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独】亲昵
1
刘众赫喜欢亲吻。
刚确认关系时他的吻又凶又急,有时候金独子觉得这不像是亲吻,像是要把他吃干抹净。
刘众赫亲完一遍后总会佯装恶狠狠地要求再亲一次,金独子当然是顺着他的意,但纵容的下场就是被亲到双腿发软。
有时候把人吻到喘不过气来也不放开,直到金独子无力地推了推他,刘众赫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刘众赫还喜欢咬脖子。
他喜欢在金独子的脖子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像是在标记自己的领地一样,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这也导致金独子不敢穿低领衣服出门,否则这一脖子的痕迹会引来许多暧昧的目光。
把人咬疼了会安抚性地亲亲咬红的地方,然后不顾金独子的反抗继续向下深入。
2...
1
刘众赫喜欢亲吻。
刚确认关系时他的吻又凶又急,有时候金独子觉得这不像是亲吻,像是要把他吃干抹净。
刘众赫亲完一遍后总会佯装恶狠狠地要求再亲一次,金独子当然是顺着他的意,但纵容的下场就是被亲到双腿发软。
有时候把人吻到喘不过气来也不放开,直到金独子无力地推了推他,刘众赫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刘众赫还喜欢咬脖子。
他喜欢在金独子的脖子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像是在标记自己的领地一样,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这也导致金独子不敢穿低领衣服出门,否则这一脖子的痕迹会引来许多暧昧的目光。
把人咬疼了会安抚性地亲亲咬红的地方,然后不顾金独子的反抗继续向下深入。
2
当然,金独子也有自己的亲昵方式。
金独子会亲吻刘众赫的脸颊。
但这只会用于在金独子觉得自己犯错后的道歉,或者用来安抚刘众赫的情绪。
刘众赫的脸是无可挑剔的,皮肤状态也是。
有时候金独子会有些郁闷,为什么会有人的脸长得好看还这么柔软,想到这时金独子会直接上手揉捏刘众赫的脸。
金独子很喜欢刘众赫的眼睛。
闲暇时金独子会躺在刘众赫边上,轻轻触碰刘众赫的眼尾,凝视着那双眼睛,看睫毛投下的一片阴影。
这双眼睛虽然平时看起来很凶狠,但每次看向自己时目光总会放柔,带着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偏爱,好像要将人陷入温柔的深潭中。
金独子喜欢这份偏爱。
这份名为刘众赫的爱。
3
在经历过失而复得后,刘众赫一改之前亲昵时的狠劲,他变得小心翼翼,更加珍视自己的爱人。
亲吻用轻柔的摩挲替代,时常给予一个绵长的吻,用力将人搂紧释放自己的不安。
金独子知道他的情绪,长久的思念让两人都无法立刻冷静下来。金独子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回应他,告诉他自己就在这里,不会逃跑也不会离开。
4
刘众赫越来越依赖拥抱。
在金独子忙于公事时他会从身后环抱住他,接着埋在金独子的颈窝里胡乱地蹭;
刚洗完澡会迫不及待地将人捞过来抱个满怀,全然不顾头发上掉落的水珠,金独子只能无奈地推推他,然后将人摁住吹干他的头发;
睡觉时也要采用环抱式睡姿,即使这样胳膊会酸痛。
金独子尝试过几次半夜变换姿势,但第二天早上起来会发现自己又在刘众赫的怀里。
金独子无奈,但是不忍心拒绝。
他的爱人所拥有的安全感太少了,金独子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纵容。
他知道他的不安。
现在刘众赫不会再随意咬人脖子了。从前毫无章法的舔咬被指尖的温度替代,手指游离在每一寸肌肤,抚过金独子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那是时间都无法抚平的痛楚。
刘众赫只能抱紧他的爱人。
5
刘众赫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如果眼里没有悲戚的情绪就更好了。
为什么要流泪啊。
金独子伸手摸了摸他泛红的眼尾。
大概是惩罚吧。
从他离开的那一天开始。
他知道这是无法挽回的,可是他舍不得刘众赫。
别哭了,笑一笑,我好久没见过你笑了。他扯了扯刘众赫的嘴角。
刘众赫的眼泪一滴两滴,落在金独子苍白的脸上。
我不后悔与你相遇,即使结局并不如意。
金独子握住了刘众赫的手,最后一次亲吻他的爱人。
他最终还是被困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回忆一段一段地重播。
金独子说过要在他的陪伴下看一场雪,等一次日出,再去吹一吹海风。
但是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曽说过要白头到老。
刘众赫又打开了那本书。
他在宇宙中阅读过无数遍的故事。
他最终还是一个人。
6
刘众赫越来越嗜睡了。
有时候能睡上将近一天。
刘众赫喜欢做梦,因为梦里才能见到金独子。
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再次看见爱人的脸庞,能一遍又一遍拥抱他,再向他倾诉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刘众赫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坏,他开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长久的睡眠已经侵蚀了他的精神力,他濒临崩溃。
又是一个美好的梦。
刘众赫抱着金独子的衣服,紧闭的双眼滑落一滴眼泪,但嘴角却微微上扬。
在最后的梦中,他第一百次拥抱他的爱人。
【众独】如果今夜下雨
summary:因为金独子随口一提,刘众赫在楼顶搭了一个花园。即便如此,金独子还是觉得刘众赫讨厌他。
note:家1猛男落泪,家0十分病弱需要坐轮椅,少量自残暗示
summary看起来有点无关
双向救赎以及hurt&comfort(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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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回家一个月后,金独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刘众赫在躲着他。孩子推着他的轮椅,将他送回卧...
summary:因为金独子随口一提,刘众赫在楼顶搭了一个花园。即便如此,金独子还是觉得刘众赫讨厌他。
note:家1猛男落泪,家0十分病弱需要坐轮椅,少量自残暗示
summary看起来有点无关
双向救赎以及hurt&comfort(大概
-
出院回家一个月后,金独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刘众赫在躲着他。孩子推着他的轮椅,将他送回卧室。
因为不方便行动,他住在一楼,另一个一楼是房间属于刘众赫。那扇门紧紧闭着,门牌写着主角的名字,似乎在晚餐后就不再打开。
“今天有些晚了,”
金独子有些犹豫。
“明天再给你们讲故事,好吗?”
两个孩子早就过了需要睡前故事的年龄,他们有自己的房间,在金独子的房间留宿也不太方便。金独子放松身体,今天轮到申俞胜将他抱上床了,女孩看起来娇小的身体却能稳稳地抱住他的体重,将他放在床上。
惭愧闪过了一瞬间,金独子很快压抑下了那些情绪,对孩子们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
“那大叔明天一定要给我们讲故事,好吗?”
“独子哥。”
金独子不吝于也给男孩一个拥抱。他对他们说晚安,离开时房门被带上了,房间也因为关灯而陷入黑暗。轮椅就在床尾,他看着轮椅,就像是看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刘众赫在这一个月只对他说了同一句话:
金独子,你想吃什么?
前回归者心甘情愿地接过了公司内厨师的职责,但也仅此而已。同样的问题只需要对金独子询问,因为刘众赫似乎对其他人的口味了如指掌,只有离开金独子公司太久的金独子本人获此殊荣。
他已经度过了要吃药的阶段,身体的虚弱是不可弥补的缺陷,站不起来,也没有复健的必要。食物是补充营养的唯一方式。
金独子有的时候想吃青菜,或者蘑菇,有的时候是包子或者鸡汤,蛋炒饭,或者没由来地想喝鲜榨果汁。他面前的空盘子被其他人收走,如果家里只有他们两人,刘众赫会主动承担洗碗和清洁的家务。
他想和刘众赫搭话,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自己推着轮椅默默离开。
你知道刘众赫他——
他试图向了解刘众赫的人求助,但韩秀英摇了摇头。
这是你们的问题,金独子。
金独子似乎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没听见脚步声,但是却能感觉到现在有个人站在走廊里。他翻了个身,胸腔似乎有些闷痛,心脏被身体挤压,如何都不能舒服。
就算一切已经结束了,金独子已经回到了金独子公司……还是有什么未能真正结束。每个人都活着,生活已经不再是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而战斗的生存了,他不得不学会在这里生活的方式。
窗外的风呼呼作响,仿佛有一场暴雨正在迫近。
金独子觉得有些冷。
当他再一次翻身的时候,他对着房间门的方向。他将被子拉到了肩膀上,即使所剩无几的精力已经耗尽,他仍然无法从烦闷中解脱,也不能轻松地入睡。
他想刘众赫。
他听说刘众赫在别墅的楼顶打造了一个小花园,但是金独子从没上去过。养花陶冶情操,有益身心,这只是他在住院时的玩笑话,一想到刘众赫黑着脸跟娇艳的花打交道就有些好笑。
那时候刘众赫还不像现在一样离他很远。
成功夺回了最后一个同伴,刘众赫一边有些得意,一边忧心忡忡地关心他的治疗进程。过去受的那些致命伤反扑到了一切结束后的现在,身体的虚弱对于宇宙外的流放而言不值一提,但是金独子有时会在半夜接受抢救,坏消息一个连着一个,每个人都在恐惧他随时又会离开。
不要走。金独子。
心率降到了危险的程度,即使金独子知道自己不会死,他还是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哀求。
留在这里,求你了。
病弱只是违背命运的惩罚,金独子莫名想起了他乞求刘众赫不要回归的那一幕。他跪在地上,一边向刘众赫的背后星乞求,一边拼命地想要唤醒刘众赫的意识。他产生了同样的感觉,有人需要他,他手心里的湿热重新激活了他的体温。
还有什么呢?
我不走。他回答道。
故事层面和化身层面的手术做了好几十个,用掉了最后几个存储的故事包吊住了命,金独子勉强恢复到了不会突然失去心跳的健康。离开医院的那一天,李雪花提出了近一百条注意事项,最后叹了口气,说反正她也会住在别墅里,随时都可以进行抢救。
金独子坐在轮椅上,他逐渐明白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以后都要以这样的方式生活。
麻烦大家了,他说。
金独子公司的人当然会照顾他,但是他似乎说了一句错误的话。空气凝固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看向刘众赫的时候却发现刘众赫正在对着空气发呆。
这对我们不算麻烦,金独子。你这个笨蛋什么时候才能理解现实?
金独子做了一夜的梦。
今天是阴天,即使没拉开窗帘他就知道了。他躺在床上不动,过了半天才心烦意乱地起身,从床上挪到了轮椅上。
他的腿其实没有问题,只是走路对他而言是过于激烈的运动,在病床上躺了许久也没有复健的体力。偶尔尝试用双腿站立也会因为失去重心而摔倒,失去功能的下肢发着抖,哆哆嗦嗦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
他尝试过在房间里自己站起来,除了天旋地转地倒在地上,被发现他的其他人指责,什么也做不到。
“独子先生?”
轮椅解锁卡扣后才能行动,金独子摸索了一会儿,负责叫他早起的人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也许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他也不太熟练电动轮椅的按钮,慢吞吞地移到了门口,然后压了一下扶手。
他不方便开门,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别人他就在门后了。门轻柔地推开,柳尚雅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小心翼翼地不撞到他。
“早上好,独子先生,虽然现在已经中午了。”
到了周末,即使是在政府任职的柳尚雅也会全天在家。金独子注意到对面的门虚掩着,意味着刘众赫现在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尚雅小姐,中午好。”
“马上就到午餐的时间了,稍微提前醒来会很有胃口一点。”
他捧着一杯温开水,一边小口地喝着,一边被柳尚雅推出有房间的走廊。金独子公司是个大家庭,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照顾他。
金独子自然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刘众赫。
刘众赫系着围裙,在冰箱里翻找下一个菜的食材,没有和他的视线又任何交集。孩子们在沙发上看电视,韩秀英在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郑熙媛和李贤成正在完成家庭作业中父母应该完成的部分。
“我不擅长这个,金独子,快把他们的作业拿走。”
申俞胜和李吉勇已经上高中了,题目自然也变得难了起来。金独子自认为也不擅长学习,他只记得自己的大学有些糟糕,忽视了自己在校园里遭受的那些不幸。
不过为了和孩子们有更多交流话题,他开始重温学业,至少能够不对高中生的作业发愁。
“这不是做的很不错吗?是老师让你们带回家给家长检查吗?”
“大叔,是老师要家长签字。”
金独子如他们所愿地留下了自己的签名,对于这两个孩子,他希望金独子公司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们的父母。他只是担心这还不够,他经历了不太美好的高中生活,以至于总是把学校往坏处想。
有人欺负你们吗?
他问:“这周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仿佛有谁在看他,金独子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痒。
金独子公司没有人了解他那些过去的生活,但是噩梦并不会随着罪魁祸首的死亡而离开。如果说之前还有很多其他必须做的事情占据了大脑思考的优先级,现在金独子无事可做,翻阅记忆却找不到任何愿意重温的部分。他的家庭,亲戚勉强施舍给他的小阁楼,学校的厕所隔间,他的大学,军营,还有成功不了的工作。
你也不怎么看那本小说了。
金独子把脸埋在手里,希望自己能不再想那些事。
他造成了不幸,从被其他人不幸堆叠而成的楼梯一步步回到现地球,但是连任何弥补和补偿都做不到。他甚至站不起来,没办法为金独子公司再付出任何东西,反而需要其他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抬起头,然后咳了两下,喉咙里的铁锈味被唾沫吞了回去。孩子们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讲述他们的校园生活,担忧地看着他。
“那家伙一定做好午餐了。”
金独子有些头晕,他闻到空气里的香味,胃里发出了尴尬的咕咕声。
“只是有点低血糖。”
他为自己难看的脸色找补。
“毕竟我睡过了,错过了早餐。”
周末的下午有人强行把他拖出了别墅,柳尚雅把他的轮椅从后备箱里拿出来,韩秀英则把他从后座里抱出来放在轮椅上。两位女士的购物带上残疾人似乎有些不方便,但是当购物袋被放在他的大腿上时,他还是无奈地明白自己和手推车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他发现韩秀英和柳尚雅的关系似乎好了许多,在衣服上也有很多共同话题——老实说,在他还是星云代表的时候,他从来没解决过公司的内部矛盾。
他发了一会儿呆,韩秀英在这个期间买了不少同个口味不同厂家的糖。撕开糖纸的糖被塞进了嘴巴里,金独子因为酸味回神,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扭曲的表情。
“好酸。”
“这是最酸的一个口味,提神很好用。”韩秀英在他身后说,“怎么,要给你也买些新衣服吗?穿了那么久的家居服,出门连外套都要穿刘众赫那家伙的。”
不用了。即使他这样说,轮椅仍然被推进了男装店。有些肥大的夹克被从身上脱了下来,金独子自己抱住了外套,他里面的高领衫其实也是刘众赫的,衣服层层叠叠地皱在一起,肩膀宽了不止一个码。
“独子先生看来不太会搭配衣服。”
金独子叹了口气。
平时没人注意他穿什么,除了出院时的几套衣服,他一直在偷穿刘众赫的衣服。刘众赫的衣服全都是同一个款式,估计原本的主人也发现不了自己丢了什么,就这样过了小半年也没被发现。
“这也是刘众赫的。”他承认道,“只有他的衣服我可以穿。”
“哦……很抱歉平时忘了买你的衣服,毕竟只给你买睡衣就够了。”韩秀英没有诚意地道歉,“不过刘众赫知道吗?”
也许知道,但是给一些旧衣服穿大概不到激怒刘众赫的程度。总有一些时候他能顺走刘众赫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或者从烘干机里忘记取走的内搭,这些衣服大多都很柔软舒服,没有新衣服僵硬的感觉。
他其实不太喜欢新衣服上的味道,韩秀英把他推进了换衣间,还一边说对他的排骨身材不感兴趣。金独子换了一件更合身的衬衣,在换裤子的时候他还是恼羞成怒地把韩秀英赶了出去。
“换好了吗?”
金独子推着轮椅出了试衣间。
平时躲在更宽大的衣服里还好,一旦穿上合适自己的衣服,金独子就能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身材有多糟糕。他扶着韩秀英站起来,不管是衬衣还是裤子似乎都还有点大,裤管和袖管都空荡荡的,他听见韩秀英啧了一声。
“过了半年,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韩秀英眯了眯眼睛,“你反正跟李智慧肩膀差不多宽,要不给你买女高中生的衣服吧。”
她们让金独子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直到金独子举双手投降,说自己有些累了。他最后像以前一样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韩秀英捏着他的手腕,然后叹了口气。
“刘众赫做了半年的饭,你一点肉都不长。”
金独子深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长胖的原因。
他在思考中被推到了化妆专柜,粉扑扫到脸上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才是目标。
这样看起来健康一些。柳尚雅给他涂了有颜色的唇膏。独子先生,你的脸色太苍白了。
镜子里的脸变得红润了许多,金独子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了一个毫无烦恼的微笑。
他很感谢这份礼物,并且收下了。
-
即使天气开始转暖,金独子还是穿着长袖。他看见刘众赫对着水龙头发呆,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刘众赫,让他不要再浪费水了。
“众赫?”
刘众赫似乎像是突然从梦中醒来,关掉了厨房的水龙头。金独子待在原地,他试图开启一个话题,但是前同伴向他大步走来,伸手在他的嘴唇上揉搓。
“你的嘴唇上是什么?”
