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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运连连有

小师弟是穿越的呀,我和大师兄相视一笑。没关系,我们会演。

于是,小师弟路过时,大师兄眼睛猩红,将我堵在墙角。

小师弟路过时,我背影萧瑟,暗自垂泪。

小师弟路过时,师尊对着暗自垂泪的我的背影黯然神伤。

小师弟路过时,被拉来演戏的魔族少主被迫对我爱而不得,扭曲愤怒。

1

师尊新收了个小徒弟,我是师姐了呀。

小师弟乖乖巧巧、白白嫩嫩的,十七八岁,看起来阳光开朗。

是个很干净的大男孩。

师尊将他领上山来,我只记得他看到我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闪烁着未被这华霄宗浑浊空气污染的清澈。

很讨人喜欢。

「师姐好,我叫洛青凌。」

嗯,声音也很好玩,呸,好听。

我对待好玩,哎呀不是,可爱的事物,总是抱有莫大的耐心。

我也温温柔柔地回复他:「师弟好......

于是,小师弟路过时,大师兄眼睛猩红,将我堵在墙角。

小师弟路过时,我背影萧瑟,暗自垂泪。

小师弟路过时,师尊对着暗自垂泪的我的背影黯然神伤。

小师弟路过时,被拉来演戏的魔族少主被迫对我爱而不得,扭曲愤怒。

1

师尊新收了个小徒弟,我是师姐了呀。

小师弟乖乖巧巧、白白嫩嫩的,十七八岁,看起来阳光开朗。

是个很干净的大男孩。

师尊将他领上山来,我只记得他看到我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闪烁着未被这华霄宗浑浊空气污染的清澈。

很讨人喜欢。

「师姐好,我叫洛青凌。」

嗯,声音也很好玩,呸,好听。

我对待好玩,哎呀不是,可爱的事物,总是抱有莫大的耐心。

我也温温柔柔地回复他:「师弟好,我是你的师姐,方疏月。」

小师弟脸红了。

唉,我这该死的无处可藏的魅力。

不过,小师弟看上去是个有故事的孩子。

他似乎认识我。

被师尊拉过来和小师弟一道听宗门事宜的时候,我察觉到他总会悄悄地向我投以同情怜悯又略带坚定的目光。

哦?真有趣。

不过,我怎么会开口问呢?我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呀,我可没发现有人在偷偷地观察我。

师尊让我带着小师弟去逛逛宗门。

本着谨小慎微的生存法则,踏出门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了回头。

我看到他掏出了包瓜子。

可恶,我就知道,好端端地怎么有兴趣收徒了?原来小师弟真的有故事。

师尊冲我笑着摇摇头,瓜子嗑得「咔咔」响。

好吧,他不会告诉我了。

嘁,不说就不说。

我默默地将到嘴的「爷爷」咽了下去。

2

小青凌来这里有些时日了,他每天的生活总是很规律。

跟在我身后偷偷地用复杂的目光看我,偶尔突然告辞跑去做点什么事情,修炼;回到我身边继续看我,然后再跑走,然后修炼;然后再回来继续跟着我做事,同我聊天。

很快地,宗门里都知道了小师弟。

首先,是因为师尊突然下山捡回来个徒弟,师尊的名声本就让小青凌备受瞩目,再加上师尊这么多年来只收过两位徒弟,一时之间引起众人围观。

其次,小师弟乐善好施、平易近人,小嘴抹蜜,性格乖巧,还没有被改造得阴暗扭曲。

最后,小师弟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跟在我身后,我也算小有名气,大家想不知道他都难。

小师弟听理论知识的时候总是很认真,可修炼看上去却没那么有恒心,似乎三分钟热度,断断续续的。

但直觉告诉我小师弟不是那种怠惰之人,他约莫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作为善解人意的温柔师姐,当然不会问啦。

我会慢慢地找到答案的,很有趣,不是吗?

3

小师弟突然跑出去做的事总是五花八门,比如央求素未谋面的胥不言师兄带他去山下听书,比如给在房间搞研发、没空吃饭的秦游师兄送饭,还有段时间老爱往山下郊野里跑,被一些强盗追着打,且地方刁钻,幸好俞丝和师姐时常下山行侠仗义,竟然总能碰巧遇到他并给予帮助。

这样了五六次,俞师姐来找我喝茶了。

她旁敲侧击斟酌着问:「方师妹,洛师弟他,是被燕长老罚下山了吗?」又暗戳戳地让我劝劝他,等修为稍微高点再往山下跑。

俞师姐走之前如是慨叹:「我这段时间本欲不再下山的,可总担心其他巡逻弟子注意不到他,连带着又过了几天高强度生活,最近绷得倒是有些紧了。」

我温柔地送走俞师姐,忍不住笑出声来。

俞师姐向来说话委婉,但只要是宗门里的弟子,遇上她没有不把她的话一点点地拆开过度发散的。小师弟招惹谁不好,招惹俞丝和师姐?

师姐的话我便简单地翻译一下吧:你师弟有目的接近我,我希望他适可而止,不要耍什么把戏。我对他的举动也没什么兴趣,不要总是打扰我就好了。不然,我不介意借着精神紧绷来个意外爆发,亲自教训教训他。

可是我感兴趣啊。

小师弟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有点熟悉,但更多的是稀奇。

实在是太新鲜了,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小师弟的秘密了。

4

俞师姐找上门之后,小青凌安分修炼了几天,倒是长进不少。

除此以外,就是每天雷打不动地跟着我。

「师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刚拒绝了隔壁山头一个师兄的表白,我听到缀在我身后的小青凌这样问。

哦?

听听,这下定决心的语气。看看,这欲说还休的神情。

我忍不住兴奋起来,终于要来了吗?

