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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祖米欣·米科尔卡(关注前看置顶)

【左乐博я】蓝田种玉

♡左乐→博士,博士是否有箭头请自由心证;是一些酒后乱x,慎重点开;

♡♡空间有友人提到想看摸蛇尾的场景,于是我火速摸了;

♡♡♡情节有点雷,而且有关于雄黄酒功能的臆造,请勿当真!喝酒伤身!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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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咬了?”

  左乐胡乱嗯了一声,避开博士探究的目光、拾起钩索,不动声色又拉高领口。

       他们现在是在萨尔贡出外勤。太阳谷联络人的药品补给还要两天才会到,左乐想,他只是被不知什么虫子咬了一口、不如把药品让给其他更需要的干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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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乐→博士,博士是否有箭头请自由心证;是一些酒后乱x,慎重点开;

♡♡空间有友人提到想看摸蛇尾的场景,于是我火速摸了;

♡♡♡情节有点雷,而且有关于雄黄酒功能的臆造,请勿当真!喝酒伤身!请勿模仿!

—————————正文分割线————————

  “……被咬了?”

  左乐胡乱嗯了一声,避开博士探究的目光、拾起钩索,不动声色又拉高领口。

       他们现在是在萨尔贡出外勤。太阳谷联络人的药品补给还要两天才会到,左乐想,他只是被不知什么虫子咬了一口、不如把药品让给其他更需要的干员。

       ”等等。“

       他没来得及走出指挥官的营帐。博士伸手、拉住了他的小臂。

       冰凉如玉。这是左乐的第一感受。尽管营帐是建在阴凉处,可博士的手心温度也着实冷了点,叫他害怕自己的体温会把对方灼伤。

       ”把外套脱了。“

       对方的声音和手心的触感一样。凉的、却又温润如玉,让他不敢多说,又忍不住多想。

  博士只是要看他被咬的伤势。左乐告诉自己,而后吞了口唾沫、喉结使劲动了两下,感觉营帐似乎在变热。

  “……”

  人类的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坠在他的手指上,随着他解开排扣的动作而微微动摇。

  咔哒。

  镶边的沉重制服脱落在地、左乐把它拾起、挂在一旁,恰好和博士的防护服一起。这个认知又让他感觉周围热了些,喉咙也有点渴。

  博士很少会脱下外面的防护服。左乐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能感受到人类的视线在自己被咬的喉结旁逡巡,如有实质。他开始想,想博士睡觉时是不是会换那件单薄、修长的内衬,想那件内衬如果被汗水濡湿、更换是否繁琐……又想到此刻的人类就是这样出现在他面前,淡色的发丝和眼眸像一块冰冷的蓝田玉,让他更羞愧地察觉到自己的燥热。

  营帐里安静极了。同来的森蚺、图耶和玛恩纳先生在外围狩猎,不时传来野兽奔逃的灌木梭梭响;而他则站在博士跟前、脱了自己的外套,沉默着,刚刚上场杀敌后、湿热的气息悉数弥散开,像散落在干草堆的一把火星。

  要烧起来了。

  “……忍着些。”

  博士的手指只是轻轻按了一下他发红肿大的位置,而后转身从抽屉里取出医药箱,拿出一柄锋利的柳叶刀。

  “博士?”

  左乐愣在原地,出于对人类的本能信任没有动弹。

  “你找个地方坐下。我需要把你伤口划破、放血顺便拔出毒针。”

  “……好。”

  他环视四周,窘迫地发现这顶指挥官的营帐也没有任何可坐的地方;椅子上摆满了草稿纸、文件和笔墨,桌面上更是成堆的材料和地图;唯一有些空的也就只有博士的床了。

  直接坐博士睡的地方吗?左乐觉得自己的脸烫得要命,可以和外面的沙地媲美。

  “……算了。你躺我床上去吧。”

  博士准备好了消毒水、镊子和柳叶刀,见他一身局促的模样,无奈一笑。

  “没事的。而且,你也不想在册子上写上一笔‘今日被毒虫蛰咬、外勤缺席’吧?”

  “……那,左乐恭敬不如从命。”

  他只好翻身上了那人的床,头枕在那人的枕头上,愣是从统一配给的乳胶枕里嗅出了那人独有的气息,带点冷味,又有点疏离,却恰恰让他感觉下腹发紧,蹿起股邪热。

  要命了。怎么回事?是毒素的作用吗?

  左乐抬起小臂挡住眼,却又被对方轻轻握住手腕拨开、迎进那一双淡色的眼瞳里。

  “!”

  “……果然是裂牙蛛形纲的。”

  那人用镊子拔出来了一根极其细小的毒刺,丢进盘子里;随后又用刀刃在红肿上快狠准地划开浅表的口子,用软布吸着、让他的污血流出来。

  “……多谢,博士。”

  博士瞟他一眼,神色淡淡的,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给他。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顺便把这个喝了吧。雄黄酒,驱邪除秽、散毒虫……”

  他其实没太听清那是什么,不过出于对博士的信任他还是胡乱地点头;头脑有点发热、也有些糊涂了,他直接拽着博士的手腕、就着这样的姿势喝了个干净。还是博士用手指给他擦去了要流到下颌的酒液。那种略微冰凉的触感顺着下颌骨的长势、轻轻刮过去,在此刻就如沙漠里的清泉,让他原本就模糊的意识更加混乱了。混乱到没法相信这是真的,还是黄粱一梦、镜花水月。

  头很晕。

  但是博士在他身边。

  左乐的视线有些模糊,浑身烫得厉害,只听见那人轻声叹了口气,说让他在原处休息,自己要去忙了。

  好吧。那就去吧。他也能照顾好自己,就像他的父亲那样,时常将年幼的他独自放在军营里,任他爬城墙、使弓矛、学轻功,最后又把他不由分说打包送去京城,直至舞象之年,他才晓得何为“质子”,何为“功高震主”,父亲又为何强硬地把他送去那高阁束缚的鬼地方。

  原来是这样。但是这么久以来,你做得都很好,辛苦了

  那人温和地夸赞他,轻轻握住他的手。

  以后可以不用这么辛苦。我保证

  这毒确实厉害。左乐想。连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都从脑海里翻出来了,连同他那些年用凌云志压下去的委屈不满不光彩都炸出来了。脑海里的调味料翻了个跟头,五味杂陈的,苦涩极了。

  他感觉浑身燥热,烦、闷,胸口堵着、委屈极了,只能不停去蹭手里那块温润冰凉的玉,期待一些安慰。

  事实上,对方也安慰了他。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轻轻落在他面颊上,让他浑身都抖了一下。

  左乐,还好吗

  他听见有人喊他,问他好不好,又劝他松手,说这样有些不成体统。

  什么不成体统。他视线朦胧,委屈地看向那人,觉得这人面相好眼熟,认不出是谁,可是看着就好生欢喜。

  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他嘟嚷着,神志有些不清了,唯独手劲还很大,说手里的是他的玉,是蓝田玉,蓝田日暖会生烟的好玉。

  不可以把他的玉拿走。左乐模模糊糊地想,然后抓紧了手里唯一的温润。

  他浑身都在发烧。喉结是烫的,小腹是烫的,手臂、大腿、肌肉虬结的地方好像有使不完的热力,在突突跳,叫嚣着想要发泄出来。

  左乐。

  他听见有人在喊他。他感觉到那人的手抚摸过他的发顶,那微凉的触感贴近了、他茫然地仰起头、顺势抱紧了那块玉,连同又长又粗的尾巴一起、把自己的东西捆了起来。

  左乐?

  那道声音有些急了,被他压在下面、还是好言相劝,说他现在是神志不清、说他再仔细睁眼、别看错了人,会闹笑话。

  于是他使劲睁开眼,那双青灰色的眼睛盯着那人,盯着他的美玉,想了好半天,都没想明白这个看见就会欢喜的人到底是谁。

  好淡的发色,好漂亮的眼睛,头发摸起来软软的、凉凉的,他把鼻尖埋进去闻,蹭来蹭去。

  这一定是他的东西。因为他喜欢极了。斐迪亚少年下了结论,不管不顾就把人抱在怀里,尾巴也兴奋地缠紧了对方,开始用尾巴尖拨开玉石的外皮。

  左乐。左乐。

  美玉被他的尾巴尖一点点剥开,露出原本的胚子,露水滴在了玉胚上,漂亮得让他头晕目眩。于是他伸舌舔了个干净,却发现露水越来越多了。真是奇怪。这露水味道也奇怪,不过他不嫌弃。

  对方的手按在他尾巴上,手指摸过他的鳞片、打滑,推也不是、拉也不是,更像在抚摸。尾巴跟随斐迪亚少年的意愿,顺利把那不安分的手捆起来,拉到手里,从指尖到手背,再到掌心、手腕,一点也不放过,吻了个遍。

  你会后悔的……

  那道声音里头已经能听出点别样的意味。左乐眼睛朦胧着,遵循本能,继续下去了。

  要是现在停下,他才会后悔。

  他把那玉胚反反复复撞碎,又逼着对方凝结,最后流出许多滚烫的玉水。他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这么爽利过,好像在风里飞、又好像直接坠入深渊、却被人拽回。

  少年情难自禁,直到药效散了,昏睡过去,也不肯拔出那捣进玉石里的杵。

  ……

  ……

  ……

  等到左乐醒来,已经是接近黄昏了。

  “!”

  他捂着头、咬牙皱眉地撑着身体坐起,只觉得头疼欲裂、但自知神清气爽,一切在好转——

  除了他昏过去时那段莫名其妙的记忆。

  他心里一紧,立刻摸了下床铺,却只见床铺整齐、被褥干净,甚至还有点洗后沉淀的皂角香,就是没有他梦里的人。

  看来是做梦了。他不敢细想,只能狠狠捶自己前额。

  怎么这么不知羞!左乐几乎想狠狠给自己个大耳刮子,再回左府清心阁里抄十遍宗门兵法,好好清心静气——不然怎会梦这种不知羞、不害臊、还玷污师长友人的梦!怎么能这样揣度博士的好意,在博士睡过的床上、竟然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梦?

  他羞愧难当。站起身,环视四周,却没见到博士。

  而且,博士的防护服不见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来不及多想,少年只觉得心口一慌、赶紧赶忙套上靴子撩开帘子往外跑,只见绿洲安静,大漠遥遥,日月同框,隔人对望。

  在噼啪燃烧的篝火对面,他捕获到那人疲倦苍白的脸。

  “……博士。”

  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变成小跑,最后几乎是用上轻功落在那人面前。

  身体里那股难以忽视的满足感让他不能不多想。他望着对方抬起的视线,却没法从中捕获任何可能流露的情绪——只有温和。

  是的。只有他们第一天相见起就有的、毫无底线的温和感。那曾经让左乐一度目眩、甚至忍不住靠近、再靠近,又试图去触碰对方,却始终难以真正触及的障壁。

  “……”

  落日埋进沙丘,晚风插入人烟。深蓝色的天幕下,他们站在篝火旁取暖,却又好像根本无法触及到火焰的暖意。

  左乐想要张口。他的心脏、他的喉咙、他的焦灼的发烫的发疼的情绪都在平静的表情底下酝酿,这种焦躁让他觉得,那些记忆恐怕并非蓝田玉生的烟。

  “我……您刚才也是在篝火旁吗?”

  他会说吗?

  人类转动了眼珠。那双淡色的眼珠倒映着火焰,让左乐想起百灶城的左将军府,母亲房里的珠帘。

  “……我也刚来没多久。火是我和玛恩纳先生一起点的。”

  “……”

  左乐看向那篝火堆。他见那火堆慢吞吞的、连底层的新柴都还没燃好。

  “……那,您——”

  他还要继续问,却在对方拾柴的一瞬间顿住了话头,身心一震。

  那人玉色的后颈上,有着鲜明的、如同毒虫咬过般的红印。

  “……怎么了?”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怔了一下,而后从容地戴上帽子、拉起拉链。

  “被一条长虫咬了。别太担心。”

  长虫?

  左乐憋着口气,恼也不行,喜也不行,只能冷静下来,想着怎么把这人先带回去;心口堵着,酸热的东西在里头发酵、挠着,让他情难自禁。

  “您能跟我回营帐一趟吗?”

  “……”

  博士瞟他一眼,把柴火丢进篝火里,不吱声。

  柴火堆烧得旺旺的。天边的颜色也冷了,变成暗淡的深蓝;大漠的晚风并不暖,烈且寒。

  左乐抓住他的手腕,眼眸比火堆更亮;他几乎是贴上了对方的脸,咬紧牙、脸红得滴血,难得带着点强硬派头,却又在触及人类眼眸的那一刻情不自禁软下来:

  “我必须……我想给您‘被虫咬’的伤口处理一下。”

  

  

  

  

  

眉妩

【钗黛】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灵感源自《致允熙》。

 

 

我收到那封信时,是冷凉的天,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午间新闻过后,主持气象节目的年轻女士用甜美的声音播报,明天,会有一场雪。

 

这里下雪是常事。半年前我到来,在日光曝晒却温和的七月。我的房东,一位姓林的女士,我朋友的朋友,亲自来火车站接我。她看见我,挥一挥手,高兴地一笑。我随人流走向她,她顺手接过我的行李箱,往前两步又回身,银朱的裙尾翩跹一闪,我没来由觉得,她适合下雪天,杏白的颊裹在红的围巾里,白面孔的雪落在围巾上。我于是突然问她,这里会下雪吗?

 

她吃惊地看着我。当然会,她笑着说,居然很认真地回答我,这是......

*灵感源自《致允熙》。

 

 

我收到那封信时,是冷凉的天,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午间新闻过后,主持气象节目的年轻女士用甜美的声音播报,明天,会有一场雪。

 

这里下雪是常事。半年前我到来,在日光曝晒却温和的七月。我的房东,一位姓林的女士,我朋友的朋友,亲自来火车站接我。她看见我,挥一挥手,高兴地一笑。我随人流走向她,她顺手接过我的行李箱,往前两步又回身,银朱的裙尾翩跹一闪,我没来由觉得,她适合下雪天,杏白的颊裹在红的围巾里,白面孔的雪落在围巾上。我于是突然问她,这里会下雪吗?

 

她吃惊地看着我。当然会,她笑着说,居然很认真地回答我,这是座会下雪的城市。

 

她愿意回答这样的傻瓜问题,这让我感到感激。大概任何一个初中生对此都了然于胸,秦岭-淮河一线往北,标准的北方城市,怎么会不下雪呢。但我问出这个问题时是真诚的。搬来这里以前,搬来这里以后,我总是梦见高考,考地理,试卷上的题目混沌一片,铃响交卷,发着抖停笔,然后惊醒,身体被冷汗淹没。十八岁以前的我为自己在这门学科上的成绩可耻地自得,膨胀的幻梦镂金错彩,飘飘欲仙,但一切也止于十八岁。有什么东西跌落,炸开,汩汩流出陈旧的记忆与知识,蒸发不见。

 

林女士领我上车,一面开车一面同我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空调冷气打得很高,车载香薰的气味却是冷的,幽幽的一痕香气,和她这个人很合宜。她问我温度合不合适,我则问她香薰品牌,她一愣,我才反应过来出风口插花器上的两掐栀子花,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她递来一枝花。

 

栀子花香得痛痛快快,书里这么讲,简直叫人受不了。但那枝花香气淡淡,只是一种静寂的醒目。我把花小心地捧在手中,花香气抹去迁徙它乡的局促与惶恐。陌生的地方有陌生的气味,类似于生锈,气味不仅仅是强烈的,还有形体与色彩,湿漉漉地攀附在骨头上。

 

而她和那支花让我觉得,草率地搬迁到这里,也许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很快我交换出了她的名字,林黛玉,螺子黛蓝田玉,古典意味的名字,正应了她本人,自由撰稿人,与文学搭点边。

 

于是我的称呼从客套的“林女士”改作“林黛玉”,几个玩笑过后又变成亲昵的“黛玉”。熟稔以后的交谈总是像做梦,落不到地面上,一小时的车程是眨眼间的事。黛玉把车停下,一旁是一列排开的板楼,八十年代风格,红砖墙,遗留的蓝色玻璃,转角“L”形阳台,稀稀落落的灯光寂寞地映出来。旧地方,要被推倒重建,往墙上烙下“拆”字的,只会兀自屹立在记忆里,记忆里有姥姥身上的药味,艾灸,凉飕飕的贴药,撒出来是苦涩黄色粉末的胶囊。

 

我们走进去。楼道的声控灯是新的,灵敏地过了头,我清晰地往楼上看,菱形镂空的光透进来,旧自行车上的灰尘历历可数。

 

房内的布置是早早便拍给我看了,两道门后仍是旧的记忆,并非陈旧,而是簇新的旧,黛玉有很不错的装修品味,经由她手的房子变成了画报里的,旧照片里的样子,黑白的画报,所以不俗艳,枝叶繁茂地生长在生活里。

 

她叮嘱给我注意事项,漏水之类状况可以打哪个电话,阳台养的盆栽是否交由她带走,几天该浇一次水,最后她交付完钥匙要离开时,我终于主动地询问她门外的邮箱。其实我一开始就想问了。

 

“是我安的。”她一面说一面翻找出钥匙递给我,小小的一枚,新鲜的黄铜色,她的语气里也有种新鲜的快乐,“那就把它交给你啦。”

 

邮箱有一点漏雨,又有一点掉漆,下次我和黛玉见面时,她带给我旅行时买的油赞子和年糕片,顺便和我一起重新上了一遍漆。我们不常见面。看见她时一般在朋友圈动态里,仿佛总是在路上,漂亮的景致,姑苏人家尽枕河,日落长烟,月明千里。

 

说回邮箱。我是在邮箱里发现那封信的。

 

信件采用最朴素的牛皮纸信封。发现它时我一阵激动,以为在互联网上投递的寻找笔友帖子终于有了回音,急匆匆收伞,腾出手去拿信。

 

躲进楼道,拧锁开门,超市购物的成果大包小包堆在地板上预备稍晚收拾,而我坐到书桌前,依靠一隅台灯映亮的天地,开始读信。

 

漏雨的邮箱和我湿漉漉的手共同把信封打湿,寄信人的名字已不可辨认,晕成粗糙的墨迹。我把手在衣角上擦了一下,抽出信纸。

 

薄薄的两张纸,端方字体,看到开头称谓我愣了一下,觉得似曾相识又不知所以,只好继续读下去。那封信是这样写的。

 

颦儿:

展信佳。

是否对这封信感到意外?其实我自己都想不到,到这时了,隔了这么些年,居然会想要给你写信。仿佛从前我们交换信件的少女时期,然而一切都已太匆匆,说什么话都是苏州过后,不合时宜。倘若你不愿读下去,那便不读,撕了烧了都不要紧,当我人至中年发了一回疯便是。而如果你能读到这里,如果,我想我已经很感激了。

此时此刻,是除夕团圆的夜,落了一点雨,小雨纤纤风细细,这样地飞进衣袖里。早前我和妈在贾家吃过了团圆饭,人到得很齐,谈天时谈到你,老太太说,她很想念你。其实原话要更亲热一些,嗔怪的,颦丫头,没良心的。我也是那时才想起,上次我们一块儿吃团圆饭,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我们念高一的时候,你一定还记得。那一年我们一起读过很多书,弗吉尼亚,阿特伍德,杜拉斯,我读《奥兰多》时你在读《半生缘》,两本你都很喜欢。那是五月。梅雨天。晚自习的时候你偷偷给我传纸条,我抬起头望进你泪眼婆娑,你抄下来那一句“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给我看,换回来时我的书页上有你的泪痕。我一直留着那本书。它仿佛在提醒我一些已然不见的东西,那时起到现在,多少年,而那三年五载对于过去与现在的我而言,仿佛也是一生一世。我的话太多了,总是词不达意,你不会介意吧?

