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木头先生的二次相逢
-牛岛若利单人BG
-全文1w
-2022生贺
-设计了多个小反转,希望能看到最后><(包括彩蛋)
我虽未曾穿渡星河万顷 却仍有幸与你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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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直播中传出球场里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应援。
解说员激情昂扬,滔滔不绝从AD介绍到BJ,包括队里两位实力主将——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其实是高中时期配合默契的昔日旧友等等恩怨琐事一...
-牛岛若利单人BG
-全文1w
-2022生贺
-设计了多个小反转,希望能看到最后><(包括彩蛋)
我虽未曾穿渡星河万顷 却仍有幸与你再相逢
-
手机直播中传出球场里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应援。
解说员激情昂扬,滔滔不绝从AD介绍到BJ,包括队里两位实力主将——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其实是高中时期配合默契的昔日旧友等等恩怨琐事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引起弹幕一波激烈讨论。
我的目光却一直急切地追随着AD那侧板凳上正坐着系鞋带、身材高大、头发棕绿、穿着11号队服的男人。有队友从后面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立刻放下鞋带直起身,从口型上判断他应该在问对方怎么了。
经纪人从对面沙发上支起身问我在看什么,我把手机屏幕对向她。她一看是体育类的比赛就兴致索然地哦了声,又低头刷起短视频。
于是我重新把屏幕对准自己,镜头已经切到BJ的打闹画面。
牛岛若利,AD现役排球运动员,是我多年未见的竹马。
我和他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也不能说认识。只是他总是在那片空地打排球,而我那时也是个闲的要命的小屁孩,总在旁边坐着看,有时候还会应着他的要求帮他托几个球或者按他的要求给他垫球。
牛岛真正展现出他在排球上的锋芒并被大部分排球爱好者所熟知还是在高中,大家都觉得左利手简直是个天大的优势,从而忽略了他从一而终的热爱与努力。
其实我一直有点愤愤不平,大部分人只看到他左撇子带来的制胜因素,也永远抓着这一个特质翻来覆去地讲,鲜少有报道提及他惊人的体力、弹跳力、跳发球的准心。
不过相较于我对着杂志报道义愤填膺,牛岛从来都只是坐在我旁边漫不经心地瞟一眼就移开目光。他不在乎这些。
他的世界里一如既往只有排球。
知道他叫牛岛若利还是在国一第二学期被分到一个班的时候。我真没想过他也会在白鸟泽初中部,兴冲冲地跑到他跟前指着自己,话都说不清楚。而相比我的激动,他显然非常淡定,点点头说我记得你。
于是我就顺其自然地坐到他的旁边和他说话(当然一般都是我一个人在滔滔不绝,他的点评永远只限于“嗯”、“噢”这样的语气词)、顺其自然地和他一起在食堂吃饭、顺其自然地等他一起回家。
牛岛身边会出现异性本就是件令人觉得惊讶的事,大家都说我是特例中的特例。
虽然他作为排球社的主将、屡屡带领学校斩获佳绩,加上他有些禁欲主义者的气质、高大的身材、诚恳的态度、低沉的声音……
我觉得他本不应该缺少异性的青睐,但可能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凶狠、像罐子一样闷闷的态度和对待萌动情感的方式过于一根筋成为他异性缘的拦路虎。
如果要我更确切地形容一下,大概就是有女生写首明晃晃暗示表白的藏头诗他也只会木木地指出其中的语法错误,让人下不来台。如果对他说喜欢他,可能他大概率只把这当成最朴实的夸奖,说谢谢,我很感激。让对方再开不了口,让一切不了了之。
他对于异性关系和心机方面更是单纯的令人发指,大概就算有个女生湿身play站在他面前,他第一反应也只会是怎么能这样、会着凉的、快换衣服的木头呆子。
别人会觉得他是故意为之的无视与捉弄,只有我清楚其实只是他在这方面一窍不通罢了。
从小就和他心灵相通的我显然早早就看透他的本性、等于说是提前占据了高地、并且至此无人能及,与他保持奇特的、紧密的友谊。
之后我们又一起考进了白鸟泽高中部,他继续引领排球部走上新的巅峰。我经常在他训练的时候踮脚趴在窗台上偷偷看他。我们的关系也逐渐升温、变得越来越密切,还经常被排球部的其他部员打趣说都这样了怎么还没交往啊。
对啊。我也常常觉得困惑。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没交往?
可能是因为他是根木头。
也可能是因为他只把我当成最真挚交好的朋友一样,一直陪伴他成长的角色罢了。
关系再好也有分道扬镳的一天,我和牛岛的疏远意料之中又无可避免。它的开始源于高中毕业后不同的选择。他如自己的期望进了能支持他继续打排球的大学,但这所学校自然并非我的最优选择。
我尽量用最轻松的口吻对他说好可惜啊、继续加油这样的客套话,但这并不是我真正想说的,可我还是强压住心底的慌张与难过。
我们的学校被分隔在城市两端,倒好几部新干线才能到达的距离。他有他的排球比赛,我有我的繁杂论文作业,后来又赶着时兴做起自媒体,成了个有几十万粉丝的小游戏主播、在几年后越做越大,有了自己的经纪人和运营团队。
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和牛岛的关系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走势。
现在回想起来,最后一次见他是他去波兰打职赛之前,我在机场送他到不得不止步的地方。
他终究是要一个人远走高飞。
临别前牛岛转过头来看我,他一向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动动嘴唇,半天却也没能挤出只言片语。我隐隐约约觉得他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于是我走上去抱抱他,他的身体绷得有点紧。
这么多年来我们经常有肢体接触,递递水瓶手指碰手背、做同桌的时候手肘的擦碰、放学回家没看路被他一把扯到身边也是家常便饭。但每次面对面拥抱的时候他都显得很紧张,可能是这样紧贴的肢体接触不多的缘故。
我曾经还嘲笑他说抱着他不如去抱块木头有意思,他竟然带着认真地神色反省、道歉说对不起。
虽然现在看来这种状况依旧没有改正或好转。
他还会回到这个城市吗?我的思绪忽然又从对往昔的追忆飘向未来。他会不会到日本排联里打球之后辗转别处,然后再也见不上面了?会不会交了女朋友,然后把所有温柔都倾注给她呢?
我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满腔打好腹稿用来打趣的话忽然都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如果他带着别的女生来见我,介绍说这是他的女朋友的话,我一定会受不了吧。
他要走了。这个原本轻飘飘的现实变得越来越沉重。
我忽然又有点想哭,而且真的红了眼眶,这使得情况变得更加狼狈。记得牛岛察觉后笨手笨脚地翻出手帕想来给我擦,我却鬼使神差地躲开了。
他的手僵住、停在半空中。
我终于完全意识到自己喜欢他。
小时候叫他若利哥哥,长大点觉得太肉麻了改叫他若利,我总以为我只把他当成比我稍有些年长的、成熟的、稳重的兄长。
其实不是。
绝对不只是如此。
为什么没有早些意识到呢?
从红了眼眶到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眼眶,被推开的牛岛束手无策地站在我面前,沉默地看着我。这么多年他的领悟能力还是有所提升的,甚至应该能察觉到我的难过或许不是因为这场离别,我爆发的情绪里有更多更复杂的东西,这些更深刻的层次他无法理解,也因此无从安慰。
之后,我和他再没见过面。
-
我没想过自己会看着直播比赛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更没想过醒来以后自己居然趴在白鸟泽学院教室里的课桌上。
整个教室空空荡荡的,我瞪大眼睛反应了好一会、掐了自己三四次才确信这真的不是梦。转头看挂钟已经指向六点半,澄红的夕阳也开始收拾余晖落幕。
什么情况!
我一边腹诽一边从包里翻腾了一下只摸出一个老式翻盖手机、厚重笨拙、功能也只有寥寥数个,看着日历上显示的2012年11月几近停止了思考。
等等,如果时间是真的,那这么说的话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和若利君闹变扭啦?”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哼着诡异的小调在身后响起,看到穿着白鸟泽校服的红毛昔日旧友从后门走进来,我先是五味杂陈,差点脱口而出好久不见。不过有别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和牛岛闹变扭?
和他能闹出什么变扭?
众所周知牛岛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且非常老实、我怼他他也只会想办法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诚恳地让我没办法再说更多。我印象里没有和他闹过变扭。
“啊呀,若利这不没答应小惠子的表白嘛他就是拒绝的礼貌委婉了点,你别太生气了啦”
什么表白?什么拒绝?什么生气?
已经28岁的陈年旧脑此刻飞速运转,恍惚间我意识到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事。
今天中午我撞上女排部的真治惠子向牛岛若利表白。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反正听到牛岛说:“谢谢你的心意。”的时候总觉得浑身不舒服,虽然他最后确实是拒绝了,但还是在对方坚持不懈的恳求下收下了她烤的小饼干。
很无厘头,但我就是生气他收了饼干。
“既然不喜欢就不要收啊!”我说这话的时候牛岛露出乖顺、迷茫交织的表情,又使得我气不起来。
这算什么嘛。本规划好的输出被对方的真挚完全堵了回去,于是我能做的只有转头就走。
更加茫然的牛岛找到天童寻求帮助——天童一如既往说包在我身上好了,这也是我推算出他现在会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以28岁的视角回望青春期的那些小变扭小纠结,我更多只觉得好笑、顺便埋怨自己怎么这么明显地吃醋了当时都没联想到其实是这种感觉就是变相的喜欢与想要占有。
“没闹变扭。”我轻描淡写地退出古早版日历、把手机壳合上拎起包。
这倒把天童整不会了。
他来这里可是被寄予了友人的厚望啊,完全没发力就解决了是怎么回事?
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我特意端了盘子坐到牛岛对面,牛岛很讶异地看了我一眼,咽下嘴里的饭菜才开口:
“对不起。”
?
嗯?
“我既然不喜欢真治同学,就不应该收她的饼干,我已经把它退回去了。”
???
这回怎么突然理解的那么透彻。
吃错药了吧牛岛选手?
我诡异的眼神盯的牛岛不自在,他筷子夹着菜不上不下,最后干脆又放回碗里:
“怎么了?天童说的办法还不够好吗?”
哦,原来是天童小天使支的招。
那没事了。
还以为这一世牛岛提早开窍了呢。
牛岛若利用困惑与复杂的表情看着我陷入沉思再到失落,然后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扒饭。
-
我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开启“第二人生”的事实,并且乐在其中。第一个萌生的想法就是上一回错过的男人这回怎么说也得要想办法牢牢拴住才是。
怎么拴住呢?我没来得及去细细打算,高考要紧。
高中的知识我忘得差不多了,但学过总比零基础好的多,而且很多事情都是发生过的、记忆深刻的甚至能回忆起来。
比如高考的题型——好吧,其实记忆所剩无几,我不得已在接下来的两个月体会到了魔鬼倒计时的恐怖,学的昏天地暗才堪堪把漏掉的记忆补上一部分。
踏进考场、拿到眼熟的题目、思考、演算、打铃、交卷。
我第二人生的高中生活转瞬即逝,压根没有机会再和牛岛增进感情。
交完卷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想应该如何为自己的人生大事做出击准备。
我喜欢牛岛,这毋庸置疑。但他对我的感情仍旧有待商榷,亲密、熟悉这样的形容不一定就能和“对恋人的感情”画上等号。
主动出击会不会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啊?
第二人生使得我变得更加谨慎,因为我清晰地认识到失去的痛苦与可能再也无法翻盘的现实。
我紧张地扣着手机壳边的塑料碎钻给闺蜜打电话,她那边很吵,不知道在哪个卡座上。
“这个容易——你只需要旁敲侧击的试探一下……”她说的轻轻松松,我一开始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听完就觉得这还真是个办法。
于是现在我盯着发给牛岛、已读了一个小时仍没收到半点回音的消息。
[若利,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能不能帮我想想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啊?]
[拜托啦!]
我脚趾扣地、内心表示很后悔、很尴尬、祈求上帝再让时间倒流一次一定再选一个更稳妥的办法。
当然,哪还会有这种好事。
就在我开始考虑应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圆回去的时候消息终于传过来,并且因为我正点开了聊天页面而秒跳成已接收。
[谁?]
一个字外加一个标点发了一个小时,不愧是若利。
[哎这你别管…就是有点喜欢、挺熟的、我不确定他怎么想的所以想让你帮我支个招]
其实我觉得这简直是明示了,但凡换个人都很难不冒出:她和我说这个干什么?她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啊?这样的想法。
但牛岛直来直去的理解使得我实在太熟悉太放心了,在对于这种事的思考上他一个弯都不可能拐,只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值得倾诉的熟人并自动代入出谋划策的角色。
[或许可以直接发消息问他。]
嗯,很符合牛岛若利的作风。
[那我问啦?]
我发的消息也一秒变成已读,却又迟迟没有回应,隔了十几分才跳出来个好。
可恶啊。
怎么这么淡定。
不再多问问多劝阻一下?
我手心冒汗,踟蹰着按键盘,短短一句话删删改改打了半小时。
好的,我可能已经开始明白牛岛的心境了。
[你喜欢我吗?]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我的心突突乱跳,没想到就算时隔半个多小时它还是秒跳成已读。
又是长久的沉默。
铃声骤然响起的时候把我吓了一大跳,手机差点就像烫手山芋一样被甩了出去,最后我还是稳住情绪滑了绿色的按键。
“……若利?”我试探性地开口。
“嗯。”我听见他低沉的回应从听筒里传出来,停顿了好一会才继续说:
“我在你家楼下。”
我气喘吁吁地冲下楼就看到最近的路灯下伫立着的人影,他默不作声地望着我。我和他仍保持着通话状态,他依旧手举着手机让它紧贴自己的耳朵。
两个怪人相隔大约30米的距离遥遥相望,谁都不走近一步,好像是害怕眼前的景象都是一场梦一样。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大概一小时前就到了。”
真的一直在楼下等到现在啊?
笨蛋、死心眼。
“你来干什么?”我一边在心底埋怨一边追问。
“……”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他这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追问我。
“……嗯。”
电话被挂断了,我看见他快步朝我走过来,以不留情的力道牢牢握住我的手,有点痛。
他透露出执着与狂热的眼神、没有章法的吐息、苍白轻颤的嘴唇都让我感到一阵脱力。随之带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灼热气息,我的呼吸被他以不可违逆的气势夺去,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我,辗转厮磨寻找入口。
他的手倔强地压下按住我的肩膀,臂力那么吓人,我无法挣脱。或者说,其实我根本没想过挣脱。
“对不起。”松开我后他又从重炮选手变成纯情男高,用羞赧无措的表情偷偷垂眼打量我,“这样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其实他问的不无道理。如果我没有第一人生的经历这发展还真的快了点,但现在它已经能算上是个迟到的吻。
“不快。”我说。
“刚刚好。”
-
恋爱后的牛岛若利有点粘人。
我们大二的时候就顺理成章地同居,或许有点早,但两家人本来也很熟悉、我们对彼此也都很放心,规划了一阵就住到了一起,选的位置在我们两人学校的中间。
一开始我还有些犹豫,问牛岛会不会直接住在学校旁边或者宿舍里比较好?毕竟相较于我的脑力劳动他体力上的训练量大得多得多,再乘个半小时新干线回家应该会很吃力吧。
不过牛岛斩钉截铁地说:“不麻烦。”以及“想和你住。”
……行。
我已经对他随手拈来的直球不见不怪了。
牛岛若利其实本来是个很被动的人。当然不是指在球场上,而是在感情方面。经常能看出来他有在想方设法和我拉近关系,但是屡屡又因为词不达意而没能完全起到效果。
但又可以不经意间就打出不偏不倚的直球、正中靶心的那种。
真是谜一样的恋爱选手。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他终于姗姗来迟,我窝在客厅沙发上正看着一步恋爱电影、拖长音对他说饭放冰箱里了,让他拿出来自己放微波炉里转转。他简单地应了声好,过会我就听到微波炉转好的提醒声、洗碗的水声、浴室门拉开又关上的声音。
然后我听见他叫我。
“……能帮我拿一下衣服吗?在我房间衣柜下面的第三格”他的声音隔着磨砂玻璃门,听的不太真切。
牛岛很少会麻烦我什么,这倒是我们同居大半年来头一回他居然忘记拿衣服。
于是我急急忙忙地推门进了他的卧室。
虽说是同居了,但当然没有同房。牛岛是个恪守礼节的人,他看着就像是结婚前绝对不会动手动脚的那类人,虽然刚确认关系他就因为一时冲动就吻了我,之后的发展几近停滞、缓慢的就像树懒。
举个例子,敢在街上牵手一起走还是我们交往了一年半之后的事。
抛开这些,我很少踏入牛岛的卧室。他的卧室永远干净、整洁、井井有条。
牛岛会把房间收拾的很仔细——某种意义上和他总是把杂志犄角旮旯内容都看个遍的精神一样。比起洗完澡两手一摊就走的我,他反而每回都打扫浴室,认真拖干瓷砖地板、清理淋浴间的排水口。
我毫不费力就找到他柜子里的衣服放在浴室门口后就回到沙发上。虽然磨砂门有如鱼鳞般的模糊的效果,可他高大健硕的身材依旧隔着门完美地体现了。这使得之后的电影我就看的索然无味——直到他终于收拾好一切走过来坐到我身边。
牛岛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还挂着水珠,滑落下来隐匿于宽大的衬衫下。他认真地盯着屏幕上放映的电影画面看,两个人正吻的激烈。
我刚有点尴尬地想说其实没必要看那么认真,他的声音却先我一步响起:
“喜欢这样的?”
?
问这个是想干什么问这个是想干什么问这个是想干什么。
画面终于推进、切到后面的剧情,男女主喘息着凝视彼此。我也随之像是得到赦免一般大大地吐出了一口气,偏过头去小心翼翼地看他,发觉他居然也很认真地盯着我看,仍旧在等待刚才问题的回复。
更尴尬了。
我的大脑开始紧急运转,说是会怎样?说不是会怎样?
温暖的手掌伸过来握住我有点紧张的、拽住沙发套的手,打断了繁琐缠绕的思绪。我想我的手应该是汗涔涔的吧,触碰起来黏糊糊的。但他却毫不介意地牵住、十指相扣、握紧。
“不用改。”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有你在就很好。我大概想表达这个意思。
我开始做起自媒体,起步比当年要早很多,也因为上一回的经验成功避免了许多陷阱,流量也涨的快很多。之前三四年才做到的程度现在不过一年多就轻松完成。
牛岛一直在背后默不作声地支持我——不限于天天晚上看我的视频、给我视频点赞转发。
不过他现在充其量不过是个准日本队的选手,也没什么粉丝,因此他的转发也引不起什么关注。(他成名后被粉丝挖出来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破百万粉那天我激动的在大沙发上翻来滚去,一直拱到牛岛怀里。搞得他绷起嘴唇一阵无措,最后只是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若利。”我叫他,他低下脑袋看我,灰褐色的眼睛泛着点点光泽,热烈、真诚地回应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快要溺死进他的目光里面去了。
“我很高兴。”我说,主动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我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大概是狠狠咽了口口水。过了一会才开口:
“我希望你一直那么高兴。”
说完他就不自然地偏开视线。
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快进过的脑回路,大概是:她说她很高兴→她吻了我→她如果一直很高兴就会一直吻我→希望她一直那么高兴→说出来。
想通了我就笑的打颤,他茫然失措地用手臂环住我防止我因为乱动滑下沙发,有一回我就是这样笑着笑着就掉下去还磕到了头,把他急得不行。
我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又吻了他一下。
牛岛.exe已停止运行。
我扳着手指算牛岛要去波兰的日子,越接近这个日子牛岛就越显得沉默。
“若利,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说。虽然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事。
他点点头,手还在摆弄我的头发梢——他紧张的时候就会这么干:
“我要到波兰去。可能要几个月。”
“噢。”得到意料中的答案后我就随口应了一声,他紧张地盯着我看了半天。
“你会愿意和我一起去吗?”他忽然问。
嗯???
这是要开启支线剧情的节奏了吗?
我大学已经结业,准备全职做自媒体的话出国也会有新的素材,这么说来也不是很糟糕的选择。而且,我转头看看牛岛。
有人正期待着。
“能带家属?”
我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我只是他的女朋友而已,根本算不上是家属啊喂。
不过牛岛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点(或者说他已经把我当作成他的家属因此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没说不可以,大概自己报销的话你来就没问题。”他正襟危坐,像是在对上级作报告,补充道,“我来报销。”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环着他的脖颈揽住他:
“好啊,公费旅游,何乐而不为呢。”
“不是公费,其实我的钱也是你的钱,所以还是在花你自己的钱。”牛岛认真反驳我。
救命。你怎么那么耿直啊牛岛若利。
虽然我听完更加开心就是了。
拖着行李箱路过熟悉的闸机口,第一人生我和他的交集原本就在这里完全止步。
现在我牵着他的手,抬头窥探他的表情。牛岛盯着那个送客止步的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我加大了握住他手的力道,把每一寸空气都挤了出去,迫使他察觉我的异动而低头看我。
“我很高兴。”我说,他停顿了两秒然后弯下腰,拉下口罩凑近我。
反应了好一会我才意识到他正在等待一个落在嘴角上的吻。
笨蛋若利。
我在波兰人声鼎沸的大排球馆切身体会了直播中感受不到的振聋发聩,也因此热泪盈眶。
不曾有过的体会、不曾有过的生活、这些都会让人觉得如梦似幻。比赛结束后我排在要签名的人群最后看他认真地握着马克笔一个个接过粉丝递上的签名板和不同款式的排球。
他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签越潦草,以极其如一和真挚的态度完成每一个签名,还会认真听粉丝的话、给予恰当的回应。
在看到下一个是我的时候他的眉眼明显变得更柔和:
“你来排队干什么。”他接过我手中的签名版,“回去我可以帮你签很多。”
“那不一样。”我回答,虽然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于是只是垂着头看他端端正正地在我给他的板上签自己的名字,“加个爱心呗。”
我后面已经没有人在排队了,因此开始无下限地提更多要求:“再画个笑脸。”
牛岛对我的一些无理取闹一直都是极为纵容的态度,何况是这点小事。于是最后我心满意足地抱着签名边画了很多卡通简笔画的板,准备回国之后放到透明柜子里展示或者裱好挂起来。
究竟哪里不一样我算是有了答案。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仪式感。
他在波兰度过自己的28岁生日,和AD的队友的庆祝会我没有去,因为我知道兄弟们的聚会但凡出现其中一个的女朋友就会束手束脚。
不过我没想过一如既往谨慎的他居然会喝醉,并被星海和影山一左一右抬回来。
两人艰难地把他扶到我和他在波兰租下房子的沙发上,然后非常默契的松手,然后牛岛就脸朝下跌在软垫上,我看的一阵想笑。
“对不起。”两人在我面前双手合十,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阵我才听明白是在为他们把牛岛灌醉而道歉。转头看看醉了但还算安分、已经在沙发上调整到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睡着的牛岛若利摆摆手。
然后他们两人就爽快地溜之大吉了。
醉了的牛岛显得十分安静,依旧不会乱喊、也没有吐。不过我很快意识到仅凭借自己的能力没办法把他移到床上去。
我又不像牛岛。
他可以在我和朋友酒局中醉的昏天地暗后以凶狠的表情出现,直接把我横抱起来带回家。搞的后来喝酒没人再敢带我一起,总是摆摆手说早点回去吧你男朋友等你呢。
还好波兰八月份的天气比较舒适,不用开空调免得吹了着凉,但我还是去摸了条薄毯子出来勉强给他盖上。还好我一直喜欢订几乎可以当床使的大沙发,窝在他旁边坐下后仍有很大的空间。
“若利,生日快乐。”虽然他醒来估计不会记得了,但我还是要说,“蛋糕你今天吃不上啦,帮你放冰箱里明天早上再说。”
我听到他叫我的名字。
“嗯?”我凑上去,他的声音比往常轻很多。
“我活过两次。”他迷迷糊糊的,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
“我活过两次。”他说。
我愣住了,有点困惑地想问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没等我开口他就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去:
“我活的第一次,你没说喜欢我,我也没敢和你表白。”
“所以我们没有交往、没有住在一起、你没有和我一块来波兰…后来好几年我们都没有见面。”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突乱跳。
“我只能偷偷刷你的视频、看你的直播……我不敢给你发消息,因为不知道你会不会回,会不会已经忘记我了,会不会觉得收到我的消息很困扰。”
“所以我这一次想方设法再开窍一点…再努力一点,想着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你居然主动和我表白了…那天我真的、很开心。”
他的话磕磕绊绊,毫无章法,我却很想哭。
“真的很开心。”
他颠来倒去就是开心,好像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这份感觉。
我也说不清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只知道听到他说这些,我整颗心都砰砰作响,连利根川大潮拍打海岸都不过如此。
原来不止我一个又重来一遍。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在不断努力。
原来他也在慢慢靠近我。
“我也很开心。”我很认真地对他说,“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没什么焦距。但他说话声音却很清晰、直直地扎入我的神经、然后生根:
“嗯,我也这么觉得。”
-
我们不再胆怯和犹豫,能够站在彼此身边、明确、温柔地道出爱意。
我们不再孤身只影,而是变成对方生命中最珍贵的一部分,融进血脉、身体、记忆,最后成为彼此前进的一部分。
我们或许曾错过,或许有过争执与失落,但永远不会变成两条望不到头的平行线——
我们终会相逢、相交、相爱。
牛岛若利的世界不再只有排球。
他还有我。
END.