我那一瞬间福至心灵,试探着,黯然神伤起来。

果然!他也跟着紧张起来,捏紧了拳头。

「……唉,这种事,不提也罢。」我温温柔柔地笑着,抬头六十度望天,一副忧思过度的样子。

小青凌欲言又止,半晌,缓缓道:「师姐,我曾有个朋友,对一个男子爱之入骨。可那男子根本不爱她,还吊着她蹉跎她。我觉得吧,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何苦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呢?」

原来是这样的故事吗?我恍然大悟,立刻入戏。

「是啊,何苦呢?可是师弟,有些感情,是无法控制的啊。希望你朋友能早日想开吧。」我佯装坚强地笑笑,努力地颤抖。

小青凌噎了噎,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长叹一声,转身走了。

是被气走了吗?

那日过后,小青凌又没了什么动作,依旧跟在我身后当小尾巴,只是同我聊天的话题多了对待爱情的看法。

我也渐渐地确认,在小师弟心里,我似乎是个痴情女子,疯狂地迷恋一个男子。

他是从哪里得知的呢,是认错人了吗?那个男子是谁呢?他了解的又是怎样一个故事呢?

唉,好想知道哦,急死人家啦。

5

诶,在外游历的大师兄明日要回宗了。

这是小青凌告诉我的。

哦?大师兄都还没给我传讯呢,小师弟这就知道了?

小青凌神色凝重地问我,大师兄回宗,我高不高兴?

瞅瞅,这紧张的眼神,我好像又懂了一点什么。

「我,自然是高兴的……」我努力地强颜欢笑,「青凌,明日一早不必上早课了,大师兄会先去见师尊,你等着师尊传你便好。」

「师姐,你呢?」

「我,我便不去了吧。」我叹息着别过头。

他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不再多问,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

可恶啊,到底果真如哪般啊。

我重新翻看了我这几天构思猜测的一些故事走向,我其实有个孪生姐妹,借着我的名字闯荡江湖,小青凌是别宗派来的间谍,有人暗恋我,对我爱而不得就大肆地宣扬我的谣言……

可吃瓜多年的直觉告诉我,都不对。

我将桌案上铺开的纸张收入储物袋,苦大仇深地走出了房间。

当晚,我睡在了桃花林。

6

「师妹,师兄回宗怎么没去欢迎?」

清晨,静谧的桃林里,清冽的嗓音徐徐地响起,扰得几只鸟儿四处飞散。

我睁开朦胧睡眼,余光一瞥,看见了树下张开双臂的熟悉身影。

比三年前清瘦不少。

我迷迷瞪瞪地想着,身体已经先一步反应,翻身掉了下去。

……

我们俩相顾无言。

「哎呀不好意思,看见你在树上,还当小时候一样,情不自禁地就想接一接呢。」

师兄有些羞涩地笑笑,把我放下来。

我没理会,打理着褶皱的裙摆:「见过我们小师弟了?」

「见过了,挺可爱的。」

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两个对待有趣的事情一律以「可爱」称呼。

「你修为高点,看出什么没有?」

「怎么不去问师尊?」

「师尊要是告诉我,我还问你?」

「可是问我,不得表示点诚意吗?」

我就知道。

其实我是个很有骨气的人,但耐不住有着更强烈的好奇心。

「爹地,您请讲。」

「小师弟是异世之人,绑定了一个,嗯,系统。据系统说,我们所处的世界其实是一本话本子。它告诉了师弟这个世界会发生的事情,还会颁布任务。师弟的主线任务就是阻止他师姐与渣男晏时安达成 HE 结局,帮师姐觅得良人甜蜜一生。此外,小师弟修炼方法很奇怪,不能吸取天地灵气,而是需要完成一些随机掉落的任务,借助任务奖励修炼。」

可恶,这狗男人。

我与大师兄是一类人,我们生来对很多东西有着超出常人的好奇与执着,喜欢看戏,爱好做乐子人。

我们喜欢分享八卦、挖掘秘辛,并拿这些东西作为当彼此爹娘的筹码。

这是属于我们的游戏。

我们真的很像。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他还有些善良吧,有点,但不多。

九岁那年,我半夜出去觅食,见证了一个师姐与在我们宗以冷言寡语著称的长老的月下热吻。

师兄追着我喊了七八声「娘亲」,我才告诉了他两位主角的名字。

我们这样的游戏没多久就被师尊发现了。

他大惊失色:「我不是你们最爱的师尊吗?这么有意思的游戏怎么能瞒着为师呢?为师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知道的东西还不能满足你们吗?

「来,先叫声爷爷,给你们讲讲我们宗主大人的青涩暗恋史。」

好吧,言归正传,总而言之,也不算很亏。

这个系统的存在我真是闻所未闻,之前猜想的种种可能在真相面前变得黯然失色。

只是。

「师姐?」

「你呀。」

「晏时安?」

「我呀。」

「渣男?」

「对呀。」

看着他仍旧笑眯眯的样子,我也温柔地笑了。

「我们俩,有情?」

「按那个系统的说法,是这样。小师弟对我有些抵触,我只探到了这些。再加上我太想念我的亲亲师妹了嘛,这不就赶过来了?」

不过,这个随机任务,倒是可以解释小师弟身上的怪异了。

可我并不满足于这些。

「我们夜访怀青阁?」

怀青阁是师尊年轻时候闲来无事,灵感突发亲手搭建出来的竹屋,每年都去修饰润色。

捧着酒葫芦对着竹屋说一上午的话已经成为每年保留节目了。

收小青凌为徒这一年,怀青阁已经相当精致了,名字也巧合相称,小师弟便被安进了这里。

「果真是惺惺相惜的亲亲师妹。」晏时安赞许道。

于是我们俩都笑了。

我们臭味相投,又一起长大,有着天然的默契。

我尚不知道在小青凌心里我们究竟被安排了什么故事,去了反而有更大的露馅的可能,因此在桃林等晏时安。

晏时安同我一样,刚见到小师弟,就察觉到不对劲,明白我了我不去见他的用意,于是来秘密基地找我。

我们愉快地击了个掌。

晏时安说,小青凌的系统很有意思,按我们的评判方法来看,应当有合体期的视野与能力,明明是异世之物,又沾染了一些我们这个世界的气息,而且似乎灵智未开。

他的形容很奇怪,他本人也理不清这矛盾的特质。

这又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系统没有本体,不具备打架能力,但避免它察觉到我们,晏时安去找师尊借来了藏匿气息与读取记忆的法宝。