吃完饭,聊一聊天,就没有什么能做的了。电视热闹地开着,然而没有人看,现世的事情比落俗的节目更值得关心。我提早告了辞。探春家的那个女孩子倒很舍不得我,一个劲去扯我的袖子。我记得你也喜欢她,去年的时候,探春同我提到的。那一年春节我没回来,自然也见不到你。或许不见面才是好的。

妈搬了家。搬到英莲姐家里,从那次摔倒之后,想必你已经听说过了。在外地工作总是不方便,妈这几年身体也不大好,英莲姐说,由她来照看。从前也是这样的,我们三个人住在一处,后来各自流散,兜转又回原处,真是意想不到。只是

英莲姐家离贾家算不上远。我们两个人慢慢走回去的,路上有淅沥的雨,灰扑扑的灌木,街灯陈旧的灯光,为修路而拦起来的围挡。这几年观园总是在修路。临到楼下的时候,一群小孩子在小区的花园里放烟花,仙女棒,发财树,冲天棒,再多我都不太认识了。既然我们都已经过了放烟花的年纪。从前宝玉和湘云最喜欢玩这些了,天不怕地不怕唯恐天下不乱的,你一定也喜欢,只是有些怕,我们两个,像是作陪的,同他们一块。原本我一直觉得,烟花无非听几声响,斑斓的一阵光闪,并没有什么好看。现下望望那群小孩子,大呼小叫的,手拉手一起躲避的快乐,却觉得很喜欢,很怀念。也是高一的时候,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春节,我们还不太熟稔,被大人们撵着出去玩,贾家那个小庭院,难得下了雪,烟花映着雪光,好漂亮。那时我忘记和你讲了,或者是不好意思,你看到这里肯定会惊讶,我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但那是真的。总之,那时你拿着仙女棒,整个人裹在厚重的冬装里,烟花只映亮你的脸颊,与雪争的那种白,衬在红围巾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那个时候我想对你说,我觉得你很好看。真的。

我忘了提,今年的月亮也是好看的,美是凛然的东西,而好看温和厚道,善解人意,今年的月称得上好看,明亮的一痕,可惜晚上的人群稀落,否则完全可以比喻成“从人海里升起的”。我只是觉得,它让人有一种妥帖的安心,可以贴在心口上,静静地,什么都不用去想。

这样的夜里,我想要给你写信。

也许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看过的那部电影吗?我想要拙劣地模仿那段台词。此时我身处观园,观园的冬天,大概如你所记忆的,只有湿冷的雨与灰蒙蒙的天,街边灌木常绿,总会结出一层霜。

以及。我依然做着有你的梦。

 

落款是一个眼生的名字,薛宝钗。

 

我迟疑了很久,终于想起了什么,着急忙慌检索黛玉的社交网站账号。我犯了一个大错误。黛玉的笔名,颦颦二字。

 

信件被我重新封存,第二天我冒雪去往邮局寄信,附上一则表歉意的短笺。

 

黛玉这时大概仍在天南海北的某地,对这一份意外信件一无所知。前一天我看见她新照的相片,晴明天气,南方的小楼池塘,常绿枝桠。

 

而我迎着风雪走出新绿的邮局,看满世界变作盛大的雪的集会。

 

 

金玉

【车怀】离异夫妻断干净很难吗

:是前同事还是离异夫妻,其实没人在意这段关系。


  

怀蕴清叹了口气,说子车哥,别把我衣服扯坏了。

  

  


被子车甫昭掐着脖子摁倒在床上时怀蕴清还在担心他的衣服,他很显然的多虑了,因为子车甫昭压根不会听他讲话。完事后怀蕴清拾起地上的衣服翻看,扣子掉了两颗,衣摆撕了一块,也有多的东西,脖子上一圈乌青的掐痕,一道数来四个泛血的牙印。子车甫昭大咧咧的躺着,手还搭在他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掐,力道绝对算不上轻,怀蕴清不动声色的躲开,偏又触上了煞神的霉头,腰上猛一疼,估摸着又得添道青印子。子车甫昭有些犯懒,头抵在他肩窝,熟悉又亲密...


:是前同事还是离异夫妻,其实没人在意这段关系。


 


 

  

怀蕴清叹了口气,说子车哥,别把我衣服扯坏了。

  

  

 


被子车甫昭掐着脖子摁倒在床上时怀蕴清还在担心他的衣服,他很显然的多虑了,因为子车甫昭压根不会听他讲话。完事后怀蕴清拾起地上的衣服翻看,扣子掉了两颗,衣摆撕了一块,也有多的东西,脖子上一圈乌青的掐痕,一道数来四个泛血的牙印。子车甫昭大咧咧的躺着,手还搭在他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掐,力道绝对算不上轻,怀蕴清不动声色的躲开,偏又触上了煞神的霉头,腰上猛一疼,估摸着又得添道青印子。子车甫昭有些犯懒,头抵在他肩窝,熟悉又亲密的姿势,说出来的话也还是一样不中听。


 

 


“不让碰?嫌弃你爹?现在搁这装什么蒜呢,刚才爽的又不是你了是吧”


 

 


“子车哥,这衣服刚添没多久的就让你撕了,你是不是得赔我一件?”怀蕴清答非所问。


 



“你他妈不是少爷吗,这点钱都掏不出来啊”子车甫昭张嘴就呛他,阴测测的嘻笑落在怀蕴清眼里像一条龇牙的疯狗。


 


“我掏不出来你就掏出来了?多少年前的事也拿出来说,不知道的人以为你多念旧呢。”


 

  

“我不念旧,还能他妈的和你在躺在这?”子车甫昭把四周的狼藉扫视一番后望向怀蕴清锁骨处的齿痕,操着一副没憋好屁的贱笑贴近怀蕴清的左耳,声音骤然压低。“你子车哥简直如一始终啊。”


 


怀蕴清觉得有一点恶心,但鉴于子车甫昭抽风的毛病不是一两年了,怀蕴清决定原谅他。


  


“子车哥,那是始终如一。”


 


“不会说话就他妈闭嘴。”


 


怀蕴清轻笑出声,一直没变,子车甫昭吃瘪他就心情好。刚加入班子的时候他确实端着一副少爷相,子车甫昭看不惯他,天天骂他丧家野狗一条还忘不了摆架子装样子。他看不惯子车甫昭,但也不愿意招惹疯子,就爱拿些咬文嚼字的小事去触霉头寻开心。后来他们滚到一起,但也只是滚到一起。子车甫昭在他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印子,他半夜进子车甫昭帐篷,到了早上才出来,班子里的人也都心照不宣的当没看见,或者说没人在乎。一是子车甫昭做出来什么破事都不奇怪,众人也怕触了这个煞神的霉头,二是那个时候狗吃人人也吃人,老婆买米孩子换面,裹住一条命已经算不错,哪还有闲心管这些破事。


 


怀蕴清想起他们的第一次。


 


在活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后,那个夜晚仍然能在怀蕴清“此生都不想再体验”排行榜上排的上号。他被扯进子车甫昭的帐篷里,被摁倒在床上,还没脱衣服后颈就被咬出血,他那时冷笑着说子车哥,这样是不是太恶心了,子车甫昭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怀蕴清,老子他妈最看不惯你这个狂样”子车甫昭紧紧锢着他的腰,皮笑肉不笑的扯他的头发,强迫他把头侧过来。“丧门狗一条,还他妈摆什么少爷架子呢。”


 


他被子车甫昭甩进欲海里,最开始疼的不行时他咬着牙咒子车甫昭不得好死,子车甫昭又是怎么回答他的?

  

  

 


“那也祝你不得好死啊,怀蕴清。”


 

  


疯狗在他身上乱撕乱咬,从头到尾咬个遍,手腕子都没放过。他迷迷糊糊间总觉得子车甫昭要吃了他,刚做的金贵袍子也被撕坏,过了一百年了还是没赔给他。第二天早上怀蕴清醒过来,对上旁边子车甫昭贱笑的脸,班主大人心情不错,吊儿郎当的问怀蕴清昨天睡的怎么样,还特意咬重了那个睡字。


  

 


“睡的不安稳啊,梦到疯狗咬人,躲都没地方躲。”怀蕴清心情不好,开口就刺人。


 


“大早上吃什么枪药了?”子车甫昭难得没甩脸子。“收拾收拾,该换地方了。


 

  


怀蕴清从子车甫昭的帐篷里走出来,穿着那件下摆被撕坏的黑袍。


 


 

老二问他怎么回事,他笑着摆摆手,说不知道半夜哪闯来的野狗给撕烂了。


 


怀蕴清成了唯一一个可以在班主帐篷过夜的人


 


这段关系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进行下去,直到子车甫昭发疯,班子解散,他去到别处,卖糖人,腥活掺着尖活勉强谋生,直到现在,他和子车甫昭的因果就这样畸形的纠缠在一起。


 

 


那么久过去了,那么久


 

  


藕断丝连,班子解散了也逃不开这座瘟神。


 


怀蕴清是不相信子车甫昭有情意这种东西的,爱更是不沾边。子车甫昭对他是欲望,破坏欲,掌控欲,占有欲,情欲,没打准还有食欲。最原始的动物本能,永远不放弃,永远不满足。

  

  

怀蕴清懒的惹疯狗,真他妈把他吃了怎么办

  

  

  


“想什么狗屁呢?”子车甫昭打断他的思绪


  


“子车哥,你说话文明点。”怀蕴清伸了个懒腰。“真别折腾我了,累死了。”


  

 


怀蕴清不知道还有哪门子的前同事像他们这样


 


其实子车甫昭也不知道


 


算了


 


怀蕴清不在乎,子车甫昭也不在乎


 


没人在乎


 

不吃胡萝卜🥕

【kzkn】教授今天也请假

*富小孩kz×做牛郎的教授kn

*师生、年下、三观不正注意

*完成叶哥想做m的愿望

——


“今天也是葛葉没有来。”


担任本周课代表的小姑娘脸涨的通红,她不好意思抬头看自己面前这位老师的脸,叶教授总是谦和有礼,他的那身西装合体又利落,腰线纤细但富有力量,衬衣袖子挽到半臂,用他学生的话来说就是“叶教授的西装才是人类的浪漫啊。”


“好的,辛苦你。我会去确认一下这位葛葉同学的情况。”男人的声音温柔清亮,让对面的女孩更为窘迫,这就是他们这节选修课每周都换课代表的原因——叶教授过于受欢迎了。


年纪轻轻坐上教授的位子,...

*富小孩kz×做牛郎的教授kn

*师生、年下、三观不正注意

*完成叶哥想做m的愿望

——

 

“今天也是葛葉没有来。”

 

担任本周课代表的小姑娘脸涨的通红,她不好意思抬头看自己面前这位老师的脸,叶教授总是谦和有礼,他的那身西装合体又利落,腰线纤细但富有力量,衬衣袖子挽到半臂,用他学生的话来说就是“叶教授的西装才是人类的浪漫啊。”

 

“好的,辛苦你。我会去确认一下这位葛葉同学的情况。”男人的声音温柔清亮,让对面的女孩更为窘迫,这就是他们这节选修课每周都换课代表的原因——叶教授过于受欢迎了。

 

年纪轻轻坐上教授的位子,声音好听,人又帅,听说身体不是很好总是请假,更是惹人怜爱。他的课总是座无虚席,这个葛葉……课代表心下暗暗摇头,不想让教授费那么多心思:“富家公子哥来混个文凭罢了,教授您不用特意去找他。”

 

叶了然的点头,没有再追究。毕竟世界都能分三级,人能分的级别就更多了。

 

有的人出身尊贵,长到十三岁都不知道苹果有核,有的人摸爬滚打,也同样不知道苹果有核,结果看起来一样,区别只在于他们的苹果是由仆人去核切块送上餐桌,还是连核一起囫囵吃掉以求果腹。

 

这些细小的区别堆积起来,大概就能化为叶和葛葉这两种人。

 

大学客座教授的工作是来自客人的介绍,合身的西装同样来自客人的赠送,正如现在他戴在手上的碎钻排戒,耳骨上的耳洞,通通都是来自客人的礼物。叶想不着痕迹的躲开要件的那只手,却被搂的更紧:“今天也去上课了吗?”

 

“托您的福。”叶放弃了动作,他当然知道这里面威胁的话外之音,一句话就能带来的爱护用一句话也能收回,熟练的挤出灿烂的笑:“今天我也很开心。”

 

客人被哄得满意,于是香槟塔浩浩荡荡的被推过来,那双手变本加厉的从腰摸到腿,叶本应该习惯了的,但他忽然想起白天课代表提起的富家弟子葛葉,原来这世界总是如此。

 

叶觉得恶心,他猛地拍开客人的手站起来。这动作做的没过脑子,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客人脸上已经有了怒意。叶浑身发凉,连忙走到香槟塔旁,从最上方拿起一杯:“看我,忘了敬您了。”

 

“做教授做的,忘记怎么喝酒了吧。”客人好像也来了兴致,抱臂向后坐进卡座:“要敬就敬个大的,为你点的塔,就让你都喝了吧。”

 

于是葛葉硬着头皮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男人的马甲扣子已经被解开,他喝的很急,不少酒液顺着脖颈流进他的衣服里,齐肩的低马尾几乎都要被打湿。

 

葛葉被朋友喊道他们桌前坐下,一拳锤上友人的肩膀:“不是喝大了吗,赶紧走,车在外面停着。”友人嘿嘿笑出声,懒懒散散往前面一指:“这么大的热闹你不看?一个人喝香槟塔,还是掺了威士忌的。”

 

葛葉不懂酒有什么好喝的,他顺着友人的手去看,那人已经喝到第三层,可能是因为喝的急,他的脸上并没有醉酒的红晕而是一片煞白。就算这样他也没停下,一只手扶着桌子,一只手举着杯子自虐般的喝下去。

 

周围看热闹的开始起哄,敲桌子的,拍手的,气氛倒是比葛葉刚进来时还热闹。那人喝的逐渐慢下来,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却好像不满意了,站起来掰着那人的下巴往下灌,他来不及吞咽,呛的连连咳嗽。

 

葛葉觉得这气氛简直难以忍受,想站起来却被友人拉下,从侧门出了店:“人家花了钱就是‘家务事’,别管,这世界向来这样。”

 

是这样吗?葛葉没回话,只是在那些酒里混杂的眼泪被自己看的一清二楚,于是没过脑子的说:“可是他哭了。”友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几秒才开始爆笑:“你这话是从什么立场说的?假设说你的老师哭了你就会克服社恐去上课吗?”

 

葛葉没有反驳,只是转头看着窗外,有人踉跄着从侧门跌出来。车子缓慢的启动,葛葉却开门跳了下来:“你先走。”

 

刚刚的景象似乎只是一场闹剧,除去酒吧里昏暗的灯光,那人显得单薄的可怜,葛葉伸手去扶却根本扶不起来,他浑身湿透了,连睫毛都潮湿而沉重。

 

急酒让叶一阵阵的犯恶心却吐不出来,他晕的抬不起头,只是朦胧的听见有谁问“还好吗?”,不管是谁,来救救我吧。叶这么想着,从嗓子里挤出一些气声:“想吐。”

 

葛葉干脆跟着他一起跪坐下来,用肩膀撑住他向后倾倒的脊背,接着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两根修长的手指伸进身前人的口腔里,按压在舌头底部。

 

街灯很高,像是学校的大礼堂,空旷的公共空间挤满了学生。他的课总是很受欢迎,在学校里只有爱他的和不认识他的学生。他受到爱戴、尊敬、善意,因为他是一位“教授”。

 

每个人都有所图。叶有点想笑,他几乎要没有意识了,却还是很想从这个怀抱里逃开,你想要什么?陌生人?我可是什么都没有。

 

葛葉感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挣扎,于是低头去看他,叶的眼睛几乎要阖上了,苍白的看起来会消失一般。葛葉扶着他的手无意识紧了紧,却在看清他脸的瞬间愣住了。

 

担任戏剧鉴赏课的外聘教授有着比选课系统里更为湿润的眼睛,好像随时能流下一滴的泪水,于是葛葉鬼使神差的选了这门课。怀里的人似乎在喃喃自语,于是他弯腰贴近他的嘴唇去听:“明天也要请假啦……”

 

一个周的病假已经是能假期的极限了。叶走回办公室,打开自己的柜子,里面依旧谁塞满了不知道来自谁的垃圾,他熟视无睹,毕竟在每个老师的办公室,关于他“金主”的信息早就无处遁形。

 

还没等关门就他就被人大力的推出去,胳膊刮蹭在金属的柜门上,留下一道血痕。那人推完叶甚至没有顿一下脚步,仿佛只是路过时对着空气挥了挥手,无伤大雅。

 

血从胳膊蜿蜒到地板上,叶似乎没有痛觉,只是尽力压下自己暴戾的,想要对着那人立刻一拳挥下去的想法。拳头捏起又松开,他自嘲的笑出声来,自己又哪来的脸面去挥出这一拳,这一切不都是事实吗?