“是唇膏,尚雅小姐送给我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
刘众赫收回了手,也没有给出任何评价。金独子看见了刘众赫手指上的红色,一时有些尴尬。
周末已经结束了,家里大部分时候只有他和刘众赫两个人。金独子在腿上盖着毛毯,房间里没开暖气也变得暖和,他有些昏昏欲睡。
“那个,我想和你谈——”
刘众赫走开了。
金独子看着刘众赫走上楼梯,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尝试性的化妆惹怒了刘众赫,刘众赫似乎不喜欢这样,也许是觉得男人不该化妆。
或者是他怯懦的请求实在太小声了。
天气预报预告这段时间都没有晴天,随时有可能会下雨。窗外阴沉的天空令人有些不安,金独子推着轮椅到了阳台,别墅在靠近郊区的地方,外面没有商圈,也不算热闹。
绿化带里的树摇晃着,风似乎很大,但客厅的窗户后听不见风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刘众赫会远离他。
刘众赫恨他吗,在一切结束以后,才发现自己应该痛恨金独子这个罪魁祸首——还是从一开始就讨厌他,忍耐到了现在,拯救最后一个同伴后终于可以不压抑自己的厌恶。
金独子想和刘众赫谈谈。
他不想刘众赫讨厌他,也不愿意得到这样的答案。刘众赫偶尔会看起来很疲惫,他不知道刘众赫发呆时在想什么,隔阂就像冰川一样无法破开。
刘众赫经常待在楼上。
他可以去天台的花园吗?
对公司每个人轻松无比的楼梯对金独子而言像是悬崖,他把自己推到了楼梯边,从轮椅上站起来。
许久未使用的腿一直在发抖,他撑着扶手,但挣扎半天最后只是放上去了一只脚。
“你在做什么?”
“……我卡在这里了。”
金独子有些尴尬,他没办法这样坐回轮椅上,似乎也不能支撑自己走上去一层台阶。他只好目睹刘众赫走下来,一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膝盖,轻松地把他打横抱起。
刘众赫的眉毛扭动着:“你怎么这么轻?”
金独子无言以对。
他有种辜负刘众赫好心的愧疚感,吃下去的食物并没有变成体重。
“我想去楼上……”金独子转移话题,“我听说你在顶楼弄了一个花园。”
“没什么可看的。“
即便如此,刘众赫还是抱着他往楼上走去。二楼是其他人的房间,三层就是楼顶了。楼梯里有一个杂物间,出去后是天台,大大小小的花盆摆在天台的架子上和地上。
花盆里的植物大多都是幼苗,刘众赫抱着他站在原地,没有靠近那些花盆。
“这么小?”
“才刚到春天。我买的都是种子,一些树要过几年才到能开花。”
“那个……”金独子指着一个花盆,“那个已经开花了。”
刘众赫抱着他走到那个花盆前,金独子摸了一下花瓣,这是一丛鲜活的植物,茎干和叶子看上去比他的手指还要坚韧。
“雏菊。”刘众赫并不在意他的触碰,“是昨年冬天种的,牵牛花最近也开花了。”
因为是下午,牵牛花看上去有些萎靡。金独子戳了一下花瓣,想象刘众赫摆弄铲子和泥土的画面,似乎也没有那么违和。
“真厉害……”他赞叹道,“你做的太好了。”
但是刘众赫并没有因为赞扬而高兴。
金独子不知道刘众赫在想什么,他被带回了一楼,放在了轮椅上。刘众赫面无表情,抓着他的手腕——在袖子被撸起的前一秒,金独子条件反射地按住前同伴的手背。
“刘众赫。”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松手,刘众赫。”
金独子还记得自己在病房的时候,他在病床上装睡。刘众赫坐在病床边,抚摸他的手背,然后十指相扣。他的手被抬了起来,手心触碰到了刘众赫的脸。
心脏似乎格外用力地跳了一下。
你还会走吗,金独子?
他同样听见刘众赫在病房外,对另一个人说:反正他都会离开我们,迟早有那一天。
刘众赫自言自语。
……你还会走,我知道有那一天。
手腕被捏得几乎破碎,金独子脸色苍白,疼痛让他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他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是角力自然是灭活法主角的获胜。
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你弄痛我了!刘众赫,松手!”
刘众赫终于松开了手。金独子立刻用左手护住自己的手腕,余痛一阵一阵袭来。他忍不住弯腰,将手藏在小腹前,反复吸气才止住了痛哭的冲动。
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金独子。”刘众赫向他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检查一下。”
这不是刘众赫的错。
金独子逃走了。他操控着轮椅上的按钮倒车,第一次用这样快的速度逃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惊魂未定地关上门,上锁,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他拉起了衣服的袖子,看向自己的手臂。
手腕被勒出了红印,剧痛的腕骨完全使不上力气。
刘众赫发现了吗?
那不算太疼,远不及刘众赫捏他手腕的疼痛。他要藏住的东西横亘在小臂内侧,满涨的愧疚也不能从这里溢出,无论再怎么增加也只会愈发空虚,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到。
或许他该死。
天气就要转暖了,他不能一直穿长袖。
刘众赫早就已经换上了短袖,金独子胡思乱想,短袖让刘众赫的手臂露了出来,有力的手臂上布满了战斗留下的狰狞旧伤,令他惴惴不安。
“金独子。”
刘众赫追了过来,只是站在门外说话。
“……你还好吗?”
我还好。金独子想说。
没关系,刚才我只是被吓了一跳,以为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
但他的喉咙紧缩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用左手转动了背后的门锁,锁扣的咔嗒声在沉默下十分响亮,刘众赫肯定也能听见。
金独子没有离开房间。
晚餐是其他人送来的,放在了门口,但是金独子并不想吃。他把里面的东西倒进了下水道,体会到了堪称幼稚的报复快感。
他有点想吐,刘众赫明明在躲着他——他希望刘众赫能告诉他所有事,但是他自己也在躲着刘众赫。
这不公平。
在再读一次灭活法以前,金独子不得不想,刘众赫怎么还能容忍他继续看这本小说呢?
这段时间的天气一直很糟糕。
他一直坐在窗边看小说,直到天黑,房子里的其他人也休息了。即使是夜晚也能感觉到天空的阴郁,外面的树摇晃着,金独子突然开始担心楼顶的那些植物。
那些花盆大多都是露天的,如果今晚就会下那场积蓄了好几天的暴雨,刘众赫养的花花草草大概会受到灭顶之灾。
也许他该提醒刘众赫。
金独子推着轮椅到了房间门口,打开锁,然后拉开了门。走廊只有昏暗的夜灯,对面的门紧闭着,他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刘众赫会不照顾那些花吗?
金独子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在他自己无力的推动下,轮椅缓慢地驶向客厅。其他人住在二楼也有好处,至少不会听见他的动静。
他其实希望刘众赫也住在二楼。一楼的房间本来是客房,他之前听说刘众赫在他出院前才把卧室搬到了一楼。或许他本该和刘众赫有更放松的关系,但是刘众赫的似乎不太愿意靠近他,不想和他聊天,也不想告诉他自己在如何生活。
客厅没有开灯,夜灯的光源也停留在走廊里。金独子的轮椅驶入黑暗,他模糊地看见了一个影子,坐在沙发上,他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让我一个人待着,金独子。”
影子嘶哑地发出声音。
“今天晚上可能要暴雨下雨,我在想楼顶的那些花……”
他看见刘众赫站了起来,走上楼梯,客厅只剩下他一个人。
但是金独子并不想回到房间,他推着轮椅到了阳台上,外面一片漆黑,近乎什么也看不见。他等了几分钟后,听见刘众赫下楼的声音,主角似乎摆脱了那种死气沉沉的状态。
“我把花搬到了屋子里。”刘众赫在他身后说。
金独子嗯了一声。
刘众赫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把他的轮椅往后拉了一些,然后半跪在他的身前,抓住他被自己握住的右手。
“让我看看你的手腕。”刘众赫说,“只看手腕。”
“没开灯。”
“还是很痛吗?热敷一下可能会好一点。”
“众赫……”
金独子咬住嘴唇,刘众赫离开了,在他身后的厨房烧开水。他能听见刘众赫的脚步声,身后微弱的光源,家的场景倒影在他面前的窗户上。
刘众赫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块微烫的毛巾,他放松手臂,看刘众赫用毛巾包裹他的手腕——其实已经不疼了。
风的声音放大了,甚至连窗子都在作响。
金独子的另一只手搭在前同伴的小臂上,刘众赫握着毛巾,迟迟没有松开。
“我自己来就好。”他试图接过毛巾,“没关系,最多过几天就没感觉了。”
“金独子。”
“……嗯?”
刘众赫低下头,把额头放在了包裹手腕的毛巾上。金独子的手背感觉到了头发的触感,他的手腕微微一沉,骨头仍然有些隐痛。
“金独子。”
“怎么了?”
“金独子。”
金独子深吸了一口气。
“众赫啊……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别动。”
金独子一动不动。毛巾的热量进入了腕骨,他感觉到了刘众赫的呼吸,头的重量,发丝在皮肤上搔痒。
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但是什么也看不见,暴雨前的闷热和潮湿让他呼吸困难。
“……别走。”
“我不走。”
他低头看刘众赫,看见了刘众赫的后脑勺,弯曲的脊背,意识到主角跪在了他的轮椅前。
“我没办法相信你说的话了,金独子。”
“你觉得我会走吗?”
他试探地抬起左手,被刘众赫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不能走。”
放在大腿上的手背似乎被打湿了,金独子僵在原地,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不能再读心了,不能理解问题,不能解决问题。
是回归抑郁症吗?
他的嘴唇紧闭着,无法组织语言,也无法提问。
刘众赫松开了手,然后抓住了他的睡衣,金独子不得不弯腰——刘众赫把脸埋在他的腹部,他的心脏在刘众赫的额头上方跳动,越来越快。
我害怕。
什么?
“我害怕那种事再发生一次,金独子。”
刘众赫用气声说话,甚至比窗外突然发作的雨声更小。
不是每个人都能无视过去开始生活。
金独子或许已经支付了足够多的代价,他的身体糟糕透顶,不能自由行动,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够。枕头下的小刀是他唯一能拥有的道具,他划开自己的皮肤,从里面流淌出的不是故事,而是黏稠的血液。
于是他会想,我怎么还活着。
他不能再付出任何东西了,甚至没办法做家务。
窗外下起了暴雨,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卧室开着最小的灯,金独子坐在床上,忘了自己是怎么被弄回屋子的。他陷在惶恐之中,无法给刘众赫任何回应,记忆里只剩下骤然变大的雨声和温暖的黑暗。
他握着自己的手腕,轮椅不在床边,待在床边的刘众赫表情疲惫而恍惚,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众赫……”
他看见刘众赫的脸上还有水痕,面无表情可能是主角最后的体面。现实就是这么不可思议,这是金独子再看一百次灭活法也不会看见的剧情。
我累了,金独子。
刘众赫没有说话,但是金独子这次很容易读懂另一个人的状态。
“让我看你的手臂,金独子。”
手腕被握住了,他畏缩了一下,这次没有用力挣开。
新买的衣服并不算特别舒适,待在家里,金独子又换上了刘众赫的那些旧衣服。袖子松松垮垮地遮住了手,刘众赫握住他的手,将袖子推到了手肘上。
小臂上布满了自残的伤痕,不算太深,也绝对不是可以用“意外”这样的借口糊弄过去的轻上。金独子干脆不解释,他保持沉默,试图把一切都交给刘众赫自己消化。
“还有其他地方吗?”刘众赫轻声说,“这里的伤看起来都太旧了。”
袖子滑了下来,然后是另一条手臂。同样的内侧伤疤,暗红色的血痂布在上面,颜色有深有浅。
“还有吗?”
在手掌抚摸上大腿时,金独子终于忍不住推了一下。他推刘众赫的肩膀,当然推不开强壮的同伴,反而欲盖弥彰了某些东西。
刘众赫没有再追问,只是抬头和他对视。
金独子能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他很久没和刘众赫这么长时间地待在一起了,几乎忘了怎么用玩笑缓解紧张。他不知道刘众赫为什么要躲着他,他现在却觉得刘众赫在自责——刘众赫在其中没有做错任何事。
“金独子。”
刘众赫嘶嘶地念他的名字,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或者杀死自己。
金独子品尝到了绝望的故事味道。
“你害怕什么?”
他捧住了刘众赫的脸。
在主角再次说他的名字以前,他把刘众赫拉了下来,用嘴唇去磨挲刘众赫的嘴唇。等他回神的时候,刘众赫追了上来,将他按在了床上。
“你害怕什么?”金独子又问了一次。
这个吻比嘴唇的触碰更深,刘众赫隔着衣袖抚摸疤痕的形状。
他的脸颊感觉到远比暴雨更轻柔的水滴,
-
这是个不好的习惯。
刘众赫总能感觉到已经不复存在的回归星痕,他需要不停地做好心理准备,直到金独子再次消失的那一天。
他看出来金独子有些讨好的举动,金独子或许想跟他说话,但是刘众赫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交流。他有的时候又情愿金独子没有回来,只要金独子没有回来,他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焦虑。
拥有再次出发的勇气不意味着他可以无视失去的痛苦。
他的视线很少放在金独子身上——他假装金独子不存在,就好像金独子已经离开了一样,但是他现在还不用去寻找。现在只是可以中场休息的时候,金独子住在客房里,这里只是暂居的旅馆,很快又要离开。
所以他为金独子做的事情并不多。
他给金独子做饭,注意到了金独子拿走了自己的衣服。视线的余光是金独子被衣领遮住的脖子,就像是努力从玩偶服里伸出头的演员一样好笑。他知道金独子的身体有多羸弱,但是无论怎么在食谱上钻研,金独子的脸还是一点都没有圆润起来。
在那两个女人多此一举地带金独子逛街后,刘众赫才发现金独子更瘦了。
这件衣服怎么样?
像是被摆弄的人台,金独子讪讪地给大家展示新买的衣服。更小尺码的黑色衬衣让手臂纤细得如同树枝,不健康的血管在苍白的肤色下突起,仿佛生命正在被藤蔓般的血管侵蚀。
太瘦了,所以穿衣服不好看。
大叔多吃点。申俞胜给金独子又加了一勺饭。
就连孩子也可以把金独子抱来抱去,更合身的西装裤露出了脚踝,金独子在被放到沙发时就不小心甩掉了拖鞋,只好请求其他人帮他捡起来。
这样不是和以前一样吗?金独子嘀咕着,只差一件风衣了。
没有人给金独子风衣,即使那件白色风衣就在金独子公司的收藏里。柳尚雅则说金独子比以前上班时的黑眼圈还要重,希望金独子能好好休息。
刘众赫移开视线。
他更多地把精力放在照料那些植物上,那些易死的东西在他手下长出了幼苗,甚至熬过冬天生机勃勃地开了花。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想关心全公司唯一的病人,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但是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呢?
也许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没有找回金独子,就连这个病恹恹的金独子也没有,他什么也没有。就算金独子公司已经接纳了金独子,他也不能与金独子相处,这意味着他无法再次承受打击,无法再次出发。
……所以金独子敢这样做。
他知道金独子吃了多少,也知道金独子应该在营养下恢复体重,而不是轻飘飘地像根羽毛。他抓住金独子的手腕,金独子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受惊,连忙躲到了房间里不愿意出来。
刘众赫知道今晚会下雨。
他以为暴雨会把他养的那些花冲毁,他并不在乎。
但是金独子摇着轮椅出来,若无其事地替他关心那些植物。
他不能再假装金独子不存在了。
如果他没有逃避现实,他是不是就能更早发现这个蠢货在自我伤害?他剥掉金独子的裤子,大腿内侧也是一道道的疤痕,金独子不自在地屈腿,想要把它们藏起来。
一时冲动的接吻让现状有些尴尬,但是刘众赫确认了那些伤疤是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消失或者不存在。
“在哪里?”
“……什么?”金独子茫然地问。
刘众赫在枕头下找到了刀片。他把刀片丢到了床下,然后又去触碰金独子的嘴唇。
这很难自欺欺人,刘众赫觉得自己失败了,他很累,不想假装看不见,也不想再在一切结束之后还要去踏上寻找金独子的旅途。
事到如今,金独子还可以在家里自杀,他已经受够了。
刘众赫眼睛发胀
“……你可能只是有点累了,众赫。”
金独子摸着他的头发,然后抱着他的脖子。他的脸贴着金独子的衣服,不甘地感觉到了衣物的湿润,金独子的心脏在肋骨里微弱的跳动。
他闻到了洗衣剂的味道,金独子呼吸着,胸口轻微起伏。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
暴雨延续到了第二天。
今天是赖床的好日子,金独子发现自己和刘众赫在一张床上躺了一整夜,还抱着睡觉。
他勾着刘众赫脸上的头发,别在耳后。有些事情或许解决了,或许没有,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众赫竟然真的会哭,金独子茫然地想。
他的腰被刘众赫搂在怀里,脸颊贴着胸口。他把手放在刘众赫的肩膀上,刘众赫没有睁眼,而是转头把脸埋进他的胸前。
“众赫啊……已经早上了。”
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有人在房间外用力敲门。
轮椅还留在客厅,其他人大概是以为金独子在客厅消失了,一通寻找后发现卧室的门还锁着。
“金独子!”韩秀英在门外大声喊,“没事别吓我们,快开门!”
刘众赫突然起床,把金独子吓了一跳。他目睹前主角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对着外面不满地说:
“他就在房间里,别找了。”
轮椅从打开一半的门缝里送了进来。
外面的人小声说了什么,刘众赫用金独子听不清的声音进行回复,然后关上门,回头看已经支起身体的金独子。
现状有些不太好处理,金独子挠了一下脸颊:
“……呃,那还要再睡会儿吗?”
就像是被大型犬钻进了被窝,金独子张开一边的手臂,刘众赫迅速地重新回到他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胸口,身体被手臂用力捆住,金独子感觉到呼吸困难。
这是一个赖床的好天气。
刀片最后被刘众赫拿走了,金独子问刘众赫是怎么处理的,刘众赫回答说埋在了楼顶的某个花盆里。
楼顶有太多的花盆,金独子当然没办法再找回自己偷偷藏下的凶器。
大腿内侧的新鲜伤口被涂了药,然后用纱布绑住。刘众赫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只是会在半夜闯进房间,把他从湿漉漉的浴室地板上捞起来。金独子忘了自己的刀片已经被没收了,他在浴室里,只能对着天花板发呆。
“我只是在想……”金独子遥远地问,“你觉得我还有什么用呢?”
