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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ᵕ˘͈.maybe  🌏未来pa

随便写点设定 挺有趣的

不严谨的地方请大家多包含 ( ŏ̥̥̥̥ŏ̥̥̥̥  )  

  

可以和：

【某日我也会走入昏茫夜色 】这首一起食用.

  

  

  

第一舰艇指挥官胡明昊 x 空间站修复师黄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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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转仓促。

 

似乎唯有人类自平平万千物种之中，一步步走向直立、演变出自己独有的智力，最终自言立于世界之上。只是生物所与生俱来的感观能力，却作为一种优势，被机体极大限能的保留了下来。

 

这种被普称为“感知”的东西，对于某时刻的人来讲，却到也是好坏难说。

 

 

就大概如此刻的胡明昊。

 

 

 

 

夹杂着白色的气雾翻卷而出，休复仓的壁门被缓慢地打开来，隐隐约约的漏出了里面的身影。

 

胡明昊那时最先恢复的是视觉，传递而来的是一片了无的黑暗，令人只觉大脑混沌、记忆断层。片刻的等待过后，伴随着意识渐渐的恢复清明，五感重回其身，他这才锵锵的睁开了双目。

 

紧随着视线而来的是一种：对左眼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变化地感知。

他有些费力的注视着头顶金属色的天顶，上面映射出一张微微泛着电子蓝光的屏幕，正投射出此时的时刻。

 

【 第七新纪年 2/4 5:24 】

 

躯干僵痛的好像几根生了的朽木，男人承受着大脑前端撕裂般的疼痛，虽蹙着眉却仍一翻身坐了起来。

 

双脚落地的瞬间，一部分回忆又如潮海似，涌入他的空白心间。

 

胡明昊终是难忍地覆上太阳穴，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他身处的是一处不算太小的医疗空间，除去身下那张休息舱室之外，就只剩下一张白色的桌子，与其上播放着三维立体的智能房间管家，之外无一物。

 

胡明昊有些没能弄清楚现状，许是脑中阵阵不去的痛楚干扰了他的思考，引得冷汗不到片刻便浸透了满背。

 

他于是有些踉跄的起身，生生挣开了医疗仓那原本链接在他小臂一侧的营养输送管，大跨几步跌宕的迈至了那个小桌之前。

 

“Linda，上报此刻所处位置。”

 

他只听得自己嗓音嘶哑的不成样子，但却无心顾及如此之多，“一并调出我的身份信息。”

 

那时的胡明昊还算不上十分地清醒，记忆也仅仅只保有了片段，除开能回忆起自己是第一星际舰队总指挥的身份以外，再无其他。

 

全息投影的电子人型被唤到姓名之后，飞快的波动着，随后便弹出了两三面小显示屏幕来。

 

伴随着机械女声的诵读，仅有的音色便生硬而冷冰冰地回荡在房间之中。

 

【据勘测：此处为第二星际战舰——主战舰，三层204号医疗室。】

 

【扫描识别 “胡明昊”身份调出：第一舰队总指挥长，24岁性别男，毕业于京都大学，目前就任于人类星系防护军属部门.......】

 

沉默的思索片刻，胡明昊抬手不经意的蹭过自己的左眼。一股冰凉似机械的触感自指腹传来，使得他眉心一跳瞳孔微颤着收缩。

 

而后随着电子镜面的显示，他才直面上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些许零散的发丝凌乱的垂落在额上两侧，镜中那一张惨白的面庞已算不上正常，随着滑落而下的冷汗，引来一阵隐忍压抑的喘息声。

 

而若是仔细端详便能发觉，在他的左眼处自眉宫向下蔓延的一片肌肤，微微泛出机械才有的生冷。

 

虽说大体看上去与平常人无异，但机械义眼使用者本人，那时刻在心底多少还是有些落差。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一个人艰难地站立着，气息生生遍遍地回荡。

 

现实似乎并不愿意给他更多思考的机会，下一刻胡明昊背后的房间门便被启动着打开来。

 

男人神情警戒的飞快转头看去，挑起一双狭长的眼尾予以凝视，墨绿色军服包裹的身躯处于本能在同一时刻紧绷了起来。

 

可推门而来的却是一个小姑娘，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医护外套，半张脸被藏在了医用机械防护面罩底。她明显对胡明昊的出现表现的有些惊异，瞪大了明亮的眼睛看着对方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似的开口道：“胡明昊？你醒了？”

 

汪雨橦马上意识到自己此时情况之下的表词不当，于是又声音弱弱的补叫了一声“胡指挥官”。

 

对面的男人似是并不在意这些小事没再出声，只是面容间的神色不见分毫放松，视线垂落在地面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指挥官应该是不记得我是谁了。”

汪雨橦倒是不怎么意外，她缓步迈到桌前放下了手中的托盘，语气缓慢地开始一边弯腰整理起上面的药剂瓶罐，一边继续为人解释起来，“那是由于你前不久在第一舰艇执行护航任务的时候受了伤，脑部遭受了严重冲击，目前记忆有损失也是正常的。”

 

而后那声音一断，令胡明昊敏锐地察觉出对方话里的犹疑，像是在有顾虑的为他阐述着现实的情况，但他压下困惑，并没有即刻开口追问。

 

“老实说你最初的伤情不算乐观，我没有想到指挥官...你能这么快就清醒过来。”

 

汪雨橦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处，表情有些不忍地示意到：“左部自额前到眼底被金属碎片刺穿，我们不得已给你做了摘除手术换了一只义眼，不过这样看来，似乎和你平常没什么太大区别，要是之后有什么排异反应记得告诉我。”

 

原本混沌不堪的思绪此时终于有了片语地解释，胡明昊终得几分了然：为何自己在刚刚追溯的过程里，发觉记忆只能停留在最后他入职人类星系防护军属部门的时刻。

 

不过几经训练的反应也使得他自对方了了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几分怪异。

 

“我是在第一战舰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的伤么。”

 

他脸色没什么波动，眼眸随着一字一顿地语气缓缓地抬起，目光犀利地盯上了面前女孩衣领旁的标牌，“舰队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汪雨橦被对方审视的目光扫过，只感得背后几分发凉。她隔着防护面罩尴尬地笑了笑，单手理了理自己那印刻着“第二战舰医护部”的名牌。

 

“我们是接应来的，第一舰队有麻烦，肯定得我们接上。”

 

心里的不解没有继续得到正面回应，但胡明昊早已看出来了对方的回避，因而也并不打算继续无意义地追问下去。

 

汪雨橦于是也轻呼出一口气来，若如逃过一劫般地匆匆放下了几瓶营养剂，让胡明昊及时服下之后便端起托盘，转身欲去。

 

“那个，胡明......胡指挥官。”她推开门，却忽得又像是想说些什么似的，扭头看去。

 

“ 怎么。”对面的人握着手中的一瓶药剂，闻声抬头。

 

如若空室的处境里，胡明昊背后医疗仓的电子卷帘刚刚被升起，露出一面落地的巨大玻璃窗。如火山泥一般浓稠的黑色太空降落在他的背后，偶有点点似银鱼游弋的星色，掺着幽远的色泽路过其中。

 

男人的左眼被晦明的里外光线撞得散出淡淡忧凉的蓝色冷光，似乎是要将他推离的更远更远，直至深埋不见。

 

那时侯的汪雨橦不知为何突然便没了声息，只是无声的站在原地。胡明昊感到几分莫名，却在回看向对方的神色地瞬时，被更深的不解所包围。

 

那个小姑娘的眼睛同他隔着许些距离，甚至还有一层厚重的防护罩，可露骨地悲伤却还是一股脑的涌入了两人之间。

 

那种外显的苦涩情绪令胡明昊费解。

 

 

“没事，指挥官我是第二舰队医护部的汪雨橦，如果身体上再有不适可以随时喊我。”

 

“你 ，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落门声降下，一切归于平静，只剩下胡明昊视线飘忽不定的最终落定在那瓶握在手中的玻璃药皿上，无声的凝视起自己面容的映射。

 

 

