又赶紧改口，从前我去过北京，那时候都是睡床的，进口欧式大床。
他说，真好，吸血鬼多好啊，想去哪去哪。
我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吸血鬼的？
他说，你俩天天光吃血肠，看见十字绣就紧张的走不动道，听见猎人这俩字都冒冷汗，谁家好人这样似的。
但我还是不明白刘波怎么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我叫逗逗。
他也挠挠头，说，就是那一瞬间感觉跟你认识很久了，下意识就叫了，瞅着傲天在我家菜地里躺着的时候也是，觉得他老亲切了，就跟和他认识了几十年似的。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说着，他掏出个糖油饼递给我。
对了，今早我看集市有卖的，感觉你能爱吃，正好你要回什么尼玛呀，傲天我都没给买。
“你刚才是不是骂人了？”我问。
龙傲天正好从屋里出来，“二哥，那叫罗马尼亚。”
我接过来糖油饼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戳穿了他。
“刘波，我看见你早上特意给傲天送屋里的糖葫芦还有酸角糕了，下回可以大方说，不用这样端水，我又不是龙傲天那个小气鬼大醋缸！”
龙傲天跟个小孩似的坐在刘波旁边，学着我平时哼哼唧唧撒娇的模样和刘波腻乎。
“二哥，你看她！”
我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的和刘波说，“你就惯他吧！”
他就只是笑，看起来好欺负又好脾气。
那就是我们这一世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后来我们找了很久，久到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龙傲天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沉稳，像是刘波从前带给他的那些生气都消磨殆尽，只剩下弥漫的死气。
我们最终停留在东南亚的一个国度，我重操旧业成为了这里的一个小演员，龙傲天每天在外面忙什么我也不知道。
直到我看见了刘波。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我也笃定那就是刘波，只不过他如今比我遇见他的每一世都要年轻，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我几乎恍惚失神，还是身边的人叫着“庄小姐咱们该下一场戏了”我才缓过神来，我说着不好意思，然后耍了我影星生涯中唯一一次大牌，不顾一切的往外跑。
恍然间有个念头冒出来。
如果刘波可以一世又一世的转世，那小姐呢？小姐会不会也回来了。
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想着小姐从前那样喜欢刘波，如果转世也应该跟着刘波的吧。
但她没有。
从小姐离开后我无数次在想，为什么吸血鬼不会像人类一样做梦，只能任凭小姐的音容笑貌逐渐在记忆里模糊，连在梦中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我以为我不需要爱，或者说没有爱我也能活下去。
可到头来我才发现，我早就被那一点点爱困在原地了。
从那一张糖油饼开始，或者从更早开始，我们的命运就纠缠在一起，像交杂缠绕的红线，早就分不开了。
我终于敢承认，我和张哲华一样都是和德古拉家族格格不入的疯子。
我们沦陷在爱里了。
我几乎像是个变态跟踪狂，一路尾随着刘波来到一楼居民楼里，然后伫足在他的门前久久不敢敲门。
我怕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我幻想出来的圆满。
良久，我终于抬起手轻轻的敲了敲门，隔着一扇门，我听见少爷的声音久违的响起，让我忍不住想要落泪。
“来啦！谁啊！”
那一刻我突然近乡情怯，没能等到他开门就落荒而逃。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回去和龙傲天说我看见刘波了，但他只是点点头，平静的不像第一次听见消息。
他早就知道了。
我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冷静下来，“你不打算和他相认了，还是你放弃了？”
他抬起头看向我，自从离开鞍山之后他就不怎么笑了，但现在他笑了，只是笑容苦的发涩。
“逗逗，”他说，“你说的是对的。对于吸血鬼而言，永恒的生命是一种惩罚。”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我。”
“我已经失去过两次了。”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没有我，他应该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子孙满堂；如果没有我，他应该幸福快乐的还活着。”
他说，逗逗，这是惩罚。
世人求之不得的长生不老，对于我们而言，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惩罚。
对刘波，对赵娟，对龙傲天，对我。
其实从我1913年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进食过鲜血，刘波凭一己之力把我们两个自小生活在罗马尼亚的吸血鬼变成了爱吃血肠、饺子还有铁锅炖的东北胃。
但这一年开始我会买一些动物血浆来和龙傲天分食，为了隐身去偷窥如今十八岁在警校读书的刘波。
——我总算知道我在兢兢业业拍戏赚钱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了。
明明是高贵的德古拉第二百七十一代的佼佼者，却搞的像两个偷窥狂。
说出去怕是要被同辈们笑掉大牙。
就连刘波去洗澡，他也要背对着站在淋浴间外做保镖。
我觉得这是创伤后应激反应，他不敢相遇怕重蹈覆辙，却又寸步不离生怕再一次失去。
但我还是不能理解蹲在人家淋浴间外面，还要听刘波在里面对着水龙头开演唱会的行为。
主要是龙傲天还会在外面一脸骄傲的和我炫耀，“不愧是少爷。”
我实在受不了了，站在老远朝里面的龙傲天诚恳发问：“你知道现在建国了吗？国家是有律法的，虽然咱们是个吸血鬼，但也要遵纪守法。你这样真的很像变态。”
他说：“喂，你吵到我听少爷唱歌了，闭嘴冷酸灵别喝胡辣汤。”
我：？
我：第一，我不叫喂，我叫冷冰凝爱语梦翠霜。
我：第二，没啥好夸的就别硬夸了。
第三，我能理解他记不住，毕竟几十年过去了，但我不能理解他因为记不住所以又给我起了个新名字。
我不但不能理解，且大受震撼。
1976年
日子就这样过了半年，转眼到了一九七六年。
我去看刘波的次数逐渐减少，主要是我名气因为一部剧大涨，一时间邀约不断，时常进了组就要过了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趟。
龙傲天还是做着隐身保镖，几次刘波在实战中有危险都是他及时出手后又默默藏起来，警校里甚至有人偷偷问刘波是不是请了什么佛牌或者小鬼之类的东西，不然怎么能每每逢凶化吉。
刘波傻兮兮的笑，露出两颗小尖牙显得有点可爱，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自己是命硬。
刘波我倒是不担心他，左右有龙傲天这个“罗马尼亚出土的保家仙”，但我有点担心龙傲天，瞧着他有点精神分裂的征兆。
我偶尔回来要么看见他独自悲伤沉默，要么看着他偷拍的刘波的照片一个人傻乐，在要不然就是和我说一些自认为很帅，其实傻的要命的话。
什么“我龙傲天誓死守护刘波”，什么“我会是他最后的铠甲”，什么“我永远在他身后”。
我每次都很无语的说，大哥，你能朝着刘波说吗？你不能因为不能对他说，就来恶心我吧。我下午还要回去工作，你真给我整恶心了，我都怕晚上传绯闻说我在剧组孕吐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emo，但我每次这样说完，他就会独自面壁思过。
通常来讲，我不会哄他，只会雪上加霜。
“也对，你要是真能把刘波带回来我算你厉害。”
于是我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刘波站在我家门口捧着一束花。
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太吓人，刘波也愣在原地看着我。
这一次和前几世一样，他先开了口，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叫我逗逗，而是叫我在这边的艺名，眼睛一如既往亮晶晶的，惊喜的看着我。
“你是庄舟儿吗？我看过你演的电影！”
我站到门前不可思议道：“所以，你是来找我的？”
他有点尴尬的动了动嘴唇，扯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有点局促的回答我。
“那、我……嗯……就是，我是前段时间出任务，有人救了我，听说他住在这。”
“我是来感谢他的。”
“但是我来了几次好像都没人在家。”
“你……你也住这吗？”
托德古拉血脉的福，我能感受到龙傲天就站在一门之隔的地方，静静听着我们讲话，也感受到他的情绪。
我莫名其妙心软了，为龙傲天，为刘波，为我自己，但我又莫名其妙的觉得嫉妒。
他总能找到他，他也是。
“你没走错，他住在这里，他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最后一句我有点赌气。
我打开门，只见龙傲天站在那里，面色苍白，他比刘波高一些所以微微垂着头，神色是一种很暧昧又悲伤的温柔，是只在他看向刘波时出现的表情。
刘波有些局促不安的习惯性笑笑，又客套的到了两声谢，把花和果篮递给眼前的青年。
“那天谢谢你，我叫刘波，是警校大二的学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他说，龙傲天。
我几乎看见他眼底的泪。
他说，在下龙傲天。
一如初见。
有时候我会想，其实从一九一二年少爷给了张哲华一个新名字开始，他们就注定要纠缠不清，不死不休。
我们早就深陷其中，不是执棋的人，而是棋子。
逃不开的。
一如龙傲天会不顾一切的从角落里冲出来，奋不顾身的帮刘波挡下那颗子弹，仿佛这样就能穿越时光回到一九五八年的菜市场替他的二哥挡下那颗子弹。
我知道，那几乎成了他的心魔。
无数次他惊醒过来，嘴里喊着少爷或是二哥，那些压抑的浓重情感将他折磨成一个清醒的疯子，甚至有时他自己也分不清他究竟是龙傲天还是张哲华。
我劝他说，那不是他的错，不要逼着自己承受。
他像是成为了第二个玛丽。
他说，不，逗逗，这是对我的惩罚。
我说如果能反复见到少爷是对你的惩罚的话，那这惩罚我也想要，我已经太久没见过小姐了，我后悔了，其实我很想她。
所以这不是惩罚，哥哥。我说，是弥补遗憾的机会。
你看，连你中弹之后莫名其妙法力耗尽，现身在刘波面前，还被他送到医院，现在还被他找到，这都是天意。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引用了一句名人名言作为结束语。
“一百年太长，只争朝夕。”
于是七六年的年末，我第一次利用了我的名人便利和龙傲天他自身较强的吸血鬼素质，托关系从警校给他走了个后门，插班成了一年级的新生、刘波的师弟。
我每每去警校看望他俩的时候，都能看见刘波眼睛亮晶晶的，夸奖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喷。
——当然，不是对我，是对龙傲天。
“真帅啊，这眼睛清澈见底，这脸型宛若刀削。”刘波目不转睛的盯着龙傲天赞叹不已，我觉得我的粉丝都没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夸过，还夸的这么真诚。
只可惜我那胞兄不争气，每次都是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去笑，然后再转过来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你说的我想吃刀削面了。”
这次也一样。
但刘波像是没说痛快一样，见我来了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傲天呐，你要是去当个演员啥的多好，这么一个大帅哥不像逗逗一样演戏，放大荧幕上，都白瞎了。”
“破了案能上法制节目。”龙傲天回答。
他又在散发他自以为是的冷幽默，龙傲天这个人有一个缺点，他每一次都觉得自己说的话特别帅或者特别幽默说出来，我们每个人都会为他惊呼的那种，但其实他说的话特别傻，真的，特别傻。
刘波笑话他，“龙警官，那你还是先把你看见子弹就抱我的毛病改改，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难不成去抱敌人啊。”
龙傲天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不会的。
刘波说，也对，除了这个毛病，你实训样样第一，敌人开枪之前就让你打倒了。
我知道，龙傲天说的不会的，是说，他不会不在刘波身边的。无论天涯海角，他总会找到他。
1977年
刘波这一世无父无母，从小是福利院养大的。所以过年那天，我理所当然的把刘波拽到了家里，然后找了一个中国厨子做了一桌子东北菜。
刘波和龙傲天回来的时候，前者一脸震惊的问我，就这几道菜你还找厨子了？
我以为他是歧视我不会做菜，但从前在古堡有仆人，到了北平小姐生怕我累着，我每天只要喝喝咖啡看看风景，后来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当演员，身边也总有人伺候我。
但刘波急出了东北口音。
“我们院长就是东北人，东北菜我拿手啊！”
我仿佛又看见二哥亲切的拿着菜刀问，傲天呐，逗逗，今天想吃点啥，二哥做饭。
我忍不住喃喃自语：原来世界的起源是东北。
好在我重金聘请的厨子厨艺不错，味道正宗，甚至还按照我的要求作出了血肠馅饺子，刘波觉得古怪，甚至还吐槽了两句。
——你俩要是光吃馅，那就不用包。
我反驳他说这都是仪式感！
他说我看你俩吃的挺困难。
龙傲天说，不愧是师哥。
我说你别说话了，你一说话我手直刺挠，想给你两拳。
刘波现在已经对我大美女大明星的身份免疫了，跟我逞恶装凶的指着我说：“你怎么跟我师弟说话呢！”
我瞪他一眼，他又马上怂了，举双手投降，抱歉的笑着。
“对不起对不起，入戏了。”
一边说还一边偷瞄龙傲天，试图让后者给他撑腰。
龙傲天也乐得陪他玩，伸手摸着刘波的头，嘴上哄着，“没事儿，咱忍忍，现在咱俩在她家寄人篱下，以后等她上咱俩家的时候，咱俩天天狠叨她，让她洗碗洗一宿！”
我哼哼两声，看着他俩腻腻歪歪的演戏。
“你俩最好是。”
好不容易一顿饭吵吵闹闹的吃完了，我把买的烟花都搬到了院子里，刘波和我一人拿了个仙女棒在院子里跑，我恍惚间觉得他比我少女多了，连我一个女人都看着他举着烟花棒笑着的样子有点可爱。
我从屋里拿出来托朋友提前买到的徕卡单反相机给刘波拍了好几张照片，等着回头去洗出来看看效果。
我又指了指地上，“把那几箱子烟花放了吧，我特意买的最贵的。”
龙傲天的管家本性又冒了出来，挡住刘波想要的动作，下意识道：“放手，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他大概是想叫少爷，但后知后觉的转了个弯，愣生生变成了“师哥”。
刘波被吓得一激灵，退到我身边小声吐槽。
“这么强硬吗？”