28岁的牛岛若利生日快乐!祝你今后也能一直在球场上、在我的世界里发光发热!
刚开始喜欢若利大概才3个月不到,但是已经实实在在地栽进去了(可恶啊)
据不完全统计,仅3个月就为若利写了5w2字+的同人(很励志的故事)
这篇很早就有想法,想写双向奔赴的温柔故事来庆祝宝子生日
设置的反转就是双回溯 以“我”的视角来写 但是若利也有在努力哦!
总之还是希望各位喜欢!!!
定个时 5:20表达一下我对牛牛的爱.jpg
有隐藏结局 关于好梦与醒悟
根据这个隐藏结局 我看看大家的喜欢程度决定写不写番外
隐藏结局并不影响上面故事的完整度
「排乙」回头看我一眼
*ooc预警
*又是刀
*内含牛岛若利/佐久早
彩蛋是及川彻
「他甚至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牛岛
就算是在白鸟泽这样群英荟萃的地方也会有普通学生吗?当然有,你啊。
成绩中等、运动中等就连长相也是中等的三等人类。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你只不过是不会发光的星星罢了,在任何领域都一样。
唯一一点特别是你作为白鸟泽排球部的经理能够接触到那群极度优秀的怪物,从上至下他们都是无可挑剔的。
选你做经理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不过是没被鹫匠教练几近完美的要求吓跑而已。
是,你这个人除了勇,没别的优点。
于是你跟着这支全县第一的队伍开始了漫无边际的训练生涯,因为...
*ooc预警
*又是刀
*内含牛岛若利/佐久早
彩蛋是及川彻
「他甚至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牛岛
就算是在白鸟泽这样群英荟萃的地方也会有普通学生吗?当然有,你啊。
成绩中等、运动中等就连长相也是中等的三等人类。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你只不过是不会发光的星星罢了,在任何领域都一样。
唯一一点特别是你作为白鸟泽排球部的经理能够接触到那群极度优秀的怪物,从上至下他们都是无可挑剔的。
选你做经理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不过是没被鹫匠教练几近完美的要求吓跑而已。
是,你这个人除了勇,没别的优点。
于是你跟着这支全县第一的队伍开始了漫无边际的训练生涯,因为在你之前没有经理在任,所以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一点一点自己摸索出来以及与其他的高校比赛时跟人家的经理交流出来的。
一开始你以为你和牛岛的交集只会停留在排球上,只想平平稳稳做经理的你还是发现了事情开始变得不对。
先是在一颗排球以超高速向你飞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挡在你面前,然后是在你被难缠的后辈告白时带着天童帮你赶走他,再是一起看jump新出的漫画...
你们的关系好像越来越亲密,你的目光也会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会,甚至连一些向牛岛告白的女孩也会对你抛白眼。
同样把这些事看在眼里的还有天童,某天训练之后,他悄声对收拾水杯的你说到:“x酱不会是喜欢若利吧,感觉你一直在关注他哟。”
“怎么会呢,对王牌多一点关注不是很正常嘛。”你笑着摆手。
那层你不敢肖想去捅破的窗户纸大咧咧的展现在你面前,人贵有自知之明,牛岛那样优秀的选手一定有更好的选择。
况且他又不一定喜欢你,他为你做的又不是恋人专属,也许他只把你当朋友。
这一切的猜想在毕业那天你看到牛岛把胸前第二颗纽扣送给隔壁班的班花时得到了验证。
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但是也仅限于好朋友。
佐久早圣臣
我一直都知道佐久早是一个相当有个性的人,跟讨厌的人是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很不幸我在这其中。
我在高中时代向他告白过三次,第一次旁边有很多同学起哄,我看到他的耳尖泛红,拒绝的话在嘴边说不出来,我只能对他鞠了一躬说是朋友之间的大冒险。我一抬头就看到他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从那之后我知道他的脸皮薄,不能在人前让他感到难堪。
第二次告白则是我托他的表兄弟古森元也帮我向他带话,约他放学后在学校后花园等我,不会浪费他很多时间。可能出于我和古森关系还可以的原因,他按时赴约然后拒绝了我。
直到他走出去好几米远我也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不耐烦。
古森哒哒跑过来看到我和佐久早都不怎么样的表情就已经了然,把佐久早带走时在背后给我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第三次我选择送情书,依旧是通过古森元也,但是最后听说他甚至没有打开看,因为信封几经辗转他认为上面的细菌太多。
古森说他可以替他打开,只要他看就行了。
即便这样,他还是不肯看一眼我努力了一晚上的成果。
古森对我说抱歉。
其实他不需要向我道歉,相反是我很感激他帮我做了很多事,替我一次又一次给佐久早送东西。
我说古森君是个好人,以后一定能找到好女孩。
佐久早后来也给我发信息说抱歉,浪费了我的心意。
我说:没事。
其实我们都没错,佐久早只是不喜欢我而已,而我又不是那个恰好能打开他心的钥匙。
或许很多年之后我会想起以前高中时曾经热烈喜欢过的男孩 但也只是回忆罢了。
您完全不反省是吗
-佐久早圣臣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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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人称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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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我打开副驾驶的门,抬脚,刚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就被迎面而来的一阵冷风激地打了个喷嚏。脸上的口罩虽然起到了一点保温作用,但深秋的气温可不是在开玩笑,才在室外站了一小会儿,我就感觉身上的热度正在快速流失。
身后传来车门被关上的“咚”一声闷响,声音比起平时只是略大了些,但足够体现出关门的人此刻糟糕的心情。
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我在原地转了半圈去关车门,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瞥到站在我对面毫无顾忌散发低气压的那位男士——佐久早穿着黑狼的队服外套,双手插兜站在车旁,我没有特意去看他的脸,但光凭想象都能知道他...
-佐久早圣臣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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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人称注意
-
“好冷....”
我打开副驾驶的门,抬脚,刚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就被迎面而来的一阵冷风激地打了个喷嚏。脸上的口罩虽然起到了一点保温作用,但深秋的气温可不是在开玩笑,才在室外站了一小会儿,我就感觉身上的热度正在快速流失。
身后传来车门被关上的“咚”一声闷响,声音比起平时只是略大了些,但足够体现出关门的人此刻糟糕的心情。
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我在原地转了半圈去关车门,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瞥到站在我对面毫无顾忌散发低气压的那位男士——佐久早穿着黑狼的队服外套,双手插兜站在车旁,我没有特意去看他的脸,但光凭想象都能知道他现在的表情——眉毛紧紧皱着,眼皮半耷拉下来,下半张脸带着口罩看不到,但嘴角弧度一定拉的平直。平时看上去就已经很难接近了,现在的样子还要更上一层楼。
这么生气干嘛,受伤的明明是我。我有点烦,不想说话,关好车门以后就径直往店里走。他也不做声,过了几秒我感觉到他走到了我身侧,比我落后半步。也真难为他个高腿长的,为了落后我特意调慢了步子,拄拐杖的老奶奶都要走得比他快了。
如大家所见,我现在正在和男朋友佐久早圣臣冷战中。
从认识到确定关系,我和他吵架的次数屈指可数。想和佐久早吵架比写出高数最后一道计算题还难,他的性格如此,虽然总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但真正生气的时候很少。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我明显也能感觉到他对待我的事情越来越包容,像现在这样吵架之后还对他耍脾气的事情,刚在一起时我想都不敢想。
好吧,这次可能有点不太一样。长话短说,由于一点点的好奇心和一点点的胜负欲作祟,本人在还没拿到驾驶证的情况下试骑了朋友的摩托车,屈辱负伤了。
佐久早原本是来接我吃饭,大概是没想到他开车过来的短短几分钟内女朋友居然能脑子抽抽,没事也要找点伤来受——我一瘸一拐坐上车,目睹他的脸色由晴转阴,得知我是因为开摩托车撞栏杆了之后再从阴转小雨,再转台风。
伤口在来之前已经处理过,上过药也贴了创口贴。我自认为只是点小伤,毕竟只是有一点点痛,也不影响行走,因此在感受到车内急剧下降的气压时急忙告诉他完全不严重,不用担心。
没想到听完我说的话佐久早看起来更生气了,斜斜睇过来的目光像是粹了冰:
“你没有摩托车驾驶证。”
“为什么要开?因为好奇,就可以让自己受伤?”
我想要反驳,意识到他说的是对的,又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我偶尔就会像现在这样神经大条做点在他看来很蠢的事,我知道佐久早最讨厌这种类型的人,他也不喜欢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笨蛋,但是我还是和他在一起了,这种认知可能让我有点飘飘然,也变得有点娇气,不乐意听批评。
可从前再马虎我也没让自己受过伤,所以我清楚他生气是理所当然的,而本人目前能做的只有闭嘴乖乖挨训——也不算挨训,佐久早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开口,我和他一路无言,直到车子在餐厅附近的泊车位停稳。
下车前一分钟,我问他:“车里还有多余的口罩吗?”
我当然知道有,佐久早备了很多,就放在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里——我这么问只是想要缓和气氛。可是佐久早不领情,他说:
“我不想和神经大条的笨蛋说话。”
好啊,好啊,这下我也有点生气了,即便我知道自己毫无立场。我硬邦邦顶回去一个“哦”,从储物箱里拿了一个就打开门准备出去,心想,如果佐久早接下来不主动和我说话,我也不要和他说了。
-
准备推开餐厅门进去的时候,佐久早的手越过我的先握住了门把手。门向内打开,混合着食物香味的暖暖空气扑面而来,我原本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马上开始回温,就连腿上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这里这里——!!”我的目光还没开始寻找,熟悉的声音就响在了耳边。顺着声音看过去,木兔前辈正站在前方冲我们挥手。
等我和佐久早走过去,他才笑嘻嘻道:“等你们好久啦。包厢是直走右边第三间,臣臣应该知道的吧?”
佐久早站在我的背后没说话,大概是点头回应了,因为木兔前辈很快就又开了口:“那你们先过去吧,我去一下卫生间,还要帮徒弟和汪桑拿饮料!”他的脸上带着很高兴的笑容,大概是因为今天的聚餐地点是烤肉店。
我冲他弯弯眼睛,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到右边第三间的门口——佐久早再一次地把手越过我,先一步打开了门。
在门被完全推开之前,我悄悄侧头去看他,对方还是一副“烦,勿扰”的表情,好像给我开门的不是他一样。
我收回目光走进去,隔着口罩我都明显感觉到烤肉的香气更明显了,包厢里坐着的人齐刷刷地看过来。坐在外侧的日向率先开口和我们打招呼:“终于来啦!”
我点点头,还没开口明暗队长就已经指了指他们留给我和佐久早的两个连在一起的空位:“你们的位置在那边。”
我依言过去坐下,佐久早跟着坐在了我的旁边。
刚坐好宫前辈就往我这边倾了倾身。他坐在佐久早的旁边,靠近的时候佐久早一脸嫌弃地往我这边凑了点,但宫侑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连个眼神都没分,笑着和我打招呼:“好久没见你了啊。”
我摘下口罩,也笑着回应:“是的。最近在忙着考试,也很久没休息过了。”
“啊,最近刚好是考试周吗?真好啊——还在感受大学生活——”
“哪有,我倒是希望快点工作呢...”
佐久早在坐下之后也没摘掉口罩,被夹在开心聊天的我和宫侑中间,眉头显而易见皱得更紧了。我用眼角余光注意到他微微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双手揣在兜里,身上散发的不爽气息几乎要凝成实体。
过了一会,他起身,丢下一句“洗手”之后就开门出去了。
“小臣真的很严谨啊,每次吃饭前都要认真洗手,是我绝对坚持不下来。”宫前辈看着佐久早离开的方向感慨道。
老实说我现在不是很想聊到他,因此对于这句话只是笑了一下作为回应。
木兔恰好在此时回来,很是兴奋地冲包厢里的大家道:“我把饮料带回来了哦!话说刚刚在走廊上遇到了臣臣,他为什么看起来很不高兴啊?”
宫侑拿过木兔放在桌子上的其中一瓶,随口道:“小臣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很不高兴吧。”
“也有道理!等等侑侑,你没让我帮你拿吧,那瓶是我给自己拿的!”
“刚刚忘记说了嘛。”
“......”
木兔和宫侑忽然开始拌嘴,其他人帮腔的也有,劝架的也有,笑的也有,包厢里一下子变得非常热闹。
托马斯就是在这个时候凑近了我。托马斯坐在我的左手边,他是个外国选手,身材高大,脸却长得很嫩,因为不熟悉日文,讲起来还带一股笨拙的可爱。我以为他要我帮忙拿什么,慌忙也凑近了点,结果他指指佐久早的位置再指指我:
“You fight?”
他问,眉眼间隐隐带了点担忧。
我没想到托马斯居然看出来了,一时间表情没收住,更让他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他轻轻吸了口气,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吵架,不行。”托马斯严肃道,有点别扭的发音下是认真的关心。因为佐久早的缘故,我和MSBY的选手们算得上熟悉,关系也都不错。
我笑了笑,告诉他只是有点小口角,过一阵子就好了,他这才放心地把头转了回去。
宫前辈和木兔前辈还在争抢饮料,饮料罐子一会儿到了木兔手上,一会儿又被宫侑拿了回去。我盯着那个移来移去的果汁罐,耳边是斗嘴声混着笑声,热热闹闹的填满了这片空间。而我的大脑却开始放空,很不合时宜地走神了。
-
我比佐久早小一岁,因为双方父母关系好的缘故很早就认识了。和有哥哥也有姐姐的佐久早不一样,我是家里的独生子,因此妈妈告诉我“要多去陪陪圣臣”的时候,我大概是从这句话里多少品出了一点类似于照顾弟弟的责任感(虽然我比他小),没事就往佐久早的班级跑。
佐久早一开始烦得不行,他是个从小习惯了独处的人,也不太喜欢说话,一个古森对他来说可能就足够了,再加一个叽叽喳喳的我实在是无福消受。
我才不管呢,每天就是跟在他的后面当小尾巴。在学校没事就往他班里跑,周末也经常去他家玩。佐久早后来养了只小鸟,好像不是他自愿要养的,但他还是照顾的很好,我去他家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在我锲而不舍地骚扰下,佐久早终于从某天开始默许了身边有个烦人精的存在,对我的态度也悄悄变得比对别人要温和了点。
佐久早被古森拉去打排球之后我也经常光顾体育馆,一开始会和他们一起练习,发现自己既没兴趣也没天赋之后就变成坐在旁边看,或者埋头写写画画、发呆睡觉,等他们结束练习之后一起回去。
佐久早的排球打得越来越好,后面甚至比他先接触排球的古森都接不住他的球了。他的手腕很软,像是没骨头一样可以折到底。古森和我解释,因为圣臣的这种柔韧性,他发球的旋转和普通旋转不一样,会很难接。
彼时我已经不碰排球很久,再加上对这种科普没什么兴趣,听到一半就开始走神,古森说到“旋转”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
“......”
“...怎么都这么看着我?你不是说旋转吗......”
“......噗嗤。”
我转向声源,刚好看到佐久早双手插兜偏过了头。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眼睛也弯起了一点,已经是很明显的开心表现了。我看着他的侧脸,没忍住出了会儿神。
还是没搞明白笑点在哪,但是佐久早笑起来好好看啊。
-
上了初中之后佐久早和古森的个子都窜的飞快,小学时我还能和他们勉强持平,现在就只能仰头看他们了。初中比起小学忙了不少,他们两个加入了学校的排球队之后也经常找不见人,我在抗议几次之后获得了古森“至少中午会在一起吃饭”的保证,佐久早对此毫无表示,但偶尔会主动来我的教室和我一起去食堂。
总之,我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折中方法。
某场比赛上佐久早认识了一个叫牛岛若利的选手,他本人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古森告诉我佐久早很欣赏他。
他顺带给我形容了一下牛岛若利:“是个左撇子,发出来的球和圣臣一样难接。”
“也是因为旋转?”今非昔比,我现在可是知道旋转的含义的。
“嗯。”古森露出了赞许的眼神。
我问古森,佐久早只是因为对方的旋转才欣赏他的吗?他说不是,还有一点,牛岛若利似乎也是个爱干净的人。
他这么说我就知道了,佐久早一直都有些洁癖。小学的时候,我如果去外面疯玩回来灰扑扑的话是不能靠近他的,吃饭前不洗手也会被他嫌弃——在他的潜移默化下,我现在也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
“若利很讲卫生。他会把擦手的手帕用过的那一面折到里面去。”
佐久早在古森说完之后开口补充,讲到这一点的时候他露出了赞许的表情,只有一点点,但是我还是捕捉到了。
我当场就不干了,也不听古森继续讲那位左撇子重炮,转向佐久早的方向问他,我也很讲卫生,你怎么不欣赏欣赏我。
“......”
“怎么沉默了?”我往他的方向靠。
佐久早皱起眉头,默默往后退了一点,我紧跟着倾身,距离再次缩短:“我也把手帕用过的一面包进去啊,你怎么从来不夸我?”
“...吃饭就专心吃饭。”
我坚持道:“你夸我一句吧。”
他顶着一张无语的脸,勉为其难挤出来一句“做的不错”。
想听的就是这个,我点点头,心满意足坐回位置上。
古森把脸别过去,笑得肩膀都在抖。
-
我偶尔会提起兴致去看佐久早他们比赛,有一次还看到了古森口中的那位“左撇子”本人,牛岛若利。牛岛的个子也很高,和佐久早差不多,打球也很厉害,扣球的时候球会在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光是听着就知道他的力气很大。这么看来实力应该和佐久早不相上下——嗯,我有点偏心,所以还是佐久早厉害一点。
个子也算佐久早高一点好了。
比赛结束了,这次是怒所的胜利。我摇头晃脑地走在要去洗手的佐久早身边,和他分享本人的所见所感。他刚下比赛没多久,呼吸还没完全平复,听完我毫无客观性可言的一通分析之后哼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开口,声音里带了点喘,还带了点调侃:
“谢谢你哦。”
我一听就知道他不是真的在道谢,且我合理怀疑还有嘲笑的成分在里面。
不过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毕竟....
我抬头看一眼佐久早高挑的背影,默默掰指头数:毕竟佐久早今天赢了比赛、笑了,还摸了我的头。
-
日子从手指缝隙里溜走,初三毕业的时候,我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回了老家,和佐久早还有古森一起去井闼山的计划自然而然的打了水漂。
我很早就拿到了他们两个的联系方式,不在一起念书照样能聊天。但见面和隔着屏幕发短信总归不一样,虽然我还是经常发消息给佐久早和古森,他们也会及时回复,但心里偶尔也会冒出一点类似于惆怅的情感,好像我和他们的关系已经开始变淡了,总有一天会像冲泡了太多遍的茶叶一样失去味道。
我知道他们到了高中还在继续打排球,便特意去翻便利店架子上摆着的排球杂志。我在上面看到过几次井闼山的名字,有一次是简短的队伍介绍和队员简介,其他的大多是赢了大型比赛后对关键队员的专访。每回我都会特意拍下佐久早出现的那一栏发给他看,通常收获的只有“无不无聊”或者一串省略号,后面甚至过分地直接已读不回。不过我不管,下次还是继续发,反正佐久早最后都会看。
没有佐久早在的日子也还是这么过,我花了点时间适应陌生的学校,后来也慢慢交到了一些朋友。
高中生活很充实也很开心,但我偶尔还是会在无所事事的间隙里想到佐久早。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父母的工作稳定下来,应该不会再变动了,自己大学毕业后大概也会留在老家这边工作。这种打算冒出头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和佐久早好像真的不会再见了。
-
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当天佐久早太太给我打了个电话,用很高兴的语气和我说,圣臣也在那个大学念书,到时候他来车站接你啊。不用怕人生地不熟,我已经叮嘱过圣臣让他多陪陪你。
我的脑袋在听完佐久早阿姨说的第一句话之后就开始发懵。我只知道佐久早所在大学的城市和我一样,但没想到居然是同一所。
极度震惊之间我听到她的最后一句直觉不对,连忙追问,多陪陪我的意思是?
哎呦,不是这个意思,阿姨刚刚太激动讲错了,不是陪你,是照顾你。
佐久早...他答应了?
答应了呀,小臣他应得可干脆了。
真是不好意思,太麻烦您了。
有什么麻烦的,小臣也算你半个哥哥,都是应该的。
挂掉阿姨电话没多久我又接到了佐久早本人打来的电话,他问我打算几号过去,记得把车的班次和时间发给他,他好过来接。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佐久早联系了。高三那段时间我忙着准备升学考试,而佐久早上了大学之后也变得很忙,聊天的频率变得很低。他的声音比起上次打电话时好像又变得低沉了点,云淡风轻的语气倒是一直没变。
通话最后我们互相道别,他说的是“开学见”。
我莫名被这三个字弄得心跳不已,深呼吸了一下才回复道:
“开学见。”
-
“木兔你不要一次性倒这么多肉下去啊!”宫侑大声抱怨了一句。
烤肉接触到铁盘瞬间发出的“滋滋”声让我回过神,我低头看了一眼餐盘,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在神游天外的情况下吃了好一会饭。
我又看向刚刚回忆里的主人公,他正冷着脸把盘子里已经烤熟的肉夹到旁边的架子上,面前的饮料已经喝了一半。我的杯子里装饮料和他是同一款,我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倒的。
在外吃饭的时候佐久早总会这么照顾我。古森说他这人“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实在是概括的非常精确,小学时每次他嫌弃我话太多就会用吃的堵我的嘴,大学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我意外发现他居然还会在包里备小零食,给我拿东西倒饮料的动作和小时候给小鸟先生换食一样熟练。
佐久早这个人就是这样,嘴硬心软,吵架之后老不说话,要给我做的事却一件也没落下。
-
“别看我...”
在我不知道第几次侧头看他之后,佐久早终于忍无可忍,伸手轻轻捏住我的脸颊,把我的头转了回去。
“可是都三年没见了嘛。”我又把头扭了回去,看他卷曲的头发,又看他眉毛上方的那两颗痣,视线下移,睫毛依旧很长,眼睛漆黑如点墨,此刻盛满了无语的情绪,瞥我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佐久早如约在车站接到了我,我们现在正坐在去学校的出租车上。他和初中时的样子很不一样,发型变了,身高又长了不少,声音比在电话里听到的还要低沉些。即便如此,刚刚在车站的时候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佐久早戴了口罩,但这并不妨碍我兴致勃勃地从露出的有限的眉眼里观察长大后的他。
“你...算了。”他想说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大概是妥协了。短暂地沉默后他另起了一个话题,问我晚饭想吃什么。
我睁大眼睛,问他你怎么对我一点也不感兴趣,从车站见面开始就一直都不往我的方向看。
你好无聊,他说,偏头去看窗外。
你看看我嘛,我也变了很多的!我伸手,想把他的头掰到我这边。
佐久早注意到我的动静转了回来,拍掉我的手,我就顺势安分坐了回去。
沉默了一会我又问他,你现在还在打排球吧,在哪里训练?
嗯,在大学的排球队,平常训练就在学校体育馆,偶尔会外出和别校交流。
我能来看吗?
......
能来看的吧?
...每周六下午。
好喔。我笑起来,佐久早又把头转向窗外了,而出租车司机在此刻忽然感概似的叹了口气,把车载音响放的歌换成了某部青春校园剧的主题曲。
-
佐久早给人一种距离感。
这当然和他的洁癖有关系,他不喜欢脏、不喜欢乱,忍受不了过期的食物。脸总是臭臭的,嘴角的弧度往下撇,小时候因为脸上带着婴儿肥,做这种表情还带点可爱,现在甚至可以镇住哭闹的小孩。
但不止如此,他寡言少语,开口说的话大多也不怎么中听,古森之前为此很是担心了一番,说圣臣太容易被人误会了,我深以为然,但现在看来倒也不算太糟糕,至少他和大学的队友们都相处的不错。
佐久早又给我一种可爱感。
他会在小测成绩比我高的时候露出得意的笑,会在超市选消毒湿巾的时候纠结牌子。大学第一个学期的体育课我选修了排球,打得很烂,因此拜托他能不能偶尔陪我加练。他嘴上不乐意,却会在周五晚上发消息提醒我明天别忘记早点来。
“圣臣的读音是kiyoomi诶。”
“你是第一天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念吗?”佐久早正在便利店的收银台付钱,转头看了我一眼。他只拿了一瓶水,剩下的那几包软糖和果汁饮料全是我的,付完钱之后就会被佐久早放到我的包包里。
这种程度的讽刺对我来说不痛不痒,我丝毫没受影响地继续往下说。
“韩语里面的“可爱”也是这个发音诶。你去打比赛了以后,如果遇到韩国选手,他们会不会以为你叫可爱?”
“......”佐久早一副我浪费了他生命的表情,把软糖放进我的外套口袋,果汁拧开盖子塞我手里,然后往外走,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说了一句“无聊”。
我笑眯眯跟上去,心想,佐久早真的好可爱。
-
我雷打不动在周六下午去体育馆,比约定时间提早半小时去可以得到他的陪练服务,技术进步的很快。更多时候我只是来看他打球,旁边的空位上放着他的书包,再旁边是他的水壶。我坐在那里乖乖帮他看东西,通常他会在解散之后走向我,弯腰把水壶打开喝几口,再放到书包里,提起书包往外走,我就落后半步跟在后面,我们会先去洗个手再离开体育馆,我顺便分享自己遇到的事,等着他带我去吃饭。
天气转冷之后我变懒了很多,有时候光是坐着都会睡着。佐久早吐槽我是棕熊转世要冬眠,我表示接受良好,还问他能不能改成北极熊,这样我就和他一样是冷白皮了。
“......”