自胡明昊醒来的当天算起，他的身体恢复状况已然能算得上是神奇。不仅主体部分没有对换掉的肌体组织有任何排斥反应，身上的两三处伤口的缝合也在恢复剂的修复下，再不会有过多的影响。

 

于是他在第四天的上午，草草地向汪雨橦交代过后，便自行搬离了那里。

 

这恢复的期间内，有许多零零散散的人扣响医疗室的门，前来探望。只是胡明昊每每望向那些各色关切他的人时，脑海里的记忆空洞都无法激起丝毫涟漪，只是偶尔瞟过几眼的某些人，会令他难得感到丝许熟悉。

 

第二战舰的副指挥kim就是其中之一。

 

胡明昊与那个女人的交谈并不多，仅仅只是在他清醒过来的第二天和最后一天，对方来找过他。第一次是简单的慰问，但即便是对方隐藏情绪的能力比汪雨橦要强的多，可那份夹杂着未明试探的语气，还是能被胡明昊轻易捕捉。后来的一次，也是一样。

 

当时胡明昊与她交接了解了一下第一舰队的具体情况，本着一股虽说记忆丧失，但骨子里的责任感却令他不能就如此无知的休息下去的心态，换来了kim思考片刻后，再三斟酌的只言片语地解释。

 

“我对你的主舰艇了解不多，因为在你遇袭的时候位于的地方是第一舰队的副舰。”

 

她的语句没有迟钝，声声有力，如果不是那抹瞳间忽闪而过的悲怜，几乎就要骗过胡明昊。

 

“不过我在接应到你们以后，有向地球发出询问，”对方随手撩了一下前端的发稍，避开了胡明昊无动于衷的视线解释着，“总部向我反馈的情况是，第一舰队的主舰艇早已启程返回母星，让我们安顿好余后部分的伤员，随后也即刻回归。”

 

“胡指挥，不必担心。毕竟如此看来，或许除了你们，第一舰队的其他人都很安全。”

 

胡明昊不愿意自己在这种事情的情况上受到任何的隐瞒，他抬手轻按了一下胀痛的眉心，单刀直入。

 

“非常感谢你的帮忙，但是现在能麻烦你方将一舰受袭的具体情况、主副舰队会发生分离的原因、以及两处具体的人员名单提供给我么。”

 

“虽然我目前还并不能记起所有的人和事，但了解清楚事情缘由和核对是否有人员伤亡与下落不明，仍是我应尽的职责。”

 

kim有几分难以应对重新打量起面前的人来。

 

胡明昊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了无血迹的墨绿色军服，肩头高等军标上散落的下来的金色掉穗随着他的呼吸，轻巧的左右微微晃动着，全然不见当时自己带人接下他们那几乎要碎裂的舰艇时，那一副双目紧闭浑身浸血的惨状。Kim这辈子也忘不了，那时候胡明昊死神临侧，满口鲜红哪怕意识沦陷，也反反复复的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她不禁意识散去，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遥远而温柔的模样。

 

如果是他看见了，应该会心疼很久很久吧，kim那时心想。

 

 

胡明昊等待着，眼看着对方咬起下唇，最终松口一般，冲自己缓慢的点了点头。

 

“我们大致询问了总部，第一舰队的主次舰分离原因似乎是由于任务途中，其他星系恒星引爆波动的干扰，导致原定的计划被取消，主舰搭载大部分人员先行返回安全区域。”

 

女人转面向身侧巨大的舰艇控制系统，“而你们在其后，似乎是为了垫后做保障。”

 

“这就是总部给我们的全部解释，胡指挥你若是还要深究，只能等待返回母星之后再进行调查。”她的眼睛装点起一片小小的星系一角，后来的话却听起来像是意有所指，“又或者说不准，你记忆哪天恢复过来，一切就清楚了。”

 

“有人与我一同在副舰艇上吗？”胡明昊沉吟片刻过后，又一次开口反问。

 

“有，”kim神色不算好看，“一位是你的副位肖扬及控制部的梁崴，其他的还有三个二级工程师。”

 

“不过他们几个的伤势目前情况都不乐观，除了你之外无一人清醒。”

 

三两个名字在胡明昊的耳畔如雨点砸下，翻滚起没什么意义的涟漪。他甚至不能记起任何一个人的脸来对号，也终于先退步似的，没有再追问下去。

 

kim上前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像是为了使他放心似的讲二舰的医疗技术极高，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下他队员的性命的。

 

“至于你要的名单核对，我们......”

 

她顿了顿，轻叹一口气后仍是说了下去，“我们已经与总部核对过了，没有人员缺失。你现在识人都不清，别想太多，还是先好好恢复吧。”

 

言毕，kim抽身而出，留下了一个匆匆的离开的背影，便消失于拐角。

 

胡明昊再没什么反应，眼下除去接受之些说法，他再也没有任何更好的选择。

 

只是在他混沌的状态中，那如丝如缕缠绕他的其他人莫名的隐瞒与哀伤，和他日日不知为何惶恐的心情折磨的人几近崩溃。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得记起来。

 

无意识间，胡明昊咬紧了后牙，被愤恨与不安击了满怀。

 

后来他便日日呆在舰艇顶层的房间里恢复，偶尔会被汪雨橦催去检查身体。

 

某次恰逢他检查结束，途经一处位置隐蔽的实验室。隔着一层磨砂质的透明室壁已然能看见里面五色斑斓的光景。胡明昊有自知，自己并没有随意参观其他舰艇的权限，于是迟疑片刻便回身打算离开。

 

“要进来看看吗？” 

 

在他回身的瞬间，背后的实验间被轰然推开。一个束起高马尾的女孩探出半个头来，身上白色的实验服占满了泥土，“胡....胡指挥官，幸会，我是二舰队的张雅琪。”

 

男人自感莫名地对里面那一片生机盎然地色彩倍感兴趣，于是胡明昊也没有多做推脱，点头应下来，起步迈入张雅琪为他让开的室内。

 

入眼的是一片张扬爬升的深色藤蔓，从高顶上随意的垂落下落，笼罩住一片由近及远的生命。面积不小的实验泥土中分片种满了大大小小的蔬果植被，甚至空中余下的位置也没有浪费。

 

胡明昊小心的收了收撇开的脚，似乎是有些怕踩到一旁一丛刚冒苗的新芽。

 

“这是第二舰队除去医疗以外，最得意的研究项目啦。”张雅琪冲人笑笑。

 

此话并不假，自人类步入新纪年之时，各类营养药剂打着便捷的旗号席卷而来，使得在第二纪元年内大量动物植被种群消失。

 

“这些都是我们研究复制出的旧植被，虽然现在大家都不喜欢这些了，但是总也不能让他们彻底不见踪影吧。”

 

“这是很有意义的研究。”胡明昊接过了对方的话，微微颔首。忽然间，他余光瞥过一抹有些不起眼的白色，侧身看去。

 

张雅琪见状，反应得很快，顺着男人的目光所指一并望去。

 

“啊，你喜欢那个吗。”她又笑，显得有些惊讶，“那些百合花很漂亮对吧？”

 

“实际上几乎没有谁会注意到它，毕竟它被种在角落里看着不起眼，况且现在的人们都更倾向于全息技术下那种不会枯萎的数字假花了。”

 

胡明昊没做声，只是依着一种本能的趋向，朝着那几簇百合走了过去。

 

张雅琪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原本乐呵呵地笑脸终于像是难演一样消失不见，皱起了眉。

 

那几朵单调的花就那么安静的长在泥层里，仟弱的茎干却如死如生的扎根在这样一片流浪不定的大地之上，欣然接受了一生漂泊着生长漂泊着死亡。

 

胡明昊的额间传来一阵刺痛，如漩涡般寂无的大脑空荡的开始回旋。

 

张雅琪的声音在那时随之传来，如此遥远。

 

“说起来那几株百合，还是其他人送来种在这的呢。”

 

胡明昊逐渐浑噩的记忆中化出一抹干净的实验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看不清的脸。回忆里一样是在一片郁郁葱葱之中，他一样穿着这一身格格不入的军装，手足无措地站在泥土地里头，像个偷了别人家菜的傻小子，结结巴巴地冲那人解释自己不是有意要踩了地里的小红萝卜。

 

那个看不清的人就笑，像清风明月一样的柔盈盈地笑，然后一边埋下种子，一边讲什么“无妨，今晚可以给大家加餐了”的俏皮话。

 

“明昊，”记忆回收的最后时刻，那个人起身向着他走来，语气轻快却已然开始一点点地消散，“这些百合下个周期就会开了。”

 

“我们那时侯可以送一些给.......”