“那啥是我该做的事儿啊？”
我觉得在我那个傻哥哥的心里刘波只要负责活着就够了。于是我也诚实开口。
“他最希望你做的事情就是你好好活着，和他过每一个新年就好了。”
他一脸茫然地问，这么简单吗？
我说活这可不简单，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用真心。
他说什么崭新？
我真想问问他烟花还没放呢，怎么你耳朵就不好了。但我没来得及问出来，因为龙傲天走过来问我们在聊什么，我总不能说我在聊刘波这辈子怎么像个没有脑干的残疾人？那龙傲天不铁定给我一巴掌。
幸好趁着龙傲天挽袖子的时间，刘波说，“我从前听人说跟流星许愿和跟烟花许愿一样，要不咱们许个愿吧。”
我觉得刘波是漏听了后半句，“跟流星许愿和跟烟花许愿一样，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话是我在某个采访里说的。
因为我无数次许愿再见到小姐，甚至记不起我拜了多少神佛，都没有灵验。
我早就不信了。
所以我没有闭眼，只是下意识看向身旁。
黑沉沉的夜幕被轰开一片绚烂色彩又坠落，如此反复着浪漫情怀。
刘波早在炸开的那一瞬间就虔诚的闭上眼双手合十许愿，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愿望，我本无意窥探他人隐私，但吸血鬼的听力天生出众，尽管有烟花爆竹声干扰，也朦朦胧胧听见他许愿长命百岁之类的。
我觉得这确实是个好愿望，活得久一点，他也陪你久一点。
而刘波身侧，龙傲天穿着规整干净的白衬衫，一片绚烂色彩在他面前簇拥着升起又迅速散开成万千星火。
他不看星火，也不信神佛，他跨越一道晦暗不明的光阴只看向他的少爷。
一如每一次，他总能找到他的星星。
我鬼使神差的举起相机，闪光灯诚实记录两个青年人这一刻不同又相似的虔诚。
白光一晃而过。
刘波睁开眼问什么玩意嗖一下子。
我哄他说是流星，他半信半疑的说怎么感觉流星是从他脸上擦脸划过的。
他又转过头问，“傲天，你许啥愿了。”
龙傲天笑了下，在月色笼罩下显得格外温柔。
“忘了。”
刘波试图再放一次烟花，让他的好师弟补上一个愿望，劝道：“可灵了真的。”
可他的师弟只是摇摇头，说，不许了，师哥，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那天烟火绚烂，青年人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赤诚热烈，天上烟火也输他三分。
我不知道龙傲天那天有没有后悔，没有对着烟花许愿。
因为从那天之后，刘波失踪了。
傲天跑到警校去找，领导只说警校开除了他的档案，至于其他的无可奉告，一个大活人的所有痕迹几乎都被抹去，像是他从来没出现过，只是一场梦。
他像是又回到了五八年之后，整个人病态的疯狂着，他走在大街上像个疯子一样，逢人就问，你看见我师哥了吗？这么高，圆脸、双眼皮、中国人。
他说，他不会丢下我的对吧？
他只是在和我玩捉迷藏是吗？
他几乎是恳求一般拉着我问，师哥一定会没事的对吧。试图能从我的嘴里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其实想说如果连你都不知道的话，我就更没法知道了。但我看着他泛红发肿的眼睛，突然心软了，你看，我就是这点不好，总是毫无由头的心软。
如果当初我没有开门，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就像我当初如果没有跟他来到北平，拉着他去凑热闹，如今又会怎样呢。
我不止一万次的想，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
于是我撒着自己都不信的谎言，安慰他说，也许刘波只是去出什么秘密任务了，也许任务结束就回来了。
我说，你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
龙傲天信了我这套毫无根据的说辞，又或者他只能相信，他别无选择。
人总是要有点盼头才能活得下去，吸血鬼也不能例外。
这一等就是拾年。
1987年
十年转瞬即逝。
他变得更加沉稳冷静，好像已经接受了刘波再一次离开的事实，但我知道他只是在用大量的工作让自己不要停下来，用麻木和疲累来掩盖自己随时会游历在疯魔边缘的事实。
他好像又成了那尊神像，不是在训练就是无休无止的寻找那个不告而别的人，除此之外无悲无喜，像是又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小心翼翼保管着他仅有的回忆，然后靠那一点点的甜过活。
我看着他一路按部就班的毕业、入职、从普通警员到小组长，再到最年轻的署长。
我有时候觉得他变回了一九一二年在北平的那个管家，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也许他从来没变过，只是刘波带来了一部分新的龙傲天，又同样带走了那一部分的龙傲天。
十年间我离开这里几次，路过几个国家，但都没看见到她，也没有遇见刘波。
龙傲天始终留在这里，说要等他的师哥回来。
其实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觉得刘波也许真的是去执行某种秘密任务，回看当年的最后一次见面，仿佛一切都有迹可循。
那年烟花仿佛是一场盛大的送行仪式。
好在，好在我那年夜晚举起相机捕捉下那一刻，竟然成了他们近百年来唯一的合照，唯一证明他们都曾真实存在的证物。
照片里的青年微微垂眼，侧脸被天光照亮，几乎能倒映出他眼底的另一个虔诚许愿的青年。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三个人，只有刘波自己虔诚祷告。
如今十年过去，照片里虔诚许愿的信徒不在，反倒是另两个不信神佛的吸血鬼被泰国这个信仰浓重的国度感染，我这个摄影师甚至逐渐开始去寺庙参拜。
我从前不信神佛是因为无所求，后来我不信神佛是因为求不得，现在我拜神佛只是为了有个盼头活下去。
我甚至拉着龙傲天和我一起去寺庙求签，有的灵有的不灵。
他说我评判灵不灵的标准纯粹是看抽到的签好不好。
我说他不懂，这本质不过求个心安。
他寻思寻思说了声，说的也在理。
我没理他，跪下去拜了三拜，然后捧起签筒摇了半天，求出一签小吉。我花了一百泰铢解签，解签的师父和我说，聚散终有时，再见亦有期。
龙傲天不知道他求的什么，大概是和刘波有关的，但摇出来一签下下签，师父看了许久和他说了一句颇有禅意的话。
“得到的同时就是失去的开始，何时你能坦然面对失去，就是你真正拥有的开始。”
我不知道龙傲天听没听懂，反正我没听懂。
难道师父的意思是当他坦然面对刘波会死，刘波就能瞬间立地成佛金身不坏，从此开始童话的完美结局吗？
龙傲天低声问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却见师父已经离开了。
他怅然若失的问，原来师父也不能渡我吗？
旁边的小沙弥用蹩脚的中文开口道：“这位施主，你只买了一签，只有五分钟，再投五十泰铢可以再渡一下。”
我密音传给龙傲天：龙警官，他的意思是我佛不渡穷逼。
他那时只是个薪水勉强养活自己的小警员，几乎是瞬间清醒过来，也不抑郁惆怅了，有点尴尬的站起来说：“啊，这么个事啊。”
我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偷摸拉着他说，快走，这不灵。泰国有挺多灵媒，回头帮你找找。
但我没想到，他信了。
他同时找了好几家占卜算命的占卜师，还有风水测字的道士，我不知道算的啥，只知道他在风水界出了名，说有个客人每天来叫不同的师父算命，算同一个事，如果说的他开心，他就说灵，如果他不喜欢，就说不灵。
那段时间他的花钱速度让我恐惧。
我几乎以为他在外面吸毒。
直到他当上署长，那段时间他几乎忙的焦头烂额，光是交接上一任署长留下来的烂摊子都整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但同时他也拿到了他想要的。
他终于找到刘波的下落。
在那之后他迅速以署长的身份计划了一系列的事情，雷厉风行的通宵熬夜拉着手底下的人加了半个月的班，那些小警员见了我都苦着脸偷摸跟我这个“亲妹妹”打听，是不是署长受了什么刺激。
也有署长的头号粉丝为他辩护，夸赞署长嫉恶如仇，这些年来不遗余力的打击罪犯，如今当上署长更加兢兢业业。
我知道，他从来不是如此善良高尚的人，我们骨子里就留着偏执狂热的基因，比起做清廉正直的警官，他更愿意成为一个故事里标准的反派，做事只凭心情喜好。
而现在，他只是把自己当成刘波的遗愿在活，几乎丧失自我。
他是一条疯狗，只有刘波能拴住他。
而如今他只是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想要接卧底在毒蛇帮十年的师哥回家。
哪怕九死一生，他心甘情愿沦陷。
他具体是怎么把毒蛇帮那帮蠢货一网打尽的我不得而知，也许是用了吸血鬼蛊惑人心的能力，但他把刘波平安带了回来。
十年过去，他穿着花衬衫，络腮胡，说话走道都痞里痞气的，几乎已经和他十年前的人生脱节，变成另一种截然不同，且不曾设想过的人生轨迹。
龙傲天几乎把人看在眼皮子底下，日日寸步不离着，连下了班也要把刘波拉到自己那个小公寓去，他睡沙发，刘波睡床。
刘波几次三番想拒绝师弟这种莫名其妙的过度热情，但都被傲天以可能还会有余党打击报复为由头挡了回去。
但我知道他只是害怕刘波再一次不告而别而已。
我偶尔会过去看望他俩，顺便蹭饭，然后洗碗。
刘波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然后说：“当初傲天说的话还真灵验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如今我到他俩家真的在天天洗碗，他俩也不再“寄人篱下”。
我说，“当年的照片我特意多洗了几张，你还没看过吧，明天给你带过来。”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他看过了，在傲天家阳台，说完他又有点好奇的问龙傲天。
“你把咱俩照片摆阳台干啥？”
其实那算个天台，是警局分配的顶楼公寓自带的一个小天台，甚至可以种点菜什么的。
龙署长点了一颗烟，这十年他也学会人类的排忧解难的方式，他说，“沐浴天地精华。”
他是开玩笑的。
因为是我放在那里的。
有一段时间他几乎厌恶了这种无休止的得到再失去，他甚至想摆脱这种痛苦的根源，好几次他都站在天台的缓台上看着烟蒂从高处坠落，他说他也想跳下去，没准还来得及见到少爷。
我只是把照片放在天台边上，说，少爷那年许愿长命百岁，身体健康，神明会听到的。
他没动地方。
我又说，你跳吧，除非你准备让刘波回来之后也尝尝失去的痛苦。
他又点燃一颗烟，吸了一口，跳了下来——跳回天台里，故作轻松的和我说，上回你说灵的寺庙在哪？
好在他现在不再会去那个天台拥有危险想法，刘波也心血来潮的真的在天台上种起花，我之前还笑他之前在毒蛇帮的卧底就天天花衬衫，现在还要养花，也不嫌腻的慌。
他每次都愣愣，然后抽抽鼻子说，习惯了习惯了。
我回过神来，听刘波开口嘟囔道：“照片放那就能吸收天地精华？”
龙傲天和我对视一眼，突然笑了，说出一句很耳熟的话。
“用真心。”
刘波是夏末回来的，转眼就要十一月，再过一个月就要新年。自刘波那年不告而别之后我和龙傲天几乎再也没过过新年。
今年和往年不同，我早早就开始买年货，并且决定今年聘请法国厨子做一桌法餐，因为那年之后我老觉得东北菜有点不吉利，也可能是我也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见到东北这俩字也犯怵。
新年那天刘波和傲天是一块来的，刘波还是没能改掉小混混的特点，见到我时第一反应是用食指和中指并到一起，在太阳穴旁做了个类似于敬礼的动作又瞥开，同时还流里流气的一挑眉。
龙署长在他背后轻咳一声，叫了声师兄，刘波还在空中的手僵硬了一瞬间，然后马上站直了身子，吸了下鼻子诺诺道：“习惯了习惯了。”
我招呼他俩落座，顺便示意大厨可以开始上前菜了。
龙署长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圆领T恤，惹得刘波一脸羡慕的看着前者，莫名其妙发出个“wu～”的音，咬着重音感慨道：“这也太帅了，太清纯了。”
我坐在他俩对面感觉自己在发亮，他就脱个衣服也能硬夸，合着你俩在家都天天穿着棉袄见面，跟没见过对方穿T恤似的。
也许是我幽怨的眼神太明显，刘波找补似的转过来看我，浮夸的拍着手夸我。
“这是哪来的大美女，简直了，太是那个了！”
我翻了个白眼说：“用你夸，我出去自我介绍都说我是李逗逗大美女。”
这回换刘波疑惑：“李逗逗？”
我才想起来这一世我忘了和他介绍自己的真名，他一直以为庄舟儿是我的本名。
我解释完，他说怎么起这么个名，我第一次听还以为是神话人物庄周梦蝶呢。
我说，就当你是祝福我吧。
他也许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所以把话题又转回哲华身上仿佛和十年前接轨，就像他从未离开过，那十年也只不过是一场梦。
“傲天这么帅应该去演戏，当演员。不然都白瞎了。”
龙署长也笑：“看来师哥对我的工作态度不满意，怎么总劝我转行。”
我身为一个老演员，很有发言权。
我故意装着骄傲模样，开玩笑说，当演员可很难遇上好本子，搓磨几年归来还是无名群众。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我一样生来就是大美人。
刘波说：“我给傲天当编剧，就写黑帮生涯，如何和条子斗智斗勇，万古流芳毒蛇……”
傲天很无奈的看着他说，师哥。
刘波戛然而止，愣了一下，讷讷说，习惯了习惯了。
年轻的师弟叹了口气，安抚的探向师哥的脑后揉了揉。
“师哥，我会帮你习惯新的习惯的。”
窗外烟花炸开成暧昧颜色，透过玻璃映在年轻人眼底，情感赤诚的从未变过。
他拿起高脚杯轻轻碰了一下师哥面前的酒杯，红酒在杯中摇摇晃晃。
“师哥，欢迎归队。”
1988年
年后龙傲天请了年假，顺便利用职位之便给刘波一起放了假，说是师哥这些年一直卧底在毒蛇帮太过劳累辛苦，要带师哥出去放松放松。
刘波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低着头眼神飘忽，诚实吐槽。
“其实我也没干啥。”
我倒是听说了一点刘波的卧底生涯，比如什么卧底十年归来仍是群众，管理层都没混上，就连隔壁帮派调剂过去一周的混混都混上了个小组长的位置。
离开之前，他俩还把家钥匙给了我，让我每天去一趟，说是给他俩捡来的小流浪狗喂喂食、溜溜弯。
我反问为什么不能直接把狗寄养在我们家，龙傲天义正辞严说他家狗社恐。
我信了，但我打开他家门的那一刻我真的闭住了，我是说嘴。
我已经不想反驳他了，这就是新定义流浪狗社恐吗？我进去溜达了一圈，只见卫生纸被它扯的满屋都是，卧室地上还莫名其妙的有几根绳子，我一低头它还很自来熟的摇着尾巴和我打招呼。
我下意识后退两步，才发现这只小狗是一只白色的卷毛小狗，和他从前在古堡里养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bobo”，小白狗兴奋的“汪”了一声然后坐下看着我。
——他之前那只小白狗也叫bobo。
我蹲下去看它，小声问一只狗：“你也转世了吗？”
它不知道听没听懂我的话，又叫了一声，摇着尾巴。
“那你知道小姐在哪吗？”
这回它没说话，歪着头看我，似乎在思考我在说什么。
我突然明白龙傲天从前和我说，他在少爷离开之后常常觉得很孤独，孤独到和家具对话。
现在看来，我和他也没什么不同。
我居然糊涂到和一只狗对话。
我叹了口气，打电话叫人来收拾卫生，保洁来的很快，只是我刚一开门bobo就噌的一下躲了起来，钻到天台的毯子下面，只露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往外看。
