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英吉利教你如何治疗傻子
带英第一人称视角,写到后面可能有点怪怪,包容一下(
精神病美✖心理医生英(好像后期完全不是这个人设
是群里的1w赌博产物,我鸽了好久(
建议搭配的bgm:煮果的Traffic jam(我觉得歌词真的超级适合这两大屑b
煮果的歌!!都给我去听!!!
——————诡异的分割线—————————
我有了一个新病人。
那是位年轻人,大概是从哪个监狱转来的,手腕上还留了些手铐的痕迹。现在他正坐在我的对面,不耐烦的抖着腿,房间里回荡着这令人糟心的声音。
浮躁。我对他的第一个定论。
“名字?”...
带英第一人称视角,写到后面可能有点怪怪,包容一下(
精神病美✖心理医生英(好像后期完全不是这个人设
是群里的1w赌博产物,我鸽了好久(
建议搭配的bgm:煮果的Traffic jam(我觉得歌词真的超级适合这两大屑b
煮果的歌!!都给我去听!!!
——————诡异的分割线—————————
我有了一个新病人。
那是位年轻人,大概是从哪个监狱转来的,手腕上还留了些手铐的痕迹。现在他正坐在我的对面,不耐烦的抖着腿,房间里回荡着这令人糟心的声音。
浮躁。我对他的第一个定论。
“名字?”
“美利坚。”
美利坚。我翻出了他的资料。讲真,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一个患者有这么厚的一沓资料。里面记的事情也琐碎的很。甚至还有“12岁尿床”之类的事情。
我饶有兴趣的翻着那一大堆纸,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会来这?犯人可很少可以获得这种待遇——我这里的收费可不便宜。”
那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的嗒嗒声终于停了下来。这位看上去病得不轻的患者操着一口美式英语,拖着长音开了口。
“哦——医生,我来这里看病当然是因为——我觉得我有病,所以来这个精神病院体验生活。”
似乎是因为我脸上的表情太精彩了,这位美利坚先生的脸浮现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怎么,不相信我?”
你很少能看见一个人在你面前大声宣布自己有病,并且乖乖的来找医生的。很不幸,现在我面前就有这么一个人。哦,现在他又开始抖腿了。
“那好.....”我仍在翻那一叠似乎永远也翻不完的个人简介,不过很快我就找到了我想要找的东西——这位美国人的职业。
出乎我意料的,这位美利坚先生不是什么无业游民,也不是什么变态连环杀人狂,而是一位公司的老板,看上去规模还不小。
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闲的吗?我继续往下翻着。
好吧,收回我刚刚说他不是一个变态连环杀人狂的那句话。
我悄悄抬头瞄了这位自从坐下就没安分过的年轻人一眼。事实上就他现在这个样子说他还是个高中生都有人信,看上去过分纯良的脸似乎掩盖着他的内心。
看上去会是个很难缠的病人。
“那么美利坚先生,允许我问一下,您手腕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
“这个?”他把手腕伸到自己眼前,仔细的看了两眼“之前和别人上床的时候玩的。”
........
淡定点英吉利,这是你的病人,你不能骂人,也不能对他动手。
“那么先生,请你先回你的病房吧。我们明天继续。”我放弃今天再和这位先生交谈的念头,我现在无比相信他说的话。当然,我指的是他说他觉得自己有病那一句。
送走了这位大怨种,我待在我的办公室里,又一次仔细的翻阅着他的资料。虽然生活中的琐事都被一一记录下来,不过最关键的信息都被抹除的一干二净,没有他曾经的病历,甚至连他父母的信息都不全。这个年轻人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成立了一家大获成功的公司,创下了让伦敦警察摸不清楚的悬案,最后来到了这里,笑着说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有病,所以来体验生活。
我把那些资料都收集起来,搬出了一个箱子。可能是因为年数久远或者伦敦的天气过于潮湿了,标签上的名字早就模糊不清了。我不在乎的扯掉那片泛黄的纸张,倒出了里面陈旧的资料,贴上一张新的标签,上面用花体英文漂亮的写着“美利坚”。我把他的资料整齐的放进箱子,推进了办公桌下面。
至于那些被清理出来的文件,统统被我扔进了壁炉里。我看着那些纸张在火焰的舔舐下扭曲,最后变得焦黑,与那些木炭混为一体。其实我早该丢掉它们的,毕竟我可不是什么恋旧的人。从火边的扶手椅上起身,火光映着我的半边脸,也使单片眼镜的反光格外明亮,映出了那张还可怜的躺在木炭上卷曲纸张的零碎单词。
“malformed embr lunatic homic ”
(分别是怪胎 疯子 杀人犯,有的单词没打全)
一些早该遗忘的过去。
不过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
第2天, 当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的这位新病人已经歪七扭八地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了。还正在吸着一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可乐,听声音已经快喝完了。
“嗨,医生。”美利坚并没有回头,仿佛认定了进来的人就是我而不是别的什么外人。
“早上好。”我草草的应付了一句,坐到了他的对面。看着他若无其事的笑脸,我又默默在他的病历上写下了第二个单词——虚伪。
“开始我们今天的问诊之前,我认为你有必要做一个问卷调查。”我把平板推到他的面前。我喜欢以一份问卷来调查我的病人。我想,这份问卷可能对于这位病人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很显然他现在在乱选。
“hm.....也许你应该选的认真点,先生?”
美利坚手上的大动作突然之间停下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映得嘴角还残存的笑容格外诡异。
“你觉得这个东西真的有用?里面甚至还有‘是否在15岁之前强迫与人发生性关系’这种问题。用一张问卷来调查一个人?真是愚蠢的行为,sir——”
我听着他的声音逐渐尖锐地灌满了整个房间,终又懒洋洋的缩回了一团。脸上无辜的表情仿佛刚刚在这里大喊大叫还把平板重重摔出去的不是他一样。
“今天让我先问一个问题,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我想知道他会问出什么问题来。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
?
??
哈?
“哦,当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那么看着我干嘛?我从没问过耶——”
“...英吉利。”我正在努力抑制自己不翻一个白眼。讲真我已经完全失去想要和他讲话的欲望了。
“很好,英吉利。”美国人很高兴的打了一个响指“所以今天我们干什么?”
我看了一眼那个挂在墙上滴答响的钟“今天就一个问题,很简单。”
“你为什么,要去杀掉那些人?哪怕他们与你毫无关联。”
片刻的沉默。
“英吉利,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吗?——做这种事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我想,反正那些蠢货会认为我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年轻又富裕的白人。”美利坚的手不安分的捏着可乐瓶,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英国的废物警察也抓不到我,这太让人缺乏激情了。所以我选择来这里,来提前体验体验监狱生活。”
“我这里有这么糟糕吗?”
“还好吧,也就床板硬了点,通风差了点,伙食拉了点.....”
我看着这位滔滔不绝的讲着各种缺点的人,思考这里的环境是不是太差了。
但是这里的病房都是私人定制的——当然,在你足够有钱的前提下。所以床之类的私人用品都是这位事儿精自己选的。
真是矫情。
“最重要的是,这里甚至没有卖可乐的地方。我好不容易翻出来的这瓶味道还很怪,这是什么新口味吗?”
.......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瓶可乐过期了?我记得我从来没买过可乐。”
被捏扁的可乐瓶再次被暴力的还原,虽然看上去还是皱皱巴巴的。不过还是能看见保质期是到——2008.7.14
“哇哦,你喝了瓶老古董下去,没觉得不舒服吗?”我努力的在维持面部管理,不过我敢说我没有见过这么傻的家伙,居然喝不出来过期饮料的味道。
“也许...我已经开始觉得肚子疼了。”美利坚的肚子也很合时宜的发出了一声悲鸣。
“祝你好运,先生。明天见。”我交叉着手指掩住了半张脸,看着他迅速起身捂着肚子夺门而出。
今天得到的信息并不多,他显然是有反社会人格的,可能还有些情绪上的缺陷。没有他父母的资料也许和这件事有些关系。安全感极低,会不自觉地摆弄手上的东西。味觉可能有问题,但是还没有完全损坏。有可能是早期服药过量或者脑部经历过损伤。
我合上病历,我很期待能扒开这位病人的内心世界。毕竟他是那么的不同而又让人感到熟悉,让我在他的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不过我第二天并没有在办公室见到他,毕竟喝掉一瓶过期十几年的可乐可不是一天能治好的。我第一次去了他的病房里同他问诊。
还隔着大半个走廊,我就知道哪一间是美利坚的病房了。和周围白蓝调的环境不同,门被贴上了不止一张的美国国旗,整扇门都似乎在向你宣布着门背后住着一个美国人。我过去敲了敲门,不过门并没有被锁上。
“美利坚先生,你现在还好吗?”我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美利坚,他还裹着一条印着美国国旗的毯子,给人一种刚刚死去的大人物的感觉。
“我——不——好——”美国人闭着眼在床上呻吟“医生说我得了胃肠炎。”
“那你就应该好好看看那玩意的保质期,不要告诉我你的眼睛也有些问题。”
“哇哦——你猜对了,所以来这里之前我一直都戴墨镜。”美利坚扯出一个苍白的笑“今天有什么计划吗,医生?”
“今天的问题,有关于你的父母。你还记得他们吗?”
“父母?我可对他们没有任何印象。我是个孤儿。”床上的人拿手臂挡住了眼睛“我不在乎他们是谁,我只需要让自己过的好好的就行——所以,现在轮到我问你问题了,英吉利。”
“既然之前先生对于我杀人的事情这么在意,那么你对于杀人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可怜,恐惧,还是——兴奋?”
我看着床上的年轻人表情扭曲的吐出一句话——哦,表情扭曲可能是因为他的胃肠炎,我缓缓的开了口“当然,对于被杀掉的人,我感到惋惜,但是除了惋惜我不会有任何情感。毕竟我与他们没有任何交集。这就是我的看法,先生。”
“好吧,真是老套。”美利坚不满意的撇了撇嘴“我可以最后请求你一件事吗,英吉利?”
“什么事?”
“帮我做点吃点吧,我真的快饿死了。”
“你确定?”
“当然。”
不过一会,我从病房的厨房里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
“嘿,这真的能吃吗?”
我怂怂肩,把碗丢给了他“你自愿的。”
“呕...一如既往的难吃。”
“你又没吃过我做的饭,说什么一如既往?”
“反正都是英国佬做的垃圾饭。”
每天的谈话总是在想要揍人的氛围下结束,我也就走出了他的病房。
想要认识到一个人的内心,罗夏墨迹测试图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不知道这位极度厌恶问卷调查的病人会不会好好配合。不过这周我都没有在办公室见到他。听胃肠科的同事说,他的病情又加重了。
应该,不是我的问题吧?
总之,我过了宁静又平稳的一周。某种方面上我的其他病人还得谢谢他,毕竟自从接手了他之后我对于其他人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所以在下一周见到他的时候,我的心情也不算太糟糕。还高兴的向他打了个招呼。
“嗨,美利坚先生,您的身体还好吗?”
“拜你所赐,更加糟糕了。”美国人重重的拉开椅子,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我就不应该拜托英国人给我做饭吃。我差点要把我的胃切下来看看它是否还活着。”
“我不知道你的胃在你的身体里是不是还活着,不过你如果把它切下来了那它肯定是死了。”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接着话
“啊对对对,那今天英吉利先生你又有什么安排呢?”
我拿出几张纸“心理学上最经典的罗夏墨迹测验——相信不相信问卷调查的美利坚先生不会介意的吧?”我故意在他面前提了一嘴,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这就是心理学吗?除了问卷调查就没别的花样了?”很显然美利坚仍然嫌弃一切问卷调查“那我觉得我也可以去开一家心理医院,混个心理医院开开可比开公司赚多了。”
“不管你对于这些问卷调查有多么不信任,它们总是有依据的。”我拿出了几张黑白的图片“下面,和我说说,你看见了什么?”
“一团黑乎乎的墨团。”
“?我的意思是他们的形状看上去像什么,不是他们本来是什么。”
“噢,那你应该早点说才是。”美利坚先生非常迅速且敷衍的看了一眼“这什么?鸟?花?树?蝴蝶?还有这是人脸吗?这张像是两个女人。这些应该是狼或者熊,那张有红墨水的看上去像是盆骨仔细看看还有点像是兔子一类的东西。”
反应很快,答案也说了不少,质量不是很高。有躁狂症的倾向;回答里面动物居多,就目前来看排除掉死板的性格,那应该是心理压抑。心理压抑的患者大部分会有一些极端行为,符合他杀人的这个行为。不过在这位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患者身上能测出这种症状是我所想不到的。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心理压抑的人。
“那,这几张彩色的呢?”
“脑子,面具,蜥蜴,蝴蝶,落叶,海马,火焰,燃烧的房子,颅骨,雪花,雾气,或者说,还有一张像是一个冷冰冰的人——像你那样的,英吉利。”
“......其实你用不着说最后一句的。”我无奈的回了一句。
同样的快速回答,基本可以确定躁狂症的事实。
“那医生你看见了什么?”
“我?”我用着这套图测试了不知道多少人,收到了不少人对于这套图的见解,多少是会对自己看见的东西有些偏差了。我也就不想再多想,搪塞了他两句“和你差不多吧,不过没你看见的东西那么多。”
“那某种方面来说,医生和我是一路人?”办公桌对面的人发出一声短暂而尖利的笑声“那可真是有趣,sir。疯子也来当医生啦?”
“well,随你怎么理解。不过现在你应该乖乖回你的房间去了,先生。”我不敢再和他多讲,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不能保证我是否能不露出马脚。
“期待明天的见面,先生。”美利坚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
“不过说谎不是什么好习惯,对吧?”
我怔了一下,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但是我看他离开的背影,让我少有的不安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自从我改头换面之后。
接下来的几天,他倒是正常了不少。会认真回答问题,也不那么抵抗问卷调查了。不过总是会问一些有的没的,还经常会发出几声低低的怪笑。
时间过的很快,他完成了第一个疗程,只要做完最后的测试就可以先回到社会中去观察一阵子了。
像往常一样,在我回到办公室之前,他就已经到了。这次他还戴着他曾提到过的那副墨镜,把眼睛挡的严严实实的。
这张问卷他做的很快,我给他的问题他也回答的很快,像是先前就记住了答案,而现在只需要一股脑的吐出就是了。
“做的怎么样,医生?问卷说我是个正常人吧?”美利坚翘着椅子,看上去心情愉悦。
“是的,美利坚先生,现在你可以暂时出院了,希望你的生活愉快。”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做了一个手势准备请他出去。
“这么着急干嘛,问诊时间还没到呢。反正都要出院了,不如再让我问几个问题?”
“你随意。”
“你以前,根本不是什么心理医生吧?英吉利?”
“你什么意思?”