“啊嚏!”
他马上躲远了,纠结了一下把外套扔给了我。
“你感冒了会很麻烦...还有,北极熊的皮肤是黑色的,笨。”
我就这么得到了穿佐久早外套的权力。
-
佐久早的背影高高大大的,肩膀宽阔,光是看着都有一种安全感。
那个周六我和他走在去吃晚饭的路上,因为是周末,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很热闹。佐久早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那天脚步都加快了不少。晚饭要吃的是火锅,佐久早不喜欢这种吃完会留味道的东西,不过我提出来之后他纠结一下就答应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很喜欢他。
“佐久早。”我忍不住喊他。
“?”他听到我的声音把头侧过来了一点,脚步不停。
“你走得太快了!”我说,“而且我的包很重!”
他放慢了脚步,同时把右手从兜里伸出来,想要接过我手上的包。他的手很大,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很赏心悦目。
我本想把包递过去,脑子里的齿轮却像忽然卡住了,身体不收控制似的把自己的左手塞进了他的手里,直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热度才反应过来。
我在做什么啊?!
佐久早明显也愣了。他在原地顿了一下,却也没有把我的手松开,就这么手拉着手继续往前走。我被佐久早牵着,心里七上八下的。佐久早为什么没松手?像小时候那样把我当做需要照顾的妹妹了,或者只是因为我在他下训后和他一起去洗了手,知道我的手是干净的?
又或者会不会有一点....一点点喜欢我?
佐久早的手和他冷冰冰的外表一点也不一样。刚训练完没多久,他的体温偏高,掌心的温度更是烫得我浑身都开始发热。
走到某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刚好遇到红灯,他站定,把牵着我的那只右手抬起来,我被他拉着往前走了半步,和他并肩。
佐久早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手里掂了掂,然后开口问我:
“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和平常问我“想吃什么”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好像问的不是什么大事似的。我仰头看他,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喉咙发痒发烫,可能是因为最近水喝少了,也可能是因为佐久早。我忍住想咳嗽的冲动,抿嘴,然后说,是喜欢你的意思。
他听完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盯着我比他小了一大圈的手看了半晌,忽然从喉咙里溢出来一声笑。
绿灯亮了,佐久早牵着我过人行道。对面走过来了很多人,我都看不见了,满心满眼只有那只和他交握的手。
佐久早好像不打算说话了,可是我忍不住,犹豫好一会还是决定问他,我说佐久早,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佐久早不说话,好像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有点着急,我的另外一只手也伸过来拉住他,他停下了脚步。
我看着佐久早。他今天没戴口罩,我注意到他的嘴角是往上扬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因为笑起来,他看起来好接近多了,在街道五光十色的招牌灯的照耀下帅得要命。
我们是男女朋友了吗?
是不是呀?
佐久早垂眼看我:“不要明知故问。”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佐久早看着我,大概是知道他今天不说那个字的话我就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叹气,最后还是说了:
“是。 ”
“我们正在交往。”
-
和佐久早谈恋爱后我和他的相处模式没怎么变,他对着女朋友当然还是有洁癖,但程度轻了很多。我平常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拉他的手,挽住他的胳膊把整个人挂上去。我之前说佐久早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可这样的人允许你的接近之后,他对你表现出来的特殊性就足够让你的心泛甜发软,像吃了一百包果汁软糖。
古森对于我和佐久早在一起了的事情接受良好,我总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告知他的时候他甚至还问“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圣臣他...”
“专心吃饭。挂了。”佐久早忽然拿走我的手机自顾自按下了挂断。
我当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看到佐久早泛红的耳朵根后,我还是决定不追问了。
佐久早的公寓装修和他这个人很像,干练简洁,没什么多余摆设,虽然东西比我想象的要多(佐久早说是因为万事都要做准备,所以必要的东西很多),但还是干净到几乎一尘不染。这种情况在我得到这间公寓的居住权之后就消失了,卫生间的架子上摆满了我的瓶瓶罐罐,后来我还被允许在他的床头放一只小熊。
佐久早后来拿到了全日本选手代表权大会的MVP,含金量很高的一个奖项,在他拿到这个奖之前就经常会有职业队的人找上他说明招揽意向,拿到之后就更不用说了。偶尔和他上街约会,还会被人认出来:“啊,你是那个选手权大会的MVP!”
大学毕业之后佐久早去了MSBY,那阵子他忙着和俱乐部对接,认识了很多在排球领域上面的厉害的人,慢慢开始打正式的职业赛,我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看见他的次数变得很多很多。
佐久早忽然就从我的身边走到了很大的舞台上,有了很多粉丝,我能在社交软件上刷到别人发送的有关他的推特,有饭感日拿到的他写的签名,也有赛后和他的合照。
我呢,继续在学校念书,每天还是忙着作业考试,依旧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大学生。
终于意识到佐久早变成了厉害的大人之后,我经常会想佐久早到底喜欢我哪里,或者想我如果不是占了一点青梅竹马的好处,是不是就不可能认识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更别提成为他的女朋友。
我想啊想,佐久早打排球很厉害,成为了职业选手;很会照顾人,会自己做饭,性格也很成熟、很稳重,光是看到他都觉得安心。
我呢,各方面好像都马马虎虎,又爱撒娇又粘人,是个麻烦鬼,不开心的时候还会和他闹脾气,幼稚地故意把他的称呼从“圣臣”改回“佐久早”,不管自己占不占理。
我为什么可以和佐久早交往呢?
-
“......话说回来,我感觉圣臣发的球越来越难接了啊。”饭局接近尾声,餐桌上的大家开始闲聊。
“我也觉得!佐久早前辈的球旋转真的很厉害!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很厉害!”日向兴奋道。
“臣臣的拉伸动作也很厉害!”木兔补充。
“...这个就免了吧...”
我的视线在餐桌上转了一圈。这里坐着的都是V联盟里的佼佼者,在排球领域水平顶尖,有很多粉丝,可以上很多次电视。
我为什么可以和佐久早交往呢?
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意识到,我只是仗着佐久早喜欢我。
-
聚餐结束时已经很晚,我干脆跟着佐久早回了公寓。佐久早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和我说了吵架后的第一句话,他催我去洗澡,伤口注意别沾水。
我乖乖去了,洗澡的时候才发现今天下午感觉隐隐作痛的地方生出了大片的淤青,看着实在有些吓人。拿进来的睡衣是夏天的,短裤根本遮不住腿上的痕迹。
这下看起来更严重了。我沮丧的想,佐久早看到了绝对会更生气的。
洗漱完毕之后我走回客厅,佐久早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打开的药箱,手上拿着一张什么东西的说明书,正垂着眼睛在看。听到我走路的动静他抬眼,先是看向我的脸,和我目光相接了一瞬,随后视线下移,定格在我的大腿上。
佐久早皱眉,冲我招了招手。我乖乖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我膝盖和大腿上的伤痕,然后指给我看他从药箱里拿出来的东西:“创口贴、药膏。自己能处理吧。”
我默默点头,他起身,拿上换洗衣物去浴室了。
佐久早回卧室的时候就看到我挺直脊背端端正正坐在床头,他先是看了眼我的腿,然后才看向我的脸,说:“不睡觉?”
“我有话和你说。”我严肃道,拍拍身边的枕头示意他坐过来。他挑了挑眉,顺着我的话坐在了床边。
“对不起。”
我诚心诚意地道歉,偷偷抬眼去看他的反应。佐久早的脸上还是无波无澜的看不出什么,我拿不准他现在的心情,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我深刻意识到这种事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这种伤也是真的没必要受的,以后不会再犯了...”我扯扯他的睡衣袖子,“我是大笨蛋,你别生气了....”
等了半晌还是没反应,我抬头,刚好撞上他略带惊讶的目光,他也许没想到我会这么诚恳地道歉。
“佐久早?”我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
“嗯。”他应声,把我的手拉过去,轻轻捏着我的指关节。
“你原谅我了吗?”
“......”
“给你买梅干?”
“这算食物贿赂?”
“你原谅我了吗?”
“原谅你了。”
“好喔。”我高兴起来,悬了一个晚上的心终于放下了,于是甜腻腻的喊他:“圣臣。”
干嘛。他说,又斜斜睇我一眼,关掉了卧室的大灯。
现在只剩下我床头的小夜灯还亮着了,我兴奋地很,佐久早躺进被窝里之后凑过去“吧唧”一声亲在了他的脸上,想了想,在他的嘴上又来了一下。
“......”我看着佐久早慢慢眯起了眼睛,心里忽然觉得有点不妙。
“我是伤患!”我赶紧声明。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什么都没想啊,只是忽然想告诉你一声。”这种程度的话早就不会让我手忙脚乱了。
佐久早被我的回应逗笑了。“睡觉吧。”他摸摸我的脑袋,声音很温柔。
我听话的关掉了小夜灯,也躺下了。
一片黑暗中,我喊他:
“佐久早。”
“......干嘛。”
“谢谢你喜欢我。”
“......?”我听到被子传来沙沙的声响,佐久早大概是转头看过来了。“你做什么?”
“就是想感谢你一下不行吗!”我有点害羞。
“哦。”
佐久早应了一声之后就没再说话,今天一天经历了很多,我躺着很快就开始犯困,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佐久早似乎说了什么。
“什么...”我嘟囔了一句。
“我说...”他好像凑近了点,吐息就在我的耳边。
“不客气。”
-end-
最后写点碎碎念:
虽然漫画里面佐久早出场不是很多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有点阴沉的洁癖帅哥,而且隐约感觉他其实是个蛮搞笑(褒义)的人TT好喜欢
和他谈恋爱绝对会很幸福...因为洁癖嘛,和人蛮有距离感的,他喜欢你的话肯定会搞区别对待。
区别对待就是坠叼的!
这篇里面想得最多的就是佐久早会怎么表现,最后还是选了一个比较平淡冷静的在一起方式。写的时候纠结了一路佐久早是不是体育生,感觉他靠脑子考进大学很正常啊,但是打排球又这么厉害(。
可能有点bug,请不要太过计较😿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排乙】你就是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佐久早圣臣个人向
*第二人称 幼驯染 年龄差≈3
*4k+流水账
你是被连续不断的铃声给吵醒的。
抬眼时已然日上三竿,悬挂在床边的阳光源源不断发散着热气,接踵而至的嘈杂声让你的意识有些混沌不清,你扯着眼皮坐起了身,穿上拖鞋去回应那匆匆忙忙的门铃声。
“请问是...?”未查看猫眼就开了门的你被一坨黑色因子直接包围住,你被吓得下意识阖门,那人却用脚抵住了你关门的动作,力气大得吓人。
你迷迷糊糊地抬眼,对上那双深黑色的瞳眸时更是笃定了盖上门的想...
*佐久早圣臣个人向
*第二人称 幼驯染 年龄差≈3
*4k+流水账
你是被连续不断的铃声给吵醒的。
抬眼时已然日上三竿,悬挂在床边的阳光源源不断发散着热气,接踵而至的嘈杂声让你的意识有些混沌不清,你扯着眼皮坐起了身,穿上拖鞋去回应那匆匆忙忙的门铃声。
“请问是...?”未查看猫眼就开了门的你被一坨黑色因子直接包围住,你被吓得下意识阖门,那人却用脚抵住了你关门的动作,力气大得吓人。
你迷迷糊糊地抬眼,对上那双深黑色的瞳眸时更是笃定了盖上门的想法,使尽了浑身解数试图将来人锁在外面。
佐久早也不恼,只是轻轻蹙了下眉头,右手抵在门框上,左手用了些力便侧身进到了玄关里。
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佐久早硬生生地摁进了怀里,让全身上下本就被汗湿的你更加闷热烦躁。
“走开...!”你在他怀里撺掇着,却愣是没伸出手来将他推开,他也得寸进尺地将手覆上你的脑袋揉了揉,“身上都是汗!你不是最喜欢干净了吗?!”
“等会儿洗澡,”他淡淡地出声道,“既然感冒了就别吼那么大声了。”
他的声音隔着一层口罩落进空气中,兜兜转转又绕入你的右耳里。
似乎是因为低烧才退去没多久,所有感官都变得异常愚钝。手掌心被滚热的体温烫得麻木,他身上的味道也因鼻头翻涌而上的酸楚被堵塞而无法嗅闻到,眼里不知何时噙满了委屈的泪水,周遭的景物都像披盖上了一层浑浊的雾霭,脆弱的心里防线也被划破,无助得只能攥着来人的衣袖嗫嚅。
佐久早也任由着你抱着他哭哭啼啼,心里盘算着反正今天你家的浴室和消毒水他是用定了。
你哭了约莫5分钟,觉着不太好意思就抽抽着鼻子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你去洗澡吧,”你拿起一旁鞋柜上放着的消毒水往他身上喷了喷,“我给你拿件衣服。”
说完你便转身准备回房间去,想不到他却一言不发地抓住你的腕骨,拿起消毒水也朝着你喷了喷。
“你家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他脱了鞋子,从玄关踩上地板发出闷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准备刨根问底的气势把你惹得后脊发凉。
“给你买的啦,不信你等会儿自己看!”
你推搡着他进了房间,把压箱底的衬衫和裤子抽了出来,附带着一包男士内裤一起塞进了他怀里。
“是看特价才买的,”你把衣柜拉上,重新躺回床上去,“我继续睡,有事叫我。”
你摆摆手,想掩饰自己有些羞赧的情绪,发烫的耳根却出卖了你的意愿不争气地红了个透彻。
当初你买衣服的时候还絮絮叨叨地念着“给男人花钱倒霉三年”,回过神来衣服却已经被自己抱在怀里了——没办法,谁让他是佐久早圣臣呢。
你盖上被子,把耳朵遮得严严实实,企图隔绝外界的一切噪音,而佐久早起身关门的声音仍旧被你所察觉。
夏季灼热的阳光穿透了海市蜃楼,落进小街小巷中一幢幢破落的房檐。纨绔疯长的丛叶盛气凌人,不论是主干还是分枝,草芽都浓茂得足以遮蔽青白的绿荫,偏偏暑气和热浪都爱钻小空子,沿着疏漏的罅隙撇进来,在窗沿荡下波纹样回环的光晕。
你实在是受不了身上黏糊湿热的感觉,干脆掀开被子、起身走向客厅,窝在沙发里望着倒映进电视屏幕的你发呆。
沉寂平白的冥想里兀地插入了湍急的水声,你回过神来,从茶几上随意抽出了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了起来。
蝉鸣在盛夏尤其聒噪,不好好吮吸树脂的浆露豢养自己一年以来所作的努力偏得嘈杂三四个月,以此扰人清梦。
书页仍然停留在“10”,正午的日光得寸进尺地绵延,似乎要攫取台风草中为数不多的水分,直至被雨水丰润灌养的桔梗都枯萎衰败为止。
佐久早出来时见你窝在沙发里不免有些疑惑,边擦着湿漉的头发便走近沙发,伸手一把将你捞起。
“怎么不去睡觉?烧还没退对吧。”
佐久早黑着脸,由于没戴口罩,你能清楚地看见他抿着的嘴唇也渗着星星点点的水珠。
“早都退烧了,”洗浴后氤氲温凉的水汽贴上你灼烫的皮肤,薄淡的香气同你平时被窝里的味道如出一辙,你满意地圈上他的腰腹,在他的怀里蹭啊蹭,“睡不着了。”
“睡不着就先测个体温然后去洗澡,”佐久早逮住你不老实的手放到一边,“埋汰。”
虽然嘴上嫌弃着你,你在洗完澡后还能吃到佐久早亲手给你做的热乎乎的饭菜,拖地、洗碗也由他全权负责。
“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你坐在流理台上看着佐久早洗碗,冷不丁地朝着他问了一句,“也不通知我一下。”
佐久早把最后一双筷子洗完后擦了擦手,忙不迭地抬头瞥了你一眼,语气中似乎有几分抱怨的意味:“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你感冒了,我还是从古森那里知道的,到底谁是你男朋友。”
“给你发信息又不回,干嘛告诉你。”你故意跟他拗气,扭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
他也知道自己理亏,手就这么搭住你,一言不发。
你见他没有说话,就虚张声势道:“我可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被敷衍的女人。”
佐久早似乎是被你这句话逗的,心情颇好地勾住了你的小指头摇了摇,嗤笑道:“你就是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这句话你从小听到大,哪怕你听得耳朵起茧佐久早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总是仗着“大哥哥”的身份使唤你,你恼羞成怒起义反抗时会对你冷嘲热讽,不同的是,他不像一般的男孩子那样寻你开心、他是实实在在的在嫌弃你——但你不讨厌就是了,他可比那些不懂得尊重你的家伙要好太多。
你小时候很黏他,春天牵着他去附近的公园赏樱,夏天缠着他跟你一起去海水浴场,秋天拉着他迷迷糊糊晃过悠闲的昼寝,冬天在打热炉的时候非得跟他贴在一起。
到现在你还搞不懂为什么小时候的你那么痴缠他,你一度怀疑你以前多多少少是有些抖m属性在的。
这种相处方式在你升上三、四年级后便悄悄终止了,他每天奔波于赛场,被普及相关知识的你也懂得了保持必要的距离,好在该交流还是会交流。
上了初中,刚步入青春期的女生难免心神荡漾、被蜜色的少女漫填充满生活的你也难逃一劫,从某种意义上陷入了恋爱的漩涡无法自拔——你喜欢上了兵库县稻荷崎高校的池面二传手宫侑。
就在佐久早和古森出发前往集训地的当天,你揣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把签名纸递给了佐久早:“哥哥,帮我向宫侑要个签名好不好?”
虽然当时佐久早裹得严严实实,但你依稀感觉到他整个人在听到“哥哥”两个字后顿时竖起了一身寒毛。
他叹了口气,接过你的签名纸、掰开马克笔的笔盖、在纸张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他的大名。
你:“?我要的是...”
话音未落,他及时打断了你:“反正都是国青队的,你就将就着。”
?不是你这也太将就了!
“那就这样。”他背上包,转身朝着车站大步流星地迈去,不顾你的喊叫声,留给你一个扬长而去的洒脱背影。
你有问过佐久早当时是不是恰醋了,但他给出的回答是:
“我才不会喜欢一个连欧姆定律都没学到的小屁孩。”
上了高中后,你的鞋柜里开始出现情书,从小虎头虎脑大大咧咧的你也晓得了矜持的道理,于是打着拜年的幌子到过年回家的佐久早面前炫耀顺便征求意见。
你到现在都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
他握着那封情书,身边的黑气都快具象化了,青筋暴起的额头连续凸出了好几个井字符。你哪敢讲话,只能唯唯诺诺地抬头,想要悄咪咪把那封情书抽回来却愣是被他那190+的身高压制住。
你没法子,只能乖乖低头等着挨骂。
“很想谈恋爱?”他把纸张原封不动地放回淡粉色的信封里封好,低下身子来同你平视,“不用紧张,直接回答我就好了。”
你悻悻地摇头。
“你们都没打过几次照面吧,”他边往情书上喷消毒水边淡淡地说道,“他就敢断定这是爱情了吗?”
“说不定是一见钟情嘛。”你低声反驳了一句。
佐久早似乎是被你的傻缺发言哽到了,毫不掩饰他鄙夷的神色,赤裸裸的目光弄得你有些羞恼。
“所以你对他有感觉吗?”旁边的古森元也插进了话题中,可谓是单刀直入、一针见血。
“不、不清楚,就单纯觉得他很帅啊。”
佐久早对此嗤之以鼻:“这不是完全没搞清楚自己的情感吗。”
你故意呛他:“也有蛮多电视剧都是从互相喜欢对方的脸才开始谈恋爱的吧,未尝不可能啊。”
佐久早冷笑道:“你就是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闹了这么个乌龙后,你把情书物归原主、委婉地拒绝了那个男孩子。
正当你以为已经息事宁人的时候,随着古森元也的爽约,你未来的日子都隶属于佐久早管从了。
凛冬的唯一暖意源自于漂浮的温烫蒸汽和沉淀的牛奶绵泡,稀碎的白糖完全溶溺进奶白的牛乳中,捣鼓研磨过后的番薯泥冒着热腾腾的甜气。
你和佐久早在他家的客厅里相对而坐、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已经不下二十分钟了,番薯泥都吃完了、佐久早眉间已经紧捱成了一股绳,古森元也仍然没有出现。
“元也好慢,”你把头搭在沙发上,看着时钟上的秒针步伐平稳地腾挪着,“说好一起跨年的。”
佐久早默不作声地划着手机,你闲得发慌,偏偏睡又睡不着,干脆坐直了身子跟佐久早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问答游戏。
“佐久早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佐久早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小屁孩越来越八卦。”
佐久早的皮肤很白很薄,无论是耳根子还是脸颊,只要发红了,哪怕只有一星半点,都能被轻易透析出来。
“好难得,”你笑吟吟地看着他,“小臣上一次不好意思是什么时候我都忘了。”
啊,好像是看宫城白鸟泽学园的王牌主攻手牛岛若利扣球的时候。
你顿时丧失了追问下去的想法。
“嘛,如果小臣有了喜欢的女生我也会很伤心的,”你盯着他垂下的眼眸出神,蓦地,他却支起腰板、抬起的眼眸正好与你的瞳孔撞个正着。
他的瞳仁中、你的倒影斑驳又恍惚,像是交错在黯淡泛黄的照片里那样,缭乱的浅色毫无章法地勾破陈旧的相册,牵绕出多余的思绪、抽离掉泛滥的情意,往后的日子将会留白,空剩出大片积灰的余地。
对于他来说,你不可能只是过去,也要成为未来。
“圣臣...?”你试探性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莫名的,你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我也是一样的。”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处变不惊的淡然模样和模棱两可的话语让你有些摸不着头脑。
“啥一样的?”你的双眼布满了问号。
“如果你有了别的喜欢的男生我也会很伤心——是这个意思。”
千年铁树开了花,佐久早居然会接你的梗?
“欸——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你的声音有些抖,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紧张,总感觉下一秒佐久早就会拿消毒液往你脸上喷、好让你知道小辈不尊重哥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然而他并没有。
“嗯。”他就这么低声应了句,气音隐埋在有些僵硬板直的空气里,让你俩都有些无所适从。
“所以,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什、什么嘛...”被告白后还嘴贫的可能就独数你一人了,“成年人老掉牙的笑话吗...”
佐久早那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你就是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回想起过往发生的种种,你有些忍俊不禁,为了憋住笑便往佐久早的怀里钻了钻。
你的气息都呼在颈窝旁,让半梦半醒的佐久早清醒了点,他伸手把不老实的你盖住,又重新拢上了眼睛。
你听着他均匀而温厚的呼吸声、抬高脖子亲了亲他的下颚骨,随后又食髓知味地往他脸上一连啵了好几口,他紧锁着眉头,连眼睛都没睁开,抬手拿了摆在床头上的湿巾、擦了擦刚刚被你亲过的地方。
“!”你被气得笑出了声,但你看着他眼窝下的乌青还是乖乖地噤了声,抱着他也进入了睡眠状态。
过了一会儿,感受到你放缓下来的呼吸声,佐久早又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将手伸向了一旁凳子上挂着的外套,探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便找出了他藏了一整天的东西。
佐久早望着你深眠中的睡脸、在你的额头上落下虔诚的一吻,将手里发着细微的光的圆环牢牢地系入你的指节中。
你在梦呓中的喃喃自语被佐久早一字不漏地接收:“佐久早真是没有一点浪漫细胞。”
佐久早也不恼,只是在你的唇边又刻下一个烙印:
“你就是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五条悟×我】试图和男友端正关系的日常
第一人称,女主人设和之前差不多,因为经历不同所以性格不同
全篇3w6q字,he,高专悟占三分之二,教师悟占三分之一,一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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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天从画室回来的夜晚,我在路边看见了一个疲惫的少年。
应该是少年,但因为即使坐在长椅上也看得出个子很高,对方又戴着墨镜,我只能从他暗色的制服上猜测,这是个高中生。
我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发色,很罕见的纯白。
等接近了,又发现对方的样貌也是足以被星探热切追捧的样子,就算被墨镜挡住了眼睛,也完全掩盖不住他的吸引力,只会让人想看到更多。
不过晚上还戴着墨镜……可能是色素缺失引...
第一人称,女主人设和之前差不多,因为经历不同所以性格不同
全篇3w6q字,he,高专悟占三分之二,教师悟占三分之一,一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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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天从画室回来的夜晚,我在路边看见了一个疲惫的少年。
应该是少年,但因为即使坐在长椅上也看得出个子很高,对方又戴着墨镜,我只能从他暗色的制服上猜测,这是个高中生。
我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发色,很罕见的纯白。
等接近了,又发现对方的样貌也是足以被星探热切追捧的样子,就算被墨镜挡住了眼睛,也完全掩盖不住他的吸引力,只会让人想看到更多。
不过晚上还戴着墨镜……可能是色素缺失引起了眼部的畏光吧。
我这么想着,正想收回打量的视线从他身边走过,忽然在路灯惨白的映照中,意识到了对方脸上不正常的血色。
皮肤太白的人,一点红色都会变得很明显。
我感受着夜晚的冷风,又看看对方似乎睡着了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了前。
“…你好?”