来打扫的阿姨笑着说：“它还挺怕生，只认主人。”
我张了张嘴突然有些哑然，“我不是它的主人。”
阿姨瞪大了眼睛，随即又自顾自的点点头，一边收拾一边说：“那你应该和它很熟，所以它才不怕你。”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想，但从前在古堡时我确实会常常逗弄那只小狗。
所以真的有转世吗？我又想起那支签文，再见亦有期。但对于吸血鬼来说，有期更像一场无期骗局。
在我替他们免费照顾了一个月的狗后，他俩终于回来了。
我问他俩，所以你俩出去玩了一个月连份礼物都没给我带？
龙署长现在进化成厚脸皮，对我视若无睹，甚至还旁若无人的问刘波一会想吃点什么，还说他给刘波申请了三等功，上面已经批准了。
我说龙傲天你清醒一点！他这么大一个纯混子你给他申请军功，能不能也念着点我这个军犬保姆的好，也给我整点好东西行吗？你那脑子一点不转吗？
刘波倒是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试探的问我，他那还有半包没吃完的方便面，问我要不要。见我翻了个白眼，他又一脸肉疼的赶紧补了一句，还有件他从前在毒蛇帮最爱穿的帮服花衬衫。
我礼貌假笑打断了他：不用了谢谢，真的不用了。我还是下去遛bobo吧。
我转身下了楼，没过多久龙傲天也追了上来和我并肩走着，说是家里没白糖了，刘波让他下来买点，顺便带包醋。
我们两人一狗慢悠悠的走着，我终于忍不住问他是故意的吧，让我见到bobo。
他学着我从前的模样和我说，就当作看在德古拉血脉的份上，我送你的回礼。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索性问起来他是怎么把毒蛇帮一网打尽的。
他说没有一网打尽，还有漏网之鱼，不过那天他确实和我想的一样，在赚足刘波的同情心之后用了一点点法力，让毒蛇帮的人被他的言语蛊惑，乖乖上了警车。
“你知道吗，其实我知道，师哥早就叛变了。我看过卷宗，他在进入毒蛇帮的第三年就从警局叛变了，陆陆续续给了很多无关紧要的假消息，那些消息不会伤到警局的人，也不会威胁到毒蛇帮，但我上任之后把那些都改掉了，还给他申了功。”
“他一直觉得受之有愧，甚至想逃避。”
“但他不知道，我不在乎，我只要他活着。”
“我甚至想过离开警局，和他一起不顾一切，哪怕加入毒蛇帮。但我逼着他把枪指着我，让他开枪的那一刻，他犹豫了，他甚至想保全我靠着他手里的那唯一一把枪和他们赌一次试试。那时候我就知道这里不适合他。”
“他应该活在阳光之下。”
“他比我更适合当一名警察，所以我带他回来了。”
我没忍住，问他刘波是不是沾上那个东西了，因为我注意到了他在平时抽鼻子的小动作，还有卧室地上的麻绳。
龙傲天楞了一下，然后说他不希望我们知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也没有在问。
bobo突然大叫起来，我开玩笑说，它可能也被讲感动了。但它越叫越凶，带着我冲向楼下，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却看见刘波穿着那件花衬衫，腰上甚至还围着围裙，站在天台的边缘上，再往前一小步就有可能坠落下来。
我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傲天，只见他面色苍白，和我说了一句，是余党。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刘波身后出现一个人，他用枪指着刘波的后腰，用着蹩脚的中文居高临下的开口。
“龙sir，好久不见。”
“你放开他，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想要什么？”
龙傲天语气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语气沉稳的和对方谈判，但我却看见他的双手发抖，嗓音发颤。
“我要什么？”那男人半长的头发半扎在脑后，脸型瘦长，笑起来流里流气的，“龙sir这话说的多生分啊。”
他面色一变，阴沉着脸，状若疯癫的嘶吼。
“我爹、我大哥，都死了！你们杀的！你告诉我，我还能要什么？我要他们回来，你能做得到吗？！”
他激动地大吼着，满目猩红，甚至恶意的把枪朝刘波的后腰上用力的怼了怼，后者被推的重心不稳，往前挪了一小步，再多几厘米都会坠落天台。
我这时才看清他有多瘦，十年过去，他脸上那点肉也消下去，只是他平时留着络腮胡让人发觉不到，今天刮得干净，哪怕穿着那身花衬衫也不再像流里流气的混混，只是有风吹过，那件衬衫几乎在他身上挂不住，晃晃荡荡的露出衣料下消瘦的身形，像是一只蝴蝶随时能飞走。
我讨厌蝴蝶，就像讨厌此时此刻无能为力的自己。
龙傲天尽可能平稳着自己的情绪也安抚着毒蛇帮余党四当家的情绪。
“别冲动！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都是我的错，你放了他，我上来，好不好，只要你放了他。”
他举着双手，困难的吞咽着因为紧张而发干发痛的喉咙，明明是二月份，我却看见他额头冒出汗来。
那男人逐渐冷静下来，看着龙傲天突然笑了，几乎笑出泪来。
“你紧张他？原来不要命的龙署长也有怕的东西。可是，你知道吗？我手里这个人是我们毒蛇帮在警局的卧底，他早就反水了，对不对丧波，哦，不对，我还是应该叫你刘波。”
五层楼高的距离，我几乎看得清刘波恳求的神色，他低声哀求着对方不要再说了，他不愿意被师弟看见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
可偏偏这像是让男人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容咧得更大。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他可是我们帮里吸的最狠的那一个，为了一点点粉，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像条狗一样会在我们面前边磕头边哭，说他师弟等着他回去过年。你说可不可笑？”
他揪着刘波的衣领问，“说话啊，可不可笑？”
龙傲天站在地面上看他的师哥站在高处，刘波红着眼圈泛着泪光，却还是要笑着点头回答，“好笑，太好笑了。”
龙傲天眼底有泪，几乎控制不住表情。
他说，我知道。
一如那年刘波义无反顾的逆着人群抱住他的青年，坚定地说，我知道。
他说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吸血鬼，可我还是会带他回家。
他说我知道，我知道他曾经脱轨，可我依旧会接他回家。
他说，习惯了。
他说，我会让你习惯新的习惯。
他问，我还回得去吗？
他说，欢迎归队，师哥。
刘波愣愣的看向他的师弟，而旁边男人站在天台上顿了下，也明白过来，狞笑着开口，“既然如此，龙sir，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开枪打死丧波，第二，我推他下去。”
“这里是五楼，无论如何他都会死。但我比你们条子仁慈多了，我允许你为这个叛徒选择一个死法。”
“龙sir，你会怎么选呢？想必你现在终于能有一点点理解我当初的心情了吧？哪怕是一点点，那种痛不欲生，看着自己爱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
龙傲天走到天台下面，看着上面的刘波，没有犹豫，他张开双臂。
“跳下来。”
“跳下来，师哥，我总会接住你的。”
像是曾经在学校的某次演练中，刘波被困在二楼的一间房里，龙傲天就是这样站在外面的空地上，目光温柔又坚定的看着他的师哥。
记忆中的画面几乎和现在重合。
他说，跳下来，师哥，我会接住你的。
只不过这一次他说，我总会接住你的，一如他在无数次轮回中找到他，那时他也是这样坚定的说——
我总会找到他的。
刘波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他摇摇头，他知道如果龙傲天接住他会怎么样，他几乎是在用自己的命换他这个毫无尊严毫无用处的叛徒的命。
他转过头看向男人，扯出一贯的讨好笑容说，四当家的，我恐高，求您给个痛快吧，看在我跟了您这么久的份上，没有功劳……
男人举起枪接过话头，“也有苦劳。好吧，那我最后帮你一次，丧波。”
四当家换了只手拿枪，然后另一只手摸向后腰，在龙傲天声嘶力竭的“不要”中狠狠的推向了刘波，然后另一只手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枪自尽了。
他就那样，像一只蝴蝶一样，飞下来了，跨越光阴飞向他的师弟的怀抱。
像是逆转回五七年的冬天，只不过那一次是他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吸血鬼，而这一次吸血鬼接住了他的师哥。
他们总能接住彼此。
龙傲天没什么大事，归结于我上个礼拜心血来潮喝了袋高价从黑市买来的动物血浆，虽然几天过去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但变出一床软垫还是绰绰有余的。
后来龙傲天说我“绰绰有余”是在吹牛，我分明面色惨白的比他俩更甚，我骂他死直男，解释说那是我那天打的粉底不合适而已。
但眼下他俩倒在软垫上像是劫后余生，我没力气过去，只抱着吓坏了在发抖的bobo瘫坐在地上，直到它开始舔我的手，我才知道，原来是我在发抖。
龙傲天被压了一下，但本身身体素质就比常人更好，抱着刘波缓了半天终于低头看着他的师哥笑了出来，带着难得的少年意气。
他说，你看，师哥，我说了我总会接住你的。
刘波抬起头，困难的扯出个笑，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吐出一大口血来。
龙傲天紧张的坐起来，却看见刘波背后的那把匕首——四当家摸向后腰时摸的是匕首，然后借着推他下来的力气，在所有人的视觉盲区狠狠的捅向他，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捅穿。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用一种笨拙的方式做出最直接的报复。
匕首应该是刺破了肝脏，鲜血大股大股的从他的口鼻涌出来，刘波费尽力气才喊出“傲天”两个字。
“照顾好我的家人……照顾好你自己……”
他咽下一大口鲜血，终于抖着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和我不一样，你是个好警察。”
龙傲天红着眼摇头，泪顺着下巴砸到刘波脸上，几乎是恳求他。
“师哥，别睡，求求你，不要睡。”
他哭的声嘶力竭，几乎分不清如今到底是一九八八年的东南亚还是一九五八年的东北，他抱着刘波在一片鲜红之中，把那件花衬衫洇的颜色更深。
“你说过带我回家的，二哥，你醒醒，我求求你，醒过来。”
刘波眼底有泪，也许是他太疼了，也许是他舍不得。他明明放弃一切只想要活下来，活下来和他的师弟一起。
他声音断断续续的，可龙傲天听清了。
他说，那一年我的愿望是傲天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好好活下去，不要自责，别困在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是你一直保护我，每一次。”
“你做的很好，傲天。”
龙傲天哭着求他别说了，可他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看，这一次，你也接住我了。”
他把头埋在师哥的怀里，抱着他，哭喊着求他别睡，求他醒过来，无论怎样都好，醒过来，求求你。
只可惜吸血鬼的语言蛊惑不能对死人生效，他的师哥再一次离开了他，这一次的期限是无期。
2012年
二零一二年的时候刚好离我们离开古堡过去了一百年。
我独自回到了罗马尼亚，继位成为了第二百七十一代的德古拉女伯爵。
我有时候在想，要我们去人间一趟，就是要我们看见永恒的生命代表着无穷无尽的孤独，只有懂的孤独、享受孤独，没有被困在人间情爱的人才能坐在高处，不会感情用事。
我说这套机制像是给一群疯子做人体实验，最后还能保持理智的那个就能继位，简直是一场豪赌。
怪不得他要生这么多孩子。
在坐上这个位置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会不可控制的想起曾经那一百年，再回过神来看到现在。
我有时候会自嘲自己是孤独女王，但我只是被迫选择了孤独，被迫失去了那一点点的爱。
张哲华和我说不清是谁更惨。
他用一百年的时间得到爱，失去爱，再寻找爱，周而复始，永无宁日。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九五年，在鞍山。
他站在少爷的坟前倒上一杯清茶，和我说，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来了，之后可能就要多麻烦我了。
我问他，你要去哪？
“你还记得我们在寺庙求的那个签吗？”他说，“其实挺灵验的。”
“师父说我是为他而来的，但和他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说舍得舍得，想要得到就要先失去。”
我隐隐约约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他看向我笑了，光落在他侧脸，照进眼底清澈一片。分明还是百年前的年轻模样，神态却不一样了，像是修得圆满的老僧，看似放下一切执着，却是义无反顾跳进红尘。
他说，你说的对，逗逗，永恒的生命对吸血鬼来说，是一种惩罚。
其实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懂得这个道理。
我从前觉得是弥补我们要靠鲜血存活在阴暗角落里的奖励，后来我发现那是惩罚，惩罚我们亲眼见证亲人、爱人、友人一个个离去，连梦见都是一种奢望，因为吸血鬼从来不会做梦。
但我知道，从今往后，他会有一场美梦等他坠入。
我诚恳的抬头看着我斗了半辈子人的人，从前我觉得他是成为我继承者上最大的绊脚石，后来我觉得他和他那个该死的少爷是夺取小姐关注的最大敌人，最后我们不可思议的变成朋友，成为战友，最终回归亲人。
我说，提前祝贺你，哥哥。
他轻轻抱了我一下，是我们相识几百年来的唯一一次拥抱，却已经是告别。
他说，也许不会再见了。
我笃定地回答，会再见的，我那张签文是相逢亦有期。
他很轻的笑了一下，这一刻我终于愿意承认他很帅，没有辜负和我同样的血脉。
他说，再见，逗逗。
我说，再见，傲天。再见，哲华。
然后我们同时转过头背对着彼此离开，但我还是忍不住回头了，我看见他停了下来，远远看着几个小孩打闹着路过。
其中一个孩子说，“我前几天看电影，里面的警察也太帅了，我准备长大就当警察！诶，刘波，你长大想做什么啊？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被叫到的小男孩有点腼腆，长着一张熟悉的小圆脸，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说，“警察太危险了，我还是当编剧吧。”
“胆小鬼！当编剧有什么好玩的。”
“当编剧能给我喜欢的演员写好剧本。”
其他几个孩子被演员这个词吸引了，有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喜欢的明星，笑闹着离开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释怀过去，也不执着于未来。