 

不合时宜的,他想起自己曾经在圣诞节刺骨的寒风里领慈善餐,在那一条长长的队列里,被“劣等人”包围,他久违的觉得能够呼吸。

 

忽然面前伸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皮肤细腻,看起来拿过最重的东西就是家里的吃饭的勺子。叶不想在不同世界的人面前自讨没趣,就算是葛葉在那个狼狈的晚上救了自己一命。

 

“不用。”叶打开葛葉伸过来的手,他不喜欢任何一位热衷于自我感动的“上层人”,转瞬即逝的关心让他觉得恶心。可怜的是,他唯一的武器只有尖酸刻薄的语气:“或许你应该关心前九十九次被你遇见的牛郎,而不是现在仅仅胳膊划伤的教授。”

 

来啊,勃然大怒吧。叶想着。

 

你的好心此时完全被践踏,你虚伪的善良还没有表演完全就要被打碎,容不得拒绝的富家小孩儿一定伤透了自尊……叶没有再看他,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走,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拉住了衣领。

 

“或许是吧。”葛葉的声音低哑,手上却没留力气,把想要逃走的叶拽的倒退几步,叶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

 

是啊,是啊,他只是觉得我可怜,像那个客人看自己拙劣的讨好,像看一条被打断腿的狗,毛发纠葛成一块破布,瑟瑟发抖的想要离开棍棒,这种认知让他觉得恶心透了。

 

不过这时确实该拿出些野狗般的打架招式,他从挨打的经验里学了一些不成型的动作,虽然只是用来自卫,但是高低也能给葛葉的肋骨来上一下……

 

“你不需要药水和绷带,教授。”肘击一下子丧失了准头,这不怪叶的三脚猫功夫,是因为葛葉从后面抱住了他,好像毋庸置疑的选择将一只刺猬纳入怀里。

 

“你只是需要一个拥抱。”葛葉的下巴紧贴着叶的颈窝,侧面的碎发垂下来跟他的交错在一起,成为肌肤相亲的最后一道门墙。怀里的人不再张牙舞爪,葛葉这才退回原来的位置,一只手牵住发愣的叶往医务室走。

 

“但是拥抱不能治愈你胳膊上的伤口,先包扎好,我会在戏剧社的活动室等你。”葛葉说完顿了一下,他原本想要按照那些繁琐的礼仪加上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但是被自己攥在手里的男人抬起头来望着他,脸上带着羞涩的潮红和迷茫,还有不明所以的期盼。他现在不像是一位运筹帷幄的成年人,灰蓝的瞳孔终于褪去空洞,泛起波澜,像是涨潮的海。

 

葛葉轻笑出声,于是他咽下那句礼貌,凑到叶的耳边,使坏般的吹了口气:“或者现在就跟我走。”

 

甜美、危险、温柔、蛊惑、让人沉迷。

 

叶不相信自己只是沉迷于那个拥抱,还有一些他自己都还不明白的东西在胸膛里翻涌,他困惑不解,甚至需要询问心理医生——自己到底想要从这个男孩身上汲取什么,葛葉就站在走廊尽头,似乎只要跟上去,一切就会有解答。

 

戏剧社的活动教室很宽敞,他们的活动训练包括声态形表,于是教室的三面都贴满了落地玻璃。叶看见三个自己将自己包围,滑稽的变成了万花筒最中央的困兽,葛葉站在他身后,红色的瞳孔像是刚刚从他体内流出的血,缓缓的将自己染上赤色。

 

葛葉的手还好好的贴在他的胳膊上,仔细的避开那块擦伤,他拉着叶坐在地板上。“如果你一时学不会如何自爱,或者离开暴力。”葛葉皱眉看了看伤口,有些沙土粘在了里面,大概跟叶裤子上的灰尘同根同源:“来找我。”

 

“找你做什么?”叶感觉自己面前的迷雾就要揭开,他愈发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学生,在等葛葉给自己一句既定的真理。

 

“既然疼痛才是你的常态,不如由我带给你。”绷带已经绑好了,整齐结实,葛葉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当然也听到对面人逐渐沉重的呼吸,于是抬起头来:“至少还能确认一些爱意。”

 

叶知道自己眼眶红了,他总是要对这世界拳脚相向,因为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就像他迟迟不敢离开的卡座,灯红酒绿之外皆为虚假,那种无助感让他崩溃。

 

相对的,世界总是对他拳脚相向,所以他得到了反而要患得患失,要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才能安心。如果得到的与失去的总要成正比,那一无所有的空心人要怎样拥有哪怕一丝爱?

 

“你不必与这世界做什么交换了教授。”葛葉轻柔的用手指摁上刚绑好的绷带,轻微的刺痛却不至于流血,这让叶的眼泪变得师出有名,也成为让他释放依靠与爱意的基石:“你只需要与我交换。”

 

“对我做些什么吧。”叶一边吻上来一边恳求,渴爱者贫瘠的脑海里想不出能为这份馈赠做些什么,于是只能供上自己:“扼住我的喉咙、拉扯我的头发……为了拥有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留下伤口,我就有权利接受你的爱。

 

“如果这能让你觉得安全,愿意效劳,教授。”葛葉知道,叶身上的那些勒痕每深一寸,就意味着自己被准许更放肆一寸。于是葛葉在被圈定的范围内掠夺,他啃噬身下人的布施,而叶用痛来赐予葛葉拥有永久供奉的机会。

 

上课铃已经打响,年轻的教授没有准时出现在讲台上。课代表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请假的消息,她有点高兴,因为这就说明她获得了一次拨打教授电话的机会。

 

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葛葉踩着上课铃的最后一秒钟走进教室,语气理所当然又带点炫耀:“教授今天也请假。”

 

——

*爽了。

 


死人别管

oc七夕纪念!!

  我们不再是命运的悬丝傀儡。


暮色自指尖流过,

筛下绿松石与琥珀。

抛却濒死的花涡,

既定的法则,

汹涌在躯壳上的悠扬赞歌响奏。


煦絮日光洗礼静谧的伊甸,

纯粹的向日葵,

诱死摇摇欲坠的国扉,

第二心脏泵出滚烫的血与泪,

在湿润纤细的骨骼内,

触及蓝鸢尾哀微的梦呓。

oc七夕纪念!!

  我们不再是命运的悬丝傀儡。


暮色自指尖流过,

筛下绿松石与琥珀。

抛却濒死的花涡,

既定的法则,

汹涌在躯壳上的悠扬赞歌响奏。


煦絮日光洗礼静谧的伊甸,

纯粹的向日葵,

诱死摇摇欲坠的国扉,

第二心脏泵出滚烫的血与泪,

在湿润纤细的骨骼内,

触及蓝鸢尾哀微的梦呓。

朝顏

類司......餓得不行了只能自己動手......

類司......餓得不行了只能自己動手......

月野喵

【白快/白黑】潮


*3.6w+剧情向,10版动画设定原作向

*和连更版(含注) 内容相同,可以根据自己习惯选择阅读方式



在白马探第三次把笔掉到课桌下的时候,黑羽快斗终于忍不住坐起来拍了桌子:“喂喂,自习课自习课,你噼里啪啦干什么啊!”

旁边的同学们看着黑羽刚刚睡扁的毛燥乱发齐齐陷入了沉默,青子更是一把掐上了黑羽被袖子压出红印的脸:“快斗自己不也在睡觉吗,真是的!”

白马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像一只花猫啊黑羽同学。”

黑羽刷地一下子炸毛了,不满地嘀咕:“真是的,昨晚那么晚才结束,他怎么就不困…”

白马端坐在他正后方,听到立马接上:“昨天怪盗基德开始行动是二十三时二十分零二秒三八,谢...


*3.6w+剧情向,10版动画设定原作向

*和连更版(含注) 内容相同,可以根据自己习惯选择阅读方式



在白马探第三次把笔掉到课桌下的时候,黑羽快斗终于忍不住坐起来拍了桌子:“喂喂,自习课自习课,你噼里啪啦干什么啊!”

旁边的同学们看着黑羽刚刚睡扁的毛燥乱发齐齐陷入了沉默,青子更是一把掐上了黑羽被袖子压出红印的脸:“快斗自己不也在睡觉吗,真是的!”

白马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像一只花猫啊黑羽同学。”

黑羽刷地一下子炸毛了,不满地嘀咕:“真是的,昨晚那么晚才结束,他怎么就不困…”

白马端坐在他正后方,听到立马接上:“昨天怪盗基德开始行动是二十三时二十分零二秒三八,谢幕是二十三时二十三分三十四秒零五,然而当时飞走的白影实际上只是那位怪盗放出的假人,真正的怪盗于凌晨一时四十七分一十三秒五三才得以脱身,而知道这一信息的,除了警方和我,就只有在现场躲藏了小半夜的怪盗基德本人了。黑羽君你?”

“我是早上在青子家听到警部抱怨的啦!何况十一点半结束也不早吧你这什么猫头鹰作息!都说了我不是怪盗基德不是怪盗基德不是怪盗基德!!!”


日本的黑夜是属于kid的,警灯是明红,月亮是浅黄,夜空是深蓝,只有kid的披风是纯得不掺一丝杂质的纯白,在天台的风中猎猎作响。

今晚的演出黑羽前无仅有地用了一大团毛线。原本魔术演出是应该用专业的魔术丝线的,但白马周一早上“花猫”的评价很不巧地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要成为最伟大的魔术师,就是该用最简陋的道具创造出最完美的效果,黑羽忿忿地想着,变装各种工作人员半坑半骗给宝石展厅换了毛绒地毯,又花了平时几倍的心思给毛线仔仔细细染色,挑选位置调试灯光,几乎把老爸魔术笔记障眼法篇的内容用了个遍,终于把那根带着半赌气意味的毛线掩藏在了暗色的地毯中。

猫!脸颊上压出几道横着的红纹而已,哪里就猫了?!猫只会把爪子里的毛线弄得一团乱,甚至还爱吃鱼,和以灵巧的双手为生的魔术师有一点共通之处吗?!

在白马紧密的提防面前,黑羽早就再也没办法随心所欲拿到搜查二科的全部作战计划了。预告时间一到,照例是kid牌断电,高调的白衣怪盗在展示柜上准时出现,准备在白马面前秀一番魔术师通天的Misdirection,突然一声清脆的燃爆声——白马案前设置在烟雾报警器旁的微型烟花也准时点燃,小小的彩色火光在黑暗的展厅中显得分外耀眼,甚至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浪漫——接着,灭火花洒打开,白马带领自己和整个搜查二科,陪着身负压缩滑翔翼的怪盗,结结实实,从里到外,淋了个透。黑羽傻眼了。

更让黑羽觉得窝火的是,尽管幽暗的烟火中自己不忘初心匆匆忙忙使用了早就布置好的道具窃得了宝石,但是淋了满室的水,他的魔术毛线,掉色了……白马误打误撞当众揭穿了他的魔术,地毯上几根明显要白一些的被水冲的甚至已不再是绷直的形态的毛线,在刚刚恢复的灯光下七零八落纠缠在一起,颇有些落水猫的感觉,就好像被淋透后大概率不能再使用滑翔翼的自己。


好吧,白马要淋他一身水还能为的什么?无非是为了让他用不了滑翔翼,想都不用想,除了天台之外的出口肯定全都在那个可恶侦探的命令下封死了。黑羽转身就往天台跑,总归自己的空中道具不止滑翔翼一件,k到天台必有路,他默念。

夏天的风把kid湿透的斗篷卷起来抛在空中,黑羽感受着斗篷的拉力,心中哀嚎。这身衣服比起平时重了快十斤,加上今天的风本来就不算最适合飞行的那一种,果然滑翔逃脱无望。对着月光检查了宝石,不出所料不是潘多拉,黑羽无奈地走向天台边,准备速降。

“别飞!”白马的喊声传来。等黑羽转过身来,还在微喘的白马才看到他腰上的降索,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到黑羽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白马走向kid,摊开手:“是你要的宝石吗?”

“不是。”干脆利落,宝石立刻被抛到侦探手中。

“竟然敢把毛线直接藏在光线充足的室内地面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侦探倚着护栏,站到了怪盗旁边,一手抚着领口平复着呼吸。

天台,月光,宝石,晚风。全身湿透的怪盗,跑得过急的侦探。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能把我的魔术扰乱到这种程度,大侦探不也一如既往地无礼吗。”kid语气嘲讽,单片眼镜下的语调反而上扬了些,一点轻佻的意味。

白马看了看语气刺挠的kid,站直了身子,垂了眼眸抬手就摘下了他的单片眼镜。他目光绕开kid的脸,取了一块干手帕,将镜片上的水渍擦干净,然后很随意地将眼镜拎到kid面前,等着kid来接。

黑羽愣了愣,拿走单片眼镜戴上后,反手就扯住白马的领口,拉到自己面前细细端详。他的神情半是亲近,半作猎捕,像一只猫凑近一只鸟雀。

潘多拉。

潘多拉是红色的吧?

黑羽快斗不合时宜地想。

中森警部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放开白马,腰锁降索如同坠落,很快就消失在楼下的人海中。


回到家,黑羽立马拿出单片眼镜查看,果然,镜架的转角处,安了一个极小的微型窃听器。这家伙的手法虽然已经算是不错,但怎么可能逃过基德大人的眼睛呢?斗门弄术,不自量力。黑羽边腹诽,边换上基德的声线,对着窃听器扬起恶作剧的笑:“晚安哦,大侦探。”然后,三下五除二把窃听器拆成了一堆废品,脱下一身湿衣服,洗了个热水澡,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白马在搜查二科开总结例会。十七岁的少年侦探坐姿无比端正,一手紧紧托腮,眼神锁着手舞足蹈的中森警部,一副乖学生的样子。突然他嘴角勾起,无可奈何地甩了甩还在滴水的金发,然后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小本子,埋头记了起来。


第二天,黑羽打着喷嚏走进教室时,看到的就是坐在后桌精神抖擞甚至可以说是春风拂面的白马。黑羽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熄灭的怒火又重新烧了起来——都淋了浑身水,凭什么那个家伙就没有感冒啊?

整整一上午,黑羽都在打喷嚏打喷嚏打喷嚏,纸用了一张又一张,到第三节课终于把自己的纸用完了。他怒气冲冲转过身,带着鼻音,一脸凶恶让白马把自己的纸巾交出来。白马老老实实拎起书包,刚打开拉链,一阵风掠过,夹层里的手帕已经到了黑羽手里。几张裁得方方正正的纸片从被魔术师翻了个底朝天的书包夹层里飘出来,落在地上。黑羽完全没想到小纸片的存在,心虚地别开目光,害怕看到小少爷什么不为人知的桃花,但余光不小心扫过,黑羽愣住了:“诶,这上面不会是魔术吧?”

“…嗯。”白马意外地有些不好意思。

“你在学魔术?”

“黑羽君有什么见解吗?”

想到最近白马异常的表现,黑羽恍然大悟,捡起纸片边看边和白马讲:“这本不行,太基础了,这才相当于魔术界科普级别的字母表而已。真正的魔术‘教材’市面上是买不到的,不无代价教授魔术,听过吗?你要学魔术只能拜师来学,基本上能用于演出的魔术都不可能让你们这些吹毛求疵的评论家靠看几页书查查资料就找到原理的。只有最简单的几个纸牌魔术和最基本的几个手法能出书写给外行人看啦!你看这里这个空手出花的手法,实际演出其实一般不用这个,这个手法太多漏洞了稍微换个角度看观众稍微多几个就翻车了……”

“黑羽同学,”白马打断了滔滔不绝的黑羽,拉着他的手腕就走,“请跟我来。”

“诶?”

白马拉着黑羽走到了教学楼的天台,然后放开了他:“黑羽君,你觉得怪盗基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太突然了。黑羽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怪盗基德吗?是很了不起的怪盗,魔术也很厉害,可能比我都厉害吧?其实他也没有干过坏事,应该算是还不错的人吧?尽管很多人好像不这么想…”

“我这么想。”白马出声,“既有实力也有底线的人。不管是不是作为对手,我都很欣赏他。”

黑羽绷着poker face:“kid sama是很有魅力啦!欣赏他多正常啊!”

“如你所见,我最近在学魔术,既是想更了解他的行为方式一些,也是想更多地扰乱他的思考。怎样才可以让一个魔术师,受到观众席的一位普通观众影响?”

“嗯……要么,当众强行打断他的魔术。”

“不是很想做这么扫兴的事情呢……”

“要么,当他的托。”

白马哑然,目光很明显顿了一下。黑羽张开双手,露出一个招牌黑羽式笑容:“逗你玩的啦,嘿嘿~”

“不需要哦。”孩子气的声音突然沉静下来。

“?”

“你只要负责认真观看魔术,为魔术的演出留下真实的笑容,做出真实的评价,就够了。”黑羽眨了眨眼睛 ,“只要你真心欣赏魔术,每一位观众的反应,都是我们要一生为之努力的目标呢…我想,作为魔术师,怪盗基德一定也会这么想吧。”

不管什么话,好像如果是在天台上被说出来的,就显得很不一样呢。是因为少年喜欢的高处总是风大夜重,什么都很容易消散在空中吗?

“好,我知道了。”白马顿了一下,弯了弯眉梢。


回家后,黑羽快斗把童年的基础魔术资料都捡了出来,甚至连父亲画像后的密室都找了一遍——其中大多数都是自己小学甚至幼稚园就学完压在了箱底的——然后整理出书架一格,把带着五颜六色卡通图案的教材整整齐齐码了进去。随后他抽出一本英文注解最多的,连着一本魔术白鸽饲养指南,放进了书包里。

第二天黑羽把这两本书拍到白马桌子上时,白马还以为黑羽破天荒要第一个交作业。看到书名,白马哭笑不得,想提醒黑羽一句自家养的是老鹰不是鸽子。但他看到黑羽眼睛那样幽微的蓝,透出的光好像漂浮海底的水母,还是没能把嫌弃的玩笑说出口,很绅士地收下了。


几天后kid的预告函送达时,白马正在研读那本花花绿绿的卡通画册。挂了电话,白马看着地图,目标宝石所在的寺庙地势并不高,建筑物也均在三层以内,周围连片的密林,想必那只白鸽也难以高飞吧?他略是无奈地嘬起一声口哨,华生应声而起,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离那个家伙表演开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现场在中森银三的指挥下一如既往气氛热烈。白马肩上停着华生,坐在警车副驾——作为普通公用车,副驾驶在左侧,这让小少爷有点不习惯——思考着今日的预告函。

今天大课间,小泉红子突然出现在黑羽面前,神色是与以往全然不同的认真。他还在惊讶这位美丽的女孩又主动找黑羽,红子便将一剂奇怪的药丸扔到了黑羽桌子上:“晚上记得带上,反正我说别的也没用吧。”

晚上?今晚的基德现场,古寺建筑老旧,禁不起大片游人,预告函并未对社会公开。黑羽看着这来路不明的礼物,纠起眉毛,白马感觉他的汗毛都从头顶竖到了脚后跟:“喂喂这药是什么啊?不会能帮我写作业吧?”