对方没有反应。
我再次出声,同时伸出了手,想拍拍他的肩。
在手触到他衣服之前,他睁开了眼。
因为角度,我从墨镜未被遮挡的地方看到了一点他的瞳色——是光线的错觉吗,那样的蓝色近乎有着宝石的光泽。
我愣了一下。
他抬起了头,有种被人打扰的不耐,问我,“什么事?搭讪也要看场合吧。”
说话间,是掩盖不住的鼻音。
……
是被很多人爱着的孩子吧。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对方莫名其妙的表情中,解释了一下,“你好像发烧了,公园太冷,回家睡吧。”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我想说的是这个,沉默了一下后,却说,“不要。”
……?
我问他,“不想回家吗?”
“家不在这里。”
“啊…住宿生啊。”
确实会有这种情况,东京这里的教育资源很丰富,质量也好,管理成熟的住宿制学校很常见。
我又问了一下他的学校在哪里,然后对方回答了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地方,只能从描述里明白是在郊区更外面的位置。
…大概是那种贵族学校?需要养马的那种?所以才需要大片的山地吧。
不过都这么晚了……
我看着对方似乎又要垂着头睡过去的样子,接着问了一句,“公园口有药店,买了退烧药后,打车先回学校吧?”
“不要。”
对方又很快回答了,这次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我才不想连续工作了这么久后还被可怕的大叔教训呢。”
…工作?
奇怪,如果是实施精英教育的学校,应该不需要学生打工吧。
我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这次他似乎是多给了点反应,微仰起头看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贵族学校?不,当然不是,非要说的话,宗教类的高专吧,学生工作也是收钱的哦。”
我恍然,这倒是说得通了。
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比起古板肃穆的宗教工作,更适合去当引人追捧的模特,我并没有把这点多余的话说出口,而是再一次确认了他的想法,“一直待在这里吹冷风的话,烧不会退的哦。”
“会的。”
果不其然,得到了这种回答。
我有些苦恼,也不太明白这种缺乏常识的回答是不是因为对方可能是个大少爷的关系,只是放不下心让这个还在发烧的少年一个人待在这里。
况且对方还拥有着足够让醉汉骚扰的出色外表。
我试图继续劝说他,“已经很晚了,一个人待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遇见奇怪的大人。”
他歪了歪头,反而问我,“奇怪的大人,是指你自己吗?”
“嗯…虽然我是已经成年了……”
在这样的对话来回几次后,我看着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舒出了一口气。
“好吧。”
我朝他伸出手,“那要去我那里吗?就当做…奇怪的大人,现在要诱拐漂亮的孩子回家了。”
“……”
对方好像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待回答的时间并没有多久,或者说他大概只思考了几秒,就直接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滚烫的体温贴了上来,他笑起来的样子又让我愣了一下。
“好啊。”
他这么说着,似乎是要借力站起来,所以自然地把我往他那里拽了一下。
两个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要好好照顾我哦,姐·姐·”
在能感受到呼吸的距离下,他这么对我说道。
……
不得了,这个弟弟真的是不得了。
看着他说完这句话后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站起来一副等着我带路的样子,我不禁升起了一个念头。
这个少年…难道说比我想的更麻烦一些吗?
好像确实比我想得麻烦。
在路上问了姓名之后,到家短短的三十分钟内,我已经能很熟练地开口,“五条君,请不要再撕额头上的冰贴了,你真的需要降温。”
“黏黏糊糊的好恶心。”
他这么说着,手指在冰贴边缘扣了半天,到底是没撕下来。
“以及。”
我把煮好的番茄肉汤端在了手里,声音平和地对他说道,“不要只穿着衬衣坐在客厅吹风,请回到卧室,钻进被子,等我把汤送过去后就吃掉然后睡觉。”
“那可是你的床诶。”
白发的少年趴在沙发背上,问我,“就一间卧室,难道说,你打算等我睡着了,趁我毫无防备的时候——”
“我会睡在沙发,以及,请相信你自己的肌肉。”
“万一你在汤里下了安眠药呢?”
“……”
我忍不住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我自己的亲生弟弟八岁的时候都没这么难照顾吧。
名为五条悟的少年看见我的表情,反而更加理直气壮,“是你说了我漂亮吧?万一你是想趁机麻痹我再对我做一些奇怪的事呢?”
“……”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的错,帅气的五条君,大帅哥,你现在能回到被子里裹好自己了吗?”
得到了充满男子气概夸奖的五条悟终于满意了,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回了我的卧室。
我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先把汤碗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从旁边抽出床上使用的折叠小桌子架在他面前,再把汤碗放在小桌子上。
“按你的意思做成了酸甜口味,不够的话再跟我说。”
五条悟爽快地应了一声。
我看他开始乖乖吃饭,就走到了书桌前,打开了电脑处理自己的事情。
视线从拍下的油画一张张掠过,我整理了一下顺序,忽然又听见身后的声音,“好无聊哦,来聊会儿天吧。”
“聊什么?”
我随意回了句。
“你是画家吗?”他问。
“不,美术系的学生而已。”
“诶,大学生?那不是比我大不了多少,你几岁?”
“二十。”
“什么嘛,看起来这么死气沉沉地,你也刚成年而已啊,用得着用这种态度对我吗?”
“你可以当我心理年龄三十了。”
他笑了几声。
“哈哈,这算什么回答,女孩子不都希望自己永远年轻。”
他说着,往嘴里送了一勺汤,咽下去后又说,“味道还行……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也是第一次睡在女孩子的床上。”
我刚想说他不用这么在意,就听见他补了一句,“怎么和电视里的完全不一样啊,粉色呢?为什么都是白色和咖啡色,说是男人的房间也有人信吧。”
……
我平和地回答,“刻板印象不可取,就当今天的经历给童贞的你上了一课好了。”
“…喂!”
他显而易见地提高了音量,“我只是对女人没有兴趣!搭讪我的人足够从东京排到京都了!”
“哦。”我点开了下一个文档,一边回答,“我不歧视少数群体。”
“!我是异性恋!”
“嗯嗯,知道了。”
回应我的是他继续加大的抗议声。
这么闹腾了一会儿,又安静了一会儿,再次打断我手里动作的是他大声放下碗勺说他吃完了的动静。
我就站起来走到床边,把餐具和小桌子都收拾了,让他先睡觉。
等我在厨房洗了碗,回到卧室的时候,并不意外地发现他还没躺下,而是拿着手机似乎在给谁发消息。
我看了他几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于是走过去,伸出了手。
“失礼了。”
我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结果感觉到了比刚才更烫的温度。
他对我丢来一个疑问的表情。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而后严肃地问他,“你刚才吃药了吗。”
“……”
他偏移了视线,在我的凝视下,最终不情不愿地回答,“太苦了啊,吐掉了。”
“…你喝口水吞下去就可以了。”
“马上就会化在水里把苦味散开的!更难吃了啊!”
……
小孩子吗!
我面无表情地去客厅重新把药拿了过来,还倒了水,盯着他,“吃下去。”
他扭头。
“五条悟,你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孩子了,我希望你能清醒地认识到生病就要吃药这个常识。”
我把水和药朝他那里递了递。
他继续扭头。
在僵持中,他好像是被我弄得烦了,皱着眉,“明明对自己的事畏首畏尾,干嘛对别人管这么多?”
“…什么?”我问。
他看着我,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回答,“你的电脑没关,我看见了,那人明明是抄了你的画吧?但因为得奖了,你的导师就希望你能闭嘴,你还真就没骨气地同意了?”
“……”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屏幕和他的距离,视线再次落到他的墨镜上,“字体这么小,还戴着墨镜,你怎么看见的?”
“我的视力很好哦。”他摆弄了一下墨镜,然后补了一句,“与其逼我吃没什么用的药,不如用刚才对我的气势去反驳一下自己的垃圾导师,怎么样?”
我看了他半晌,然后放下了水杯和药,走到电脑前飞速敲下了新的邮件,发送后就让开了位置,对着他说,“看见了?”
五条悟露出了一点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刚才是故意的?”
“不是。”
我走了回去,把水杯和药重新塞在他手里,“我只是觉得无所谓,本来选择绘画也只是时间自由,能用稿费维持活下去的程度就行,其他的事随意吧。”
五条悟不情不愿地拿着手里的东西,毫不客气地吐槽,“那你还真是志向远大啊,死不了就行了吗?”
“是啊。”我说,“我没什么想做的事,不怎么和家人联系也没有朋友,只能随便活着了。”
我没有给他扯远话题的机会,继续说道,“所以,邮件我已经发了,你可以先把药吃了吗?五条君。”
“……”
白发的少年摆出了他最后的倔强,“我不,我才不要被一个心理阴暗的普通人教训!”
……行,大少爷。
我冷静地抓起了他放在床边的手机,“给你五秒时间,把药吃下去,不然我就对你通讯录里的所有联系人群发一条告白信息。”
“……!!卑鄙!!”
五条悟看起来要从床上跳起来了。
我无动于衷地开始倒数,在床上的少年想抢手机之前,一阵铃声打断了我们的对峙。
我看了一眼,“杰?你同学吗?”
“是啊,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啊……”
大概是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五条悟这时候倒是安分起来,一副不想接电话的样子。
我就替他接了,万一对方是想确认他的安全呢。
“喂,你好。”我对电话那头说道。
“……”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试探着问,“我找悟,请问你是…?”
在我回答之前,五条悟却像是一下子来了兴致,故意大声说道,“杰!救命啊!我被奇怪的大姐姐诱拐回家了!”
“……”
“……”
我摁了摁额头,“容我解释一下,在你打电话来之前,他已经因为不肯吃退烧药和我僵持了十几分钟。”
“悟发烧了?!”对方吃了一惊,“果然是最近的任务量……那他就麻烦你照顾了,非常感谢。”
因为说要跟校长说明五条悟的情况,对方很快挂了通话。
……任务?
我有点奇怪这个用词,但当务之急,还是让眼前这个脸色更加泛红的大少爷赶紧吃药。
我想了想,对他说,“你把药吃了,我就去便利店买点甜的回来。”
五条悟这次皱了皱眉,嘀咕了什么后,终于是勉强把药吞了下去,灌了几大口水。
在他吃药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时间,想了下现在这个点店里可能还有什么东西。
等我拿过杯子想走出卧室的时候,却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句,“我才不吃便利店里的便宜货。”
我顿了顿,再次转过身,看见的就是对方被被子包裹住的样子,只留了个后脑勺给我。
……
有点可爱。
我笑了一下,抬手帮他关了灯。
第二天,因为要提前去画室,我需要很早就出门。
给卧室里的人留了早饭后,我写了张便条,加了自己的手机号在上面。
在画室里练习的时候,我的手机果然响了一次。
他发了消息给我,说他回高专了,还说下次早饭要准备蛋糕。
……哪来的下次啊。
我这么想着,看向自己面前的画布。
被光晕和白色模糊了面容的天使,空白的瞳孔位置,刚被一点蓝色抹上。
他真的……很特别。
不止是外貌,在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就算是最普通的动作,就算是玩闹般的拒绝吃药,一切行为在他身上仿佛都是理所当然。
我回忆了一会儿,再次拿起了手中的画笔。
就当是,这个小奇迹的纪念吧。
不过,我倒没想到,这样的小奇迹,还会有第二次。
在冲绳取材的时候,我在一家海边餐厅意外又看见了他。
因为用餐的人较多,服务员带我寻找空位,在走到露天的位置后,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身边坐着的男生应该是他的同学?对面是两位女孩,大概是一起出来玩的。
我并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于是在服务员领我走过去的时候,我只是沉默着准备走过他们的位置。
手腕上忽地一紧。
我错愕地看向了他。
他穿着很符合海滩气息的外套和泳裤,结实的肌肉线条十分具有美感,我不用仔细看就知道关注着他这里的路人视线有多少。
“怎么,装作看不见我?”
他脸上是笑着,说出的话却似乎含着找茬的意味,“睡都睡过了,不必这么冷淡吧?”
“噗——咳咳咳”
这是坐在他对面那个小姑娘被饮料呛到的声音。
当然,他旁边的黑发男生也是一副震惊到极点的样子。
“……”
我只能对也瞪大了眼睛的服务员说了句我就坐在这桌了,简单点了两个餐。
在五条悟身边坐下后,我才动了动手腕示意他放开,然后问,“怎么了?出来玩心情还这么差?”
不然也不至于只是注意到我避开他们的举动就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五条悟看起来心情依然不好,吸着饮料没回答。
我就看向了其他人,“你们好,我是今井优理。”
“啊、你,你好。”
简单知道了三个人的姓名后,我问起他的同学,也就是上次简短通过电话的夏油杰,“五条君怎么了?”
夏油杰迟疑了一下,回答,“两天没睡觉的关系吧。”
我愣了一下,看向五条悟,“为什么不睡觉?”
五条悟只回答了我一句,“没办法睡。”
我露出了更加疑惑的表情,看着夏油杰也因为什么原因难以说出缘由的样子,想了想,直接问了,“因为咒术师的工作?”
这下轮到这两个人吃了一惊。
五条悟似乎是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怎么会知道咒术师的事?明明是个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
我没有反驳后一句话,而是说,“就当我的祖先出过咒术师吧,上次你们的用词我也有点在意,就猜了猜。”
在明白我也是知情人后,夏油杰就把他们的任务简单对我解释了一遍。
咒术界存在一个叫天元的术师,算是个大人物,他的存在支撑了各地的结界,因为自身术式特殊,虽然他不会死,但需要每五百年就同化一个身体信息特殊的人类,以此避免体内的术式为了改造他老化的身体出现无法预料后果的进化。
这个特殊的人类被称作星浆体,他们两个这次就是为了护送行踪被泄露的星浆体回到高专与天元融合,因为一路上受到了多次暗杀,五条悟只能不眠不休地展开他的术式随时戒备着。
“……”
我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看向面前那位充满朝气的稚嫩女孩。
“活人献祭,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那位负责照顾星浆体的女性也沉默着,只是攥紧了手。
反而是那个女孩——天内理子自己开口了,“这是妾身的使命,妾身今后会与天元大人同在,这是…光荣的。”
……
邪教都是这么洗脑的,更别提一个从小就被掌控生活的孩子。
我叹了口气,再次开口却是问他们,“有硬币吗。”
五条悟对我投来一个疑问的视线,夏油杰翻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正好找出两个,就丢了一个给我。
我接住了,把硬币放在曲起的食指边缘,用拇指向上弹起。
泛着银光的硬币在空中翻了几圈,而后重新落在我的手指上。
五条悟吹了个口哨。
我谢了他的捧场,然后喊了一声天内理子的名字,对她说,“我想确定一下你的真实想法。”
“看着这枚硬币,然后回答我的问题。”
天内理子有点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刺目的阳光下,银光闪烁的硬币再一次朝空中跃起翻转,与此同时,我问她,“你想活下去吗?”
她的嘴唇动了动,眼神近乎被银光恍成虚无。
直到硬币回到我手中,她也没能说出答案。
但我已经知道了。
“她不想跟天元同化。”
我下了结论,看向五条悟他们,“有办法送她离开吗?”
天内理子的表情很是震惊,但到底也没说出反驳的话,看上去陷入了一些思想上的挣扎。
五条悟倒是很快接了我的话,“为什么这么问?我们的任务可是保护星浆体并抹消她的存在啊。”
“就是单纯觉得,你不会逼一个人去死。”我回答,而后又补了一句,“还有就是…感觉你不是那种听话的性格。”
毕竟吃个药都能闹腾半天。
五条悟扯了下嘴角,笑意明显,那是一种与我完全相反的,如太阳永远在散发热度的张扬。
“谁要听那群老头子的话啊,本来我和杰也说好了,要是这小丫头不想被同化,我们就直接去搞定暴走的天元。”
我眨了眨眼,“你和夏油君…很强?”
“是最强哦。”
他毫不犹豫地这么回答。
我思考了一下,禁不住露出了担心的表情,“现在咒术界的最强居然是两个未成年高专生…?已经衰败到这种程度了吗…”
“…喂!”
五条悟凑到了我面前,“想打架吗普通人?”
“悟…”
夏油杰在他身后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我平静地摇了摇头,稍微和那张对人心脏不太友好的俊美面容拉开了距离。
等吃了饭,又多了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后,我想了想,还是带这四个人去了冲绳某处我熟悉的中介所。
我让他们等我一下,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再次出来的时候,我把手里的纸袋分给了他们。
三个人投来疑问的目光,只有五条悟拎着袋子晃了晃,问我,“枪?你这家伙怎么弄到的?”
“…?!”
天内理子看起来想惊呼,但一把捂住了嘴。
我对她投去安抚的眼神,然后解释,“我不是很理解咒术界的运作方式,这么重要的任务只交给你们两个学生来解决,明明受到了暗杀也没有增援…这太奇怪了。”
“袋子里是便于新手使用的左轮,因为是非法改装,六发子弹之后就会报废。如果咒术界像五条君这样的术式很少见,就用这个作奇袭好了。”
倒不是指望能一枪毙命,但听他们的描述,只要让这两个人抓到破绽就足够了。
“五条君和夏油君应该没什么问题,最多浪费一两颗子弹,天内妹妹可以试一下,打歪了也不会伤到手腕,黑井小姐的话,我想应该也没问题…?”
这位常年照顾星浆体显然接受过训练的女性,朝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就把话接了下去,“那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吧,对,不往来路返回了。”
狭窄的小巷里是错综复杂的通道和矮楼,杂乱的电线和随风飘扬的衣物,把本就拥挤的地方割得更加细碎。
我带他们走上了某个楼梯,敲了敲门后就转下了门把手。
里头坐在窗口抽着烟看报纸的中年男人扫了我一眼,丢给我一把钥匙,“三号,用完了塞狗盆里,别弄丢啊。”
我应了一声。
之后又是一长串开门关门的通道,里面偶尔有这里的常客被我们吸引视线,但很快就被莫名的恐惧吓了回去。
夏油杰说那是他放出的咒灵。
五条悟则一直好奇地打量周围,用他特殊的眼睛把这块地方看了个仔细,“刻意用手段做了视觉误导吗,如果是一个人进来很快就迷路了吧。”
“所以这里很受逃亡者的欢迎。”
我回答,然后终于在某个房间前带他们停了下来。
“五条君和夏油君稍微等一会儿吧,我帮天内妹妹和黑井小姐换个衣服。”
他们没有异议。
等用袋子里的东西帮天内她们做了伪装之后,我朝她们示意了一下袋子里最后剩下的两张硬卡,“这是仿制的学生证,样貌和你们现在的样子有八九分像,有效期一个月,用完剪碎了扔掉就行。”
“如果碰到需要出示证件的时候,尽量不要让对方拿在手里检查。”
等事情都交代完,我就让门外的两个人进来了。
他们打量了一下完全变换样貌的天内她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五条悟直接问我,“我看走眼了?其实你是混黑道的?”
“不,只是几年前有需要这个路子的时候。”
我简单回答完,用脚勾起了藏在床底下的机关,一个隐蔽的暗道门就从地毯下打开了。
“走吧,继续。”我说。
在继续往地下走去,穿过钢筋和灰土色水泥组成的各种通道后,我带他们走到了一个划着三条杠的房门前,说这里就是今晚过夜用的安全屋。
天内她们可能还有对自身正在逃亡的紧张和忐忑,但是五条悟和夏油杰看我的眼神已经像是看一个哆啦A梦了。
类似于“你究竟还能弄出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东西”的眼神。
倒也没有那么多。
因为我的帮忙就到此为止,等他们在冲绳消磨完时间,回到东京后,天内的安排只能靠五条悟用他家族的渠道。
安全屋的内里也是灰扑扑的,但需要的设施和食物非常全面,还有成套的医疗用具。
因为高热量能帮人顶过许多身体虚弱的时候,所以这里也备着巧克力。
我看着正在勉强啃着便宜巧克力的五条悟,对他说了句,“你可以在这里睡一会儿,这是按照防空袭的标准建立的,不用太担心。”
五条悟很自然地接受了我的提议,“知道啦。”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如果真有那么特殊,一定在看见的时候就明白了。
于是简单吃了东西后,劳累过度的五条悟就先在沙发上睡着了。
保险起见,夏油杰没有入睡,而是选择了守夜。
天内她们也睡了,我不太困,只是看着沙发上的五条悟,有些出神地看了一会儿。
他安静下来的样子……也很特别。
我不由地注视着他很久,直到感受到夏油杰越来越明显的目光,我才朝他投去了疑问的视线。
夏油杰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劝我也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很快在另一张沙发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直至融合的时限过去,我们才从安全屋里回到了地面。
安排好的车辆已经等在了那里。
五条悟用舌头顶了顶嘴里的糖,问我,“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的画还没画完,而且那里付尾款得用现金,我再待个两天吧。”
五条悟就问了我金额还有银行卡号,直接说算他的。
我爽快地报了几个数字,并且真诚夸奖了他掏钱的时候真的很帅。
五条悟反驳说他什么时候都很帅,最后对我挥了下手,就坐上了车。
我留在了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之后的两天里,五条悟给我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他已经处理好天内他们的身份问题了,任务最后也只是以失败告终,见了次高层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问他高层没有为难你们吗?
他在手机那头笑了一声,说谁敢为难他。
……我不由地又一次在内心叹息,仿佛能隔着手机从他身上汲取到某些热烈的,我所没有的东西。
最后,他问我什么时候有空,约我出来吃个饭,算是道谢。
我想了想,抽了一天不需要去画室的休息日。
吃饭的那天很快就到了。
在约定好的地点汇合,我有些讶异地发现,只有五条悟一个人在。
他换了身自己的便服,宽松的T恤和一些金属链,深色长裤包裹住优越的长腿,看见我来了,就冲我挥了挥手。
于是旁边在关注他的几个女孩子,也朝我看了过来。
我并没有过多注意她们诸如“年下?”“好意外”之类的窃窃私语,只是走到他面前问,“夏油君不来吗?”
“杰说他临时有事。”五条悟也露出了一个不解的表情,“明明是他提议让我约你出来的,结果自己却找借口溜了啊。”
…是把请我吃饭当做任务一样的事了吧。
我有点想笑。
接下去的时间,就是他带我去了约好的餐厅,吃了一顿味道不错的美味饭食后,他问我今天还有其他计划吗。
我说没有。
他就兴致勃勃地说,那我们去打电玩吧?
我想了一下,同意了。
最后一下午也没能赢他一次,偏偏在抓娃娃上压了他一头。
看着他难以置信地扒在玻璃柜前的样子,我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为你从来不玩这个吧。”
我安慰他说。
他看起来勉强接受了这个提议,抱着我送他的布偶猫玩偶,把我送到了车站。
我们道了别。
等他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我的嘴角也慢慢落了下去。
……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这么想着,在微凉的夜风里,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
我收回了视线,漫无目的地放空着,直到电车驶进车站。
我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
走上楼梯,我停在了自己的门口。
这里的房租算不上十分昂贵,也并不便宜,所以环境也还过得去,也就……不应该出现我从未见过的痕迹。
我缓缓转开了门把手,走进了玄关。
没有开灯,而是在屋子里缓慢走了一圈,直到被我刻意隐藏的束缚,出现了被触动的痕迹。
……咒灵吗?
多少个?
我看不见。
只是在异常升高的温度里,明白了对方是想做什么。
……
我没有犹豫,在束缚彻底解除的前一秒,我从窗户翻了出去。
身后是陡然爆发的巨大火声,如点燃了煤气管道,一瞬间冲破窗户,刺耳的火警鸣叫划破了整片夜空。
我安静地落在了无人看见的角落,摸了摸自己的背包。
把重要证件收在一个地方,真是个好习惯。
我没有停留太久,而是确定没有术师出现后,就离开了那里,买了需要的东西后找了个旅馆过夜。
身上的衣服稍微有些灰尘和破损,倒不碍事,就是挽起袖管的胳膊直接接触了高温,有些发红起泡的现象。
我重新给自己立下了束缚,再从塑料袋里拿出了绷带和一些烧伤药膏,给自己处理了一下。
接完警察的电话后,我打开了一罐啤酒。
夜已经深了。
我打开手机,手指在他的名字上滑动,最后还是合上。
既然是想暗地里处理我,也就是说,他们不敢和他正面对上。
毕竟他和夏油杰好像真的是目前咒术界的最强。
但我又有什么价值呢?
我这么想着,仰起头,冲着灯光晃了晃手中的易拉罐,喝掉了最后一口。
空罐被扔进了垃圾桶。
我关上灯,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我是被铃声吵醒的。
铃声持续了一分多钟,我才睁开眼摸上了枕边的手机,想看看是哪个讨厌鬼。
来电显示的名字是五条悟。
…噢,是个可爱鬼。
我就接起了,嗓音微哑地开口,“喂?”
“你在哪里?!”