我在心里想，再见。
我们会再次遇见的。
2022年
2020年我见到刘波，或者说这一世的詹鑫之后没多久，他就正式从我的同行变成了我的同事。
得益于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古堡现在已经是我在远程打理，实时传声的监控系统和视频会议被我玩的滚瓜烂熟，也让古堡里的人痛不欲生。
偶尔我会忘记我吸血鬼的身份，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再进食过了。血肠这一伟大发明也让我推广到了德古拉家族的每一位吸血鬼身上，还强迫一千岁以下的未成年吸血鬼与时俱进的每周观看青年大学习。
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
现在的德古拉家族脱胎换骨，宛若新生。身上黑色的斗篷都越看越红。
我也能自由的在外游荡，但我还是选择以喜剧演员的身份留在东方，每天就是创作、演出，偶尔还巡演一下，也积累了一批粉丝，偶尔会在剧场门口收到他们的礼物，收到一张画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少爷刘波当时说给傲天准备了一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礼物。
不知道傲天最后找没找到，我一直忘了问，现在也没机会了。
21年的时候，詹鑫和佳佳去参加了一档叫《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即兴喜剧节目，本来他俩叫我也去的，但那段时间我还沉浸在被《奇葩说》淘汰的痛苦之中，没心情去参加另一档节目。
后来詹鑫和我说，他没被选上演员，调剂成编剧了。还和我说有个叫蒋诗萌的演员真好，缝缝之王，要是能和她合作一下死而无憾了。
我说哦，然后没搭理他，继续写稿子。但他不依不饶，找出节目视频贴到我脸上逼我看。
从前都是龙傲天陪着刘波，以至于到了这一世我才知道詹鑫这么烦人，他想和你分享点啥的时候能滔滔不绝和你讲几个小时，你要是不听，他就怼到你脸上逼着你听。
但面对陌生人他一秒变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称之为另类杀熟。
我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准备敷衍一下，好叫他别烦我，但这一抬头我几乎愣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刚才想的包袱都瞬间化为乌有，只能感觉到我眼眶发热，视线模糊。
詹鑫也被我吓住了，磕巴了半天才手足无措的说出一句整话。
“这也不至于给你难看哭了吧？”
我接过他捧过来的一大包抽纸不知道自己在哭还是在笑，所有情绪几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我嚎啕着反复念叨着，原来你在这里。
我几乎见到每一个人都会在聊天里下意识问一句你认识赵娟吗？会在路上听到每个相似读音的名字时下意识回头寻找。
原来我找了那么久，记了那么久，她却已经忘了。
詹鑫被我搞的明显开始害怕了，惊慌失措的去喊佳佳当救兵，试图安抚一下我明显失控的情绪。
佳佳也有点慌了，反手就怪到詹鑫头上。
“就赖你，她这几天本来压力就大，你还非要烦她，你做个人吧詹鑫。”
詹鑫嗫嚅着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补救似的说，逗逗你要是喜欢诗萌我可以帮你要签名，第二季也在招募了，你跟我一起去面试也能见到诗萌。
我哭的稀里哗啦的骂他，你懂个屁。
他不敢惹我，只能挠挠头服软，说他确实不懂，还得是李逗逗大美人。
我被他气笑了，抹着眼泪说，我用你夸。
于是二喜我和詹鑫一起去报名了。
线上面试和线下面试都通过的很顺利，但后面的work shop由于我有其他工作几乎只去了几次，毕竟我选择了独角戏，也不需要去认识其他演员培养默契，反倒是詹鑫跑的很勤，但他已经决定和李川搭档，他去的勤纯粹是为了蹭顿饭。
我不知道他这辈子发生了啥，每次吃饭都像是饕餮进食，我好几次去他家吃饭，坐在他家那个离开放式小厨房不足三步远的花开富贵沙发上，眼睁睁看着他菜还没端出来就要在厨房里先偷吃两口。
直到最后一次匹配结束，他说他李川有工作去不了了，他匹配到一个成帅的年轻小孩、清纯男高。
这回我学聪明了，立刻放下手中一切正在做的工作，坐的板板整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他偷瞟我一眼又不敢看我了，他说我整的他有点害怕。
我说，你说吧，我能承受，你说你搭档是玛丽我都信。
他说，我也没到沈腾那个高度，上哪给你找马丽。
他掏出手机给我看米未工作人员帮他录的视频，视频里青年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头朝詹鑫微微鞠躬，恭谨的叫了声少爷。一如从前。
詹鑫看着我大惊失色，一边给我找纸一边问我怎么又哭了，这回又是因为啥啊。
我说我认识他，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叫什么。
“张哲华。”他竖起大拇指说，“人家正儿八经演员，真好。”
我又想起那年冬天，他的师哥和他说，你要是去当个演员啥的多好，我给你当编剧。
现在他成了编剧的男主角，以另一种方式圆满。
他说，我俩在舞台上，他总能接住我。
我说，不止舞台。
鑫仔迷茫的看着我，我笑着摇摇头没解释，说我只是想起来两个朋友，他们总能找到彼此，接住对方。
他说，那挺好啊。
我说，是啊，真好。
我说我其中一个朋友还说他要去泰国演戏，他要站在最高处，却为了让那个人在这辈子早一点看见他。
我当时和他说，当演员这东西是要看命的，小火看脸，大火看命。
他说他命好才能遇见那个人，一次又一次。
詹鑫说这段好笑他要写进段子里。
说完，他又问那你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得偿所愿。”我说。
一百年过去，我成了那段漫长岁月的唯一见证者，替两位故友保管着他们的回忆。
他们其中一个人温柔又温吞，但却一次又一次固执选择着对方，带着奋不顾身的偏执倔强。
另一个人历经百年，也把自己困住百年。
好在他终于勇敢，不再将自己困在原处，而是大步向前走，走向未知的未来，走向他的少爷，走向他的二哥，走向他的师哥，走向刘波，也走向詹鑫。
人生漫漫旅途，他自有他的归途。
他总会找到他，他总会接住他。
不要怕，去爱吧。
在爱里我们总会再见。
有情人自会再相逢。
🔚
另一个结局也可以视为后记请见彩蛋～
感谢大家阅读，文中藏了很多小点小伏笔，欢迎大家在评论区和我一起讨论。
后续应该会有一篇鑫仔视角的四世情缘，这场梦从来不是只有一个人沉沦，有情者都不无辜。
关于那个礼物在鑫仔视角的《半清明》里也会给出答案。
最后祝愿大家都能“相逢有期”。
不要怕，去爱吧。
❤️
【华枝招詹】一鼓作气
第一篇章：一鼓作气
“你会费力维系一份稍显困难的感情吗？”
这个问题去大街上随便问十个人都可能产生一百种纠结的回答，回答者之间兴许还要通过打架来进行互相批判。甚至可以称得上煽风点火界的好话题。可惜，本次接受提问的是詹鑫这样的天选喜剧人，他连单口比赛冠军的获奖感言里都要抖包袱，当然更不可能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下剖析自己那自认为没什么厚度的灵魂。
决心略过这个话题的詹鑫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逗逗快要直接塞到他嘴里的KTV话筒，...
第一篇章：一鼓作气
“你会费力维系一份稍显困难的感情吗？”
这个问题去大街上随便问十个人都可能产生一百种纠结的回答，回答者之间兴许还要通过打架来进行互相批判。甚至可以称得上煽风点火界的好话题。可惜，本次接受提问的是詹鑫这样的天选喜剧人，他连单口比赛冠军的获奖感言里都要抖包袱，当然更不可能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下剖析自己那自认为没什么厚度的灵魂。
决心略过这个话题的詹鑫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逗逗快要直接塞到他嘴里的KTV话筒，指了指一旁的屏幕：“你的歌不唱了吗？这不是你每次必点的吗？小心被教主切歌。”
正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变魔术的教主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同事背刺甩了锅，而且詹鑫顾左右而言他的太明显，哪怕是喝了四罐啤酒的逗逗都不中他的计，女孩哼笑了一声，伸出自己一双刚做好美甲的手，恨铁不成钢地摇晃起詹鑫的肩膀：“你就跟那千年朽木一样！不可雕也！”
詹鑫眼冒金星，举手投降，口中嘟囔着求饶的句子，哪怕此刻逗逗说他是万年朽木亿年石头都行，他刚熬了几个大夜，昏聩的头脑经不起这样的折磨。李逗逗终于放开了他，一口气在嘴里绕了三四圈，最终还是叹了出来：“你真看不出来？”
詹鑫缓慢地眨了眨眼，推了推在剧烈摇晃里摇摇欲坠振翅欲飞的镜框，他不近视，镜框仅仅作为他的特殊标志而佩戴，没有镜片的遮挡，他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清晰地看着她，诚恳又谦逊地说道：“请孤独女侠明示。”
“……大家都很喜欢你。”因为詹鑫的表情看起来是真的不明所以的认真，李逗逗一下子泄了气——不知者无罪，没人该对一个情感傻瓜詹鑫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可她微微偏头看向安静坐在角落里刷着手机的张哲华，对两位清晰可见的即将擦肩而过的未来难免感到一些不甘，“哲华也是。”
詹鑫不是彻头彻尾的笨蛋，不如说一个在网络上高强度冲浪的人很难听不懂这样明显的话外音。但有一个很清晰的事实——他今年三十四，即将三十五。如果说算得上平稳的三十余年教会了他什么，那么无疑是少自作多情——他经历了太多因为感情牵扯而起的事情，其中不乏乌龙和祸事，更有一些尴尬到刻骨铭心的经历。
詹鑫自认为为数不多的特点里有一个就是尬点低，所以不爱写咯噔语录，尽力用克制的语言去烘托现场气氛寻求观众共情。同时也会在reaction时看到节目组诡异的镜头语言后一边尖叫一边恨不得把自己蜷缩起来，头一次憎恨起米未的地板怎么这么严丝合缝。
所以让别人尴尬或者让自己尴尬的事情詹鑫都是能不做就不做能躲就躲。你好我好大家好是詹鑫一以贯之的使命和追求。于是詹鑫在学会读空气的同时还做到了少自作多情——在敏感地体察到恶意的同时，对不说出口的爱意视而不见。
他也有过被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不如说他现在也经常四处碰壁。于是詹鑫已经能做到非常平和地对待一切，如果对方不愿说出来，那一定有他的顾虑，千万不要为难他，也不要为难自己进行一番毫无根据的揣测。爱情里的试探拉扯和苦涩属于年轻人，詹鑫现在只剩下了唯手熟尔的装傻充愣。
那么，对于“大家都很喜欢你”这样的善意和“哲华也是”这样的深意，詹鑫只是一视同仁地露出个笑容，是他日常的神情，轻松又不假思索，以此进行巧妙的规避：“眼光真好。”
李逗逗看上去被他这个回答噎的一口气上不来。此刻变完魔术潇洒归来的刘旸也终于没有辜负詹鑫甩的那个黑锅，他看着屏幕上的熟悉的歌词疑惑地问道：“逗，拿着话筒怎么不唱啊？要不你把话筒给我？”
李逗逗终于放弃了将詹鑫这块软肉从牡蛎壳里刺激出来的打算，拿起话筒开始高唱那首带着点忧伤的情歌，詹鑫配合地拿起一旁的沙锤，和拿着摇铃的教主一起做了孤独女王的气氛组。张哲华也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视线停留在滚动的歌词上，一言不发。
郭耘奇在房间的另一头抱着搭档哭，小婉管乐的两个女孩搂着彼此高唱友谊地久天长，土豆吕严正以一种堪称严谨的态度研究着面前的两瓶饮料到底分别属于谁，松天硕和宇文秋实刚被刘旸骚扰完，认命地收拾着散乱的扑克牌……除了张哲华和詹鑫，似乎其他人看起来都很快乐。
不要误会，詹鑫和张哲华并没有闹什么矛盾，其实直到进KTV前都还是正常状态。现在两人的症结也可以归为内向者的自我保护。毕竟能量是守恒的，你不能要求刚刚结束决赛的两个人现在有多大的精力狂欢，说实话，詹鑫现在的状态如同士兵打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累的他只想倒头就睡。
但毕竟是最后一夜了，不要扫大家的兴。放下手中的沙锤，詹鑫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电子烟后走出了包间的门，到通风的连廊上默不作声地吹了会儿风，将电子烟举到唇边詹鑫才发现——拿错了，这个颜色的是哲华的。
包间里的灯确实太暗了点。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詹鑫转身准备回去把自己的换回来——这时候他才发现，张哲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那道连接连廊和内部的沉重铁门的旁边，正沉默地看着他。
“华子，你这，有点吓人了。”詹鑫确实被吓了一跳，毕竟他刚刚真是神游天外大脑放空，一点脚步声都没听到。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胸口，“你也出来吹风啊，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怕我绑架你的烟？”
“你一出门我就发现你拿错了，所以我来解救人质。”张哲华维持良久的面无表情终于在此刻解冻，露出一个笑容，他走到詹鑫身旁张开自己的手掌，与詹鑫手心里的进行了交换，“比赛结束了，感想如何？”
“有点不真实。”詹鑫把烟塞回口袋里，双手支在栏杆上，思考了一会儿后实话实说，“总感觉结束这一天梦了几百遍了，成真后一下子有点不敢确信，生怕一会儿醒了发现其实还在创排室，而且本子一字没动。”
“听上去确实像个噩梦。”张哲华勾勾唇角，他的视线始终虚虚浮浮地落在詹鑫身上，漂移不定。而在詹鑫转过头来看向他时又将视线转投夜色——像是一种做贼心虚的欲盖弥彰，“大清帝国的那个新本子，有进度了吗？”
詹鑫在他开启话头的那刻就知道他在指什么，本来想诚实的摇摇头告诉他自己一点儿没想，但是他还是将话题引入安全的范畴：“写了你也没时间演啊，你应该马上又要进组吧。这次剧本咋样，满意吗。”
“你写，我就有时间演。”张哲华以一种无可转圜的态度要求詹鑫直面自己的问题，尽管他的语气是柔软的抱怨，“你记忆力可真是零儿，我怕我进组以后不监督你你就忘了写了，我真的想演八爷，咱俩说好了的。”
自家搭档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他有什么办法。詹鑫只能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软件，新建文档起好标题以后塞给张哲华看：“建好文档了，肯定忘不了啊，你放心地进组吧，不要管我的死活。”
得到安抚后张哲华的笑意在脸上扩大，伸出一只手臂搭上詹鑫肩膀，语气真诚地说道：“回家以后好好休息，终于可以痛快睡上一觉了，记得把手机里定的十几个闹钟都关了。还有…多看微信啊，别老是失联。常联系。”