“不管什么咒语,念了就知道效果了,魔药不也是一样吗?总之,要不要使用都在于你,我可尽力了。”

并未等黑羽来得及再追根究底,她就转身离去,留下一串笑声。

白马甩了甩脑袋,他承认他现在心头带着隐隐的不安——不对,是很多。今晚,会发生什么?怪盗基德,或者说黑羽快斗,你可千万,不要输给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啊。


“唰——”一声急刹车打断了他的走神,然后白马探就看到一辆警车停在了自己旁边,车身和自己的车门相距不到十五厘米。

“实在抱歉,今晚这么美的月色,小少爷却因在下所为无法欣赏。作为补偿,送你一个更加洁白的吧。”独属于怪盗基德的嗓音响起,有点像月光,清清冷冷的。

“可是月色是无可替代的。月光是无可替代的。再耀眼的光晕,都掩盖不了永恒的月辉。”白马下意识抓住基德话语中的漏洞回怼。

“错了哦,小少爷。光与光是不可能互相掩盖的,就如同巧克力与冰激凌的甜味不可能相抵相消一样。”

“对于巧克力和冰激凌来说的确是这样,甚至味道会更甜。但对于咖啡来说,方糖减弱苦味的作用称之为掩盖也不为过吧?大多数情况,大家都是你死我活,此消彼长的。”

“分情况讨论咯。相似的事物相遇永远相向共长,对立的立场试图靠近却只能带来更深的矛盾。月亮照亮黑夜,和闪光弹完全是殊途同归嘛!”

隔着车窗,白马看到那只单片眼镜未遮住的蓝色眼睛顽劣地眯了起来。一个闪光弹平地爆开,白马下意识挡住眼睛,kid说的能补偿月色的洁白,原来是闪光弹???在一片白茫中他突然反应过来,连忙移向驾驶座想从另一头下车,就听到车门开合几声,又一辆车起步,急转弯,刹车,稳稳停在了右边。


闪光和烟雾散去时,两辆车里早已不见人影,和白马相对的两块车玻璃上,用马克笔画了两个大大的kid笑脸。

两边和邻车都是十厘米左右的距离,即使是强迫控如白马探,也不得不承认车身间完美的齐头平行。相当令人惊叹的车技,自己小本子的内容又能丰富了呢。

好吧,他意识清明,甚至能清楚看到外界,但是哪里都去不得——他被基德困在这小小警车里了。车门有厚度,向外最多能开出不到五厘米的缝隙,侧车窗即使砸开也会被车顶锁住,两边两辆车车门都锁了,他最少需要砸三次车窗,用一米八的身躯爬两次穿过三层满是碎玻璃碴的小小窗口,而前挡风玻璃由于倾斜度砸开的危险性不亚于砸三次侧窗,后挡风玻璃倒是不倾斜,但窗口太狭小即使把玻璃完整取下他也无法通过——更重要的是,这是警车,所有车窗都是防弹级别,别说三层了,手无寸铁的他一层玻璃都砸不开。而作为编外侦探,他下车才会在现场领到传呼机,通讯录里唯二的警察一个在眉飞色舞地指挥现场,早已按照纪律将手机关机,另一个则是他的总监父亲。本能地,白马宁愿错过这次基德的演出,也不想告诉父亲自己在追捕基德上面的付出。他抬起头,开始研究天窗的打开方式。华生显然也意识到了目前的局面,不安地扇动翅膀,白马摸摸它的头意欲安抚,突然,他挠了挠华生的小脑袋,勾起了嘴角。


另一边,黑羽拿着白色的药丸,纠结了两秒,还是把它放在了装闪光弹的内兜里。什么嘛!神神叨叨,真是吓人。扫了眼警方部署,搜查二科居然才派了二十几个人,今晚完全没什么难度啊。放倒了一个无辜小和尚,完成了些必备工作,黑羽戴着僧帽,躲在佛像后面,耐心地等待预告时间的到来。

“Three,Two,One!”警员们循着华丽的报幕,皆举目看向门厅的宝石时,他们已不知不觉落入圈套,成为魔术师最称职的观众。他们的心脏将随着怪盗的倒计时跳动,思绪随着怪盗的心意摆布,注意力随着怪盗的白手套投射。直到通向停车场的侧门被狠狠撞开,打破了一片寂静,宝石却安然无恙,好像除了那个满头细汗的英国侦探气喘吁吁闯入之外无事发生,他们才想起这次的预告函还未来得及听那位总监公子破解。

“佛像!去看佛像!”白马并不准备花时间解释刚刚干什么去了,带着华生往佛堂里跑,警员们连忙跟上,“三光相映之地,佛门白衣将临。太白弃蔽成光,碧玺虽瑕必得。碧玺显然是说明光寺那块著名的有瑕疵的碧玺宝石,明光寺名称中日月光三光,佛门临白衣是说基德拜访古寺,没错,但除此之外,你们没发现吗,今晚月掩金星,光预告函里就有代指过星光和月光两种光了——除了暗示明光寺的名称之外,三光相映还指星光月光和佛光——也就是说,预告的准确地址是佛像面前!”

绕过屏风,佛堂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露天的合院最中间、最大的佛像,竟然被系上了大号白色披风——看着像一条床单,戴上了特别定制的白色高礼帽,就差一身白西装了。也是,怪盗基德可不会敬什么佛法。中森警部跳上前去,礼帽里赫然躺着一个微型扬声器,按下播放,是刚才在前厅所听到的,怪盗张扬的报幕声。

原来佛门白衣将临,是给佛像穿上白衣啊。很直白,但确实没什么问题。

白马转身冲向门厅,无视中森警部的怒喊,让寺庙负责宝石事宜的老和尚去验宝石。

“太白是金星,弃蔽成光,离开遮蔽开始发光,很明显是指代今夜月掩金星天象。这一罕见的奇观结束时,金星离开月廓,重新化为一点星光,也就是你们解的今夜二十一时二十八分十七秒三二。

但光是不能相互掩盖的。也就是说,只要金星的位置重新有了光,尽管金星本身依然在月球背后,它的星光根本未达地球,但月光却替代了它,点亮了夜空中那一个点,成为了光。所以,真实的预告时间是我们这些明光寺的观测者、金星和月球上的晨昏线共线的时候,也就是十几分钟前,二十一时十六分二十一秒一八!”

像是应和白马探的话,老和尚对着宝石摇了摇头,脸上还带着中森警官捏下的红印。

不出所料,是假的。

宝石早已掉包。

白马接过宝石,学着基德每次做的那样,对着月亮举起那块莹绿。

这次不是kid笑脸了,可能怪盗小子今天一口气实施了这么多孩子气的恶作剧突然犯懒了,宝石里只有一个浅浅的K。

无力的感觉袭上心头。

我很尽力,很尽力去做你最认真的观众了。

要是你的演出,愿意让我进场,就好了。


终于有精力看看现场警力部署,随便一扫,白马皱了皱眉——这次的警力配置未免也有些太少了吧?甚至可以说,搜查二科根本,就没想要守住今天的宝石吧?也可以理解,毕竟作为需要保护的古寺,防护设备确实不好安放,人员也不好过多布置,寺庙离局又远,调动警员出动费时费力,更何况那个小偷每次都会把宝石还回来,偶尔松懈一次又能怎么样呢……

可是怪盗基德呢?他可没有松懈的权利,每次行动都只有认真对待一个选择,因为赌注是自己。这场对决从来不是平等的,钢丝间的演员每一步都走得汗流浃背,而观众席靠着椅背吃着爆米花,随着演员动作抽几口冷气,或许还顺便与邻座交换个座位,甚至目光都不需要离开舞台看看脚下……警察,观众,和尚,还有自己,我们都是几乎没有危险的观众而已。

白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愠怒,转身就想去找中森,尽管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砰!”

一声枪响。华生惊厥地飞起,不知所踪。

“KID!”这次他没有滑翔翼。万一…他还没逃掉。

白马跑出寺庙,寻着枪声撞去。


一片亮光,是警用的手电,或者说,一片警员。原来大部队被中森警部布置在外围的树林了,众所周知,今晚那只小白鸽没有翅膀。仔细一看,警服下,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迷茫,在树林里磕磕绊绊地走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边寻找边挥舞着手里的手电,警棍,地上甚至还有几把手枪。从现场跟来的警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群仿佛集体中了邪的昔日同事。

“spider!”

幻术师从不畏避挑衅,既无应答,想必是已经离开了。是足够自信这样能抓到基德吗?

“有电击棍吗?他们被spider催眠了,击晕再醒来就好了。”

见中森警部点头,白马指着脚下那道延伸向树林深处的血迹:“基德应该往那边跑了。”

“算了。”中森警部叹一口气,“逃了就逃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他逃了。先把这些警察安顿好吧。”

白马默然,召来歇在身后灌木林里的华生。鹰脚上抓着一颗宝石,正是刚才被窃走的那颗。白马沉默地将其摘下,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惊喜或是惊讶,直到撤离,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说到底是小孩子,吓懵了吧。警笛蜂鸣,中森警部关上车门,疲惫地闭上眼睛,身边坐着国外归来的少年侦探,他微微发抖,好像一个没经历过任何命案的普通十七岁男孩。


第二天白马探很早就到了教室,早读结束,黑羽快斗终于姗姗来迟。看着黑羽和青子吵闹如常,白马突然觉得,真困啊。他打了个格外绵长的哈欠,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昨晚的恶性案件学校已经听说,今天老师对这位高中生侦探照顾有加,白马得以光明正大在课堂上补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体育课,白马拿起课本准备补笔记,突然发现自己前面有个鸽子窝一样的脑袋,正在鬼鬼祟祟奋笔疾书。

“黑羽君,你背上有草屑,似乎是只有明光寺才有的科属呢。”

鸽子窝很是夸张地跳了起来,如果里面真的有白鸽,想必早就展翅惊离。

“说什么呢!这是你昨天身上沾的吧!小少爷在明光寺困了那么久,要不是寺庙的和尚及时发现,根本出不来吧!”拜托,这家伙又诈自己,怎么可能啊?都换了一身衣服了好吗,草屑就算有,也是在昨晚随着自己在灌木丛窝了一晚上的工作服背后吧!

“今早老师可是只说了我被困警车,根本没有说华生引来和尚的细节哦,你果然就是怪盗基德吧!”

“这很好推理吧!你的那种被困方式,又在案发前不到半小时,能在这个时候有这个闲心救你的,也只有到处闲逛的和尚吧!我一个普通高中生偷宝石干什么!!”自己刚准备离场时被小少爷从车窗里放飞的那只鹰给拦住了,不然他才不会救自己亲手关好的笨蛋侦探呢!

“嗯嗯,黑羽君不偷宝石,但黑羽君会偷偷抄作业哦?”白马扬眉,眼神向黑羽桌上的作业本示意。

黑羽飞扑向桌面,像老母鸡一样把青子和自己的作业本护住:“我可是辛辛苦苦和笨蛋青子借来的,经过了她的同意的,非偷非盗,白马大班长!”

白马站起来探身就去抢,鸡飞狗跳间,手肘拐到了黑羽肩膀,黑羽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两个互不相让的高中生顿时像按了暂停键,打闹定格在空中。黑羽看着白马,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白马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出乎他意料,也没说什么,就坐了回去。

整整一节体育课,他们坐在各自的座位,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教室窗户半开,篮球碰撞和胶鞋摩擦的声音交错着拂起窗帘,帘影落在各怀心事的前后桌间,隔开分明的界限。


青子和惠子红子上完课回到教室时,黑羽已经把周末的作业抄完了,得意地冲着青子挑眉。青子叉着腰把自己的作业拿回去,把笔记拿出来扔给他:“快斗居然不会做这次的作业啊!叫一声青子大人,青子就给笨蛋快斗讲快斗做不出来的题,略略略!”

“谁说我不会了,我昨晚打了一晚上游戏而已啦!”青子根本就是想借机嘲讽他吧,黑羽不满地撇嘴,“孝敬快斗大人的笔记我就收下了,笨蛋青子!”

他转过身把作业本递给白马:“白马大班长好,我今天早上以为作业本丢了,翻遍了书包也没找到,刚刚才失而复得,麻烦白马大班长帮我交给老师了,拜托!!!”

相当蹩脚的理由。刚刚在白马面前翘了体育课抄完了作业,又在班里和青子因为抄作业吵闹了一个课间的主人连编都懒得仔细编,蓝眼睛分外无辜,满不在乎又有点挑衅地看着他,分明是在说,在意的话你就告老师吧。

白马探才懒得告发这种事情。黑羽快斗昨夜伤应该不轻,来上学已经很不错了,况且这位不出预告的日子里作业也常常交不齐,反正也影响不了人家成绩,告诉了老师也没什么意义。他不是死脑筋的人,做事向来没那么多其他侦探爱讲究的条条框框。

白马接过本子站起身,扬起一边眉毛看他,被黑羽毫不客气地瞪回来。白马没忍住弯起了眼角,将作业本卷成筒,在黑羽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转身带着黑羽的作业本往办公室走去。

“你这家伙,怎么不卷你自己的本子啊?倒是爱惜一点别人的劳动成果啊小少爷!!!”


黑羽快斗每次回忆起明光寺的行动,都会想到隐隐作痛的左肩,想到华生。

那天晚上,伪装的小和尚翻出寺墙时,搜查二科还在等待着那个被怪盗基德刻意错引的犯案时间。几乎是刚把重心移过墙头,他就听到一颗子弹就着枪声呼啸着飞来。双手原本扒着瓦片的黑羽躲闪不及,被擦伤了肩膀,从矮院墙的树影间跌落。古寺的裟衣厚重黯淡,灰扑扑的繁复花纹坠落的残影不像是魔术师惯用的鸽子,反而像一只不怎么会飞从枝头掉下来的肥美斑鸠。

树林里遍布都是神志不清却武力齐全的警员,显然是spider布的陷阱。这些人的状态有些奇怪,麻木机械地向他挤过来,有一个老警员已经俨然举起了手枪,眼看就要再扣动扳机。黑羽连忙换装成统一的警服,在心里赌着神志不清的警员靠衣物辨别目标的可能性。老警员失焦地看着他换完装,收起了上膛的枪,空洞的脸露出一点迷茫,好像失去目标一样归了队。

院墙不算高,自己体重轻,摔伤倒也不算很严重。棘手的是他还在流血的擦伤,这些人好像能感知到他一样,想来是spider的催眠有什么特殊的指向作用,整齐而沉默地向他靠近。黑羽在树林里不管不顾地跑,边跑边用扑克枪打掉离自己比较近的警员的手枪,没多久还是被他们围了起来。失去了手枪的警员们把警棍都打开了,发出电流的滋滋声,像是一群毒蛇在吐信子。

他停了下来,靠着树慢慢坐下。每个方向都是蛇信子,他受伤的肩膀又无法爬树。

原来,这才是小泉红子的预言啊。早知道一切还没结束,刚才就不把那个不怕死的笨蛋放出来了…

无所不能的怪盗基德,真不应该是这种结局啊,或许真应该听红子的警告一次。

突然一只鹰从月色中飞来。这只鹰他认识,是小少爷的猎鹰华生。夜空下鹰的影子显得尤其舒展庞大,完全不像刚刚那只从十厘米宽的车缝间飞出求救的小生灵。他突然想起比尔博,五军之战他看着日光下的巨影,大喊着“看,巨鹰来了,巨鹰来了”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华生落了下来,鹰脚上抓着一团什么灰扑扑的东西。黑羽以为会是医药箱,仔细一看,竟然是把他刚摔落院墙换下的小和尚装扮带了过来。因为裟衣上沾了太多的血,他担心被催眠的警员追踪的是血的气息,所以当场就把换下的带血衣物丢掉了——尽管没有得到止血,他现在的警员装扮上浸染的血早已不亚于和尚装扮。华生翻动着裟衣,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黑羽突然想起,他现在确实需要这件裟衣,因为,裟衣里有小泉红子那颗药丸!行动结束前他以防万一,把药丸放在了前胸的暗袋里,平时换装时他都会把暗兜里的各种小物件一起移了,但今日在枪口前换装事出紧急,加上不是他习惯携带的装备,他竟然忘记了转移这颗药丸。逃跑中想起来时,救命稻草已经随血衣丢在了身后的墙根。

黑羽翻开暗袋,毫不犹豫吃下了这颗神神秘秘的药丸。几乎是同时,他感到空气静止了,围着的警员们突然停下了靠近的动作,变成了无头的苍蝇。想来上面附着的魔法删掉了他们脑内的什么定位系统,莫名的指南针终于失灵,开始满表盘乱转。他抹开警服上的血,深色的印迹和警服融为一体,扬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迎着匆匆赶来的白马探和中森警部等人站起来。

肾上腺素的作用慢慢褪去,胳膊上的痛感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清晰。自己的处境其实仍然相当糟糕,随时会暴露给搜查二科执着的警员们,但在一身福尔摩斯cos服的白马身后装疯卖傻地兜着无序的圈子,看着他收下华生送去的宝石,手指指向他逃来的方向时,他竟然感觉无比的安心。

大侦探,你在看哪里啊?你真的判断不出来林间足迹和血痕的方向吗?

我可就在你的眼前啊。


白马交完作业回到教室,就发现前桌的二位又散发出了隐隐的炮火味。

“真是,昨天那么危险,也不知道基德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快斗真是的,明明应该先关心自己身边的同学吧?白马同学昨天也很危险啊!”