「所以师尊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

「他说,自己亲自了解到才更有意思。」

嘁,我撇撇嘴,说到底就是当爷爷当够了,看我这半个月的抓耳挠腮很开心呢。

是夜。

我们在怀青阁门口会面。

「为何蒙面?」

「山下的话本子都是这么讲的。」晏时安一本正经,也给我蒙了个黑面巾。

我不在乎这些,先一步翻身进了怀青阁。

呀,没有禁制呢,师尊可真贴心。

嗯,就当吊了我这么久胃口的补偿好啦。

晏时安的记性不错,我为他护法,由他来读取记忆。

我们俩行完鬼鬼祟祟之事,偷偷摸摸地乘夜色回了房间。

晏时安看上去相当愉悦,笑得不怀好意。

「快讲。」我踢了踢他。

晏时安轻咳一声,深吸一口气。

「她,方疏月,温柔善良、年少有为,是多少人心中的白月光!

他,晏时安,风流不羁,修真界翘楚,是亿万少女的梦!

他们以师兄妹相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她,渐渐地爱上了他。可谁知,曾经的山盟海誓已化为过眼云烟,他心中有了别人!

她黯然神伤,委曲求全,受他百般搓磨,终究换不回他的真心!

她心灰意冷,蓦然回首,师尊燕择与魔族少主南宫离修竟在她身后深情地等候。

啊!她放弃了他,决定重新接受一段感情!可他,却疯了!眼睛猩红,将她堵在墙角,沙哑道……」

说到这里,晏时安面目扭曲地勾起一边嘴角,猝不及防地把我按在墙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句话起了八九个气泡。

「月月,我错了。乖,回来吧,命都给你。」

晏时安声情并茂,我也面目扭曲地给他鼓了鼓掌。

「你心里有人了?」

「呵,女人,即使我心里有了人,你不还一样爱我吗?」

我微微一笑。

「我错了。没有。你知道我,我这从小到大哪里和多少女孩子有交情?」晏时安举手投降。

「真没想到是这样的故事。」我有些感慨,怪不得师尊一定要等晏时安回来才让我们知道。

真刺激啊。

我们相视一笑。

7

晏时安熬了一宿,把剧情誊抄了下来。

我熬了一宿,津津有味地把剧情看了一遍。

真刺激啊,我再次感慨。

按照这本系统所说的「原著」,我前不久才得知晏时安有了心上人,将将地从打击中恢复过来,要继续去做晏时安的舔狗。

而过两天,晏时安的心上人唐舒就要来宗门搞事情了。

晏时安表示,他从小到大都不认识一个叫唐舒的女孩儿。

话本子里的故事主线从唐舒进宗门开始,写了方疏月被虐身、虐心最后离开,晏时安后悔不已,重新追爱,他追她逃,最后以两人插翅难飞达成 Happy Ending。

只用了寥寥几笔讲过这之前的事情,但提到的一些大事件我们也确实经历过。

至于后面发生的,什么秘境开放、山下捉妖,拭目以待喽。

熬了个通宵,我精神抖擞,脚步轻快。经脉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但这不影响我的好心情。

结果迎面遇上了青凌。

「师姐!你的黑眼圈怎么那么重!」

小青凌顿了顿,应该是想起来这时候大师兄回宗,我旧情复燃,用了一个晚上伤心欲绝,又重新爱了起来。

他看上去痛心疾首,又碍于自己明面上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干巴巴地安慰我,又借机给我灌输了几句他的爱情观,才泪眼汪汪地注视我脚步,沉重踉跄地离开。

后来晏时安告诉我,他刚出门,就碰见了小师弟。

「哟,这不是大师兄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您是年轻,可也不能纵欲过度啊!」

晏时安说,小师弟当时的样子很像话本里的大反派。

8

到了唐舒来宗门的日子了,我兴高采烈、欢欣鼓舞。

师尊也兴致勃勃地把我们叫了去,哗啦啦地翻开了本装订精致的书册。

「师尊,这是?」

怕我干不过唐舒,给我出招来了?

「为师抄下来的剧情线。」

……

「今天,就是晏时安那个狗儿大伤特伤我爱徒方疏月的日子了。」

师尊,别这么兴奋。

师兄,快下来,也不算是在骂你。

于是我们仨聚在一起嗑瓜子。

等了一上午,也没听见有人来报。

只是下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魔尊的儿子,南宫离修。

他是来找师尊的。

我喜出望外,趁他不备,先一步定住了他。

「方疏月,你干嘛?我爹有事找仙尊,你快给我解开。」

「不。」师尊先是一愣,而后也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等到了,终于等到了,原来是你啊。」