他自动忽视了我的话,笑了一声继续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从我知道你的名字就开始怀疑了,你就是那个4年前的连环杀人犯不是吗?无论是接手这家医院的时间还是样貌——没错,我看见你了,在你掏出那个女人的内脏的时候。那天晚上可真是美妙,鲜血,月光,腹腔散发出来的热气——还有你,英吉利。”
“美利坚,我得告诉你一些事情。”事情已经败露的话,当务之急应该是同他谈判“如果你想当一个疯子,就不应该张扬,不应该把你想干的事情写在脸上;张扬永远不是什么好习惯,新的连环杀人犯先生。”我看着他的态度急转直下,终把墨镜扯下来,浅色的瞳孔散发着奇异的光“你是说,你承认了?”
“是的,我承认了。我抛弃了我的过去,而现在,我不需要担心那些没有脑子的条子们找上门来,不需要四处奔波,像你所说的那样,待在这个办公室里等着收钱就好。”
“所以”我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平日里的温和“现在您可以离开了,不是吗?”
“就这么放我走?你不怕我揭发你?”美利坚的语调上扬,似乎透着数不清的愉悦“现在你可是全盘托出了哦?”
“那你是觉得,那些条子会相信一个刚刚出院的疯子,还是他的主治医生?”
“那你又觉得,那些条子会相信钱还是会相信你的鬼话?”面前的人学着我的语气阴阳怪气起来。“他们当然更爱钱,真相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
比起富裕这个方面,我真不一定比得过他。要是他硬是要拿钱把事情伸张开来,我们两个没有一个可能逃过去。虽然现在我过着安逸的生活,但是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想要做什么?你有财富,你有名誉,你有聪明的脑子,没有必要再来勒索我这个小小的心理医生,不是吗?”
“well,可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英吉利。”美国人又把四处乱挥的手深深的插进了口袋“为什么不继续当一个娱乐犯呢?我知道我们都是一路人。”
“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美利坚。不得不说,你的手法真的很烂——而且张扬。我敢说让一只狗来做这些事情都能比你做的干净。”我从办公桌下面拖出了那个写着“美利坚”的纸箱,拿出放在最上面的那叠“看看我们亲爱的美利坚先生都做了什么?想要剥皮但是剥了一半被撕坏了,想学法医掏出整副器官但是把大肠切断了。”
“拙略的技术。”
“所以我需要你,sir。我相信我们两个人在一起,那将会引起不一样的反响——我们会成为一段佳话。为什么不考虑考虑呢?”
“和你在一起只会成为一段丑闻。”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和一个解剖都做不好的臭小鬼在一起办事,只会毁坏我的名声。你明白吗?”
“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的时候。”美利坚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手上拿着的,是一支录音笔“你的名誉,你的财富,如果你还想要过安稳的生活......最好乖乖听话。”
“你!”
“别那么激动,亲爱的。”美利坚拿着录音笔无所谓的转着“现在也就是你选择人生的时候了。天堂....还是地狱?”
“.....我答应你。”
“Good boy——”他的手在我的脸上轻轻的拍了拍,露出一个轻佻的笑。
“不过先说好,我可不会张扬的出面。最多,最多帮你处理后事。”我嫌弃的拂开了他的手“当一个杀人犯,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要不要看看今天的新闻上面写了什么?”美利坚拿着一捆报纸挥了挥“或者我念给你听听?上面这群记者的发言可真有趣。”
“反正是你显摆出去的老一套,那些媒体也只会危言耸听。以前网络没那么发达的时候也没见这群人这么慌张,现在一起案子他们可以沸沸扬扬的炒上两个月。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洗手不干的原因。”我抬头瞥了一眼这位不靠谱的同伙——我甚至觉得叫他同伙拉低了我的档次。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的拉开了一罐冰可乐的拉环,瘫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你有在听我讲话吗?现在的局面可不明朗。再这么下去,我可不会继续干风险这么大的事情。把录音笔给我。”
“怎么?想让我删掉录音?”他头也不抬的继续玩着手机“那是不可能的——我才不会这么容易的把别人的把柄给删了。不如拿东西来换?”
“拿什么?我可不想再陪你玩过家家了。”我无所谓的问着,反正我也没有更大的筹码来和他对峙了。 如果他想要卷走我所有的钱,他早就会这么干。不过现在,他似乎更想让我身败名裂,并以此为乐。
“我想想,不如肉偿怎么样?”
“嗯哼,我无所谓。以前这种事又干的不少。”我抬眼好笑的看着他“做完就把笔给我是吧?”
“当然,我说话算话。”他终于把视线从手机上面移开,浅色的眼睛露出了一个对小姑娘有着绝对迷惑性的笑,不过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个自大的小屁孩而已。
“等下,白天?现在?在这里?你好歹拉个窗帘啊!喂!”
........
“刚刚叫得挺大声的嘛,英吉利先生。还被操哭了耶?”
“闭上你的狗嘴会死吗.....把笔给我。”
我颤抖着手把那段录音删掉,之后就把脸埋在枕头上面什么都不想管了。
“嘿,你知道吗?我在u盘里拷了一份备份。”
“.....你最好赶紧滚,趁我还没有把你那玩意卸下来之前。”
“哇哦,我好害怕哦。”
“信不信我举报你?”
“你随意,英吉利先生。我不介意我们余生在监狱度过。”
老天,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要当心理医生了,特别是遇见这种病人之后。
【美英】农神噬子
*CP:US×UK
*1w字普设悬疑剧,影射讽刺历史,含英法友情向
*预警:包含暴/力/犯/罪情节,较为阴间,伦理道德不正,部分内容可能让人产生不适,请及时避雷
*为《吹笛人》(详见合集)的姐妹篇,也可以视作一篇独立故事
概要:与十年前手法相同的重大劫杀案再次发生于纽约。负责该案的新人警察回乡调查,与阔别多年的父亲再遇,却发现那个男人的身边萦绕疑云。
两个男人闯进了宅邸。富裕的家庭被洗劫一空,他们一个清点财物,另一个挥刀刺穿屋主一家人的头颅。该走了,持刀的男人催促。托你的福,看我找到了什么,他的同伴哂笑一声,搬出一幅画像。我无意于打断你的艺术梦,男人说,但...
*CP:US×UK
*1w字普设悬疑剧,影射讽刺历史,含英法友情向
*预警:包含暴/力/犯/罪情节,较为阴间,伦理道德不正,部分内容可能让人产生不适,请及时避雷
*为《吹笛人》(详见合集)的姐妹篇,也可以视作一篇独立故事
概要:与十年前手法相同的重大劫杀案再次发生于纽约。负责该案的新人警察回乡调查,与阔别多年的父亲再遇,却发现那个男人的身边萦绕疑云。
两个男人闯进了宅邸。富裕的家庭被洗劫一空,他们一个清点财物,另一个挥刀刺穿屋主一家人的头颅。该走了,持刀的男人催促。托你的福,看我找到了什么,他的同伴哂笑一声,搬出一幅画像。我无意于打断你的艺术梦,男人说,但在此之前最好先离开,我把东西运出去,你留在这里点一把火。
年轻人站在门前看风景,隆冬的寒风吹过街道,在他嘴边升腾出一缕白茫茫的雾气。他看到一个报童叫卖着有关劫杀案的新闻走过街角,想起去清理信箱,从堆积的账单中抽出了牛奶和一卷报纸。他拿着东西回到屋里,坐到客厅桌边。他的父亲在对面闻声抬眸,放下了嘴边的茶杯。
“又发生了什么事。”英吉利说道,将茶匙搁回到茶碟边,“劫杀案?”
报纸被摊开在桌面正中,劣质油墨像和第二户死者一样新鲜出炉,挥发出难闻的气味。昨夜又有一户布鲁克林区的住宅遭到劫杀,凶手掠走了部分财物,没带走的就和人命一同葬身火海。纽约人对这类新闻听得惊悚,从前这一片地方还算繁荣,每一条街道都有早市和夜市,自从两起连环案发生后,行人少了一半,这些生意也全都闭门大吉。
“瞧瞧,上面说‘几名死者都遭到过不同程度的刀伤,与半个月前的第一起案件手法相似,凶手令人发指的残暴造成居民恐慌’。”
美利坚拧开牛奶,仰头灌下三分之一。
“该死的,和我还没解决的上一个案子一模一样。”他重重搁下瓶子,像个酒馆里的吧台常客那样抱怨生活,“老实说,我对当初接下这个案子感到有点后悔了,鬼知道它会是个连环案。”
“所以这起新案也会纳入到你的负责范畴。”英吉利思索了一会,这条新闻就像毁了平静祥和的早餐气氛,让他语气沉闷。
“你有什么头绪了吗,美利坚,呃,新人警官?”英吉利问,觉得这个称呼在眼前人身上充斥着违和感,哪怕这家伙向来把“主持正义”、“维护和平”挂在嘴边,比起入职誓言更像某种自夸。
“警方已经公开的消息,我想你应该都听说过。”美利坚漫不经心地答道,“最近这两起案子,与十年前的那场悬案非常相似。我指地点,还有作案手法。”
他把报纸翻了个页,果然在一个版面里找到了想看到的讯息。包括警方在内,已经有不少人发现最近的凶案和十年前的某个悬案高度相似。凶手都是入室抢劫,用刀杀害屋主全家,把能带走的财物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付之一炬。有几名被害者直到大火燃起时都还没死绝,以至于尸检报告显示他们的咽喉里全是灼伤和烟灰。
十年前的那场劫杀同样发生在纽约,被害的是当地的一户富裕家庭,拥有不少资产和昂贵的藏品,这些东西后来都成了灰烬又或下落不明。凶案发生后整个纽约沸腾了,人们畏惧凶手贪婪残暴之余还对警方的无能感到愤怒:那个年代探案水平较为落后,罪犯又狡猾得不留痕迹,让他们连凶手到底有几个人都查不清楚。
时间一长,这件事就成了悬案,封进了警局档案和纽约人记忆的最底层,直至近日才被新案连带翻出。
当时有个出名的作家以此为主题撰写了一本书,将凶手刻画成两个,故事里描写他们“满载而归,手挽手一路大笑着消失在夜色中”的段落经典至极,像噩梦一样烙印在人们的心上。
“我还记得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和街头抗议呢,尽管当时我只有十三岁。”美利坚瞥了英吉利一眼,若有所思。
“按理说,你应该比我记得更清楚?我离家搬去加利福尼亚州好几年了,而你在这个破地方住到现在。”
“十年前?”英吉利回忆着,显得有些心有余悸,“那确实是件可怕的事。”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会更可怕。”
美利坚在他父亲疑惑的眼神中停顿几秒,像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才将话语全盘托出。
“事实上,我掌握了一点线索。”他说,“警局暂时还未公布的那种。”
“你指什么?”
“嫌疑人是你的老朋友,那个法国人。”
英吉利手腕一抖,茶杯没能拿稳,差点倒翻在茶碟里。
“这太荒谬了,我至少有三年没联系他了,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美利坚打断了他的话,觉得他急着撇清关系的模样有点好笑,“这件事只和他有关。”
“继续说。”
“我查到那个法国人就住在两起案件发生地附近,他有作案时间,十年前的生活轨迹也能与那起悬案配上。当然,我这里还有别的线索……”
英吉利垂眸不语,思绪在半阖的眼底阴晴不定。他默默地举起茶杯,在边缘小抿一口。茶水从喉咙滑进胸腔,也许是因为晾得太久变凉了,让他感到身体有点发冷。
“我知道你现在丢了工作。”美利坚走到他身后,俯身贴近,讲正经事时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想你有空帮我这个忙。”
“先告诉我你的要求。”
“帮我留意那个法国人的动向。我作为调查案件的警察不能轻举妄动,但这对你来说不难。”
英国人没有拒绝,也可能是没有拒绝的选择。他用一声叹息表示接受,换来美国人满意的笑容和在他耳边发丝的撩拨。他想要再亲近一些,触摸他的脸颊或耳尖,但被英国人微偏脑袋避开了。
“如果他真的是凶手,警方会怎样做?”他低哑地问。
“连带着十年前的悬案一起结案。”美利坚嗤笑,“我在接管这个案子的时候就下过决心,无论凶手是谁,最后都会被我逮住,死在刑场的子弹下或者终身监禁。”
“祝你好运。”英吉利说道,他的嘴角没有半丝弧度,昏暗的灯光铺洒在他冷寂的脸上,像一层单薄的霜。
今天是出门的日子。绅士先生避开了几个惴惴不安的行人,侧身拐过街角。暮色顺着街道向两边延伸开去,他看见了要找的路牌,走几步便抵达了目的地。几张有关附近案情的剪报贴在墙上,摇曳出斑驳的影子。
受劫杀案影响,以布鲁克林区为首的整个纽约都人心惶惶。恐慌在案件发生地附近更甚,丈夫外出工作去的时候,上街采购的主妇们就结伴带着孩子出行,生怕独自在家的儿童会遭到毒手。
或许比起他们自己还是幸运的,英吉利想。他的四个孩子都过了被称作孩子的年纪,最大的那个还进了警局,事业蒸蒸日上,因为太喜欢管事的烂脾气还被起了个世界警察的绰号。
然而,美利坚的位子始终被怀疑是靠非正当手段获取的。没人知道自从他十三岁那年离家出走后经历了什么,又做的是什么工作,等他回到纽约,就一夜成名成了这里的警局头子,即使英吉利觉得他的言行举止和街头混混没什么区别。
他现在就是受这个街头混混嘱托,来这条街找人。
他记得这个地方,他曾带美利坚来过。那时的美利坚年纪很小,个头还不到他的腰,整日抱怨他的烂厨艺。英吉利通常的做法是给小孩一点钱,让他放学后自己想办法填饱肚子,偶尔也会叫辆马车,带他来这条商业街晃悠,顺便去老相识那里蹭个饭。
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裹紧大衣,在咖啡馆门前停住脚步。这家店差不多到了打烊时间,店主是个棕卷发的法国人,正在擦拭着露天座位的桌面。一个流浪汉蹒跚路过店门口,这大概是张熟面孔,店主一看到他,脸上温和亲切的表情就消失了,当然除了英吉利谁也没注意到。
“去,到别的地方去。”法国人随手施舍了一块面包,“别总把我这里当救济所。”
法国人打发走了流浪汉,抬起头来的时候也看到英国人了,惊得差点打翻手里的托盘。
那是一张与十年前并无多大差异的脸,但他的生活处境明显比从前差了一截。劫杀案的发生似乎更让这里的生意雪上加霜,看着这个男人收拾着桌子,英吉利的脑海中不知为什么总浮现出他穿着华贵的衣服,出入高级画展,或者随随便便就能坐在落地窗边喝红酒的样子。
而现在,这个人正在他冷冷清清的家门前驱赶乞丐。
不过英吉利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去评价。这几年他身体状况愈下,几乎耗光了他富裕时期的那些积蓄。他第一次见到成年后的美利坚也是在医院里,返乡的年轻人替他落魄的父亲缴了费,代价是等他一能够下病床就把他接走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至今欠着美利坚一笔债。
“英吉利?”