詹鑫并不是一个热衷于在社交软件上分享日常或者进行沟通的人，一般都需要别人主动打开话题詹鑫才能跟上几句，他本来想一如既往地打太极，调侃张哲华到时候失联的不知道该是哪位进组的演员，但是看着张哲华的眼睛，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微微叹了口气，迎上他的目光很轻地点点头：“好，常联系。”
两人并肩在北京十二月的寒风里结结实实地挨了会儿冻，终于支撑不住狼狈地逃窜回温暖的包厢。很快这场离别前的狂欢也进入了尾声，目送着每个人都坐上回家的车，詹鑫跺跺冷到险些没知觉的脚，口中哈出一团升腾向上的白气，没喝酒的他准备扫个共享单车回去，摆摆手打算跟张哲华道别。
“鑫仔。”出乎意料，张哲华没有同样潇洒地告别回家，反而有些急切地喊了他一声，甚至往前迈了一步拉住了詹鑫的手臂。詹鑫被定在原地，不解地回过头看向他，目光一如既往地包容，等待着张哲华开口。
刚刚还一脸视死如归的男孩在詹鑫平静的注视下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哲华第一次这么想抬手遮住詹鑫的眼睛——它太过于平静温和，正因为可以接受一切所以显得千帆过尽无一物，正因为盈满了太多星光所以显得充实辽远如太空。张哲华知道，自己如果说出来这份感情，哪怕感到不解和尴尬，詹鑫也是会勉强自己耐心听完的。
那么，然后呢。
张哲华知道詹鑫不是一个善于拒绝别人的人，这一点在这几个月的相处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兴许詹鑫会给一个不痛不痒似是而非的答案，然后与他在夜色中匆忙告别，从此把自己隐藏在擦肩的过路人里。一段关系的结束向来轻而易举的很，甚至可以决绝到如同水消失在水中。
这不是个好时机，也不是个好场景，他该韬光养晦以待来日吗。张哲华兀自在心里纠结，而已经被寒风吹得神志不清的詹鑫一边把自己往衣领里缩了缩，一边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眼表委婉道：“哲华，这个点了，要不有什么事咱回家微信聊？这儿也怪冷的。”
张哲华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如同漏了气的皮球一般，正在詹鑫小心翼翼征求意见的语气下一点一点瘪了下去，他闭了闭眼，颓然地松开手后退一步，肾上腺素带来的作用正慢慢消退，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天气的寒冷：“我送你回去吧。”
“开车来的啊大爷？”詹鑫一乐，他知道张哲华今天也只喝了点果汁，不用在这种天气里迎着寒风当逆行者的快乐让詹鑫欢快地一蹦一跳，还鼓起了掌，“感谢，非常感谢，太感谢了。”
“语言这么匮乏吗？”
张哲华整理好了情绪，稳稳当当地开车送詹鑫到楼下。詹鑫都拉开车门下车走出几步远，又去而复返，回身拉开车门，对着有些惊讶的张哲华笑道：“华子哥是天纵英才，祝你接下来一切顺利。这段时间谢谢你，好好休息。”
当着张哲华的面，詹鑫说不出更直白的感谢和祝福，甚至已经说出口的这些话都是做了一路非常艰难的心理建设，在张哲华愕然又触动的目光中詹鑫感到自己脸颊有点发烫。他真心的感谢张哲华，这几个月里的路不好走也很艰难，两个人数次陷入过挣扎和低谷，连退赛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在嘴边盘桓过。但是终究拨开云雾见日出，能作为搭档一路跋山涉水而行，也算得上缘分和造化。
詹鑫清楚自己还会在线下的舒适圈里待上好长一段时间，而张哲华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更加辛苦。既然注定要在彼此的生活里消失神隐，那么不爱矫情的詹鑫也难得表露了一些对分离的感慨。
那么祝你，早安午安和晚安。
第一篇章·一鼓作气 END
哑声12
你怎么能骗我呢。
这小小的抱怨听得蒋丞心下怅然。
他反复摸着顾飞已经不那么扎手的头发，像是曾经笨拙地想安抚顾飞时做的呼噜毛。
这么想着他就笑了。
“是啊。”蒋丞说。
他的嗓子因为手术恢复了一些声音。只是这声音一出，蒋丞明显感觉到顾飞僵了一下。
其实别说顾飞了，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声音跟他原来的嗓音差了十万八千里，实在干涩难听得厉害，像用沙锤杵在地上生磨出来的。
喉咙里还很疼，蒋丞用力清了一下，合着铁锈味儿咽了下去，继续说：“我怎么会骗你呢？”
“蒋丞，是不会骗顾飞的。”
顾飞听着，在泪意上涌之前把脸闷在蒋丞的颈窝，连声音也染上几分潮湿温热，“骗人。”
蒋丞说：“顾飞，你以...
你怎么能骗我呢。
这小小的抱怨听得蒋丞心下怅然。
他反复摸着顾飞已经不那么扎手的头发，像是曾经笨拙地想安抚顾飞时做的呼噜毛。
这么想着他就笑了。
“是啊。”蒋丞说。
他的嗓子因为手术恢复了一些声音。只是这声音一出，蒋丞明显感觉到顾飞僵了一下。
其实别说顾飞了，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声音跟他原来的嗓音差了十万八千里，实在干涩难听得厉害，像用沙锤杵在地上生磨出来的。
喉咙里还很疼，蒋丞用力清了一下，合着铁锈味儿咽了下去，继续说：“我怎么会骗你呢？”
“蒋丞，是不会骗顾飞的。”
顾飞听着，在泪意上涌之前把脸闷在蒋丞的颈窝，连声音也染上几分潮湿温热，“骗人。”
蒋丞说：“顾飞，你以前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我也一样，我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告诉你的。只是有些事，没有必要特意去说，所以避重就轻，往往就成了另一个意思……”
蒋丞顿了顿，像是斟酌某种秘而不宣的刺痛，让顾飞下意识收紧了臂膀，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一点。
果然，蒋丞开了口，“这种事……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蒋丞这话意不在讥讽，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没规则的篮球赛、脑残的屋顶跨栏、不算朋友的谭林、没了弦的吉他……哪个不是隐瞒有余、欺骗不足。
所谓守护，往往是以伤害做底色。蒋丞以前或许有些莽撞地懵懂，但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可懂得，不代表不委屈。
没有人知道，说句略显讥讽的话，已经是蒋丞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连紧紧抱着他的顾飞都没办法感受到，当蒋丞接住顾飞的拥抱，当顾飞的气息携着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又被温热的体温熨化，当温热的眼泪从脊背一路滑下去，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病痛、恐惧、不安、窘迫、逞强、疲惫全都化成了委屈，汹涌而来，像一波一波浪潮反复冲刷着他。
他被激得恨不得把一切都吼出来，狠狠地骂出来，痛快地抱怨，歇斯底里地指责顾飞，把这段时间压抑的所有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但他不能。
他和顾飞在相互奔赴的浪潮上戛然而止，选在最疼的情况下抽身而出，不可能不懂得对方有多少无奈和舍不得。
正因为这样，蒋丞不敢多漏出一个字。
说了，顾飞一定会崩溃。
他又怎么舍得让顾飞难过呢？
所以蒋丞一刻不停地命令自己。
不能哭。
不许哭！
不许多说一个字！
但顾飞终究还是被这句话刺到。
他松开蒋丞，赤红着一双眼睛看着蒋丞，连眼底渐渐氤氲的雾气都带着蒋丞的影子。
蒋丞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本书上写过，人类是唯一可以因为感情而产生眼泪的物种。
顾飞的眼泪，蒋丞看到过两次，一次是被他试图叫醒时压抑的嘶吼，一次是跟他分别时抵不住的思念，但都被顾飞及时隐藏了起来。
这是第三次。
却是蒋丞第一次直观的，直视到顾飞的眼泪。
那些圆滚滚的水珠，一颗接一颗从顾飞亮晶晶的眸子里涌出来，每一颗都带着一个小小的蒋丞。它们圆乎乎滴溜溜滑下来，在顾飞的脸颊上留下两条湿漉漉的痕迹，然后在圆润的下巴上拐个弯，闪出一道清亮的光，“吧嗒”一下掉下来，掉在蒋丞手上。
好大一声。
紧接着第二声。
第三声……
蒋丞抬手摸了摸眼泪砸下来的地方，那里有种木木的灼热。
顾飞盯着蒋丞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的避重就轻，是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等到我们……我们分手以后，你不会后悔……曾经跟我在一起过。
“可是丞哥，分手之后后悔的是我。我甚至开始后悔，当然如果没有见色动心，没有把你从雪地里抬回去，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疼了？
“我真的太想你了，每天每天，抓心挠肺地疼。我以前从来不怕什么的，但我现在每天都很害怕。我怕你走得太远，我怎么都追不上。我怕你身边优秀的人太多，万一你动心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蒋丞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次，蒋丞的眼底也多了两个小小的顾飞。
顾飞看着蒋丞哭，心疼得厉害，忍不住轻轻吻在了他的眼皮上，“丞哥……你以前说，如果你说算了，让我不要就那么来去自如地走掉，多缠一会儿，这话……还算数吗？”
蒋丞突然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好笑，于是他就真的偏头笑了出来。顾飞看着他这样子心里难受，也没敢说话，只伸手搂住他。
蒋丞就这么枕在顾飞肩膀上笑了好一会，才哑着嗓子问顾飞，“你问我啊？”
“又不是我说的算了，你*他*妈问我啊！”蒋丞觉得他整个人都被这个问句炸了起来，突然间吼得声嘶力竭，“是你说的算了！凭什么反过来问我？！个*狗*操*的玩意儿！是你*他*妈*的不要我了！”
蒋丞的尾音带着控制不住的哭腔，合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哑得几乎听不见声音。
“对不起，”顾飞紧紧搂着他，声音一样抖得厉害，“丞哥对不起。可我不是不要你！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我是……我是想让你放下我这个累赘。你本来是天上的星星，眼看着就要被我拽进泥里了，我实在太害怕，才放了手。对不起……”
蒋丞长了长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一个突兀的声音横插了进来。
“32床蒋丞，你刚是不是说话了？术后要七天严格禁声没交代过吗？你嗓子还要不要了？”
蒋丞转头一看，原来是面无表情男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怪不得这么没眼力劲。
【原耽书单】12本年下攻/撒娇男人最好命
选自我喜欢的70多部原耽。盘点不包括淮大水大小绿鸟的文。
最开始入圈时我不太接受年下，而后真香。
1.白日事故——高台树色
标签:年下 细水长流
cp:深情学霸攻×温柔沉稳学霸受
攻身世悲惨，被受捡回家收养，两人都是学霸。中途分开过，整体没有太多的大起大落，那种生活里的酸酸甜甜很熨帖人心。
2.竹木狼马——巫哲
标签: 伪兄弟 年下
cp:白切黑偏执攻×阳光开朗受
受被攻家收养，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哥哥很护短，非常宠他。受早就在内心喜欢上了他，最后哥哥被掰弯。
3.杀破狼——priest✨
标签...
选自我喜欢的70多部原耽。盘点不包括淮大水大小绿鸟的文。
最开始入圈时我不太接受年下，而后真香。
1.白日事故——高台树色
标签:年下 细水长流
cp:深情学霸攻×温柔沉稳学霸受
攻身世悲惨，被受捡回家收养，两人都是学霸。中途分开过，整体没有太多的大起大落，那种生活里的酸酸甜甜很熨帖人心。
2.竹木狼马——巫哲
标签: 伪兄弟 年下
cp:白切黑偏执攻×阳光开朗受
受被攻家收养，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哥哥很护短，非常宠他。受早就在内心喜欢上了他，最后哥哥被掰弯。
3.杀破狼——priest✨
标签: 机甲 年下 伪父子 家国情怀
cp: 偏执皇子攻×风流骚话将军受
和默读在我心中的地位不相上下，除了感情线，家国天下的情怀真的太让人动容了。顾昀绝世好受！
4.景帝纪事——非言非默
标签: 朝堂 甜宠 年下
cp: 霸气超宠皇帝攻×忠犬木讷护卫受
皇帝一开始对受用强，后面宠上了天。最后受走在了攻前面，合葬那段看的酸甜酸甜的。
5.双杀——娜可露露
标签: 电竞 类英雄联盟 年下 直球选手
cp: 年下直球暴躁狼狗少女攻×冷静沉稳控场受
我心里电竞文top1。这是我看过的情感上最直球处理的，攻受都不回避矫情，敢于直面内心。攻是adc路人王，受是国服第一辅助，团队核心。攻老是装成奶狗好让受心软，内里是个狼狗。强烈推荐。
6.在那遥远的小黑屋——西子绪
标签: 古风 轮回百世 虐
cp: 痴情徒弟攻×淡然师尊受
这篇最大的虐点是攻太爱受了，而受比较冷淡，有人评价说甚至看不出受爱攻。我觉得是受天性使然，再加上百世轮回是个人都得绝望吧。最后两人顺利渡劫飞升he了。
7.撒旦之舞——E伯爵
标签: 欧风 历史改编 be
cp: 心狠手辣攻×温柔牧师受
背景是中世纪意大利。攻小时候很凄惨，牧师是他的救赎。牧师大约比攻大3岁。是我能看的下去的第一篇欧风文，文风厚重华丽。
8.丑皇——易人北
标签: 养成 古风朝堂
cp: 阴狠偏执皇帝攻×温柔太监受
受贫苦人家出身，为了生计入宫当太监，内心纯良。攻是不受待见的皇子，只有受这个太监护着他。也算是病娇攻吧，除了受他对谁都特别狠。
9.大劈棺——陈小菜
标签: 朝堂
cp: 深情武将攻×温柔坚韧受
受收留攻时十五岁，攻十三岁。有炮灰攻qj受的情节，避雷。
10.初三的六一儿童节——蛇蝎点点
标签: 港风
cp: 文质彬彬攻×黑道大佬受
攻受都是反差萌，受是黑道头子但内里特别纯情，攻表面看上去是个白净的高知分子，实际是腹黑狼狗。两人一起在历刀山火海里发糖，总体挺甜的。
11.养父——水千丞
标签: 变异 强强
cp: 腹黑年下变异人攻×冷酷无情雇佣兵受
一直雷188男团，这篇真香，水大文笔完全撑得起。受在攻小时候把他捡回雇佣兵团养大，攻是重要试验品，后面受把攻送回了实验室。再见到的时候攻就狼崽子了。
12.弟弟——人体骨架
标签: 年下 虐
cp: 傻子弟弟攻×隐忍哥哥受
难得的没有金手指的文，很现实，能说现实的基本就是虐点警告了，从头虐到尾，看着一个普通老百姓挣扎地生活，感同身受，非常心疼哥哥的前半生，看到最后禁不住想感谢作者大大给了他们一个圆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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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priest
《马夫》——易人北（渣贱警告）
【君有疾否】占有欲.