 

胡明昊若失般伸手去回握那人，却只抓了个满眼烟云，现实紧随其后地回降而至。

 

“胡指挥？胡明昊？！你还好吧。”

 

张雅琪的询问重新在耳间响起，压迫着他紧绷的神经。胡明昊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回绝了对方想要叫汪雨橦前来的好意，强忍着不适亦步亦跌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锋锐地虎牙隐忍的咬破了前唇，殷红的血液流出来，覆盖上胡明昊苍白的唇色。

 

男人垄身死死的抓上床铺间地褶痕，身后的披肩垂落下来，遮掩住他狼狈的身形。

 

“你是谁，”他垂头深埋起自己的面庞，一遍遍自问，“你是谁……”

 

可怜星辰轮转，没人能应答。

 

那次过后，胡明昊尝试过不可计数的方式，却再无法找到更多的记忆片段。回忆里的那个人像是故事里的精灵一样，在实现过他一个愿望之后便不告而别。

 

大抵是上天不忍，因而又在某日为他施舍下部分零碎的现实。

 

当时胡明昊按每时规定的，去理疗室拿恢复剂。谁曾想才过转角，便与汪雨橦撞了个照面，他身子后退几步，站定过后即刻发觉了不对。

 

对面的人神色慌张，眼眶红了一片，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惊吓。

 

“指挥官。”汪雨橦抹抹眼睛，强忍着难受同胡明昊打招呼。

 

“你怎么了？”男人虽无意多管闲事，但对方好说还是对他多有帮助。

 

小姑娘还没来得及抽抽鼻子回话，一阵自她背后而来的喧闹声便轰然响起。

 

胡明昊思索片刻，望着她一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抬步绕过汪雨橦便直直地推开了标注着207号急救室的大门。

 

门扉被推开的瞬间，入眼的是一地混乱各类的药剂杂物都被扫到了地面之上。一个人穿着还未来得及褪去的单薄病服，站在一个医疗仓之前神情凝重地看着里面坐起的男人。

 

两个人闻声回看过来，站着的人看见胡明昊的下一刻双目骤然通红，不顾后来匆忙赶来的汪雨橦的阻止，那人抢先一步上前猛的揪上了胡明昊的衣领。

 

 

胡明昊却没给他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略显烦躁的蹙起了眉头，瞟过了那人病号服前的姓名牌———梁崴。这似乎是kim所说过的，同他一起在副舰上被救援的队员。

 

但是以胡明昊当前的状态，还不能理解对方此时的情绪。

他于是单手抬起，微微动力卸下了对方的手腕。梁崴吃痛，恍身后撤一步却没再退，仍是那副表情，气息翻滚着无法平静。

 

“这是同为一舰的梁崴，”汪雨橦见状赶忙插入两个人的剑拔弩张之中，她随之视线后移，定定的望向那个还坐在医疗仪中一动未动的男人，解释的语气忽的轻缓了几分，“那位是，肖扬。”

 

梁崴却在听她解释过后，面脸的惊异。

 

“这是什么意思，”他开口，刚刚恢复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胡明昊他不认识我们？”

 

汪雨橦微微点头，全当承认，可得到答案的人这下再也站不住了。

 

“胡明昊，你不要讲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身上一股少年才有的冲动外显而来，无所顾忌地开了口，语气里像是愤恨又像不可思议，“那主舰艇呢？那凯哥……”

 

“梁崴。”原本默不作声的肖扬忽得先一步出声，在汪雨橦之前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梁崴的声音并不算小，最后一个突如其来的称呼问的胡明昊一愣，额间又难以控制地传来一阵疼痛，如电流般窜升全身百骸。

 

“指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梁崴他刚醒过来，情绪还不稳定。”名为肖扬的男人一边用眼色制止了梁崴不平的想要继续开口的态度，一边神情多有疲惫的向人辩白着。

 

胡明昊终是再也难忍，这里的所有人，都像是在瞒着他什么似的。哪怕他再如何克制，但身上传来的切实的痛楚，和午夜梦回中永远模糊的那个背影，还是摧折的他几近要神经衰弱。

 

他因而没在作出一度欣然接受的样子。

 

男人冷峻的神色，飘起冰雪。他淡淡地抿唇，没有回应。

 

肖扬的视线望向他攥紧的拳，几颗雨大的血珠正顺着指间的缝隙，缓缓地滴落下来，在地板上砸出一朵朵红花，有些为难的人，只得轻呼出一口气来。

 

“我知道，指挥你不满我们的隐瞒。”

 

肖扬没什么畏色的对上那人的视线，语气掺杂着悲伤，“但是雨橦和我讲过了你目前的具体情况，不能再多受刺激。”

 

“你多原谅。”

 

一室静默，就连梁崴都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的名字。”胡明昊忽得出声，像是妥协，“他叫什么？”

 

肖扬仍是看着他，最终深思熟虑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回答。只是达意却有些偏差，面色之上同是一副回想起神伤事的模样，眼尾隐隐泛红。

 

“他的代号叫kai。”他讲，极其勉强的冲胡明昊露出一丝苦笑。

 

魔咒般的声音回荡在脑海，男人转身离开。

 

那一抹遥不可及的身形，又像是飘渺的沙尘伴随着只言片语的唤回，又悄然回环至他身侧。

 

胡明昊想起某天底下，有人三步并两步像个欢快的幼鹿似的，蹦蹦哒哒的凑近自己。他听见那个人语调轻柔地讲以后叫他kai，又俏皮的讲明昊像个ai，以后喊你ai指挥行不行。

 

胡明昊那时似乎是借着四下无人的空落，将人拦腰揽入了怀里。而后用一种连他自己都倍感不可能的轻松语气说要是叫爱指挥，那也行。

 

“爱指挥么……”

 

对方闻言，指腹点上嘴角像是细细的思考起来，随后冲着自己轻轻一笑，“爱啊。”

 

如此鲜活，如此遥不可及一般的回忆潮水，而后终止于此，再度退去。换来了胡明昊满身冷汗的自梦中又一次惊醒，粗喘着气。

 

他猛的坐起身来，又在永久昏昏的房间里不知道多少次接受了这个虚假而美丽的泡影。

 

自知一夜再难眠，胡明昊于是起身随意的披上件外衣，唤开了房间的大门。

 

自他清醒起的那一天，每一次午间睁眼，他最后都会选择借酒消尽困惑。只不过当他那晚迈入酒台之时，一向无人的地界，却破天荒的有着令一个人影。

 

灯台幽黄，散出的光线只照亮了台旁的一小片。背对着他的那人却坐在一道阴影的沙发上，愣愣地望着对面升起护帘后所显露出来的深邃宇宙。

 

胡明昊缓步迈近吧台，抬手取下一瓶白兰地。

 

远处的人像是被背后的声响所拉回现实，猛然回头看去，脚下零散的空掉的青啤瓶因着他的动作，晃晃荡荡的砸了满地。

 

“胡...指挥，你在这。”灯光下暴露出那人的脸，肖扬起身，想是对胡明昊的出现有些诧异。

 

胡明昊生闷下一杯，转头看那人脚畔的空瓶，语气里的质疑不言而喻。

 

“喝这么多，你不是刚醒过来么。”

 

疏离的光线朦朦胧胧的打在肖扬难辩的面容上，他于是轻“哈”一声，如若自嘲，“指挥不也是半夜求醉，要喝点吗。”

 

胡明昊没有推脱。

 

两个人分坐在沙发两侧，胡明昊不言，肖扬就在一旁自顾自的来了一瓶又一瓶。

 

后来不知道干尽了第几瓶，那人才终得松手，长探出一口气，殊不知自己已满目泪花。

 