熟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艺术家试探地出声,眨着那双略显惊讶的眼睛。
“晚上好,法兰西。”
“你来这里做什么?”法兰西放下手里的活,转身拉开玻璃门,“我听说你生了一场重病。”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访客被邀请到室内,这地方萧条得空无一人。相比记忆里法兰西的咖啡馆,现在的这间缩小了一点面积,大概是出租给了隔壁的商户,有些装潢也已经是好几年前的风格。
这里的一切都像暗示着店主人的辉煌不再。
法兰西腾出了离吧台最近的桌子,擦了擦灰尘,又找了两个杯子接咖啡。在他忙活的时候,英吉利环顾了一圈,艺术家的那些宝贝油画依然挂在那里。法兰西说过,那些大部分都是赝品,市场上或许还有千百份在流通,要么就是从不出名画家那儿购来的作品,但都并不影响它们作为展示物的美观。
其中有一幅让他印象最深刻。画面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目扭曲,正撕扯着自己的儿子吞食,男孩的整个脑袋被他的父亲嚼碎在齿间,像一块霉变的腐肉。这幅画似乎很久以前就挂在这里了,阴暗的背景和那些血肉模糊的残肢,曾被某次和他开玩笑的美利坚偶然提起,称为“对法兰西那家店的唯一印象”和“童年阴影”。
“我知道美利坚回来了——世界警察,报纸和广播台的宠儿,对吧。”法兰西拿着两杯咖啡回来坐下,“他来探望过你吗?”
“他现在和我住在一起。”
“美利坚?”法兰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和你住在一起?”他仰头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诧异的神情慢慢从脸上消散,转而化作有些戏谑意味的调笑。
“是我想的那样吗,英吉利?我以为我这副模样已经算跌到谷底了。”
“我不想在这种事上和你争长短。”咖啡的苦涩滑过喉咙,英国人皱了皱眉,似乎不是很喜欢,“如果你不想接待,我随时可以告辞。”
“你这些年经历什么了。”
“和你差不了多少。”
“噢,显而易见。”
法兰西淡笑一声,承认了他们的落魄。在和老朋友闲聊的过程中,他回想起了一些往昔的片段。他记得美利坚的孩提时代,从幼儿长到喜欢四处惹祸的年纪,偏偏又摊上一个忙着赚钱而疏于教养孩子的父亲。这个叛逆的男孩小时候逃学、留级、街头惹事,为此没少挨打。父子关系降到冰点那段时期,美利坚还会逃到他的店里避难,一边哭一边尖叫着说以后要报复他的父亲。
等着瞧吧。那孩子曾咬着牙齿发誓。我会让他倒霉的。
就像为这句誓言做准备,美利坚不久后就离家出走了,找了很多年都杳无音讯,名字被登记上了失踪人口,然后是死亡人口。所以他现在用的是个新身份,在法律意义上和英吉利已经没有关系,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是父子。
“他兑现过那个誓言吗。”法兰西问,眼神下意识往对方的高领毛衣处瞟,那里被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下面留了几道伤痕。凭他对美利坚的认知,他觉得那家伙一定记着那些仇恨。
美利坚怎么可能好心收留他爹。他想。落魄的英国佬没准被他扯过头发,或者打得嘴角流血。反正没人会在意一个深居简出的失业男人。
那孩子从小就是个恶魔。
“这和你没关系。”英吉利紧抿着唇,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你也知道,他现在比我们得势。”
“时代在变,亲爱的。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十九世纪的尾巴——那时我只在欧洲的展览会上见过一辆汽车,还是用马车改造的。但现在呢?在繁荣的1920年,它们在纽约开得满街都是。”法兰西摊了摊手,“辉煌是属于年轻人的,你总不能还像从前那样贪恋财权,想再靠做那种事……”
话刚出口,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多言了,立刻捂住了嘴。英国人盯着他,用尖利的眼光回馈了法国人假意抱歉的笑容。
“差点忘记问你。”英吉利冷冷开口,“你知道最近的案子吗。”
法兰西正在收杯子,听到这句话,表情停滞了一瞬。
“那几起劫杀案?”他说话时捋了下头发,暴露出一小丝不安,“我早在报纸和收音机里听说过。”他突然想到什么,眼神和语气沉下去,“你来找我,就因为这个?”
“是的。你难道忘了以前的事?”
“噢,英吉利,该死的!”法兰西手一滑,杯子跌落在桌上,那双漂亮的紫眼珠惶惶的,在眼眶里飘忽,“以前的事……”
英吉利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站起身徘徊一圈,最后驻足在那幅画像下面。他浮出一丝刻薄的微笑,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画框。
“看起来我们都还没忘记,艺术家。”他讥讽道。
很多年前,法兰西将画像装钉进墙的时候,和老朋友讲过农神噬子的故事。农神曾是世界的王者,因为害怕权力被篡夺,残忍地吃掉了他所有的孩子。但其中一个儿子还是破体而出,救出了兄弟姐妹,击败父亲成为人们眼中的新王。
最常见的版本是农神被其子杀死,也有说他最后失了权力地位,被其子永远关在地狱的底层忍受折磨。
与天性浪漫的法国人不同,英国人对艺术的兴趣远没有物质大,这种故事自然也是一听即忘。就像老谋深算的资本家那样,那时的他被财富支配着大脑运作,赚多少赔多少才是他关心的事。
他从前有四个儿子,抚养他们会是一项耗钱又耗精力的任务,除此之外,他还在福利院当过一阵常客。他只挑那些父母双亡的独生男孩领养,无所谓棕皮肤还是黑皮肤,只需确保那些遗产会一分不少地属于他们,而他待那些孩子的态度永远不会比亲生孩子们好。就算他们平日里被他亲生的几个儿子欺凌,英国人也只当没看见。
后来那些孩子都不在了。领养的那些一旦被他榨走遗产,每一个都会被丢给收容所或其他家庭。后来他在某一年发了笔横财,那时他的亲生小孩们也已经长到少年,或许是在顾忌什么,他们很快被父亲寄养到很远的地方,如今都习惯了国外生活,很少再回来。
但有一个是例外……在此之前,他就自己走了。
英吉利抬头看向眼前的建筑。今天是美利坚上班的日子,他来了警局,从门口几个午休抽烟的警员身边路过,听到了一些闲话。
“那个新来的头儿又惹事了,他把一个嫌犯在审讯室活活打死,那家伙的头骨碎得像个裂开的西瓜……”其中一个说,他的同伴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老天,这是谋杀!”
“什么谋杀?顶多赔钱私了。”警员碾熄烟头,“上帝保佑那些罪犯别死在他手上。”
英吉利面色变得凝重,他沿着走廊径直走,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他想起一些礼仪规则,于是敲了敲门,得到了警官的注意。美利坚将卷宗搁置一边,手势示意他把门顺便锁上。
“希望你这次带来了好消息?”
“没什么特别的。”英吉利回答道,年轻人英挺的眉毛随之锁紧,“在我这几天的监视里,法兰西没有做出很大的反应。但就像你猜的那样,他确实比以前落魄了不少,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欠债。”
“作案动机。”美利坚啧了一声,“想凭借和十年前相同的手段重获财产。”
“而且就在你拜访法兰西的第一天晚上,第三起劫杀案又发生在附近。只在半夜作案,证明凶手很可能在白天有工作。”他接着说,“你那天是不是聊了什么不该聊的,让他受了刺激?”
“没有。”
英吉利言简意赅地回答,然后换了话题。
“听说你把一个嫌犯打死在了审讯室?”
“那个醉驾的小子?”美利坚立刻否认,语气就像在谈论一只死掉的小猫小狗,“他是摔倒后,呃,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的。他不该对我口出狂言。”
“幼稚的谎言,美利坚。”
“那又怎样?我是主持正义的警察,而他们是罪犯!我的存在就是他们的报应!”
美利坚笑了起来,声音短促而刺耳,直到变成喘不上气的狂笑。英吉利记得他小时候的声音也是这般,那时的美利坚就喜欢闯祸,倒掉他的红茶,或者霸凌街上的其他孩子,笑声突兀得时常让旁人身体一颤,仿佛是破坏分子见到杰作时的欢悦。
“事实上,我很想对那几起劫杀案的凶手也这么干。”他收住笑声,“对了,法兰西的画还在吗,我小时候害怕的那幅。”
“农神噬子?”英吉利有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很快归于平静,“你提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那东西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趣事。”
美国人招了招手,对他发出一个带着恶意笑容的邀请。像以往无数次那样,英国人心照不宣地走了过去,向他依附的对象靠近。被抵在办公桌上的时候他吐息沉重,感到那颗冰冷的心脏跳动得剧烈,像疼痛的部位一样收紧,屈辱的侵袭让他回想起更多。
时至今日,他仍不明白是什么让美利坚长成了这幅样子。也许是儿时受到的冷待和苛刻,再加上自己的教养不端,像一针催化剂加剧了他的邪恶基因。美利坚几乎是一回乡就开始履行他的誓言,却发现他日落西山的父亲已经连满带报复意味的一拳都经受不起了。于是报复手段换了一种,即使英吉利并不认为这比前一种好受。
有段时间他病得很重,正好给了美利坚将他软禁在家的机会。表面上他是英吉利的债主,暗地里用打破伦理的方式透支着他父亲的身体和尊严,如同一场永无尽头的还债。
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纠缠到一起,失势的强者被摁倒在地,隐私一览无余,那些撕裂和痛吟之声像耳边罪恶的回音,却又是篡位者的一剂欢愉。起初英国人尝试过逃避或反抗,发现这么做只会自讨苦吃后,聪明地转变了态度。
顺从能够换来美国人的满意和短暂的安抚,唇齿蹭过颈侧,手指埋入发间,将暴力趣味偶尔收敛。他只有在被疼痛或情欲熏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推开年轻人的脑袋,或者伸手在他背后抓出血痕。
失势的他终究和恶魔沆瀣一气。
他抬着腰喘息,眼睛艰难半睁着,桌上的几张文件偶然瞥进眼帘。他看到了法兰西的个人档案,其中也有自己的。他浑身燥热,却感到一股阴冷莫名攀上心尖,开口时声音断断续续。
“你在怀疑……我?”
“放轻松。”美利坚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查个家底,你毕竟在嫌犯的人际圈里。”
这番话没能让他的父亲释然多少。于是美利坚再三强调这件事不会牵扯到他,就算警方这边怀疑到他头上,自己也有足够的能力和信心摆平。他用手指蹭掉父亲眼睫上的潮湿,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的占有物。
“继续照我说的去做,英吉利。”他低笑,“等我掌控一切时,你会在我身边——”
“成为最锋利的那把佩剑。”
黄金、白银、点缀珍珠的首饰、镶嵌宝石的佩剑……我知道你更喜欢它们,英吉利,你的那些小孩每一个都需钱财来要供养……你不懂得艺术的价值,我拿一箱黄金和你换这幅画,我会把它挂在墙上,它一定不比卢浮宫或者大英博物馆里的奇珍逊色……
立刻就走会惹人怀疑,那些孩子也离不开我,我们先留一阵,等有风吹草动再回欧洲……为什么要感到后悔,法兰西?他们才是上帝的弃儿,那场大火是命运的旨意,所有的人还有东西,都被烧死了……烧死了……
英吉利睁开黯淡的眼睛,从往事的记忆中回神。他指尖翻过一页,每当那些往事通过恐惧或噩梦重现心头,他就会翻出圣经,那些诗篇就像能够抚平他的心情。
“……外邦人陷在自己所掘的坑中,他们的脚,在自己暗设的网罗里缠住,上帝已施行审判……恶人,就是忘记神的外邦人,都必回归阴间。”
他又看了一会,合上圣经,踌躇着要不要上街,最后还是换了衣服出门。他还记得十年前发生悬案的那幢房子,就在商业街附近,乘有轨电车去只需四站。他在天色渐晚的时候晃到了那里,没有靠得太近,只是站在距离半条街的地方远远望着。
大火后的残砖断瓦曾是一处地标,就像矗立在这里的一块墓碑。有传言说那户惨遭灭门的家庭怨恨未消,邻居声称偶尔能看见废墟里的人影,转瞬即逝,雨夜则从窗口传出女人和孩子的哭泣,他们被艰难辨认出的的声音,就像在对当年的凶手说:
——“为什么?”
兴许是为了掩盖这些流言蜚语,昔日被焚烧过的废墟上不久后重建了一幢新房子,现在已经住进了另一户人家。
就像一切都未发生过。
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是因为还在担心那件事?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有些虚幻,迷茫地站在路口,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夜风让人感到寒冷,他好像在街角看见了一个人,昏暗的天色让他没能看清楚,那身风衣和画家帽只在视线里显了一瞬,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法兰西?”
他的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他没认错的话——也许那个男人也在跟踪监视他,像藏匿在阴影里的幽灵,那道无声无息的目光追随他不知过了多久。联系起以前的事,还有最近的劫杀案,他渐渐明白过来。
美利坚的怀疑很可能是对的。他的老朋友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他太了解法兰西了,他如果真的有了什么主意,或者所谓的“灵感”,就算铤而走险也会去做的。对,那家伙一定会去做的。
风越来越大了。英国人有点想要咳嗽,他以为是习以为常的身体病弱,却从空气中嗅到一丝微薄的焦糊味。
他猝然望去,在那幢房子的二楼,某扇窗户的窗帘燃起了一角。干燥的夜风推进了火势,很快整个二楼就烧得一片橘红,接着是一楼连带着周围的庭院。他看到整个房子冒出滚滚浓烟,养在院子里的的狗像一团火球嚎叫着跑出来,死在道路上,却没有一个人逃出门或者在窗台上求救。
他们可能在火烧起来之前就死了。英吉利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他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转身前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年轻的警察一路奔来,跑到他身边,拉着他就往一条支道里走。
“你来这里做什么!”美利坚急匆匆地说,“回家去,我会处理这件事!”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然呢?”美利坚奇怪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谁叫这里是我每天巡逻的必经路?”他催促,“其他警察很快就来,不想被错当成嫌犯就跟我走。”
然后美利坚告诉他,沿着这条小路走可以避开行人,但还是要注意些,以免被谁撞见当成凶手。
“这该死的生活没有一天不在折磨我,吃白饭的警局,没完没了的案情。”美利坚咒骂着,为工作量的成倍增加显得窝火,“你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英吉利犹豫了一会。“……法兰西。”他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好像看见他站在街角。”
“意料之中。听说过那句俗话吗,傲慢的凶手热衷于重返现场。”
“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搜集所有线索,捉人,宣判。他不可能每一次都做得天衣无缝。”
这番话从警察嘴里说得义正言辞,但英吉利并不能感到半点安心。他害怕的不是凶手会劫杀到自己头上,而是害怕这个所谓的凶手被警方逮住之后,屈打成招,或者为了减刑口不择言,像扯住了一团毛线的线头,牵扯更多,让一些其他的、让他真正恐惧的东西重现天日。
美利坚说不会牵扯到他,是因为还不知道他做过什么。
但如果他知道了,又会是个什么态度?