南宫离修:「?」

南宫离修看上去懵懵懂懂:「我爹提前和您说我要来了?」

「舒儿!」晏时安将我扒拉开,一把抱住了这位魔族少主。

我听见南宫离修爆了句粗口:「晏时安,你这三年在外面是不是忘了吃药?谁是你舒儿?」

师尊亲自给魔尊传音,要借他儿子用几天。

魔尊很大方,以三坛师尊自己酿的百年老酒的价格成交了。还非常体贴地让南宫离修这几天都不要回来了,他会亲自找师尊完成南宫离修未完成的任务。

「离修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你别这么叫我,我害怕。」

我温温柔柔地抚摸着他的脸,一脸痴痴。

南宫离修吓得汗毛直竖。

真好看啊,用来女装刚刚好。

「哥,你爹一共几个儿子?」

晏时安三两下给南宫离修解了穴,哥俩好地拉着他就坐。

「你们俩今天都怎么了?不是你什么时候见我有兄弟姐妹了?就我一个,怎么着吧。」南宫离修脸色仍然不太好,似乎为自己只值三坛酒感到愤懑。

「有点难办啊,这里的魔族少主应当也是你啊。」晏时安皱了皱眉。

「我当然是魔族少主啊!」南宫离修快崩溃了。

「离修哥哥,你会分身吗?」我继续夹着嗓子输出。

「方疏月,求求你了正常一点!」

「哎不用不用,这里面没有唐舒和南宫离修的对手戏。」师尊打断我们,笑得两眼放光,「离修啊,今年多大了?」

「……二十又五。」

「刚刚好啊,刚刚好……」

师尊连连点头,很是满意:「配我们时安,刚刚好……」

「我%&*!配谁?」

「舒儿,你跟着我,我会好好地对你的。在我回心转意火葬场前,我会全心全意地爱你的!」晏时安一把抓住南宫离修的手,深情款款。

呀,离修哥哥看上去快冒烟了呢。

我施施然地起身。

「方疏月,你别过来!」

「别怕,离修哥哥。我目测一下尺寸,为你准备一些裙装。」

毕竟是晏时安的心上人,我一定会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哒。

我温柔地笑了。

9

师尊磨刀霍霍向离修,这位尊贵的魔族少主,上一秒还是「从你们宗山头跳下去也不会妥协」,下一秒抢着要去穿我给他准备的裙子。

南宫离修在屏风内侧狼狈地理着裙带,哽咽道,他小时候就看出来,我们师徒仨都不正常。

笑话,我们只是正常得不明显而已。

受我们磋磨二十多年了,还没接受吗?

不过还别说,南宫离修本就是妖冶邪魅的长相,穿上女装风情万种,一点也不违和。

只是。

「晏时安,唐舒难道不是小白花吗?」

「是啊,清新可口俏佳人。」

「嗯,修儿啊,你这太妖艳了,收一收。」师尊端详了好一阵,亲自出马指教,「不要笑得这么邪魅,羞涩一点。对对对,哎对就这样,笑不露齿。哎呀,你走路不要这么狂放,想当年你……咳,来疏月,给你离修哥哥走一个。」

南宫离修看上去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是乖乖地听师尊的话,教离修哥哥好好走路罢了。

只是我上一秒还弱柳扶风,下一秒察觉到了小青凌的气息靠近。

我当机立断顺势一倒,想来个瘫倒在地掩面哭泣,结果倒进了南宫离修怀里。

……哥你怎么这么绅士呢?连在你一米开外倒了,你都得见义勇为吗?

师尊眼疾手快地将我扯进了他怀里。

「师……」

小青凌赶过来,就看见他的师姐柔弱地靠在他亲爱的师尊怀中,晏时安那个狗男人勾搭着一个漂亮姐姐。

看啊,都把孩子给吓得不会说话了。

晏时安可不管,他把南宫离修往怀里一摁,高高兴兴地介绍:「哟小师弟,来得刚好。这是唐舒,我的爱人。」

唐舒小姐在师尊的隐晦视线下仰着红扑扑的脸蛋(可能是憋红的吧)娇羞一笑:「师弟好。」

听听,这娇滴滴的声音,太有天赋了。

小青凌根本不买账,他扭头看我,我正捏着师尊的衣服默默地拭泪。

「师姐,你哭了!」

「呜呜呜师弟,我没事,只是……只是……」

我笑得,不是,我哭得情难自禁。

「渣男!我师姐人这么好,你就这么伤她的心!你们儿时的山盟海誓呢?都让你吃进肚子里了吗!hetui!」

青凌看不过去,叉着腰对着晏时安破口大骂,还不忘规劝另一方:「这位唐小姐,他衣冠楚楚、花言巧语,嘴上说喜欢你,其实私下里还吊着我师姐不肯给她个决断。以前说了要娶我师姐,转眼又有了新人!唐小姐,你三思啊!这样的人不值得!」

「什么!你晏时安竟是这样的禽兽!」南宫离修很上道地借机甩开晏时安的手,真情实感地怒骂他。

「咳,咳咳咳。」

「啊,师尊,师尊你怎么了?」我连忙装模作样地给师尊顺背。

「唉,月月,为师看你哭,心都碎了。」师尊嘴上深情款款,眼刀不知道又飞给了谁。

「……可是,你是禽兽我也喜欢啊!」南宫离修迫不得已半路刹车,生生地拐了回去,脸憋得通红。

「你,你!」小青凌又被气走了,这次走到半路,还想起来折回来把我也带走。

嗯,秦游师兄的这款眼药水真不错,待会儿就去给好评呢。

10

有意思,剧情线里的秘境真的开放了。

师尊告诉我的时候,我深感震惊。毕竟已经三百多年没有新秘境开放了。

这话本,究竟是未卜先知,还是真的有能力生生地造一个秘境出来呢?

在剧情里,我、晏时安与我们宗的优秀弟子,外加一个似乎很弱却也莫名其妙地被准许的唐舒小姐进了秘境。

狗血戏码就这么来了,晏时安一边向他的舔狗方疏月发散自己的魅力,一边又托她保护他的心上人唐舒,唐舒原来还是个潜在的绿茶,时不时地置我于险境,我还被晏时安指责玩忽职守、心思歹毒。

我伤心欲绝,还是不肯放弃,企图用真心换回晏时安的爱。

太狗血了,我太兴奋了。

只是南宫离修看不惯唐舒的做派,死活不肯演。

哦,当然,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活着。

小青凌本来实力是不够的,但师尊强行给他开了后门。

小青凌还愁着怎么进秘境帮我。听到自己入选的消息,一蹦三尺高,还嘟囔着什么:「难道我也有主角光环吗?」云云。

可爱的小师弟还是个善良的孩子,他虽然通过剧情知道了唐舒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还是想试着改变她的想法,让她远离无可救药的渣男。

后来他发现,哦,原来两个人都无可救药啊。于是开始远离唐舒,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转而去撮合我和师尊了。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师尊捡上山来的缘故,小师弟对师尊十分亲近依赖。

不过也真难为师尊了,一大把年纪,还要对着我露出毛头小子一样青涩的笑容。

这演技,我自愧弗如。

进了秘境,各宗门弟子都各自组了队分头行动了。

晏时安张望四下,见只有我们四个人了,放心大胆地揽住南宫离修,开始颐指气使地念台词。

「师妹,你也知道,舒儿她身体柔弱,你一向温柔善良……」

「大师兄!我与师姐一组,您老和唐小姐一组吧!」

小青凌大声地打断晏时安浮夸的发挥,看得出来他是不想再从现实中被狗血剧情荼毒一次了。

可我怎么会允许呢?