“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就只能再次回归。”
他看着刘众赫,好像暂时有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刘众赫分给了他一盆很小的含羞草,金独子把它摆在窗户边上,没怎么负责它的死活,只是无聊时戳一下,看它整个一下子缩了起来。每天晚上在他给申俞胜和李吉勇讲完睡前故事后,刘众赫都会溜进他的房间,然后第二天在其他人发现以前离开。
金独子一直在做被一头熊绑架的梦,在某个黑暗而温暖的洞穴里,他昏昏沉沉地睁眼,发现自己被压住了,只好重新入睡。
气温越来越高,在那一场暴雨后,天气时晴时雨,总归不再闷热。
刘众赫的花园里东西越来越多,最后干脆组装了一个玻璃温房,占据了别墅的整个天台。 轮椅留在了一楼,金独子坐在温室里的躺椅上,看着无业游民刘众赫打理那些花花草草。
其中一株植物结了漂亮的红色果子,作为劳作的成果,刘众赫摘下来递给他。
是一个小番茄。
金独子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后揣进了外套的包里。他看向了温室的透明穹顶,今天是阴天,但是下雨也没关系。
-end-
【鱼夜】七夜变成小猫后被🐟️啃哭了!
安卿鱼x林七夜
(ooc致歉)
1.
“喵。”
???
林七夜这才刚刚睡醒,就听见了猫叫声。
大清早的,有野猫跑进来了?
林七夜睁开眼睛,四周却是一片黑暗,前方断断续续留出一线亮光。
林七夜此时觉得身上被压了一团重物,努力撑起身子往前爬去。
奇怪,怎么感觉手脚都变短了?
林七夜废了好大劲才从黑暗中挣脱出来,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自己此刻正窝在自己放大数倍的床上,而旁边躺着的人居然就是自己!!!
林七夜要不是外头天亮着,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惊悚片。
林七夜抬手想要推醒床上的“自己”,却看见了两只毛绒绒的爪子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喵?”
什么情况?
林七夜举起...
安卿鱼x林七夜
(ooc致歉)
1.
“喵。”
???
林七夜这才刚刚睡醒,就听见了猫叫声。
大清早的,有野猫跑进来了?
林七夜睁开眼睛,四周却是一片黑暗,前方断断续续留出一线亮光。
林七夜此时觉得身上被压了一团重物,努力撑起身子往前爬去。
奇怪,怎么感觉手脚都变短了?
林七夜废了好大劲才从黑暗中挣脱出来,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自己此刻正窝在自己放大数倍的床上,而旁边躺着的人居然就是自己!!!
林七夜要不是外头天亮着,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惊悚片。
林七夜抬手想要推醒床上的“自己”,却看见了两只毛绒绒的爪子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喵?”
什么情况?
林七夜举起爪子,又尝试说了好些话,终于确认了自己变成了小猫的事实。
时钟走到八点整,手机的闹钟准时响起。
林七夜突然感觉被迫升高,却无处攀附,直接跌回了床上。
然后他就看着床上的“自己”像是傀儡般坐起关掉闹钟,走进了浴室。
林七夜操控着陌生的小猫身体,在傀儡面前晃来晃去,算是确定了他对外界没有感知。
“喵喵!喵喵喵!”
不行!得找人帮忙!
林七夜穿过微开的门缝,跑到了房间外头,刚往最近的房间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就直接被人拎了起来。
“小东西,你从哪来的?”
安卿鱼将小猫放回地上,对上了小猫的眼睛,只觉得有些熟悉。
而肩膀上的雪球在看见林七夜这只小猫后,立刻就跑没影了。
林七夜着急地向他求救,记得都快说出人话了。
“喵喵喵,喵喵,喵。”
安卿鱼自然不可能听懂他的意思。
林七夜当然不可能说出人话,可心里越发着急。
安卿鱼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却突然看见小猫的眼睛在发光。
他的手顿时停留在了小猫身上。
和队长的一样,会发光的眼睛,很好的研究材料啊!
林七夜也是一顿,刚才说谁在说话,听着怎么像安卿鱼这个疯子。
小猫的眼睛真好看!
林七夜又听见了,抬头对上安卿鱼的眼睛,只觉得脊背发凉。
安卿鱼没张嘴,好像是...安卿鱼的心声?
林七夜没想到自己都变成小猫了,还是会被安卿鱼觊觎。
林七夜满头黑线,觉得自己不应该向安卿鱼求救,应该向安卿鱼求饶。
想着,林七夜动起爪子就要跑,却被安卿鱼一把捞起放在了怀里。
“想跑哪去?”
......
林七夜逃跑失败,被安卿鱼“拐”到了实验室。
看见实验室大门的那一刻开始,林七夜就开始喵喵乱叫不断挣扎。
安卿鱼瞧着他的动静有些诧异。
这小东西难道知道我的想法?怪有趣的。
林七夜听着,又感受着上方饶有趣味的视线,只觉得命不久矣,慢慢垂下头。
安卿鱼此时却摸了摸他,勾唇轻笑。
“算了,养着你也挺好的。”
林七夜听见他的话立刻抬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心里松了口气。
安卿鱼却只是抬手扶了扶眼镜,抱着怀里的小猫走进实验室。
2.
安卿鱼并没有带小猫进实验室的封闭内部,只是将小猫安置在了外部。
林七夜此刻什么都干不了,只能无聊地躺在原地睡觉。
安卿鱼忙了一天,从实验室出来就瞧见小猫乖巧地呼呼大睡着。
林七夜感受到自己被人拍了拍,悠悠转醒,却突然反应过来安卿鱼拍的是地方。
他居然拍他屁股!!!
小猫的眼睛瞬间瞪大,立刻后撤了几步,只觉得脸上像是要烧起来了。
安卿鱼却像是没看见小猫的拒绝似的,再次将他抱在怀里。
林七夜只能将小小的猫头埋进安卿鱼的怀里,假装自己不存在,忽略那些灼热感。
一人一猫安安静静地往回走去,却在路上碰见了傀儡林七夜。
看着不远处的“林七夜”,安卿鱼突然慢下了脚步。
林七夜察觉到他放慢的步子,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喵?”
安卿鱼却没看小猫,视线直直向远处望去。
“你说要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该怎么办?”
真是可悲啊!
安卿鱼脸色平静,眸中却是无尽的疯狂。
林七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处的“自己”,思绪突然断掉了。
安卿鱼喜欢我?不会吧?
这个问题困扰了林七夜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再次遇见了傀儡才得到印证。
随后,待在实验室外部的小猫耗费了所有的脑细胞来处理这句话。
还没处理明白呢,安卿鱼突然急匆匆地离开了实验室,却留下了小猫。
林七夜决定不再纠结这一切,目标盯上来没有关紧的玻璃门。
实验室里会不会有恢复成人形的解药?
林七夜想去试试,毕竟被困在小猫的躯体里实在是太憋屈了。
小猫立刻行动,穿过玻璃门,灵敏地跳上实验台。
正一个一个挑选着试剂,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只猫直挺挺地撞上了试剂架。
随即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一时之间实验室内噼里啪啦得响个不停。
小猫最后成功地摔到了地上,试剂洒了一身。
林七夜撑起身子,却突然感觉到四肢有些热热的感觉。
渐渐地小猫居然真的变回了人形,可似乎还保留了猫耳朵和毛绒绒的猫尾巴。
可林七夜此刻却有些羞耻,因为身上本该有的衣服全都不见。
林七夜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些声响。
好像...好像是安卿鱼回来了!!!
林七夜慌张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能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东西。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林七夜惊恐着回头。
就看见......
(后续:“小猫本体被发现还被看光了,怎么办?”)
【鱼夜】当🐟️因为占有欲太强冷战之后,亲眼看到林七夜被表白的他失控了
*极度控制欲安卿鱼X守夜队万人迷林七夜
清晨时分,灰暗的天空才刚刚泛起白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就偷偷地拉开了紧闭的房门。
房间里昏暗无比,安卿鱼低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在床上那张俊逸的脸庞。
“七夜…”安卿鱼温柔地抚摸着林七夜熟睡的脸,“我好喜欢你…林七夜…”
他蹑手蹑脚地睡在林七夜的旁边,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耳尖通红,鼻尖痴迷地贪婪地吸食着他身上的香气。
“好想吃掉你…”安卿鱼眼神晦暗地盯着林七夜,最后在他白皙的脸上深深的留下了一个吻。
一个小时过后,林七夜刚从柔软的床上醒来,就看到安卿鱼静静地躺在他的床边。
“七夜,早上好。”安卿鱼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微笑地说道。
刚起床的林七......
*极度控制欲安卿鱼X守夜队万人迷林七夜
清晨时分,灰暗的天空才刚刚泛起白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就偷偷地拉开了紧闭的房门。
房间里昏暗无比,安卿鱼低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在床上那张俊逸的脸庞。
“七夜…”安卿鱼温柔地抚摸着林七夜熟睡的脸,“我好喜欢你…林七夜…”
他蹑手蹑脚地睡在林七夜的旁边,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耳尖通红,鼻尖痴迷地贪婪地吸食着他身上的香气。
“好想吃掉你…”安卿鱼眼神晦暗地盯着林七夜,最后在他白皙的脸上深深的留下了一个吻。
一个小时过后,林七夜刚从柔软的床上醒来,就看到安卿鱼静静地躺在他的床边。
“七夜,早上好。”安卿鱼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微笑地说道。
刚起床的林七夜愣愣地看着安卿鱼,随即皱了皱眉,有些受不了地闭上了双眼,将被子盖在自己的脸上装睡。
他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每天睁眼都是安卿鱼的脸加上这句早上好,他真的要受不了了!
自从安卿鱼当守夜人之后,就天天粘在他的身边,整天七夜长七夜短的,整得别人都误以为他是同性恋了。
安卿鱼完全不知道林七夜心里的小啾啾,眼神温柔地看着他,语气温和地劝说道:“七夜,我们要赶紧起床吃早餐了,今天还有训练。”
林七夜:“……”
无奈的他只好从被子里钻出来,朝安卿鱼干笑了几声说道:“嘿嘿,早上好呀,安卿鱼。”
林七夜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浴袍,领口凌乱地敞开,露出了里面健硕的腹肌。
安卿鱼紧紧地盯着林七夜的细腰,在看到腹肌下隐蔽的一处时,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好想看到七夜在我面前甘愿沉沦的样子,就像梦里那样,紧紧地咬着我不放…
林七夜根本不知道这小子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三两下穿好衣服后便去洗漱了。
没一会他们便一起来到饭堂里吃早餐,刚进饭堂的林七夜就突然被别人迎面撞上,不小心撒了一身的热粥。
“对不起!”对方万分抱歉地说道。
林七夜脸色凝重,看到满脸愧疚的队员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又尴尬,微笑地说道:“算了,没事。”
“实在抱歉,要不你把外套脱下来,我帮你洗完后再还回来吧?”对方低着头,眼神闪烁,羞涩地说道。
林七夜本来想说不用,但对方连扒带扯的,他也只好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对方。
“谢谢。”那位男生脸红地抱着衣服,匆匆离开了。
“七夜,穿我的外套吧。”安卿鱼迅速解开自己的外套披到了林七夜的身上,嘴角含笑着说道。
林七夜怕被别人误会,皱着眉头想将外套还给他,却怎么也拗不过对方,只好无奈地妥协了。
看到七夜收下自己外套的安卿鱼,心里异常地开心激动:一整天下来,我的外套肯定会完全沾染上七夜的味道。
……
当林七夜从食堂里出来之后,就以训练为由甩开了整天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人的安卿鱼。
终于可以清静一会的林七夜心里开心极了,当别人请求他指点一二时,他也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可他却没想到安卿鱼很快又找到了自己,当安卿鱼亲眼看到林七夜,温柔地微笑着亲自教授别人招式时,他心里快要醋疯了。
戏神观影:世界中心(二)
伶中心,cp向只简伶
时间线:三小只我到方块J试图让他带路去融合派。
——————————————
【简长生,孙不眠,姜小花齐刷刷的站成一排,就这么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方块J,就差手上捧朵白花,音容宛在了。
“……你们就不能坐下吗?”方块J心里有些发毛,醉意都散了大半,“我是喝醉了,不是喝死了!”
……
方块J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你们去融合派干嘛……咱们要对融合派动手了?不是刚打完篡火者吗??”
“……”孙不眠有些无语,“我们去融合派,是要找人。”
方块J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个6,像是意识到什么,表情有些微妙,“哦~你们是要去找嘲灾啊。”
听到嘲灾两个字,简长生,孙不眠和姜小花脸色...
伶中心,cp向只简伶
时间线:三小只我到方块J试图让他带路去融合派。
——————————————
【简长生,孙不眠,姜小花齐刷刷的站成一排,就这么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方块J,就差手上捧朵白花,音容宛在了。
“……你们就不能坐下吗?”方块J心里有些发毛,醉意都散了大半,“我是喝醉了,不是喝死了!”
……
方块J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你们去融合派干嘛……咱们要对融合派动手了?不是刚打完篡火者吗??”
“……”孙不眠有些无语,“我们去融合派,是要找人。”
方块J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个6,像是意识到什么,表情有些微妙,“哦~你们是要去找嘲灾啊。”
听到嘲灾两个字,简长生,孙不眠和姜小花脸色同时变了。
他们三人噌的一下站起来,兵戏巫三神道的气息,几乎瞬间充斥整个酒馆,将桌上的酒杯都震的微微颤动!
……】
[陈伶就是陈伶,不是任何人]
[我认为比起嘲灾,陈伶多的不止是记忆,尽管是假的,可经历是真的,陈伶多了份坚韧,多了人独有的人性(虽然不多?]
[是的,陈伶是救世主。]
[六字辈的羁绊啊]
[陈伶快碎了]
“我们刚释放神道就来这个鬼地方了”简长生摆摆手。又转过头看向方块J恶狠狠道“所以前辈,你今天必须给红心道歉”
“对,快给红心道歉”孙不眠也附和道
姜小花也做出凶狠的表情(ノ`⊿´)ノ
方块J扶额“是是是”
“不好意思啊红心6,是我太冒犯,下次我请你喝酒”陈伶摇摇头,其实他本来就是嘲,方块J说得也没错。
而一直窃窃私语的人群,突然冒出几个尖锐的叫声“他不就是灾厄吗!”“黄昏社果然都是疯子!”
这下,整个黄昏社的人都被声响吸引了视线过去。其中简长生最气急败坏,差点亲自过去给那几人头给挖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屎。却被陈伶拉住
“冷静,还没搞清这里的规则别轻举妄动……而且他们说得也没错”
简长生止住动作,转过头皱眉吼道“没错个屁!红心你脑子是被灾厄给打傻了吗!”然后又转过头冲着那人群大声嚷着“喂你们,对没错就你们,管不住肛门还管不住嘴,张嘴就喷粪,想臭死谁?如果不是红心,你们早去阴曹地府报道了,孟婆汤都喝好几碗了!”
虽然简长生小嘴一直叭叭叭地叫着,但并没有用力将陈伶扯住他衣服手给甩开。
孙不眠摇摇头,故作深沉似的拍拍陈伶的肩“没事儿啊红心,黑桃已经被你训成狗了,根本不用担心他离开,你一走他就跟上来了。”
“我靠!方块你说谁是狗呢?!”简长生不知是破防还是什么,差点冲上去揍他个头破血流,还好陈伶将二人隔开避免了一场战争
白也感叹“黄昏社欢乐多”
楚牧云很直白地说“我越来越想解剖一下红心6了”
【如果的如果】
【简长生深吸一口气,攥紧满是鲜血的拳头,轰在帘帷之上!
……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拼命,他只知道,如果这次他没能救下陈伶,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
孙不眠眼眸中罕见的浮现出苦涩,“我们救不了他……这世上没人能救得了。”
“放屁!!!”
简长生勃然大怒,“老子费这么大劲把墙砸开,不是为了看他挨揍的!不眠!你刚才也救了我不是吗?!现在咱们三个人都来了,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
他用挂坠的锋芒,刺入自己的胸膛,然后用力向下方划开一道血口!猩红鲜血哗啦啦的浇灌在地!!
“不就是一段记忆吗?有什么好怕的!”简长生眼眸中满是血丝,他用挂坠将自己开膛破腹,疼痛让他身体爆发出潜能,在灭世的威压下一点点站起……“
他替我改过一次命……这次,轮到我了。”
【陈伶的人生是一出被安排好的剧本,他的人生没有‘如果’。】
【这是‘如果’的‘如果’。】】
[上层若都是这种只为自己利益或是乱扣锅的人,那九大界域覆灭也是必然的]
[上层腐败,真正的有志的人倒被喊打喊杀]
[要真这样人类还是快灭绝吧]
[别这么说,世界还是有美好的地方的,九君也在努力保护人类,只能说贱人全去死]
[呜呜呜,伶伶快碎了]
人群又开始吵了
“什么叫人类快灭绝?!”“恐怕牙都没长齐。”这是一部分人
“你们也够了,他也没说错啊,对真正救自己的人喊打喊杀,不该灭绝?”“对啊对啊,这种人活下来还不如早点找根绳子上吊。”这是另一部分人
故事的主人陈伶却稳稳坐在位置上,仿佛周围的吵闹都与他无关
“谢谢你们”
孙不眠摆摆手“你还是好好谢谢黑桃吧,我当时都快放弃了,这小子不要命的在那里砸”
“我,我那是怕我们记忆回不来了!才不是担心红心!”绯红爬上简长生的脸。
“是是是”孙不眠敷衍“也没问你啊”
陈伶轻笑,这是他这几天第一次真实地笑,不是发疯的颠笑,不是绝望的苦笑,而是放下重担的笑。
“简长生”
“嗯?”
“谢谢”
“!!红心你被夺舍了??”