“连现场都差点没赶上的笨蛋侦探能有什么危险啊!”

“不许这么说白马同学!”

白马在一旁悠悠接话:“你的基德大人昨天可是输得很惨哦,黑羽君。”

“……那蹩脚侦探不还是被输得很惨的基德大人关起来了吗!”

“诶?!对哦!!!那个可恶的小偷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青子突然一拍脑门,“这不就是我们抓捕他的最好时机吗?明天周五,抓捕基德小组,放学后学校对面甜品店,开会!”

咋咋呼呼的女孩斗志昂扬,喊着红子酱跑到了教室后面,白马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黑羽的胳膊,却迎上了黑羽快斗过分沉静的目光。

说起来,有关基德昨晚受伤的话题还是黑羽提起的,他分明知道中森同学会作出如何反应吧?又一次不知不觉落入了魔术师的引导啊,黑羽君,你想做什么呢?


“一份巧克力草莓双球冰淇淋,加原味奥利奥碎,一杯香芋奶茶加布丁,一杯奶盖原叶红茶,奶盖分装,七分糖就可以。奶盖?奶盖一定要全糖!一杯桑葚莓果加椰果,三杯都要去冰,再拿一份泡芙,一份薯条,一块黑森林,一块红丝绒,四串炸鸡好了。”

黑羽得意地回到窗边,露出一点小虎牙:“怎么样,都说了本大爷请客,对你们的口味还算了解吧?”

“你知道我不喝奶盖的吧,想要中饱私囊的黑羽同学。”

“技不如人,笨蛋小少爷就认输吧!”黑羽几个花里胡哨的小动作抢过分装的奶盖,一滴没洒,毫不客气地向白马吐舌头。

“笨蛋快斗不许这么和白马同学说话!你点这么多,一会和青子的晚饭怎么办!”

“那我再给警部大叔买份披萨?”黑羽居然真的沉思起来。

“诶?”青子过来伸手探黑羽的额头,“没发烧啊?不仅自告奋勇要请客,还考虑这么周到这么好说话,快斗不会把前几天从青子家端走的那盆薄荷养死了吧!”

“是许愿啦许愿!”说着黑羽双手合十闭目仰头,很虔诚的样子,好像天上真的有什么神灵一样,“天灵灵地灵灵,我多做点好事,希望神明保佑生死未卜的基德大人能顺利度过难关吧!”

白马愣了愣,看向一旁优雅品味着红丝绒蛋糕的小泉,小泉居然也在看他,神情同样讶异迷茫。

把佛像打扮成怪盗的无神论怪盗同学,现在通过请大家吃饭,来向上天祷告保佑基德平安?

白马心底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如同英国的冬季,随着湿润温暖的海风从大西洋南方涌来的洋流,潮起潮落间,鼓动起大海暖烘烘的脉搏。

所有的怪盗都是这样吗?像只好心的狐狸,感谢也要这样拐弯抹角。


“我们是抓捕基德小组,抓捕基德小组!笨蛋快斗你是站哪边的!”

“当然是站在魔术师那边了,怪盗基德可是最伟大的魔术师!”

“哼,魔术,不过一些骗人的小把戏罢了。”

“按社会学分类,魔术倒的确也算是艺术的一种哦。但艺术家和罪犯在定义上并无矛盾,怪盗基德就是其并集之一……”

“什么叫倒的确什么叫也算,这吹毛求疵的语气,禁止侦探讨论魔术!”

一顿胡吃海喝下来,四人觉得不如晚饭也一起吃了,黑羽又点了两份主食,大家肚子浑圆,就着暮色,在江古田公园一圈绕一圈溜达,边吵闹边消食。

凉风带着傍晚的气息拂过青灰的健步道,一边是打理得当的浓荫,层层叠叠,深幽静谧,几条石板小路弯弯扭扭穿行其中,偶有人影出没;另一边是不大的人工湖,一眼刚能看到对岸,靛蓝的湖面上游着几只不知什么品种的水鸟。一条不宽不窄的绿化带夹在健步道和人工湖岸之间,灌木连着灌木,青草连着青草,深深浅浅的绿色上小花一团一团抱在一起,蒲公英,酢浆草,野雏菊,铃兰花,五颜六色,像是打翻颜料盘溅上的各色彩点。夜色蒙蒙,夏意笼罩着安静的江古田,天边霞光还留着一线黯淡的残红,在粼粼水波间遥相映出浅淡的暖色光点,应和间显得深邃又廖远。

“好漂亮啊!”青子小声说。

白马第一次夏天待在日本,有些新奇,对青子小孩子式的抒情表示赞同。

黑羽难得地安静下来,却不是在看他最喜欢的天空,而是盯着地上的花草出神。

红子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伸手采了一朵蓝紫色的矢车菊:“要尝尝吗,黑羽同学?矢车菊的花瓣有一见钟情的效果哦。”

“哒咩,这是花,正常人是不吃花的!”黑羽回过神来,看到一旁红子分明自顾自想着如何把自己变成俘虏的笑,特别重读了“正常”两个字,一脸恶寒地搓着胳膊。

“笨蛋快斗不许欺负红子酱!难得大家聚这么齐,我们合个影吧!”青子把大家拉到一起,看不远处一栋别院前有一个园丁,将手机给他拜托他帮忙拍照。


园丁给四人组拍了几张标准游客照,交还手机时,神情有些犹豫,很不确定地说:“你们是老爷派来送钥匙给我的吗?”

“不是哦,我们就是路过游玩的高中生。”

“可是我已经按照老爷吩咐把外围植被修剪完了,按惯例,两个小时前我应该已经在园内修剪了。”

白马收敛了神色:“你能联系到他吗?”

园丁拿出自己三四个未拨通的通话记录给白马看,作为下属他也不好打太多,但确实尽力联系过了。

说话间,黑羽已经绕着园子外围走了一圈:“里面有个小孩子在哭。”

作为怪盗,他的视力和听力都比一般人要敏锐得多。红子原本漠不关心地站在一边,听到黑羽的话后睁开眼睛,对着院内的独栋别墅凝了凝神,下了结论:“不建议你们多管闲事哦。厄运可不会怜悯勇者,反而喜欢接近不相信它的人。”

魔女从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黑羽神色越发严肃起来,青子已经拉住了红子的胳膊:“红子酱……出事了吗?”

“跟上我,大侦探。”黑羽扯着白马,绕到后面一处墙角,“你看我示范。”说完踩着靠墙的杂物和矮树,很轻松地攀上了墙头。白马拉着他的手,借力也翻了过去。

跟过来的青子望着过高的院墙有些丧气,不满地回忆起小时候在假山玩,因为自己攀爬不如快斗被对方屡屡捉弄的经历。红子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头:“中森同学,我们先回吧,那种不识好歹的男人,随便他们待到多晚好了。”

“青子才不等那个笨蛋呢!”然后又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墙头大喊:“笨蛋快斗,早点回家啊!”

“会和你说一声的,放心好了!”黑羽的回答声越来越远。


黑羽和白马走到别墅门前,女孩的哭声在这里连白马也可以听清了。推了一下屋门,没有推开,白马有些忧心地皱起了眉头,冷不防被黑羽伸出脚尖绊了一下。白马晃了晃才稳住身形,抬起头,却看到黑羽已经压下门把手,很自然地将门打开。白马有些讶异,但也没有多问,毕竟现在怎么看都是屋子里的事情更紧急一些。

客厅里,一个中年男人神志不清地倒在地上,旁边坐着一个满脸涕泪的小女孩。地上一片狼藉,看起来经历过肆意的翻找和打砸,一个不知道怎么翻出来的保险柜随意放在一边,柜门大张。小女孩哭声断断续续,看来已经哭得很累了,但因为极度的刺激和恐惧,还在生理性地抽噎,扬着糊成小花猫的脸求救般看向闯入的两个陌生人。

黑羽去餐厅取了纸,温水打湿后哄着小姑娘擦脸擤鼻涕,白马站在窗边报警。

“受害者男性,三十五岁左右,失去意识倒在家中客厅,目测无开放性外伤,现场有被洗劫过的保险柜,可能为入室抢劫。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应该是受害者的女儿,平安无事,但受惊严重,需要心理医生来现场安抚。”

白马挂了电话,走到别墅大门查看,黑羽抱着不住抽噎的小女孩,慢悠悠挪过来:“诶,门锁有撬过的痕迹,这家人看来除了抢劫犯之外还遭了贼啊。”

话里话外替凶手撇清关系,看来义贼基德下了专业鉴定结论——好心的小偷先生出手之前门锁并没有被撬过。白马眯起了眼睛。

“这样啊。不过那个捣乱的小偷倒也没坏事,这个锁就是普通的屋内可以直接开门,关门自动落锁的防盗门锁,屋外虽然很难进入,屋内却可以随意出门,算不上什么密室。小女孩不出来,纯粹是因为年龄小什么都不懂加上害怕而已。”

黑羽眨了眨眼睛:“所以,凶手是直接从大门出去的咯?”

白马探在屋内各处走动翻查,黑羽快斗其实很少见他勘察犯罪现场的样子:“不止,进门应该也是受害者去开的门,凶手可能是熟人,或者伪装了送奶工一类,当然,也有可能仅仅是受害者戒心不够。”

“哦?”黑羽浑身僵硬地看着小女孩把鼻涕抹到自己衣服上,一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有点能转移注意力的话题,饶有兴趣地发问。

“厨房的垃圾桶里有几个蛋壳和两个牛奶袋,应该是刚吃完早餐,受害者穿着西装,显然要出门办事,女儿还穿了鞋,这么小的孩子室内穿鞋,一定是准备好一起出门了。但出门准备工作还没完全做好,因为厨房的垃圾还没打包。没人会在主人准备出门的时候强行入室,凶手连两分钟都不需要等,就可以避免一份风险,不是吗?更何况,所有窗户也都没有做过手脚的痕迹。”

“所以是在为出门做准备的时候,凶手敲响了门,受害者给他开了门?怎么会这么巧……听起来,倒像是约定过的啊。”

“是的,我还怀疑凶手让受害者开门的理由,和这个小女孩有关。受害者和女儿独居,不知是离异,非婚生还是领养,小女孩也还没有上幼稚园,自己有事出门总得有人照看吧?”

“等等,为什么是独居?”

“我并没有在卫生柜里找到卫生巾或卫生棉条。”白马难得有点脸红。

“……那为什么小女孩还没上幼稚园?难道受害者不是准备送女儿上学然后再自己上班吗?”

“首先,受害者出门要办的事不一定是上班。其次,今天周五,孩子一天没上学,也联系不到监护人,居然没有老师报警,这样的学校应该不存在吧?当然你也可以说是请假,但更重要的是,目之所及并没有书包。学期内的学生,总不可能放学回家把书包塞柜子里吧?”

被哭个不停的小女孩困在沙发上完全没有办法察看现场的黑羽快斗:“……不过你说得对哦,受害者今天旷工一天,居然没同事发现吗?”

“黑羽君,”白马有点不忍心地看了看一衣服鼻涕的同班同学,“你是不是忘了,这是一栋别墅。受害者单身独居,住独栋别墅,家里甚至有保险柜,大概率是社长一类,上不上班,几点上班,全看自己心情,是不需要向任何人汇报的。”

“……”和你们这些资本家拼了!


搜查一科很快到达,从两人在内部打开的别墅院门进入,留下几个警员调查现场,几个医生将受害者抬进救护车舱。吊水旁随行坐着一起去旁边的警局配合调查的白马探,黑羽快斗,扒在黑羽身上好不容易被哄下来的小女孩,和哄着小女孩从黑羽身上下来的心理医生。黑羽终于摆脱了小女孩,和医生要了几张纸,擦着自己的衣襟,见医生不再看着自己了,当着白马的面,从五指上撕下一层膜,又从兜里掏出几根已经弯折的铁丝,包进了纸里。

白马讶异地朝他扬眉,黑羽君,这么快就承认自己是怪盗基德了吗?

黑羽呲了呲小虎牙,有本事来抓我啊,笨蛋侦探!

救护车载着真相和生命奔赴医院,小女孩在心理医生专业的安抚下,终于止住了哭声。另一边,手上还挂着吊瓶的父亲突然清醒,睁眼低喊:“幸绪!”看到身旁安然无恙的女儿,父亲松了一口气,明明刚才昏迷时面容安静,此时却痛苦地拧起眉头,浑身发抖,冷汗浸衣。一旁的医生很熟练地向吊瓶里推了一支镇静剂,喘息渐止,抖索的手指攥紧,又张开。

一起抢劫案,对于一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竟然能留下这么严重的后遗创伤?


救护车终于停了下来,受害的父女俩先交由警方合作医院照顾恢复,白马和黑羽则回一街区远的警局配合调查。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晚风流转,夜灯璀璨,是黑羽最喜欢的江古田夜景。两人在街上肩并肩走着,谁都没有说话。黑羽把双手揣在和医生借的遮污渍的卫衣兜里,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舒服地扬起头看着街景,一只手从侧面伸进来,牵住了他的手。

“!”转过头,白马神情自若地把手放在黑羽衣兜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看到他惊讶的神情,居然还朝他很温柔地笑了笑。

可恶,这伦敦来的混血侦探笑起来还怪好看的……黑羽有些花了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僵硬地把脸转回去,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被捏了捏,白马飞快地把手抽出来,手里赫然是包了他指纹膜和撬锁用铁丝的纸团……

“呀。”魔术的入门者白马探对自己从怪盗基德手下偷到了纸团显然很得意,一脸恶劣地朝着他笑。黑羽汗毛直立,后背泛凉,刚想着豁出去了大不了暴露也得把这个证据抢回来,却见白马用一种贵公子的语气,装模作样地向他欠身:“抱歉,我去扔个垃圾。”

“啊?哦,哦。”明明白马扔纸团的动作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黑羽竟然感到了一种无来由的轻松。

好心的怪盗今晚通过撬锁登堂入室的罪证,就这样,被侦探扔到了警局门前的垃圾桶里,和烟头、口香糖和空了的咖啡条挤在一起,像是一个被重感冒患者丢弃的,最普通不过的纸团。


说是配合调查,但白马探作为总监公子编外侦探,在警局甚至有自己的工位,两人倒也不用在接待室冰冷的长椅等待。白马带着黑羽走到办公室门口,让他先在门口回避一下,自己要查一些别的案件资料,然后锁上了门。

嘁,他才没兴趣窥探那个蹩脚侦探的秘密,要是他真的好奇,警局的门锁对他来说不过形同虚设罢了。黑羽闭上眼睛靠着墙发呆,手心好像还残留着白马指尖幻觉般的温度。又开始脸红了,可恶,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在被白马牵住手指的那一瞬间,居然没有想起来要保护包着证据的纸团?

世界第一的怪盗基德大人,虽然名义上与全世界警方为敌,但其实自己的信任却一向是很容易给一个人的。他信任红魔女不会拿假的预言骗自己,信任邻居的大叔不会向自己开枪,信任变成小孩的名侦探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信任英伦侦探不会怀疑他是愉快犯不会质疑自己的人品,甚至信任日本的警方每次遇到自己背锅的案件都会尽最大努力帮他还原真相。

但这不代表他会对任何人卸下防备,他在去邻居大叔家吃饭时会刻意避免展示难度过高的魔术,在名侦探接近自己时哪怕刚受枪伤也要忍痛跳开,红魔女执着的追逐他风度翩翩地坚定推远,而像今天这样,完全忘记自己画下的安全区,没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还是第一次。自己这是怎么了?黑羽背靠着墙,闭着眼睛将头仰起来,感受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抵上了身后的墙,脑袋被坚实的平面轻轻托住,压平。

白马,白马探,第一次见面时,他问自己,你为何要这么做,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黑羽看到博物馆里的自己,居高临下看着第一次见面的侦探君,张牙舞爪,样子十分神气。他笑得很嚣张,在说,探寻那个不是你的工作吗?我可是既不会逃,也不会躲的哦。

晃神间,白马拿着收拾好的公文包走出了门,正好医院来了电话,说受害者精神已经基本稳定,检查完毕一切正常,可以配合调查,但问询最好能在医院进行,以便及时观察情况。警方没想到父女俩恢复这么快,但破案时机不可延误,歉疚地带着两个少年折回医院。


“贼……我家最近没遭过贼啊,可能我昏迷时有小偷进来顺走了别的东西吧,那两个高中生不是说翻进院子时屋门就大敞着吗……我回家清点一下吧,说不定还丢了什么东西……啊,你们两个来了?真的非常非常感谢,高中生能做到你们这样也太了不起了,真的谢谢。”

白马和黑羽应和着,不由地有点尴尬,在旁边空闲的病床上坐下。

父亲森本英辉,丧妻未续弦,36岁,女儿森本幸绪,自从母亲去世后患上了严重的幽闭恐惧症,5岁。被劫走的是森本英辉和两年前在地震中丧生的亡妻的结婚项链,项链上有一颗巨大的祖母绿宝石,因为太过思念亡妻,此后一直被森本锁在家中的保险柜中。据森本描述,今早他准备带女儿去京都,约了一辆长途计程车接送。幸绪的幽闭恐惧症看过不少医生了,但都没什么效果,朋友给他推荐了一名京都的心理医生,他觉得应该再去试试。但在他给司机开门时,突然感到了一阵晕眩,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大侦探推理得一分也不差嘛。一起无聊的入室劫盗,大概是用了什么迷药迷晕户主,然后光明正大取走了宝石项链,比不上怪盗基德风度的万分之一。凶手想来就是那个不明来路的计程车司机,森本倒是提前记下了他的车牌号和手机号码,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做过专门的处理,查不到什么有效的线索。黑羽有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总结性地发言:“保险柜密码放在房间内或者存在手机备忘录里的话,是很容易引狼入室的哦。”

“我并没有把保险柜密码存在房间和手机啊?”