“胡明昊对不起，对不起。”他借着酒意，再也没有了白天的强撑。

 

肖扬无可抑制的被远早而深刻的记忆所裹挟。

 

他没有办法忘记那个人在分别时温柔的笑脸，一片爆炸声穿起的火光里那个人单薄的身躯却是最后的一道防线，隔绝开背后的绝望。

 

那人不舍得回望向肖扬身旁昏倒不醒，挂伤累累的胡明昊，含着最后一颗泪说了再见。

 

“多保重，肖扬。”

 

伴随着两方副舰艇分离的机械声，那人温柔的声音已然被彻底掩盖，“回家路上，一路平安。”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他答应下来，答应带着其他人一同转移，如果不是他丢下了那个人，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是不是胡明昊也不必被现实瞒的团团转………

 

 

现实拉回，肖扬再一次对上胡明昊试探的锋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白兰地摇晃着撒出几颗浸在他的掌心，没湿了纹路。

 

肖扬却再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刚刚的冲动话语了。

 

他是如何想要将一切告知与胡明昊，但是现实血淋，为了他如今面前的指挥的安定，他哪怕是刀锋火尖也得往下咽。

 

“只是内疚，我没能继人委任，照顾好你。”

 

肖扬摇摇头，忽的想起什么似的，伸手从一旁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脏兮兮的帕子，打开递了过去。

 

“这个，给你。”

 

胡明昊垂眸看去，那是一枚小小的银戒正躺在中央。

 

 

“这是？”

 

“你的东西，那个时候舰艇受损，你受伤昏迷前交与我保管的。”肖扬笑笑，“你说就算是丢下你的尸体，也要收好这个戒指。”

 

胡明昊抬手拿起，细细的端详了许久。忽的出声，语调满是确凿。

 

“这是一个对戒。”

 

似乎在此时一切飘忽的，围绕着那一个不知名的人地亲昵的回忆，都有了答案。

 

“我有爱人，是么。”

 

肖扬将自己的默声，当做了肯定的回话。

 

 

胡明昊忽然心底泛起一阵不可忽视的波动，他没有回头，待肖扬起身正欲离开的时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他是，”胡明昊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颤抖，“一个怎样的人？”

 

对方背对着他，安静了一会儿。

 

“是一个很温柔，很了不起。”话语声停顿片刻，“从不放弃、坚定而强大的一个人。”

 

 

人去，玻璃屏罩之外，一如始终的浩荡星云涌动。微弱如丝缕的风光幻化成一个人模样，朦胧的与胡明昊并肩坐在了一起。

 

男人锋锐俊气的脸终得松动几分，他在一片静寂里，戴上了那枚戒指。

 

胡明昊那时心想，自己当真想见他一面。

 

一面也好。

 

他后来背着所有人去翻阅了一号舰艇的人员名单，可是及其不给力的神思却使得翻了一场空。

 

直到第七人类新纪元即将要步入中旬的时候，母星总部忽的在某天传讯而来，将标记着第二舰艇已经安全经过了天鹅座星系，还有大约11个光年距离就能返回家园。

 

全舰的人们无一不稍稍松了口气，长达半个纪元的来回返程终于得以看到尽头。

 

胡明昊站在一众人中央，与周遭的喧闹相比有些孤寥。关于有生任务的具体内容，终于闪回至他脑中。而紧接着下一秒，当同地球总部的通讯再一次响起，询问他身体状况如何的时候，男人却语出惊人。

 

“我申请询问：一舰方面，是全员到齐么。”

 

转讯声“滴滴滴”的空响了许久，最终回答出一句不平不淡的：“目前我们无法准确判断，但具粗略统计，除去你们部分位于二舰队上的伤员，应是全员到齐。”

 

胡明昊便微微点头，应下这样一的糊弄说辞。

 

他不明白，为什么当他询问作为舰队的督查组的王艺妍妤的时候对方可以如此确凿的同自己肯定，他要找的人位于一舰上，即将安全回航，可总部如今的说法却又真假难辨。

 

谜因种种，反反复复阻挠着他抵达真实的海岸。

 

胡明昊只得面无波澜的转身离开了主控室，余下一种人面露复杂的注视他的背影不见。

 

熟悉的迈入舰艇的最高层，下一个转弯，一道道有节奏的“碰碰”地撞击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胡明昊抬眼扫去，却见一个外形已然有些破烂不堪的小型机器人，正下下的撞击着他的房前的大门，以至于在关节处随之炸出些些闪烁的火花，仍不知休止。

 

他于是走进，伸出宽大的手掌拦住那个小东西的动作。未曾想紧随着他这一行为而来的却是，那个机器人在片刻的识别之后，叫出的一声“胡先生”。

 

胡明昊心犹不解，他将那个机器人拿起来，推开了房门。

 

“好久不见我是小七，胡先生，请问您看见我的主人了吗？”

 

简单的修复过后，原本破破烂烂只能发出些夹杂着杂音的小东西忽的来了这么一句，电子屏幕上显示的表情也换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男人刚想着如何回复，一段旧日的记忆便再一次拥他满怀。

 

那人仟仟的腰形被一件黑色的衬衫勾勒的醒目，怀里抱着一个不大不小、四四方方的小机器人。

 

“明昊，”那人那么唤他，抬起一只带着银戒的手，如三月初春成风般牵起自己的手。

 

胡明昊默默地忍受着熟悉的痛楚，却如迷离沉醉一般弯腰将自己的侧脸贴合进那人冰凉的手心。那人的手很小，只需要他半包着就能全部拢起，让人觉得如此安心，似乎将一切的幸福都紧握在了手中。

 

“明昊，你看”，对方笑的好开心，“小七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第一个全智能机器人呢。”

 

“小七，这是胡先生。”

 

那人将掌心抽出，轻轻的点了点小机器人刚刚唤醒的屏幕。

 

胡明昊便因而永远不愿意再等待，他于如雾般的回忆消散之前的最后一刻，伸手环抱住那人的腰肢。像是一个将云当做了糖果的孩子，执拗的纯粹。

 

最后的话语幽幽地传过来，终得散尽于虚无。

 

“以后就让小七记录我们的任务经过吧。”

 

 

那时，男人的双眼猛然闪过一次清明。

 

 

 

 

 

转天一早，kim开启大门进入主控制室的时候，却被里面直立而宽大的瘦高背影给吓了一跳。

 

 

“胡指挥，你今天起的很早？”

 

她边问，边在一旁的饮品机器里取出一杯咖啡来自顾自的抿了一口，“是有事吗？”

 

男人背对着他被军服勾勒的骨形清晰，看上去是那样可靠，却也孤单。

若不是kim与他是旧交，那看到他的这副不愿言辞的模样，当真会觉得他是个被风雨吹洗数年的主指挥官。可他们都是昔日的朋友，所以她明白，那个勉强的躯壳之下，暗藏着的是一颗只有24年爱恨交织的心脏。

 

瞬息时变的驾驶台上，时不时点亮起胡明昊的脸庞。

 

kim又一次扫过他，两侧的太阳穴处却没理由的一跳。今日的胡明昊，似乎是有些不太一样。

 

“第二舰队就要到家了，是吧。”

 

对方终于出声却极细极轻，更像是在喃喃自语着，还没等kim狐疑，便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多保重”，消失不见。

 

 

“真奇怪，” kim心想，“而且那听起来就像是在告别一样。”

 

 

 

第二个碰见胡明昊的人是汪雨橦，两个人在三层的医疗室门前碰见，小姑娘正打算急匆匆地给今日其他苏醒过来的一队成员送药剂，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过后，胡明昊迈入那半敞的药剂库地举动。

 

张雅琪则是在实验室的门口看见的男人。

 

对方当时收拾的很整齐，以至于她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得出来胡明昊修剪过的发稍。

 

那人向她索要了那几株新开的百合，虽然并没有做任何解释，但一想到那也并非是二舰的东西，张雅琪便也没多拒绝。

 

胡明昊接过花的时候，显得很高兴，虽然依旧是那副自醒过来以后就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但多少看上去有了缓和。

 