楚明允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可是面对苏世誉，再强的渴望都会化作春水一般温柔。爱是克制，是隐忍。但是楚明允吃醋时，他不好做别的什么事情，那遭殃的就是苏世誉那可怜的脖颈了。
前不久有人引荐了一位新人到御史台，这位新人姓徐，刚及弱冠之年，文才出众，其所写的一些关于如何治国安邦守天下太平，以及如何处理民生等问题的文章，连许多朝中心高气傲的老臣看了都连连称赞。
苏世誉后来也见了这位徐大人。少年郎也是一袭白衣，但眉目之间却有一股张扬与不服输的劲。就这样立于苏世誉跟前，他恭敬地行了礼节向苏世誉问好。
“起来吧，不必拘礼。你就是徐蕤？”
“是，正是臣下。”他站起身说道
“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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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世誉后来也见了这位徐大人。少年郎也是一袭白衣，但眉目之间却有一股张扬与不服输的劲。就这样立于苏世誉跟前，他恭敬地行了礼节向苏世誉问好。
“起来吧，不必拘礼。你就是徐蕤？”
“是，正是臣下。”他站起身说道
“那好，你以后就负责在御史台处理事情，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或是其他大人。”苏世誉温声说道。
“臣知道了，臣定当不负大人的期望。臣来到御史台就是为了能跟着您学习，臣已仰慕苏大人许久。”
这一幕恰好落在楚明允的眼里，不知怎么的，他有点反感其他人也着一袭白衣，但此刻先不论衣着，什么叫为了苏世誉？？？敢情你小子是怀有目的而来的啊？
在接下来的好几次，楚明允忙完公务一身轻快的跑去御史台寻心上人，却又见这徐蕤在旁边。虽说人家一手拿书一手提笔俨然一副刻苦钻研的样子，苏世誉也是耐心指导，但楚明允就是不开心。
似是感受到了门口那一抹阴沉的目光，苏世誉抬头，刚好与楚明允四目相对，可后者的眼神却立马变的温柔起来，还做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苏世誉心里想笑，但面上还是忍着:“今日你先回去吧，这个地方你在好好想想，待明日我再与你讨论。”
“哎，大人，可是臣还……”
“什么啊，让你明日来就明日来吧，人家苏大人也需要休息一下的，对吧，宝贝儿。”楚明允不等人说完话就打断了走了进来，语罢又对着苏世誉挑了一下眉。
徐蕤见皇帝都来了并且开口让他走了，连忙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拔腿就跑，那声“宝贝儿”实在炸到他了，果然如传闻一样，当今圣上与御史大夫的感情的确深厚呐。
房屋内没了其他人，楚明允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将苏世誉搂进了怀里，不过一瞬就吻上了苏世誉的脖颈，细细的吮/吸舔/吻着。
苏世誉知道楚明允在吃醋，也不恼，任他在自己脖颈上种下一片红痕。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一阵酥麻自身下涌起。待楚明允吻够了，苏世誉早已经软在了楚明允的怀里。
“好了，陛下，还醋么？”苏世誉微微喘着气地说道，晕开一片暧昧。
换来的却是楚明允搂的更紧的怀抱:“你是我的，我的宝贝。”
“嗯，我是你的。”
待哄好这位醋皇帝的时候，苏世誉才发现楚明允给他留的印记的位置都很靠上，衣领根本遮掩不了。
“楚明允！明日可不是休沐哦。”
“无妨，我就是要让别人看到，难道苏大人不喜欢么，嗯？”
撩拨的语气苏世誉实在招架不住，楚明允复又吻上他的唇。
受害者可不止这位徐大人一个，还有杜越。
那天晚上，楚明允和苏世誉在苏府书房内下棋，门并没有关。忽然杜越捏着一把药草冲了进来:“表哥表哥，能不能借厨房用用，这种药草炒熟后方便保存。”
“可以，你和厨房说一声便是。”
第二次，楚明允正拉着苏世誉的手细细摩挲，气氛刚好，他盯着苏世誉的唇，可谁知下一秒杜越又冲了进来:“表哥，这是厨房刚做的茶食刀切，好好吃，你尝尝。”
楚明允的脸早就黑了，等杜越一走，他起身把门给关了起来，对着苏世誉的脖颈又是一阵亲吻，杜越来一次，他就吻一次。
第三次，杜越这个缺根筋的又冲了进来:“表哥，还有个事情，我……”话还没有讲完被楚明允的眼神一瞪，杜越都忘了下文。
“你烦不烦，你要实在无聊就去找秦昭。”楚明允冷声说道。
“哼，秦昭在忙军队的事没空理我，再说了，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忽的看见苏世誉的脖颈，杜越天真的问道:“咦~表哥，这个季节还有蚊子么，怎么你的脖颈上被咬了那么多啊？？”
苏世誉略显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不等他开口，楚明允又吻了上来，那可怜的脖颈又多了两个红痕。
“对啊，当然不是蚊子咬的，是我咬的。”语末还对着杜越露了个邪魅的笑容。
“啊啊啊楚明允你这个……！！”
“这个什么？小屁孩，秦昭肯定没教过你吧？不懂也正常。”
“哼！我…我走了！”
“正合我意，快走。”
杜越一走，楚明允就把苏世誉拉进怀里:“宝贝，怎么他们都爱缠着你啊，嗯？”苏世誉不答，楚明允直接把人打横抱起走向床铺。
剩下的话语都掩在了那层层缭动的床帘和一声声的喘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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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是这样的，昨晚辛辛苦苦肝了一个多小时写了楚苏婚后实录的后四个小故事，but咱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过不了审（我觉得没有敏感字词）
所以有没有什么可以写car的地方然后弄成链接在老福特的那种啊。之前用过石墨文档，后来不想写文了就删了，昨天想下载回来却找不到了哇哇哇！！
知道的宝贝推荐一下或者教教俺，谢谢谢谢！！
【楚苏】争执
🍥关于苏大人在朝堂上公然“忤逆”的事。
🍥有私设，速打小甜饼。
🍥字数：5500＋
*ooc归我，第一次写楚苏，请海涵。
*空间里刷到的梗。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争执』
巍巍宫殿之上，群臣垂首肃立，鸦雀无声，气氛一时冷到极点。
龙椅上，年轻英俊的帝王身着金龙衮服，头戴冠冕，腰带天子剑，神情冷俊，剑眉紧锁。
今日早朝，他们都在等一个人。
只是等的人，心思各异。
两个月前，西南叛乱，叛将勾结外族以及本地皇商巨贾，造成不小骚卝乱。好在当今陛下尚武，平日里边防部署得当，最终还是压下来，没有影响大局。
出了这样的事，朝卝廷内外都脱...
🍥关于苏大人在朝堂上公然“忤逆”的事。
🍥有私设，速打小甜饼。
🍥字数：5500＋
*ooc归我，第一次写楚苏，请海涵。
*空间里刷到的梗。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争执』
巍巍宫殿之上，群臣垂首肃立，鸦雀无声，气氛一时冷到极点。
龙椅上，年轻英俊的帝王身着金龙衮服，头戴冠冕，腰带天子剑，神情冷俊，剑眉紧锁。
今日早朝，他们都在等一个人。
只是等的人，心思各异。
两个月前，西南叛乱，叛将勾结外族以及本地皇商巨贾，造成不小骚卝乱。好在当今陛下尚武，平日里边防部署得当，最终还是压下来，没有影响大局。
出了这样的事，朝卝廷内外都脱不了干系。这叛乱一闹又牵扯出前年赈灾粮款的问题。情况复杂，且这样巨额的粮款流失搞不好又牵连一大批官卝员。长安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这桩案子怎么查，怎么判，都是大问题。
三省六部哪个都不敢说清卝白。案子一日不结，京卝城人心惶惶。
这时候，深得陛下宠信的孤直之臣——御史大夫苏世誉，自然是不二人选。
于是御史大夫请旨代天子前往西南安抚民心，并搜集证据，彻查此案。
楚明允原本是很不愿意让苏世誉去涉险的。这差事危卝机重重，办得不好会挨老百卝姓骂，办得好会得罪人，怎么看都是块烫手山芋。吃力不讨好的事，楚明允舍不得让苏世誉去做。
可是放眼朝野上下，确实没有比苏世誉更合适的人选了。而且苏世誉也有卝意借此机会帮楚明允排除异己，整顿吏治，收拢民心。
在苏世誉多番请旨，以及朝臣劝谏之下，楚明允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好在楚明允一路派影卫护送，给了苏世誉能给的最高特卝权。自那日朝堂之上“封心”一事，天下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动苏世誉。所以，一切还算顺利，苏世誉每隔三日便向楚明允传信一封，汇报情况。
直到……三日前，苏世誉突然失踪，悄无声息，朝堂震荡，一片哗然。
楚明允为此两日没上早朝，派卝出卝所有影卫搜寻，人都要急疯了。心里有鬼的人自然巴不得苏世誉无声无息地死了，而未涉事的“苏党”、“楚党”旧臣则是忧心忡忡，害怕朝局不稳。
就在昨天晚上，楚明允收到一封苏世誉的亲笔书信，说明日早朝便可将所有重要证物呈上。
“师哥，都一个时辰了。该议的事都议完了，该下早朝了。”秦昭握紧刀柄，立在楚明允身边。
“不急。”楚明允声音不大，却清冷坚定，回响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之间，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楚明允冷眼扫视群臣，朗声道：“今日御史大夫不回，早朝便不散。”
群臣不敢抬头，只得面面相觑，一阵窃窃私卝语。
“陆大人，此事你怎么看，苏大人此刻到底身在何处啊？”刑部尚书碰碰旁边的陆仕，小声道。
“我能怎么看，站着看呗。”陆仕没好气地呛他一句：“苏大人行踪连陛下都不清楚，我怎会知晓。”
刑部尚书从前是“楚党”官卝员，陆仕一直看他不顺眼。不过自新帝登基，“楚苏两党”斗卝争缓和，苏世誉成了陛下宠臣，原先“楚党”官卝员自然是要讨好“苏党”旧臣，才好立身。
正当朝臣们连声叹息之际，殿外守候的太监尖利的声音让朝堂瞬间沸腾：“启禀陛下——御史大夫苏世誉携天子剑觐见！”
“宣！”楚明允攥紧拳头，心中大石轰然落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世誉啊，你可真是要把我的心给揉烂了。这次不管你事办得如何漂亮，我这两个月的相思之苦，三日的提心吊胆，必得重重罚你，才能消解。
天知道楚明允用了怎么样的定力才没从龙椅上跳起来。
但见大殿朱门打开，一个挺拔如深林修竹的清瘦身影踏着朝卝阳缓步走来。与平日里一袭白衣不一样，苏世誉今日罩了一件深色的外袍，衬得他眉眼似乎也锋利不少，骨子里透出一股执卝法者不容侵犯的威严。
而楚明允眼中的苏世誉却与朝臣们眼中的不一样。
两个月没见，苏世誉又清减了不少，眉间萦绕着浓郁的倦色，脸色也在强烈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只消一眼，楚明允就看出苏世誉写给他报平安的信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事情肯定没有信里写的那样顺利。苏世誉这人，向来喜欢什么事都一个人扛。他心思缜密，又在乎楚明允的想法，怕他胡思乱想，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每次都是眼看着瞒不过去了才肯说真话。
即便是逆着光把苏世誉浑身上下打量一番，楚明允也能发觉他洁白裾边的些许泥污。
不用说，这人肯定是连夜骑马赶过来的，还没走官道。
“陛下，臣苏世誉，携剑归来。”苏世誉站在大殿正中卝央，躬身行礼。
御前立侍的小宦官上前接过苏世誉手中的天子剑和金印，呈递给楚明允。
楚明允自苏世誉进殿起，目光就一直死死地盯着苏世誉，早已经将人上卝上卝下卝下看了好几遍。
苏世誉似是觉得龙椅上的人目光过于灼卝热，心里有鬼般的没有跟楚明允对视。
“师哥，师哥。”秦昭适时地将楚明允的心思唤回。
楚明允移开目光，轻咳一声，“苏爱卿一路辛苦。不知有何收获？”
“臣幸不辱命。”苏世誉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和几封带着血迹的书信以及，一本厚厚的账本，“此乃臣此行搜寻到的重要物证。朝堂上下所有涉事官卝员的名单也附在其中。在长安查证一事，臣已下发御史台，请陛下放心。另外，西南事宜臣已治安置妥当，大致都写在奏折上，详细事宜臣会尽快拟文书给六部。”
此言一出，朝堂肃静。御史大夫行卝事不偏不倚，滴水不漏，世人皆知。这一番，陛下有卝意彻查，不知道又要撸下去多少官卝员。
“好。”楚明允只是点点头，还是一贯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他给秦昭使了个眼色。秦昭便抢先小宦官一步，走到苏世誉面前去接那些东西。
苏世誉顿了片刻，看看双手高举等待接物证的秦昭，又瞥了眼坐在龙椅上面色不太好的楚明允，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瞒着的，没想到还是被察觉到了。
也难怪，楚明允和秦昭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苏世誉手臂负了伤，来不及处理。他有卝意遮掩，故意穿了深色的外袍，旁人看不出来，楚明允和秦昭未必不能。
苏世誉心想这回得好好哄着了。他将物证双手奉上，果然，秦昭在接过东西的时候故意向下压了一下。
饶是已经有准备，可一瞬间剧烈的疼痛还是让苏世誉皱了一下眉。
楚明允看在眼里。连日来积压的焦虑和不安想柴火一样越堆越高，苏世誉一个皱眉，就腾地一下把它们点燃了。
秦昭将东西放在楚明允面前，后者装模作样地翻了两下。
“师哥，苏大人左臂好像受伤了。”秦昭小声道。
“我看出来了。”楚明允咬牙道。
“苏爱卿做得很好。”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在朝堂上发作，楚明允笑着夸赞。
“谢陛下。臣为陛下分忧，实属分内之事。”苏世誉拱手道。
“苏爱卿辛苦了。朕特准你休沐五日，剩下的事，交给刑部处理吧。”
朝堂瞬间炸开了。苏世誉也一挑眉，有些惊讶地看楚明允。
刑部尚书欲哭无泪，锅从天上来，现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桩案子，他可没有御史大夫那样硬的势力，这是要他一家老小的命啊！
“陛下，老臣以为不妥。”还没等刑部尚书哭，陆仕先忍不住站出来了。
“此案一直是苏大人亲自在查，如今正是关键环节，刑部不了解情况，此时接手怕是不妥。”陆仕明白苏世誉想卝做什么，刑部的水向来不干净，这么重要的案子，挪到刑部处理，变数太大了。
苏世誉辛辛苦苦奔忙两个月，好不容易到手的筹码，怎么能轻易舍弃？
“臣附议。”