他和法兰西会被拉到刑场,子弹穿过头颅,或者绑在电椅上,据说那种新发明出来的死刑器具并不完善,犯人会痛不欲生地惨叫,滚烫的尸体冒出白烟。
最好的结局是被监禁到死。
追求利益的同伴各自为营。假如角色转换,坐在审讯室里的是自己,他也会这么做的。
喂,老家伙,你怎么了。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听见美利坚仍在旁边说话,但他恍惚得耳边一片蜂鸣,声音越来越模糊。真该死,你的病是不是又犯了,我送你回去。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裹到他父亲衣着单薄的身体上。英国人在他的搀扶下往家走,双腿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稳。一路上,他的脑海里满是当年的场景,记忆一幕幕重现。
那些孩子。法兰西的笑脸。年幼的美利坚缩在他的风衣里。财富、火灾和燃烧的人影。
他为了独吞秘密,甚至不惜送走了所有的孩子。
农神将他的孩子生吞活剥。
他想,自己只剩一条路可走。
英吉利出现时,法兰西正在驱赶那个熟悉的流浪汉,顺便把一张歇业告示贴上店门。这是他营业的最后一天,整个店面收拾得像要搬迁,那些行李和包裹好的画像堆积在地上。店里的灯没有开,夜色深沉中只点着几束昏暗的烛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
他们像老熟人那样打了声招呼。英吉利的客套表情一进店里就沉了下去。而法兰西也没有必要假笑了,转身继续整理他的行李。他把打算带走的东西都塞进箱子,那些不值多少钱的挂画就留在墙上。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法兰西把最喜欢的几幅画像拆了下来,用塑料膜和胶带捆好,“现在的纽约不再适合居住,我要回欧洲了,几个老朋友答应会为我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他抚摸着挚爱物,手指划过精致的画框。
“听着,我不介意带你一起走。但我们一到欧洲就必须回各自的国家去。英吉利,我不想再和你见面了,这太危险——你以后想到哪儿就到哪儿,想怎么花钱也和我一点关系没有,但永远别来巴黎。”
他的老朋友默不作声。黑暗中法兰西没注意到他,仍在忙着把那幅农神噬子捆好,装进行李。
“我听说你还在读圣经,这可真是够滑稽。你知道我们都不相信报应,英吉利,如果我们信的话,想想我们干的那些勾当,我们早该疯了。”他喃喃道,“但你之后为什么还要做那些事呢?你明知道,那会让我们都陷入麻烦。”
英国人依然没有回应。这让他感到有些怪异,法兰西转过头,看着英吉利悄无声息的脸。
“你难道不打算走?”他猛地反应过来,“哦,上帝,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不会是想……”他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美利坚对你说什么了,你居然想留在他身边?那个家伙就快控制整个纽约了,这是我们离开的唯一机会,你不能再依附——”
“和你,他,还有所有的事都无关。”英吉利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嘶哑,“这是我的决定。”
“再想想,英吉利,你再仔细想想!”
“而你再次犯案的时候,有想过这一天吗。”
“你在说什么?”
“就像十年前那样,你杀了那些人,放火烧了他们的家。”英吉利自言自语,思绪像飘到更遥远的时日,“我得为金盆洗手铺平道路,不能被你牵扯进去……不,法兰西。不。”
法国人愣了一下,与此同时他的老朋友慢慢逼近,他有些猜到对方想做什么了。英国人全身上下包裹在和黑暗一样的颜色中,但袖口里有一道冷光。
逼至绝境的囚徒们各为己利。
“不是我干的。”闪着寒光的刀刃让法国人察觉危险,他不断后退,但收拾干净的桌面上连一副能自卫的刀叉都不剩,“你,你明白主犯和从犯的区别吧,英吉利?当年的事如果被告发,掠夺了更多的你结局会落得更惨。”
警告没有被理会,法兰西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缩。
“英吉利……上帝啊,你果然是凶手。”
法兰西背靠着桌台退无可退,刀锋离他的咽喉不到一寸,让他想起了英吉利当年的样子,那时的他比自己还要强势上几分。他还想起了那些金灿灿的财物,从原主人的手上夺过来,再换给他们碎裂的头颅,断开的脖子和掉落的眼珠。
十年前,他们合作从那户人家里抢走了钱,回礼是一把燃尽一切的火。衣冠楚楚的绅士们自诩虔诚,却在那个夜晚疯狂敛财,践踏信仰和文明。
那幅农神噬子的画像是真迹,也是当年他们从案发现场夺来的赃物。
为了自保,一方现在向另一方挥起刀刃,恶徒们的信任土崩瓦解。
但刀没有立刻刺下去,握柄的那只手在颤抖。
也就是在这犹豫的几秒内,一声枪鸣响起。
法国人趁机推了他一把,英国人瘦弱的身体向一边倒去,撞在桌台上,他支撑着想要站稳反击,却突然停住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异的涟漪。英国人想把手抬到西服胸口处,但抬了一半就栽倒下去,在地上慢慢涌出一滩红色的血。
“晚上好,法兰西。”
开枪的人从阴影里走出,他缓慢而轻浮地献上问候,另一只手像拽着什么东西。等法兰西看清了,才发现那是一具尸体。他记得自己曾在心里无数次期盼那个恼人的流浪汉死在街头,但现在,那个男人破烂的头颅已经和头发糊在一起,眼眶被什么锐器捅穿了。
“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先生们。”美利坚将尸体扔在地上,在黑暗中显出一双明亮的蓝色笑眼,“你们的相互猜疑和背刺让我倍感愉悦。”
恶魔的唇角向两侧扬起,露出一排利齿。白日里披着人皮的警察成为夜里的恶徒,他说话的时候,法兰西满脑子想的都是流浪汉那颗连着血丝的摇摇欲坠的左眼珠。那让他想起了劫杀案,或者说,与那些案子一模一样。
凶手只在夜里作案,因为白天有工作。
凶手出没在案发现场。
凶手熟知每一个案件,和十年前的灾祸。
——凶手用诱言瓦解了他们,断绝了所有的路。
“美利坚,你……”
真正的凶手竖起食指,贴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
“你知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的誓言离成真还差一步。”美利坚说道,俯身察看倒在地上的英吉利,“现在你们别无选择了。”他用手指探到一丝痛苦且微弱的鼻息,笑声像从恶魔的齿缝间字字泄出。
“十年前的先生们,我给你们安排好了退路……你可以回欧洲去,法兰西,但只有你可以。”
他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画像,噬子的农神依然面目可憎,想要竭力擒住最后一丝权势,却从未想过怀中的最后一个孩子即将破开他的胸膛。他深邃的眼眸倒映着英国人苍白的脸,冰冷的手指触碰那张面颊,抹开了蜿蜒的泪痕和鲜血。
“现在,让我们为这幅画补上结局。”
他推倒烛台,点燃了火焰。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留在这里,过早转移资产太容易招人怀疑。”
“这太冒险了,你的那些孩子都过了少不更事的年纪,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这笔横财……”
“那就把他们都送走。”
两个男人洗劫了宅邸。胜利者将金银珠宝塞满腰包和箱箧,临走前在房子里放了一把火。他们回到窝巢,在里屋开始为财物的分成而争吵。逃学的男孩跨入店内,被窸窣的人声吸引上前。他伏在门后偷听完全程,在心脏愤恨的跳动中,窥见到众多箱物之间的那幅画。
农神噬子。
纽约夕阳西下。艺术家从海滨旅馆出来,打点好了所有的行李。整个码头已经在谈论有关案情的各种新闻,他从报童那儿买了份报纸,登上远洋渡轮的阶梯,坐到来接应他的几个老朋友身边。
“美洲好玩吗?”其中一个人问。
艺术家在展开的报纸后眨了眨眼。
“一座新生的繁荣之城。”他慢悠悠地翻过一页,“也是我们梦的起始和归宿之地。”
报纸上刊登着案件侦破的消息。最后一起劫杀案发生在布鲁克林区的一间咖啡馆,多数财物不翼而飞,只剩下一摊废墟和店主面目全非的焦尸。警方在角落搜到了一幅油画,意外地没有在大火中焚毁,且经鉴定确认为农神噬子的真迹,与1910年纽约特大劫杀案的被害家庭所失藏品相符。
至此十年前悬案的凶手确定为该店的法籍店主,经调查他与另一名英籍男子来往密切,后者被列为共犯和杀害该店主的头号嫌疑人,目前下落不明。鉴于其中一名犯人已死,警方发布了覆盖整个美国和部分欧洲国家的通缉令,一旦另一名嫌犯现身,即刻当街逮捕。
这样的结局对那个人而言,除了藏匿,无处可逃。
“欢迎回欧洲。”朋友们说。
“但有的人回不去啦。”
艺术家叹息一声,将报纸合拢,熟悉的画像变成照片印刷在头版上,看着那噬子的农神,他的眼前却浮现出另两个人的样貌,还有那个故事的结局。
溃败的农神会到哪里去,亲爱的。是被他的孩子杀死了吗,又或者,在地狱的某个角落,和他永远在一起。
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个男孩和他的父亲。似乎很久以前,他们风头正茂的时候,曾花费重金一起去歌剧院看过一场演出。百无聊赖的男孩坐在他父亲的膝上,抱怨听不懂演员的法语,艺术家贴心地帮他们吟出翻译。
There was a time we killed the king,
当年我们杀死了国王,
We tried to change the world too fast.
我们太着急改变世界,
Now we have got another king,
结果又回来个新国王,
He is not better than the last.
不比之前那个好多少。
……
How long before the Judgment Day?
审判日何时到来?
Before we cut the fat ones down to size,
好让我们手刃贪赃枉法之徒,
Before the barricades arise…
何时人们才能竖起防垒……
他哼唱着,微微一笑,在晴朗的日子里松开了手。
那张报纸轻飘飘飞出窗沿,迎风而去,像罪恶,灵魂又或一纸遥远的梦,越过大海,消逝在远处的天际。渡轮发出悠长的鸣笛,然后启动了,像一艘永不返航的船舶离开码头,开进暮色,驶向了欧洲。
窗外的景色很好,他能看到灯塔和落日。
---END---
*灵感来源:古罗马神话《农神噬子》,农神被吞不进去的最后一个儿子杀死篡位,也对应古希腊神话中的宙斯诞生,现实中的画像是一位西班牙画家戈雅画的
*两个强盗段落的原型来源:《就英法联军远征中国给巴特勒上尉的信》雨果 1861年
*圣经段落选自:《旧约》第九篇诗
*歌词段落选自:《悲惨世界》英文版音乐剧Paris/Look Down一段,原作为法语
*结局改编自:《少年汉尼拔》托马斯·哈里斯 2006年
*这篇是普设,部分内容可能与现实较有出入,总体上是在影射劫掠史和霸主更迭,还有盎撒和欧陆的关系
*正篇为普通结局,隐藏结局(真结局)在回礼里
玫瑰与葬礼(1)
叛逃的美利坚本该死在英吉利的枪下,却在葬/礼上意外消失。
又可以叫做《我参加了三次美利坚的葬/礼》
黑//帮设定
父子相/残,强制,blood√
擦//边球√
篇首感谢我的宝@茵尼斯弗利 帮我修文!我永远爱你么么么么!
悠扬的琴声充盈着整间教堂,白鸽迎着音符飞扬环绕于穹顶,在大厅之中投射下近似于天国的倒影。
这琴声出自一位...
叛逃的美利坚本该死在英吉利的枪下,却在葬/礼上意外消失。
又可以叫做《我参加了三次美利坚的葬/礼》
黑//帮设定
父子相/残,强制,blood√
擦//边球√
篇首感谢我的宝@茵尼斯弗利 帮我修文!我永远爱你么么么么!
悠扬的琴声充盈着整间教堂,白鸽迎着音符飞扬环绕于穹顶,在大厅之中投射下近似于天国的倒影。
这琴声出自一位有名的钢琴家之手,英吉利专程请他来此。
法兰西对于这位本土钢琴家的琴声赞不绝口,他轻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悠然踱步到英吉利的身边。轻抿一口红酒,法兰西将高脚杯的杯口慢慢倾斜,对准教堂侧边的那位钢琴家。
“说真的,这琴声真不错,不过,我没记错的话,这位钢琴家今天不应该在首都有场演出吗?”
阳光透过教堂的彩色玻璃窗折射下来,悬浮在空旷又拥挤的室内,有那么一两缕光洒落在法兰西身边的绅士的脸上,似乎将英吉利的脸割裂成两半,半明半暗之中,绅士清俊阴翳的面容,复杂,在光影之中飘忽不定。
不远处的神父已经开始念起了追悼词,那慈善祥和的目光,似乎秉承了上帝的意志,将圣光普照在高台上的的棺材,以及英吉利的身上。
绅士从西装口袋里抽出银丝暗纹的白手帕,在神父的注视下揩了揩眼角不存在的泪。
“多么动人的音乐,法兰西,你知道的,我有多么宠爱美利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我当然是为他请来了最好的音乐家。这样说也许不雅,但为了请来钢琴家,我们可出了大价钱。”绅士cao着一口纯正的伦敦腔调给予着法兰西答复。
绅士碧绿色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定格在钢琴家屁股后紧跟着的仆从身上,仆从黑色的西装袖口下一个黑漆漆的枪管,正抵着钢琴家的后背。
穹顶肮脏的玻璃不再投射白鸽的影子。
神父很快就说完了他上帝的白袍子一般的追悼词,英吉利与法兰西暂时做了一个告别,他在众人的目光里下登上高台。
教堂另一端的小修女捧着白百合,朝着英吉利的方向走来。
而此时穹顶上的吊顶灯突然摇晃起来,在英吉利的头顶传来吱呀的嘶吼,光线一会打在棺材板上一会又打在英吉利身上,在两者之间徘徊着,最终吊灯以一个滑稽可笑的状态倾斜着,光直直打在英吉利与棺材的正中间。
英吉利隐约有些不详的预感,他扫视了一圈台下的群众,他注意到法兰西的身影消失了。
年幼的修女已经慢慢凑近,英吉利看见花束上还残留着水滴。女孩那双黑色皮鞋快要踏上台阶上时,她突然像是脚底打滑,重重的摔了一跤,百合花束甩在了英吉利的脚底,而女孩由于惯力狠狠的砸到了边上的棺材上。
英吉利还没来得及去藏起自己蹙起的眉头,周围已经全部乱了套。
那个棺/材板被女孩撞开,里面却没有任何的沉重和冰冷。
鲜艳如血的红丝绒布上根本没有shi/体!