“可是保险柜上并没有撬过的痕迹啊,总不可能是叔叔你忘了关门吧?”黑羽顿了一下,不自觉瞄了一眼白马,却正好和白马对上视线,连忙转回去,做了一个傻里傻气的表情。

“如果是技术很高超的窃贼,比如说怪盗基德,不留下撬锁痕迹而直接打开保险箱并不是没有可能。”几位警察赞同地点头应和白马。错了,怪盗基德也做不到没有痕迹没有密码打开这样的保险箱,不然他也不会直接抛出密码在房内的结论,白马明明从他下意识的漏洞里看出来了,却还要恶劣地cue一下怪盗基德。

“这次的手法明显不是基德sama好吧?”黑羽不假思索把白马针对性明显的发言堵回去,习惯成自然,连毛都懒得炸了。

“开玩笑的,但这里确实有问题。罪犯扮成司机,花尽心思制造机会接近森本父女,如果连保险柜都可以没有密码就打开,甚至不留下撬锁痕迹,难道连趁父女俩出门时悄无痕迹潜入室内都做不到吗?明明这样要简单得多。所以,凶手不可能有撬保险柜的能力,保险柜一定是直接通过密码打开的。”

黑羽接上他的话,这一刻,两人的思维完全同步了:“我本以为凶手开锁技能很差,不得不靠假身份进门,然后直接从房内拿走了保险柜密码,开柜得手离开。但如果你没有把密码存放在某处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你的保险柜密码已经泄露了,凶手直接知道了这个密码。”

“不可能,这四个数字只存在于我脑子里,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包括幸绪。宝石项链从两年前的地震被我锁进去后,就从未打开过。”

白马的神情严肃起来:“你确定?一次也没有?”

“一次也没有。我既不梦游,也不吸毒,甚至滴酒不沾。”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森本先生。”白马的右手无意识地抬起,将要搭上黑羽的左肩,又惊醒般收了回来,在场人员全神贯注听着他的推理,并没有人发现这个小动作。“你被催眠了。你的梦境,让凶手,或者说,spider,知晓了那四个你根本从未说出口的数字。

那么,你梦到了什么呢?”


一片废墟。

三岁的女孩窝在僵硬的母亲怀里,正在哇哇大哭,救援部队抱出孩子,悲悯又庆幸地轻轻哄着。母亲已经无力回天,但幸好还有女儿,在母亲以身作庇佑的狭小逼仄的围墙下,奇迹般地毫发未伤。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来,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孩子,眼里蓄满泪水,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今天是4月27日,0427,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日子。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森本想,他今天一定不会离开妻女半步。

密码7240,倒带生死。

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数字,这辈子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数字。


白马探竟然感到了一阵无来由的痛,他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做侦探以来,他看过太多众生的故事,仇恨,尊严,爱,贪婪,却从来没有对后悔这个词感知得这么深。后悔吗,来日本追逐一个好像得不到的人,那个人离自己已经很近很近很近了,近到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就可以结束他荒唐的逍遥法外,结束他夜风中高扬的洁白披风,结束他自由的无忧无虑的十七岁和飞翔,结束未来所有的他和自己。

不后悔啊,黑羽快斗,我不会后悔认识你,不会后悔追逐你。

我不会把你的软肋暴露给任何人,开锁也好,真实身份也罢,你和我没什么不同,子弹从同样的角度擦过会留下同样形状的伤,流出同样多少的血,感受同样剧烈的疼痛,如果不巧,还会需要同样剂量的止痛药甚至麻醉药。

所以我不会让你有事,不会让你受伤,他们都不了解你,不了解你是多柔软的人。你多管闲事撬锁救人时,他们只会高兴你露出了破绽,猜测你离被捕会不会又近了一步。

但你不会有被捕那天的,黑羽君。

白马探打开从警局带回家的公文包,把里面关于黑羽快斗和怪盗基德的相关性的资料一本一本拿出来,在桌面上怼得整整齐齐,锁进了自己书房的储物柜。


与此同时,回到家的黑羽坐在电脑前,一目十行地搜着关于今天那颗祖母绿宝石的资料。

怪盗基德不会对锁起来的宝石发预告函,但世界上的大宝石千千万万,并不是每颗都有机会参加宝石展。很多被私人收藏的大宝石,根本没有机会被怪盗基德查验。而那个组织派spider,不惜暴露自身也要强行劫走这颗宝石,可见这颗宝石和潘多拉的相似性到达了什么程度。

找到了!就是这颗,也是祖母绿,和spider劫走的“清晨松雾”相对,叫“正午浓荫”。清晨松雾是潘多拉的可能性已经可以排除了,毕竟潘多拉作为生命之石,多多少少会分一点好运给主人,森本家却实在不像是受着庇护的样子。而这两颗宝石几乎完全相同的大小,甚至据说来自于同一块母石,按照组织对清晨松雾的怀疑,这颗宝石是潘多拉的概率估计也不会低。一周后,它将在江古田博物馆公开展出,正好那时自己左肩的枪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那么,Ladies and gentlemen,就等着月光下的魔术师的预告函吧!

特别是你,spider。

下次见面,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我可是很期待和你的见面哦。


君特·冯·哥德堡二世,蜘蛛,spider,怎么叫都好,作为一个享誉全球的幻术师,表演向来座无虚席。黑羽坐在台下,托着腮紧紧盯着台上优雅的金发男子,时不时歪过头,和身边的白马贴着耳朵交换两句私语。

黑羽没有做什么变装,他的身份对spider来说唾手可得,就看spider想不想知道了。何况他叫上了一直追查spider的白马一起观看,在spider眼里,怎么看也是白马探想调查这个案件,叫来了同班同学陪同更合理一些。贸然变装不仅需要向白马将一切和盘托出,自己凭空捏造的身份反而会比光明正大前来还要招人怀疑。

白马倒是没什么意见就应邀一起跟来了,显然自己私心也想调查。两人各怀鬼胎,在观众席获取着自己需要的信息,看得一个比一个认真。

灯光亮起,幕灯落下,蓝眼金发的男子一身裁剪得体的燕尾服,擦得锃亮的皮鞋轻轻在地面上来回研磨,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举止优雅地鞠躬谢幕。表演完美结束,黑羽拦住想要起身的白马,殷勤地给他的红茶又换了一个崭新的茶包。

踩点完成。

“怎么样,大侦探?不如我的魔术精彩吧?”

“老实说,我没看过你的舞台魔术,只看过怪盗基德的,理论上是不能比较的哦,黑羽同学?”

黑羽的乱发肉眼可见跳了一下:“那种需要催眠和药物才能完成理想效果的歪门邪道,用得着相似效果的魔术表演才能分出高下吗?怪不得抓不到怪盗基德,笨蛋侦探!”


第二天黑羽就向江古田博物馆发了预告函,没绕什么弯子,清晰明了:周五晚七点整,我将来取走“正午浓荫”,怪盗kid参上——

spider的演出在周五晚七点半,两个场馆车程约十五分钟,加上入馆及台前准备约五分钟,那么他将有约十分钟的时间来干扰基德的行动——一个卡得不早不晚的时间,或者说一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约定,是黑羽给早就被白马锁定被警方怀疑的spider设好的瓮,也是他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要逃脱的虎穴。

警方虽然没有证据证明那个幻术高超的金发男子就是国际杀手spider,但也很重视白马探的推理,对他的表演向来都要暗中布置大量警力来监控。时间两两重叠,警力有限,警视厅叫苦连天,门口的垃圾桶里又多了十几条空咖啡。

白马倒是没有请假,周一早上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来到教室,黑羽正滑着早间新闻和青子有一句没一句斗嘴:“看来基德sama平安无事嘛,叽叽叽~”

白马拍了拍他的肩,神色晦暗地看着他:你不要命了?

黑羽扬起脸光明正大回看,永远不服输的蓝眼睛:怪盗基德,可是不会畏惧任何挑战啊。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中,怪盗、警方和黑暗组织,各自作着自己的准备,时光匆匆,一周不过一晃而过,转眼间,周五就到了。

警方的布署一如既往地漏洞百出,黑羽没花多少功夫就在七点准时偷走了宝石,不同于以往的直接从最高的天台飞走,谨慎起见,这次他选了博物馆的侧面楼梯,甩掉身后有些过劳的警察,轻巧地沿阶而上。

江古田博物馆下面四层是馆体,上面是二十多层的写字楼,由一栋主楼和两栋侧楼相连,背靠着江边相互并列。侧楼顶是两个对称的小天台,比主楼天台低一层,不过对于黑羽的跳跃能力来说,却是小菜一碟,他从侧面攀上天台时,甚至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主天台上杂物不多,一个小广场般大小,看着空空荡荡的,一片寂静,应该是spider用了某种隐形的幻术。黑羽没敢发出声音或者横冲直撞,先向空中随意打了几枪扑克,然后往天台的主楼楼梯口走去。

spider,你在哪里?

楼梯响起跑步的声音,金发的少年侦探推开了门,举目四望,天台上只有身着白衣的魔术师,在月色下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的宝石。白马皱起了眉,左手抚着大衣领口,语气有些严厉:“你以为你还能逃的掉吗,怪盗基德?”

“放弃吧,你是抓不到我的,大侦探。今天这颗宝石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最好不要妨碍我。”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全身而退的本事了。我是说,从这几十架直升机中飞出重围的本事。”

黑羽警觉地向空中看去,基德已经现身并且确定是本人,直升机也就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空中满是警用直升机,说是密密麻麻倒也不至于,但确实已经不剩下任何能不被气流干扰的逃生通路了。他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窒息,面上是完美的扑克脸,不显一丝情绪,语气却带些刺:“大侦探,但凡你把放在我身上的精力分给别的罪犯一半……”

白马看着kid抬手,向着自己举起了扑克枪,枪口发射出几枚绳索,几下就将自己捆得结结实实。他平衡能力不如基德,很快就背着手坐倒在了一地月光中。楼梯口传来几个后知后觉跟来的警员的喊声,kid托起他的两臂,扑克枪口对着他的太阳穴,帽檐下他的脸隐匿于黑暗中,意思不言而喻:别过来。

警员带着震悚的表情呆立在了楼梯口,显然是没想到kid有一天也会将人命作为筹码拿来逃命。白马不怕死地转过视线,他的身体被迫后仰到头和kid平齐,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阴影中kid的脸,眸中的蓝色似乎比往日要暗一些,像是入夜的大海。僵持中,大海好像突然翻起了巨浪,kid的眼角危险地眯起,反应过来时,抵在他太阳穴的扑克枪已经转向天台暗处一个杂物横生的角落,几弹连发,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一个一身黑衣,三只红眼的人影终于显现出来。

“……尤其是那个spider。”

kid抬手放开了他,白马缚着身子,仍然站得笔直。spider笑了起来,从角落中走出,轻轻鼓掌:“好一出大戏,就为了从暗处引出我?”

kid抚胸鞠躬,颇有风度地致歉,却并未脱帽,弯腰的弧度看起来诚意不怎么足:“能在天台悄无声息隐身这么久,甚至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对我催眠,让我看不到也听不到空中的直升机,果然是spider。”

“废话少说。午夜浓荫,现在交给我,这次不杀你。”

kid握着发凉的宝石,语气礼貌,却没有要交还的意思:“抱歉,这颗看起来并不是你们在找的宝石。”

“应该说不是我们在找的宝石,不是吗?既然你的目标和我是一样的,你说的不是,自然没什么可信度。”

“不,我当然也不会自己留下它。怪盗不需要的宝石,按惯例应该交还守护它的大侦探。反正警方会出动所有直升机来搜捕怪盗的吧,白马侦探?”

白马睁大了眼睛,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基德,可奈何自己动作太慢,身上的绳索方才暗中只来得及解开不到一半。kid,或者说黑羽快斗,一身月光般的白西装,像一尾白色的游鱼,跃向了夜空中。

“该死!”施幻术已经来不及了,怪自己,以为kid和侦探的矛盾升级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放松了警惕发出了响动,被扑克从原本的埋伏位里逼了出来,甚至因为有被招来的旁观者,加上以为有谈判的余地而放慢了攻击的节奏。众目睽睽下,即使是他也无法太过招摇行事,本已将到手的怪盗就算不要命了也要保自己的面子,直升机群中,能有什么生路呢?

楼梯口几个警员严阵以待,spider不敢直接妄动,哼笑一声,旋转进黑色的漩涡中。


好强的风。

无序的气流刚开始还比较微弱,随着黑羽离直升机群越来越近,气流的波动越来越剧烈,简直变成了暴戾的巨浪,滑翔翼在疾风中哀鸣、颤抖着。黑羽艰难地维持着平衡,耳边是巨大的噪音,滑翔翼在冲击下仿佛将要折断,狂风拍着他刚刚将粘贴的面具撕下的脸颊,背上的绑带扯动着他的四肢百骸,刚愈合不久的肩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强劲的风迅速地带走周身的热量,明明是夏夜,却连骨缝里都透出一股冷意,黑羽咬紧了牙关,绷紧僵硬的手指,抖索着前进。

到了!滑翔翼几乎已经到了极限,弯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架直升机在斜上方不过几米之遥,惊涛般的气浪中,滑翔翼的绑带被他直接割断,像是一叶小船丢弃掉白帆。夜空中,黑羽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又像是一个为国争光的跳水运动员,一个猛子坠落进夜空里。

坠落,一直坠落,一直坠落进宽广的河面中,转眼就连水花也消失了。


白马站在天台边,看着那条每天从江古田高校上下学时开车路过的河流。在放学时分,夕阳西下,河面上会落满金色的碎影,偶尔能看到黑羽君和中森同学在岸边打打闹闹回家。黑羽从来不会老老实实地把书包背在背上,而是喜欢单手拎着一只书包带子,然后随着自己的心情左右挥舞,在夕照中留下温柔却分明的剪影。而现在,本该是金色的河面上一片漆黑,连一朵白色的浪花都没有,本该在家写周末作业的少年,走投无路飞进直升机的涡流里,弃了滑翔翼跳入了全是鱼群的江中。

白马转过身,拿起传呼机呼叫中森,神情肃穆:“所有直升机离开天台,去江古田河面低空飞行,搜索怪盗基德,再调五个警员立刻过来封锁天台楼梯口,天台上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一个都不要放走,直到七点半。不管你们有多确定面前的人是谁,都不要放走!”

“可白马同学,今晚剧院那边还有幻术演出,警力实在缺乏,真的没关系吗?”

“只能辛苦那边的警员了。横田警部,据我推断,spider的幻术应该可以改变人的记忆和认知,比如演出时他施以语言催眠,并将致幻药加入舞台的烟雾,使观众都以为绕着会场飞的小塑胶人是自己的儿女。可见,他并没有瞬间移动或是凭空消失的能力,现在大概就混在我们之中,想着如何赶回剧院呢。”

他拿出怀表,抬手看了看:“现在是十九时十三分二十三秒零六,幻术表演还有十六分余正式开场,诸位,和我一起耐心等待吧。”

直升机一架接一架离开了博物馆上空,白马双手环着胸立在楼梯口前,腕上刚刚解开的绳索压出的红痕还十分清晰,站姿放松,神色间却未容一分商量的余地。

几个警员站在天台上,谁都不敢再在七点半之前提一句离开。


好冷,好刺骨的水……

黑羽在河面小心地时而上浮,时而下潜,躲避着时不时低空掠过的直升机。几条小鱼凑近,炸起他的一身鸡皮疙瘩,幸好鱼也害怕人类,很快就躲开了他,没有直接触碰到他的皮肤。胸口的单片眼镜和绿宝石沉甸甸的,在水里紧紧压着心口,体力和体温在随着寒冷的水流一点点流失。直升机来来往往的间隔实在短暂,好像越来越得不到充足的换气了,按这个速度,刚爬上岸就会晕过去,万一有人路过,太危险了……

不远处有一条小船,黑羽决定赌一把,他在水中将白西装换成一套普通的T恤短裤,趁着直升机来往的空隙,扒上了船沿。

船上有人,这里是城市的河道,想必应该是打捞垃圾的船夫一类。黑羽做出一副玩水玩得不舍得回家的叛逆期高中生样子,刚想和肌肉精壮的船夫寒暄几句,就感到男人的手搭上了他的肩头,然后,捏紧。黑羽感觉得到基本愈合的枪伤再次裂开,疼痛钻心,他用尽了力气才维持住扑克脸,男子审视了片刻,收回了手。黑羽心中略松,边装傻尬聊边装作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左肩,却发现,白色的T恤上,已经晕开了一片血迹。

男人没有搭腔,很随意地笑了笑,转过身捣鼓着什么东西,一股馥郁诱人的香气袭来,黑羽心中暗叫不好,还没抬起手捂住口鼻,就感觉到眼前一阵发黑。

不行,不能睡,不能就这样睡过去……


七点半,隔壁区的幻术表演,因为德国来的表演家今日突发急病,正式宣布延期。

经过仔细的证件检查和身份查验,天台上的警员包括白马探自己,里里外外都被确定是本人之后,终于被允许放行。

白马坐到回家的私家车上,心里藏不住小小的雀跃。他很确定自己将黑羽的暗示完美完成了,这是第一次不是由他单方面邀请的二人合作,并且这次表演最终取消后,幻术师君特·冯在警方眼里的嫌疑会显著加大,即便身份再显赫,也不得不配合调查几日了。

黑羽应该快平安到家了吧?他按下拨号键,给备注黑羽同学的捣蛋前桌打电话,约他出门吃夜宵。电话嘟嘟响个不停,却始终无人接听。

同样是打电话,横田警部在天台打给自己家人,怎么就秒接呢?

白马隐隐有些担心,恍然惊觉:整个搜查二科,哪里有什么横田警部?

spider用幻术改变了大家的认知,让大家以为自己认识一个姓横田的同事,尽管他没能按时参加演出,却早已在电话里做出了周全详尽的部署。

白马让婆婆把车开到了蓝鹦鹉酒吧,那位姓寺井的老人正坐在吧台边盯着电视里的怪盗基德新闻,桌上放着手机,手上无意识地做着花切——魔术看来比黑羽也只略逊一筹,和自己猜得一样。见白马探来了,老人有些不自在地起身:“白马同学?快斗少爷去基德现场看表演了,在下先给您泡杯茶吧?”

“黑羽君不在吗?爷爷,他没有联系您吗?”