“臣附议。”
又有许多官卝员站出来。
楚明允“嘭”地一声，将奏折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胸中的怒火已经快要遏制不住。他不是看不清形式。他不是不明白。可是他的世誉已经为这事操劳两个月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完的。长安城的局势只会比西南更复杂。他的世誉受伤了，现在需要休养。
“陛下息怒。”群臣见状吓得跪倒一地。
苏世誉望着龙椅之上的楚明允，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他也明白楚明允的心思，可是他现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这件事只能他来做，从头到尾他都必须亲自盯着，容不得半点差池。
“陛下息怒。此事之前陛下已下旨全权交由臣来处理，臣愿为陛下分忧。”苏世誉知道楚明允正在气头上，但是他不说，就真的没人敢了。
楚明允一言不发地看着苏世誉，他现在真想不管不顾地冲下去抱起苏世誉，把人锁到寝殿里再也不放出来了。
两人目光相对，谁都不肯服软。
这架势，就连秦昭也不由得为苏世誉捏了一把汗。
朝臣们心道，不愧是御史大夫。这天底下除了苏世誉，没有第二个人敢逆着楚明允的意思来。
“还请陛下交由臣处理。”苏世誉一狠心，大声道：“臣定会秉公处理，请陛下放心！”
“朕，不准。”楚明允赌气一般，一字一顿道，“朕意已决，休要再提。违令者，斩！”
苏世誉知道这是真的惹恼楚明允了。他有些气急地瞪着楚明允。楚明允狠话已经说下了，其实最后一句分明是说给苏世誉听的，毕竟也没人敢违皇帝的令。
苏世誉还是犹豫了。若他坚持，不仅会彻底惹怒楚明允，还会让楚明允陷入两难的境地。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楚明允争执。可是……可是君子一言，若真的交给刑部，那么他做的一切努力不就白费了吗？不行，他宁愿暂时压下不查，也不能转交给刑部。
就在楚明允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苏世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楚明允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恭恭敬敬地跪伏卝在地的苏世誉，胸腔中似乎有一团火要冲破皮肉。
秦昭有些错愕地看看楚明允，楚明允的脸色已经肉卝眼可见地黑到了极点。
“苏大人，你这是何苦啊……”陆仕跪在后面，看着苏世誉不卑不亢的背影，一阵叹息。
御史大夫苏世誉不用跪皇帝，自新皇登基起，就有这个特例了。所以平日里朝臣们都习惯了，没人觉得有什么。
今日苏世誉这一下，反而把朝臣们都吓傻了。
“陛下！”苏世誉坚持道：“臣恳卝请陛下准臣所奏！”
“苏世誉！”楚明允大吼一声，终于抑制不住怒火，“你非要如此吗？”
“陛下，臣所图谋，皆是为了陛下，还请陛下成全！”苏世誉心道惨了，这下可麻烦死了。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只能一不做，二卝不休。就算楚明允不答应，先把案子压着不动也行。
楚明允攥紧拳头，冷哼一声，“我偏不如你愿。”
苏世誉猛然抬头：“陛下……”
“御史大夫苏世誉御前无状，以下犯上，责令其闭门思过五日。御史台一切事务，暂压不动。”楚明允冰冷的声音回响在大殿。
“臣，领罚，谢陛下！”苏世誉终于松了一口气。
“退朝——”小宦官大喊一声。
这样还不算太差，虽然他不能亲自督办，给了那些人喘息的机会，不过静下心来思考一下也好。
暂时不动，静观其变也许能更好看清局势。这次整顿吏治，苏世誉势在必行。此次西南叛乱牵扯外族，还有各种私贩盐铁，侵吞官粮的问题，这一团毒卝瘤不是一天两天了，趁此机会连根拔起，方能不留后患。
苏世誉思虑之际，朝臣们都走了。空旷的大殿之上，只剩楚明允、秦昭、小宦官和他。
“都退朝了，你还不起来？”楚明允话里还带着隐隐的怒气，“地上跪着很舒服吗？”
完了，这儿还有个大问题。苏世誉叹口了气。两个多月精神高度紧张，再加上连夜奔波，饶是苏世誉这样铁打的精神和身卝体，也有些吃不消。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政事上，更何况他本来也不大卝会哄人，楚明允又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火，让苏世誉心力交瘁之际又很是无奈。
他也不想这样啊。可他既是御史大夫，责任在身就不得不出头。
“陛下……”苏世誉语气柔和了许多，再次叩首，“忤逆陛下是臣的罪过。还请陛下稍假借……”
“够了！”没等苏世誉说完，楚明允就打断了他。楚明允最看不得苏世誉这个样子。全天下人都可以跪在他面前乞求原谅，但苏世誉不可以。
他们不只是君臣，是相爱之人，是相约白首之人。
楚明允知道苏世誉也有难处。委屈的何止他一个人。苏世誉为国为民，为了他操劳奔波，尽心尽力，毫无怨言，换来的却是金殿之上当着那么多人的训斥，他不委屈吗？
楚明允知道今天自己不该这样控卝制不住情绪。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别人了，苏世誉有什么话不能同他好好讲呢？他宁愿苏世誉跟他大吵一架，也不愿意苏世誉以臣下的身份跟他道歉。
苏世誉怔怔地看着楚明允眉眼间掩盖不住的戾气。他惊觉自己确实大错特错了。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啊？虽然他确实是想要讨好楚明允，道歉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选了这样的方式。
楚明允看着苏世誉那件深色的外袍就来气，他见苏世誉还没有起来的意思，气得大吼一声：“你这么喜欢跪着，就在这儿跪满一个时辰再走吧！”
说罢，楚明允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苏世誉颓然跪坐在地上，疲累地揉了揉眉心。
“明允……”
怎么会这样啊……
—
“师哥，你消消气。”秦昭将茶盏递给楚明允。
皇上一路黑着脸回了寝宫，路上的侍卫宫女都吓得不轻。皇上早朝怒斥御史大夫的事儿，很快就传遍朝野上下。不知内卝情的人都纷纷猜测，御史大夫苏世誉是不是要是去皇帝宠信了。一时间，坊间传言说什么的都有。
“秦昭……”楚明允早没了刚刚的气势，这里只有他们师卝兄弟二人，楚明允懊恼地趴在桌子上，“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秦昭坐在楚明允身边，诚实道：“确实，你把朝臣们都吓得不轻。就连路上碰见的宫女侍卫都绕着你走。”
“可我只是想他了……”楚明允呆呆地看着茶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哪里还有金殿之上帝王的威仪，“我心疼他，担心他，不想让他涉险……”
“那你就好好说呗。”秦昭也替他发愁，“你那么凶人家干什么？”
“我……”楚明允更加委屈了，秦昭有一种他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错觉，“我一想到他写给我的信都是在糊弄我就生气啊。他还要特意穿一件深色的外袍，就为了遮手臂上的伤……”
“兴许是怕朝臣们看见了乱想吧。”秦昭安慰楚明允。
“嘁——”楚明允没好气道，“我太了解他了。他八成是想着再忙一阵子等伤好了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其实苏世誉确实是这么想的。
“要是杜越也这样，你气不气？”楚明允无辜地瞪着眼睛看秦昭。
秦昭轻咳一声，“杜越，大概不会这样。”
也是，杜越又不是御史大夫，没有这么多烦心事要处理。而且秦昭也绝不会让杜越身处险境。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他没有能力保护好苏世誉。明明已经坐在天底下最高的位置上了，可还是力不从心。
“对了……”楚明允猛然坐起来，“世誉的手臂受伤了……”
“来人啊！”楚明允冲殿外大喊。
秦昭忙提刀站起来立侍左右。
小宦官跑步进来，噗通一声跪在楚明允面前：“奴婢在，请陛下吩咐。”
“叫太医去苏府看看。”楚明允道。
“啊？”小宦官不明所以，“可是苏大人现在又不在苏府……”
“什么？”楚明允皱眉道：“朕不是说了让他在府里待着吗？他又去御史台了？”
“陛下……”小宦官也作难，“陛下不是罚苏大人在金殿跪一个时辰吗……这不还没到时辰……”
“混账！”楚明允一甩袖袍，吓得小宦官连忙磕头求饶：“他傻你们也傻吗？朕什么时候罚他了？一时气话你们也当真了？”
楚明允简直气急。苏世誉，你是真的狠心啊！就拿着刀子在我胸口捅吧！
“这……”小宦官浑身发卝抖，他一个新来的，哪里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更是摸不透楚明允的性卝情。
“愣着干什么？”楚明允吼道：“还不让他回去！”
“是……”小宦官踉踉跄跄地告退，往寝殿外头跑。
“师哥，你冷静点。”秦昭担忧地看着楚明允，“要不我去看看吧。”
楚明允扶额，“你去吧……让我、让我好好想一想……”
“师哥保重。”秦昭拱手，飞奔而去。
—
空旷的大殿之上，苏世誉一个人端端正正地跪在正中卝央。即便是跪着，他的身姿也如劲松一般挺拔有力。他面色凝重地看着那威严冰冷的龙椅，心痛得厉害。
他每每仰视这象征着最高权力的龙座时，都会问自己：所做所为，可配得上自己的位置？所思所忧，可对得起苏家满门忠烈？所行所断，可对得起自己平生所学？于卝国卝于卝民于天下，可尽心竭力了？
答卝案是肯定的。可是，他唯独亏欠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太多。
“苏大人怎么还在这里？”秦昭看着苏世誉一个人单薄的身影，也觉得有些难受。
这两个人真的是，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秦将军。”苏世誉露卝出一贯的温和的微笑。
“苏大人快回去吧。”秦昭走上前，单膝跪地，耐心劝道：“师哥都是一时气话，苏大人别当真。苏大人手臂上的伤如何了？师哥派了太医，给苏大人看看吧。”
“我没事。”苏世誉笑笑：“就不要劳烦太医再跑一趟了。”
秦昭不由得皱眉，这人还真的跟师哥猜的一样。
“明允他……”苏世誉顿了下，“他怎么样了？还在生我的气吗？”
秦昭心道，他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都要心疼死了，哪还有功夫生气啊。
“师哥他……”秦昭斟酌了一下言辞，“他也不愿同大人这样的。大人好生回府修养吧，别再折腾自己了。”
“这样啊……”苏世誉若有所思，旋即对秦昭拱手道：“多谢秦将军。”
秦昭忙回礼，“苏大人客气了。秦某当不起，还请苏大人保重自己。”
见苏世誉理了理衣袖要起身，秦昭伸手去搀扶他。
苏世誉笑着对秦昭摆了摆手，自己有些吃力地从地上起来，待酸麻的双卝腿有了知觉后，他对秦昭道：“烦请转告明允，今日之事错在我，望他不要介怀。案子的事，就暂且放一放，等我调整些时日再处理吧。”
“好。”秦昭点头，“我送苏大人出宫吧。”
“不必了。”苏世誉一步一顿地往外走，“苏白在宫门外等我。将军得空多陪陪明允吧。多谢将军美意。”
秦昭望着苏世誉远去的背影，心里叹息：苏大人这样的性格确实招人疼，也难怪自家师哥每次一遇到苏大人的事就情绪失控。
（未完待续）
后续会尽快更的。
欢迎各位在评论区指教批评。如果喜欢的话，请给个小红心小蓝手吧，这是对我最大的鼓励！谢谢！
【楚苏】爱你是漫漫余生中细碎的甜
一个日常甜饼呀。
1.
凛冬，大寒。
朝堂上，纵使臣子众多，冬日冷风灌进殿内，仍是留不住几丝暖意。大臣们仍在兢兢业业地上疏着自己的奏折，楚明允身着狐裘帝袍，坐在龙椅上，听着上疏，散漫地轻叩着椅子边缘，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看向位列于前列的苏世誉，苏世誉是习武之人，身体康健，自能在隆冬里用内力保持身体的一份温暖。这双手，洁白如玉，同时也是修长温暖的。夜深时，他总喜欢把这双手来回缓慢地摩挲把玩。但此刻苏世誉手持白玉笏板已久，暴露在干冷空气下的双手持着冷冰冰事物，也难免变得冰凉，显出苍白之色，乍一看下，竟分不清白玉与美人手掌颜色。...
一个日常甜饼呀。
1.
凛冬，大寒。
朝堂上，纵使臣子众多，冬日冷风灌进殿内，仍是留不住几丝暖意。大臣们仍在兢兢业业地上疏着自己的奏折，楚明允身着狐裘帝袍，坐在龙椅上，听着上疏，散漫地轻叩着椅子边缘，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看向位列于前列的苏世誉，苏世誉是习武之人，身体康健，自能在隆冬里用内力保持身体的一份温暖。这双手，洁白如玉，同时也是修长温暖的。夜深时，他总喜欢把这双手来回缓慢地摩挲把玩。但此刻苏世誉手持白玉笏板已久，暴露在干冷空气下的双手持着冷冰冰事物，也难免变得冰凉，显出苍白之色，乍一看下，竟分不清白玉与美人手掌颜色。
楚明允注视着苏世誉的手，苏世誉也留意到了楚明允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把手收拢入袖些许，用淡淡目光与楚明允对话。
……别看了，好好听听众臣的建议。
一天到晚无非就是修建运河，赈济局部农灾的那些事，开国以来外敌已平，内乱难起，国势正盛，还有什么可天天上朝奏言的。楚明允有些羡慕传说中的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眼中几分揶揄，看着苏世誉，无声唇语：我，不。
向苏世誉露出了一个显眼夺目的笑。
饶是众臣们早已知晓皇帝与御史大夫之间的关系，也有些难以招架，些许思想较为古板的大臣轻咳出声。空气里凝固着两人份的暧昧与一群人的无奈。
吏部侍郎是个耿直中正的迟钝性子，欲继续请求调派吏部人手一事。楚明允便直勾勾地望着苏世誉，道：“既然今日事务已奏完，那诸位爱卿便退朝吧。”
“皇上，臣还……”话音未落，便被一旁的吏部尚书狠狠掐了自己的手臂。
楚明允凉凉地望了吏部侍郎一眼，发了一个无意义音节“嗯？”
“无事了……”纵使再如何迟钝，此刻他也感受到了来自帝王的不满与威胁。
“那便都退朝吧。”楚明允继续道。
百官退。
苏世誉也跟着退下，楚明允却不知什么时候牵住了他的袖子，转而揽住了那人精瘦的腰肢。
“生气了？”楚明允俯首在苏世誉颈间，温暖的安神香的气息弥漫在鼻尖，安心，且让人放松。
苏世誉微皱眉，不回头，也不动作，良久，叹了口气“皇上不该如此胡闹。”
“不闹他们怎么能早点退朝，来来回回就是那些琐事，我早已腻了。”楚明允掰过苏世誉身子，把他抱在怀里，“来，抱抱。苏大人向来舍得对自己狠心，我可不舍得。”他伸出两指夹住白玉笏板，将其从苏世誉手中抽出扔向侍从，又迅速把两只手裹住苏世誉的双手，凑近自己面前，慢慢哈气：“你看，手冰凉。”
裹在手中暖了半天，仍觉得不够，楚明允又握住苏世誉双手，将那双还带有寒意的手搭上自己的后颈，被冰凉激了一下小声吸了口气，弯眸笑出声来：“这下可暖和了？”
2.