女孩尖锐的嚎叫仿佛要撕裂天顶,紧接着是一声中止了一切噪音的枪响,女孩倒在血泊里,血溅上了英吉利脚边的白色百合,以及他的黑色皮鞋。
钢琴家被吓坏了,一连弹错了几个音调,连着琴声一起错乱的还有台下的群众,一部分小孩和妇女已经吓得哭了起来,英吉利扭过头看见神父已经吓得晕倒在了角落。
绅士努力的将即将爆发的情绪藏在金丝镜片后,深吸一口气,他呼唤着加拿大的名字。
加拿大手中紧紧捏着枪管走到英吉利的身旁,他低下了头颅,不敢直视英吉利。
“抱歉,父亲,今天的事情,是我疏忽。”
英吉利没能来得及说话,四周的玻璃窗已经被飞射的子弹打穿,彩色的玻璃炸开,溅落在地面上,残余的碎片固执的旋转了几圈后彻底停了下来。
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窗外又接连响起炮火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炸出一阵又一阵的热浪。面前森严的大门开始震动摇晃,爆炸声伴随着人们的尖叫仿佛要刺穿屋顶,吊灯似乎终于不堪重负,狠狠的摔在了地板上。
大门被彻底炸开,一片碎屑与烟雾中伫立着一个人。
这个本该躺在那口棺/材里的人,举着手中的枪,制止对准了英吉利,疯癫得大笑起来。
美利坚按下扳机,子弹从英吉利脸庞高速擦过,刺进身后的壁画里,将几缕棕发镶嵌进砖石之中。
站在废墟的里的疯子登上了越野车,举着枪,骄傲的对着英吉利招招手。
“期待下次见面,亲爱的父亲。”
高台上的英吉利阴沉着一张脸,一把夺过加拿大手里的枪,对着越野车的尾气,泄愤似的开了几枪。
“这个chu/生!”
那一声咒骂伴着手枪摔在地上的声音,在一片哭泣尖叫里显得格外刺耳。
英吉利躺在后院的榻上,一边品着红茶一边闭目沉思。
绅士百思不得其解,那天美利坚带头叛变,他当时毫不犹豫的就给了美利坚好几枪,他甚至看见美利坚倒在了血泊里。
联想到失联的法兰西,英吉利冷笑了几声,他的老朋友,法兰西,居然可笑的对美利坚伸出了援手。
英吉利捏着手中的杯子,指节泛白,绅士死死盯着院子里殷红的玫瑰。
这绝对是盎撒家族史上最耻辱的一笔。
然而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葬礼风波过去一周不到,英吉利就发现家族的一些势力已经选择了倒戈美利坚,而本来的一些对家更是借此机会在城中蚕食着英吉利的地盘。
一连半个月都在焦头烂额的英吉利此刻坐在沙发上。门被推开,加拿大拿着一些文件和资料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英吉利的神色,然后吞吞吐吐的复命
“法兰西先生那边还是联系不上,城中的小部分据点被北欧佬炸了....”加拿大突然沉默下来,英吉利一边听着情报一边点了烟,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神色,加拿大看见了英吉利眼角的一些细纹,还有一些白色发丝藏在那头漂亮的棕发里,他突然感觉他向来强权的父亲这几天苍老了许多。
英吉利又吐了口烟圈,他神色恹恹的问道
“说吧,别吞吞吐吐的。还有什么事情?”
“我们在非洲的那批军火被条子拦截了。”
话音落下,英吉利将手里的烟头狠狠的按在了烟灰缸里,烟头上的星火挣扎了片刻,最终彻底熄灭。
桌案上的电话响起,搅散了房间里凝固的沉默。
英吉利拿起了电话,电话那头响起了美利坚懒洋洋的嗓音,那小子显然心情大好。
“我可怜的父亲,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走投无路了呢?”
英吉利死死捏着话筒,绅士冷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刻薄
“托你的福,我亲爱的孩子。”
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些摇滚音乐,炸的英吉利耳膜生疼,美利坚的嗓音依旧夹着顽皮赖骨的笑
“别这么刻薄,死老头,我如果没猜错,你现在是腹背受敌了吧?”青年的将最后一个单词拖得老长,嘲讽似的笑了一声,“明天晚上八点,皇后街道,来找我,我心情好的话,也许会施舍给你点帮助。”
英吉利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骂声,将听筒狠狠摔在电话机上。
绅士绿色的眼睛里面闪着复杂,难以言述的情绪,他摘下了自己的金色单片眼镜,用手帕仔细擦拭了会,情绪慢慢的镇定下来。
英吉利站起身,走到窗边,盯着窗外厚重的乌云,良久,他低沉的嗓音响起
“加拿大,帮我准备一下明天晚上的车。”
英吉利下车时,外面正下着雨,深秋的天气已经沾上了冬天的冷意。皮鞋踩着地上的积水,溅起的水花沾在了西裤裤角上,英吉利一只手举着伞,另一只手将身上的大衣外套裹紧了几分。
他朝着巷口尽头那辆黑色轿车一步步走近,随着他脚步的靠近,后车窗的玻璃慢慢降下,英吉利看见一副墨镜,墨镜后是一对湛蓝的眼珠,他的主人此刻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美利坚对英吉利招了招手。
车门被打开,绅士连伞都没来的急收起,领口的领带就被美利坚一把拽了过去,英吉利摔进了美利坚怀里,而伞面上的雨水四处蹦开,溅在两个人身上,随后被美利坚随手摔进后备箱里,英吉利听到了伞柄断裂的声音。
黑色的汽车在街道上飞驰着,穿越车流人群,车轮划破地上的积水,污水飞溅在车窗上,与落下的滂沱大雨砸在一起,仿佛两个世界的割裂。
美利坚将头埋在英吉利的肩窝,舔舐着脖颈处轻微跳动的温热的血管。
英吉利的大衣已经被美利坚解开,裁剪合身的西装修饰出绅士优越的腰部线条。而此刻纤细的腰肢正被美利坚禁锢在臂弯里。
青年炽热的鼻息喷散在英吉利的肌肤上,引得男人身上泛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英吉利死死盯着后车窗,夜色在碧绿色的眸子里浓稠的搅动着。
他抑制着内心的抵触,努力将胃里翻滚而起的恶心压下去。
“美利坚,这可不是一个和父亲打招呼的好方式。”
下面👊🏻👊🏻👊🏻
【美英】蓝色王冠
文渣一只√
ooc属于我√
法兰西第一视角√
奇怪语言有√
任何不适点左上角离开√
食用愉快√
法兰西承认,他和英格兰是几百年的冤家,抢过彼此的殖民地,击沉过对方的船,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对方日子不好过。一个热衷帮对方的殖民地独立,出船还出力,一个七次反法联盟七次都在,从幕后做到台前。
总之,法兰西非常高兴能看到英格兰从世界霸主的王座上跌下来,而且上位的是他曾经的“叛逆儿子”——美利坚。
虐待,剥削,压迫,杀戮,战争,哪一条挑出来都够英格兰死一回的,而且美利坚也不是什么大方之人,更别提会原谅之说。
就如法兰西猜的那样,英格兰被美利坚威胁...
文渣一只√
ooc属于我√
法兰西第一视角√
奇怪语言有√
任何不适点左上角离开√
食用愉快√
法兰西承认,他和英格兰是几百年的冤家,抢过彼此的殖民地,击沉过对方的船,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对方日子不好过。一个热衷帮对方的殖民地独立,出船还出力,一个七次反法联盟七次都在,从幕后做到台前。
总之,法兰西非常高兴能看到英格兰从世界霸主的王座上跌下来,而且上位的是他曾经的“叛逆儿子”——美利坚。
虐待,剥削,压迫,杀戮,战争,哪一条挑出来都够英格兰死一回的,而且美利坚也不是什么大方之人,更别提会原谅之说。
就如法兰西猜的那样,英格兰被美利坚威胁,压迫,恐吓,强迫,控制——但法兰西逐渐品出些不对味来。虽然他不该轻易作出猜测,但他感觉这对反目父子相处的有些……怪异?
如果把曾经的英格兰比作带着王冠高坐权利顶点的世界霸主,那么他在被拉下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落魄,可——法兰西觉得,落魄是落魄了,但是和想象中差别有点大。
该怎么具体形容呢:就像是,英格兰确实丢掉了他的王座,又像是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他的王冠还在,只是不再象征着王,而是另外别的什么,再具体点,就像是瓷家的那种奇怪文学,某位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强娶了位任性的落魄贵族小姐,贵族小姐虽有求于公子哥挽救自己破碎的家族,但依旧气性很高,公子哥就用尽手段欺负她,压迫她,但又恰到好处地给个蜜枣。折断她的翅膀不给她重新飞起来的机会,但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到她头上,一切都是为了让贵族小姐更加依赖自己,不会逃离自己。说到底公子哥是喜欢落魄小姐的,只是他的爱因为一些原因变得很扭曲,比如曾经优雅的贵族小姐对他不屑一顾,但他却对贵族小姐满目崇敬。
哦哦哦,也许用这种文学形容美英的关系不太合适,但法兰西大概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王冠的另一位拥有者——王后之冠。这样想似乎也是合适的,成为美利坚的宠儿很简单,只要对他有利用价值就行,但真是流水的宠儿,铁打的英格兰。
也许在常人看来,美利坚对英格兰满是压迫,威胁,企图操控他,哪有什么宠爱可言。可人们往往忘记了,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紧紧地撰在自己的手中,也是爱的一种表达。
是的是的,说话是要讲证据的。法兰西发誓他不是故意要去探究二人的关系,但那只是一次小小的意外,给本就在法兰西眼里不正常的父子关系雪上加霜。
那次美利坚定制了一顶非常漂亮的蓝色王冠——以蓝水晶为基底,上面镶嵌着漂亮的钻石与珍珠,可以说真是极尽奢华。那段时间美利坚走到哪儿都要带着,开会了就把盒子打开展示,美名其曰让大家欣赏艺术。毕竟正常人是无法触及美利坚那独一无二的神奇思想,所以也没有人能猜到美利坚到底要干什么。只不过瓷要求美利坚还钱的声讨次数明显升高。
而故事的转折点就在于,法兰西某次落下了文件在会议厅,他返回时,会议厅传来美利坚和英格兰的争执声。出于好奇,法兰西悄悄地开了条缝偷偷观察。
两人似乎吵的的很激烈,不断进行着肢体比划,地上桌子上都散乱着白纸文件。吵着吵着,美利坚不耐烦地推了英格兰一把,英格兰因为惯性,撞上了椅子的侧边扶手。疼痛迫使他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扶着腰,嘴里多了几句咒骂。可美利坚反而不慌不忙的走上前,笑盈盈地捧起英格兰的脸,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内容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英格兰脸色泛白,紧咬嘴唇不再说话。
倒是美利坚兴致勃勃地拿起自己的那顶蓝色王冠,郑重其事地往英格兰头上戴。有那么一瞬间,法兰西想起了自家高傲的拿皇给自己皇后加冕的场景。这时候再配上一句:“ Dear Queen, it's time for us to go home ”才好不浪漫。
只是美利坚拉英格兰起来又给了个不伦不类的吻手礼,再配上英格兰那毫无生气的脸,本该暧昧的场景,搞得像恶龙强娶公主一样。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法兰西放弃了他的遗落文件。但他确信,美利坚和英格兰之间大有文章。
帝瞳有话说:
“ Dear Queen, it's time for us to go home ”
(我们回家吧,我亲爱的王后)
说鸽就鸽(指旧日),也是不鸽的一种,哎嘿qwq
【美英/盎撒】破碎之春
*CP:US×UK
*普设悬疑剧,盎撒/五眼一家中心向
*联五客串,包含微量俄瓷,和英法友情向
*含部分阴暗场景及道德不正描写,略影射国家历史
概要:这是盎撒一家在雨夜被陌生访客敲响房门,由此带来的故事。这个家庭的反常之处逐渐被访客发现,而尚未归家的最后一个儿子,他的出现将给雷雨交加的后半夜更添一些怪异。
雷雨在午夜降临。深沉的冬夜里浓雾弥漫,将田野和穿越而过的州际公路笼罩了起来。唯一的房舍位于公路向西一英里,像座荒郊野地里的加油站。这户人家的大门外吊了盏提灯,晦暗的光芯被风吹得飘飘荡荡。
...
*CP:US×UK
*普设悬疑剧,盎撒/五眼一家中心向
*联五客串,包含微量俄瓷,和英法友情向
*含部分阴暗场景及道德不正描写,略影射国家历史
概要:这是盎撒一家在雨夜被陌生访客敲响房门,由此带来的故事。这个家庭的反常之处逐渐被访客发现,而尚未归家的最后一个儿子,他的出现将给雷雨交加的后半夜更添一些怪异。
雷雨在午夜降临。深沉的冬夜里浓雾弥漫,将田野和穿越而过的州际公路笼罩了起来。唯一的房舍位于公路向西一英里,像座荒郊野地里的加油站。这户人家的大门外吊了盏提灯,晦暗的光芯被风吹得飘飘荡荡。
盎撒一家坐在客厅里,屋外暴雨不断击打着窗檐。英吉利连续读了三篇报道,那些报纸早上就被派送进信箱,上面却并没有他想看到的信息。他把遥控器找了出来,让孩子们自己去看电视节目。三个男孩围坐在电视机前,最年长的那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最小的像中学生。男主持人被框在电视屏幕里,用死气沉沉的语调播报着一则新闻。
“……警方出动了众多警力,全力追捕从州立精神病院逃出的危险分子。据悉,该罪犯在逃亡途中,曾持枪抢劫了几个沿路住户,造成数人死亡,包括其中一户的灭门。警方在此特别提醒新泽西州边境的居民注意安全,由于该罪犯尚且年轻且擅长伪装,受害者极易放松戒备,忽视其暴力危险。警方将会进一步追查此事,跟进报道。另有一则新闻,三天前纽约联邦监狱遭到劫狱,造成……”
英吉利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等到主持人换了一则新闻播报,孩子们摁下了换台键,从本地新闻换成了国际新闻台。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大门。门铃声在寂静的雨夜格外响亮,英国人将茶杯放下,想起自己确实锁了里面的木门,但忘记将外面的庭院门上锁。他起身走去,透过门上的猫眼窥视那位访客。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他本不打算理睬,但访客等了一会,并没有离开的意愿,而是又摁响了一次门铃。
“请问,家里有人吗?我是沿州际公路来的,想去新泽西州首府,大雨让我的车抛了锚。”
话音刚落,竖在访客眼前的那扇门发出了一点声音。这回门开了,连着一条防盗链。英吉利在门后露出半个身子,这个说话带伦敦腔的礼帽男人,正用一种谨慎的眼光打量着他。
“你有什么事?”