我一听他的语气,有些讶异地明白了什么,“你知道了?这么快…”
“你在哪里。”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我就报了地址给他。
“别挂断,我很快就到。”
我听着他那边传来的嘈杂声响,有些不确定对方现在还有没有心思和我对话,于是安静地等着。
当然,开了免提,顺便给自己洗漱了一下,再吃了个早饭,期间偶尔和他搭句话,证明自己的安全。
按距离来说,他确实很快就到了,直接敲了我的窗。
我看着这四层楼的高度,也没问他是怎么避开外人视线的,只是很快把窗户从里侧打开。
他一脚踩在窗框上跨了进来,等落地站稳了,先一步抓住了我的胳膊。
微妙的触感传了过来,我确实感觉到了被抓住的些微压迫感,但并没有他手掌的温度。
这就是无限吗,真神奇啊。
“你受伤了。”
他说。
我点了头,“一点烫伤,上过药了”,然后对他示意了一下,“先坐吧。”
他看着我,视线在我身上凝实,又仿佛在游走。
我不自觉地感到一些想退开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放开了手,因为确认了我没事,这才恢复了一贯的语气,“为什么不立刻告诉我?”
我坐到床边,回答了他,“至少昨天可以有个美好的心情,我是准备今天联系你的。”
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我边上,廉价的床发出吱呀的声响。
“什么歪理?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他稍微愣了一下。
唔…从侧边可以看到他的眼睛,真漂亮啊。
“喂,别看着我发呆啊,这时候还想男人吗?”
我又顿住了。
五条悟抬起手,直接摘下了他的墨镜,完整地露出他的面容,而后眼眸微垂地,看着我。
“看够了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
这个弟弟是真的不得了。
我几乎是叹息一声,掩住了自己半张脸。
“干嘛这个反应。”
“…心跳太快了,我缓缓。”
“…哦~”
他这时候倒是会笑了。
我搓了搓自己的脸,试图把话题拉回正事上。
“昨晚回到家,我在门口和窗户外看见了不像是人类留下的痕迹,所以警惕了一些,感觉到不对就直接跳窗了。”
“大概不止一个咒灵。”
我这么说着,问他,“你有什么疯狂的爱慕者吗?”
五条悟眨了眨眼,纤长的纯白睫毛和蓝眼,像是羽翼点缀着蓝宝石,却依然压不下他本身的美丽。
他很快回答,“没有。”
……不,你就长了一张很有疯狂爱慕者的脸啊。
我又想叹气了。
但是很快,他的眼中短暂掠过了一丝阴霾。
“不过,确实是因为我。”
他的视线落在了别处,眉间皱起,“那群老头子…难道是想趁我还没接手五条家的时候,用这种令人发笑的方式警告我?”
虽然是说着令人发笑,但他脸上一点也没有笑意,反而随着愈发淡漠的语气,逐渐涌起了让空气战栗的压迫感。
我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我被当作教唆你放弃任务的反派了?”
“不。”
他冷淡地回答,“不是你的问题,从我出生开始被派来的杀手,至少三分之二都是那些老子们安排的。就算杀不了我,他们也不会放弃任何一点能动摇我的筹码。”
……
我的眼神逐渐暗了下来。
“…杀手?”
我问他,“你的术式应该很重要吧,为什么高层会想杀你?”
他的视线重新落在我脸上,这时候却扯了下嘴角,抬手捏了一下我的脸。
“哎呀,难道说,我们成熟的优理姐姐,其实还挺天真的吗?”
他的指腹只是短暂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就收了回去,重新拿起墨镜戴上。
“咒术界只看重权利,大概不全是,但至少那些高层,比起普通人或者咒术师,他们只会关心自己是否依旧处在无法动摇的地位。”
“怎么,打破你对咒术界美好的幻想了吗?”
“……”
我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本来也没有什么幻想,只是没想到连正常都做不到。”
只是一句简单的感想,不知道哪里戳中了他的笑点,一边笑一边说,咒术师哪儿有正常的。
……也是。
之后的对话,就以他简单的一句,他会处理好的,结束了。
五条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打了个电话,把他的同学喊了过来。
我听着他十分自然地说着“给你们一个逃课的机会,快来哦”,在欲言又止中,只能放弃了劝说。
于是他又在这个房间里待了一两个小时,期间发出了多次对我没有买甜食的不满,最后自己出去又拎了一袋吃的上来,打开了电视打发时间。
我看着他,心情意外地平静。
等他的同学到了这里,我才第一次见了除夏油杰以外的,他的咒术师同期。
家入硝子,一个眼角有泪痣,气质独特的女孩,拥有特殊术式,可以用咒力治疗别人。
我看了看恢复如初的胳膊,对她道了谢。
虽然不是很明白她说的“这么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别便宜了徒有外表的小学生”是什么意思,但我多少能感觉到他们的调侃之意。
于是再聊了会儿天,我就目送着仿佛能随时打一架的三个高专生离开了。
…青春真好啊。
我不禁这么感叹着。
后来,很快,五条悟抓到了那个把咒灵引进我房子里的诅咒师。
对方当然只是个小喽啰,大概是觉得杀一个普通人用不着他们亲自动手。
只剩下一口气的诅咒师被拖到了我面前。
往常会跟我开玩笑会因为吃药而耍脾气的白发少年,此刻只是淡漠地说了句,我杀了他也没关系,还可以顺便帮我领个赏金。
……
他说话的时候侧身对着我,于是我又得以从未被墨镜遮挡的地方窥见了他的全貌,白发蓝眼,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少见地透露出一股冷感。
就像是只有自己能看见的,从宝石匣开启的缝隙中,被夺目的美意外刻入眼底的悸动。
我不由地又恍了些神,注目着他。
“…这时候还看着我?”
他终于转了视线,一点笑意隐藏在镜片之后,“我知道我很帅,就算迷恋上我了,我也不会负责的哦。”
我笑了起来,“不,不用负责。”
他似乎是微顿了一下,嘴边的弧度都略有放松。
我看向了地上那个人形,并无兴趣地说道,“随便找个地方回收了吧,虽然我也看不到那些老头子们的表情,但我相信你。”
“…那我拍下来给你看不就好了?”
我愣了一下,目光中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于是,隔了不久的几天时间内,我陆陆续续收到了他拍来的视频。
有些视频内容大概是因为咒术的存在感过高,无法在电子镜头上留下影像,就导致了一些普通人看来十分滑稽的场面出现。
凄惨中甚至透露着十分的好笑。
我也确实笑了,十分捧场地打下一段话称赞他的帅气。
这件事之后,大概是因为有了一些接触作为基础,五条悟开始把我放进了玩伴的范围里。
还不算是朋友,但可以随时发消息问我有没有空,这种情况大多出现在他的同学都有事的时候。
我也都答应了。
“你到底在画什么?”
因为任务结束得早,提前来画室等我的少年,此刻非常自在地拎了一个椅子坐在我身边,看了几眼我的画布后,问我。
“没有主题,硬要说的话…在练习调色。”
“调色?我还以为你想画一片被碎玻璃渣刺穿的天空。”
“……”
我看着眼前那些被油料堆砌的,深深浅浅的蓝和白,以往得心应手的调色,却怎么也融合不出我想要的光彩。
我顿了顿,慢慢放下了画笔。
“走吧。”
我偏头对他说道,“先出去玩。”
相比身边的少年毫不掩饰的愉快笑容,画室老师凝视着我的目光,其他学生欲言又止的表情,也不太重要了。
因为我是普通人,实际上,我被五条悟约出去的频率并不高,更常见的是手机收到他的消息,内容大多是突然想起来的问题或者一时兴起的话题,连在课上因为无聊问我要不要玩成语接龙的都有。
两个人的活动也无非是甜品店,电玩,游戏城,漫画,这样非常平和的地方。
所以,当偶然撞上他祓除咒灵的时候,一些对比和冲突就显得极为引人瞩目。
“啊,又忘记放帐了。”
在废弃的福利院内部,我刚踏进去,五条悟就从二楼出现了,他朝我说了句,“别动。”
而后直接手撑着围栏翻了下来,落地后又随意动了下手指,无形的气流在我身侧压缩,最后发出了碾碎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杂碎太多了也不好,都快没落脚的地方了。”
他走过来,非常自然地对我说道,“跟着我哦”。
我却迟疑了一下,“…如果你的工作还没完成,我可以出去等你。”
“你这人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他推了下眼前的墨镜,高挑的身形离我又近了一点。
“周围都是被吸引过来的咒灵,我可不想送你出去再回来放个帐,好傻。”
他露出了一个嫌弃加拒绝的表情。
虽然知道我坚持的话他还是会摆着这副表情送我出去,但因为十几岁的少年毫无顾忌的活力实在是有点可爱,我最终还是跟在了他身边。
这座福利院有五层,顺着楼梯往上走的时候,除了腐朽的木质地板传来的嘶哑声音,就只有某种被灰尘掩盖的阴凉和沉重。
……他刚才说了,没有落脚的地方?
“啊,你刚才踩到了呢,像是章鱼漏出来的肠子。”
五条悟忽然这么对我说道。
那些令人生厌的畸形几乎要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我不由地顿住了脚步。
“……?”
他也停下了。
身侧的人转过来,略微低下头看我,似乎是隔着墨镜将视线仔细凝在了我脸上。
我刚想说没事之前,他已经收回了视线,只是伸出手,随意抓住了我垂在身侧的手。
……!
“能在黑漆漆的罪犯据点走迷宫的人居然怕鬼,好逊哦。”
他说完,也没有看我,只是抓着我的手,带我朝前走去。
“放心吧,那些东西不敢靠近我。”
……
我现在,的确也不担心那些东西了。
只是被手上的热度完全吸引去了注意力。
他的手完全将我的拢在掌中,没有丝毫牵手的意思,大概只是觉得这样方便带我走。
但紧贴的温热和他的皮肤触感,却是实打实地传递了过来。
……我是,被哄了吗?
直到被他带着走到了楼顶,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只是楼顶上的情况有些紧急,我就暂时拉回了思绪。
看起来被什么东西逼到天台边缘,满脸恐惧的中年女子,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木盒。
“能看见咒灵?”
五条悟放开了我的手,像是散步一样朝那里走去。
他没急着用咒术,而是徒手抓住了什么东西,撕扯下来后,将那个东西踹到了一边。
剧烈的空气流动再一次从空中爆破。
一切稳定之后,他在原地依然没有动,而是像起了疑问,视线落在脚下的整座建筑,忽然看见了什么,朝我这里猛地转头。
“!”
地面轰然碎裂,有什么东西抓着我的脚腕,把我拉了下去。
在坠落之前,我看见本就在天台边缘的那位女性,也被看不见的东西扯了下去。
……二选一。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天空。
这些咒灵……果然…还是那么恶心。
在束缚即将被伤害解除之前,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陡然砸裂了另一半完好的墙体,直接击穿了我下方的一切。
一个身影,几乎是将阳光强硬地撕扯进这片灰尘和阴暗的坠落,那双再无遮挡的苍蓝,直直地锁住了我的身体。
很难形容他的眼睛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蓝色。
此时,他的嘴唇紧绷,蓝色就多了一些冷感,对咒灵的击杀和精确到厘米的咒术释放,让那双眼睛被无感情可言的力量完全充斥。
比宝石更美,也应当没有你的存在。
……
我最终没有坠落到地面。
把我从空中一把抱住,仗着无限术式直接落地的少年,在慢慢抱着我重新站直后,眼神逐渐变回了平时的样子,还嘁了一声,“…居然是双胞胎咒灵。”
似乎是在不满自己的疏忽。
他偏过头看我的时候,眉头还皱着,用那双夺目的眼睛和我对视了一会儿后,终于开口。
“吓傻了?”
……
我顿了顿,想了一下,回答,“有点。”
“……”
这回轮到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最后也只是看着我,完全不带疑问语气地问,“你不会是想被我多抱一会儿吧。”
……这时候怎么就这么敏锐了。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成年人的心虚,刚想开口收回自己的话,他却保持着抱着我的姿势,跨步朝福利院的大门口走了出去。
“就这一次哦。”
他随意地说着,又顺便颠了颠我的重量,“你不吃饭的吗?咒灵都比你重。”
……?
我看着他弧度完美的下颚和令人心动的俊美侧脸,内心却只有这孩子以后约会到底要气跑几个对象的担忧。
门外,注意到动静赶来补上帐的辅助监督,在了解完情况后,想确定一下后续的收尾方式。
“福利院本身就是废弃场地,之后对外补上拆楼说明就可以,在花园里晕倒的女性受了轻伤,稍后会送往医院,到时有相关人员专门处理。”
“那么,这位…请问这位是?”
辅助监督看向我,脸上出现了迟疑。
“她的事不用你管。”
五条悟简单回了一句,就不打算再说了。
而我看着辅助监督的眼神,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和五条君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和五条君只是熟人?今天来找他也只是因为他喊我出来打发时间而不是约会?
……怎么解释都显得多此一举。
所以我也什么都没说,沉默着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让他放下我,然后两个人就按原计划去商业街了。
之后和他的交集似乎是逐渐增多了。
他无疑给我死水一般的生活投入了回响,如果有对我也起作用的祈愿,我真希望有什么理由,能名正言顺地,让我和他的世界出现交集。
但并没有。
“……你要离开?”
站在我面前的少年,身高早已是我需要仰视的地步,此刻被墨镜挡住了最直观的眼神,我一时之间对他的情绪出现了理解偏差。
“嗯,意大利的交换生名额,早就定好的。”
我这么说着,想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这是提前送你的生日——”
“你在耍我吗?”
“……?”
我彻底愣住,再一次抬头,却只看见了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
我站在原地,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被他察觉到了啊。
只是,我确实没有勇气。
如果能顺理成章地做朋友,就已经很好了,即使他出于我不明白的原因愿意和我尝试,我也没有勇气和他谈一次会分手的恋爱。
不曾见过阳光,才能忍受永久的黑暗。
我收回了遥望他背影的视线。
手里精心装饰的礼物袋在阳光下反射着细碎的晶蓝,我看了一会儿,最后拿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喂,夏油君,是我。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高专可以收取外来的包裹吗?对,有些东西想麻烦你转交……”
他居然被甩了?
这是五条悟听见眼前的人对他说的,她要去国外待几年的第一反应。
早就定下的事?
所以他算什么,去国外之前的消遣吗?
连对方身上一直以来勾起他兴趣的,既成熟又颓废,既掌控又松手一切的相驳,都变成了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的嘲讽。
所以,她看他的眼神,那些表现,到底算什么?
她不知道六眼的视觉不存在死角,也不知道即使闭上眼,他也能看见太多东西。
在他睡着之后,在他背对她的时候,在她以为他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那些只注视着他一人的目光…
他甚至以为这是某种隐秘的爱意,也起过如果她告白的话,那就试试的念头。
但现在都无所谓了。
“…我说。”
夏油杰看着快把游戏手柄摁裂的五条悟,无奈地再一次开口,“留学确实是今井小姐早就定好的事,就算她对你有那个意思,你也不能要求别人放弃自己的未来去迁就你吧?”
五条悟咬裂了自己嘴里的糖,语气不耐,“她根本不在意那些东西,如果她对我是认真的,早就应该放弃留学向我告白!”
并不太了解今井优理某些真实性格的夏油杰,只能跳过这段话,直敲重点,“那如果交往之后你想分手呢?”
夏油杰问他,“今井小姐本来就不是积极的性格吧,如果是怕受到伤害,我觉得这个担心很合理哦,特别,对象是你的话。”
五条悟的性格,五条悟的身份,都是问题。
……
那又怎么样。
五条悟依然反驳了,“那是她不信任我!”
“……”
夏油杰有点无语,这两个人根本没交往为什么非要折腾出闹分手的动静,他并没有给人当情感咨询师证明谁对谁错的兴趣。
所以他简单而直接地结束了对话,“总之,她要我转交的东西我放在这儿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句话,夏油杰就离开了。
五条悟的眼睛依然盯着屏幕上的游戏画面。
只是最后boss快死亡的时候,他却不耐烦地摔了手柄,像是要教训谁一样站起来,步伐极重地踩在地上,把那个袋子拿了过来。
全都是蓝色调的装饰。
五条悟把盒子从里面拿了出来,打开以后,看见的是静静躺在里面的画像,还有一个更小的木盒。
他仔细看了一下那张画。
画上的人无疑是他,但因为她独特的画风,他一眼就看出,这是她眼里的他。
……他是什么小精灵吗?
五条悟有点莫名其妙。
他继而打开了小木盒,里面躺着几只御守,还有一封信。
信纸上是手写的,略显锐利的字体,写了一些祝福他的话,还有就是说明了,这些御守是十几年前留下来的,算是咒具,他可以把多的送给别人。
……没意思。
五条悟这么想着,随意拨弄了几下御守,最终还是好好地盖上了盒子,放在了桌上。
那张画被他拿在手里反复把玩着,看来看去,最终只做出了暂时把这笔账留着的决定。
留到她回来之后好了。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想着。
虽然他生气是真的,但基于六眼的判断,也不会是假的。
她的眼神不是虚假的。
五条悟并没有执着于某人的经历,可能未来也不会有,所以此时,他只是将这个明明是普通人,却似乎也不能算弱的女性,暂时放在了一个位置。
手机在他手机转了几圈,最后,他还是打开手机,点进了那个对话框。
[几点的飞机?]
他硬邦邦地敲下这几个字,发了出去。
绝对要给她来一次印象深刻的,四年也忘不掉的“惊喜”。
五条悟打定了主意。
我收到了五条悟的短信。
……是,和好的意思?
我有些惊讶,而后很快把时间和机场位置发了过去。
虽然不太明白是不是我的生日礼物让他消了气,但感觉他不是那种被人拒绝后还不计前嫌地说要做朋友的性格。
…大概是想在送机的时候掰回来一局吧。
我不禁揉了揉额角。
算了,他开心就好。
两天后,我带着行李箱到了机场。
在等候厅靠杂志和手机打发着时间,当指针逐渐逼近某个点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五条悟当然不是脾气好的人,但故意爽约不是他的风格。
既然答应了,他就一定会来。
于是等到过了约定的时间,我直接用手机给他打了电话。
通话提示音长久地响着,没有任何回应。
我的心也逐渐沉了下去。
……他是最强,应该不会出事。
…不。
我暗骂了一句。
畸形的社会孕育着畸形,畸形的高层维持着畸形的掌控。
他只有十六岁。
我站了起来,在向机场人员说明了情况后,握着一直往外拨号的手机离开了那里。
夏油杰告诉过我高专的位置,即使有结界隐藏,只要…我就能找到他们。
在通话又一次因为时长自行挂断之后,我点开了夏油杰的手机号。
这次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夏油君。”
免了客气话,我直接问他,“五条君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还在接受硝子的治疗,等他好了,我让他给你回电话吧。”
……治疗?
“他受伤了?”
我刚问出这句话,电话那头突然传出了一阵奇怪的动静,然后是夏油杰刻意放下手机才骂出声的话,“你乱动什么?气管还没愈合就想说话?!”
…气管?
我一瞬间反应过来,他被割喉了。
…他不是有无限吗。
在手机几乎要被我捏碎之前,另一个声音凑到了夏油杰的手机边,对我说道,“五条被人用咒具捅了脖子,连同大动脉断了半边,我现在在给他做手术。”
那个声音而后就离远了,冷声说了句现在她知道你不是故意耍她了,能别乱动了吗,血再流下去是想变成人干?
…是家入。
再然后,夏油杰的声音传了过来,“…就是这样,不过受伤的同时悟学会了反转术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愈合需要时间,硝子在帮他。”
“今井小姐,不用太担心。”
“……”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麻烦转告五条君一句,我在来高专的路上。”
夏油杰顿了一下,最后几乎透露着无奈和笑意,“好的,帮大忙了。”
……不。
我什么也没做到,又一次。
到了高专附近之后,为了省时间,夏油杰用可以载人的咒灵飘过来接我了。
我的身上没有出现术师反应,于是顺利地被他带过了结界。
他带我去了宿舍楼,走到某个房门前后,说悟就在里面。
我道了谢,而后抬手敲了敲门。
“…又没关。”
里面传来了闷闷不乐的回应。
我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行李箱被我扔在了门口,我只是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换了自己的衣服,头发还没完全干透,看起来刚洗过了澡。
“你不去意大利了?”
他坐在床边,手撑着床面,两条腿随意往前支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我走到他面前,直到再不能近,才抬手轻轻触上他的脖颈。
那里的肌肤留下了极为浅淡的痕迹,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失,但此刻,如同裂纹一般横在了他的肌肤上。
“谁干的?”
我问他。
似乎是觉得痒,他偏头躲开了我的手。
“…一个零咒力的天与咒缚。”五条悟看起来不太想对我坦白自己的失败经历,皱着眉把话说完了,“被咒灵干扰了,没注意到他的靠近…他用的咒具能强行中止一切术式。”
说完之后,他满脸不爽地补充,“我也打回去了,如果那家伙还能活下来,算他命大。”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问,刚才路上遇见的那个辅助监督,是不是就是负责这个任务的。
他说是。
我就终止了这个话题,而是说我再留一会儿,航班已经换成了晚上的飞机。
五条悟这次把视线转了过来。
他似乎是想了想,抬手把自己的墨镜摘了下来。
…我微愣了一下。
而后,他伸出手把我拉到了床上。
为了保持平衡跌坐到床上后,紧接着,就是他的拥抱。
和一个,触及到唇的,不算吻的吻。
……
我的手抬起,想要推开他,他却故意凑得更近,垂眸看着我,说,“你明明就喜欢我。”
“……”
“为什么要直接离开?就算觉得异国恋维持不了太久,至少你该试一试对我告白吧?”
我想说点什么,却先被他捧着半张脸,抬起了视线。
双目相对,他看着我,直截了当,“我不相信你没有察觉到我的态度。”
“也别用自卑这套说辞来应付我,偶然碰上你的那个五条家小子,现在还在不死心地想打探你到底是不是术师呢。”
……那人明明比你大吧。
我有些想叹气。
我拉下了他的手,在他过于灼人的视线下,缓缓说道,“你好像忽略了自己的问题。”
“…?”
五条悟丢过来疑问的眼神,“我长得帅,实力最强,比你年轻,比你有钱,你告白我就接受,有什么问题?”
……真是一个好有自知之明的美少年。
他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也不打算再绕下去,于是也直接开口了。
“你没成年。”
“……?”
他本来就大的眼睛,缓缓睁大了,透露出罕见的难以置信。
“是的,没错。”
我继续说道,“就算你身高已经快一米九,身体也已经拥有足够的吸引力,但你还是个未成年,作为成年人,我不可能对你出手。”
“……你脑子有什么毛病?!”
他终于憋出了这句话,看起来想掀开我的脑壳看看里面的构造,“我随便就能…你觉得就凭你,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
我回答,“我想你从小到大应该也不会特别接受这方面的教导,你没有前女友,也就是说,你对情感关系的理解一片空白。”
“咒术界连未成年都要派出去做任务,也不设置相应的心理干预措施,却说咒术师变疯很正常——我已经失去了对咒术界的信任,也不觉得该以一个成年人的心理状态来看待你。何况即使是三四十岁的大人,也会被人渣玩弄感情。”
五条悟的眼里冒出了一个更大的问号,他嗓音都低了几分,问我,“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我平和地说道,“就算你实力最强,拥有着比大多数人更高的地位,就算你今天就成了五条家主,甚至把高层一口气收拾干净——你也是个未成年。”
“我不会对未成年出手,这是我的底线。”
“……”
相比屋内诡异的沉默,屋外那几声想掩饰但没掩饰住的喷笑声就太明显了。
最后索性放声大笑起来。
…嗯,真是他的好朋友。
五条悟直接站了起来,步子踏得极重地走到门口,把他看笑话的两个同期赶走之后,砰地甩上了门。
他额边的青筋都快明显地跳动起来,走回我面前后,没有坐回床边,而是俯下身靠近了我,让我不得不一直往后仰,直到需要用手肘支撑身体。
“…也就是说,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包容我一个未·成·年·咯,姐·姐?”
在有些危险的气氛下,我谨慎地说道,“我更偏向教育。”
“…呵。”
他根本没掩饰脸上的不爽,抬起手就把我彻底摁在了床上。
温热和刺痛同时从唇上传来。
……
持靓行凶。
我不由地在脑子里反应出这个词。
并不完全的视野里都被他过于俊美的容貌占据,温热的触感和呼吸在唇齿交换。
…体验挺好的,就是对心脏不太友好。
我没有反抗,在他的唇离开,温度下移之后,我偏过头,微微颤抖了身体。
“…喂。”
他停了下来,语气透露着烦躁,“我又不会真的强迫你。”
似乎是不太明白我的反应,他放开了我,起身坐在了一边,给我留了距离。
我缓缓撑起身体,坐起来理了理衣领后,平静地对他说道,“我知道,只是想让你体验一下被成年人欺骗的感觉。”
“……”
“今·井·优·理·—”
再一次被摁在床上的时候,看着对方想像平时那样教训人,却不知道要怎么对我出手才不会造成伤害,于是脸上的神情在困惑和烦躁中反复交替的样子,我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果然还是个孩子。
最后我还是顶着脖子上显眼的咬痕离开高专的。
因为痕迹太奇怪,我向家入硝子借了围巾,并且在她用一种奇妙的目光打量我和五条悟的时候,认真说了句,“不要学他,恋爱的时候不要太早就有身体接触。”
十几岁的女孩又笑了起来,从容地回答,“当然,不会学人渣的。”
……我对她的用词沉思了一下。
再看看她桌上的烟灰缸。
于是又一次对咒术界的幼苗们充满了忧虑。
……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啊。
“你绝对在想很失礼的东西。”
去往机场的车上,五条悟这么对我说道。
我并不心虚地否认了。
车内的氛围在他的手机按键音和我偶尔起的话题里平和了一路,直到到达机场,他把我送到了再不能近的位置。
“先说好。”
没有什么临别的感人话语,五条悟只是微低着头看我,“我不接受你那套见鬼的说辞,也讨厌暧昧不清的关系。我们的状态只有两个,交往和分手,你选哪个?”