“……滚。”
宁如玉他们一直在观察陈伶,自然没漏过那个笑。嗯,或许这个叫简长生也不错。
末角摇摇头,余光瞟向红王,明明也很在意,非要说什么伤人的话。
简伶结婚,孙不眠坐主桌,小简还要给孙不眠敬酒🔥
戏神观影体:世界中心(一)
伶中心,但cp向只有简伶,其余cb向
时间线:陈伶去融合派,简长生等人找到方块J
——————————
“哦~你们是要去找嘲灾啊。”
随着兵戏巫三神道的气息涌入,四人眼前忽地扭曲了一瞬,再次望向周围却是剧院模样的陈设。而座位上的众人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正中间的主角无疑是三人念了一天的黄昏社“衣食父母”红心6陈伶
“呦,打架呢?”红心9挑眉,贱兮兮地说“快说说方块J你怎么惹了6字辈啊~”
方块J:……
剧院中不仅是黄昏社,很多危险的如降天教的组织和人类都来了。死的也微活了,如白银之王,还有浮生绘殿堂,甚至是九君。
姚清也变成了年轻小伙子,仿佛可扛十头牛。那的确很生猛了。苏知...
伶中心,但cp向只有简伶,其余cb向
时间线:陈伶去融合派,简长生等人找到方块J
——————————
“哦~你们是要去找嘲灾啊。”
随着兵戏巫三神道的气息涌入,四人眼前忽地扭曲了一瞬,再次望向周围却是剧院模样的陈设。而座位上的众人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正中间的主角无疑是三人念了一天的黄昏社“衣食父母”红心6陈伶
“呦,打架呢?”红心9挑眉,贱兮兮地说“快说说方块J你怎么惹了6字辈啊~”
方块J:……
剧院中不仅是黄昏社,很多危险的如降天教的组织和人类都来了。死的也微活了,如白银之王,还有浮生绘殿堂,甚至是九君。
姚清也变成了年轻小伙子,仿佛可扛十头牛。那的确很生猛了。苏知微来了以后一直牵着他的手,将这年轻小伙搞得不自在脸红脖子热的。
红袖也和檀心凑在一起,两对亲密的小情侣在人群中很惹眼了。
“红心6!!!”
——来自简长生的咆哮。
“你个不告而别的混蛋!!!”
陈伶:???
简长生气得磨牙,一把揪住陈伶大红戏袍的领子。正当众人以为会有一场内讧的好戏可看时,简长生上唇和下唇张张合合,吐出了一句令人沉默的句子“你去跳槽去融合派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伶:???
众人:???
“你自己当时没醒,关我什么事”陈伶拍开简长生的爪子“而且方块他们不也告诉你了?”在这里嚷嚷像个怨妇
“……”
屏幕若隐若无的亮着,暗示着演出的开始。位置上都标有名,简长生在陈伶右手边,另外两个便是孙不眠和姜小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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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简的呐喊】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针对我啊”简长生再次呐喊“我就这么倒霉啊。”
陈伶扣出了一个问号,但也没说什么。
“这里危险系数未知,别乱瞎折腾。”陈伶用手按下正欲起身的简长生。“……哦”
【“红心!!你刚刚跑哪去了?!”
“快来拉我一把!!那人有点邪乎!咱们离他远点……”
“陈伶!!!来救一下啊!!老子刚牺牲了后半辈子的所有运气把你救下来,你不能就这么见死不救啊!!”
“你要是当白眼狼,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咱们”~]
[既然把后半辈子的运气给陈伶了,那就把陈伶当后半辈子吧(小黄脸]
屏幕上飘过几行字,最底下还有注解:弹幕,是另一个世界的观众。
梦被公开难免有些羞耻,何况主角就坐在旁边,更加让简长生想找个坑埋下去(姜小花:这种好事带我一个)
陈伶的注意力却并不这上面“后半辈子的运气?通天星位?怪不得。”陈伶叹了口气“什么蠢梦”
简长生一点即炸“红心你要是当白眼狼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是是是”
【 “黑桃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啊?!我差点就要抢回我的黄金了……就差一点……我都已经把红王打的满地找牙了,就差问出黄金的地址了你知不知道?!”
简长生:“……?”
……
“方块……小花好像是死了。”
听到这句话,姜小花悠悠睁开眼,不情不愿的开口:“你才死了。”
……
“哦,原来是离开黄昏社了……我还以为……”
……
“他走了……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简长生胸膛剧烈起伏,“红王他是不是有病啊!?自己的弟子,非得往死里逼啊?!现在把人逼去融合派,他就满意了??!”
“是吧?!他就是有病!!好好的一个半神,怎么净干些下三滥的勾当呢?!”
……】
[小花:你多冒昧啊。]
[不眠的黄金跟着红王私奔了]
[你也没放过他]
[根本不在一个频道却共呜]
[好的,小简一觉起来媳妇儿没了恭喜恭喜]
[你老婆不要你了~]
[你也没放过小简]
孙不眠:……
简长生:……
姜小花默默为他们上蜡烛……
完蛋,蛐蛐顶头上司,而且还骂他有病,被顶头上司知道了怎么办,感觉小命不保……
“……红心,这下你就是赶也赶不走我们了”孙不眠扶了扶墨镜“我们可就你一个有钱人了。工资不保。”
姜小花想说自己并没有蛐蛐红王,张了张嘴,还是算了。
“……你们银票不一直是我给的?出门花钱不也一直用的我的?”陈伶以为没有什么东西比自己还离谱了,可是孙不眠他们却笑嘻嘻用行动告诉他:有的兄弟有的
“那你更不能赶我们走了”简长生气势汹汹地说“你不回黄昏社那我们就加入融合派!”
“我想你们该注意一下”楚牧云淡淡的嗓音响起“红王不是不在空间。”
“6字辈关系真好啊让人有些羡慕~”红心调侃
梅花8白眼一翻“你要是和红心6一样谋财害命,整个黄昏社都围着你转。”
“这个媳妇老婆是指……”白也抓住重点“陈伶?”
视线纷纷投向中间二人。
陈伶:……
红王坐在白银之王旁边,冷哼一声。宁如玉几人看着简长生哪哪都不顺,仿佛在说这种非主流怎么配得上小师弟
“贵社还真是欢乐多”白银之王打趣。被红王一个眼神看闭了嘴。
红王:我只是说你是世界上唯一能帮陈伶压制嘲灾的人,不是让你和他在一起。
【陈伶中心向/观影】长夜祭歌(31)
本文为陈伶中心向,无CP,全员cb向,个别地方可能把握的不是很好,ooc预警
本文时间线为陈伶从戏道古藏出来前往红尘界域救简长生
如果看过我其他的文就会知道我写观影体不太喜欢观众反应特别少,但这篇文写观众反映的确是一个难题,我会尽量让观众反应多起来
因为文也只看了一遍,所以其实有些地方会有些遗漏,欢迎及时纠正
会对原文进行一些轻微的修改,观影内容不连贯
【叮当——
随着最后一个人通过“桥”,陈伶松开了那托举半空的手掌,他身形在废墟中轻旋,铃铛缓缓消散于虚无,与此同时,那件浸染着红与黑的祭礼戏袍,也退换成原本的鲜艳大红。
陈伶修长的五指扣住傩面,...
本文为陈伶中心向,无CP,全员cb向,个别地方可能把握的不是很好,ooc预警
本文时间线为陈伶从戏道古藏出来前往红尘界域救简长生
如果看过我其他的文就会知道我写观影体不太喜欢观众反应特别少,但这篇文写观众反映的确是一个难题,我会尽量让观众反应多起来
因为文也只看了一遍,所以其实有些地方会有些遗漏,欢迎及时纠正
会对原文进行一些轻微的修改,观影内容不连贯
【叮当——
随着最后一个人通过“桥”,陈伶松开了那托举半空的手掌,他身形在废墟中轻旋,铃铛缓缓消散于虚无,与此同时,那件浸染着红与黑的祭礼戏袍,也退换成原本的鲜艳大红。
陈伶修长的五指扣住傩面,轻轻用力,那张面具便在红黑之火中消散,只留下几件挂饰依旧存留。
红色耳坠在风中摇摆,一张苍白而平静的面孔,重新暴露在空气之中。
陈伶疲惫的目光,扫过眼前重新恢复一丝生机的众多躯体,身形一个踉跄,险些当场栽倒在地,他的努力与付出,仅有寥寥两三位观众,随着神迹从他的身上消失,死气与痛苦重新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眸中的疲惫。
他们的脑海中忽然响想起了之前孙不眠说的那句话。
成为神是有代价的。
陈伶付出了什么代价他们之前已经看到了,但显然代价又不止是那三句话。
还有发动祭神舞之后的疲惫与痛苦,那是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而这些,都是为了救人。
他本可以不管不顾,任由他们这些人自生自灭,可却偏偏担起生命的重量,甘愿成为救世的神。
他也可以放下一切约束,甚至可以抛弃为“人”的意识,回归最本真的自己,可他却因为那为数不多的温暖而承受这一切痛苦。
是啊,嘲灾灭世,所有人有目共睹,陈伶救世,却是无人知晓。
他背负了一切罪与罚,又忍受了一切苦与痛,最后,还要孑然一身,与整个世界背道而驰。
“陈伶长官啊……”
三区的人轻叹一声,看着荧幕中那个红衣身影,恍然发觉那人竟是那般削瘦。
在他的记忆中,在他们的记忆中,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陈伶?
诚然,通过这个荧幕,他们已经知道了后来成为执法官的陈伶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但是在他们心里,两个陈伶同样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他们三区的一员。
这里或许向其他人揭露了陈伶是如何成为他们看着长大的那个陈伶的,而他们虽然不知道,但那一定非他所愿。
无论是哪一个陈伶,都是好孩子啊。
更何况,是陈伶带他们进入极光城,是他带来了一线希望。
他们三区幸存者不多,却都记得陈伶的好。
所以……他们怎么能看到如今的陈伶还无动于衷呢?
那些不知真相的人辱骂陈伶的时候,他们也有发声为陈伶说话,只是他们的声音太小了,很快就被淹没。
而现在,那些人纷纷看到真相,他们有欣慰,欣慰陈伶所做的一切终于被看到,他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感激,只是更多的,或许还是心疼。
他付出了那么多,却无人看到。
当年从三区走出的那个少年,不知不觉间,竟被苦痛填满。
那个曾经带着他们闯入极光城的少年,却在成长的过程中少了些许意气风发,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
他苍白如纸,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
他们想对陈伶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下去。
他们是已逝之人,他们和陈伶之间,早已隔了一层名为生死的屏障。
于是他们只将所有的祝福默默在心里送出。
“师傅,你在计划这些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点……考虑小师弟的感受吗?”
末角沉默了许久,他的眼中,是陈伶苍白的面容。
他的小师弟,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委屈,却最终也只是将一切都默默忍受。
陈伶习惯了忍痛,但是……但是,那不代表他不会痛。
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可陈伶太坚强了。
哪怕再苦再累,他也依旧会摇头说自己没事。
他是在苦痛之中涅槃的凤凰。
只是,他们这些长辈会心疼他。
他们都知道师傅有师傅需要做的事情,有他自己的大义,可人非草木,谁又能完全不在乎呢?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他想听师傅亲口说出来。
至少,让小师弟听到。
红王自然也知道末角的意思,但他还有考虑。
他必须逼陈伶成长,无论如何,哪怕陈伶恨他也无所谓。
可他犹豫了。
因为,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
他自认为心如铁石,却恍然发觉原来还是会犹豫。
他又看向了陈伶,他还是那样静静的坐着,不参与他们的讨论,也好像根本不在乎他们在说些什么。
就好像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罢了。
他轻叹一声,忽的笑了。
这里会放些什么都还是未知,如果最后真的将他的计划完整的展示出来,那以陈伶的聪明定会懂得他的苦衷。
所以,既然已经身处这方空间,他也没必要再那么狠心了。
“老四,在你看来,为师真的是那种心如铁石的人吗?”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末角的问题,但末角却懂了他的意思,他轻轻摇了摇头,看向陈伶。
陈伶自然也听到了师傅的话,他微微垂眸,掩去眸中翻涌着的复杂情绪。
他懂的,他理解师傅究竟背负了什么,也理解他所做的一切事情的苦衷。
只是……
这条路上铺垫了太多人命,若是达成目的只需付出他一个也罢,可偏偏他还活着,而他在乎的人却一个个死去。
到如今他根本就不恨师傅了,毕竟他也没做错什么,他只是……
难以忍受。
无论是疼痛还是死亡,对他来说都不足为惧,他唯一恐惧的,只是失去。
可这条路上他却一直在失去,而作为幕后推手的师傅……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他和红王是不一样的,红王心中有大义,为此,他可以舍弃很多东西,可他没有红王那般大义凛然,他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那片刻温暖。
可就连这些……他都守不住。
他不知道红王的计划具体如何,但他知道一件事,或许,就算最后知道自己的人生都在红王的计划之中,他恐怕还是会照着那条路走下去。
就像他加入黄昏社是为了“逆转时代”这个理念,如今支撑他走下去的这个理念已经烟消云散,而接下来,支撑他的也仅有那几个他在乎的人了。
红王为了救世,而他为了守护,所以最后他们或许也是殊途同归。
毕竟他想守护的,也是千千万万世人中的一个。
或许连他想要守护的那些人、那些和他建立了联系的人也都在红王的计划之中,或许这些联系都是红王为了让他走向救世道路的棋子,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人活着是需要意义的,在文学中,在哲学中,活着的意义都被反复提起,人们究其一生都在为了活着而前进,可他已经不知道该为了什么而活了。
所以,哪怕这一切都在红王的计划之中,他也要为了守护而活着。
即使打心底里觉得生死也没有那么重要,但是或许……他也会在某一刻,贪恋活着的感觉吧。
只是,有时候他也不免去想,师傅……红王,有没有哪一刻,你考虑过我呢?
所有人都在走向光明,只有他在走向灭亡。
可偏偏他别无选择。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不远处的李青山轻念着戏词,只觉得这戏词和陈伶倒也相符。
这原本是《锁麟囊》中的一段,所讲的是薛湘灵历经人生变故后的感悟,但是此时用来形容陈伶虽不完全贴切,却也有相似之处。
陈伶何尝不是历经世事,尤其是此次之后,他恐怕再难回到从前。
认识的人常说他愚钝,可李青山不是真的愚钝,相反,很多事情他看的很透彻。
因此,他能感受到陈伶苍白的面容背后是何等的千疮百孔,也知晓这次之后,他在命运的推动下被迫走上了一条与世人背道而驰的道路。
林兄啊……
他还记得初遇陈伶时的场景,那时的他晕倒在林间,一袭红衣如同天边的云霞,后来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早就知道陈伶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所以即使来到这里之后得知他就是黄昏社的红心6,在他心里他依旧是那个他认识的林宴。
而如今,他又亲眼看到陈伶所做的一切,只觉得世事易变,人心难测。
却教他苦海回身,不知归路。
他,他们,他们所有人都在亲眼见证他一步步走向深渊,陈伶没有回头路,也没有选择。
他不知道黄昏社的红王和陈伶的感情如何,但谁都能看出来一件事——
做出计划的是红王,背负代价的是陈伶。
可他们谁都没有错。
只怕,从今以后,陈伶再不是当初与他红尘初遇的样子了。
【祭神舞结束了,痛苦笼罩着他,他看向那些早已死去的人恢复生机,前所未有的疲惫涌上他的脑海,他踉跄的转动身子,正欲离开,却听到了书生梦呓般的声音。
他呢喃着的,尽是要杀死嘲灾。
陈伶的脚步微微一顿。
风吹起他的戏袍,他站在那里,杏红色的眼眸沉默注视一切,说不清是破碎还是酸楚的情绪,随着耳坠的拂动而蔓延。
陈伶的付出并无观众,世人只会知晓嘲灾灭世时的恐怖,但又有谁会记住,那个挽回一切的戏子陈伶?
然而下一刻,宁如玉关心的声音响起,他微微一怔,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自嘲的摇了摇头,整个人像是轻松了不少,转身便往远处走去。
世人如何看他,与他何干?