“好心的英国先生。”访客凑近了些,那是个面色苍白、衣着凌乱的年轻人,颤抖着麻木的双肩,冰冷的雨水源源不断沿着头发流下来,“请帮帮我。”
“你遇上了什么麻烦,先生。”
“我被困在了公路边。我只求进屋过一夜,雨一停就走。”
“抱歉,我这里不是收容所。”
英吉利站在门里,对这个不速之客没有露出半点笑容。如果说绅士先生平时擅长皮笑肉不笑,这次他是连皮都没有笑,甚至显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就像一个上等人在看一个贫苦邋遢的流浪儿,何况这位还是个不懂礼节,大半夜随便敲人家门的美国底层汉。
“您瞧,我现在落到这般境地,像我这样的羸弱落魄的年轻人……”
“等你日子好过的时候,我猜你又会变得像赌场里的赢家一样趾高气扬。”英吉利说,那套修身的西服和腰带将他的声音勒得刻薄,“这样的年轻人我不是没见过。”
“算了先生,穷苦人不受待见总是有各种理由。”访客一面说,一面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那些美钞都皱巴巴的,但金额还算可以,叠在一起从门缝递了进去。英国人斟酌了一会,将报酬接过,顺手解开了防盗链。
“注意些。”他侧过身子,让访客走进了家门,“请不要让雨水毁了我们的地板。”
这个家庭的构成不算很复杂。进门时英国人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情况,说他们是暂住在这里的一家人,准备在假期结束后回纽约去。三个儿子也很听话,都是没有拘留记录的好孩子,戴河狸帽的大儿子曾在高中被抓过一次抽叶子,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进门时,访客特意观察了一番房子里的装潢。这户人家看起来还算有钱,但房子只有一层,对有三个孩子的家庭而言显得有些小了。
而且外面并没有写着姓氏的门牌,进门后连一张普通家庭随处可见的家庭照也没有。
这家的三个孩子各坐在沙发或地毯上,听到动静抬头,对父亲随便放了个外人进来流露出惊讶或担忧。英吉利挥手示意他们不用多虑,他们面面相觑了一眼,似乎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对客人象征性地问候了几句。
“您好。”戴河狸帽的大儿子,问候得中规中矩。
“嗨,晚上好。”戴宽沿帽的二儿子显得外向一点,但情商有点低,“您是一路走过来的?今晚的雨下得比伦敦还大!”
最小的儿子看起来很沉默,并没有理睬访客先生。那孩子怪异的眼神盯了他有一会,才慢慢挪开。
接着男孩们就转了回去,继续他们的闲聊和晚间新闻。电视上播报的是有关俄乌的战况,期间穿插了不少对俄方的负面报道。这一家似乎对这类新闻很感兴趣,看完了一整篇后,才去换了其他节目。
他们的父亲给客人留了个座位,在一旁准备红茶。访客打量着他的侧脸,记忆里浮现出某个经常出现在电视采访栏目里的形象。
“您是那位盎撒家的先生吗。”他问道,语气有些不确定,“富商,英国的名门望族什么的。”
“您是从哪里得知的。”英吉利好奇地看着他,“报纸,还是电视?”
“旅馆里的外国频道,我只能看懂英语节目。”
“那么您也一定听说过那些负面传闻了。”
访客先生确实听闻过他的故事,在各种报刊,或者社交网络的暗处。那些文章大都是些小道消息,有鼻子有眼地列举了盎撒家族几十年来的恶行。走私、劫掠、打压对手、吞并平民的房产和土地,还有那些挣扎在血汗工厂里的可怜人,尽管家主从不缺钱做公关,这些事迹还是能够像漏网的鱼,通过一些渠道展现在世人眼前。
至于盎撒的家主,人们声称他犯下贪婪之罪,华贵的衣服是他伪装的皮囊,而那顶礼帽下肯定藏着一对恶魔的角。他的笑容像惺惺作态,甜言蜜语像逢场作戏,他是只披着人皮的狐狸,将罪恶血脉延续下去,然后和他的幼兽们一同大啖血肉,飞溅的血滴就化作那些熠熠生辉的金币。
人不可貌相——访客不禁想要感叹。而且谁能想到这一家人会跑这儿来度假,还正站在自己眼前?
“即便我们已经站在您面前。”英吉利往茶杯里加了一小勺植物根叶,搅动着茶匙,“您仍相信那些谣言?”
“我相信您,先生。”访客悄悄留意着绅士的动作,眼神不时瞥在他右手的一枚戒指上。那或许价值不菲。他想。
“您也看到了,他们都还是群孩子,和那些人描述的模样并无相似之处。”英吉利露出一点微笑,“而且我们一家,都是基督教徒。”
他用茶匙轻刮着杯子边缘,引用了一段福音书里的主祷文作为解释。
“这么说吧,即使我们无意间做错了什么,敬爱的神也会宽恕我们的罪债,就像我们也宽恕了欠我们罪债之人一样……孩子们,还记得我教过你们的后一句吗?”
“不要叫我们陷入引诱,求你救我们脱离恶者。”其中一个孩子回答了,声音很低,访客没有听清具体是谁。
陷入的是什么引诱,而谁又是那个比他们更甚的恶者呢。访客陷入一阵沉思,一丝没来由的异样划过心头,让他觉得这幢房子里似乎缺少了什么。就像衬衫缺了一颗纽扣,或者提琴缺了一根主弦,让整个家庭的氛围弥漫着违和感。这让他有些怀疑,随之而来的是滑过脊背的警惕。
就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忘记,然后忽略了。
“来点茶?”英吉利完成了那杯茶,摆到桌子中央。
“不了。”
访客出声婉拒。绅士手上明晃晃的戒指看得他眼疼,一想到那杯茶可能比自己一顿饭的价钱更多,他更觉得心情不痛快起来。
绅士的富裕和倨傲被他看在眼里,与此同时,一些蓄谋已久的想法从访客脑海中冒出,暗流涌动:他为了躲进这户人家的大门花了身上一半的积蓄,这可是件叫他心疼的事。
而他,也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
电视被调回了本地新闻,主持人仍在紧急通报关于新泽西州边境逃犯的消息,电视上公布罪犯容貌的那刻,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照片上狰狞的脸。
孩子们率先意识到了不对,他们立刻起身,开始呼喊父亲。但离访客最近的英国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掏枪抵住了下巴,跌撞着摁到椅子上。
“我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洗劫一户人家了,具体来讲,是三小时。”访客撕开示弱的伪装,露出了恶狠狠的本来面目,他拿枪抵着,喝令绅士归还他的那些钱,并逼迫他把那枚昂贵的戒指摘下来交给自己。
“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英国佬。你手上明明戴着戒指,这个家里却没有一位‘伴侣’?”
没错,站在他们面前的“访客”,正是新闻里播报的罪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他本想沿路找一户人家抢劫,在房子里躲一夜后集体灭口,没想到走了大运,遇上了富得流油的盎撒家族。
上帝果然还是对恶徒更施青睐。一片暴雨倾盆声中,他激动得几乎要笑出来。这是天载难逢的机会。
“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没回来?”他冷笑道,用枪口制止了三个孩子试图上前搭救的念头。他威胁他们滚到安全距离外,不然在他们冲过来之前,子弹就会先贯穿他们父亲的下颌骨。
“那又怎样呢,”英吉利故作镇定地直视着他,“少一个人,对我们而言就多一份希望。”
“就凭你那个大半夜在外鬼混的老婆?听着,那个弱不禁风的贱人不可能对我产生任何……”
“等着瞧吧罪犯,等我大哥回来你就死定了!”
“……你可以暂时不说话,澳大利亚。”英吉利无奈道。
“你还有一个儿子?”访客惊了一下,在脑中飞速思考着应对方式,基于前几次抢劫灭门的经历,他有样学样,向受害者们下达了命令。
“给我老实坐在这,等你那个儿子回来的时候,你们不许求助,更不许说多余的话。这样我就不伤害你们,雨停就走,说到做到。”
暴雨如注,雷电的闪光接连在窗边照亮。电路不畅的壁灯和男主人们等得一样有气无力,访客拿着枪在客厅里徘徊,在凌晨的时候,终于听到门把手的声音。
那人转动门把的动静很响,在雷雨交加的深夜颇有种惊悚体验。盎撒家的最后一个儿子出现在门后,金发和外套被雨打湿。他的裤管上沾着泥泞,活像刚去翻了几块农田。他吹着口哨,在门口地毯蹭掉鞋底的泥,然后拔下钥匙。
“我们的启程时间可能要提前了,我在路上差点撞飞两个交警,谁叫他们该死的想拦我贴超速罚单。”
年轻人提了提手里的购物袋,一边顺手关门。“茶、可乐、盒装三明治,还有忘了谁托我带的巧克力威化饼干,都滚过来自己取……”他转身,看到那张陌生面孔后吃了一惊,“你他妈谁?”
“注意用词,美利坚。”英吉利坐在椅子上,紧挨着危险的访客,神色并无慌张,“这是刚来拜访我没多久的一位客人,在这避雨一晚。”
“客人?”美利坚重复了一遍,怀疑的目光划过他和他身边的陌生人,英国人双手交叠端坐着,壁炉里加了柴,两只盛满的茶杯也确实摆在桌上。
“新鲜事啊,像你这样的家伙居然会收留客人。”他一语道出对方本性,一边嘲笑一边将袋子丢给他的兄弟们,澳大利亚想开口对他说什么,但被加拿大拉住了,男孩们只能转回去自顾自啃饼干。
“这么说,放这家伙进来是你们集体通过的结果了。”美利坚走回来,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某一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访客,“但似乎并没有一个人,哪怕打个电话——征求我的意见?”
“您这是打算赶我走吗,先生。”访客回到了那副怯弱无助的模样,“我给了那位英国先生报酬。”
虽然不明白这个儿子为什么对长辈说话态度如此跋扈,他藏在桌布底下的枪还是抵着英国人的腰侧,被威胁者微微眨眼,只能假意附和。
然而美利坚把他装出来的可怜样当放屁,或者说他本来就对软弱的东西深恶痛绝。
“你给他报酬关我什么事?我讨厌家里进外人,尤其你这种新泽西乡下佬。”他用一种无礼又强势的语气咄咄逼人,就像精神病院里以呵斥霸凌病人为乐的管理者,“你以为我们缺这点蝇头小利?英吉利,把钱还回去,然后让他滚。”
“抱歉。”英吉利偏了下头,唇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我总不能每一次都照你的想法去做。”
“说的对,英国先生。无论如何,儿子都不具备冒犯父亲的资格。”访客顺势说道,正想在心里狠狠庆祝胜利,视线一转才发现美利坚已经站在近处,双手撑桌死盯着他们。
“你再说一遍。”美国人这次看起来真的动怒了,抬起的墨镜下是一对暴躁的眼睛,“听着,我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情人,情人——”他拖长声音,牙齿交磨,“这恐怕是你从没体会过的美好经历,先生?”
他笑着露出尖利的犬齿,喜怒无常的情绪转变让单身汉一阵惊悚,差点就忽略了他言辞里的关键词句。父亲……情人?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要么就是有谁在扯谎,这两个词不该联系到一起,就像薯条不该沾进可乐里吃一样。
其他孩子的反应很平淡,他们都在直勾勾盯着电视节目,吃着他们的晚餐,像完全没有注意这边的事,殊不知在这种情况下更显反常。窗外暴雨混着诡异的气氛,恶寒像一条光滑的毒蛇,沿着脊索爬上了访客的脖子。他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那就是这个家庭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不,不,等等。
那样的话……这还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吗?
“不如你对这位亲爱的‘客人’讲讲我们家的故事?让我想想应该从哪儿说起,我的离家出走,我们时隔多年的重新见面,还是你接受表白的那次?你那天差点被我的话吓得半死,直到被抵在床头的时候身体都是抖的。”
“因为你说那话的时候在汽车旅馆,顺便在上门推销特殊服务的侍者头上开了一枪,血从我的脸溅到胸口。”
“啊,希望你不是因为害怕变得和他一样才答应的我。”美利坚仰头思索了片刻,“不过我想你是真心的。你那晚迎合得很好,撑了两轮,就是隔壁加拿大他们三个打游戏声音太吵。”他用慵懒语气调笑道,“有时候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愿意答应。”
“用你的脑子思考。”英吉利平静地说,“我教过你们的家训第一条是什么?”
“‘不要对长辈赐予的食物挑三拣四’?”
“那是第十条。”
“想起来了,是‘强者受人敬慕,利益为人所求’。”美利坚改口,“也难怪。承认吧,在被敌人追得昏天黑地的日子里,你只有在我枕边才能安心睡着,像一只蜷缩的、从森林沦落到寄人篱下的野猫……”
“很抱歉打断你们的叙旧,先生们。”访客握枪的手用力了些,阻止了英国人尚未出口的答复,“我无意当一场可笑戏剧的听众。”
他看出这一家最后的这个儿子明显不是善茬,与其他孩子的气场浑然不同,那番有悖伦理的说辞大可能也是故意拿来恶心他的谎言。狡诈的逃犯为此已经做好准备,子弹很充足,假如事态失控,他就先击杀这个年轻人和他的父亲,再一个个将剩下的孩子灭口。这家人的尸体会堆在客厅里,由第二天赶到的警察们到处绘制人体轮廓线,为又一起灭门惨案的发生沉痛不已。
他的枪藏在桌布下蠢蠢欲动。
但美利坚一言不发,约摸一两分钟的光景里,他只是睁着那对蓝眼珠看着他,就像笑着看一只小猫小狗,苦于不知该如何处置恼人的外来动物。
访客为这抹笑容感到阴寒,他不需要转头,就能察觉还有不止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身边的英国绅士,还有不远处电视机前的那些孩子。像野兽匿于深林之中,他们不知什么时候都转过脖颈看了过来,目不转睛,却又无声无息。
五双眼睛。
雷雨倾盆中,访客感到他的恐惧达到了极限。他丢下了靠演戏混到天亮的计划,此刻只想快点开枪结束一切,驱车逃离这个怪异至极的家庭,临走前在这房子里放一把火。他想伸手出来抬枪,却看见美利坚依旧站在原处。
“很好。”美利坚终于开口说话了,一道雷声在窗外划过天际,“欢迎来到盎撒。”
他的裤兜现在空空荡荡的,但如果他从那地方掏出一把枪或者一把军刀,还沾着上一个人的血污,访客丝毫不会奇怪。
“不过,作为一个客人……”他咧嘴笑了,阴冷的词句在齿缝间咯咯作响,“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要说谎?”
“——我的同行朋友?”
该死,他早就看出来了!访客来不及细想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逃犯身份,就条件反射地举起了枪,朝目标扣下扳机。美国人提前躲避,那颗瞄准头颅的子弹从他的左肩穿过去,而英国人悄无声息地往访客的椅腿踢了一脚,带翻了椅子。访客跌倒下去,给了美利坚扑上去压住他的机会。
那把枪也脱手掉地,英吉利站起来,轻点鞋尖将它踢到一边去。枪光溜溜滑向客厅另一侧,不知道被谁捡了起来,电视机边传来另三个孩子传阅战利品的惊叹声。
“现在感觉怎样,你这骗子?”美利坚死死掐着他的脖子,他喘着气,肩上的血往下滴淌,“你到底只是个精神病人,比我在纽约联邦监狱见过的任何人,任何,都要软弱且愚蠢。”
“那枚戒指是他送给我的,我一直戴着。”英吉利从访客的衣兜里取回戒指和钞票,顺带为儿子补充一句,“即使他没看过新闻,看到戒指不在我手上,就能猜到你是个入室劫犯。”他指了指桌上的报纸,某一版面上刊登着精神病人逃出的新闻,“而我,从开门放你进来那时就知道。”
“知道吗,上一个能和我扭打在地上的还是个便衣条子,他想把我捉拿归案……该死的,他的镰刀钉住了我的右手,不然那把锤子不可能砸中我的脑袋。”美利坚大声笑着,在受害者的窒息中不断收紧手指,“但他死了!我那红色的老朋友,把我丢进了监狱,却病死在了我即将被审判的前夕,他永远看不到我失败,也永远看不到我被救出监牢的那天!”