那人怀抱着自己好的鲜花，迈步过走廊，在走向最后的阶段之时，恰好和肖扬与梁崴撞上了一面。

 

前一个人看着他这一身退去紧绷的模样，心里忽的有些惶然，梁崴却并没有多想，只是简单的向胡明昊点了点头当作问好。

 

“指挥，你这是？”

 

肖扬开口询问，换来了对方沉默的回看。

 

“出趟远门。”

 

胡明昊少有的语气揉入诙谐，然而却没有直面的回复。肖扬于是还不及追问下去，便被梁崴以有事的说法给分散了注意，只得留下一句“路上小心”便匆匆地退场。

 

男人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个人离开，直挺的身躯如连年不折的长青松柏。

 

胡明昊拢了拢那簇还坠着水花的百合，最终与他们一样，背道去了。

 

 

皮鞋“嗒哒”的响起在通往最低层的楼梯上。王艺妍妤早早的等在了那里。

 

见人来，她抬头开口。

 

“你要临时借用的二舰的副机，这是通行芯片。”

 

“不过你这身打扮，当真是要提前返回地球么？”

 

因为大型舰艇的机动性较缓，所以为了安全，无论是哪一艘军舰上，都只有配备所的副舰才可以达到星系跳跃的时速。

 

胡明昊接过对方递来的芯片，将它安插入自己的腕表中，缓声道谢。

 

“当然，多谢你的帮忙。地球见。”

 

副舰的仓顶随着一声电子命令打开来，那人踏入其中的最后，突然回头。

 

“第二舰队，是有两个副舰对吧。”

 

“对啊，”

 

王艺妍妤冲人点头示意，“每个军舰不都是这个配备吗？”

 

“第一舰队不是吗？”

 

 

胡明昊终于一笑，看上去显得万分释然，连同怀里的花，微微一抖。

 

“对，”他说，“是应该有两个的……”

 

安全扣落下，船体内的屏幕随之启动。胡明昊伸手从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机器人，将它锁定在驾驶座旁的卡扣中。

 

“胡先生，我们是要去哪里？”

 

昨夜亦真亦假一般修复的回忆在看见小七的时候一并来势汹汹。胡明昊的眼瞳被飞船发射之前倒数的红色计时点映成鲜红色。

 

“去找你的制造者。”

 

他深深的长探出一口气，心中终于浮现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温和也是他，坚韧是他，决绝也是他。

 

一片哗然的轰鸣声低，舰艇化作一抹流星，转瞬间簪入宇宙。

 

 

 

时光追溯而上，回到人类进入新纪年的时候。

 

 

那时的一切的起因是 由于太阳系同其他多个个星系相互吸引，其他星系恒星的巨变爆发所产生的光波会加速双方的干扰，使得部分其他星系的小恒星随之入侵太阳系，对太阳系的星体平稳运行造成严重影响，威胁人类安全。

 

人类为此自新纪年开始以来，便搭建起了以点为据分布的五大星际空间防护系统。以最远距离的天鹅座为最大站点，连接远近四处星系，形成了一道拢护住太阳系生灭的巨大屏障。

 

而此次一舰的任务，便是护送以黄凯为首的23名修复研究人员，抵达受异星系引爆波所摧毁的三号空间防护站进行修复。

 

那时登舰之前，那人拎着一个轻盈的皮质手提箱，眯着漂亮的眼睛地走在自己身前，蝶翅一样的长衣后摆随着来风偏偏舞动。

 

“这一次麻烦胡指挥官，”

 

黄凯在地球最后一抹黄昏时回头看向他，像某个记不起名字地旧书所记载的精灵，“等任务结束回家之后，我请你吃饭啊。”

 

 

他那时说好。

 

 

 

胡明昊于是缓缓地撑起半脸，望着窗外飞闪而过的深邃宇宙，又捡起了几分回忆。

 

复舰跳跃着穿梭在一个个星系之间，屏幕上闪烁的目标直指心之所在。

 

“胡先生，您与主人分别以久，为什么要现在动身。”

 

小七忽的出声，询问却不似一般的人工智能。它将电子显示屏专向与他们背道而驰，早已不见踪影的主舰，“马上就要回到母星了。”

 

胡明昊似乎是觉得他的问题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说，有些别出新意。思量片刻后回应上了一句：

 

“并不是谁要等的人都在那里。”

 

 

“您要找的是主人吗？”

 

 

“对，我想见他。”

 

 

这个关乎着人类独有的爱与分别的话题似乎无法再在两个种类相异的人与机器间进行下去了。小七也如同真正的理解了胡明昊的意思那样，不再吱声。

 

胡明昊垂目看着它，思考着他从来还没有感谢过这个小家伙。

 

无论是自当初黄凯将它赠与自己作为战舰的随行记录仪，亦或是那时它从一片一号副舰的残骸之中挣扎着爬出来，最后撞击在自己门前，才得以令自己能看见它储存库中记录的零星点滴、回览往昔。

 

“你如果要跟着我去找他，就可能不会再有被修复的机会了。”胡明昊因而心怀许些试探地向它解释着，“你确定么。”

 

 

“我也想见主人。”

 

 

奇怪的话从它的磁声里被播放出来，却在这诺大的飞船里，令人倍感珍惜。

 

男人于是再度抬手，摁下了面前最后的确认键。

 

【已确认 启用跳跃系统，距离8光年.

 

预计 抵达时间：2分35秒之后.】

 

 

时速飞快的步入倒数。

 

时间、空间，仿佛那一切都不在重要，化为一捧大漠中寻常的黄沙，倒流回他们分别的那一天。

 

胡明昊闭上了眼睛。

 

他永远也不会再忘记。

 

那时一号舰队之所以主副舰解锁的原因，是由于他们在航行前往受损的三号空间防护站的途中，远星云突然继续发生接连引爆，动荡的波及波飞速的冲打而至，给第三防护站乃至一号舰队，造成了难以回旋的损伤。

 

三号防护站彻底熄灭，致使以其为顶点之一的防伪网被迫关闭。

 

太阳系也因此彻底保留在不稳定的引爆波之中。

 

在那样一个万分紧急的情况之下，黄凯紧急联络了母星总部，向其解释了自己的预想————他说他愿意轻装上路，抵达第三防护站进行紧急修复，只不过时间紧迫，他要求独自驾驶一号副舰起航。

 

总部在当时的情形之下，已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虽然探测报告显示三号空间站的损毁无法回转，但还是在对面那人确凿的语气里允诺下来。

 

而那时胡明昊同样的，在波及里身体受了损伤。

 

黄凯因而无论如何也要劝人回去休息，不要在与自己一同前往。但对于深知之人的了解，胡明昊向来明白黄凯不是那种会做没有把握的危险事的人，不应该提出如此冒险而激进的方案。

 

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与肖扬、梁崴及其他数位队员自愿一齐前往，却没留意到黄凯那时的内疚神色。

 

 

 

 

 

记忆回想被舰艇抵达目的地的提示音所打断。

 

胡明昊望向舰前的透色屏罩，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立着第三防护站。

 

他选定了前进的操控键，舰艇慢慢地顺着宙宇的横流，最终熄灭在一个标记着“一号战舰---第二副舰”的飞船前。

 

 

 

胡明昊忽的苦笑。

 

对啊，他心想，王艺妍妤说的对，他怎么没有早些想到，每个军舰所配备的不止一艘副舰体。而那时黄凯与他们离航，驾驶的也是两部。

 

如果他能再早些记起来，那么就不会被总部所说的“一号战舰全员返航”的说辞所蒙蔽。

 

只有那么一个人，他难以遏制的继续想，只有那么一个人还没有回家。

 

他来带他回去。

 

 

原本温度正常的舱内，随着他摁下开启舱门的动作，随之开始极速的降温。

 

在胡明昊解开驾驶坐上的安全扣之前，一波电流滚动至他的屏幕上。

 

下一秒，纷乱的慌张声线传来，波动着那一小小的空间。

 

“胡明昊！你去哪了！”

 

“文婷，你快查一下那小子的位置啊？”

 

辨别不清是谁的声音，胡明昊只是抿唇。

 