陈伶真正在乎的,只有身边人罢了。
于是他脚步蹒跚,一边走一边剧烈的咳嗽,可即便像是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他依旧站着。
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弄清楚。】
“事了拂衣去……”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却没有说出下句那“深藏功与名”。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并非是深藏功与名,而是……功名无人知。
是啊,这上面说的没错,他们所有人都只会记得嘲灾灭世,不会记得陈伶救世。
纵使他们在这里知道了一切,但也只是给了未来另一种可能而已,那个时候的陈伶,依旧是带着满身伤痛走向未知。
书生的梦语也同样传入他们的耳中,而此时众人都沉默着,不知所想。
若是不知道真相,恐怕他们会附和,可如今知道真相后,他们心中剩下的只有复杂。
陈伶就那样接受了这一切,接受了世人的误解,接受了背负的代价。
荧幕上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他们一件事,误解也好,厌恶也罢,哪怕是往后余生数不尽的追杀与痛恨,陈伶都不在乎。
他们又想起之前所看到的一切,恍然发觉,原来,从始至终,陈伶在乎的都只是身边人。
书生轻声道了一句抱歉,陈伶自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作为裁决代行人,书生的心里有着人类大义,也同样有着正义,也因此,他才会想将嘲灾扼杀在摇篮之中,才会在知道真相之后感到愧疚。
可这些都不重要。
旁人怎么看他他也没有那么在乎。
“小师弟……”
宁如玉只觉得仿佛有一只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那个被他们好好呵护着的小师弟,那个在戏道古藏之中常常笑着喊着他们师兄师姐的小师弟,竟然,竟然……
竟然忍受那么多的痛苦,一个人背负了那么多。
他觉得隐约中有什么发生了改变,或许从今以后,戏道古藏里那段和平安宁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陈伶不会再是从前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陈伶了。
他觉得荧幕中陈伶像一阵风,飘渺空灵,又似悬崖上的枯松,摇摇欲坠。
可他依旧站的挺拔,即使已经痛苦到了极致也不会倒下。
是啊,陈伶一向如此。
他是苦痛浇灌出的松,坚韧而挺拔。
如果可以,他们也想让他休息片刻,只是命运推动着他,让他一次次身临险境,一次次在死亡之中涅槃重生。
荧幕中的陈伶眸中那破碎刺痛着他,他撇过头,竟不愿再看,可那道红衣身影却频频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道听到他声音后释然而孤单的身影。
“大师兄。”
清冷而平淡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睁开眼,看到了那淡然平静的眸。
如同不起波澜的湖。
“我没事,大师兄,只要你们还在,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他的语气放的很轻,宁如玉微微抿了抿唇,最后轻轻揉了揉他的发心,轻叹一声。
“我知道了,小师弟,我们都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要珍惜自己啊,之后……即使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宁如玉已经猜到了,这之后,陈伶终会和他们分开,他不能离开戏道古藏,所以,之后的路……只能他一个人走下去了。
“嗯。”
陈伶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看着宁如玉,似乎要将他的容颜刻入骨血之中。
他怕他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但是他莫名有这样的预感。
“红心……”
简长生没有去打扰陈伶,只是看着荧幕中的身影轻声开口,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声音。
他从没有见过那样的陈伶。
形只影单,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
那个孑然一身行走世间的人,那个释然却也沉重的背影,那红衣包裹下削瘦的身形。
所有人都在感叹陈伶的强大,可是现在,他突然感觉,陈伶的身形是那样单薄。
他又想到了他所付出的代价。
孤独……吗?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那是足以淹没整个世界的、只他一人能感受到的,极致的孤独。
他已经做好了与整个世界对立的觉悟,所以他释然,所以他独自离去。
是啊,他已经隐隐有了些预感,陈伶,会不告而别。
他突然有些失落,似乎有什么重要的地方缺失了一般。
原来恍然回身,这一路上他们两个似乎一直同行,从极光城的漫天极光中,到红尘的繁华纷乱,再到天枢的星光璀璨,甚至后来的帝道古藏,无极界域,他们,原来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来时的路还历历在目,可未来他们又会在哪里呢?
他不知道。
他只觉得,他们似乎愈行愈远。
“……我似乎从未见过陈导这个样子。”
杨宵缓缓开口,似乎是在和身旁同为九君的几人说话,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他觉得莫名难受,就好像溺水一般,连呼吸都带着疼痛。
陈伶的身影太单薄也太苍白了,好像茫茫天地只他一个孑然无依,他似乎和所有人背道而驰。
所有人都在走向前方,只有他坠入深渊;所有人都在奔向黎明,只有他沉入黑暗。
其实走哪条路对陈伶而言都一样,都不会有好结局。
他的人生就像是被书写好的悲剧,绚丽却也悲壮。
他想起了俄狄浦斯王,那个反抗命运却被命运推动着走向灭亡的忒拜王。
陈伶也是一样,他想要回家,最后却发现他本没有家;他厌恶嘲,最后却发现自己也是嘲;他渴望温暖,却也最终孤身一人。
他所反抗的,最终成为他唯一拥有的;他所渴望的,最终也都成为不得不远离的存在。
他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一样,在这个世界,他是唯一的异类。
人类认为他是灾厄,而他从心底觉得他是人类,就像是部落时代的混血儿,两方都不是归宿。
最后只余他一人,没有归途。
可他却只因为挽回了在意之人而满足,至于其他,伤痛也好误解也罢,他都可以不在乎。
“可惜,我走的太早了,要不然,极光城也是他的家。”
最终,他长叹一声,声音消散在空中,无人听闻。
陈伶来自极光界域,就算他是嘲,他也依旧来自那里,那里是一切的开始,是他的最初,只是,极光界域早就毁灭了,他也离开的太早了。
以至于陈伶都还未认识他。
这般想着,他的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他轻轻闭上眼,却听闻耳畔声音渐渐消失,等他睁开眼时,发现周围那些与陈伶不熟悉的人又一次陷入昏迷。
是……又要放些什么不能被普通大众知晓的内容吗?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揭露陈伶身份的时候,那这次呢?
他有些担心地看向陈伶,毕竟上一次,陈伶几乎陷入绝望,这一次……他又要怎样去面对呢?
在他思绪纷纷之时,荧幕也有了动静。
【陈伶在某处虚无停下,望向某个身影,微微躬身行礼。
“弟子陈伶……拜见师傅。”
想要来扶他的孙不眠几人愣在了原地。
长久的沉默之后,少年从虚空中走出,神色复杂。
“你是如何发现为师的?”红王忍不住问道。
陈伶没有回答,发动祭神舞之后,他就进入了神的视角,因此也看到了那一个一直在隔岸观火的身影。
“既然师傅一直都在……为什么刚才那么长时间,您都不出手?”
陈伶的反问,让红王眼眸微微眯起。
“就算嘲灾再强,师傅您打不赢它……但救下大师兄,应该不是难事吧?”
他没有抬头,因为他担心从师傅的眼中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情绪。
红王长叹一口气,他双手背在身后,平静看着陈伶:
“老六,你想说什么?”
“这一切,也在您的计划之中吗?”
陈伶剖析着这一段时间以来经历的一切,他不是在问询,而是在质问。
看着陈伶那锋锐而痛苦的目光,红王沉默许久,眼眸中的随和逐渐退去。
他没有否认,而是道:“事实证明,为师是对的,你刚才,不就做的很好吗?”
陈伶知道这些都是真的,他右手颤抖着抬起,死死捂住胸口,在那里一枚诅咒正在隐隐作痛,像是有人用力砸碎了陈伶的心,让他空荡的胸腔绞痛至极。
“掌控嘲灾……就那么重要吗?”陈伶紧咬牙关,沙哑问道。
“重要,掌控嘲灾比什么都重要。”】
“红王……一直都在。”
不知是哪位黄昏社的前辈开口打破了沉默,话说出口却只剩下苦涩的余音。
纵使他们之前都猜到了红王一直在场,只是当他真正出现的时候,他们却只觉得悲哀。
他们都已经能预见后面师徒离心的场景了。
之前他们打趣着陈伶是黄昏社的太子爷,如今竟也成了回旋镖。
他分明……是红王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于是他们看向那正中央坐着的红衣身影,那人低着头微微垂着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莫大的悲哀笼罩着他。
他向来身不由己。
“陈伶,你还好吗?”
韩蒙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离他最近的地方,他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却见陈伶微微抿了抿唇,嘴角缓缓牵起一抹僵硬的笑。
“我很好……怎么会不好呢?”
他的手无意识的抚上胸口,那里空无一物,却跳动着有情感生出的虚无心脏,只是此时,他觉得那里隐隐作痛。
就好像……荧幕中自己身上的诅咒也在此刻篆刻在他的胸膛之上。
让他痛到几乎不能呼吸。
“……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不要勉强自己。”
韩蒙沉默了片刻,神色复杂,他轻声开口,陈伶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翳,微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无人看到他眼中的挣扎与痛苦。
笑容在他脸上一点点消失,他紧紧攥着胸口,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深吸一口气,看向红王。
红王什么反应也没有,他谁也没有看,牟中是如湖水一般的平静。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陈伶。
如果说荧幕中的自己还可以毫不留情的说出那一段话,可现在的自己不行。
他们谁都不知道这里还会揭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计划会不会被完整呈现,更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朝一日表露出他最真实的想法。
但是此时,他只有沉默。
是啊,是他一手推动了一切,是他一手计划了一切,也是他……亲手将陈伶推远。
的确,荧幕中的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只是自己对陈伶究竟有多少感情,对自己那些徒弟究竟有多少感情,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没有回头路,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为了最终的目标,他只能舍弃自己的一切私情。
可是,或许终究还是会有那么些许愧疚吧。
也正因如此,他才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此刻的陈伶。
见他没有反应,陈伶苦笑一声,也没有开口。
他们两个此时竟有些心照不宣。
红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私情,而陈伶几乎是逃避一般的不想那么快听到答案。
他能理解红王,就算是听到了红王的那一段话他也依旧能理解。
他知道的,对红王来说先是大义再是小爱。
不只是他,他们所有人,包括红王自己,都在红王的棋盘之中。
只是……只是啊,他的胸口处竟还隐隐作痛。
没有心的怪物却偏偏生出了感情,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即使理智上理解,但是情感上却无法忽视。
当一切目的都被摆到明面上的时候,他和红王就再也不能回到从前的那种相处模式了。
他也无法……再将红王只当做师傅了。
他更没有办法再继续待在黄昏社了。
掌控嘲灾是很重要,但是,就一定要拿人命来填吗?
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过往究竟是真是假,也不在乎师傅对他的感情究竟有几分是真,他唯一无法理解的,就是要付出这么多人命。
红王赋予了他意识,使他成为约束嘲灾的枷锁,又给了他感情,成为他不得不留在人间的牢笼。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可以释怀,但是他和红王根本的不同就在于,红王可以不在乎一切,他却在乎感情。
这也注定了他们终会背道而驰。
宁如玉看了一眼红王又看向陈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师傅用他们的死来刺激小师弟,放任他们死在嘲灾手中,他们没有怨言。
只是……这对陈伶来说,太残忍了。
陈伶也是人,他也会痛,他无法想象陈伶要怀抱着怎样的心情继续走下去。
就像这次,掌控嘲灾的代价是什么,是陈伶身上的万千骂名,是他究其一生都必须背负的诅咒,是他最终孑然一身。
师傅的计划很完美,陈伶的确进一步掌控了嘲灾,最后也没有人死去。
那么他呢?陈伶呢?
没有人死去,却只陈伶一个背负了所有。
之前末角问红王有没有考虑过陈伶,红王说他并非铁石心肠,可即使不是铁石心肠,他对陈伶也没有心软。
他有自己的道义,有自己的计划,可陈伶也非草木。
红王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在情感上他始终对陈伶太过残忍。
【不知过了多久,
陈伶像是失去所有力气,缓缓闭上眼睛。
“最后一个问题……”陈伶张了张嘴,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深处,最迷茫最恐惧的疑问,“对您而言……我究竟是弟子,还是棋子?”
听到这个问题,红王陷入沉默。
许久,才听到他平静的声音响起:““你也好,如玉他们也罢,抛开戏道古藏师徒身份,你们都是黄昏社的一员,而黄昏社的目标……你忘了吗?
逆转时代,重启世界。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四个师兄师姐,首先都该向这个目标前进……
在那之后,我们再谈师徒。”
陈伶惨惨一笑。
是啊……他都快忘了。
得到答案,陈伶已然面如死灰,他没有再多问半句,而是踉跄的迈步转身,独自往远处走去。
没有愤怒,没有发泄,没有反目成仇,没有当场决裂……
有的,只是死灰般沉寂的胸膛。
陈伶已经累了。
他的视野已经模糊,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但他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向红王寻求帮助,而是一个人咬着牙,硬着头皮向前走着,像是永远不会再回头。】
没有人说话,或者说现在除了红王和陈伶,根本没有人能开口说话。
弟子,棋子,这个问题从陈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时候就笼罩着他,观看那一段的时候红王说自己把陈伶当弟子,可现在荧幕中的红王虽然没有否认陈伶是他的弟子,但是弟子之前,先是棋子。
如果他们是陈伶,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于是他们担忧地看向陈伶,却见他神色淡淡,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又像是根本不在乎。
只有陈伶知道此刻他平静的外表下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一直困惑他的问题有了答案,他也该死心了。
在这里坐着的他和荧幕中的他还是不一样的。
荧幕中的他那时候身心俱疲,恐怕也不能真正去冷静思考,而现在的他却能想到更多的事情。
红王并不是完全将他当棋子。
他对他的称呼一直是“老六”,从始至终也一直在用“为师”的自称,只是如他所说,计划与目标之后,他们才是师徒。
他想说些什么,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最后也只是沉默。
“陈伶,即使红王利用你,把你当做棋子,但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陈伶,是我的下属。”
韩蒙见他沉默,轻轻一叹,缓缓开口,声音郑重而庄严,如同在说什么庄重的誓言。
陈伶微微一愣,却对上韩蒙那双格外认真不含任何杂质的眸,他垂眸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身子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他知道的,他从来都懂。
韩蒙对他向来是不含利用,也向来对他例外。
赵乙也在这时候开口:“还有我!陈伶,黄昏社不要你我们融合派要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向着周围几个没有昏过去的少年少女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也纷纷开口。
“陈伶大人,我们一直都期待你来!”
简长生也不甘示弱,道:“对啊红心,红王利用你你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大不了我们四个单开一个团出去单干啊!”
孙不眠和姜小花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不远处什么反应都没有的红王,也应了一句。
听到这些声音,陈伶轻轻笑了,只是眸中完全没有笑意,有的只是哀伤。
“嗯,我知道。”
他轻声回应着他们,心里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话而轻松,还有一件事,他想问红王,那是荧幕中的自己没有问的问题。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开口:“红王阁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红王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一声。
好不容易变回来的称呼又变得生疏了,只是这次……他该怎么去解释,又该怎么……让他原谅呢?
不,他没有理由让他原谅。
“你说。”
陈伶神色复杂,眸中是深切的哀伤,出口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说要逆转时代,要以此为目标,那么我呢?我是灾厄啊……”
他的话音落下,没有人能再说一句话。
他的话终于让他们反应过来一件事——
陈伶是灾厄,如果世界真的重启,回到赤星降临前,那么灰界不会降临,作为灾厄本身的陈伶……
不会得到新生,他只能永远困在灰界。
或者……根本不会有陈伶这个人。
【我将永远铭记孤独】
他们忽然想到陈伶身上背负的诅咒,如果最后的结局真的如此,那的确是永世的孤独。
他是灾厄本身,却和那些灾厄有根本的不同。
他有着人类的思维,他认为自己是人类,所以在灾厄的世界,他会是唯一的异类。
没有人能理解他,没有人能拯救他,他甚至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会疯的。
他们虽然是三百年后的人,重启世界后他们不会出现在那个时代,但是总有一天他们会出现,迎来属于自己的新生,只有陈伶。
只有陈伶不会得到救赎。
所有人都在奔向黎明,只有他,只有他一个在走向深渊。
他们都会在时间长河之中一一出现,只有陈伶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
所有人都走向了未来,只有陈伶留在了过去。
红王的计划……或许到最后只会牺牲一个人,可是,这太残忍了。
没有人会记得陈伶付出了什么又做了什么,重启世界之后,没有人会记得陈伶。
凭什么要让陈伶救世后还要被遗忘?凭什么在依靠他逆转时代后还留他一个?
韩蒙沉默了。
他也能理解红王为了人类的未来所做的一切,只是不能接受他利用陈伶。
可是如今,陈伶的话让这种利用又蒙上了一层阴翳。
是啊,如果按照红王的计划,那么陈伶呢?
如果是让他牺牲自己去换整个人类生存,韩蒙是愿意的,但那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那陈伶呢?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的感受,问过他愿不愿意。
更何况,陈伶本就没有必要去为了人类牺牲什么。
他也没受过什么来自人类的恩惠,又为什么要舍弃一切去拯救这些人呢?
他们谁都没有立场去要求陈伶什么。
“红心……”
刚刚还说着单干的简长生此时也沉默了。
他说不出来任何话。
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
陈伶的人生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悲剧,他的人生充斥着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悲哀。
是啊,那陈伶呢?
红王定下的这个计划可以拯救整个人类,那陈伶呢?
谁又来拯救陈伶?
之前他们还说着不会让陈伶孤独,可如果最后真的是陈伶一个人被遗忘在灾厄的世界呢?
他们……又拿什么去说陪伴他?
他们甚至都不会遇到陈伶。
没有人会记得他,或许最后,只有陈伶一个人留存着过往的记忆找不到归宿。
孙不眠几度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都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长叹一声。
真是……太悲哀了。
无论怎么选,这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都是死局。
如果不重启世界,这个世界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灾厄的乐园,届时,除了陈伶,他们这些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下去。
如果重启世界,那么陈伶就不会再出现。
这是在千万人和陈伶之间做选择。
电车难题啊……
只是这次做选择的,是被选择中的一方。
这是要陈伶亲手放弃自己。
他活了这么久,自然也能看出来红王的计划,只是……就像陈伶所说,红王的计划考虑了整个人类,那么他呢?陈伶又该如何?
有了感情的陈伶会走向救世的路,即使知道了红王的计划他也会去做,可是又有谁去考虑他呢?
无解,这本就无解。
无论走不走这条路,陈伶都注定孤独。
姜小花轻轻抿着唇,手指无意识地搅着垂下来的头发。
他说他不会忘记陈伶,可如果陈伶从未出现在他的记忆中呢?
没有人会记得他的。
他不会再和任何人产生交集。
就像是两条平行线,陈伶永远不会和任何人相交。
他们同向而行,他们永不相见。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陆循看向不远处的红王,神色复杂,他轻声开口,引来其他九君的注意。
“陆博士,你……”
陆循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们的问询,什么也没有说。
见他如此,其他人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同样的,他们也感到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
在听到陈伶哀切的问询后,杨宵就觉得心口剧痛。
陈伶……他救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人能救得了他,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人会感谢陈伶。
他突然想起来沉睡前看过的古希腊神话。
在希腊神话之中,人类的起源是普罗米修斯按照众神的模样捏造人类,并给予其善与恶,而雅典娜则欣赏其创造,于是给予了人类灵魂与呼吸。
只是后来人类触怒宙斯,于是一场洪水使人类几乎灭亡,最后只剩下了普罗米修斯之子丢卡利翁和他的妻子皮拉,二人向司法女神忒弥斯祈祷,最终得到神谕,于是有了新人类的诞生。
只是,后世所颂扬的一般都是普罗米修斯的功德,却极少提到丢卡利翁与皮拉。
陈伶就好像是几乎被遗忘的丢卡利翁夫妻,只是他还是不同的。
陈伶所做的一切是真的无人知晓。
而且,丢卡利翁二人所做的一切是因为世界上仅有他们二人的孤独与恐惧,陈伶所做的一切却最终会让他自己走向孤独。
他们……又该怎么去给陈伶一个好结局呢?