“够了,美利坚,别把他掐死了。”
英吉利走过来,制止了他兴致高涨的暴力行为。他端来了茶杯,之前泡的那杯红茶已经变冷——他确实在里面加了点佐料,茶叶之中混着二儿子随身携带的某种植物药品,算好的剂量能让一个人致幻而后失去意识。
猎物在进门的那刻就落入了蜘蛛布下的天罗地网。这本该是个完美的计划,可惜那个该死的访客竟然拒绝了茶。
“现在你可以享用茶水了,亲爱的客人。”
他微转手腕,像一个优雅的绅士,将茶水全部浇在客人的口鼻上。猎物喘息着,感到一股馨香包围了他,他闻到了砂糖,柠檬,大吉岭茶,还有一剂沁人心脾的迷药。世界像被塞入一支万花筒,在旋转中模糊不清,那双紧掐住他脖子的手渐渐松弛,闭上眼前,他仿佛看见窗外暴雨瓢泼,其他孩子们关了电视,真正的家主开始指挥他们收拾东西,而他们的父亲俯下身去,微笑着,轻点帽檐向他致意。
“……孩子们做好准备,法兰西的车马上就到。但不要向他透露我们全部的行程,你们知道,他和警方那边尚有联系……”
意识里的最后一幕是那冰冷,深邃的五双眼睛。
【番外】
雨停了。凌晨五点钟,罪犯被押上了警车。和其他嗑多了的瘾君子一样,他疯疯癫癫的,就像以前在精神病院监护室里表现得那样。他口齿不清、毫无逻辑,却又不断尖叫,一次又一次地大喊“无辜”,还有“安萨迪”(AnsasDid)什么的,两位警察根本听不明白。
“这是我这周第三次想辞职回国。”戴护耳帽的那个锁上车门,他亚裔面孔的同事站在一旁翻卷宗,“这个国家简直一团糟,抓不完的劫匪、杀人犯和瘾君子。”
“还有交通违规者,就像我们几小时前碰上的那个。”
“我们还没看清那个混蛋的脸,他就把减速栏撞飞了。”俄罗斯厌恶地说,“他最好别让我遇见第二次。”
“我们或许可以先解决眼前的案子。”瓷的笔尖在某一行停了一下,“这幢房子在新泽西州的档案上登记过,这户人家不是白人,只有一个独生女儿,信仰的也不是基督教,但他们现在都不见了。”
他翻了一页,语气慢慢变得沉重。“老实说,我相信这一家已经死了。我们过会上报总部,让他们再派几个人过来探查周边的荒田和河道。”
“所以,那个刚被我们逮捕的白人就是凶手?”
“我们到的时候,房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醒来后还表现得像病瘾发作。”瓷说,“客厅到处是他的指纹,但……太刻意了,就像摆明了他是凶手,在好心减轻我们的调查负担一样。”
“减轻不了多少,三天前纽约联邦监狱还让一个A级罪犯跑出去了。”
“那确实是件伤人脑筋的事。”瓷叹了一声,为麻烦事的接踵而至感到苦恼,“美利坚逃出来了,在他盟友和家人的帮助下。他离家后摒弃那个姓氏很久了——盎撒,天知道他是怎么引诱他们入伙的,现在跟随他一道,过上了四处与警方作对的生活。”
他们沉默了一会,像两座雕像伫立在有些寒冷的夜风中,陷入了某段回忆。然后俄罗斯看着他,攥紧拳头,发出沉闷的喉音。
“我父亲曾与他交手。”
“是的。老师当年力排众议,对抗过美利坚和他的势力,中途也做错过一些事,可惜直到病逝也没能看见他的倒台。”
瓷合上卷宗,但他脑中永远烙印出了一个鲜艳张扬的人影。那个人被锤子砸伤了额头,鲜血流进眼眶,手脚铐着坐在警车窗里,驾驶座上的红色身影已经消逝,使他得以朝他们叫嚣出声。
尽管来试,来挑战我……!他狂妄地笑着。只要我还活着,这个城市就不会离开我所创造的冬天!
“但总有人会带来春天。”
瓷轻声说道,从地板的角落捡起一根发丝:不似落日的深色调,这丝刺眼的金色更像灯塔的光,引领船舶,却也厚此薄彼,每一个夜晚,都在期盼它的对手撞碎在礁石上,沉没进永恒的寒冬。
在黎明的微光中,他将发丝收进证物袋,和同伴坐回车里。他们的警车一路向东边驶去,向先前那一家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们知道,晨光很快将浮现在天际线,等这场雨季结束,或许就能迎来憧憬又未知的春天。
---END---
*灵感来源:《连环案》希区柯克
*普设盎撒一家的姓是Ansa,由Anglo-Saxon(盎格鲁-撒克逊)各取开头音节组成
*主祷文:来自《圣经》中的马太福音,也是基督徒的祷告词
*盎撒家训:The strong are admired, and the profits are desired.
*这篇大概是我第一次尝试拿英做主视角……体验确实很不一样(写不来的体验)这篇暗线比较多,建议看两遍,对剧情有疑问的可以在评论区提出
*法兰西主场的隐藏结局在回礼里
【美英】来吧,America
美英
影射历史
父子,口嗨
本文灵感来源于@尤金 老师的一次问答——英吉利是否会主动引诱美利坚
X癖当即疯狂跳动,速摸了
另,表白尤金老师,您的文真的让我十分兴奋与心动。
——正文——
在普林斯顿过冬天可比在伦敦难挨多,这里又冷又干,甚至连热茶都不一定能喝上一杯,不过再怎么难挨,总比那个叛逆的孩子好过。
一件修身大衣衬得英吉利身形瘦削,他穿得单薄,手里拿着一根手杖,孤身站在路边昏黄的灯光下。寒风呼啸而过,绅士的站姿没什么变化,只是时不时把自己的单框眼镜拿下来擦拭。
他在等他那个到了叛逆期的孩子。...
美英
影射历史
父子,口嗨
本文灵感来源于@尤金 老师的一次问答——英吉利是否会主动引诱美利坚
X癖当即疯狂跳动,速摸了
另,表白尤金老师,您的文真的让我十分兴奋与心动。
——正文——
在普林斯顿过冬天可比在伦敦难挨多,这里又冷又干,甚至连热茶都不一定能喝上一杯,不过再怎么难挨,总比那个叛逆的孩子好过。
一件修身大衣衬得英吉利身形瘦削,他穿得单薄,手里拿着一根手杖,孤身站在路边昏黄的灯光下。寒风呼啸而过,绅士的站姿没什么变化,只是时不时把自己的单框眼镜拿下来擦拭。
他在等他那个到了叛逆期的孩子。
不久前,美利坚突然莫名其妙的举办了一场“Boston Tea Party",这场聚会浪费了英吉利数不清的好茶。等到了宴会尾声,醇红的酒液与糜烂的灯光混合,英吉利刚觉得有些醉意,只见面前的孩子忽然拿出枪指着自己。
美利坚拿着枪的手上面布满了伤痕,他稍稍移开枪口,歪头朝英吉利露出个笑,张扬而肆意,“Welcome to my surprise party!”
英吉利不得不承认叛逆期的孩子很不好对付,特别是他身后还有一个助纣为虐的大人时 。
大雪在午后就停了,地上铺着厚厚一层雪,风一吹便纷纷扬扬地往人身上撞。而英吉利神色淡然地站在雪地里,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凛冽的寒风。
不知过了多久,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响起,英吉利看向声音的源头,只见美利坚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在白净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分明有了点大人的模样 。
美利坚一见到人,还没说话就先扯出了个笑,他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血顺着脸颊淌下,留下几道暗色的血痕,美利坚这么一笑,活脱脱的像是个疯子。
“好久不见,老不死的。”
英吉利淡淡颔首,没有理会这个极具美利坚个人感情的称呼,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我得提醒你,我们前天才见过——你这么狼狈吗?”
“是啊。”美利坚懒散地走近几步,甚至张开手,方便英吉利看得更清楚他那一身的伤口,“瞧瞧,全部都是你给的。”
英吉利摇头,“如果你听话,我不会这么对你。”
美利坚却是嗤笑一声,“话说得漂亮,你只不过是换了一件衣服,就当我在你身上留的东西没了吗?”
英吉利脸色微变,似乎是想起了美利坚那些恶劣的手段。就像小孩子总是以最天真的笑容,干出恶魔才能做出的事,而他面前这个孩子是撒旦。
美利坚这时离英吉利只有一步之远,他伸出手就把人拉近到一个危险的距离。湛蓝的眼眸打量着英国人修长的身躯,似乎能靠着视线将那些衣服剥个精光。
“让我想想——”美利坚脸上露出个如蜜糖般黏腻的微笑,“英吉利,那些东西是靠你自己拿出来的吗?”
闻言,英吉利立即偏过脸,神色冷漠,只道:“你真是真让人作呕。”
美利坚微微眯起眼,但他没有立即发作,只是放开英吉利,往后稍稍退了一步,突然换了一个话题,漫不经心道:“深夜约见我,老家伙,你是打算私下里就把我解决?”
英吉利皱起眉,“我不认为我要做这么不光彩的事。”
“哈?”美利坚的视线移到英吉利那柄手杖上,“那让我猜猜,你这只手杖里面应该藏了一把剑,就是那把有很深血槽的剑。”
英吉利面色不变,“你应该清楚,我所有的手杖里面都藏着剑。”
“可是你却叮嘱我不要带武器来。”美利坚的神色冷了下来,“英吉利,你从来都不会做个好家长。”
“你也从来都不是个好孩子。”
两人皆是冷脸相对,像是在比赛谁能先把对方冻死,结成冰块的那个便成为了纪念品。
但最后英吉利还是打断了这场对峙,他再一次把单框眼镜拿下来,低头边擦拭着上面的雪粒,边道:“我的增援马上就会到,你现在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投降?”
美利坚却是嗤笑一声,“这句话你说了八百遍了,你不烦吗?”
英吉利停下动作,抬起头,没有了眼镜的遮挡,在昏黄的光的衬托下,那双眼睛显得极为幽深。他出人意料的软下声音,用哄小孩的语气,“美利坚,我的孩子,回来吧,我永远在你身后。”
美利坚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眼见这个虚伪到慈善的父亲。是的,英吉利永远在他的身后,就像摆脱不掉的阴影,难道他一辈子都得拖着黑暗前进吗?
“不,我不会回去那种恶心的地方。”美利坚几乎是充满恶意的笑了笑,“老不死的,你就应该跟着落日的余晖一同沉入大海里,不管是淹死还是喂鲨鱼,都是天赐之福。”
“不听话的孩子……”英吉利重新戴上那只单框眼镜,银链子勾勒出他冷酷的神情,“既然如此,那么我衷心希望撒旦保佑你。”
保佑你早早的脱离世间苦海,回到地狱的怀抱。
说完,英吉利也没有谈下去的欲望了,他拍落身上的雪粒,转身便想离开。
“等等。”美利坚的声音听不出心情的好坏,他只是拖长了调子,“英吉利,你让我过来,只是为了嘲讽我的伤吗?”
英吉利停下步子,微微偏头,“我会向上帝祈祷,保佑你伤口快点好。”
“哦……”美利坚慢慢走近,他贴上英吉利耳朵,“那需要我给你报酬吗?或者是为了我不辞辛苦地来见你,你该给我一些报酬?”
“不——”英吉利才发出一个音,就被美利坚狠狠地掼倒在地上,雪沫子呛进呼吸道里,冷冽得折磨人。
紧接着,美利坚便贴了上来,凛冽的雪与火热的吻,喘息声淹没在唇齿间,分开时还牵扯出银丝,纠缠不清。
英吉利狼狈地咳嗽了几声,眼尾堆出红晕,一身狼狈,而那柄手杖也不知什么时候被美利坚抢了过去。
美利坚握住手柄,将手柄与杖身分离,露出一把冷光闪闪的长剑来,“托莱多剑杖,老不死的,原来你也怕我啊。”
英吉利只是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我该怕你吗?你只会如此叫嚣。”
“是吗?”美利坚丢开那把剑杖,蹲下来低头看着一身雪沫子的英吉利,他背对着光,眼睛藏在阴影里,“你在试图激怒我?为什么,是想再次体验一下那些游戏吗?”
“或许是呢?”英吉利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此时的他真像一朵开到极致,离枯萎只有半步之遥的玫瑰,萎靡在雪地里,却开得骄傲的玫瑰。
美利坚只是挑了挑眉,他在期待英吉利接下来的话,而英吉利这一次没有让他失望。
“好吧,乖孩子,来……”英吉利随手扯开领口,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来,他的嘴唇经过啃噬已变成血红,衬得那脆弱而苍白的脖颈和锁骨十分可口。
英吉利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一双碧透如碧玉的眸子里,毫不掩饰此时此刻的欲望,他向美利坚伸出手,主动邀请,“来吧,America,我的孩子,让我见识一下你现在到底有多厉害。”
——古老的英国正在引诱年轻的美国。
注:
1. “Boston Tea Party”,即波斯顿倾茶事件,后被黑色幽默称为一场茶的派对。
“古老的英国正在引诱年轻的美国。”改编自《洛丽塔》引言中编者对该书的评价:“古老的欧洲诱jian了年轻的美国。”
看到有姐妹问时间线,再补充一下
这是是第一次独立战争,这篇文写的是波士顿倾茶事件后。本文背景在1776年12月末发生在美国普林斯顿的事,那个时候,大陆军(美)在特伦顿驻扎,而英国的援军赶到了普林斯顿。
有趣的是,最后英国的援军被击败了,如果带进这篇文的末尾,我想会很奈斯。
【美英/盎撒】杀死父亲
*CP:US×UK
*新年了来点红色喜庆阖家欢喜的
*预警:涉及血/腥暴/力,受伤及黄//色暗示,反转剧
*部分影射国家历史及现实,请务必看到最后
概要:这个深陷家庭矛盾的年轻人,终于决定给下属指派任务:杀死他的父亲,今晚,无论手段。
“美利坚先生,您确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您要我杀死您的父亲?”
这场秘密谈话发生在私人办公室里。下属站在办公桌前,神色慌乱,沉重的吐息从他烟囱似的鼻子中冒出。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可无论从哪个角度窥视他的上司,都无法从那张脸上读出任何开玩笑的意味。...
*CP:US×UK
*新年了来点红色喜庆阖家欢喜的
*预警:涉及血/腥暴/力,受伤及黄//色暗示,反转剧
*部分影射国家历史及现实,请务必看到最后
概要:这个深陷家庭矛盾的年轻人,终于决定给下属指派任务:杀死他的父亲,今晚,无论手段。
“美利坚先生,您确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您要我杀死您的父亲?”