“快斗少爷看魔术的时候,向来是手机全部关机,联系不到人的。”

寺井的脸色有点难看,他自然能看出来自己家少爷对这个名义上担任了他苦手榜榜首的少年侦探实际上却奇迹般地无比信任,因此他也相信这位正直的同学突然打破安全距离来这里,并不会是想伺机寻找少爷另一重身份的破绽——今晚和spider的对决,他嘱咐了又嘱咐少爷要多加小心——那么,少爷确实出事了,跳入江中的怪盗基德,失联已经超过半小时,并未落入警方的话……

白马定定地观察着寺井的神情,寺井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样子,笑容勉强。半小时其实并不长,自家少爷出任务好几个小时都没消息实在是家常便饭,但对手是那个spider,又难得同班的侦探来酒吧寻人。果然还是因为少爷没和自己直说过对白马同学可以依靠到什么程度吧?或者说,少爷自己也还没想清楚。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再纠结了,因为对面的少年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确认了一下他的神情,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想问的,眉头越发紧皱,很礼貌地道了别离开。


长长的河岸,河边一片一片的芦苇,虫鸣阵阵,在夏夜里显得安静而寂寥。直升机早已离开,毕竟对手是那个创造无数奇迹的,没有人能抓到的怪盗基德,调离天台后在河面地毯式搜查到七点半,搜查二科就一致决定不作无用功了。

要说黑羽不会游泳,白马探是不相信的,他调查过这位同学的所有犯案卷宗,除了滑冰,名扬天下的怪盗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会的技能,如果他的推理正确的话甚至还海泳数十公里逃生过一次。就算直升机再密集,黑羽君的能力应该也足够潜泳到岸边,顶多在岸上多修整一会儿。但所有的桥洞和苇丛也看了,没有昏迷或者严重呛水者停留过的痕迹。

白马探实在不愿意考虑那个可能性,但他侦探的大脑却完全不受他情绪的摆布,自顾自地做着准确的推理——和以往一样,每个结论的得出都有充分的根据,每条线索都引出了足够丰富的可能性然后被一一排除,唯一剩下的,他最不想看到的——黑羽君被spider,准确地说,spider临时调来的手下,带走了。

偌大的江古田,连十五克拉以上的大宝石每月都至少能有三颗展出,他该去哪里找黑羽?


白马探坐在叔父的实验室里,电脑上排列着附近的十字路口监控窗口,手边铺开江古田的地图以作比对。车型可以藏人的;车窗关闭且遮光度较高的;七时十七分三十八秒——spider伪装的横田警部打电话时间,他不敢赌spider手下行动有多快,但姑且按七时十八分应该不至于有问题——之后开往河边的;七点三十分直升机全部撤退后驶离的……怎么会还有这么多?每个路口几乎都有三五辆车符合要求,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进展。

华生在打字机上落下,准备性地磨了磨自己尖利的喙。据它观察,主人似乎又在推理,随时需要它记录突然而至的阶段性结论。

老鹰不像鸽子,它们的回巢能力一向比较差。

白马没来由地想起这句话,那时他收到来路不明的邀请函,以防万一,刚把华生从伦敦带回日本,随后和黑羽一起困在黄昏别馆,放出华生去求救。他和众人这么解释的时候,伪装成毛利的基德同学听到鸽子两个字,很是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毛。

白马没怎么犹豫,打开了黑羽送的魔术鸽饲养手册,将收下礼物那个周末就买好的鸽哨放进口腔。很神奇的感觉,有些凉,竹制的哨身没什么味道,但做工看来相当不错,他没花多久就成功在黑羽家大门外唤出一只雪白短羽的,很是乖巧地落在他手上任他梳毛。


应该就是这里了。

一栋已经半废弃的写字楼,因为地段不好,闲置的房间越来越多,户主求租的小广告贴满了楼道。白马随着跃跃欲试的Alice往楼梯上走去,倒也很容易想到,以spider傲慢的性格,会用自以为的仪式感为怪盗基德选择最适合的牢房——天台,以期最大限度地折磨自己的目标,满足自己卑劣的控制心理。

白马小心地推开楼梯口的门,他单独行动,无人兜底,如果还有人在场,他将只能选择暂避锋芒再见机行事。好在,天台上一片寂静。

黑羽快斗靠在墙角,浑身湿漉漉的,肩上有一片浅淡的血迹,撩起T恤,看起来是伤口再度崩裂了,幸好不是新伤;胳膊垂在身边,手掌张开,象征性地掌心贴地,但五指却是松弛的,显然没有贡献哪怕一丝支持力;双腿折起斜斜耷拉在地上,短裤褶皱里蓄着一点水,应该是出水后完全没有经过整理,凌乱的贴折使本来就不长的裤筒分外地短,几乎露出了整个大腿,苍白的皮肤在月光下竟然显得有些发青;脑袋无力地垂下,神情安静,眼睑紧闭,盖住了海蓝色的眼睛,那样静止,白马甚至分不清他到底还有没有呼吸。

白马有些颤抖起来,他按自己练习过无数次的急救流程将黑羽放平到地面:体温还好,膝弯和小臂稍冷一些,但脖颈和胸背还算温热。他跪坐在黑羽右肩旁,将左耳贴近黑羽的嘴唇,眼睛紧紧盯着黑羽的胸口,感受着耳边的气流,数着肺腔的起伏。

呼吸正常,应该没有溺水。白马起身,捏了捏黑羽的两颊检查,黑羽的口腔干净畅通,没有异物,没有呛水也没有被喂什么奇怪的药物。他想抱起黑羽,将到处惹祸的小偷同学先带回家找个床安置下来,于是像在铃木塔一样,折起黑羽的双腿,紧紧抓住了黑羽的手,电光火石间,眼前一片炫目的强光,他跌入了梦境之中。


“白马?”几乎刚揉开眼睛,他就看到面前的同班同学,穿着一身干净的卫衣运动裤,对他的出现相当震惊。

“黑羽君?这是,spider的噩梦?”

“不是哦。虽然是他导致了这一切,但这是我,黑羽快斗的梦境。”

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活泼中带着一丝俏皮,像海风般清爽的少年音。自己刚刚一定是看错了,黑羽君怎么可能会发抖。


倒也没有什么炼狱般的景象,黑羽的梦境宁静美好,甚至比起噩梦,更像一个美梦。

这是白马在简单环顾四周后下的结论。没有他想象中的迷茫,黑羽看起来无比清楚自己的处境,很悠闲地斜斜站在白马对面,无聊地点着脚尖。

“你不想出去?”

“呐,大侦探,你以为spider的幻境想走就走吗?”

白马有些放松的心情又沉下来:“被困住了?你试过了吗,真的没办法出去?”

“不信邪的话,小少爷去试试咯。”

“这可是黑羽君的梦境,说到底是你的隐私,怎么着也是由黑羽君来介绍参观比较合乎礼仪吧?”

黑羽很是嫌麻烦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到这人这种情况下还能这样装腔作势,拍了拍身后的草屑站起身。

“那你可要好好寻找破解的办法啊,白马大侦探!”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梦境,几乎每个元素,都和黑羽重要的什么东西有关。他们位于一座悬浮于天空的飞岛,形状赫然是一个瘦长的等腰三角形,任谁看了都要喊一声怪盗基德,当然,两人都默契地装作没有看见。岛上飞满了魔术白鸽,草地里有白兔蹦来蹦去,甚至偶尔能见到散落的纸牌。岛中央是父亲出事那场表演的剧院,也是白色的场馆,里面空无一人,舞台也还未被火焰吞噬,像是一切都还未发生。

“后台你看过了吗?”白马对黑羽盗一的事故其实大概了解,没有做出什么别的评价。

“每个房间都是一些特定的场景,没什么可看的啦,并没有逃生通道。”白马应该能听得懂自己的婉拒,在白马凭空出现之前,他连滑翔翼都试过了,不管怎么往外飞,都还是落回到这个岛上。

白马沉默了一下开口:“你是在等什么事情的发生对吧?黑羽君可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人啊。”

“还记得吗,大侦探,森本先生讲述的梦?我想这个梦境应该和那个差不多吧,需要在梦里经历一遍最深刻的回忆什么的。你身上有怀表吧?表演三点半整开始,看天色应该不到半小时了。”

白马有点愣神地看向身边,黑羽一脸平静,眼睛却没有在看他,而是略微放空地看着舞台。

“要不……先在剧场外逛逛?”

黑羽眨了眨眼睛:“好呀。”


“怎么样?用魔术和童年搭建起的世界,果然很漂亮吧?”

“Magically beautiful.蓝天白鸽,青青草地,还真是很像黑羽君给人的感觉。”

“魔术师一样的感觉吗?笨蛋侦探对我的评价其实蛮高嘛。”黑羽放松了许多,用胳膊肘捅他。

白马难得没有和他计较,认真想了想下了结论:“还有哦,是看到就让人心情变好的感觉。”

黑羽叽叽笑起来:“和魔术师根本就是同义词啊!”

白马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门前比起草坪略显干净的台阶上坐下来,黑羽对他装模作样的贵公子行为撇了撇嘴,双手展开,凭空抽出一条手绢。

“…”早说有手绢,白马就把台阶稍微擦一擦了。

黑羽做了个鬼脸,显然是故意的,他才没小少爷那么多事,直接坐到了白马斜对面的水泥地上。有几只鸽子落在他身上,黑羽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它们的脑袋,神情竟然有些温柔。白马侧着头看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感慨地开口:“鸽子真是远比人类想象得聪明啊。”

“当然,不过老鹰也不比鸽子差啦。”黑羽仍然专注地看着鸽子,轻轻晃着膝盖,心不在焉地回答。白马有些好笑,还在记上次将自己困在车里结果不得不听华生的命令把自己又放出来的仇呢?

“说起来,这是江古田公园的草地吧?”作为侦探,白马对植物学也略有研究,大多数常见植物还是能叫得出来名字的,这里五颜六色的野花分明和前几天在公园散步时湖边草地上的种类一一吻合。

“嗯,我小时候经常和青子一起在公园玩,老爸有时候没有演出,就带着我俩在公园表演街头魔术。看到那些三叶草了吗?老爸总和我说,几万朵三叶草里才会出现一朵四叶草,要是我有一天能找到的话,就可以奖励我,下次演出代替寺井爷爷给他当一回助手。”时至今日,已经成为怪盗基德的他,每天和单片眼镜的四叶草吊坠朝夕相对,对老爸这个富有深意的小玩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惜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了。

“那黑羽君一定找遍了整个江古田公园吧。”白马安静地听着,黑羽以为他又要用那种评论家的语气,纠正他这些小草学名应该是酢浆草而不是三叶草,但白马只是很温柔地朝自己弯了弯唇角。

“是啊,找了很久很久,还没找到,他就出事了。”

“那这里呢,你找过吗?”

黑羽看着天边,手上的鸽子发觉魔术师停下了对自己的抚摸,很不满地竖起脑袋:“光顾着找出口了,还没有时间做这种事诶。”

“那表演结束后,如果还是找不到办法离开这里的话,我们可以找一找诶。”白马顿了一下,拿起怀表,“还有五分钟表演要开场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在你身旁一起观看吗?”

白马不是那种拿揭人伤疤当爱好的人,何况他要是想,大可直接以寻找逃离线索的名义观看全程。突然如此刻意提出这样的请求,他是在问……需不需要他陪自己吗?

黑羽定定地看着他,蓝色的眼睛像晴空下的大海,潮水一阵阵涌起又退去,退去又涌起,良久,他点了点头。


剧院里聚光灯已经亮起,有柔和的舞台音乐轻轻伴奏,场下空无一人,只有他和白马两个观众。

“还有一分钟。”白马很少见地没有将时间精确到秒,安慰似地向他笑了笑。

黑羽将自己的五指蜷起来,又张开。他从进入这个梦境就发觉这里冷得出奇,现在剧院里竟然冷风更盛,甚至可以说有些阴森,他控制不住自己一阵阵地发抖。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理原因在吧?他自嘲地想。

“十秒。”白马将手搭在了两人中间的扶手上,一个他随时可以触碰到的距离,却没有看他,像是无心为之。

随着白马的话音落下,舞台上幕布拉起,灯光全灭,黑羽甩了甩乱糟糟的头发,将身子从下意识的防备性姿态伸展开来一些,直直向后靠在椅背上。

“THREE.”

是父亲的声音,世界第一的魔术师黑羽盗一的声音。

“TWO.”

黑羽绷紧的脊背贴着椅子,不由卸了几分力。

“ONE.”

在父亲面前,自己向来没什么扑克脸可言。他感觉自己眼睛有点湿了,连忙用力眨了眨。还好,白马很专心地看着前方,像是并没有注意到。

“Ladies and gentlemen!”

那个熟悉的影子出现在拉开的幕布后时,黑羽浑身一下子就僵硬了。他全神贯注盯着舞台上的身影,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压制不住的发抖,冷意像是从骨缝里蔓延滋生出来,无论如何都忽略不掉。

为什么?他本以为这个所谓的梦境可以复刻一遍父亲的事故,给自己提供一些当年没能注意到的细节,甚至找出当年的凶手,可是根本没有。什么spider,能力也不过如此,这场梦分明和他九岁时做过无数遍的噩梦一样,自己没注意过的线索依然是空白。场馆里没注意过的其他观众是空白,父亲的前几个当时在走神的经典魔术是他自己惯用的手法,分明是自己的潜意识做着自以为是的补充,自己最期待的逃生魔术演出时,他兴致勃勃,根本没注意过抬上道具的几个助手,此刻几张完全一样的大众脸,丢进怪盗基德的演出现场,三分钟后就再也没人能找得到谁是谁。

聚光灯下,黑羽盗一戴上了手铐,缚上了一根又一根粗重的铁链,坐到了那个已被死神预订的座位上。

“不要!”黑羽惊醒般喊出了声,他膝盖已经有些僵硬,抖得厉害,甚至没有办法站起来。就算像自己无数个噩梦里一样,再撕心裂肺地大喊,再竭尽全力地阻拦,演出还是会照常进行吧?

白马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红棕色的眼睛让他想起秋日阳光下的松果,表情不像是怜悯,但具体是什么,黑羽又说不出来。他感觉白马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越过了扶手,把手覆盖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轻轻包住自己冰冷的手指。

自己的颤抖应该已经全部传达给了身旁敏锐的侦探吧。扑克脸,就忘记一小会儿,不要紧吧?

满目的火光,黑羽感觉自己的视野完全被舞台上那片刺目的浓烟占据,大脑的所有思考全部中断,变成了痛苦,痛苦和痛苦。等他从窒息般的疼痛中回过神来,表演已经结束,舞台上空空荡荡,他甚至不知道梦境里出事的老爸怎么样了,应该是随着自己情绪的地震直接消失了吧?毕竟,这本来就是自己的梦啊,怎么可能有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

白马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自己颤抖的肩头,黑羽转头看过去,笨蛋侦探没发表什么评价,只是收回手把他拉起来,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说:“走吧。我们去找出口。”


黑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奇怪,他感觉自己更冷了,明明情绪已经好多了,颤抖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两人绕着小岛的外围走,由童年和魔术搭建成的幻境似乎没什么变化,草地上一朵朵三叶草随着风轻轻摇曳,好像永远也不会凋谢。

要是实在没有办法出去的话,就要这么和这个英伦侦探在这里困一辈子吗?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黑羽的心情居然奇迹般平静下来,他舒展了一下胳膊,好像一只猫在伸懒腰,然后快步跟上前面的后桌同学。

白马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他跟上来很是惊奇地开口:“黑羽君,你可以不用这么勉强自己的。”

勉强?自己现在确实还在生理性的颤抖,但也不至于勉强吧?

白马的眼神似乎有些担忧,他穿着一件很是英伦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锁骨……等等,锁骨?

“白马,你不冷吗?”

“你的梦境天气相当晴朗呢。”白马有些讶异黑羽如此突然的嘘寒问暖,半开玩笑回答着,愣了愣才意识到不对,他动作有些急躁地把手贴上黑羽的额头,冷得像冰。

“所以你脸色这么苍白,是因为冷吗?”他原本还以为更多是父亲的事故。

黑羽也明白过来了,点点头:“你怎么进入我的梦境的?难道不是因为被spider抓到吗?”幸好自己以黑羽快斗的身份参与了森本父女的事件,不然现在连这么了解spider都解释不清楚。

“spider现在应该还在接受警方的调查吧,他的演出最终取消了。”黑羽眼睛明显惊喜地亮了亮,白马却不识相,开始说黑羽不爱听的,“我在一个近乎废弃的天台楼顶找到了昏迷的你,刚想把你,额,抱回家,就不知道怎么进到这里了。你现在这么冷,应该是因为梦境外你的身体很冷吧,虽然是初夏,但一点被子都没盖地躺在夜晚的天台,贴身的短袖短裤还湿透了,现在被冻成这样也不奇怪。你也不是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吧,怎么会穿短袖短裤?是有什么状况逼你不得不用这种稍显顽劣的着装来保护自己吗?”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想蒙混过船夫啊。黑羽撇撇嘴,又来了,这种熟悉的完全侦探式思路的发言。果然就不该问进入梦境的前因,他怀疑白马这一遭得到了这么多信息,下一秒就要开始论证自己如何大好年华行将踏错怀仇含恨饮血天涯一步步当上怪盗基德了。让白马探停止下意识的推理和永不停歇的指控,是不是比他俩找到这该死的梦境的出口还难?

“我今晚不想写作业,一个人去江古田河游泳来着,穿得方便了一些,没想到被spider手下的人盯上了。谢谢你救我啊,白马,还好,你找到我了。”

白马不置可否,只是又摸了摸他的脸。

“喂喂,别趁机占我便宜啊!”

自从确认他情绪好转,小少爷就立马回到了平日的装模作样,有些傲慢地开口:“如果按照我的推理,你确实是因为现实中的身体受寒现在才冷成这样的话,加衣服是没用的,坚持不住的话,可以抱我。”

黑羽一下子呛到,猛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嘁,还不至于啦!”


两人转了几圈,实在没看出这座小岛有什么变化,黑羽牙关已经开始打颤,有些丧气地想坐下休息一会儿。白马继续满岛侦查,他靠着墙发呆。如白马所言他们已经成功让spider推迟演出的话,spider为了应付警方,应该几天内都无暇亲自处理他俩了,外界他俩要么无人看守,要么顶多是几个小喽啰。既然spider都无法亲自动手,这个梦,和森本的梦理论上性质应该是一样的,甚至更简单才对。森本那天明明清醒得很顺利,自己怎么会被困住,无论如何也醒不来?

他开始细细回忆,体温的流失让他感觉头脑也有些生锈,那天森本清醒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来着?

他想起来了,是森本幽闭恐惧的女儿,终于在心理医生的安慰下止住了哭声。是梦境里的父亲终于感受到了女儿平安吗?