我默默地垂泪,满含爱慕地看着晏时安:「可是,我离不开他……」

「师姐,你这是恋爱脑,得治啊!」

「他就是我的解药。」我痴痴地望着晏时安,感受到南宫离修虎躯一震,轻轻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呵,男人,这就受不了了?

南宫离修可能真的受不了了,连忙扒拉住晏时安的胳膊,小鸟依人地把脸埋进晏时安怀里,面无表情又抑扬顿挫:「时安哥哥,别浪费时间啦,舒儿还想多得些机缘呢。疏月姐姐,虽然你喜欢时安哥哥,不过人家相信姐姐不会乘人之危的,我们不妨一道吧?」

晏时安低下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南宫离修的发旋,一字一顿:「舒儿,你太善良了。」

小青凌哽了哽,不反驳了,低着头念念有词:「狗男女狗男女狗男女狗男女狗男女……」

师傅别念啦。

11

此次前来秘境的仪式与以往不同,虽然各宗都有参与,但并无宗主长老在秘境外等候视察。

我严重怀疑他们是借此机会偷懒,一块打麻将去了。

希望师尊这次争点气,输得别那么惨。虽然有魔尊帮衬着,但我们宗总归也输不起太多箱灵石。

嗯,宗主师叔大义灭亲警告。

言归正传,如果弟子遇到危险,就捏碎宗门令牌自行离开。

所以晏时安演得毫无负担。

越是看见小青凌一个劲儿地躲着唐舒,越是把南宫离修往他面前怼。

比如,晏时安一步迈到小师弟身前挡住他的去路,开始对着南宫离修放电。

「舒儿,你看这棵小草,绿油油的,像你一样可爱。」

「时……时安哥哥,人家会害羞的啦。」

南宫离修目光晦暗地盯着那棵草,尽力地让自己不那么咬牙切齿。

不过,离修哥哥此时的脸色确实隐隐地泛绿呢。

再比如,我温柔地扯了一把南宫离修的头发,惹得他闷哼一声。

「舒儿!」晏时安配合惊叫。

「……」南宫离修揉着头皮,幽幽地盯着我。

他生来痛感超于常人,虽天赋极高,但平日修炼也苦于常人。

这不,眼睛都红啦。

我无辜地看向他,无声地念着「师尊」。

他再次妥协。

「时安哥哥,你不要怪疏月姐姐,我知道姐姐不是故意扯我的头发的,嘤嘤嘤。」

「你,你……」

我睁大眼睛,状似无措地指着唐舒,迅速地憋出了点泪花:「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师妹,你太让我失望了!」晏时安二话不说痛心疾首,再次丢出渣男金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嫉妒蒙蔽了你的双眼吗!」

我一副气结的样子,以袖掩面,转身离开。

小青凌此时终于插上话,连忙追上我,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身边,还放下狠话:「狗渣男你识人不清!这些都是唐舒在自导自演啊!」

芜湖,小师弟正面刚啊。

不过,识人不清的是谁?自导自演的又是谁呢?

修士听觉灵敏,我听到晏时安与我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愉快的闷笑。

但不管怎样,因为我始终「爱」着晏时安,小青凌放完狠话,也得灰溜溜地回来与我们三个共同相处。

他估计也很无奈吧,早上骂完人家「狗渣男」,晚上还要回来继续迎接大师兄的「师弟别闹,师兄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皮。放心,师兄不和你计较。」等等慈爱话语。

一拳打在棉花上呢。

12

哦,问我们怎么不去找机缘?机缘机缘,当然是看缘分啦。

不过说起来,在这个方面,我和晏时安与他人也不甚相同。

……或许晏时安与我也是不同的。

但总归,我们有天赋,也足够幸运。

对于机缘,约摸就是我不就山,山自来就我吧。

从小到大,我们似乎可以很轻易地突破,找到称手的武器、合适的修炼方法。

南宫离修身为魔界之主的儿子,有他爹的基因在,本身也是修魔翘楚。

但还总会被我们俩变态到。

六岁那年,他兴冲冲地跑来报道他爹成功突破,成为有史以来最快升到渡劫期的魔族,话音刚落,我在他面前表演了一个就地筑基。

他目光呆滞地为我护法结束,一刻不停地哭着跑回了魔界。

后来听说他自闭了。

魔尊亲临华霄宗,把我和晏时安抓走去开导魔族少主脆弱的小心灵。

然后和师尊一起去打麻将了。

当晚,我与晏时安回宗门收拾衣物准备在魔宫住几日,看到宗主师叔一人一剑面无表情地坐在屋顶望月。

师叔模样生得锐利清俊,可肤色极白,月光为他笼上一层纱,显得格外清瘦寂寥。

师叔仰头看着月亮,手上动作不停,用白绸一遍遍地擦拭着雪亮的剑。

就是力道有点重。

还不时地将剑握在手中,面无表情地舞出几道凌厉迅捷的剑气,与空气斗智斗勇,颇有赶尽杀绝的意味。

晏时安条件反射地一颤,拉着我赶紧跑了。我猜测,师尊这是又输了不少。

回到魔界,恰好路过魔尊寝宫,只听见一声大喊:「爹!你怎么又输了三箱灵石!」

我与晏时安对视一眼,站定,从储物袋里掏出了穿云镜。

这是我们第一次去魔宫做客被师尊强行塞到手里的。

他当时笑得不怀好意,说:「这是穿云镜,可穿墙而视。平日里不要拿出来,窥探他人隐私可不好。不过如果在魔宫,有什么好玩的,记得和师尊分享啊。」

透过穿云镜,只见据说「十几日茶饭不思闭门谢客」的南宫离修脸色通红,双手叉腰,梗着脖子看着侧躺在榻上的魔尊。

魔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指尖的头发:「赢来的灵石都帮你燕叔叔还了。」

南宫离修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什么?爹,你太让我失望了!燕仙尊他就不适合打麻将,你为什么不劝着点?」