这场秘密谈话发生在私人办公室里。下属站在办公桌前,神色慌乱,沉重的吐息从他烟囱似的鼻子中冒出。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可无论从哪个角度窥视他的上司,都无法从那张脸上读出任何开玩笑的意味。
他的上司是个美国人,金发碧眼,年轻气盛,坐上公司头把交椅不过几年时间。此刻这位美利坚先生正坐在办公桌后,他只用一句话就下达完任务,之后便拿出打火机点烟,漠不关心地吞云吐雾。
就像言行所表现出来的一样,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命令有何奇怪。
“美利坚先生,您让我去杀死您的父亲!”下属再次重复,对视上美国人冰冷的眼神后怯弱地压低声音,“我不理解您为何要这么做。”
美利坚翘腿坐在扶手椅里,抬颌吐出一口烟雾。
“我刚才和你解释过,这是家庭矛盾,我和那老家伙结怨已久。”他坦率地承认,“他活着,对我用处不大;他死了,对我有利无弊。就这么简单。”
下属瞪大眼睛,对这场忤逆伦理的谋杀感到难以置信。美利坚侧过脸,墨镜下的蓝眸随意扫了一眼下属,皮鞋点地的声音停止了。
“你只需要回答干或者不干。”他突然俯身,一双眼睛微眯起来,“当然,你的选择关系到你的前途。别忘了当初是谁提拔你到如今地位的,不知感恩的东西。”
果不其然,下属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轻。他的上司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比他还小几岁,但无论如何都和他这种出身落魄、完全靠趋炎附势爬到公司上层的普通人不同。这座公司是家族企业,他刚来的时候,这里的主人就已经是美利坚了——强势、恶劣,并且热衷于干涉掌控他人命运的美利坚,和对面以红色为标志的那幢楼是商业对手,每天的工作就是壮大自家和打压对家。
下属先生当年傍上了这座靠山,凭顺从和谄媚一步步爬上去,之前也参与过不少由美利坚旨意的秘密任务。公司的恶行与日俱增,榨取的利益从未减少,分了一杯羹的他本该安心接受。
可如今那美国人却要我去杀死他的父亲!下属先生欲哭无泪。问题是我根本不认识那个男人,天知道这一家人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照片,照片本身有些年头了,玻璃框却被擦得像崭新的一般。拘在相框中的正是那名为“盎撒”的一家:戴礼帽的绅士坐在中间,四个儿子都是年幼的样子,那时候的美利坚还靠在父亲椅边,关系亲密,那种笑容与今日再无重合。
“看够了?”美利坚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了,“那英国佬的脸没比当年老多少,你记着长相去动手就行。你只须杀人,我和公司会帮忙善后。”
“我会去做的,先生。但这么重大的任务,您起码得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
“您想杀死他的理由。如果他是个不合格的父亲,抛妻弃子、父债子还或者虐待儿童之类的……我能更心安理得地下手。”
美利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就这么想听盎撒家的故事?”他发出一声嗤笑,“好吧,要是这样能帮助你把事做得更好,我乐意讲述。”
他将香烟在烟灰缸里碾熄,然后娓娓道来。
“如你所见,这家公司的主人最早不是我,而是英吉利。据我所知他小时候家境并不好,是后来靠一些本事和手段富起来的,巅峰时期让整个公司的规模空前绝后,我和另外三个兄弟也是那时候诞生的。”
“这听起来确实像一个白手起家的故事……”
“白手起家?”美利坚反讽,“隔壁那个法兰西给小时候的我们讲过故事,说英吉利年轻时是海盗,海盗啊!金子一箱箱往上搬,人头一颗颗用刀砍,榨来的财富就堆砌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家公司。”
说到这他像个小孩似的思考起来:“嗨,你说他戴单片眼镜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海盗都喜欢遮一只眼睛。”
“我觉得,法兰西先生可能只是想吓吓小孩。”下属的脸上写满了尴尬。二十一世纪哪来的什么海盗,但为什么听起来总觉得似曾相识就像真的一样。
“我们虽然是他的孩子,但感受到家庭氛围的日子屈指可数。我想想,他确实教过我们一点经商本事,还有家训比如‘利益至上’、‘强者生来优越’、‘弱者就该像被踩死的蚂蚁一样卑贱’……”
你们这家庭教育有问题,不,应该是非常有问题才对,难怪美利坚会长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后来英吉利觉得家族风评越来越差,想挽回形象,于是又给我们报了一堆礼仪课,连衣服怎么搭餐叉怎么动都要管,还他妈的有考核——顺带一提,我是四个人里成绩最差的,以前都是喊加拿大借我作业抄。”
呃,这点倒是显而易见。下属默默地想,看着美国人一边吐脏词一边喋喋不休。
说完童年,美利坚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向落地窗外的世界。城市霓虹暗淡的地方,高大的烟囱正在排放着滚滚浓烟,工厂昼夜轮班,不知今夜又有多少工人不眠在流水线上,公司会从他们身上榨干净最后一枚金币,然后任由他们的血汗和眼泪混在烟尘中释出。他并不同情这种事,甚至觉得他的死对头,也就是那个重视平凡人利益的红营无聊至极。
只是偶尔他也会想起很多年前的事。父亲把孩子视作利益的筹码,他厌恶那个英国人永远只在乎他的盈利和亏损,培养他们的初衷无非接济自身。令人无法忍受的监视、管制和压迫,最严重的时候让他每晚噩梦连连。
于是他反抗,为了自由。
“我以为之后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他面朝窗外,看不清表情,“毕竟‘那件事’一直被当作公司的发家史。”
下属知道这指的是美利坚的离家出走,以及紧接而来的换位斗争。他有所耳闻,当年美利坚为了脱离家庭所经历的日子里,父亲和兄弟与他反目成仇,但他还是靠一把枪和一群支持者分了家。之后好像又过去了几年,美利坚在某一日突然归乡,那时的英吉利已经不复往日年轻强大,几乎是顺理成章地被拉下了神坛。
盎撒家就像遍布城市的一张蛛网,将势力如毒液一般输送到各个角落。成蛛在生育之后,也像走上了自然规律,被自己的幼蛛撕扯蚕食。
家主换位那天发生的事都被留了录像,供美利坚和他的几位亲近下属观赏。公司对外宣称的是“和平让渡”,但在那盘录像带中,还是能够看到全程:美利坚和英吉利在办公室里不知道聊了什么,接着两人便开门出来。
美利坚意气风发,但他的父亲显得有些失魂落魄。那位英国绅士在艰难维持他的风度,即使衣服凌乱得像刚遭了一场灾难。他的双腿在打颤,像在忍受疼痛,好几次几乎站立不稳,被美国人搀着才勉强走出来。他衣领遮不住的颈侧有淤青和齿痕。
英国人全程没有说话,因为他捂着口鼻,有细微的红色从指缝间渗出。
美国佬估计收拾他了,最后给了他一拳,往鼻梁上的。每当下属们看到这段,总会产生这样的猜测。
“回头见,英吉利。”录像带的结尾是美利坚拉开车门,送退位的盎撒家主离开公司大楼,他笑得餍足,“上帝保佑你新生活愉快。”
之后年轻人很快开始了他的统治。盎撒家族的纹章上,不落的太阳沉入大海,新生的灯塔拔地竖起。公司改朝换代,下属们像盯上新奶酪的老鼠一般立刻换了追随对象。美国人的手段不亚于他的父亲,他坐稳了霸主位,期间也熬死了好几个对头,不过那些都已经是后话。
“他现在的样子可比以前顺眼多了,对吧?”视角拉回到现在,美利坚对他的下属说道。
命运就像一个怪圈或者轮回。美利坚这么想着,慢慢地笑了出来。我曾经被那个人夺走多少,就要从他、还有其他人身上夺走多少——
哪怕成为和他当年一样的人。
美利坚拿起那幅盎撒家的合照,眼神长久地锢在中间的礼帽男人脸上。他用手指磨蹭着玻璃框面,看得下属先生疑惑不已。
“恕我冒昧,您真的下定决心要杀死英吉利先生吗?”下属惴惴不安地问,“好几年前德意志那边曾和他发生过斗争,他为此重病入院那段时间,您还去探望过他……”
即使在病床上虚弱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他还在拉着您的手微笑呢。
这些话被下属咽回喉咙。他听说那件事之后英国人的身体状态就大不如前了,现在独居在一所私宅里,孩子们偶尔会去探望,他不确定其中包不包括美利坚,但有记者曾偷拍到他深夜驾车到那幢宅子里去。他们的相处并没有人们想象的恶劣,反而随时间推移变得愈发密切。
“您看起来并不像对英吉利先生深恶痛绝。”
美利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你以为我那些假惺惺的温情是为了什么?”他冷笑一声,将相框放回桌面,“当然是为了他和他背后势力的死亡。”
“您……”下属哽塞住了,“那么我该如何动手呢?”
“你今晚凌晨两点去那里,英吉利那时候一定睡了。他的卧室在南侧第二扇窗,以你的身手能够爬进去,接下来你怎么方便怎么做。”
美利坚在脖子上比出一个刀划的手势。
“他上年纪了又身体不好,肯定打不过你。你可以用枕头捂,或者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窒息身亡;如果你想做得更干脆一些,就拿床头的花瓶砸他,当场毙命最好,如果只是晕过去,就再用碎片割开他的喉咙。”
他说得如此熟练寻常,就像为此谋划过无数次,或者真的这么尝试过。下属听得心惊肉跳,来不及细想这番话里的深意,他的上司就已经几步跨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我很看好你,伙计。”美利坚贴在他耳边说道,“你这么多年的聪明和忠诚我都看在眼里。事成之后,我可以把那老家伙的位置腾出来,让你做公司的二把手。”
诱人的条件犹如天降黄金,蛊惑的语句犹如毒蛇吐信。下属立刻提起精神,抿了抿嘴,激动地答应下来。
“我会完成任务的,美利坚先生!谢谢您,今晚的经历会让我永生难忘。”
“我也一样。去吧,我已经等不及想听到你的好消息。”
美利坚目送下属告辞离开,办公室门合上的那刻,他几乎高兴得难以自持。他马上就能看到那个人变成一具头破血流的尸体了——何等的好事!他为此计划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要收获成果!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事要做。
他拿起桌上电话,在等待接通的时候,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那幅家庭合照上。框中年轻的绅士对着他笑。电话接通了。
“英吉利?是我。没什么,只是今天突然让我想起了一堆陈年旧事……哈!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真是让我记忆深刻……你值得一份礼物,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隆重奉上了……”
当天晚上,美利坚特地去了俱乐部,把三个兄弟全叫过来共进晚餐,而后又邀请了几个侍者和舞女打扑克牌,期间他宴请全场每人一杯酒的举动刷满了他的存在感。就这样他一直待到凌晨两点半,才掐准时间让司机送自己回家。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行驶到中途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个警察口吻严肃的告知他,他的父亲出事了。
他让司机掉头赶往英吉利的家。他刚抵达那幢宅子,就看到街边停靠着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医护人员正把一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从宅子里抬出来。白布上全是血,像是头颈部位遭到袭击,尸体露出来一截右手,有的手指明显被折断了。
他听到与他擦肩而过的医护喃喃着:“上帝啊,那个男人的脑袋被砸得面目全非了……”
美国人的心脏甚至没有多跳动一下,他径直走向警车,一位警官正靠在车边写记录。站在警官旁边的还有另一个男人。虽然弄得有些狼狈,但他仍披了一件薄西服,那顶礼帽也十分显眼。看到美利坚来了,他眼神瞥过来了一下,又接着和警官对话了。
“我根本不认识那个闯入者。”英吉利的语气还算冷静,说到重点处会稍稍表现出一点余悸,“他从窗口爬进来,我不知道他是盗贼还是想入室抢劫,后来他想袭击我,在对峙中,我用床头的花瓶砸了他。”
警官向他们告知了闯入者的名字,显而易见,正是之前与美利坚谈话的那位下属。
“那家伙是我手下的一个职员,我一直以为他很忠诚,没想到是这样的混蛋!”美利坚露出震惊的神情,“他明明已经是公司的高层了!”
“看起来你的好下属还想再往上爬。”英吉利说道,“他大概是想杀了我,然后嫁祸给你或者你的兄弟。”
“该死,那个心肠歹毒的畜生一定会下地狱的!”
警官对现场进行了一番勘察,又向美利坚询问了一些不在场证明。美利坚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警官便把记录本递了过去。
“放心,美利坚先生。”他点头,“这是一个正当防卫的案子,麻烦你父亲在这上面签个字,之后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签字完毕后,警官收回了记录本。上车前他看到墨镜青年把外套脱了,裹到在绅士身上。握在手里才知道,他的手冷的要命。
“你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也不怕冻死。”美国人不高兴地说,“还是想和以前那样得场大病?”
英吉利依旧在他的话里挑刺,但没有拒绝那件外套:“我希望你明白,入室抢劫的风险比生病高得多。”
“感情还不错啊,先生们,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大家族整天勾心斗角呢。”警官摇下车窗,向他们告别,“以后要注意居家安全!”
“谢了伙计!我打算这阵子都搬来和这老家伙一起住了!”
“……这好像没经过我同意?”
“你的拒绝不算数。”美利坚拉着英吉利往回走,“冷死了,回屋去。”
没过多久,街上的动静消失了,空旷的马路就像一切都未发生过。屋内只剩下美利坚和他的父亲。他们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美利坚伸出手去,抹掉了英吉利面颊上的血迹。
那张脸要是毁了可就太可惜了。美利坚想。毕竟它是那样的美妙,尤其被摁在枕头或者地板上,眼睫湿润、迎合喘息时的模样——是啊,那可真是他脑海里美妙,且永不磨灭的定格。
他开始期待这个新年夜,期待与家人共度的美妙佳节。他想要抓住父亲的衣领,将他的唇齿贴上自己的嘴。或者死死把他摁着,扯开他的腰带,让他叫出声来,在颠簸中挣扎求饶,浑浊溅落在沙发和地板上。
绅士矜持地想要回避他的触摸。
“够了,那些不是我的血。”
“我知道。你年轻时候的行径我都还记得,傻子才信你打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小职员。让我猜猜,你一定是守在窗边,等他一进来就杀了他。”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英吉利说着,起身走到一个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是庆祝胜利的香槟。他一边倒酒,一边说:“我早说过,年长者给的建议一定管用。现在你再也不用担心那个下属会威胁到你的位置了。”
“那家伙就是个外人,这几年又升迁得这么快,就算是条忠心的狗我也得防着他哪天功高盖主。”美利坚接过酒杯,抿了一口,“他以为自己是谁,靠舔裤腿就能和盎撒攀上关系?就算我要找人助理公司事务,那也是带你回去,哪轮得到他这种人白日做梦。”
英吉利低沉地笑了一声,算是认同了这句话。
“所以这个计划很完美。”
“是的,不过,我的公司里还有好几个碍眼的家伙。”
美利坚紧盯着自己的父亲,他放下酒杯,顺势将他压倒在沙发上。英国人有一瞬间的惊讶,当他抬起眼眸时,视野却尽被美国人的笑脸掠夺。幼兽摁住了他的双臂,舔咬着耳侧。
“我亲爱的父亲啊,你再想想,我们要用什么方法干掉他们呢?”
---END---
*灵感来源及部分参考:希区柯克《优秀员工》
*故事结束了,但遗留下一个问题:那名所谓的“下属”,影射的是谁,或者说哪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