也就是说,解开梦境的关键,可能是一个很重要的愿望的实现……四叶草!黑羽感到自己的关节颤抖得厉害,他站起身,跌跌撞撞走到草丛里,低着头寻找起来。白马被声响惊动,走过来稳稳扶住了他,听完他的猜测,很认同地点点头,也俯下身一起寻找。

黑羽弯着腰曲着膝盖,草地里三叶草一朵接一朵,但就是找不到四叶的,和小时候在江古田公园的无数个下午一样。概率太小太小了,何况他其实根本没见过真正的四叶草,梦境里应该是没有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的,尽管小时候的他在网上看过照片,但会不会其实根本不算数?脑子有些发僵,满满当当尽是些丧气的内容来回播放,发抖的关节有些撑不住了,他趔趄一下,跪坐到了地上。

白马走过来,不由分说紧紧抱住了他,黑羽没有拒绝,顺从地在白马的怀抱里汲取着热量,感到自己周身有一点回暖。

白马的双手环绕起来,指尖刚好搭在黑羽的臂弯。他其实有些尴尬,感觉到黑羽好了一点,就调整了一个松弛一点的姿势,动作间,感觉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硌到了自己小臂。

黑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该怎么补救,白马就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前襟的暗袋里掏出了一片单片眼镜,黑羽根本没来得及阻拦。真不懂这小少爷现在还非抓着这些不放,难道梦境可以当做呈堂的证据吗?

“……我新买的怪盗基德周边,好看吧?你的魔术手法长进真是迅速诶,已经这么熟悉魔术师常用的几个暗袋在哪儿,如何打开了,哈哈哈。”有一个人相当尴尬,绷着扑克脸讪笑。

早该想到的。这座岛上满是对黑羽来说重要的记忆,怎么可能关于怪盗基德的信息这么少?他现在身上是全套的怪盗装备吧,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变成基德吗?说不定,自己进入这个梦境之前还试着飞过吧?白马盯着手中的单片眼镜出神,小小的吊坠上一朵四叶草的标识,被雕刻得相当漂亮。他眼睛有些奇异地亮起来:“四叶草,黑羽君。”

黑羽尴尬别开的视线还是不争气地转了回来,等看清白马在指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他把冰凉的手覆盖到白马温暖的掌心上,两手之间是怪盗的单片眼镜,露出一个白马有些看不懂的笑,低低的嗓音似乎在叹息:“嗯,四叶草,我找到了。”


再度睁开眼,不是两人想象中的天台,却是一处雾气缭绕的码头。

“这是,我的梦吗?”白马探一身经典英伦绅士打扮,他环顾四周,认了出来。他扶起浑身冰凉的黑羽,前桌同学身子暖和了不少,行动已经便利了许多。

“大海诶。”

“这是我六岁那年等父亲回家的码头。他工作忙,一年都不一定能回英国一次,那年刚好机票又卖光了,所以是乘船回来的。船上没信号,我和妈妈根本不知道他回家的具体时刻,所以那天在岸边等了很久很久。”

“很担心吗?”黑羽安静地听着,海风吹起他微卷的刘海。

“那时我还小,只是觉得好无聊好无聊罢了,毕竟从小就不常见父亲,他当时对我来说不过是个远房亲戚。”

“小时候确实什么都不懂啊。”黑羽想起来自己狗都嫌的童年时光。

“那天我在沙滩上堆了一下午沙子,还是没等到爸爸,我就和妈妈闹,后来知道,妈妈其实当时心情应该很糟糕,毕竟爸爸抵达的时间真的比原定时间晚了很久。她根本没心思哄我,就在旁边的旧书摊买了一本书搪塞我。”

黑羽脸抽了抽,显然没想到故事是这个展开:“喂喂,你不会告诉我那本书是福尔摩斯探案集吧?”

“Bingo!”白马终于不再故作深沉,颇有些恶劣地看着他。

“……”也是,一生中最重要最深刻的回忆,本来就不一定是最痛苦的嘛。难得这么知心大哥哥一次,自己被自己惨烈的童年困住了,就下意识以为小少爷也和他一样。

“你们那天几点来到码头啊?”两人沿着海岸线一步步走,黑羽将手揣在白马大衣后的帽子下面取暖。

“我才六岁,我怎么记得?”白马语气很是惊奇。

黑羽狐疑地看着他,上挑的眉毛分明在说,伦敦来的怀表精还有不记得时间的时候?

白马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无奈地耸耸肩,一个很英式的动作:“我那时还没有这个习惯。”

“哦哦……因为爱上了福尔摩斯,才开始追求精确和严谨吗?”

“嘛,可以这么说吧。”白马煞有介事思考了一会儿,结论性地点点头。


不出他们所料,海岸的结构在梦境中发生了扭曲和折叠,这里变成了一座小小的海岛,码头的船也不知所终,和黑羽的梦一样,没留下任何出口。

码头边的小木屋里,白马回忆里的位置,果然有个戴老花镜的婆婆,守着一摊旧书,自己膝盖上也翻开着一本在读,但却没找到白马的母亲。可能是还没来?也有可能母亲不是这段回忆之所以重要的那个决定性因素,所以没有出现。

“要不,我给你买好了,反正本质是差不多的吧?”就算不算数,大不了等那位金发的英伦贵族夫人再送一次好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灾难性后果。

白马点点头,黑羽打着哆嗦钻进小屋,蹲在地上对着书摊挑挑拣拣。白马跟着进来,站在他后面看着,神情有些拘谨,看来是在尽量模仿自己童年的行动轨迹。

黑羽心中不由得有些受用,他随意翻开一本看着比较新的,第一页居然是那天,他们抓基德小组四个人,在公园由园丁拍下的照片。红子笑得有些阴森,黑羽汗毛竖立,想起来她刚要诓骗自己吃矢车菊,黑羽和青子没心没肺地比着耶,白马站在最后面,作为最高的那个略略弯着腰迁就大家,露出一个在他脸上很少见的,很单纯的开心的笑容。

“啊抱歉抱歉,这个书摊上,每本都是你比较重要的回忆吧?”黑羽缩回手合上,毕竟之前在自己的梦里,他可没允许白马闯入剧院的后台——天知道,有些房间一打开,就是自己在写预告函在偷宝石,要是真让白马随便探索,自己就是跳十次江古田河,也洗不清了。

白马好奇地接过那本外皮包装成《我在不列颠学日语》的相册,封面是他初学日语时父亲赠给他的参考书,为了能在父亲的国家交流,那时他还真对着日语下了不少功夫。当然,现在也还是说得不怎么好。

他还没见过承担了自己记忆宫殿的相册长什么样,拿到手后好奇地翻开。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有自己得到第一只怀表,第一次按照完整的礼仪安安静静喝完了一整套下午茶,第一次和母亲踏上日本国土祝贺升职警视总监的父亲,也有第一次成功解决杀人案,第一次遇到凶手求救般和他痛哭着陈述为什么这么做,暗暗下定了每次案件都要弄清犯案动机的决心,有他终于发现spider的真实身份,他在叔叔的研究所忙活一晚上喝了五罐咖啡发现怪盗基德居然是同班同学……

他戳了戳黑羽快斗,黑羽很自觉地没有再打开任何一本书,只是按封皮一本一本找着要送给身边少年侦探的福尔摩斯。他抬起夜空般的蓝色眼睛,循着白马的手指转过头来看——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黑羽快斗,或者说怪盗基德。自己吊在地下室的天花板上,还有半分钟就能出现在江古田博物馆的雕塑旁,想来一定能惊艳全场。可通风口出现了一个穿着福尔摩斯cos服的笨蛋侦探,对,笨蛋侦探,他气急败坏地这么叫他,然后把他精心计划的帅气出场全都打乱了。

看到这张照片,他才知道当时白马眼里的自己原来是这样的。他一身白衣,居高临下,戴着高高的白礼帽,攀爬的身形利落又漂亮,因为太高,轮廓居然有点小。逆着光看不清他帽檐和单片眼镜下的脸,但耀武扬威的白披风,微微上扬的嘴角,怎么看怎么显得神采飞扬,不可一世。

“还真是很像一个愉快犯呢。”

“设身处地,黑羽君就知道我当时做出的论断有多么合理了。”

黑羽有些恼火地回怼:“怎么,还要在梦里把我扛到伦敦警视厅吗?”

白马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黑羽君是终于要承认自己就是怪盗基德了吗?”

“……”黑羽像一只摔落地面的鹌鹑,不说话了。


“呐,你的福尔摩斯,找到了。”打闹间,黑羽从旧书摊里终于找到了六岁的白马翻开的那本福尔摩斯,艰难地操着英语向老婆婆付了钱,然后郑重其事地将它交到了白马手里。

“白马小朋友,这本福尔摩斯探案集送给你,请你好好阅读,并以他作为自己的榜样。你以后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名侦探,不会放弃,不会服输,永远走在论证动机,追求真相的路上。在你帮助的受害者眼里,你就是他们的福尔摩斯。”

白马探看着对面的黑羽快斗,十七岁魔术师的声音好像穿过十几年的时光,几万英里的浪花,每一句都是在讲给童年的他自己。

他伸出手,把黑羽冰凉的手指连同双手端着的福尔摩斯一起包住,认真地点点头。然后,他做出了那时六岁的自己经常对妈妈做的举动,他凑上前去,轻轻吻了少年的面颊。

黑羽冷得发白的脸腾地红了,一下子烧到了耳根:“干嘛?想和我谈恋爱,得正式告白的吧?”

白马眨了眨暖红色的眼睛,抽出了一朵含苞初放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露水,丝绸般的深蓝色像是用黑羽眼中的大海晕染开来。

“那么,怪盗基德的案件里,黑羽同学算是受害者吗?”

“笨蛋…你不需要帮助我,对我来说也是最靠近真相的福尔摩斯啊。”

这空手出花的手法破绽也太多了吧,十七岁就搅得全日本警察都不得安生的高中生魔术师边心不在焉地嘀咕边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的福尔摩斯捧着他的脑袋细细亲吻,却没有煞风景地戳穿对方不甚熟练的魔术,而是用小虎牙恶作剧地磨了磨白马的舌尖。

他一早就知道单挑spider会有多危险,预告函发出,甚至连白马都第一次意欲拦他。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最让他觉得婆婆妈妈的红魔女却一反常态,没有向他丢下字谜般的警告,也没有忧心地斥责他的不自量力。她只是自顾自地捋着深红的鬓发,意味深长地说:“嗯……九死一生,是你的风格。不过,好像能得到对你来说很珍贵的东西呢。既然你下定了决心,就去吧。”

嘛,接吻的时候笑得太明显的话,会被对面的笨蛋侦探发现吧?黑羽悄悄勾起了嘴角。

相当珍贵。


两人睁开眼睛,才发现居然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梦境,回到了天台。有细微的动静传来,黑羽凝了凝神,角落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他反手就从地上抓了个顺手的东西扔了过去:“喂喂,看了这么久,也不准备告诉我你到底想从我们的梦里看到什么吗?”

“哼。”黑暗中的男人闪了出来,正是船上伪装的清道夫,黑羽扔出的鸽哨骨碌碌落在了他脚边,“自然是你那位侦探好男友锁起来的,关于森本事件的资料。”

他拿出接通的手机放在一旁,掏出一把上好膛的手枪,顶着黑羽的下巴转向白马:“青春期的男生嘛,喜欢他很久了吧?你储物柜的密码,就和这个男孩有关吧?”

白马看了一眼黑羽,傲慢地笑了笑:“你真的敢替spider开这一枪吗?”

男子愣了愣,晃神间,黑羽已经将他的枪踢到了天台下,手枪经过自由落体,砸在楼下水泥地上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沉闷。白马迅速上前抓住黑羽的胳膊,将他拉回身边:“你想清楚了,这里可不是基德作案的现场,现在动手,死的可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你千方百计想套出我保险柜的密码,好夺回森本案的资料,无非是因为你那个隐蔽得出奇的组织有规定,低调行事,不得攻击目标以外的人,暴露组织吧?spider求功心切,为了得到清晨松雾劫盗平民,留下了组织多余的痕迹,不得不趁你们的上级还未发现这次的急功近利前销毁证据——连在目标之外弄晕一个人的后果都承担不了,杀死一个高中生,你是有充足的把握给组织带不来任何麻烦,还是有充足的自信你们的上级不会把杀人带来的损失怪罪于spider,spider也不会怪罪于你?”

男子听着这一番话,脸色越来越发青,白马家储物柜的密码,看来是问不出来了。白马推理得一点没错,为了防止潘多拉的传说流传于大街小巷,使这颗能逆转生死的宝物为人所觉,组织一向是能低调行事就低调行事。森本案他们自以为处理得天衣无缝,原本应该当作一起普通的入室劫盗案了结,谁能想到这起不起眼的案子被这两个难搞的高中生撞上,揪出了背后和组织的藕断丝连?

之前在基德现场的那些行为在警方眼里不过是和小偷的私仇罢了,可抢劫一旦坐实,让外界知道有一个犯罪组织在不择手段寻找一颗特殊的宝石,那潘多拉被其他势力注意到的概率就又大了一分。担忧组织严厉的处罚,他们不得不来为自己的莽撞擦屁股——spider汲取经验,花钱在黑道雇了个行事谨慎、风格隐蔽的小偷去白马家,想神不知鬼不觉偷回他们给组织惹事生非的报告。结果,那个小偷翻遍了白马家,也没找到那天白马带回家的厚厚一叠资料。想来是在上锁的储物柜里,可贵公子家的安全锁太过牢固,他没能力打开。

spider一早看出来白马对那个白天黑夜两重身份的同班同学的不寻常的在意,故伎重施,想从怪盗和侦探的梦里找出那串重要的数字。落单的怪盗既然杀不了,总得有点利用价值吧?反正为了隐藏身份,就算知道被施了幻术两人也无法报案。但各种梦境里出现的生日纪念日甚至福尔摩斯的谐音来来回回排列组合试了又试,还是怎么都打不开那个九位数的密码。

他怒视着手无寸铁的二人许久,不甘地对着手机撤回了守在白马家保险柜旁的小偷,骂骂咧咧地踩碎了身前孤零零的鸽哨离开。


“老烟鬼。”白马目送着spider易怒的手下离去,边把身上的福尔摩斯cos服外套往T恤都快干透了的黑羽身上披,边和黑羽咬耳朵。

每天张口敬语闭口敬语的白马,居然也有这么没礼貌的时候,黑羽有些惊奇:“你怎么看出来他爱抽烟的?”

“你看他刚刚踩碎鸽哨的动作,分明就是平时习惯了乱丢烟头,自以为踩灭就不算没素质了,哼。”

“还真是好像碾烟头诶。这么说,spider平时也是咯?我看他在情绪起伏时,也会有无意识用脚碾地的行为。”黑羽从防水袋里掏出手机,低着头给寺井爷爷发信息报平安。还算那人有良心,他浑身上下的东西应该都被检查过一遍,只有最容易购置的扑克枪为了防止他醒来反击被拿走了,甚至连正午浓荫都好好留在原处,虽然知道根本原因是他们已经对着月光查验过,但黑羽还是不免有些高兴——起码没有破坏自己的业界风评。

“有很大的可能性。”白马终于给黑羽把外套拢严实了,整了整他的领子。

“说起来,那个鸽哨……谁允许你使唤我的鸽子了?”

“华生不也被你使唤了吗,黑羽君不能翻脸不认鹰吧?”

“你那只老鹰可是自愿给本人雪中送炭的,少把这两个划等号!”

“诶,华生那天还真是去帮你了啊?我就知道碧玺最终是被华生送回来的果然不是偶然。”

“……什么碧玺?你说的我完全听不懂。”黑羽顿了一下,显然意识到了自己再次上当,语气平静,回答谨慎,脑袋上的乱发却肉眼可见地炸了起来,白马感觉自己甚至能听到黑羽的磨牙声。


为了能跟上飞行的Alice,白马来找黑羽的时候没有开车。已经是凌晨一点,夜色深深,两人相携压马路回家。

“白马,你那天怎么想到要把森本的资料锁在家里啊?不放到警局,你当时怎么预料到他们想销毁这些东西?”黑羽身上披着白马的外套,把白马的手牵到口袋里,就像两人救出森本那晚,一起回警局时一样,只不过这次,是黑羽主动的。

“你确定要问?”

“诶,不能说吗?”

“我其实根本没猜出来。他们还不知道,我锁的压根就不是森本案的资料,而是关于某个小偷真实身份的档案。毕竟有人把救人看得比隐藏自己还要重要,我怕有不知分寸的同事在我工位乱翻,那他就要输给别人了。”白马笑眯眯的,一副早和你说了这是坑,是你非要往进跳的无辜神情。

黑羽差点气得跳起来,接二连三被白马成功套话终于让他怒到了极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转回去不理他了。

白马见身边的人怎么都不愿意出声了,无奈地向他妥协:“黑羽君,你想不想知道,我给保存那份资料的储物柜,设的九位数密码是多少?那个老烟鬼没猜错,确实和你有关哦。”

一旁的魔术师还是不搭话,耳朵却诚实地竖了起来,衣袋里攥着他的手指悄悄紧了紧。白马暗暗觉得好笑,真可爱,他的魔术师。

“你知道RGB色彩定义法吗?我取了我们在公园的那张合照分析,032016224,你眼睛的颜色哦。”

黑羽差点就忘了这人是个数据控了,执着于用各种精确的数字来描述这个世界,差零点几,零点零几也不行。他把脸埋到侦探肩头,来遮掩脸上汹涌的热意。有闷闷的声音传来:“那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白马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

“要脱出幻境,是要完成心愿的吧?小少爷是实现了什么愿望,才让我们从spider的幻境里逃出来的啊?”

白马温柔地看着他,扬起的嘴角在路灯下带着浅淡的暖意,眼睛像是烛光下的红酒,用甜葡萄酿成,是黑羽最喜欢的口味,多看一眼就感到脑袋隐隐发昏,像喝醉了一样。

“探寻那个不是你作为男朋友的职责吗,黑羽快斗同学?我可是既不会逃,也不会躲哦。”

嘁,装模作样。

黑羽悄悄勾起了唇角。

反正就算笨蛋侦探不说,他也知道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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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温了地花然后画了一下三叶小天使,,

重温了地花然后画了一下三叶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