「劝过了,劝不动。」

「劝不过就加入啊!可你连帮燕仙尊还钱都做不到,倒贴灵石还要和人家五五分!」

「……他输得太多了。」

「呵,明明是你太菜,带不动仙尊!明宗主估计又要去找仙尊打架了,仙尊又该烦心了。」

「……不会,打不起来,这次我赢得多,我们一人只出三箱灵石。」

「爹,你堕落了!倒贴了还能叫赢得多?我对你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赢来的钱能帮仙尊兜住底,可你连这个都做不到,我还怎么放心让你去打麻将?」

南宫离修气得脸通红,眼泪与鼻涕齐飞,喘了口气,正要再说,门被人敲了敲。

「请进。」

南宫离修只好止住,擦了把脸上的泪,把人放进来。

「尊上,甜点来了。」

魔尊眼睛一亮。

「还有心情吃甜点?」南宫离修瞥了一眼花样精致的点心。

「饿了。」魔尊言简意赅。

「出去。」南宫离修示意魔仆。

「回来,甜点放下。」

「出去。」

「回来。」

魔仆走走停停,最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南宫离修的脸色,还是端着点心走了。

魔尊气得脸色阴沉,起身就走。

南宫离修吸了吸鼻子,连忙追过去。

然后,当着听到脚步声满怀希冀转过身的魔尊的面,「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魔尊愣了愣,盯着门看了半晌,咬牙道:「南宫离修,适可而止。

……好歹给我一床被子。」

「帮不了仙尊还钱的人不配盖被子睡觉!」南宫离修嚷嚷道,擦着眼泪爬上了魔尊的床,脱衣盖被,一气呵成。

魔尊沉默了,半晌,他道:「他睡相不好,你们不必再看了吧。」

哦呀,原来早就被发现啦。

我和晏时安收起镜子,结束观看这场好孝的大戏,问了好便跑了。

这会儿去厨房,甜点估计还热乎着呢。

13

「啊!」

小青凌的喊叫打断我的回忆,我落后了不少步,只是远远地跟着他们。一抬头,竟看到前面有只似鸟非鸟的庞然大物。

尖牙利爪,面目森然可怖,鼻孔处白气蒸腾。

晏时安用剑鞘把青凌往后一挡,借着将南宫离修推到青凌身边的力道,提剑就冲了上去。

还不忘给自己加戏:「师妹,保护好舒儿!」

「狗……大师兄!」我听见青凌喊了一声。

南宫离修佯装害怕地往青凌身边靠了靠,徒手捏断了地上悄然滋生的藤蔓。

我拔到一半的剑又收了回去。

算了,打架太累了,还是看会儿戏吧。

于是我贴了个隐身符,躲一边看戏了。

晏时安这三年在外面待得真不错,剑气更加精纯,多了几分凛冽,少了他曾经热衷的花里胡哨的动作。

南宫离修这二十多年一半时间在魔界,一半时间在华霄宗度过,我们宗的一些秘法他也是知道的。

比如此刻,他感觉到隐身符波动,百忙之中回头瞪了我一眼,还要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护着小青凌。

我温柔一笑,只是可惜此刻没有瓜子。

藤蔓越来越多,小青凌招架不住,不得已拉着南宫离修开始狂奔,一边跑一边找我的身影。

这孩子是真的善良啊,明明看不惯唐舒,还要拉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一起逃命。

一转头发现师姐不见了,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不过这傻孩子,怎么不想想那么凶猛的藤蔓,他这点速度,是怎么每次都成功地躲过攻击的?

不过离修哥哥深藏功与名,我也是当然不会说的啦。

一路跑到河岸,藤蔓才渐渐地退去。

「你刚才看到师姐了吗?」小青凌惊魂未定心有余悸,转头问唐舒。

南宫离修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我在地方看:「没呢,说不定疏月师姐临阵脱逃了呢?」

「我师姐才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有她的原因!」小青凌反驳 ,过了一会儿,又问,「大师兄他,不会有事吧?」

「死不了。」

哎呀,看看把孩子都给搞懵了,这能是一个绿茶妹妹说出来的话吗?晏时安可是你的爱人啊!

所幸南宫离修知道自己现在 ooc 见到师尊是怎样的后果,连忙补救:「我是说,时安哥哥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金丹期的妖兽,如果晏时安打不过,那会让我嘲笑一辈子的。

小青凌回想着刚才晏时安当机立断把他护在身后的动作,又想着平日的相处,不由得叹息:「大师兄他,在感情上是个渣男,但其他方面好像还不错。长得也是一身正气,脾气也好。唉,这样的人,怎么就是个渣男呢?」

我还听到他嘟囔:「他要是不欺骗女孩子的感情,我高低粉他百八十年。」

小青凌没能嘟囔太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藤蔓刚走不久,大黄蜂蜂拥而来。

蜂群中幽红光芒闪烁,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我们这边涌过来。

洛青凌,这个平时说话如和风细雨的小孩,喊出了男高音。

剑都被吓得御不稳了,还想着抓住唐舒一起逃。

我兴奋极了,近距离观看小青凌的尖叫大赏。

离修哥哥的耳朵,啧啧啧,应该算工伤,日后要找师尊索赔哒。

但诚如之前所说,小青凌确实实力不济,被大黄蜂追了没多久,剑就开始摇摇欲坠、横冲直撞了。

南宫离修看上去有些晕剑,面如菜色。

他俩一块从高空掉了下来。

我还是没有出手。

我知道,南宫离修根本控制不住本能,他会第一时间动作,哪怕他知道我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我继续去给小青凌拍特写了。