两人之间闹矛盾了。
事情很小，无非是有些人又提起了立后之事，御史大夫被群臣央得也跟着劝和了一句，楚明允一时气极昏头便说了些刺痛人的混账话。爱使人愚钝，爱使人固执。
后来，这几天御史大人都回了自己的苏府，并没有宿在宫中。
楚明允思及此，眉头深深皱了皱，他慢慢地揉着眉心。
明日还是去认个错吧……楚明允垂下眼眉，心虚地摸了摸自己鼻子。
楚明允看着窗外纷飞大雪，拿起冷了的酒盏，想起了从前某人的劝诫，斟酌之下又放下。
楚明允唤人进殿内：“来人。”
侍从进来了。
“帮朕去把酒温好再送来。”楚明允道。
“是。”
酒被人拾掇去，侍从正待推门离开，又听见楚明允的声音。
“等等，别温了，把酒撤了吧。”
过会儿，门外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有人推门进来。
楚明允头也不抬，酒劲上涌，使得他有些乏累。“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把酒撤了么？”“还有，派人送件雪狐裘去苏府那，加急做盏红枣莲子羹一并送…………”
无人应答，楚明允疑惑，抬起头，站在门边的是苏世誉。
苏世誉眼底温和笑意：“那还真是多谢陛下赏赐呢。”
楚明允震惊，于案桌前站起身：“世誉？你……”
苏世誉于门外抖落衣袍上飘雪，缓缓走进殿内。楚明允则等不急了，快步迎上去，把人搂了个满怀。随后弯腰把人抱起，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楚明允深深望了一眼苏世誉，随后覆上身去，捏住苏世誉下颚，让那人被迫与自己缠吻。一吻过后，他压在苏世誉身上，将头埋在苏世誉颈侧，呼吸着苏世誉身上带着冷意的香，在他耳边用气音慢慢地道：“前日是我不好，我混账，是我错了，苏哥哥原谅我好不好？”话语里几分委屈与惴惴不安。
许是气氛太合适，又或是空气中龙涎香太醉人，又或者，是身上这人的话语太撩人，苏世誉也跟着放缓了态度，“我也有不对，那事你不愿意，我或许……也是高兴的，不该与你置气。”他慢慢回应楚明允的拥抱，把手搭在楚明允身上，安抚道。
“那苏哥哥是不生气了吧……”耳边略带委屈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没生气。”苏世誉闭上眼，拍拍楚明允的脑袋，“起来。”
楚明允没动。
苏世誉：“嗯？”
楚明允不理会，慢慢地用舌尖勾勒着苏世誉耳垂，苏世誉轻颤了一下。
“呵呵……既然苏哥哥原谅我了，不妨再体恤体恤我吧……”楚明允将身子微微撑起些，看着苏世誉笑得温柔，眼中几分魅色与危险的暗色，“朕……好几天没开荤了呢……”
其余的话语模糊在唇齿之间，层层纱帐之后……
3.
楚苏两人坐在床上。苏大人原先也是作风优良，认为看公文也应有仪式感，要在书房改，日子一长，也被楚明允带了过去，习惯靠在那人身边看文书了。苏世誉看着檄文，楚明允看着话本，没错，乡里民间写的，关于当今帝王与御史大夫春情故事的那种。这本是最新的，辞藻华美，故事情节还算看得过眼，虽不是真事儿，但是看看，娱乐娱乐也无妨。
看到某一处的时候，楚明允愣了愣，他不动声色地把眼神瞟向靠在一旁正正经经看文书的某人。
苏世誉知道楚明允在看他，继续看着自己的文书，来了一句：“不行。”
“你看看，世誉你想哪儿去了，这回不是……”楚明允放下话本，把苏世誉的被子往上裹紧了点，再将人圈在怀里。
“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不行。”苏世誉继续道。这人看话本时总是很多心思，有一次拉着自己在温泉里……有一次是御花园内，还有一次是……书上写的地点和姿势，他恨不得天天和自己尝试个遍……总之，不可不防。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突然间想起，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楚明允抿了抿嘴。
苏世誉愣住，侧头看他，声音又一丝闲适的慵懒；“人都是你的了，陛下还要如何。”
“这不一样……”楚明允辩解，誓要苏世誉说喜欢。
“好了，话本看太多是会变傻的，有些东西，不说出口，你我心知肚明便好。”苏世誉把手中公文与楚明允手中话本放在床头，“夜深了，睡吧，明日还要早起上朝。”
楚明允见苏世誉就此揭过，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临睡前。
苏世誉和楚明允一并躺下。
苏世誉凑过身去亲了亲楚明允的微薄的唇，道：“我爱你，睡了。”随后转身背对他，睡觉。
楚明允愣住片刻，随后蹦起来，抱紧苏世誉，嚷着：“世誉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我们再来一遍好不好？别睡，醒醒…………世誉！”
一个装睡的人，你是叫不醒的。苏世誉脸色微红，心满意足地带着笑意睡去。
END
非营业恋爱3
反套路包养。金主张哲瀚和18线演员龚俊。
快乐搞笑。
张哲瀚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一个皇帝，身旁的小李子正给他介绍这一次的秀女。
“这粉色衣服虽好，可这位秀女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张哲瀚无情犀利点评道。
小李马上让下一位进来。
“这位似乎有点黑啊，像是去挖煤了...”
小李继续下一位。
“太高。”
“太壮。”
“太瘦。”
一脸看了几个他都不太满意，小李子眼神示意道：“小张殿下，还有一位没看呢。”
“行，那上来吧。”
只见一个穿着墨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姿挺立，两缕须发垂了...
反套路包养。金主张哲瀚和18线演员龚俊。
快乐搞笑。
张哲瀚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一个皇帝，身旁的小李子正给他介绍这一次的秀女。
“这粉色衣服虽好，可这位秀女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张哲瀚无情犀利点评道。
小李马上让下一位进来。
“这位似乎有点黑啊，像是去挖煤了...”
小李继续下一位。
“太高。”
“太壮。”
“太瘦。”
一脸看了几个他都不太满意，小李子眼神示意道：“小张殿下，还有一位没看呢。”
“行，那上来吧。”
只见一个穿着墨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姿挺立，两缕须发垂了下来，剑眉星目，气质不凡。
“等等，搞错了吧，小李子，不是秀女么，怎么来了一个秀男？”张哲瀚拉过小李子低声问道。
“今年特意挑选的秀男，听说多才多艺，很能哄人。”小李子压低声音谄媚道。
张哲瀚点点头，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叫什么。”
“秀男名叫龚俊。”来人不卑不亢地展开扇子轻轻摇了几下。
张哲瀚耳朵尖一红，这秀男颜值可真不错啊，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才艺，“你会什么？”
“在下学艺不精，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唯独唱歌还可以。”眼前的龚俊放下扇子，自信地甩了头，发须被甩起，俊美的脸一览无遗。
张哲瀚愣了一瞬，唱歌，总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阻止，梦里画面一转，已经变成龚俊拿着一个大喇叭唱了起来。
“我好喜欢你，芜湖～爱你～芜湖！”
“不！不！”张哲瀚吓出一声冷汗，从床上猛得坐了起来。
可恶，这歌声居然还能入梦。
天已经大亮，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就算做了一个这么诡异的梦，张哲瀚此刻还是神清气爽，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受虐症，这歌声听了居然还能入睡。
他伸了一下懒腰，只看到床最边上有一坨不明鼓起，“ 什么东西？”他下意识一脚踹了过去。
只听到一声惨叫，这坨不明物体连人带被子一起滚了下去。
张哲瀚这才想起来，昨天他的小情儿在这里！而且他给自己留的房间只有一张床，所以刚刚他居然把小情儿给踹了下去。
“你没事吧？”他半趴在床头看着在地上挣扎起身的龚俊问道。
“没...没...事。”龚俊摸着自己微疼的尾椎骨缓缓起了身，他这是做了什么孽，鬼迷心窍了么？昨天他居然留宿在了这里。
他可是来拒绝金钱和美色的诱惑的！奈何敌人实在过分强大，就像现在，刚睡醒的小张少爷，头发凌乱，睡衣松松垮垮的，整个人散发一股人畜无害的气息，怎么都没办法和那种富二代对得上号。
“对不起。”张哲瀚自觉不是一个好金主，下一次应该给小情儿准备一个房间的。
“昨天忘了一件事，现在也不晚。”张哲瀚从床头柜里拿出文件，“你看一下，如果没有意见，就签了吧。”
龚俊接过文件，标题大字，包养合约，果然不该有什么幻想，果然，正题来了。
他打开文件，条条款款写的清清楚楚，只是有一点有一些奇怪，乙方不得不经过同意接近甲方。
说是包养合约，龚俊更觉得像打工合约，内容就是陪张哲瀚出席各种需要他的场合，至于亲密接触等更是没提及，甚至还要求乙方不允许投怀送抱。
看完合约，龚俊是懵的，愣了许久，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张哲瀚，他觉得心里有那么一丝说不出来小小的失落。
“不行么，这合约？时间不长，只要半年。”张哲瀚想过了，半年，自己好好找对象，不至于找不到，龚俊就当这半年的缓冲期吧。
有钱人的钱果然是大风吹来的，龚俊暗叹，这小张总分明只是要一个朋友嘛，害得他想东想西，只是昨天那东西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助理自作主张？
张哲瀚见他还在发愣，忍不住凑过去，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你怎么了？”
龚俊看着红润的嘴唇在眼前微开微闭，脑子短路了一瞬间，眼睛盯着张哲瀚，手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
张哲瀚满意地接过文件，郑重其事地与他握了握手，“合作愉快，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用你们娱乐圈的话来说这叫什么？”
“营业恋爱。”
“对，就是这个，听说你们圈男女营业恋爱需要3年解绑，我们只要半年。”张哲瀚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明天他就把小情儿带给朋友们看，看谁还说自己不行。
看龚俊还揉着自己尾椎骨，他有些抱歉，准备今天带他买买买，来补偿一下。
“今天有什么事么？”
“有的，有一场戏需要补拍。”龚俊昨晚收到了剧组的通知，一个镜头作废，需要重新拍摄，时间就是今天下午。
“那行，我送你去。”
换完衣服后，看龚俊依旧穿着昨天的衣服，他越发觉得自己做的不好，金主不称职啊，他眼尖看到了角落一个黑袋子。
“这是什么？”龚俊还没阻止，张哲瀚已经打开了袋子拎出一件女仆装，他望着眼前人高马大的龚俊忍不住愣神。
自己的小情人原来喜欢这种？看不出来啊。
“你喜欢这种？没关系，下次我给你定做质量好的。”张哲瀚红着脸把衣服放回了袋子。
龚俊见他这样更加确定昨天是助理自作主张了。
他发现张哲瀚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丝不苟，说的好听就是细致，不好听就是强迫症，龟毛。
放笔一定要和桌子垂直，衣服纽扣必须扣到最上面，写名字，一定要居中，就连床上的枕头，他刚刚都特意摆成堆成，卷起的角都被他抹平。
“走吧。”
小李助理已经等在了走廊电梯处。
“今天我休息一天。”张哲瀚冲他点点头。
小李望着揉着尾椎，走路不顺的龚俊忍不住心里赞叹，人才啊，才一天，就勾的小少爷上班都不去了，看小少爷神清气爽的样子，龚俊晚上怕是受了不少苦，唉，这男人，就不能开荤，小张少爷这么谪仙般的人，也不能幸免。
“这小李神情怪怪的。”龚俊低声问道。
“没事，他就这样，习惯就好。”张哲瀚淡定问道。
———
地下车库里堆满了车，张哲瀚随意挑了一辆灰色的保时捷，示意他上车。
“你喜欢么，喜欢的话，我送你。”
这语气，送车好像送大白菜，龚俊此刻却没有什么羡慕的心，只是张哲瀚这么大方，人又单纯可爱，总感觉很容易被骗。
“不用不用。”龚俊赶紧拒绝。
正在想怎么讨好小情人的张哲瀚内心失落，男人不都喜欢车的么？“那你喜欢什么和我说，我给你买。”
“目前想不到...”
“横店的房子要么？我看他们演员都有一套。”
“不用，不用，太贵了...”
龚俊已经拒绝了张哲瀚提出的一堆东西，偷瞄了一眼正在开车眉头紧锁的小张少爷，他突然开口道：“那你请我吃一顿夜宵吧，今天补镜头应该很晚。”
张哲瀚点了点头，小情人过得果然是苦日子，他马上定了最豪华的晚餐，让他们留到半夜，准备给龚俊好好补一下。
已经是自己的小情人，排场一定要过得去。
“为什么今天还要补镜头？”张哲瀚不解道，他之前调查过，龚俊这个戏早就杀青了。
“害，男主角一个镜头不好看，要我补一下。”他苦笑道，他们剧的男一号是当红小生，话语权极其大，有权决定男二男三戏份，自己本来是男二，早早杀青，后来改了一下剧本，自己戏份删了不少，不过也要补拍一些戏份。
他看了下补的镜头，无非是抹黑一下自己，加了几个比较难看的戏份，比如自己调戏一下女学生，想要潜规则一下女主罢了。
张哲瀚送他到了剧组还不走，似乎大有等他拍完的意思。
这戏份365度无死角凸显自己丑陋，只是见张哲瀚兴致勃勃，他只能道：“你等会看了别笑我。”
“放心，我保证不笑。”
（依旧是过300评论更新，之后的拍戏也是反套路，猜不到，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