 

 

“约会。”

 

于是在王艺妍妤喊出他骗了自己到底是去做了什么的时候，回应的声音这才响起在第二战舰的控制室中。

 

像是怕对面的人们听不清楚，那人又一次重复。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和愧疚，仿佛他耗尽一艘副舰的燃料，不惜连续启用三个空间穿梭的情况从未发生过一般。

 

“我去约会了。”

 

传讯落地的下一秒，对面对面的人手起刀落切断了两方的联系。

 

胡明昊固定好自己身上轻便的宇航服，银霜般的光华点缀起他年轻的半脸。

 

一如既往，一如终始。

 

他将小七拿起，放稳在自己的肩头，而后抱起那一束百合，逆着身前仓壁映射而出的晕色，如同迈入每一个月落那样，走向现实。

 

 

去向另一个副舰的时间被拉长的很慢很慢。

 

 

一步。

 

胡明昊于是继续想起，在他们启动一号战舰副舰向着第三防护站行进的过程中，第二轮余波来袭，晃动撞击间胡明昊在破损物坠落之前护在了黄凯身上。

 

他也因此陷入昏迷。

 

意识隐约间，他只感受到黄凯抱着他，像雪花一样凉丝丝的东西打落在自己的脸上。

 

 

一步。

 

那个时候，胡明昊做了什么呢。

 

好像是用尽最后一点气力，伸手拂去了他爱人眼角的薄雾。

 

 

又一步。

 

后来听肖扬讲的意思，大概是黄凯将其他人都推离到了另一个安全的舰艇上吧。肖扬似乎还因此陪自己夜醉了一宿。

 

胡明昊不禁抿唇，忽略了自己那一只仍存的，泛起涟漪的眼睛。

 

何必呢，他心觉，自己又不会怪他，毕竟是他自己不争气，怎么能在那种时候放黄凯一个人做决定。

 

 

最后一步。

 

想来黄凯在向总部汇报的那个时候，便已经没有丝毫办法了。他哄过一众人等，最后唯一的办法大抵也就只有将舰艇的全部能源供给空间站。

 

虽说一部舰艇的能源有限，但若是再加上他简单的修复，也能撑到下一次救援修复的到来。

 

只是代价就是。

 

像胡明昊来找他一样的代价。

 

飞船损耗殆尽，无法启程归家。

 

 

那是全人类安危的第一道防线，如今却是他们二人的同一归葬。

 

 

 

胡明昊已然踏入了一号副舰之中。

 

那捧在他怀里的百合，却早早地因为脱离了常温的环境，垂下了头去，茎上攀起一层薄薄的冰霜。

 

男人步履沉重，却忽的感到肩头一轻。下一刻，小七半和着残破修补起的零件，深深的载了下去。电子音如烟火，扎破在胡明昊的脚边。

 

他紧皱双眉，自一地的结起寒霜的碎片里，翻找出了一枚小小的芯片。

 

胡明昊毫无负担地抬手将芯片植入了自己的左眼，而后再没有停留地起身离去，

 

他再没停下来脚步。

 

 

最终，那双鞋尖齐平于一处封闭着的休眠室。

 

胡明昊像是某种虔诚的苦信徒，如今最终站立在神位之前，却还要千百万的再祈祷一次。

 

他于是小心的将那捧花换到了左手，像是怕打扰到真相一样，无声的推开了那扇等待他多时的门。

 

那房间里的点灯已经坏了，如同破旧的垂藤一样耷拉下来，一侧的墙壁上显现出严重的破碎，斑驳不平。

 

那中间，唯余下一个休眠的舱室，静默地环抱着他的追寻。

 

一阵比所有他遭受过的疼痛都更要锥心腕骨的感受撞入胡明昊的怀间，好似灵魂和肉体都要被撕扯开来。

 

如今真相寻回，胡明昊却不敢承认。

 

面上如何阔辽的星海葬不住他孤寂彷游的魂魄，胡明昊的世界曾一度碧澈见底，令他疲倦不堪，曾几许旧梦牵起，却终究抵不过波澜一刹。

 

痛定思痛，如今再不犯过。

 

于是他鼓足勇气，向着那中央，轻声走了近去。

 

 

那样一个和记忆里不谋而合的模样便入他满眼。

 

黄凯好安静的躺着，发丝无力的耷在额上，苍白像瓷器的脸色被一层淡霜永恒的保留，退去红润的唇浅浅地抿起，哪怕是睡着了也像是在笑。

那是一种可怕的平静、了无声息，冰冷的像一捧雪，几近要化在了胡明昊的视线之中。

 

 

他穿着一身像纸片一样薄的白色外衣，像是化作一具洁白如玉的雕塑那样，一双仟薄的睫毛轻闭着，看上去像睡着了那样，单手搭在了的腹间再没有丝毫的呼吸起伏。

 

 

胡明昊终于是慌了神，

 

现实的模样他并非没有预想过，可到现在真真切切地碰上爱人无动于衷的手，和再也感受不到的温度，他却再难压抑。

 

 

 

 

黄凯是他短生的行碑，如今碑墓已死，他立而无缚。

 

 

于是，跪在那里的男人缓缓的卸下了自己的面罩。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警报声响起，胡明昊无比淡然的抬手，让自己离对方更近一点。

 

 

在失去氧气的情况下，他只有15秒钟。

 

这来的一路上，他曾经构想过上千万种可以做的事情。却在看见黄凯的那一刻，大脑里只余下一种本能。

 

唇齿贴近的时候，

 

 

胡明昊用另一只手回握上了对方垂下的带着一枚小小的银戒指的手。

 

它们碰撞在一起，在一个深空，在一双即将构起的墓碑前，清脆的、无声的碰撞。

 

 

 

 

胡明昊最终紧紧的拥着他那合拢双眼多时的找寻的人，感受着最后一丝清醒的神知被抽离。

 

他忽然就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受了伤，换来这只不必合拢的机械义眼。在他神形俱灭之时，也能拼尽全力最后注视着他的爱人。

 

就像第一次他们见面那样。

 

深深的，催天动地的，热烈的，一眼。

 

 

 

 

然后化作某处星云反复的一部分，纠葛无数遍

 

永不遗忘。

 

 

 

 

 

 

“我来迟了，”

 

宇宙的中间有人轻笑，却分不清是谁，“晚安。”

 

 

 

晚安。🌑

——

在成都休息了几天后，吴芸终于迎来了她第一天去单位报道的日子，是在社区的街道办做文员。

“吴芸，咱们街道大概的情况我都跟你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没有了，刘姐，特别清楚，谢谢您啊。”刘敏是吴芸单位的前辈，来自好客山东，带着吴芸把之后工作会接触到的地方都逛了一圈。

“对了，还有这个地方，你需要重点关注一下。”刘敏突然停了下来。

吴芸顺着刘敏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个训练场，里面站了几队穿着制服的人正在训练。

“尤其是这个时间段和傍晚的时候。”刘敏看了看手表，继续说着。

“啊，啊，好。”吴芸急忙在笔记本上记下来，”怎么的呢，您说。“

“这两个时间啊，帅哥特别多。”

正在奋笔疾书的吴芸一下子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快记下来啊。”刘敏催促着。

“啊，行。”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再往前看看，然后顺路吃个饭。”

刘敏带吴芸去了一个街边的小面馆，放着两人桌不坐，偏要坐在中间的大长桌。

“这家店也可以常来。”刘敏一边看着菜单，一边说着。

“好吃是吧。”吴芸看着菜单上一个个菜名，感觉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好吃不重要。”

“那……便宜。嘿嘿，是挺便宜的。”

“啧。”刘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吴芸，“那是因为这家店经常有帅哥出没。”

“真的假的？”吴芸的视线终于从菜单上移开了，开始四处打量着，“咱们辖区这么多帅哥吗？”

“就我们在训练场看到的才哪到哪啊。”刘敏一脸骄傲，“等他们救援队全部出来的时候，帅哥乌泱泱一片。”