他们是九君,他们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人类谋一个未来,可如果这个未来必须要牺牲陈伶呢?
从大局上看,牺牲一个陈伶拯救整个人类的确是最合理的选择,可从私心上,他们谁都不想放弃陈伶。
更谈何让陈伶放弃自己去换那些将他视为怪物的人生?
他不知道现在的陈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只是,即使陈伶在说完那句话后就不再说话,他们也能感受到他的哀伤。
现在,也只能等红王的回答了。
红王轻轻抿了抿唇,沉默许久,直到陈伶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他道:“老六,你相信为师吗?”
陈伶惨笑一声,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浮现,那个给予他人格的身影,那个戏道古藏中不太正经的少年,那个关键时刻总会及时出现的人,那个……会笑着叫他老六的,他的师傅。
师傅……师父。
相信……
他怎么会不相信他呢?明明……从前的他最信任的就是他。
可是现在呢?他又该如何像从前一样相信他呢?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红王不会回答他的准备。
即使红王什么都不说,他还是会去掌控嘲灾,去……实现那个目标。
即使逆转时代之后他会不复存在,即使重启世界的代价是他的永世孤独,他也不在乎。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就当是为了那些他在乎的人,他也会去做的。
只是,他没想到红王会问他自己相不相信他。
“我该怎么去相信你?”
最终,他强压下声音中的颤抖,不肯去看他,只是闭着眼轻声开口。
“……老六,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我也想告诉你,为师的计划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包括你。”
红王的声音很轻,他同样没有去看陈伶,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敢,陈伶的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没有说话。
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包括我?
原来,我也是人啊……
可是……您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如果不放弃我,又要如何重启世界?
在没有赤星的世界,灾厄怎么能出现?
“老六,你已经是人了,你不是灾厄,所以,你不会消失,更何况,重启世界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具体是什么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是如果你相信我……”
红王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见陈伶缓缓睁开眼,轻声道:“我知道了。”
于是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小师弟,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狠了,如果累了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作为大师兄,宁如玉也不知道师傅究竟在计划着什么,也不知道小师弟所说的那种可能最后会不会发生,更不知道师傅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只有一点他知道。
陈伶现在需要休息。
一直以来他都承受了太多太多,未来会怎么样他们谁都不能说清楚,但是现在,他想让陈伶自己选择。
如果他想离开,他们也都会支持。
他们永远是他的后盾。
陈伶低着头,许久,才轻轻一笑,道:“我知道了大师兄。”
他又看向红王,正好和他对视,他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与深藏的痛苦。
其实师傅也背负了很多,他知道的。那么……
他又环顾四周,那些熟悉的面容上带着同样的担忧。
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的黄昏社前辈,眼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的六字辈同伴,默默支持着他的师兄师姐,和他站在一起的韩蒙,默默关注着他的柳轻烟,努力克制自己眼泪的黄簌月,无声地和他站在一起的九君,还有赵乙、李青山、文仕林……
那些曾经和他有联系的、和他一起相处过的,那许许多多的人,此刻都在他的身后。
他的身后并非空无一物,所以……他选择再相信一次师傅。
就算最后真的是他孤身一人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而且,他总感觉,最后他也不一定真的像自己所想的那种可能一样。
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师傅是有计划,但是他的计划中有着最不确定的因素,他的计划并不是只由他一人主导,他们这些计划中的人也是执棋者。
在师傅的计划中,没有纯粹的执棋者也没有完全的棋子,他们都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愿意去相信他一次。
【陈伶用尽最后的力气叫来赵乙,和他一起去了融合派。】
没有人去质疑陈伶的选择,因为在这种情况下,陈伶做什么选择都是对的,哪怕是和黄昏社为敌。
“红心,就算去了融合派也不要忘记我们啊,实在不行我去融合派找你。”
简长生看陈伶似乎心情还有些不好,于是开口打算缓和些气氛,却不想陈伶看了他许久,忽然笑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黑桃,还有……抱歉,没有和你告别,明明你是为了拉回我才昏迷的。”
简长生微微愣了愣,最后轻笑一声,摆了摆手。
“这有什么,不就是没告别吗?你信不信以我的性格醒来之后绝对会去找你?”
陈伶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当然信啊,毕竟刚刚是你说的,实在不行咱们几个单开一个团。”
听到他开玩笑一般的说出简长生说过的这句话,孙不眠也忍不住轻笑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一起离开黄昏社吗?”
姜小花轻轻眨了眨眼,陈伶看着面前的这三个人,会心一笑。
“小花,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帮你去问问赵乙融合派收不收你们,当然,刚刚也只是句玩笑话,如果你不想离开的话也没必要因为我而选择离开。”
姜小花思考了片刻,认真道:“我去找你。”
陈伶感觉心中一暖,那些困扰他的问题在这一刻也都烟消云散,至少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只想暂时感受这温暖。
而也就在这时,赵乙的声音传来。
“陈伶!不用问啦!叶老师说,如果你们想的话随时可以过来!”
陈伶微微偏过头看向他,应一声“谢谢”。
“小师弟,去了融合派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末角交代着他要怎么照顾自己,说到最后甚至小声告诉他:“实在不行让你三师兄过去给你做饭。”
陈伶一边听着他说的话,一边道:“四师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也是,照顾好自己啊。”
看着陈伶应着这些关心他的人的话,红王轻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就像他之前所说过的一样,他只是给了陈伶独立于嘲灾的人格而已,至于之后塑造他的是他自己,这些情感也是他自己建立起来的。
他拥有的从来都不是棋子,而是角色。
是角色,就不会是由他掌控的,而是由角色自己去演绎这一场时代大戏。
【陈伶离开之后,灰王问着红王:““你就不怕他不回来了?辛辛苦苦栽培的希望,最后却与你反目成仇,你不怕吗?”
红王却道:“那是我徒弟,我为什么要怕?”
“他已经不是你徒弟了。”
“他有说要退出师门吗?我有说将他逐出师门吗?”红王不紧不慢的开口,“他甚至连黄昏社都没有退,等到时机成熟,他还会回来的。”】
“师傅,既然能和灰王能说出这些话,为什么不当着小师弟的面说?”
宁如玉的疑问也是陈伶的疑问,只是他并没有那么急切地去听红王的回答,而是微微吹着眸,等待着。
“如玉啊,为师也不想,只是,你们小师弟必须迈出这一步。”
红王的神色复杂,最后苦笑一声,只是不清不楚的回答了这么一句话,宁如玉也没有再问,只是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师傅,你是在自欺欺人吗?”
红王沉默了。
是啊,自欺欺人。
他是和灰王说着陈伶没有退出师门也没有退出黄昏社,他也没有将陈伶逐出师门,可他们谁都知道他们师徒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甚至于在这片空间里,陈伶都没有再称他为师傅。
可是,他也别无选择。
这一路他们都失去了太多,他没有回头路,也不能做错选择。
终归是他对不起陈伶,将一切重担都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忍受一切孤单与痛苦,背负这个时代的希望。
灰王和上面的自己一样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轻声和身旁的柳轻烟说着什么,柳轻烟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是一直看着陈伶。
从之前得知灰王是自己的师父之后她们两个就悄悄说了几句话,而如今比起灰王打趣红王的话,她更担心陈伶。
未来的自己有一段时间不能去追随他,她不能在陈伶痛苦的时候陪着他,只能看着他忍受这一切。
这一切事情之中她也是参与者,可她无法插手这些事情。
陈伶大人……等我。
最终,她只是在心中默默说道。
这一章写了好久啊,也是我写观影以来单篇最长的一篇,主要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写了,这一段写出来其实后面写什么都不太好写了,目前后面是有两个打算,一个是写伶突破第四面墙,大概是从格尔尼卡到黄小姐死亡,另一个是写伶在篡火者演戏的那一段时间,最后写哪一个等我再想想,可能会有点慢
关于文中世界重启之后伶可能一个人留在灰界也可能不会出现这个观点是产生于生打椰椰太太的《我们必须想象陈伶是幸福的》,当时看了之后感触很深,由此延发出了这个方向的猜测,联想到“疯癫的反派独自走上王座”和“我将永远铭记孤独”这两句话越发觉得这是可能发生的,和太太沟通之后用了这个观点
彩蛋是一些接昨晚最新章,伶在绛天教遇到六字辈,三九写的太慢了总觉得今天晚上也不会遇到,我先脑补一段,很粗糙,粮票可看
【芥敦】劫后
*第一次单独写芥敦!!全文1w4,努力做饭了,我是复活的约定姐,我爱吃啊啊啊这种宿敌感特别好……
*除了芥敦外无cp向,自由心证
*自我认为没什么ooc,挺喜欢的一篇,为了“没有哦我没有说这个”的太宰治这句话写了这个(我可能精神也不太正常的样子)
1.
中岛敦近来时常做噩梦。
并非说他以前不做梦,只是他以前做的噩梦大都较为千篇一律,而好梦又少之又少,因而他有时会麻木,但更多的是——他在逃离。
不可否认,与太宰治、小镜花、以及武装侦探社的同伴们的经历,已经让他成长了不少,繁忙的工作往往令他累得倒头就睡。做梦的时间少了些,可中岛敦本人知道,这不过是黑夜前的黄昏。
他也...
*第一次单独写芥敦!!全文1w4,努力做饭了,我是复活的约定姐,我爱吃啊啊啊这种宿敌感特别好……
*除了芥敦外无cp向,自由心证
*自我认为没什么ooc,挺喜欢的一篇,为了“没有哦我没有说这个”的太宰治这句话写了这个(我可能精神也不太正常的样子)
1.
中岛敦近来时常做噩梦。
并非说他以前不做梦,只是他以前做的噩梦大都较为千篇一律,而好梦又少之又少,因而他有时会麻木,但更多的是——他在逃离。
不可否认,与太宰治、小镜花、以及武装侦探社的同伴们的经历,已经让他成长了不少,繁忙的工作往往令他累得倒头就睡。做梦的时间少了些,可中岛敦本人知道,这不过是黑夜前的黄昏。
他也不过是暂时闭目不望那座泥潭。
从白鲸事件到“共噬”,福地事件更是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索命鬼、时时将那把横刀架在中岛敦的脖子上,他无法动弹,他无法逃离。
他不愿离开梦里的这个地方。
他在牵挂什么吗?
中岛敦的异能力是白虎,月下兽——超再生,他身上的伤能快速地被修复,所以,中岛敦想过,或许他和他那位称得上“老师”的太宰先生一样、哦,还有看上去就很有故事的芥川龙之介,都是会在精神世界里被【自己】拴住的人。
但身可修,心难归。
自那以后,中岛敦做噩梦的内容多了一个。
再重复一遍。
——中岛敦从那以后都不敢回头直视芥川龙之介的脖子了。
中岛敦明白,他这辈子放不下这个人了。
2.
“芥川前辈!”
在走廊等待多时的樋口一叶看见从港黑首领办公室走出的芥川龙之介,赶忙迎了上去,那眼神可真是到处乱飘、即使芥川一身黑她可能也看不出来什么名堂,她或许巴不得上手摸一通看看芥川有没有受什么重伤,就被芥川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走的动作避开了。
“需要治疗吗?还是肚子饿?任务报告书我这次帮芥川前辈写好了您可以好好休息了!对了,要不直接在办公室沙发睡一觉吧,我现在就去拿……”睡衣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樋口还暗喜可以借此了解到芥川龙之介的衣服尺码。
“不用,在下还有别的事。”芥川龙之介径直往前走去,掠过了樋口一叶,拐弯看见靠在墙壁上歪七扭八地和芥川银聊天的立原道造。
“芥、芥川!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好快……不是不是。”看见芥川龙之介,吃惊的立原道造下意识想挺直身子,差点撞到了侧边墙壁上装着的红色水管,“芥川你、身体还好吗?”芥川银原本已经拿出来的绷带又放了回去,无奈地叹了口气,芥川龙之介不动声色地将全场发生的事情纳入眼中,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
“在下无恙。至于你,立原。”
听闻这话,立原道造瞬间身上寒毛肃立,来了来了,他其实还有点忐忑的,虽然首领和广津老爷子对他的身份和决心继续兼顾两方的想法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芥川就不一样了,一想到芥川在这次事件里和侦探社的人虎万分艰辛的经历,立原道造很清楚自己在担忧什么,无非就是身份、忠心、或者被混为一谈。
“是!”听到这话,立原道造下意识应了声。
“把在下那边的资料和报告送到图书馆。”立原道造愣了愣,他没想到芥川龙之介回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这么的……普通?只是芥川用这般平常的态度,也让立原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不少,就差个落……地……
芥川银本来伸出去打算拍拍立原道造的肩膀,让他放松些的手又缩了回去——因为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愤怒的Q版樋口一叶飞空、一脚将看起来心情大好的立原道造揍到了地上,“樋口!你这女人,又发什么疯!”立原道造坐在地上,揉揉脑袋上新肿起来的小包,
樋口一叶满脸不甘地冲了上去,像是要跟立原道造拼命似的缠斗起来,边打还边又凶又委屈地喊着:“凭什么!芥川前辈回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么多话!你这个家伙……”站在两人旁边的芥川银目睹两人的打闹,短暂思考后决定继续闭口不言不管,芥川龙之介暂时任他们去闹,走到芥川银面前,“怎么样?还好吗。”
这算是芥川龙之介为数不多直接给予关心的时候了,芥川银点点头,她的表情挡在面罩后,不过,从语气里听得出她没有不开心:“你也是,我这边没事。”
然后芥川兄妹转头,看见了眼泪汪汪的樋口一叶和停止打斗、眼里略微有丝丝羡慕的立原。
“……”芥川银眨眨眼,保持沉默。
最后是芥川龙之介开口打败了尴尬的沉默。
“太吵了。”
两人连忙爬起来,在芥川面前站好,樋口一叶向芥川龙之介报告了最新的进度后,率先转头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立原道造也打算投入到工作中去,“你们两个一起去。”芥川扫了一眼银和立原,“一会儿首领要分别见你们,准备好。”立原的身体反应让他想敬个礼,但是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阻止了他的危险举动。
“等等,我马上跟上。”芥川银叫住立原道造,于是刚走出去两三步的立原停下脚步,他右手上还拿着一个密封文件盒,芥川银几步走到芥川龙之介面前,张开手臂,然后轻轻抱了一下芥川龙之介,芥川龙之介有一瞬间的惊诧。
“——欢迎回来,哥哥。”
芥川兄妹从小在无比险恶的环境里生存。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在意彼此,他们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家人。
芥川银对于兄长和自己都能在这次事件里如同野犬般撕咬着活了下来这件事,感到了无比的高兴。
站在墙的另一边的立原道造半边处于阴影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有点放空和迷茫。
原来芥川和银真的都是很温柔的人啊。
稍微也有点,想念那个人了。
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3.
第二日,武装侦探社内。
“敦君!敦君跑哪里去了?我有事情要交代给他做哦!”早上依旧在神秘时间开始上班的太宰治“嘭!”地打开侦探社的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这让他在刹那间怀疑了一下今天到底是不是福泽谕吉宣布的放假日,一看楼下的早餐摊子照常上班,又觉得不对。
“大家——都在里面吗?”太宰治摸了摸下巴,先是穿过走廊,敲门后打开了与谢野晶子的治疗室,里面还是一片空空荡荡,又往外面继续走着,太宰治遇见了叼着零食走在路上的江户川乱步,江户川乱步看上去心情不错,他嘎巴嘎巴两口把巧克力和饼干吃下去:
“太宰!这边这边,要找敦的话他应该快回……”
“乱步桑!你要的弹珠汽水和国木田先生的纸买来了,国木田先生在哪里?听与谢野小姐说他快晕过去了——”抱着一堆比他本人还高的东西闯进来的中岛敦差点刹不住车,要撞到太宰治,被太宰治用一根手指抵住脑门,“啧啧啧”了几声,“敦君,做事情可不要太心急哦?”
“啊、啊……是!太宰先生!我明白了。”中岛敦眨了眨眼睛,一副清澈愚蠢好骗的模样,江户川乱步从中岛敦手中顺利取得零食后,搭着两人的肩膀,推着他们往会议室走:“好了好了,再不快点社长都要等急了,太宰、没吃早餐的话乱步大人可以分你一块小饼干?”
“谢谢,不过我更喜欢吃蟹肉罐头。”
“太宰先生,早上吃蟹肉对胃不太好哦……”
……
会议室内进行着这次事件的全盘复现工作。
尽管中岛敦才休息了不到24小时又上工,但是由于他在这次福地事件里的突出的单人作用,很多细节和接触到的内容都需要通过中岛敦的口述来缓缓展开,虽然其余几人的经历也并不容易,但在听着中岛敦慢慢地回忆起这件事的始末的时候,他们都露出了一种、有点宽慰和心疼的眼神。
中岛敦有被这种侦探社的各位对他的关心感到治愈,尤其是泉镜花,昨天,她怕自己睡不好觉,甚至问自己需不需要抱着她的兔子玩偶睡觉,当然,他充满感谢地婉拒了。
然而,即使再痛苦的部分,敦也尽量用较为客观的语气讲述经历,猎犬那边的人的发言除外:除了某个直接销声匿迹的人,其余猎犬的成员能被找到的都已经暂时关押或者去到政府部门辅助调查。
但是,讲到芥川冲到他面前的那一段的时候,中岛敦还是忍不住用上了点带着情绪的语气,比如“血像是流不尽般地蜿蜒到地上”、“看上去就很痛”、“我觉得特别突然”诸如此类的话,他忍着那些他噩梦里的主角们的侵扰,唇间张张合合,继续讲述这样的故事。
就在这时,江户川乱步忽然站了起来,“哐当”一声椅子挪动撞击桌子的声音吓了沉浸在情绪里的中岛敦一跳,他甩甩脑袋,努力想找回思绪,“敦君,好像有人按门铃了,你去开一下吧?”