…不是,还没交往呢,哪来的分手。
我看着眼前过于夺目的少年,深深体会到了被幸运眷顾也并不是件好事。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就薛定谔的交往吧。”
“四年,我等你四年。”
我说。
对于我的话,五条悟当然不会露出什么少女漫画男主角的感动表情。
他只是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你好麻烦”的气息,毫不留情地吐槽,“你哪来的自信放置我四年,如果我对你没兴趣了,或者被别人追求,到时候你是想隔着半个地球打电话对我哭吗?”
“没关系。”我说,“如果真的这样,那就分手吧。”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又说错话了。
他看起来都快气笑了,偏偏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在唇上重重吻了一下后,又在脸颊上亲了一下,低声说道,“行,既然优理姐姐这么想玩,我就陪你玩。四年之后,我会连本带利收回来的。”
…倒也不必。
我有些头疼,但总算是让对话告一段落,直接走向单纯的告别了。
最后朝他挥了挥手,得来一个随性的回应后,我就转身走向了登机口。
……这点距离,不够安全。
坐在飞机上后,我这么想着,于是等到飞机完全升空,才将从行李箱里提前取出的咒具拿了出来。
撕掉符纸,然后将刀尖轻轻划过自己的肌肤。
我被含有咒力的对象攻击了。
于是束缚再一次解开,久违的杂乱世界重新映入眼底。
…至少在飞机上,还干净了点。
我恹恹地撑着下颚,转而看向了窗外。
首先,从那个辅助监督开始吧……
久违地激活了体内的术式,我在无数对我产生联系的思维之中,轻而易举地抓到了那个人。
日本到意大利的飞行时间很长。
足够我一点点地,从每个有联系的脑子里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是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这点联系太微弱,所以咒术能探查到的人都和这次暗杀有关,那当然也都对五条悟有恶意。
还是说……
那些高层,属于高层的人,全都…想他消失?
……
我是多么希望,他的确是被很多人爱着的。
但事实总是如此。
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最坏的结果滑落。
…他的父母会爱着他吗?
还是说,所有人,爱护与憎恨的,都只是他的眼睛?
……
我闭上了眼睛。
今井优理离开后的两天里,五条悟身上的异常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没放过这个打趣他的机会,于是高专里的建筑和场地地损毁率在这两天里直线上升。
直到夜蛾正道突然把他们喊了过去,说上面有事想找他们了解情况。
虽然没明白能有什么事,他们三个还是去了,然后就从那几个如临大敌的高层直属部队成员嘴里,听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实。
他们说,之前致使他们任务失败的盘星教忽然消失了,重要人物集体自杀,余下的普通教众,仿佛被抹消了记忆,完全不记得这个名字。
在派他们去调查的命令下,显而易见地,是对他们三人是否知道些什么的怀疑。
……
比起尚有疑惑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身为下一任家主的五条悟,在当天就得到了更多的信息,也明白了为什么那几个人脸上会是这种表情,还一直将视线若有若无地放在他身上。
家族里的长老告诉他,高层那边有些传闻,说是那几个“熟悉”的人同时生了病,休息几天后,有一个人死了,剩下几个人行为作风也和以前有了差异。
比如,他们想推行成年术师和未成年术师的任务搭档制度,并且硬性规定高专应当为学生设定每周的心理疏导时间。
…那些老古板怎么可能去做这些东西。
在一种荒谬感之前,五条悟最先反应过来,他唯一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语,是从谁的口中。
……
五条悟直接打给了她。
那边还只是凌晨的时候,但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你干的?”
没有任何前提,他直接开口。
“……”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不久,很短,而后回答他,“对。”
“…你的术式到底是什么。”
“仔细一点回答的话,就是通过人所有的感知,在他们形成思维的时候,如果其中有我的信息存在,我就能操纵他们的思维本质。”
那边的声音比平时更轻,五条悟无法确认,她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简单来说,我能操纵灵魂。”
她顿住,然后轻微的咳嗽声传来,再然后,是她有些暗哑的声音,“所以我把自己的术式刻在了灵魂上,至于躯体,就可以随意利用掩盖了。”
她甚至笑了几声,“五条君,你拍给我的视频很好用哦,现在咒术界高层里,也有我的狗了。”
“……”
五条悟很冷静,他的语气不带丝毫质问,只是冷静地问她,“你看不起我?”
“不,我只是想戏弄一下高贵的六眼。”
手机那头的声音这么说着,满含笑意地开口,“人的思维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块可以随意涂抹的画板。”
“你怎么确定,你对我的喜欢是出于真心,还是被我的咒术缓慢篡改的谎言?”
“……”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挂断了通话。
高专的走廊里是日头正好的阳光。
但那双被黑色镜片遮挡的眼睛,却像是海水和冰川的极寒,在苍蓝中凝着一场风暴。
我想,我跟五条悟的联系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剩下的,就是等我以后回日本的时候,大概要注意别被五条家主抓去叙旧了。
于是我又一次平静地渡过了失眠的夜晚,随便喝了点水就背了包去上课,接受了同学们友好的关心后,即将在日落中度过又一次无意义的日常。
然而,在这个即将的时候,我被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堵在了自己的宿舍楼前。
……
周围是女生们抑制不住的窃窃私语和兴奋的眼神,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来。
大风吹过近日略显宽松的袖管和裤子,风停下的的时候,他也在我面前站定。
“…问我是不是谎言?”
他的脸上没什么显眼的表情,只是看着我,语气也是冷淡的,“那你要解释一下现在自己的样子吗?咒术的代价是让你割自己的肉?”
“……”
我不想解释,我也没法解释。
白发蓝眼的高大少年看起来也不想听我解释。
他只是依旧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带我找个住的地方,不然我就去使馆说被你骗身骗心然后抛弃在异国了。”
说完,他还慢慢地补了一句,“而且,我还是个被人·渣·欺骗了的未·成·年。”
“……”
我感觉了一些头痛。
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我和五条悟在某个旅馆里开了间房。
给他点了一堆甜食补充上糖分,他这才给了个脸色,直接问我,“咒术的代价是什么?”
我斜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昏昏欲睡地回答,“…我必须完全理解对象的本质,就是…会听到他们的想法……”
五条悟看着我,肯定地说,“他们的思想会全部塞在你的脑子里,如果是咒力,最直观的就是负面情绪…如果你在找关于我的事,那就是全部的恶念。”
“……”
我没回答,而是轻微点了头。
他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察觉到他靠近了我。
腰被他的胳膊揽住,让我的身体倒向他,在我疑问地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未被墨镜遮挡的纯白和晶蓝。
……精灵。
我又一次冒出了这个念头。
在某些时候总是显得和俗世割裂的精灵低下头,轻轻捏住我的下巴让唇微启,而后将齿间叼着的巧克力,顶进了我嘴里。
……?
我疑惑地含了进去。
五条悟的身体放松下来,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空着的手又去袋子里翻找了一下,一边说,“先说好,我可没让你帮我出气。”
“但为了避免四年之后找不到人收利息,在你恢复之前,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他找到了合心意的零食,用牙齿撕开包装后咬了一口,说话间依然没有看我,却是满不在乎又理所当然。
“毕竟是个连喜欢我也不敢说的家伙。”
……
我想,我大概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只是缓缓将所有重量靠在了他的体温上,久违地进入了平静的睡眠。
第二天。
我是在另一个人的怀里醒来的。
倒不是很意外,只是在起床的时候,听见他的声音在背后轻飘飘地说了句,“睡都睡过了,要对我负责哦,成年人。”
……
算了,我本来就该负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他在的缘故,我的精神状态恢复得很快,三天不到的时间,在他面前演示了一下怎样掩盖自己的咒力后,我就变回了那个一无所知的普通人。
五条悟想再多待几天,但是东京那边似乎是因为他的长时间消失有了些骚动,他不得不回去处理一下。
这回就轮到我送他去机场了。
除了告别,我简单地补了句对那些御守的解释,因为已经知道我的术式,不用我多说他也理解了我的意思。
当然,他依然不觉得自己会用上,只答应会带着,还问我是想靠这个一直维持住他对我的思维联系吗。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是的,等四年之后,他的感情就会被我操纵成爱意。
他拖长音调诶了一声,说很期待我对他出手。
……其实不用说这些话你也已经很引人犯罪了。
最后给了一个吻,我目送他离开,直到再也望不见他的背影。
四年对于我来说并不漫长。
在遇到他之前,我已经毫无意义地渡过了很久的时间。
我的生活依旧很平静,除了画画再无其他。
咒术师的生活显然就刺激了一点。
在留学的第二年,也就是五条悟三年级的时候,我第一次因为御守的完全碎裂而被束缚还回了咒力。
不是五条悟受伤了,而是他的后辈。
我不是特别有印象,只在之前偶尔看见五条悟和他们说过话,但幸好,这位后辈显然对我印象很深,思维上的联系已经足够。
我维持住了他的灵魂,一边迅速打电话给五条悟。
短暂的铃声过后,他接起。
“怎么,想我了?”
带着笑意的话语,在我简短说明了情况后戛然而止。
“灰原身上的御守没用了,他的腰部以下几乎被咒灵咬断,你有办法找到他吗?”
“……”
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问我,“你的咒术能维持多久?”
“你想要多久,我就可以维持多久。”
我回答。
手机那头顿了一下,而后迅速回答,“那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前,灰原的命就交给你了。”
我应下了。
只是单纯维持住他的灵魂确实没什么难度。
而且……
我听着咒力联系里断断续续传来的“七海居然会掉眼泪”,“要是让夏油前辈看到我这样是不是太逊了”,“五条前辈的女朋友好厉害啊”之类的想法,难得在咒术施展之余,得到的是完全的轻松。
不过咒术界的任务分配问题……
我再一次产生了忧虑。
就好像每一年都要发生点什么,五条悟四年级的时候,两个御守被触动了。
正好是五条悟和夏油杰身上的。
我一头雾水地给五条悟打电话,听他短暂回复了一句他们在打架后,就挂了通话。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才再一次给我打来电话。
他说,他发现夏油杰在一次任务里咒杀了整个村子的人,去问他他也承认了。
他说他越来越不明白夏油杰在想什么了,以前说要保护弱小的是他,现在把普通人视作异类的也是他。
我听完,大概就明白了什么,然后问,高专的心理医生有对夏油杰做出什么评估吗。
五条悟郁闷地回答,“医生说杰说得对。”
“……”
大意了,不愧是能和五条悟一起评为特级的咒术师。
我安慰了一下五条悟,然后给夏油杰打了电话。
那边接得也很快,大概是想从旁人的角度评估一下自己的想法。
我就把事情了解完整了,沉思了一下那群村民虐待咒术师小孩的行为,和夏油杰施咒的触发条件,再想了想他在思考的根源疗法,心里不由地冒出了一点敬意。
他确实总是在为其他人做出行动。
所以我确定了他没有留下残秽后,再提醒了几句,表示有事可以找我帮忙后,就挂了电话。
我再一次给五条悟打了过去。
“杰都告诉你了?”他问。
“嗯,”我回答,“我觉得夏油君说得对。”
“……?”
隔着手机我都仿佛感觉到了他头上巨大的问号。
然后我就不得不为我说错的话解释了半天,用连续几天的甜食外送才算和好了。
很快,到了五条悟高专毕业的这一年。
除了选择去做高专的老师这一点让我有点惊讶,他的工作量也急剧上升。
不仅因为五条家家主的身份,也因为他比任何特级都强这个事实。
……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把重担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压在一个十九岁的未成年身上,没有丝毫不对。
…大概因为这个世界就是畸形的吧。
最强让五条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除非,他抛弃自己的善。
……真恶心。
我这么想着。
我厌恶咒灵,也厌恶着会产生咒灵的这个世界。
但同时,我也爱着世界里的个体。
…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的话。
第四年,五条悟二十岁生日那天,我回到了东京。
约会的地点不出意外地还是一家甜品店。
他没穿高专的制服,眼上的绷带也换了方框的墨镜,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人群里瞩目的焦点。
他早就发现了我,于是在我走近的时候,视线转过来,朝我挥了挥手。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陪他吃甜食的的时光总是愉快的,只是这一次,稍稍有一些不同。
“今天是我的二十岁生日…你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了?”
“……”
我犹豫了一下,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戒指盒。
“铂金的素戒啊…怎么不买带钻的?”
…那不是结婚才戴的吗。
我看着他理所当然地放在我掌心上的手,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是拿出了戒指,郑重地推进了他的指间。
等我帮他戴上,五条悟就收回了手,也从盒子里拿出了我的那只,握着我的手,将戒指慢慢地滑进了指间。
戴上后,他的手指停留在肌肤上,最终十指相扣。
“…有点奇妙。”
他看了一会儿,给出了一点感想,“不过你总算是不能回避我们的关系了,竟然真的从我十六岁一直等到二十岁才出手,明明都有亲密接触了,你——”
“…等一下。”
我艰难地说道,“…我有点想去自首。”
……用四年和一个未成年维持暧昧关系,二十岁生日当天就完全骗到手里。
我真不敢相信这是我做出的事。
“……”
五条悟无言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笑着对我说道,“没关系,普通人的警察管不了咒术师。”
他说完,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咒术师也不管这种事,所以放心好了,没人制裁得了你。”
……
我倒在了木质桌面上。
良心,再起不能。
正式交往的日子,好像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除了我们住在了一起。
他的工作很忙,即使不出差,仍然有不少任务等着他去解决,留在家过夜的时间并不固定。
而且,他似乎有意隔开我和咒术界的联系。
我继续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的话,和他的世界当然不会有什么交集。
…倒也不是我的意料之外。
不如说,这样的生活才是最符合我之前预期的。
于是我依然维持着身为自由画家有一顿没一顿的不稳定收入,存款基本都是五条悟打来的零花钱。
大部分时候一个人在画室消磨时间,等他回来了,就准备好一切,听他说一些抱怨或者可爱的话题,如果他晚上能休息,那就是吃饭后洗完澡,多了一些亲近的时间。
……或者说多了很多亲近的时间比较贴合实际。
我不是很明白他的脑子里有些什么想法。
但不管是以下克上的弟弟,还是对普通人采取强制行为的咒术师,我觉得都不是很有必要在负距离亲近的时候体现出来……
他说这是情趣。
…我仔细沉思了一下。
还是觉得光靠单纯的肉|体就能在床上无意间解开我束缚的他,应该是不需要这些额外的情趣的。
主要是,对我的心脏很不友好。
“诶,那多来几次不就适应了?”
一边挖着冰淇淋一边坐在地上回答我的五条悟,简单穿着短袖和长裤,像个刚上大学的男学生,语调也轻快地像夏日里的苏打水。
“明明是我的女友却总是对我的身体躲躲闪闪什么的,好奇怪啊,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变成感情问题呢。”
他将嘴里的水果冰淇淋含化咽下,因为我的沉默,就抬起头看着我,“虽然我不否认我的身体素质对你来说可能比较辛苦,但我也有好好帮你啊,所以是心理上的原因吧?”
他一脸清爽地对我笑道,“那就多玩点会让优理昏过去的那种吧,这样马上就会适应了,别担心。”
……不不不。
不担心就有鬼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用这样的外表说出这种食肉系暴言的。
我不禁陷入了深深的忧郁和迷茫。
…当初我认识的五条悟不是个只会约我打打游戏买买漫画连坐电车都会一手撑着车壁免得碰到身前的我,浑身上下写着和我关系一般的,漂亮到只能远观的另一个世界的少年吗。
“喂——怎么不说话?不会吧,被吓到了?”
身高已然过了一米九的白发青年,挖了最后一口冰淇淋含进嘴里,而后从地上站起来,坐到了我身边。
他伸手搂住我的后背,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呼吸可触的时候,被糖水浸润的唇贴上了我的。
“…唔。”
草莓味……
好甜。
空调让室内充满了清凉的空气,于是身体和身体之间触碰的灼热,就变得格外撩拨着神经。
那双苍蓝里蕴出的无形蛊惑,再一次勾上了我的神志。
……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
我看着眼前已然和我有了实质关系的五条悟,在他再一次压下身体前,我艰难地抵住了他的胸膛,摇了摇头。
他顿住了动作,看着我,语气轻柔,“不行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早。”
他笑了一声,又亲了我几下,缓缓说好吧,那等晚上。
……
我开始忧郁地想着晚上到底有什么借口能让他早点睡觉。
当然,到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合理的借口。
反而被他用“总是对我的身体这么紧张可不好啊…看不见我的话,优理应该就能放松一些了吧?”这样的理由,用他的绷带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有那么几分钟还真的信了,觉得如果看不见他过于漂亮的面容和身体,那心脏大概就不会跳得那么快了。
然后我很快发现。
他为了“能让我快点适应”所以给今晚的“剧情”升级了——一个装作普通人接近咒术师妄图套取情报的诅咒师不幸被咒术界最强抓到慢慢拷问的“故事”。
……
“你身上的束缚很有意思啊,就是凭这个瞒过其他人的吗?”
“失效条件是…来试试好了。”
“…被含有咒力的对象‘攻击’……”
“感受到了吗?……你在被什么东西‘攻击’着呢…诅咒师小姐…”
……
再一次精疲力竭地昏睡过去之前,我的脑子里反复着一个念头——
这根本不是我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
五条悟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到底算和他可爱的女朋友交往了多久。
虽然从十六岁算起能显得两个人交往时间很长感情稳定,但如果对他的女朋友说十六岁到二十岁只算作暧昧期的话,他的女朋友马上就会出现可爱得不行的反应。
就像是被破防的小人偶一戳就会倒在自己掌心了。
每次都让他想笑,心里又因为不能完全明白她的想法而痒痒的。
他明明是最强,从一出生就被摆在了最高的位置,从来没有人会正视他的年龄。
对大部分人来说,他的年龄只代表了能杀和不能杀的界限。
界限过后,再无意义。
但她在意识到他的特殊之时,依然像对待普通人一样给予了他应得的担忧。
…所以,她到底在担心他什么呢。
如果是关于那方面的……
五条悟有点遗憾地想着,如果十六岁的自己能装个可怜先把人勾上床,现在他的女朋友绝对会露出更有趣的表情吧。
像是“…我居然真的对未成年下手了还玷污了他怎么办好想自首他现在对我的感情是自发的还是被我刻意诱导出来的他还清醒吗”,之类的。
明明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浑身如同软塌塌黑泥的颓丧气场一下子就出卖了她。
唔…当然,也不能把人逗得太过了。
不然晚上如果她硬要去睡次卧,他就笑不出来了。
……她的想法总是很有趣。
和如同普通人的她一起生活了不短的时间后,五条悟有时也会想,如果她没有这样的术式,是不是会比现在更活泼一些。
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没有秘密,他很快就从她的只言片语中补全了她的过去。
她的术式出现得太早了,身边也没有任何能引导她的人。
咒灵的恶意,人类的恶念,在某一天轻而易举地灌进了她的脑子里。
她花了不短的时间控制自己的咒术,也在磕绊中学习着客观对待人的恶意。
但一切的努力,都止于她帮了一个旅客去除咒灵之后。
那人对神社的眷顾信以为真。
于是戴着和善的面孔长期拜访,却用一把大火,想要除掉她的父母来夺得这份力量。
……
思维的偏移是一点一点累积的。
尚且年幼的她捧着手里的半杯水,每个遇到的人都在对她说,你失去了半杯水。
于是她再也看不到自己得到的。
五条悟能认可这种遭遇带来的后果是合理的。
但他不认同。
他无法改变一个成年人的人格和思维,何况对方还比他大,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对方在包容他。
所以他直接对她说,为了让她恢复一点对世界的信心,她可以对他使用咒术,无时无刻都可以感知到他的情绪,听到他的真实想法。
因为知道是他的好意,她犹豫了一下后,接受了,但只说用一次就够了。
五条悟没有抵抗她的咒术。
于是很快,他就看见他的女朋友并没有露出感动或者放松的表情,而是像被摁了暂停键一样陡然僵住。
那股咒力联系也啪地被她中止,随着链接中断,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里,她往后直接退到了沙发边缘再不能退的位置,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喃喃自语。
“…是因为,是因为第一次恋爱的缘故吧,应该是吧,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激烈了一点应该是可以被理解的…这方面也是最强吗…”
五条悟满脸疑惑地想靠近她,但被她抱着靠垫一脸紧张地避开了,还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悟,想要囚禁别人,这个想法不、不太好……”
“……”
五条悟也没想到自己会疏忽了这方面。
他倒不是真的想囚禁对方,只是在复杂的人心里,组成爱的思维活动当然不会是单纯的喜欢。
占有欲,独占欲,因为对方的脆弱而冒出的干脆把她永远地保护起来这样的念头,即使在脑子里掠过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但不用想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对于恋爱都是从书里看来的她来说,已经称得上是惊天骇浪了。
五条悟沉思了一下。
觉得自己可以从别的地方帮帮他的可爱女朋友。
在和过于漂亮的男友平静地生活了几年后,我忽然有了一种,难道他想一直这么交往下去吗的疑惑。
除了他的两个同期,别人应该是并不清楚他女友的事的。
只是知道他有个女朋友,但并不知道对方是谁,而且因为他刻意把我隐藏在咒术界耳目之外的行为,听家入硝子说,有些人还吐槽过五条悟可能有的是幻想里的女朋友。
我有点想笑,但不觉得意外。
即使有时候会在外面偶尔遇见,除非他能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否则只会装作不认识——装作不认识地逗我一下。
比如在我被搭讪的时候故意走过来也搭讪我,然后在知道他有女友的学生们看劈腿渣男的目光中要了我的手机号。
我只能配合地先别笑场。
虽然对于这样的生活并没有疑问,但说实话,我从交往的第一天开始,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
毕竟我想不出他会永远留在我身边的理由。
所以在某天收到家里人的来电,五条悟对我提出陪我回老家看望一下父母的时候,我是有些吃惊的。
“都交往这么久了,就算我们结婚了也很正常吧?”
五条悟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转而问我,“优理不想让父母知道我吗?”
“…不是。”
我确实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必要,但总觉得把男友带回去见父母这个行为……
“好啦,都交给我吧。”
他抱着我,摸了摸我的头,语气轻快地说道。
我就答应了。
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我和家人的联系并不多,也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所以这次回去的时候,我有些不知道怎么打招呼比较好。
反而是五条悟一路兴致勃勃地拉着我的手,直接走进了没关门的神社,对着里面显然在等我的父母,丝毫没有犹豫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爸爸妈妈你们好啊,我是优理的男朋友,五条悟。”
……
我所有的话都被他这一句招呼打散了。
而我的父母也在愣了一下后,看着我在欣喜之余,茫然反问,“五条…悟?五条?优理…你还是去当咒术师了吗?”
…啊。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的父母多少知道一点咒术师的事,但我没想到他们也知道御三家。
…这个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等我弟弟也回来了,一家四口加上我的男友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那股预感是什么。
“…五条君是五条家的…家主?”
“对哦,继任家主的时候优理也在哦。”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啊,就是我十六岁的时候——”
“十六岁?!”
“嗯?对啊,十六岁,我那时候在高专读二年级,因为任务太多不小心发烧了,在路边没办法回去的时候就被优理带回家了呢。”
“…带回家?!”
“对对,优理人很好的,给我吃了药还让我睡在她床上——”
“……?!”
……
我捏着筷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等五条悟兴高采烈地把我和他的暧昧到恋爱到确定关系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的时候,我的父母可能已经不在乎我以前用黑道做过什么事了。
他们只是向我投来了“爸爸妈妈不赞同的目光”。
“优理…妈妈知道你因为自己的术式吃了不少苦,但是…五条君…还是这么漂亮的孩子……”
“优理,事到如今爸爸可能也没有立场对你说教什么,但是,利用别人的感情,还是从未成年就开始下手……”
……
等、等一下,我一定可以解释——
“…出身东京最高贵的家族之一,这么年轻就继任家主的位置…长得还不是一般的帅实力也很强的话…所以才要从十六岁不知世事的时候开始下手,操纵身心好让对方十年来都对自己死心塌地……姐姐,果然是魔王……”
……
啪嗒,筷子从我手里掉在了桌子上。
在我失去颜色的时候,五条悟从疑惑的问号变成了哭笑不得,先伸手把我搂在了怀里摸了摸,唇贴在我耳边,禁不住低笑起来。
“…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不愧是优理的家人啊。”
他亲了我的脸侧一下,轻声安抚,见我彻底没了吃饭的念头,索性直接用他的筷子喂我。
于是父母和弟弟看我们的眼神更加复杂了起来。
……
这天晚上大概是我第一次觉得,我们两个人如果分手了,也可能是我提出的。
洗完澡见我又在床上颓成一团的五条悟,走到了床边,先十分熟练地把我捞起,然后躺下,再把我放在他身上。
被沐浴乳和他身上的气息迷了神志的我,出神了一会儿。
“好一点了?”