人到底还是视觉动物，吴芸在刘敏激动的表情中也慢慢期待起来，忍不住往面馆门口张望着，没想到帅哥还没看到，先看到了自己的领导——王主任。

“主任好。”吴芸和刘敏忙站起来打招呼。

“下班时间，不要这么拘束。”王主任也是个没什么架子的领导，点完面就坐在了他们对面，“你们都点了吗？”

“点了点了。”

正说着，老板刚好就把他们的面端了过来。吴芸看着碗里色香味俱全的面，早就忘了刚刚伸个脑袋是为了看什么，挑起一筷子正打算吃就感觉刘敏拍了拍她。吴芸疑惑地抬起头，这才看见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大群人，都穿着刚刚在训练场看到的制服。刘敏在旁边挤眉弄眼，生怕吴芸看不懂她的暗示。

“这要看就看，偷偷摸摸的。大大方方地看。”王主任看了半天她们俩明目张胆的“小动作”，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过去联系联系。”

“主任，不用不用，我都已婚妇女。”刘敏不好意思地笑着。

“孔雀开屏，自作多情。”王主任边说着边站了起来，“我能为你吗？我为小吴解决问题。”

“主任，那我也不用啊主任！”吴芸听了一下子慌了，脚趾开始疯狂用力。

“没事没事。”主任潇洒地挥了挥手，转头走向了救援队员坐的那一桌。

吴芸这才知道为什么刘敏要坐在这里，这简直是观察帅哥的最好位置，一抬头就可以和那群活力满满的男性来个对视。可是现在的吴芸只想快点找个地洞钻进去，最好谁也不要看见她。

“王主任好！”救援队的人看到王主任走过来，都开始打招呼。

“救援队的兄弟伙，吃面啊？”王主任去了先简单寒暄了一下，然后直接进入主题，“跟你们说哈，我们办公室调来了一个东北的女娃儿，单身！你们这有没有单身的？打个招呼。”

王主任大手一挥，招呼着埋头嗦面的吴芸：“小吴，小吴，打个招呼噻！”

吴芸实在抵不过热情，站起来鞠了鞠躬就马上坐下了，幸好救援队的人都没有让场子冷下来，也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你这挺厉害啊，上班第一天主任把对象都给你分配了。”刘敏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趣着。

“你得了吧姐。”吴芸恨不得把脸埋到面碗里，胡乱往嘴里塞着面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

刘文山后来回想起来，发现自己第一次见到吴芸不是在解救被困在车里的小狗的时候，而是在那家他们常去的面馆。

那天结束了救援队的训练后，他和队友们像往常一样到训练场旁边的面馆吃饭。刚坐下没多久，街道办的王主任就过来了，说他们街道办新来了一个单身的东北姑娘。

刘文山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接触过东北人，只从网上的信息中了解到那边的人有趣又大方，忍不住往王主任指的方向张望。可惜他的视线被对面的队友挡了个一干二净，直到人群平静下来才看到隔了一桌的地方有个圆圆的脑瓜顶，一个劲儿地往面碗里低。

是个脸皮儿薄的姑娘，刘文山想。

 

“文山！我们晚饭去吃面吧！”刘文山还在回忆，就被刚下班从街道办跑出来的吴芸撞了个满怀，圆圆的脑瓜顶一个劲儿往他怀里埋，和当初一模一样。

 

“好啊，都听你的。”

  “你在干什么。”

  哦豁，小狗要完咯。

  金毛嘴里甚至还叼着一只蝴蝶标本，此刻整只狗定在那里，蝴蝶标本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它下意识想去捞，然后整个身体栽倒在地。

  连滚带爬的起来抖了抖毛，讨好的站在孟宴臣面前傻呵呵的笑，伸手不打笑脸狗哦。

  孟宴臣先来到客厅角落的监控处，把抱枕拿了起来，拍拍灰，看了一眼装无辜的金毛，起身往卧室走去。

  金毛亦步亦趋的跟着孟宴臣去卧室，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了，孟宴臣看着满地的蝴蝶标本，沉默。

  该说不说，这小家伙造的还真是很干净，整面墙现在是一干二净，所有蝴蝶标本落在地上，还被堆在了一起。孟宴臣要被气笑了，怎么，还方便他打扫是吗？

  “汪呜…”小狗叫了一声，把塞浦路斯闪蝶的标本叼过来，放在他脚边摇了摇尾巴。

  “干什么？告诉我这个坏的最厉害吗？”孟宴臣单膝跪地一手放在右腿上斜眼看它，“喜欢玩这个？拿走吧。”

  金毛眼睛亮了一瞬，迅速叼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切，它才不要。

  孟宴臣：……

  他叹了口气，直接跟助理说了句下午有要事，耽误的事情会在线上处理，让他们按时下班不用加班了。

  孟宴臣坐在床上，招招手把金毛喊过来，金毛颠颠的跑来在他面前坐下，尾巴还摇啊摇的，然后金毛看见孟宴臣拿出了平板，打开了一个APP，调出了上午的监控。

  金毛：！！！

  金毛扭头想走，被孟宴臣呵住：“站那。”

  小狗委屈，小狗心虚，但小狗很听话。

  孟宴臣冷冷盯着它：“什么想法？我觉得科学院可能更喜欢你，要不要我报个警？这段视频放出去你估计就彻底火了。”

  小金毛闷闷不乐，嘴巴凑过去抽走平板，爪子划啊划，找到备忘录然后开始缓慢且不熟练的打字：“我错了，别送我走。”

  孟宴臣再次感受到了冲击，他现在和一只狗在对话，这只狗子会打字！！！

  “你…是什么东西…”孟宴臣恍惚。

  “我醒过来就在狗子身体里了。”金毛继续划拉，他要是能回去肯定套个黄瓜头投稿谁懂啊家人们，醒过来变成狗了，“真的。”

  金毛生怕孟宴臣不信，抬起狗狗眼湿漉漉的看着他，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孟宴臣受不住这样的眼神，移开目光：“为什么找上我，为什么删除我妹妹的对话框。”

  金毛僵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敲敲打打：“你帅，讨厌你妹妹。”

  因为孟宴臣帅所以讹上他，然后讨厌他妹妹所以删除了对话框，那…

  “密码怎么知道的？”孟宴臣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金毛汪呜汪呜的不打字了，孟宴臣无奈，好吧，人都能变成金毛了，知道密码又有什么稀奇。这种事太玄乎了，说出去都没人信，估计会有人报警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第二天国坤公子疑似精神分裂就会上热搜。

  “有名字吗？”孟宴臣问道。

  金毛点点头，一字一字打出来：“魏大勋。”

  魏大勋只是睡了一觉，起来就发现自己不在床上了，视野也变得奇怪起来，而且好像他在户外，旁边有个水池，魏大勋探头，看见了一只大金毛。

  假的吧…魏大勋懵了，他抬起手…看见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吓得大叫，只发出一连串汪汪汪。

  我靠…真成狗了啊…魏大勋难以接受，可是现在他在哪儿啊这是，他正迷茫着，看见一辆车子开过，那个车牌号出奇的眼熟。

  魏大勋跟了上去，看见孟宴臣出现的一瞬间冲过去，险些摔了个跟头，讨好的坐下来冲孟宴臣摇尾巴，在孟宴臣要打电话喊人的时候对他撒娇。

  撒娇，魏大勋必备技能，狗子的身体做起来显然更合适了，孟宴臣妥协了，魏大勋高高兴兴跟孟宴臣回了家，凑合了一晚后熬到孟宴臣上班，狗狗祟祟的进了他卧室。

  桌子上摆着塞浦路斯闪蝶标本，魏大勋明白剧情到哪儿了，可恶，孟宴臣没事干收集蝴蝶就是在PUA自己，小狗愤怒，既然他来了，就不能让孟宴臣这样！

  一个猛扑，蝴蝶刷啦啦掉下来，魏大勋瞅了一眼塞浦路斯闪蝶，叼下来踩了几脚才舒服了，抬眼看见平板跑过去，他饰演孟宴臣，自然知道孟宴臣的密码，轻而易举打开了，点开微信，果不其然许沁是置顶。