众人对于江户川乱步在哪都料事如神这件事并不意外,只是疑惑这时候谁会上门到还没重建好的侦探社来拜访,中岛敦听话地走到门前,一开门,是红色的身影,女孩不满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慢?店里还忙着呢。”
“抱歉抱歉,今天早上有点忙,怎么了吗?”看到来着是露西,中岛敦其实还是有些高兴的,这个女孩在这次与她本人无关的事件里自愿参与,帮了他们大忙,她平安地站在这里,中岛敦不自觉稍微又松了口气,露西偏过头、两条麻花辫在她背后俏皮地晃来晃去,她往旁边走了一点儿,指着身后一坨黑色的东西,说道:
“来找你的,真是的,自己的客人下次就要自己照顾好啊。”露西撇撇嘴,她倒不是真的不满,就是想确认下侦探社现在的安危、才帮这位港黑的“恶犬”上楼的,没有别的关怀想法!中岛敦顺着露西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发现一身黑的芥川龙之介的裤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待他看清,不禁哑然失笑——白色的小兔子揪着芥川的裤脚不放,他看起来有些烦恼。
“你们就慢慢叙旧吧,恭喜你还活着,敦。”露西弯腰要抱起那只啃着芥川龙之介裤腿的兔子,被顺了几次毛,兔子耳朵抖了抖,才顺从地放开牙齿,被露西乖乖带走。
“人虎。”打破寂静的是芥川龙之介,“啊,是”中岛敦下意识说道,他全是现在都仿佛戒备着,奇怪了,明明他和芥川的关系应该有所缓和才对,加上六月之约,暂时还没到需要见面就开打的地步,芥川你这眼神怎么回事?颇有种关爱智障的感觉。中岛敦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叫他进来,芥川嘴上说道:“在下只是来找太宰先生的。”还是进屋内的时候乖乖换了拖鞋。
中岛敦现在不敢往回看。
他觉得芥川的眼神很别扭、有种他从前没看过的东西,芥川走路的姿势也很陌生……或者说,芥川活着行动的任何东西,在现在他的眼里都被放慢,好像处处都在被四方的声音指点着哪里有不对劲。
中岛敦伸手要捂住耳朵,手抬到一半,听见会议室里侦探社大家的讨论声和笑声,又觉得缓解了不少,放下手,这系列动作都被芥川龙之介尽收眼中。
一进会议室,芥川龙之介发现侦探社的人今天对他没有太强的恶意,甚至连最该有过激反应的国木田都自觉转身过去不看芥川,眼不见心不烦嘛。“芥川,过来,有任务给你。”
“好的,太宰先生……”
推门而入后被乱步缠住的中岛敦被投喂了好几种不同口味的薯片,“敦,在担心什么吗?”江户川乱步眯着眼问道,他又把弹珠汽水塞给中岛敦,“没有,乱步先生,只是觉得我现在很幸福。”中岛敦笑着这么说。
江户川乱步拿零食的动作顿了顿,接着继续若无其事地吃下去,“这样啊,接下来会有惊喜给你哦,今天。”乱步这样说。
“什么惊……”
“人虎!走了,双人任务。”芥川龙之介用罗生门将中岛敦的后颈皮一方的布料勾住,带着他跳下了二楼,远远还能听见中岛敦的吼叫抗议声,“我自己有腿!”中岛敦声嘶力竭地喊道
“那么慢,拖了……”
两人渐行渐远,乱步和太宰对视了一眼,互相朝对方挥了挥手和笑了笑。
“会有惊喜的,这是奖励,敦君、芥川。”
“你们都辛苦了。”
3.,
“芥川、有从太宰先生那里听说了任务的内容吗?”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一前一后地在大街上走着,现在时间错开了上班高峰期,路上没有什么人,冷冷清清,走了好一会儿,停在一个红绿灯前,中岛敦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而芥川龙之介转过身来,侧目盯着中岛敦。
中岛敦能清晰地看见芥川龙之介脖子上缠着的的那圈绷带样的东西,不过,它是罗生门的可能性更高。中岛敦的眼睛像是被吸铁石牢牢缠住的磁石一样,总是忍不住要去反复地看芥川龙之介脖子的部位,尤其是受过切割伤的地方。
“人虎只需要跟着我就好了,动脑子的事情对你来说太复杂了。”芥川龙之介冷笑了一声,发出具有挑衅性质的话语,换做原本的平常,中岛敦那是必须冲上来找他打一架外加两人大吵一顿的,但这次的情况出了点意外,中岛敦看上去也还是有恼怒的神色,可很快他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了,神色转向柔和,这一表情看得芥川龙之介发自内心地承认他泛起了些许恶心感。
“让一让、请让一让!我有点急事……唉?敦君,你在这里哦?”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沉默的两人僵持在原地,就在芥川龙之介忍不住想要出口嘲讽两句好让今天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中岛敦清醒的时候,一道匆匆忙的黄色身影从他们中间闯了过去,是宫泽贤治。
“贤治君?需要帮忙吗?”中岛敦赶忙开口,天知道他刚刚感觉自己都快憋死在这里了,他才发现,自己有点不敢看芥川,扭过头去,即使这样的动作在他的角度上很奇怪,芥川龙之介皱了皱眉头,感到了些许的异样感。
“不用啦,对我来说很轻松哦。”宫泽贤治笑着摇摇头,他走出去一步,然后把手中厚达20cm的纸质资料放到中岛敦的手上,被骤然加压的中岛敦直接坐倒到了地上,给打了个猝不及防,然后黑色的罗生门毫不在意地从空中逮住了一两张纸,还顺便在中岛敦眼前晃了晃,像是无声的嘲笑。
中岛敦的反应是不理他,罗生门感到无趣,罗生门被芥川收回去了。
“好重!这是……”宫泽贤治看上去很忙,他好像还有下一个任务要做,他拍拍中岛敦的肩膀说,“敦,这是太宰先生让我给你的东西,那我得先走咯。”看见中岛敦眼底的【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和这家伙相处】的求救眼神,宫泽贤治思考片刻,走前安慰他道:
“别紧张,敦,你也要放松点。”
“不开心的话就要好好吃顿饭哦。”
宫泽贤治走远了。
中岛敦回头,看见芥川龙之介认真地端详着从他这里抢来的资料——什么嘛,他看上去也不知道任务是什么,还说“交给我”这种话,中岛敦不禁觉得芥川有时候也挺幼稚的。
“愣什么,还不快走。”芥川龙之介抬头,用罗生门将中岛敦手中的那塌资料抽走了大半部分,“再晚就要耽误任务了,到时候别怪我撕碎你,人虎。”芥川龙之介咳嗽了几声,自顾自地往目的地的方向走去,中岛敦边小跑跟上他边低头快速阅读资料,芥川这个狡诈的男人,把前半部分重要的地方全拿走了,后面都是碎碎的信息,没办法,中岛敦只好跟着他走。
“芥川,我们到底是要去……”
“外围区,港口,轮船。”似是被中岛敦烦得快失去耐性了,罗生门都在身边蓄势待发,但为了不耽误任务进度,芥川龙之介最终还是开了口,“人虎知道这么多就够了。”
“好好好。”中岛敦无奈地回道,芥川龙之介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居然没有和他直接打起来,不对,该不会是伤口还在痛吧……中岛敦马上否认这个恐怖的想法,他担忧芥川身上的伤是他的事,你看看芥川龙之介是在意受伤的人吗——他甚至能扛着全身撕裂和腹部贯穿伤打个全场!有肺病加成并且在烟雾里攻击。
想到罗生门贯穿身体的感觉,中岛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能恢复是一回事,但疼痛是另一回事。
因为有芥川龙之介带路,中岛敦只需要放空大脑、跟着他往前走就好,然后时不时喂罗生门这只碎纸机一些纸质资料,倒也算得上悠闲。中岛敦的思绪飘来飘去,他想着当时芥川把他的一条腿砍下来有多痛,想着六月之约,想着……
中岛敦惊悚地发现他好像对于那种疼痛只残留了一些很少的感觉了,为什么?
还没等中岛敦想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就抵达了港口区,接着他被芥川龙之介揪着领子带进了小巷子里。
干什么干什么?中岛敦停止脑子里七七八八的发散想法,他眨眨眼睛,芥川龙之介看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人虎就是人虎,估摸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偷袭没了。”
“喂!芥川,我给你讲,你别太过分!要不是……”要不是什么?中岛敦哑然,以芥川龙之介的性格,肯定不愿意听到【让着你】、【迁就】、【担心你】这类的话,芥川龙之介权当不在意这事儿似的,继续说着:
“把衣服换上,我们混进去。”
“啊?”中岛敦对着芥川龙之介拿出了一套衣服发懵,这颜色也太……中岛敦打开一看,气得耳朵和脸颊都发红,语气也跟着激烈了起来:“芥川龙之介!你是不是耍我!”
“安静点,别惊动了安保。”芥川龙之介做出他的第一反应,用罗生门缠住中岛敦的身子、死死捂住他的嘴,是的,大概也能猜到了吧?——中岛敦拿到了一条礼服裙子,换做其他女孩子、可能会十分高兴,换做中岛敦那可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恐怖故事了。
“呜呜……唔……(放开我……)”中岛敦挣扎着,芥川龙之介看他挣扎反抗的幅度小了些,力度松了,中岛敦很快落到了地上,他压低一些声音,只是语气依旧没变:
“没想到芥川你……还有这种爱好?”
芥川龙之介感觉自己眉头和手臂上的青筋都要凸起了,罗生门蓄势待发。
“不对……是任务?”中岛敦小心闻着,生怕戳穿芥川(不存在)的小心思似的,芥川龙之介收回罗生门,开始脱他那件万年的黑色外套,中岛敦突然想起小镜花曾经讲过的一些奇怪的故事,连忙手忙脚乱地要去遮眼睛,他又听见芥川龙之介笑了一声:
接着,外套化为罗生门,将两人笼罩在一个方形的密闭空间里。
“人虎,呆着做什么,快换。”
“就你这单薄的身材,到底有哪里值得在下看的?每次虎化完下来,哪次你还能用有衣服?”芥川言下之意就是不是太过分的地方他哪里没看过,中岛敦鼓着脸,虽然不愿、但是也开始准备换潜入的衣物了,怎么听着就是这么让人不高兴呢,
“芥川你也要换吗?”想起有次去探望生病的芥川,樋口一叶碎碎念里提到芥川前辈不喜欢脱下外套导致泡澡上的问题,暂且不提樋口一叶怎么会这么关心这个,咳。
“在下的罗生门可以出现在任何衣物上。”芥川龙之介背过身去,拿出一套太宰治给的全新西装,迅速开始换衣服,快到悄咪咪地抱着好奇心的中岛敦甚至觉得眼前出现了残影,眨眼间,芥川龙之介就穿上了一件黑色的王子装。
中岛敦呆住了,意识到自己衣服正穿了一半的时候,他匆匆将裙子拉了上来,奈何这个腰部的缎带和背上的拉链实在是他把自己拧成麻花了也没做到,扭曲了半天,感到有什么东西突然束缚住了自己的腰部,还有人的手掌按上了自己的后背,中岛敦那是一个浑身都不自在啊。
“别动,要歪了。”芥川龙之介快速地拉好拉链,看着中岛敦衣服还没适应这种很紧的束腰款式,手上帮他系腰间蝴蝶结的动作也下意识放轻、打松了些,“在下的妹妹偶尔会穿这种需要帮忙的裙子。”芥川回忆似的说着。
“嘶……能宽一些吗?有点痛。”中岛敦努力避开心理不明不白的感觉,合理表达自己的诉求,芥川龙之介在中岛敦背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被侦探社的同伴们看到不得调笑一番,可惜中岛敦本人不知道,芥川闻言,扯了几下礼服旁边的针脚,松了一点点。
“将就,应该很快,别嫌了,这衣服还是在下挑的,不计较你损坏财物就不错了。”芥川龙之介退到一边,让中岛敦穿着换好的平底皮鞋试着走了几步,走了几步后,中岛敦想到了什么,神色紧张地问道:“等等,这件礼服到底多少钱?”
从芥川回答开始,直到检邀请函再到走上船的入口,中岛敦脑子里都回荡着芥川龙之介那句“不多,也就二十份你的月工资而已”。
天哪,别说衣服配件,这针脚随便拆下来一个部分他都赔不起啊。中岛敦苦哈哈地想着,面上还要做出假笑着社交的模样,进到舞厅,就有人来朝中岛敦扮演的假身份的小姐敬酒,偶尔寒暄几句,中岛敦一开始还会紧张和不知道怎么回话,经过芥川暗戳戳的提醒和多次练习,到中期就已经麻了,几乎变成口头的肌肉记忆了。
“中原小姐和您丈夫的关系可真好啊。”在众多千篇一律的寒暄中,有位特别会察言观色的商人这么说道,中岛敦打着哈哈想略过这个话题,“您的丈夫身体不太好,对吧?您习惯性地把他护在身后呢。”商人笑眯眯地举了举酒杯,鞠了个躬,回到舞池边拉人去了。
没错,中岛敦扮演的这个假身份是当地的一个财阀的大小姐——反正有港黑和太宰治在,还有什么证明造假不出来?至于姓氏,中岛敦真的很怀疑是不是太宰治的恶趣味,听说太宰先生的前搭档名字叫中原中也,现在是港黑的干部,总之希望对方不要因为这个记恨上自己就好,中岛敦慢慢地提着裙子走路,他也是受害者啊!这样走路真的好不方便,而且穿裙子、感觉下半身凉嗖嗖的。
而和“她”一同进来的芥川龙之介的身份就更加简单粗暴了,设置上是“她”的上门夫婿,姓氏就是芥川,这让中岛敦觉得这个任务不就是在为难自己,为什么给芥川的身份就这么简单并且符合真实情况,而且还有身体不好、没事咳两声就可以去休息室,路上方便搜查和潜入,中岛敦认为自己是那个工具人罢了。
于是他捅了一下芥川,“你下次能不能咳两声,这天聊得我喉咙都快干了、嗓子都捏不下去了。”芥川龙之介撇他一眼,没回复。
“你再不回话我就把你丢下去!上演一出豪门狗血剧。你扮的是个肺病患者不是哑巴!”中岛敦感受到芥川不配合的心情,咬牙切齿地说道,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戳在了中岛敦的后腰上,中岛敦不甘,就瞪着他不放,芥川龙之介最终还是没有点头。
只不过,在接下来为了接近任务目标的那对夫妻而一路上产生的聊天里,中岛敦粗略地数了数,芥川龙之介至少咳了三十几次,这让他真的有点担心起芥川龙之介的身体来,“芥川,你没事吧?”中岛敦压低声音问道,芥川龙之介一副不想理会他的样子,中岛敦不解,总不能就是为了自己吧?
“抱歉,我和我先生想去休息一会儿,这里人聚集得太多了,他有些不舒服。”接收到芥川龙之介传递来的【离开】讯息,中岛敦维持着快烙印在脸上的假笑,匆匆忙忙地拉着芥川龙之介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人来人往的宴会厅。
到了走廊上,两个人依旧保持着手挽着手的姿势,就算不情愿,做戏还是得做全套,边贴着走路,中岛敦边把嗓子原本的声音找回来,“我想去趟洗手间。”芥川龙之介的神情变了变,很快他开始指路。
洗手间离宴会厅还挺远的,但是看见墙上的【隔音效果好】,中岛敦不知道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有钱人的世界真肮脏啊。走到洗手台前,中岛敦站在镜子前,看着戴上假发和配饰以及裙子的自己,真觉得就有种恍世感,中岛敦低头,接冷水要洗脸。
芥川龙之介抱着手靠在旁边的墙上,敛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中岛敦关掉了水龙头,说:
“……一会儿我先上。”
“就假身份来说,虽然【你】的设定身体弱,但他们不能直接从你身上得到利益,而【我】对他们的意义更大,我先过去。”中岛敦知道芥川龙之介能明白他的意思,何况,他没说出来的是,他比较能扛,自愈能力强,就算受重伤了、也能撑得更久。
“这是什么意思,人虎?”芥川龙之介皱起了眉头,他放下手,接着一道黑影闪过,中岛敦感觉得到罗生门是朝他来的,但他顺势想下去,说不定让芥川发下脾气、自己就能借此为搭档磨合缘由来和他一起商定计划了。
总之,中岛敦没有躲。
不论是出于心理上的不想躲避还是身上沉重的饰品、不方便的裙子等。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中岛敦一直觉得自己不太聪明。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是真的不理解了。
他转头去看,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的穿刺目的并不是他,而是身后的墙壁,瓷砖墙壁被刺穿后、掉下一块块碎片,而正中的就是一个白色的小鬼影,因为颜色和瓷砖太相似,无法被轻易辨认,芥川收回罗生门,单手抓着那东西,抬头看向中岛敦:
“人虎,你是觉得在下很弱小吗?”