他笑了几声,伸手顺了顺我的长发,“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君的反应真是出乎我意料……完全和我的本意相反了啊。”
“嗯…这样吧,为了让优理开心一点……我们明天去签婚姻届吧?”
……!
我一下子回过了神。
我撑住他的胸膛,抬起了头,“结婚?不行…”
“…不行?”
他脸上的笑没变,却不动声色地拉下了我的身体。
“说说看,什么叫,‘不行’?”
“……”
这样的姿势实在是不适合谈话,我就直起身,慢慢坐了起来。
“…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结婚?”
我犹豫着问他。
他也坐了起来,看着我问,“为什么会觉得突然?就算从二十岁算起,我们同居的时间已经比一些人的婚姻时间都长了吧?”
五条悟说着,忽然换了个表情,语气低落,“你不想负责吗?”
“…等、不要这么戏弄我……”
我艰难地转移了视线,“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恋爱分手的话还比较容易,如果结婚后离婚……”
他抓住了我的手腕,在他开口之前,我忧郁地把话说完了,“我怕到时候我真的对你强行使用咒术,试图操纵你的身心来挽留你。”
“……”
手腕上的力道忽然变松了,他的手指几乎是轻佻地摩挲着我的手背,温热的吐息也因为他的俯身触到耳廓。
“诶~优理好色噢~”
“……不是,我的重点不是这个意思…”
我忧郁地抽回了手,视线落在了窗外。
陈旧的神社一角依然挺立在夜色中,但无论如何打理养护,这样的神社都不会迎来真正的神明。
连自欺欺人的程度也远远不及东京那些享有盛名的宫殿。
“为什么是我呢?”
我问出了口。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也问我,“那为什么是我呢?我自己的性格还是知道的哦,一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多数人只会把我当成坏脾气的大少爷扔在那里吧。”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是坏脾气?你那么可爱。”
“……”
他像是忍不住又笑了几声,少见地透露着一股妥协和无奈,“好了好了,是我输了,优理真是不得了啊。”
我有点疑惑。
五条悟却收住了笑,转而对我说道,“能一条条说出理由的爱是不存在的哦,我不会被优理这个问题套进去的,反正对你来说,只要接受了你的咒术,你就能明白我的真实。”
他紧接着问我,“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只是一味地用自己的想法将我推开,对我来说也不公平吧?”
“……”
我看着他,而后将视线又移回了窗外,视野所及的花圃被夜色模糊。
“…我也想过,我要怎样才能留住你。”
我轻声说着。
“可是后来,我也只能想出,也许我能给你的只是‘在你出生多年前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即使我能藏起‘我的孤寂,我的黑暗,我内心的渴望’……”
我再一次,向那双苍蓝投去目光。
“我也只能‘试图用困惑、危险和失败,来打动你’。”
五条悟看着我,在我意料之外地,他并没有沉默,而是用着轻快的嗓音说道,“唔…之前我也说了吧,我不是很赞同优理对自己的认知。”
“不过,困惑、危险和失败,对我来说也确实很有吸引力。”
他再一次靠近了我。
“你带给我最多的困惑,我所期待的未知的危险,我从未尝试过的甜蜜的失败…”
“那么相应的,我也会带给你‘对于你自己的解释,对于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
在他缓缓俯下身的时候,我抬手轻抵住了他的胸膛,而后发出了疑问。
“…你留意过我的书架?”
“对哦,虽然是隔了短时间才去看的,因为优理那时候完全不说自己的事啊。”
他冲我眨了眨眼,“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么久以后才用到…啊,但是从问题的重要程度上来说…十六岁的我做得真棒!”
“……”
我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愉快。
只是在脑子里出现了十六岁的五条悟一边翻着那些悲剧主义色彩的书籍试图从上面理解我一边又禁不住满脸问号的样子。
……
我缓缓捂住了脸,默默地颓了下去。
然后被五条悟熟练地捞进了他怀里,摸摸头摸摸背。
“好啦好啦,这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啦,我、”
“…不是。”
我缩在他怀里,仿佛要被他的体温一同融化,语气也飘忽了起来。
“只是觉得……你真可爱。”
“……”
他的胸膛缓缓起伏了一下,而后震颤。
“好吧。”
他的笑声在我头顶响起。
“我又输啦…优理真厉害啊。”
……不。
我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这么想着。
悟才最厉害。
之后,五条悟就不再隐藏我的信息了。
…也许我这样的说法委婉了一点,家入硝子约我出来喝酒的时候原话是“那家伙直接拿出了你的照片对自己学生炫耀,然后被发现这不就是那天他搭讪的那位女性”,从而引起了被逗弄的学生们的众怒。
…其实我觉得每一届学生大概都被他用瞒着女友搭讪女性的场景逗过了,不然我在外面偶然遇见那些学生的时候,他们眼里的情绪就不会那么复杂了。
大概是想问怎么老是我。
好在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了。
因为我依然游离于咒术界之外,所以我和五条悟还是觉得顺其自然就好,婚姻届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当然我说的没有意义并不是五条悟嘴里的“大概等我觉得必须用姓氏作为囚笼把优理困在我身边的时候才会想结婚吧”这种令人无法反应的意思。
总之,我们的交往日常还是平静地过了下去,只是为了方便应对一些情况,我不再维持自身的束缚。
处理一些来路不明的术师倒是方便了很多,但好像给了五条家的人不必要的期待。
听五条悟抱怨现在家里的长老时不时对他暗示五条家需要一个女主人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
“我才二十八岁诶。”
白发的青年将眼罩勾在手指上转了一圈,眼睛闭着但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怎么像催小猪下猪崽一样。”
“噗。”
我又一次笑出了声。
然后在五条悟的抗议声中摸了摸他的脸,亲了一口,让他继续躺在我的大腿上休息。
又一年的夏天,任务量居高不下。
我本以为他不会有时间去看有我作品的画展,但他说正好接了一个美术馆的任务,指明要他去的那种,所以也能去欣赏一下展览里我的作品。
这个展览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他说会去,我才在他去的那天进入了美术馆里。
都立美术馆的人流量比较大,当我顺着指示牌往自己的作品那里走的时候,奇怪地发现那里的人有些多,还有了一些骚动。
但最为明显的,还是五条悟站在某幅作品前,取下了眼罩的样子。
我听着周围人群嘴里“神明”“天使”之类的字眼,不由地感到了一些讶异。
继续走近之后,我果然发现——
他面前的作品,就是我以他为原型画出的那幅。
图上的颜色被清晰地分割成两片,下面是扭曲的人脸,鬼火,一双双伸出的手。
上面是羽翼微拢的天使,没有表情,视线落在了地下,因为角度,只能看见些微惊人心魄的蓝蕴在他眼里。
仿若无限延伸的天空,仿若神权的领域。
画外的天空则落在了我身上。
他冲我笑了,虽然被周围的普通人用狂热的眼神注视着,他语气如常地开口,“居然是优理啊,那位‘五条家的咒画师’。”
……?
等辅助监督协助处理疏散了人群后,我才明白了他接到的任务是怎么回事。
“…我画这幅画的时候确实没有隐藏自己的咒力,也因为一些保险措施额外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咒力,但这只是……”
这只是和他分开的第一年,我因为想念所以画下来的而已。
“…这就是成年人的爱吗。”
在一边即使有咒力也被影响了的学生不禁把话说出了口,“我竟然会出现真心实意信仰这个笨蛋老师的念头…可怕!好可怕!”
另外没说话的两个学生也默默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五条悟这时候已经把眼罩戴上了,还拉着我又在他单身的学生们面前炫耀了一遍。
我却有点苦恼,“这幅画只是偶尔被我的老师看到,因为他极力推荐我才放进这次的展览里的…电子记录也会造成这个效果吗?”
五条悟抱着我,语气轻快地问,“如果是隔着屏幕看到你的话,你能把这个算作咒术使用的联系吗?”
…当然能。
我想了一下刚才社交网络上刷到的浏览量,以及美术展发出的宣传画册……
“……”
我忽然顿了一下。
五条悟察觉到了,低声问我,“怎么了?不用担心哦,我会处理好的。”
“…不是担心,我只是……”
我缓缓说道,“我只是在刚才想到…如果我刻意将完整的咒术刻在画上的话,再通过便捷的网络传递出去…那所有看见它的人,都会变成悟的一方,对吗?”
“……”
三个学生加辅助监督的眼神顿时既惊惧又复杂地看着我。
五条悟则是干脆地把我的脸摁在了他怀里,试图让我冷静一下,“你是想洗脑全世界吗,反派发言可是不行的啊优理。”
“…唔!唔、唔唔唔!”
“听不清——什么?优理想和我独处一下?可以哦。”
他直接把我横抱了起来,一手还十分自然地捂住了我的嘴,对着他的学生们宣布了任务结束就地解散。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就把学生们“五条老师的女友是不是有点危险”的眼神变成了“果然还是五条老师最危险这家伙想对自己女友干什么啊!”的眼神。
…我有点忧郁。
实际上,他也只是安排了五条家的人取走画,然后直接带着我出去玩了而已。
接着以一种闲聊的语气问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我出现那样的想法。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从千丝万缕的术师思维中,拼凑到的信息。
五条悟不笑了,他看着我,嘴角有些往下撇,明显不太高兴,将手里最后一口冰淇淋喂给我后,他才说道,“本来是想着让优理自己教训一下出出气也不错,结果…我还是低估了优理的术式吗。”
“没关系。”他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道,“很快,优理的周围就会变干净了。”
……
等没过几天,察觉到自己的身边再也碰不到任何一个陌生的术师后,我开始了另一种忧虑。
但我没说出口,只是明白这点事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就算要担心,可能也是他担心我多一些。
就在我决定放平心态一切照常的不久后……这样的平静又被打破了。
“…狱门疆?”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对着电话那头缓缓开口。
“我明白了,不用担心——”
“没人能从我的手里抢走悟的灵魂。”
虽然之前就被一个奇怪的特级咒灵找过茬,但我因为被恶心到了就把那个咒灵搓成团子直接丢给了夏油杰。
后果也只是因为术式的使用被影响了食欲,那几天五条悟在出差,回来后我也恢复过来了。
但他沉默地勾下眼罩仔细看了看我,报出了我现在的体重。
比他离开前轻了五斤。
……人形电脑吗他是。
后来即使不用我多说,只是从夏油杰那里知道了经过,明白了是有敌方想拿我威胁他后,他就又消失了两天。
从别人那里听说他又抓出来两个特级咒灵后,他将一些咒具材料带给了我。
我按照他的意思做了两个戒指,刻入咒术后输入自己的咒力,这样两个人分别戴上后,比我单方面维持的联系加固了许多。
本来,这是他为了杜绝我再遇袭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情况。
结果先用在了他身上。
我到达那里的时候,场面还维持着相对的平静。
虽然地铁站附近显然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战斗,但普通人被疏散出去后,我前进的路上只看见了己方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并没有受到阻拦。
等我找到五条悟的时候,他的学生基本都在他身边,正在对几个困住他的方块敲敲打打,试图干扰特级咒具的运作。
而他本人则是在被缚住行动的情况下游刃有余地给他们计分。
“真——遗憾,目前还没有小队突破零分哦。”
“啰嗦!这咒具可是在分析你的信息啊!就不能紧张一点吗!”
“没事没事~”
明明是在夜晚,商业街上的彩灯也被战斗波及而损失了大半,他整个人却像是有一层微光浮在他周身,让他区别于任何人。
那双苍蓝对上了我的视线,他笑了起来。
“保护我灵魂的骑士终于登场啦。”
…公主吗你是。
我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好像还挺配。
学生们对我打了招呼,我朝他们点点头,快步走到了五条悟的身边。
我仔细看了看他,确认他没有受伤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困住他的咒具上。
学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简单解释了一下经过,因为有敌方术师将大量的普通人作为筹码威胁五条悟玩了一个“游戏”,无法使用咒术只能用最基础的无限救人的他被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直到几千人都被救下,一具仿造我样貌的尸体和狱门疆却被同时丢在了他眼前。
他下意识地从这具尸体上最显眼的信息回忆细节,于是达成了被狱门疆封印需要的时间——这个时间不是指现实,而是被封印对象脑内的时间。
……
“优理,生气了?”
因为被咒具牵引,不得不单膝跪地支撑住身体的五条悟,依然笑着,还开了个玩笑,“如果把我现在的样子想象成求婚演练,是不是心情就好一点了?”
周围的学生们忽然顿住,竟然纷纷开始摸自己的口袋或是环视四周看有没有能营造气氛的东西。
我看着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的血迹和伤痕,再看看眼前笑得甜滋滋的五条悟,一股沉重愈发压在心头。
……甜滋滋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也是甜滋滋的。
…所以才会被欺负。
我缓缓舒了一口气,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颊。
“因为我的术式,狱门疆不会起作用,但我也没办法破坏它。”
我的术式让狱门疆读取到的都是不属于五条悟的信息,但面对咒具,我的术式就没有破坏作用了。
还是得等夏油杰把能干扰术式的黑绳带过来。
我小心地抹去他发梢上的血迹,轻声说道,“等这件事结束……我就——”
“跟我结婚!”/“宰了高层。”
“……”
“……”
“……不不不你们两个都不对劲啊!这种时候求婚吗五条老师?!还有今井小姐你说的话好可怕!就算做不到也很可怕!!”
五条悟微顿了一下后,也毫无违和感地跟着露出了一副“优理好可怕”的表情。
我却因为知道了高层从一开始就下达的不允许任何人来帮助五条悟的命令,在层层累加的负面情绪上,终于达到了红线。
我冷静地开口,“不,可以做到。”
现在是凌晨了。
在事态似乎给了所有人一种今晚的事短暂告一段落的时候,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咒灵和敌方术师,再一次袭了上来。
我没有任何警戒的动作,只是帮五条悟整理了一下衣领。
而被学生们如临大敌戒备着的术师,在下一步行动之前,忽然同时僵住了身体,膝盖狠狠砸在了地面。
“……!!”
“就像现在这样。”
我看着眼前的人,轻声说道,“我说跪着,他们就得跪着——”
下一秒,毫无征兆地,敌方术师们的头颅如裂开的豆腐从肩上滚落。
“——我说悟是咒术界唯一的主人,他们就得承认。”
再一次听到那些垃圾的思维,我却丝毫没受影响地弯了弯唇角,只是珍视地看着我的挚爱。
“……”
在异常的静默之中,被我轻柔地捧着脸的白发青年,眨了眨眼睛后,似乎是由衷地对我说道,“好帅啊优理……就像魔王一样呢~”
……
魔、魔王…?
漂亮得像大天使的青年,语气十分愉快地对我说道,“优理魔王看起来很生气啊,那就请优理魔王继续为我粉碎敌人吧~等优理魔王结束暴走状态后,差不多就能亲手抱到我了哦~”
……魔王魔王魔王。
被几连击的我,忧郁地收回了手,忧郁地对旁边的学生说了声照顾好他,然后忧郁地转身,开始忧郁地前往别处支援其他咒术师。
…他竟然说我是魔王。
我颓丧着脸,看都没看遇上的是谁,只要确认了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抬眼就是一个断头。
大概也有被我吓得一个激灵的己方术师,但我已经没心思去想别的了。
扫荡战场的过程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只是在最接近黎明的时候,一个脑袋上有缝合线的术师拦住了我。
…我的咒术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收敛了所有神色,对方却像是已经收集到了我足够的情报,和他定下过束缚的咒灵再一次大量地出现。
……我皱起了眉。
是知道了祓除咒灵对我的精神影响,想测试我的上限在哪里吗?
我并不是很担心这一点,但是就在我准备再一次使用自己的术式的时候——一个我怎么也没想到的状况,让我猛然中止了术式的运作,转而只是将咒力实质化护住自己。
巨大的冲力将我击飞了出去,我的后背砸穿了墙面,最后被钢筋拦住。
我没有受伤。
但是……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察觉到了,有一个孱弱不已的,稚嫩的灵魂基质,在我的腹部出现了。
…这样孱弱的灵魂,一吹就会熄灭的火苗,就只有……刚会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的…胎儿。
……怎么会是在这种时候。
眼前是大大小小扭曲的畸形,站在中间的术师,只是看着我的动作,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你怀孕了…绝佳的术式,五条悟的血脉……”
他看着我的眼神绝对不是什么善意,而是比恶意更加阴冷的东西。
“不是所有孩子的到来都是幸运,至少对你来说,这就是最大的不幸……看来今天,我就能得到你。”
……?
在我思考出对方到底打算利用我做什么之前,一股巨大的咒术波动就瞬间吞噬了我眼前的一切。
……!茈?
因为很少见他用这一招,还是正式开打前就直接用,我有些愣住了。
直到一个人影在狂暴的气流中揽住了我的身体,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我抬头,只看得见他紧绷的下颚。
“…我都听见了。”
他的语气几乎脱去了所有感情,只留下最纯粹的杀意。
在抱着我瞬间脱离那片区域后,他将我更加贴近了他的胸膛,似乎是想将那些东西隔绝出我的视野。
“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他眼里的苍蓝毫无感情,几乎呈现出无机质的非人感,但他的胳膊却近乎要将我揉进身体。
“我在这里。”
……
我不由地想起了我的那副画。
在被展出之时,很多看到这幅画的人,都在争论画上的天使流露出的是审视一切的神性,还是即将拯救苦难的人性。
…但为什么,神性和人性不能共存呢?
他本身,就是这样的奇迹。
在我有些出神地注视着他的时候,他似乎是通过六眼看到了什么,眼眸微动间,巨大的咒术波动,就呈复数状态冲向了地面。
……
即使是我,也不禁愣了一下。
…如果把激光炮当胎教……是不是不太…和平?
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后来,我是从五条家醒来的。
因为并不确定术式的反作用是否会影响胎儿,为了尽快平稳下情绪,在事件未结束之前,我就在五条悟的怀里陷入了深度沉睡的状态。
对于他是怎么差点让家入硝子以为我出事了,又是怎么在唯一的治疗师给我做完检查后又带我去了五条家的医院,最后把我抱回本家的,我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自己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陌生的环境。
但因为他就在我身边,所以等亲近了一会儿后,我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五条家。
五条悟如常地对我笑着,说,“优理在这里会得到更好的照顾,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吧。”
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想着大概是那件事之后的影响还没断绝,他需要把我放在一个安全一些的地方。
比起没什么防护的普通住宅,当然是拥有结界和完整防御措施的五条家更安全。
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期间五条悟还帮我们办了结婚手续,毕竟这样才能正常处理孩子的户籍问题。
我也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孩子顺利出生,因为本身的术式所以身体也没怎么受影响的我准备回归以前的生活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
“…我不能离开五条宅?”
我迷茫地问道。
五条悟摸了摸我的长发,“不,我的意思是,优理最好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出去。”
……?
“为什么?”我依然疑惑,“我的身体并没有受损,你知道我的实力,我——”
他抬起手,轻轻用拇指抵住我的唇,然后低下头吻了上来。
我的话就被尽数堵了回去。
“你还记得我说过,大概什么时候才会想和你结婚吗?”
他低声问道。
我回答,“…你是指关于姓氏的……”
我有些犹豫,没有把话说完。
五条悟却没有在意,直白地把话说出了口,因为语气亲昵,如同情话,“不止是姓氏,现在整个五条家,都会是优理的囚笼。”
…?
我的眼中冒出了无数的问号。
他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只是随着心意,坦然地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虽然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但无论怎么想,这都是我第一次把脆弱带给了别人。”
他看着我,“优理很强,我比优理更强,但事实是,我变成了你的弱点。”
“你因为我做出了和你的性格相差甚远的行动,也因为我受到了不应该遭遇的伤害……好麻烦,我不太喜欢这种展开啊。”
他收敛了笑,但很快将身体靠了过来,一如既往地亲昵。
“所以在我弄明白到底要怎么做之前……”
“优理就先被我囚禁在这里吧~”
……
我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再想想那些委婉劝阻我出门的其他族人的神情,一种新的忧虑涌上了心头。
“…你有跟其他族人说清楚这些吗。”
“唔?为什么要跟别人说这些,我可没有随时随地跟外人分析自己隐私的爱好。”
“……”
我艰难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真的认为,你是想囚禁我。”
白发蓝眸的青年看着我,眼睛眨了眨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哇哦。”
他发出了一声感叹,“所以我可以真的和优理玩囚禁play…诶,我要准备锁链吗?”
……???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蓝眸里,出现了我最不想看见的,勾人心神的蛊惑。
就像他最终“说服”我接受的每一次。
“我想想…锁链需要特制的,不然会硌到优理…啊,用处理过的特殊布料绑住就行了吧,怎么挣扎都不会撕裂的那种~”
……
我不禁再一次出现了那个念头。
…这根本不是我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
【完】
【HQ乙女|宫侑×你】 八年不缠不休
*合志稿解禁,很荣幸能够参加这次合志
*全文9K+,逻辑混乱,ooc预警,注意避雷
*有一点私设
这是与某宫姓的黄色狐狸为期八年的故事。
“这里,你套错数字了。”你忍不住对写满了宫侑那字像被狗啃了一样的小测卷给出提示。你听见他小声地咋了下舌,然后看着他把写了两行的数字全部划上黑笔水。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你再一次在心里哀嚎。
时间倒回到一小时前,你本来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准备下课铃一响就往体育馆冲,谁知道宫侑赖着你拖了一会时间还被数学老师看到,自然而然的,成绩还算好的你被迫为...
*合志稿解禁,很荣幸能够参加这次合志
*全文9K+,逻辑混乱,ooc预警,注意避雷
*有一点私设
这是与某宫姓的黄色狐狸为期八年的故事。
“这里,你套错数字了。”你忍不住对写满了宫侑那字像被狗啃了一样的小测卷给出提示。你听见他小声地咋了下舌,然后看着他把写了两行的数字全部划上黑笔水。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你再一次在心里哀嚎。
时间倒回到一小时前,你本来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准备下课铃一响就往体育馆冲,谁知道宫侑赖着你拖了一会时间还被数学老师看到,自然而然的,成绩还算好的你被迫为你小测卷红晃晃地被批了个位数的同桌——宫侑补习功课。
你瞟了眼低头和数学题龇牙咧嘴的宫侑,那副模样真的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你悄悄掰着手指想了想,你和宫侑从国中认识差不多有四个年头了,期间还作为竞争对手不断地进行比赛,大到春高小到日常练习发球的次数。
“我不干了。”他扔笔,倒在椅背上的时候魂都快吐出来了。你捞过宫侑的卷子,细致地辨认他的答案之后摇摇头,拿过红笔帮他圈出几个错误。
“我说,如果下次考试没考好的话合宿会泡汤吧?”你淡淡地说,伸出手想要去抽宫侑压在手臂底下的草稿纸,他却把那张纸压的死死。
“阿侑,你把手挪一挪。”
他就像看到鬼一样盯着你,把那张纸又往里边挪了点位置:“看试卷不就行了吗,要草稿干嘛?”
“你最后那道大题完全错了,”你加重了完全那个词的语气,“我用草稿纸给你演算一遍过程。”
“不给。”
你青筋暴起,“那你自己做去吧我不奉陪了!”
在这个时候,宫侑抬起头,和你相视,外面金灿灿的光线从窗帘缝隙射进来,隔开了你和宫侑,把卷子上那个红红的数字照得明亮。所有的绿植都才刚在稀凉的空气中抽出新芽,万物都才新生,而你却必须和宫侑前脚后脚在同一张桌子上,笔和橡皮擦混在一起胡乱地摆在几张试卷上,带着新仇旧怨,都被那个红色数字圈在了一起。
————
一大早你就得抱怨地移开宫侑堆在你桌子上各类书籍,可是本子和练习册错杂地堆在一起参差不齐,把其中一封信和几张带着皱纹的纸推了出来。你无言地捡起那封贴着一颗粉嫩爱心的信,心里想着你的这位同桌除了球技好点了之外究竟有什么好的?脸吗,但是这唯一的加分项也可以被恶劣的性格扣成零分。
宫侑在这个时候回到教室,他看见你在他的座位上放的东西极其像一封情书,他耸着肩走过来,“那不会是你写给我的吧?”