小青凌吓得双眼紧闭,喊声刺破云霄。

南宫离修翻身拽住青凌的手臂,将他扯进怀里稳住。

为什么说本能呢?小时候,他被师尊教导过一段时间,对师尊又爱又怕。直到现在,面对师尊,他也坚持不喊「叔叔」,而是用「仙尊」表达对偶像的尊敬。

师尊喜欢把他在高空抛来抛去,所以坠落感总会让他失去理性。

比如,此刻离修姐姐的缩骨术,失效了。

但是他显然还没有发现,一心去捂青凌的嘴巴。

看出来了,人快聋了,受不住刺激了。

他们平稳地落地后,南宫离修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实力和果断,也不能一人力战大黄蜂。

在短短一秒,他可能回想起了很多与师尊一起度过的愉快回忆吧。

于是,他慌不择路地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我。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上吧。

我装作刚赶来的样子,柔声地喊了句「师弟别怕!」,就与蜂群打了起来。

很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我畅快淋漓地收剑,给南宫离修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才注意到小青凌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糟糕,打得太愉悦了,忘了维持人设了。

不过马上,小青凌震惊转崇拜:「师姐,你是我的神啊!」

嗯,这样好像也不错?

不过下一秒,小青凌猛然反应过来,看向唐舒:「你修道?等等……你怎么这么高了!」

哎呀傻哥哥,刚才给你拖了那么长时间,你怎么就没意识到缩骨术没有了呢?

「啊?」南宫离修慌忙又给自己套了个缩骨术,装傻充愣。

「师弟,你刚才在说什么?唐舒小姐不是一直这般吗?」我只好救场。

小青凌眨眨眼又看到唐舒变回了那个矮自己半头的样子,不由得恍惚了:「难不成我今天惊吓过度,神志不清了?」

嘻嘻,今天可不止你惊吓过度哦。

我和南宫离修默契地没再说话,小青凌低着头缓了半晌,突然抓住南宫离修的袖子:「你果然修道!那你为什么还一直躲在我们背后!」

「师弟,你在说什么呀?唐小姐自然是修道人士啊。」

「这,这样吗?」小青凌眼神有些涣散,估计是去找系统求证了。

不过我确实没说错,在剧情里,唐舒能够进我们宗门,应当是有根骨的。

只不过剧情里面的她大多是作恶的形象,亲身上阵作妖,或者躲在晏时安背后寻求保护,小青凌忽略她修道属实正常。

小青凌回过神来了,看向唐舒的眼神些许复杂。

我大体翻译了一下,应当是「」你明明实力不俗,何须围着一个男人转,费尽心思搞算计?

南宫离修被小青凌盯得浑身不自在,正想说什么,晏时安闪亮登场。

「舒儿,你可有受伤!」他御剑而来,装的是一副深情款款。

南宫离修也努力地配合他:「时安哥哥,舒儿无事,舒儿看到你就安心了。」

小青凌再度接受不良,白眼一翻转身就走。

哎,这段时日,小青凌的白眼翻得可是炉火纯青了。

我和晏时安前日还偷偷地研究过,小青凌在翻白眼上已经有了极高的造诣,每次翻白眼都精准地只用 0.55 秒,角度每次都在 62°,误差不超过 1′。

哎呀又说远了。

我看着那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多么果断,多么决绝!

小师弟也是有点帅在身上的。

我虚情假意地挽留了一下小师弟,随后便与另外两个人席地而坐,继续讨论剧情。

谁料不过两炷香工夫,小青凌便给我传了音:「师姐,救命!我被抢劫了!」

我撒开手里的木棍,将地上的人物关系图扫乱。

抢劫?我们华霄宗出了名地护犊子不好惹,谁敢抢到小师弟身上?

不过不论如何,我此时定然焦急万分:「师弟,莫怕,师姐马上就来!」

我慢条斯理地起了身,把自己的头发扯得凌乱一点,确保自己看上去十分紧张焦急,才与晏时安和南宫离修向着通讯玉定位的地方走去。

「来点瓜子?」晏时安从袖口掏出一把瓜子,「山下不同地域的瓜子味道也是不同的,我都买了些来。」

我也不同他客气,抖开我的储物袋,示意他均分。

「南宫离修,说话。」我嗑着瓜子,看南宫离修仍然神情恍惚。

刚才那两炷香的功夫,我们给南宫离修讲述了一下剧情。

没错,前一段时间,他一直处于懵懂的盲演状态。只是被告知要和晏时安演一对狗男女,要对我茶里茶气。

哦,至于问为什么之前不把剧情告诉他,可能是我们师徒三个,都觉得他一边什么都不知情,一边对着小青凌慌乱地飙演技的样子很可爱吧。

只是,剧情对他的冲击似乎有些大。

好半天,我听到他艰涩的声音:「我说什么?说我不仅要当你的情敌,还要以魔族少主的身份,爱上你?

「还要为了你,和燕仙尊,争风吃醋?」

提起师尊,我感觉他的语调快抖飞了。

「怪不得,怪不得,每次洛青凌在,仙尊都对你特别慈祥。」

?这人怎么长了一张嘴呀。

「什么慈祥?那是爱情。」

这个老直男。

这样的剧情对南宫离修的打击确实很大。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最爱他爹,最怕我师。

而现在,他即将要和他爹的至交好友,他最害怕最尊敬的男人,玩修罗场,吃飞醋,互相伤害。

修真界确实对年龄没什么概念,师徒恋话本也不少见。只不过,南宫离修显然不是在克服这种障碍。

「你们能不能向我保证,我对仙尊口出狂言之后,他能饶我一命?」

「如果你不配合师尊,或许你活不到口出狂言的时候。」晏时安乐呵呵地递给南宫离修一把瓜子,笑得如同朗月清风,说出来的话也真真地尖锐可怖。

南宫离修沉默地接过瓜子,含泪嗑了起来:「这瓜子味道不行,我还是喜欢五香的。」

「哈?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你侮辱我师妹可以,但是不能侮辱我的瓜子!