“没有在下,你早就死了千百遍了——所以,有在下和你搭档,你就不要去考虑那么多东西了。”
“人虎,你不是一个人站在每一次的战场上。”
中岛敦靠在墙壁上,微微弯着腰,他低下头,不知怎么地,他突然想起芥川和他无数次非常熟悉的同一段对话。
【“还需要其他人吗?”】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芥川龙之介就喜欢用一种方式讲一句话。
但无疑,对于从小就没有安全感的中岛敦来说,没有什么比反复地确认过的事实、亦或只要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够了,没有什么比这难过更让中岛敦焦虑的心情被抚平了。
中岛敦抬头看向芥川龙之介。
而芥川龙之介终于再次在上次同福地战斗以后,看到了中岛敦这样的眼神。
这就对了。芥川龙之介想,人虎就该有人虎的样子,就像中岛敦只是中岛敦,芥川龙之介也永远只是芥川龙之介。
个体只是个体,但不意味着他们的人生不能交合。
“好了,人虎,穿上了女性的衣服就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别畏畏缩缩的,速战速决。”
“你才是,芥川。”中岛敦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手里把玩着一把芥川龙之介方才递给他的扇子,打开、掩住下半张脸,扇子上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监听器。
“可别拖我的后腿啊,要抓紧了。”
舞池内的音乐响起。
与芥川一起行动的“中原小姐”很快勾搭上了宴会的中心人物,来到这场社交和欢迎会上的大多数人都从事着商业活动,因此,提到在本地的合作,佐藤夫妇与他们聊的乐不开交,不过,更多的是中岛敦在聊,芥川负责安静地当“花瓶”就好。
“夫人,您带芥川先生去里面泡茶休息吧?我和中原小姐还有点生意要聊。”佐藤先生落在中岛敦身上的眼神让他觉得十分反感,他强忍着难受的心情,和芥川挥手道别,内心不断复盘着任务:到里面后,把监听器装在屋内,再找时间潜入、找到那颗宝石。
那颗宝石据说是夏目老师给他的两位徒弟福泽谕吉和森鸥外的来信,至于为什么落入这两人的手中,似乎是他们那边不知怎么地、普遍认为这颗宝石上附有神奇的能力,遭到了一阵疯抢,而这对佐藤夫妇正是通过拍卖取得的这块宝石。
十几分钟后。
“轰!”会谈室的门被炸开了。
从中走出来的是身上已经部分爬山虎植物化的佐藤先生和被他“弄昏”了的“中原小姐”,不能轻举妄动,装昏的中岛敦想到,他看见那颗宝石在哪了——在这男人手指上佩戴的宝石戒指上,不知道芥川那里怎么样了?
“你!你居然是装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女人尖叫的声音传来,中岛敦真的很想捂住耳朵,一番辨认后,他想起这位是佐藤夫人的声音,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两方就在走廊相遇了。
中岛敦目瞪口呆——他看见芥川龙之介用罗生门卷着那个女人,然后坐在罗生门上行动,芥川龙之介好像开辟出了罗生门的新用途啊。
中岛敦没开口,一是在这猛烈的破风声中可能啥声音都暂时传不出去,二是他捏嗓子捏的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把东西交给在下。”
芥川龙之介现在讲起话来没有他所扮演的“重度病人”的样子了,非常地平静和笃定,佐藤先生看到被围绕在黑红色异能中的他的面庞,先是愣了愣,接着又看到被芥川抓着的女人,不屑地笑了笑:“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懂。”
“在下知道你和你夫人的关系不好,但她都交代了,你还得和你的母亲交代,现在她还不能死。”边说着,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的尖刺指向女人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女人的尖叫声在走廊里回荡,她泪流满面地不断向她的丈夫求救。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妻子也还在我的手上?”佐藤先生面色不改,爬山虎的藤蔓继续在中岛敦露出的皮肤上蔓延,“确实是个美人。”
“在下不在乎。”
闻言,连中岛敦本人都怔了怔,他就跟入戏了似的,眼底快要冒火出来了。不在乎?搭档也不在乎了是吧?中岛敦差点就直接虎化把身后的人给撕了,但是考虑到他会不会有什么自爆等的后手,中岛敦为了任务——他,忍了!
“你还有三秒的时间考虑。”
“3、0——”芥川龙之介打得神情错愕的男人一个措手不及,而他罗生门里的女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神情更加惊恐起来,眼里满是哀求,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锋利的罗生门一眼,吞了吞口水,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随便你吧……那个女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佐藤夫人仿佛被低温冻住了一瞬,然后,她用力地扭动脖子,看向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即使并不真的爱着自己的丈夫,她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咸湿的液体打在她的脸颊,把眼神渐渐从辛辣的恐慌浸泡成苦涩的痛恨。
她放弃了挣扎,转而把目光投向了芥川龙之介,她看着他,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把戒指交给在下,你能留下一条命。”
芥川龙之介伸出手,女人两只手被解开了束缚,她颤抖着,却不带任何犹豫地、在男人的大喊大叫作为背景音下,把戒指摘了下来,交给芥川龙之介。
名姓佐藤的男人反应也很快,尽管他现在无比紧张,他第一反应是增生更多的植物出来,将中岛敦扮作的女子逼得更紧,中岛敦心中暗骂这男人真不是东西,对妻子这么残忍、还对一个陌生的女子如此粗暴,中岛敦快忍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几声“嗦”的声音仿佛划破长空,将中岛敦带出了被迅速展开枝叶的植物困着的黑暗中,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顾及“扮演”形象,有一小条罗生门布料甚至放软了硬度,被轻轻放在中岛敦的裙子上,避免走光事件发生。
中岛敦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芥川龙之介用罗生门夹带在身边,正极速移动着,得亏他现在还有心情聊天:“怎么,芥川,你不是说一点都不在乎吗?”中岛敦知道芥川龙之介才不会和他计较这个,甚至不屑于聊这些,但是,不知道有没有谁能明白,让一个孤儿院的、或者说从一开始就被抛弃的孩子去听【根本不在意你】这样的话,是非常残忍的。
“人虎,你居然会在意这种事情,果然还是那副愚蠢的模样。”看着中岛敦的脑袋又低了下去,芥川龙之介简直想在心里叹气,这头蠢虎今天到底犯了什么毛病,矫情的很,他勉强挤出一句算是安慰的话——当然,芥川本人表示,是为了任务顺利,真的。
“——在下说的你就信?”
“打起精神来,首领们还等着我们回去交物。”
中岛敦楞楞地看着芥川龙之介,他仿佛读出了芥川龙之介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没有说真的要抛下你,只是计划而已。
所以,别太在意。
“……还有,请问这身衣服我还要穿到什么时候?”不知道要以什么话继续接头,中岛敦想了想,转移了话题,芥川龙之介斜眼看了看他,眼神飘忽了一下,还咳了几声:“看到他手上的戒指的位置了?”
“嗯,可是我听国木田先生说,那根手指上带着戒指,是单身的意思?”中岛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想到他们并不相爱,又有源头可循了。“好,那接下来,速战速决。”
“——什么?”中岛敦还想大声问芥川龙之介他们的计划是什么,没想到计划竟然就是没有计划,总之,现在中岛敦被芥川龙之介毫不留情地丢了出去,中岛敦被风刮得睁不开眼,只听见男人怒吼到变声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说什么不会丢下!还不都是假……”
后面的字还没说完,他眼前闪过一道蓝光,接着蓝光被黑色的光所笼罩,终于褪下了一身长裙的中岛敦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由”,芥川龙之介的西装外套再次化为中岛敦身上的护身符,既为他提供了行动的便利,也为他提供了保护。
迎面而来的,以为自己能够得手的男人面色一僵,嘴里喊着“不可能” “怎么会!”一边惊慌地要逃窜,然后就被中岛敦在罗生门加成下的刀光利刃打得连连败退,他甚至很冒犯地在晕过去的前一秒指了指中岛敦一马平川的上半身,呃……至于是什么意思,不多探究。
中岛敦捡起从男人手中掉落后,摔到地上碎裂开的戒指环上的宝石,他把宝石递给芥川龙之介,盯着这个男人看,嘴里喃喃道:
“没有真心装什么深情。”
然后,中岛敦站起身来,看到在自己身边的芥川龙之介手里的两块小宝石合为了一体,而芥川正用一种比较倾向于是惊讶的神情看着自己,“怎么,你也会有这种表情?”
“在下也是人。”芥川龙之介不自然地偏头。
“倒是你,在下不知道你还能说出这种话。”
“这有什么。”中岛敦无所谓地拍拍自己大腿上残留的裙子碎片,和芥川并排转身离开。
“我最讨厌不把人心当心看的人。”
5.
“哟,敦君,帮大忙了!还有芥川,辛苦你们了。”像是早有预料,走到二楼门口的时候,门被里面的太宰治打开了,太宰治难得也热情地招呼芥川留下来一起吃火锅,还说他们的干部中原中也晚一点马上到,吃顿饭不碍事,芥川龙之介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中岛敦看着他跟被吸了魂一样的表情无奈地耸耸肩。
“这不是港黑的人吗?来都来了,去帮忙切个菜吧?”零食不离手的江户川乱步走了过来,权当凑凑热闹,芥川龙之介犹豫了一会儿,看见太宰治摸了摸下巴点头,于是就走进了厨房。不和芥川待在一起,中岛敦的心情莫名放松了一些,他深吸了几口气,乱步走上来塞了一片薯片到他嘴里:
“哟西!敦君也要打起精神来哦,怎么样,不同的服装穿起来还习惯吗?”中岛敦知道江户川乱步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个,或许他想说的是【今天又和芥川龙之介搭档出任务怎么样】,中岛敦非常诚恳地答道:“挺不习惯的,有点糟,但算不上太坏。”说完,中岛敦自己笑了出来。
“好了敦君,芥川来者是客,让他多做点事情,你就赶紧去换身衣服吧。”太宰治似乎有意支开自己,然而,中岛敦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物,好吧,他现在还靠着芥川那身西装凑合回来的呢,袖子偏长了些,至于芥川龙之介,自然是换回了他自己的万年黑外套。
“小镜花,我回来了。”中岛敦从泉镜花开始,日常例行和大家打招呼,同伴们一一回应,再配上些关心的话。
换完了衣服,国木田独步来催他上桌吃饭了,中岛敦上了桌,才发现留给他的位置有点尴尬,左边是芥川龙之介,右边是太宰治,太宰治右手边是港黑干部中原中也先生,中岛敦开始还比较拘束,但他都盯着芥川龙之介沉默又想杀人(本质应该是想换位置)的眼神那么久了,自然肚子饿得咕咕叫,后面也就放开了吃起来了。
为了让大家都能吃上寿喜烧,做的是普通的清汤,白豆腐、福袋、丸子、青菜、牛肉……五颜六色的新鲜食材下锅,搭配由扑面而来的大片蒸汽,食物的香味勾引着鼻尖、交汇于唇齿间,而关于吃饭,怎么能少得了饮品呢?
中岛敦才发现芥川龙之介的脸色有点不对劲。
其实他是先发现芥川龙之介过于沉寂了,他吃到半饱的时候才发现的,因为芥川这家伙,平时性情是古怪了点,但是一碰上太宰治,那妥妥的就是块烤年糕:因为心情太激动所以煮糊了、放在烤架上黏黏的,中岛敦喜欢吃年糕的热度和口感,却不喜欢被甜的粘牙,他对蛀牙一事有很高的警惕性。
“芥川?芥川?唉?”中岛敦悄悄叫了两声坐得笔直的芥川龙之介,见他没有反应,就捅了他两下,没想到芥川龙之介看上去很快就要直直倒下去,还好中岛敦及时把他扶了起来,中岛敦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对面不远处喝着果汁的江户川乱步笑了笑,“这位现在神智不太清醒哦,敦,有什么话想说就快说吧?”
“是啊,敦君。不枉我可是用了某只蛞蝓的半瓶陈年葡萄酒……”太宰治边说话边躲避扑过来的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看起来也是喝醉了,但是醉了睡了一觉后又醒了,在嚷嚷着要和太宰治打架,哦,所以芥川喝醉了?中岛敦有些狐疑,不过是乱步桑和太宰先生说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中岛敦犹豫再三,还是按捺不住,吐出了自己好多个小时来的疑问:
“芥川,当时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好吧,这个问题太长了,那我换个问法,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了,你不就没有六月之约的束缚了吗?这句话中岛敦没有说出来,说他逃避也好,说他隐隐有些小期望也好。
“……当然是、太宰先生,的命令。”喝醉了的芥川龙之介有问必答,说得很慢,中岛敦听的很清,他想,果然就是这样,是太宰先生想让他们做搭档,所以芥川龙之介是因此赴死的吗?假如他没法从吸血鬼做回人,他就一辈子都这样迷糊神智的过下去吗?
中岛敦承认自己有点无名惆怅的情绪在泛滥开来。
“怎么样,敦君,得到答案了吗?”江户川乱步端着果汁和一个小寿司蹲到中岛敦身边,把中岛敦吓了一跳,中岛敦正想复述他的问题和得到的答案呢,就被推了推眼镜的江户川乱步打断。
“等等,有点小问题,太宰——太宰——”
江户川乱步像个小喇叭一样喊着,和中原中也纠缠着的太宰治抽空抬起头来,一瞬间够他大概明白很多事了,他一手格挡中原中也要打过来的拳头,一手护着自己的脸,喊道:“我没有说过、敦君!我没有和芥川布置过这样的任务!中也——都告诉你小狗就要有小狗的样子了,怎么还能乱咬主人呢?”太宰治一手握住中原中也的酒瓶,一边继续投入到斗争中去。
“太宰先生……”中岛敦的嘴角抽了抽。
看着大家打闹成一片的样子,还有醉酒后更加沉默、但又带点木讷的芥川龙之介,中岛敦突然笑了起来,他觉得,大家都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至于芥川龙之介嘴里的“真相”,他在意,但好像又没有需要揪着不放了。
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6.
中岛敦至今为止,已经在这世界上遇到了无数个“劫”。
所以他觉得维持生命就是最大的奖励。
但当一个人的物质生活或者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后,总会忍不住贪心,想要更多,比如爱,比如其他。
对了,中岛敦还知道一个词,叫【劫后余生】。
有时候,你还不明白那个人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你已经把他刻进了骨髓里。
再者,你想将他写进你的余生里。
【我并不会说情话 】
【但在我明白余生代表什么前,我就早已将你划入了我的生命里,你流淌在血液中,你时时出现在我眼前。】
【来日方长】
Tbc.
前传
主天雪
雪不是哑巴,声带完整,前期是懒得说话,后期是受到刺激不能说话
还是果三原设定,加上了我的一点私设(不方便细讲,涉及剧透)
这一张是前传,天爷只露了一张脸占tag致歉
——————————————————
凉风刺骨,正值寒冬腊月,街上空无一人,没完成“业绩”的菠萝吹雪看着只有一两个铜板的破碗,眼眸暗了暗。
他拿着那已经出现裂痕缺了一个口的碗走进饭馆,却被主人赶出门,恰巧撞上进门的客人,推搡间碗摔的四分五裂。
那位客人似乎是位有钱人,旁边跟着的侍从捂着鼻子,悄无声息的退了一步,嘴里暗骂着晦气。
“……”菠萝吹雪沉默的将碗碎片捡起,一不注意划到了手指。指尖那抹鲜红像花儿一样绽......
主天雪
雪不是哑巴,声带完整,前期是懒得说话,后期是受到刺激不能说话
还是果三原设定,加上了我的一点私设(不方便细讲,涉及剧透)
这一张是前传,天爷只露了一张脸占tag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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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刺骨,正值寒冬腊月,街上空无一人,没完成“业绩”的菠萝吹雪看着只有一两个铜板的破碗,眼眸暗了暗。
他拿着那已经出现裂痕缺了一个口的碗走进饭馆,却被主人赶出门,恰巧撞上进门的客人,推搡间碗摔的四分五裂。
那位客人似乎是位有钱人,旁边跟着的侍从捂着鼻子,悄无声息的退了一步,嘴里暗骂着晦气。
“……”菠萝吹雪沉默的将碗碎片捡起,一不注意划到了手指。指尖那抹鲜红像花儿一样绽放。正当他捡起准备走的时候那位客人叫住他了。
“慢着。”暗紫色头发的客人从兜里掏出一两银子。“拿去买点吃的,顺便包扎一下。”
菠萝吹雪静静的盯着他。眼底翻不起波澜。侍从却不耐烦了“我们大当家给你钱是看你可怜,还不赶紧收下道谢!”
“闭嘴。”
菠萝吹雪看着训斥下人的客人,摇摇头摆摆手,然后逃一般跑了。
他不收那人的钱并不是尊严受辱,否则他也不会出来乞讨了。但是,一个比起大户人家更像朝中大臣的人莫名其妙的给他银子,就很不对劲了。
也不是他自恋,菠萝吹雪感觉自己除了这张脸好看也没啥可以吸引人的了。自然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最近不是经常传出哪家有钱的少爷男女通吃,身边的床伴每天都不一样。有的时候还会搞多人play……菠萝吹雪虽然缺钱,但不至于卖身
饿着肚子,加上下着大雪,菠萝吹雪最后倒在了雪地里。
“这里怎么还有个人啊?”
“还有气儿,快搭把手”
当菠萝吹雪再次睁眼时,已经躺在屋中了。嗓子干疼,他忍不住咳嗽了声,虚弱地喊了声“水……”
旁边的人一直守着,第一时间就把水端来,慢慢的喂给他。喝了两大碗水之后,嗓子终于没有刚才的刺痛感了,菠萝吹雪这才开始打量四周。
这是一坐比较简陋的屋子。他所在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座炕,和一扇窗户。却是整个屋子最好的房间。屋主人打扫的很干净,乍一看没有灰尘。
“这里是……”
“孩子,你醒了就好,你烧了整整三天,退烧了之后也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差点儿以为你……”不行了
“哎别说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姓杨,你可以叫我杨叔,这位是我妻子,你可以叫她梅姨”
菠萝吹雪点点头。“我叫菠萝吹雪,谢谢你们的照顾,其实……”其实可以不用救他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梅姨打断“孩子,我和老杨多年无一子,如今也愁老了没人照顾,你现在也很缺一个可以住下的家。我们想收养你,做义子,可以吗?”
“……”菠萝吹雪沉默半晌“……好”
于是这一年,杨氏夫妻有了一个孩子,菠萝吹雪有了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