“做梦去吧,”你笑了一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看窗外还在上体育课的高三生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宫侑想起来了,你喜欢的人是大你们一届的前辈,个子还挺高,看上去就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你平时也不怎么提起,但是宫侑看到过你站在那个前辈身边时满怀欣喜的样子,耳根子红的简直不像话,他在心里嗤笑说你完全藏不住少女怀春的花痴样,但一想到自己也是以同样的心情才看待你,又立即转过头来骂自己有什么资格来笑你。
“怎么?那个人在上体育课吗。”宫侑走到你身后,看着操场上密密麻麻、黑不溜秋的脑袋混在一起他就烦。
你却笑得痴痴,盯着前辈的后脑勺发愣,“对啊,他在上课,看,就在那边的单杠下。”
单杠场地就那几个,宫侑顺着你的眼神看向那个人,他正在和同学交谈,单只手撑在单杠上。你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便转头,边从桌柜里拿出一本书边说我要认真努力学习了臭宫侑你别烦我,宫侑反嘴一个谁臭了就接着看,他在想,在想那个所谓的前辈似乎在哪里见过。
下一秒,一位长发女孩从旁边走过来,把手搭在那个人伸出的手臂上,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
宫侑想起来了。
他见过那个人和其他女孩在图书馆一起读书,距离挨得很近。宫侑立即转头抓住你的椅背,你被他吓了一大跳,回头见他一脸慌张又不好意思把到口的那句有病叫出来。宫侑突然硬生生地掰过你的脸,你几乎是想要立即挣开他的手。
“别动啊,这次听我的。”他说。
“……你哪次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瞪了他一眼,在心里开始抠起宫侑和你说这话的时候的种种往事,“上次是扯着我去看那些俗套的爱情电影,你信誓旦旦跟我说那片好看到爆结果还没有一半你就睡着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上上次硬拉着我去那家水果茶店,豁,柠檬水是真的不错,把你的牙都给酸掉了……”
“等等,美女,我错了。”宫侑及时止损,脸黑得和炭一样松开了手。
————
樱花树隔着生锈的铁栅栏被阻隔在跑道的远远之外。
刚刚跑完步的你呼哧一口气,看着跑在你面前顶着金发的宫侑,你蓦地想起你和他的初遇地点就是在那——不过那时候的樱花开得更绚烂。
正处于躁动的国中二年级的宫侑和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宫治打了个赌,他说他要能进去稻荷崎高校、轮到他跑腿帮妈妈买菜的时候宫治就替他去。宫治兴致缺缺,心里想着反正还能顺便买布丁就随便应了一声来敷衍。宫侑兴冲冲地走到稻荷崎高校后面的铁栅栏,但老实说,他几步就翻了进去的这点其实也够他得意了。
而你则是被正在稻荷崎读书的姐姐捎到了后门。漫天烂漫的樱花在头顶上窸窸窣窣,粉嫩的花瓣被吹下,当花瓣越过你的眼帘时,宫侑正好从栅栏上一跃而下。你盯着这个和你差不了几厘米的男孩出神,半秒后发觉是那个还算有名的“宫双子”中的臭屁鬼宫侑后,你紧紧抓住还未生锈的栅栏笑嘻嘻大喊:“啊!动物园在逃的赤狐!”
他冲过来作势要捂略略吐舌的你的嘴:“你?!小声啊!”
那时候的阿侑还是黑发,你在心里默默想,感受到了当时的青涩狐狸的一丝丝快乐。
“那边的同学——快……”
你连话都还没听清,就被踢过来的足球猛地一砸、重心不稳摔进了一边的沙池。一瞬间,你想立即站起来告诉那些拥过来的同学你一个总是被排球打的人没出什么事,宫侑却突然挤过人群冲到你面前大吼:“白痴先别起来!”
你低头一看才发现滚到你手边的足球沾上了一点点血迹——从你的膝盖那沾上的。宫侑把你拉起来背到他的背上时你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甚至略过一群女生掺杂各样情绪的尖叫时你的大脑还想着你究竟是被石子刮伤了还是蹭伤的怎么出血量这么多。
“阿侑,你说这是不是石头刮伤的啊?”你被他一步一步稳当地送到医务室再放到病床上,你懒洋洋晃了下腿,看着宫侑在老师不在的医务室里翻箱倒柜、熟练地拿出药和纱布,你便吐槽他,“大熟客啊你,平时没少来?”
你看见宫侑把眉头皱得老紧,在你跟前拉过一张椅子没好气的说:“和治那家伙打架就这样。”
“嘶……那你活该。”
春天已经过去大半,现在斜射下来的阳光还是很灼人,你的腿架在宫侑的大腿上,不得不说他的包扎能力是真心不错,细微的沙粒被他仔细地挑出,处理好血渍后干净利落地缠上棉花和创可贴。你盯着宫侑发呆,长长的睫毛挡了他的眼睛,顺着脖子下来还能看见几滴汗滑进他的衣服,他整天引以为豪,那双属于二传的金贵双手正在替你小心地贴创可贴。你叹了口气,心里感叹男人认真起来果然很帅。
“话说我想起来,”你后知后觉猛地一顿,宫侑还以为把你弄疼了抬起头来看你,接着听到你泄了气一般的声音,“你刚才这么把我背过来,我出去后会不会被你的女粉丝追杀啊……”
宫侑捏住你脚裸:“那你完蛋喽。”
————
你在心里骂突然下起雨的天气,你再三确定自己的包里没有带折叠伞后,想着往雨还没有完全下大的夜色里冲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和陌生的声音。你下意识的躲开,躲在了柱子后边,紧张地顺着石柱不小心地滑倒在地上。你紧闭呼吸,听见自己心里爱慕的那位前辈和一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卿卿我我,甚至在最后,你听到他们停止了说笑,似乎是在……接吻。
雨在越下越大,天色彻底地下来,雨水击打在石砖上的细声刺耳极了。你望着前辈和那个人挽着手臂走出教学楼,你的双手碰到的是自己躲起来时被雨水和泥水打湿的裙摆。宫侑下午给你包扎的绷带被弄脏,渗透出一点血色,刺痛着你的神经。再三犹豫后你还是把它一把扯下,一瘸一拐地跳到垃圾桶边扔掉。
今日诸事不顺。
你想着就这样冲回家去洗澡然后在床上大睡特睡一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把裙子上还在滴答往下垂的水用力拧出来,准备往雨中冲去。
“喂。”一个人突然地出声拉住了你。
——
宫治被宫侑拜托回去教室帮他拿外套,交换条件是父母不在家的今晚宫侑来做晚餐。
他把宫侑的外套随意地折进包里,瞟了一眼窗外呼啦啦下着大雨的天气,在心里说一定还要跟宫侑要两个布丁才行。宫治下了楼梯后发现有人在教学楼门口卿卿我我,不慌不忙地把脚转了个弯识趣地躲在门后。顺着教学楼里的光,他看一个女孩在石柱后面狼狈的模样。他想起来那个女孩是宫侑嘴上天天念着脾气暴躁到不行嚷着要打架的那位,说是这么说,宫治很清楚,那是宫侑喜欢的人。
因为没哪个傻帽会一边红着耳朵一边会说讨厌的女孩吧。
宫治挠了挠脖子,打着哈欠想又可以宰宫侑一笔了。
突然出现的宫治让你措手不及,你呆愣地看着和宫侑没有太大差别的他然后乖顺地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他不出声,你便讪笑说:“额,谢谢?”
“……来我们家吧。”他说。
你惊愕地叫出声,一度怀疑雨声太大自己听错了,但是宫治却一脸笃定,拿出包里的外套给你盖上,“你家更远吧?”他一边说一边指着你还在淌血的膝盖。
“而且雨会越下越大。”
——
“我回来了,”宫治把书包甩在地上,朝房里喊到,“侑,拿两条毛巾过来。”
你听着地板上提提踏踏和宫侑叫骂的声音,默默地拉紧了身上披着的外套,补上一句:“打扰了……”
“混蛋你就不会自……嗯?”宫侑咋咋呼呼地拿来了毛巾,到嘴的骂声在看到你后全部吞回了肚子里。他把一条毛巾扔到宫治手里,拿着另一条给你擦起头发来。你无言地任宫侑替你擦头发,他也是第一次觉得你是这么安静,安静到让人觉得不自在。
“我去放洗澡水。”他这么说着就把毛巾放在你头上,垂下来的两边有着黄色狐狸的花纹,嬉皮笑脸的样子像极了平日里的宫侑。
“给你们添麻烦了。”你对站在一边卷裤脚的宫治说。
宫治不以为意,拿过你的书包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先进去吧。”
——
宫侑听到厕所门关上的“咔哒”声,盯着手下绿油油的生菜和乳白色的吐司,开口问擦头发的宫治,“她哭了吗?”
宫治看了一眼他的同胞兄弟并不留情面踹开他,然后越过他和他烦躁的骂声去厨房找牛奶,“自己去问,怂货。”
宫侑气不打一处来,今晚的饭团捏的特别好三明治里的鸡蛋煎的特别香,估计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连一旁看着的宫治都忍不住想夸他终于做得有些人样了。他暴躁之余想起你的腿在进家门时还流着血,于是拧巴着一张帅脸捏好最后一个饭团去翻医药箱。
——
“……谢谢。”你蹲在地上靠住沙发,接过宫侑递给你的热牛奶,“那个,外套我会帮你洗的。”
“呜哇,你这么客气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坐过来,把手上的用盘子装的三明治和其他菜放在了地上。
你白了他一眼,把牛奶一饮而尽,“你丫别蹭鼻子上脸。”
宫侑没再接话,你也不打算继续说话。宫治在刚才吃完了晚饭端了一盘饭团上楼了,现在客厅只剩下你和宫侑。外面的雨势真的越来越大,雨水哗啦啦地一倾而下。如果你执意要回家估计会被淋得很惨,而且明天一定会得感冒。在到宫家时宫侑大概是在看电视,现在正在播放着属于晚饭时间的新闻,在播报员亲切的声音中钟表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清晰。宫侑起身拿过杯子,你眼巴巴地隔着沙发看他赤着脚在厨房热牛奶,奶香味在这个时候充盈了整个口腔。你拿起地上的三明治咬上一口,吐司又香又软,
“居然很好吃。”宫侑再次把牛奶递给你的时候你对他竖起大拇指,脸上明晃晃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字。
“听上去一点都不像夸人啊喂。”宫侑坐下和你并肩,看你几口解决一个三明治嘴巴鼓囊囊的糟糕吃相,“你就不能淑女一点吗?”
“说的你好像就绅士过一样。”你毫不留情地回嘴。
“拜托我现在就很绅士好吧,”他说,“晚上你想睡哪?”
“除了沙发还能是哪?”你已经吞下第三个三明治了,咕嘟咕嘟地又喝下半杯牛奶,“不过如果宫治不在我一定不客气地跟你说要睡在你的床上。”
“……睡呗,”宫侑满不在乎地回答你,他是真不在乎你睡在他床上会怎么样,就算喜欢你也不会就这么惊慌失措然后脸红结巴的让你去房间睡,最多隔天一早起来把床单扔进洗衣机,暗暗过着继续喜欢你的生活,“不过治还是得赶出来,我睡沙发他打地铺。”
“哪有这样的道理啦哈哈哈……”你被他正经考虑的语气逗笑。
————
毕业那天,不知道是谁抽筋提议要男子排球部和女子排球部的成员一起合个影。你听着起哄的声音和鼓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才发觉,啊,自己要毕业了。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要和他分开了?
宫侑被高一高二的后辈拥着,他们趁着他还待在学校,尽情地控诉他这个所谓的前辈到底有多自大欠揍。要不是角名和宫治两个人扯住宫侑的后领,他早就给那群已经和他差不多高的小伙子一人两个硬拳。
被架起来的宫侑只好臭着脸努嘴,对后辈们的热闹控诉照单全收。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后辈说着笑着肩膀就开始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宫侑这几个毕业的高三前辈也停下打闹,他们无言地看着后辈为他们送上鲜花和一大袋颜色可爱的糖果,为首的是下一任队长,他也是一个二传手,他用微颤的声音为前辈们送上祝福,末了还大声说:“这三年来,辛苦你们了!”
宫侑看了一眼这群后辈,难得正经起来,他走上前,用力地拍上后辈的肩膀:“哭个屁啊,臭小子们!”
你站在一边,女子排球部的姑娘哭得比旁边的小伙子们要使劲,你笑笑,和她们都紧紧拥抱了下。她们抓过你的手,痛哭流涕之时还不忘说邀请你回来看比赛之类的话。
宫侑几个步子溜到你身后,和你对了对眼。你用手肘去顶他的手臂,悄悄地说:“完了,我感觉我要哭了。”
“喂喂不是吧你……”你听见他轻轻地吸了口气,“好吧,我也是。”
你们噗呲一笑。头顶上传来“呼啦”的声音,排球部的两幅队旗被并在一起,宫侑双手叉腰,用明天吃什么的语气说:“你要来追我啊。”
“是你来追我好吗?”你下意识回嘴,半秒后才反应过来,宫侑这家伙把你也算进了他的未来。你转头去看他,他也在看你。
“前辈!”后辈们簇拥过来,你被吓得左脚拌右脚,得亏宫侑眼疾手快拉住你的手你才没有摔倒,他还不忙嘲笑你像个傻子。好吧,刚才一瞬间的心动化为乌有,你不客气地拧上宫侑的耳朵,又回过头轻声细语向刚才的后辈询问。只见他们支支吾吾,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你和宫侑大喊:
“你和宫侑前辈一定要幸福啊!”
“我和他/她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啊!”
————
你拉开门看见门前提着大包小包、拉着行李箱的宫侑,虽然你的确答应他搬到你家来但是说实话还是会觉得有点吃惊——毕竟昨天你才拒绝了他的表白。
昨天你满怀欣喜地接受了黑狼队队长明暗修吾的邀请,去拿自己上次预定的黑狼助玩偶。去到现场看见黑狼助本尊抱着你的玩偶,你在一激动之下就拥了上去,只见怀里抱着毛绒绒的身体很明显的顿住了,你进一步他退一步,你正迷惑上次来他并不是这反应的时候,“黑狼助”拿下了头套。
这次换你愣在原地了。
宫侑的金发张扬地扎进你眼里,垂下来的几缕头发顺着汗水贴在他的额头上。不知道是不是玩偶服里的闷热,他的脸此刻红得像被那些狂热粉丝的烈焰红唇摁着猛亲过一样。你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亲昵又冲动,老脸猛地一红当机立断拉过宫侑的手顺势把头套给他戴回去,要知道里面是宫侑你压根不会这么干,“为什么你会在里面啊!?”
“不然你不会过来了吧?!”他毫不犹豫回答,声音大的引来了边上上蹿下跳的木兔,但他却被冲出来的明暗队长拖走了。等他们走远了,宫侑才接着说,“我说,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几年了?”
你冷静下来,不咸不淡地接话:“第八年。”
从国中二年级至今,从14岁到22岁,只属于你和宫侑的时间齿轮以第一次在樱花树下的争吵为起点向后拨动至你们国中高中毕业,到你们现在都成为了职业选手。每当有人问起你和宫侑认识这么长时间有什么感觉,虽然你的脸马上臭得像是被人拿走了比赛的胜利果实一样,起身拍桌大喊:“我肯定提前倒了这辈子所有的霉才这么跟他缠着”,但是你其实很清楚自己是提前把这辈子的好运气透支了才能遇到宫侑。你抬眼看还在挣扎着要不要把玩偶服脱下的宫侑,笑笑问:“怎么问这个?”
“上次拒绝我的表白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
高中毕业那天你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宫侑。看着他拉着你的手从校门口跑回到排球部又跑到高二的教学楼后随便躲进一个教室,你笑了他一路,因为他除了裤子还安全地穿在身上,其他地方都被那些哭着让他不要走的女生折腾的乱七八糟。他确保教室门好好的关上后瘫坐在地上,魂都要吐出来了。你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在他旁边蹲下,开始忍不住大笑。他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靠在你肩上撇着嘴道:“毕业了还要进行马拉松,真的是够了。”
“噗哧……你平时不是老说你人气高,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抱怨啊。”你靠在他的脑袋上,金色的头发从发旋开始有了一点点黑,“阿侑,你还要染金发吗,这里有点黑了。”
“要染,过几天就去,”他说,你听见他喘了几口气后又看他直起身,像是想起什么的他摸索起衣兜里的东西,几秒后他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宫侑把那张纸递给你,你瞅见纸上熟悉的笔迹再看看宫侑,“不是吧,这张草稿纸你还留着啊。”
“我乐意。”他努嘴。
你接过那张纸,摊开来看,仔细辨认出他那些狂草的字是你的名字和一些表白的话之后,你在心里咀嚼那些普通的情话后把那张纸翻折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平淡的,你什么都没说。
“喂,答复呢。”
“没有答复,太突然了我想不到回复你什么。”
“……你是没脑子吗。”
“你丫的是不是真的要和我打一架,当我没瞧见角落上你写的我是猪?”你不客气地往他脑袋锤了一下。
……想到这的时候宫侑已经把玩偶服脱得差不多了,头套还没摘,你记起来后来一直都没有给他答复,便问:“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对啊,真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脾气又烂长得也就一般般,球技还算可以……别踩我的脚啊。”他开始絮絮叨叨说起来,声音穿听上去闷闷的,“所以说差不多该答应我了吧。”宫侑还穿着黑狼队的队服,脑袋还套着一个玩偶头套,你盯着他出了神,问:“凭什么?”
“凭你也喜欢我。”他利落地拿下头套,把湿乎乎的刘海往另一边顺。
“但我还是要拒绝你,”你笑着说,对上他的眼睛,“虽然我喜欢你。”
回到现在。
你让出位置让宫侑进来,从柜子提出一双黑红色有着狐狸花纹的拖鞋放到他脚边,“你的房间在左转右手边。”
他盯着你脚上与他的同款只不过是蓝色的拖鞋,觉得心情好了几分。你替他拉过行李箱,一边嘱咐他哪里是厕所还有轮值打扫卫生,一边警告他不要去你的房间。他估计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哼着小曲,开始收拾自己的房间。他在房间看了一圈,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朝你说:“好干净。”
你踢了他一脚:“你几个意思。”
————
梦醒了。
你扒拉着被子从床上起来,半睁着眼睛坐了半分钟才下床。
时钟的指针嘀嗒地走了一秒又一秒,你在厕所折腾十来分钟终于走出,往往这点时间你都会很庆幸,庆幸你的房间自带一个厕所,要不然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这么走出去,一定会被宫侑指着鼻子大声嘲笑。
奇怪,宫侑不在。你在客厅兜了一圈,又到他的房间门前试探了一分钟,最后闯进去也没找到他。兜来兜去,你在放在桌上的早餐盘下发现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今天有晨训,跑完步去俱乐部了。末了,还画了一个酷似狐狸的涂鸦。
“这画的也太丑了。”你把那张纸条收起,用手指去轻戳盘子上放着的三明治,“他自己做的?……冷了。”你端起盘子转身进了厨房把它放进微波炉,然后打开冰箱去拿牛奶。
“话说那个有没有毒啊……”冰箱门一关,你瞅见一张黄色的纸条贴在了门的正中间,那上面只写了两个字附带三个感叹号:没有!!!
————
今天的晚饭轮到你负责,你看着纸条上宫侑留下的菜单,毅然决然地划去前面的大龙虾和鲍鱼,写上了叉烧面。夜色暗了下来,你听着快放了两小时排球比赛的电视机声,以及里面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和不停歇的喝彩声,楼下又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啼声和狗的嗷叫声,街上的汽车发出的喇叭声还是多少有点吵,你喜欢这样的声音,开心地切开叉烧肉。晚的叉烧肉淹得很不错,颜色红的发黑,和面条放在一起后再放上葱花和沁心蛋就会是最赞的训练晚餐。小火熬煮的牛肉也显出诱人的颜色,你从锅里捞出一颗温泉蛋,盛好牛肉饭后打上温泉蛋。你在心里夸赞自己贤惠,估摸着宫侑快回到家了你擦擦手拿出手机给他发去一条消息:「阿侑,我今天梦到你了诶。」
几乎是秒回,你跳开球队里的训练计划点开宫侑的消息:「难不成是迷上我了?」后面跟着的是一个贱兮兮的笑脸表情。哇,你难得深情一次,所以你笑眯眯发了一个竖中指的表情过去。这时门口传来了扭动钥匙的声音,走进来的是做鬼脸的宫侑。
“居然是牛肉盖饭和叉烧面!你今晚是想干嘛!”他站在厨房门口一看便开始大呼小叫。
你拿起锅铲对着他:“你小心今晚出去吃西北风!”
今天的拌嘴也开始了。
“阿侑,我慎重决定,”你嚼着嘴里嫩到流汁的牛肉,和吃着叉烧面的宫侑面对面坐着,咽下去后郑重地把手放在嘴前,“我今天要去逛河边的桥洞。”
他吸溜了一口面,惊恐地说:“你大晚上去当河童吓人?”
“别闹,我在很正经地邀请你。”你在桌子下狠狠踢了他一脚。
“我去。”
——
春风依旧,拂过脸颊的时候还是很温柔。月半的圆月高高悬挂在空中,你走在前,宫侑走在后。两人的影子长长斜斜的倾射在你们的左手边,交叠在一起。“我说,”你们走过第17个路灯,你玩心大发跳过下一个路灯的影子就停下脚步,“你不跟我求婚吗?”
“哈啊——?!”你心满意足看到预料中宫侑的吃惊表情后龇牙一笑,他站在原地支吾着看你,脸红的不像话,“不是、这,你怎么知道啊?”
“嗯……”你歪歪脑袋,联想到自己知道了求婚计划的那个下午,“收衣服的时候,计划表从你的衣兜里掉了出来。”
宫侑抱怨自己那天怎么就把外套拿出去晒了。
第18个路灯立在你们中间,像极了当年樱花树下隔着铁栅栏初次见面的你们。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宫侑当年是想冲过栅栏来捂住你的嘴揍你,八年后宫侑是想走过路灯向你求婚,都不一样了,八年前的你不喜欢他,现在的你却是喜欢了。你笑嘻嘻地看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你面前,低着头看你。宫侑的戒指盒现在恰好握在他的手心里,他的确是要跟你求婚,可是预想中的玫瑰花和气球、穿着西装无比帅气的自己现在都没有,只有他出门时随便拢上的外套和一条牛仔裤,哦,还有皎洁的月光。
“如果是现在,你会答应吗?”这次说的不是陈述句了。
你的笑意在宫侑面前绽放,他听见你的笑声和自己的心跳正在以光速逃逸,几秒后你调皮地说:“我觉得现在就很不错啊。”
眼前的一切是一场不可思议的夜晚闹剧,曾经预想过无数次的事情在现在上演,你看着宫侑真挚地单膝下跪,将戒指盒里闪耀着光芒的钻戒展现在你眼前。一切都太突然了,计划书里写的没有一个东西是可以用上的,包括他早就写好的、肉麻的求婚台词。
“请嫁给我,不管是八年,十八年,八十年,甚至是八百年我都会与你坠入爱河。”
即兴发挥的台词与计划书上的其实没太大差别,但还是能让你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伸出手,“可恶啊,这是你写的吗?好奇怪哦。”
“是我自己写的,”他给你戴上戒指后站起来,挑了挑眉露出笑容,抱住你,“能恶心到你就再好不过了。”
——
球赛的一张特等席门票从你的门缝下钻进来,你离开桌子蹲下身去捡,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抬手敲了两下门,“干嘛?”
“就,今晚太突然了我都忘了要让你去看比赛,”宫侑也跟着我敲了两下门。他顺着门渐渐往下滑,直到他的声音以最大的音量传进你耳中,“你要来吗?”
“我考虑下,”你琢磨下休赛期的余额还剩多少,掰着手指计算的时候摸到了宫侑刚给你带上没多久的订婚戒指,桌子上的台灯发出来的橙光照射在戒指上,显得熠熠生辉,你敲了一下门,“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
然后你听到了另一边宫侑没有抑制住的笑声,想象到这个样子的他就像一只赤狐乖巧地摇着大尾巴,你坏笑着回到了桌边。
————
宫侑开始得寸进尺,嚷嚷着要你送他到机场。
临走前你和他再三检查家里的煤气有没有关,窗户有没有好好锁上,最后都确保无误后他牵起你的手,摩挲你的手心,安心了一般说道:“走吧。”
你们是同一天上飞机,不过你和他的航班不是同一个。等飞机的时候你看见了他用绳子细心地将订婚戒指圈起来戴在脖子上,你托腮笑笑,他就把绳子勾起来,把戒指晃进从窗口洒下来的日晕里。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你突然很想大喊。你想了一晚上了,自己为什么喜欢宫侑,他和高中的那位前辈又有什么不一样呢?答案到最后你都没想出来,只知道自己的时光里除了家人,剩下来的都给了宫侑。
“宫侑!”在他过了安检快被人群淹没的时候你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引得你四周围的人都停下来看你这像傻子一样的行为,不过谁管他们呢,而且你也不管叫的那个他有没有听见,猛吸一口气继续叫,“你一股脑往球场冲的模样蠢爆了!”
“哈?”宫侑头顶上快具体化的问号显然地告诉你他听不清你说了什么,但他也像你一样哪管其他人,大喊,“我原话奉还!”
你看见站在他身边的佐久早嫌弃的黑影都快飘出来,走在前头的木兔和日向双双回头一个劲地冲你挥手。然后几个拖拖拉拉的人被排在队伍最后面的明暗队长一顿教育。
你发出爆笑,在心里吐槽宫侑有病,但又立马站起身笑着向他挥手。八年来的不缠不休就像太阳的东升西落,即使不转头也心有灵犀,他把右手高高举起随意地挥了挥而后握成了一记漂亮发球后的拳头。
切,谁要看这个啊。你又笑他。
不过你以后也一定要一直这样,宫侑。
————End————
❀谢谢你看到这里!❀
后话:把稿子改完发送过去的时候立马开始后悔(前前后后构思了许久,却仓仓促促,写成这个菜菜样,只好落泪)内心疯狂逼逼自己要写的东西全部都没能好好表达出来,怎么有脸让大家看这种玩意儿orz。还有就是,差45字这篇文就到1w字,看到的时候强迫症它犯了。
另外,宫侑是我2020年写文字数最多的角色(捂脸.jpg)。及川彻,我对不起你
(pps:lof会不会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