  魏大勋磨牙，删了吧要不…之前许沁也毫不犹豫的删了孟宴臣的对话框来着，她到底把孟宴臣当什么啊。

  说干就干，狗爪子一顿操作，许沁变成了臭妹妹，躺在了孟宴臣的列表里。

  骄傲的做完这一切，在沙发上打滚的时候，孟宴臣回来了，他也掉马了，要死，忘记孟宴臣是个不一样的总裁了。

  这几天的魏大勋和孟宴臣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和谐，孟宴臣自从知道金毛是人变的之后就不怎么摸他了，魏大勋现在只是一只小金毛，狗狗是需要陪伴的，孟宴臣每次都感受到有一股幽怨的目光看着自己，如芒在背，难受的紧。

  “魏大勋。”孟宴臣叹口气，“你要什么？”

  魏大勋扭扭捏捏走过去，脑袋一拱，后腿一蹬，整只狗趴在孟宴臣腿上，嘤嘤嘤，摸摸我摸摸我摸摸我。

  孟宴臣明白了，他伸手摸了摸金毛的背，揉搓了一下狗头，看见金毛眯起眼睛，尾巴开始摇动：“抱歉，忽视你了。”

  哼，原谅你了，小狗才不会生气。魏大勋心想，然后在他的笔记本上打字：“出去，溜圈。”

  “现在？”孟宴臣看了看时间。

  魏大勋点点头，大型犬晚点遛比较好，不然会吓到人。

  行吧，孟宴臣拿出买的牵引绳给金毛套上，牵着他出了门，肖亦骁打电话来问他去不去酒吧，孟宴臣看了一眼狗子，魏大勋眼睛发亮摇摇尾巴，意思是，要去！

  孟宴臣开车带着魏大勋去了酒吧，肖亦骁第一次真的看见这只鬼精鬼精的狗，十分新奇：“嘬嘬嘬，小狗，来，握手。”

  魏大勋懒得理他，挨着孟宴臣跳到沙发上坐下，有点馋他手里的酒，孟宴臣把酒推远了点，魏大勋生气，小气鬼喝凉水。

  “哎你这狗怎么不理人啊？”肖亦骁困惑。

  孟宴臣轻飘飘：“他不跟傻子玩儿。”

  魏大勋挺了挺胸膛。

  肖亦骁：有被冒犯到。

  肖亦骁不介意，挤到他俩边上，把狗子夹在中间：“你最近感觉过的不错？”

  孟宴臣闻言看向他，露出何出此言的表情。

  “怎么说呢，活的像个人样了。”肖亦骁喝了一口酒。

  “什么叫人样？”孟宴臣反问。

  “就是…接地气儿了，哎，小孟总不再高不可攀了。”肖亦骁伸手挠了挠狗头，魏大勋抬起爪子把他手挪开，婉拒了哈，“你这狗怎么回事，怎么跟你一个德行！”

  孟宴臣轻笑，肖亦骁说得对，他这几天确实过得不错，公司业绩上升，周围没有讨厌的人，就连许沁也没有给他来过电话和消息。而且，自从那只蝴蝶被魏大勋踩坏之后，好像彻底从孟宴臣心中飞走了。

  那面蝴蝶墙被拆除了，现在的墙面上贴着狗狗注意事项，魏大勋自己从来不忌嘴，孟宴臣却不能不管他，不然哪一天金毛怎么嘎的都不知道。

  孟宴臣手机响了，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遭报应了吧。

  魏大勋探头一看，是许沁，恶狠狠一爪子按上去直接挂断，肖亦骁和孟宴臣都看着他，魏大勋连忙装傻，汪了一声。

  “嘿，你别是人变的吧。”肖亦骁感慨，孟宴臣和魏大勋心虚对视。

  不一会儿电话再次打来，孟宴臣接了，那边许沁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像只无辜的兔子，埋怨孟宴臣为什么挂她电话。

  “有点事情。”孟宴臣没有回答。

  “哥哥，还在生气吗？”许沁问道，“哥哥，你能不能帮我劝一劝妈妈。”

  这几天孟宴臣没有插手她和宋焰的事情，所以她们之间的关系发展迅速，孟宴臣表情没变：“许沁，你在想什么呢？妈妈会听我的？”

  “听不听的你先试一试呀。”那边声音半是哀求半是撒娇。

  “不会，也不可能帮你。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孟宴臣冷声拒绝。

  许沁刚想说话，突然听见那边似乎有嘤嘤嘤的声音，身子一僵：“哥哥…你在干什么？”

  孟宴臣捂住狗嘴，目光带着警告：“没什么，还有事吗？”

  “你有女朋友了吗？”许沁察觉到孟宴臣对她的冷淡。

  “这是我的私事，我还有事，挂了。”孟宴臣合上手机，瞪着魏大勋，就是他刚刚突然凑过来嘤嘤嘤的撒娇，正想发作外面传来骚乱，两人一狗出去看，是有客人骚扰女店员，肖亦骁连忙过去阻止了叶子要动手的动作。

  孟宴臣正在烦躁着，目光阴沉，抬腿就要踹，魏大勋先窜出来好一顿狂叫，龇牙咧嘴，大金毛体型大，凶起来也很吓人，肖亦骁在旁边虚张声势，那几个男的迅速跑了。

  孟宴臣看了一眼魏大勋，牵着它出去，坐在车上喊了代驾。

  “演技挺好啊。”孟宴臣闭目养神。

  魏大勋汪了一声，看孟宴臣好像心情不大好，凑过去蹭了蹭他脸颊。

  “我没事。”孟宴臣说道，魏大勋趴下，脑袋搁在孟宴臣腿上，孟宴臣有一下没一下的摸他，“每次总是有事才会给我打电话，只有求我办事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我的存在，我真的不知道在她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工具人啊，你只是个工具人。魏大勋想。

  “我这段时间在思考，为什么会这样，一切好像都没有逻辑，但是我又不得不这样做。”孟宴臣语气困惑，“你说，我会不会病了。”

  你才没有！你是最好的孟宴臣！魏大勋坐起来不断撒娇，孟宴臣，支棱起来啊！你有小狗了！小狗来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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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光砚每天都来蒲一永所在的医院打卡。

他安静，帅气，本身又是医学生。病房换药时能搭把手，科室里每个人都很喜欢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优秀这么乖的孩子，总躺在陪护床上看很傻的少年漫画。

  

“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护士姐姐叮嘱道。

“谢谢姐姐。”曹光砚微笑着回应，然后在护士巡视下一间房时又躺了下去。

  

我想了解，这个笨蛋躺了这么久，是什么感觉。

快醒来啊。

  

没有人知道，曹光砚有入睡前偷偷检查蒲一永生命体征的习惯。

先是手腕，然后是颈动脉，最后轻轻捧着蒲一永的脸，贴近听他的呼吸声。

很不专业，说起来也有些变态，但只有这样反复确认他才能安心

  

蒲一永还活着。

这个认知支撑他度过无数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这个笨蛋还要睡多久？

为什么总是不告而别，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吗？

你这个家伙还是动起来比较好看。体育股长体力可不能这么差！快醒来，伯母很担心你。

  

后来蒲一永醒了。曹光砚睡前检查的习惯却没改过来。没关系，反正这个家伙睡得早，又睡得很沉，没有人发现他这些小动作。

  

这一天，曹光砚刚把手抬起来。上一秒仿佛还在和周公比书法蒲一永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扣住曹光砚的手腕，瞪着三白眼坐起来，满脸写着怒气

曹光砚：我可以解释！

蒲一永把曹光砚的手按到自己胸口。“给你摸给你摸。摸到了没，心跳，活的。”

曹光砚：……

  

蒲一永又转向墙角。

“笑屁啦。出去——！我今天手断了写不了字。出去——！明天再找你们啦——”

这个房间有执念在看！他们告诉蒲一永了！

曹光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明天早八教授脾气超差挣扎着想走，可蒲一永拉着他的手腕太大力了，他根本离不开这张床。

  

“行了，那些东西走了。”蒲一永用力一扯，曹光砚被陪护床绊了一下，直接跌到蒲一永身上。他听见某个讨厌鬼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清场了这位医生，你还要检查哪里，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