「?晏时安,给你娘亲道歉。」

……

呀,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走着走着,通讯玉上的小红点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我连忙收住对晏时安单方面的言语攻击,用内力催出一身汗,迈着小碎步跑了过去:「师弟!师姐来了!」

「嗒。」

我听到一声玉石相撞的清脆声。

小青凌身旁,站着一个少年模样的青衣人。

墨发以玉冠高束,不是晏时安那样剑眉星目,也不似南宫离修妖冶深邃,他眉眼淡淡,像是一座隐约在薄雾中的远山。

再看一眼,有点眼熟哦。

青衣少年默默地蹲下身,捡起自己的笛子,眨眨眼睛,道:「疏……方疏月?」

呀?

这人认识我?

「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嗯?

这怎么能是狼狈呢,这是为了凸显我担心师弟的温柔美人的形象啊。

我直觉放任这人再说下去不会很妙,手背在身后动了动。

晏时安即刻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笑就是了:「好久不见。」

青衣少年又眨眨眼,才注意到他:「确实很久不见了。晏兄,你还是这么花。」

我确信以及肯定,从这人的神情来看,他口中的「花」,约莫是指晏时安的衣着,他从小到大就喜欢穿花里胡哨的繁复衣物,还一定是浅色,小心思全在细节上,和师尊如出一辙。

但是,我把目光移向小青凌,嚯,眼睛已经开始冒火了。嗯,他可能想到了别的层面上的「花」吧。

我看向少年的眼神带上了些许亲切,能帮忙坐实晏时安渣男人设的人,一定是我的好挚友。

晏时安显然也有些懵,他那句「好久不见」也只是为了堵住少年的嘴罢了,没想到他竟真的认识自己。

我转头看向南宫离修,我们仨从小一块长大,没准南宫离修记得他呢?

哦,南宫离修好像确实认识他。

离修姐姐悄悄地低下头,躲在晏时安身后,似乎不想被认出来。

我悄悄地给他传音:「这人谁啊?」

南宫离修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看着我:「你对人家做了那种事,你居然不记得了?」

那种事,哪种事?

话别说一半啊,男人,你已经引起我的兴趣了。

「还有你,晏时安,你也不记得了?」

晏时安高大清瘦的身躯被南宫离修死死地焊在前方,正面对着少年微笑,私下传音:「我真的没印象啊。」

「祝听许啊!祝听许!」

南宫离修抓狂了,我和晏时安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

我纯粹是因为名字也听着耳熟。

晏时安却是实实在在地想起来了。

他记性虽好,但轻微脸盲,不过名字一般都记得住。

「聆音阁的人?」

哦?我好像有印象了。

幼时,师尊拜访聆音阁阁主总会捎上我和晏时安,那时候南宫离修寄住在华霄宗,也总会跟去。

两个大人在里间谈话,我和晏时安就拉着南宫离修跑出去耍。

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跑得太急,迎面遇上了个人。

我与晏时安飞速地往两边一躲,身后的南宫离修刹车不及,与人家来了个亲密地头碰头。

南宫离修那时候就是个小哭包,当即掉了金豆子。

被他碰到的就是祝听许,看着比我们小一点,懵懵懂懂地捂着自己的额头。

不哭不闹,只是坐着。

我和晏时安谁都没有动作,就看着人家呆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也看着南宫离修哭了一盏茶。

最后,祝听许自己爬起来,还顺带把南宫离修拉了起来给他道歉。

祝听许看上去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行事风格和他的长相一样。我私下吐槽过,他要是去当小和尚,没准儿会混得更好。

不过,此人看上去不谙世事,然而小小年纪眼睛已经格外清明。他对阁里的规矩倒背如流,却从来不会阻止我们打破规矩。

比如我们带他翻藏书阁的窗户,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利落地翻身就进。

说他古板,也不古板,可说他灵活,又太过老成。

但很显然,他的性格在当时的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亮点。

所以时间一长,我自然而然地忘记了他。

不过他还记得我就有些难办了,尤其是当着小青凌的面。万一把我当年哄他穿女装和他过家家当夫妻搞娇妻文学还被他们阁中所有弟子都看到,以至于后来几次去聆音阁他都被打趣为华霄宗方疏月童养媳的事说出来,我不就没办法继续做温柔白月光了?

我连忙上前把小青凌拉回我们身边,盈盈一笑:「听许哥哥,许久未见,近日可好?」

祝听许愣了愣:「我比你小些日子。你以前都叫我……」

哎呀我叫人都是随性的,我怎么会记得以前叫你什么?

「咳,咳……」我连忙咳嗽起来打断他,有些虚弱地扶住树干,「近日偶感风寒还未好全,祝道友见谅。」

祝听许看上去更疑惑了。

……的确,当年我健步如飞,一天带他爬七八座山气都不喘,怎么可能风寒?

不过,当年的我可真潇洒啊……现在都不一定能一口气爬七八座山了吧。

小师弟还颇为担心地看着我:「师姐,你吃过药了吗?没其他不适吧?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你患风寒,还让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跑了一趟……」

眼看他自责个没完了,我连忙在祝听许探究的目光中开口打断:「师弟,你之前说抢劫,可是有什么误会?」

都被抢劫了,你们俩还能这么和平地站这儿半天等我来?

「我在山上摘了一朵很好看的花想送给师姐,结果刚拔下来,这人就从我身后出现把花抢了去!」

青凌满脸委屈,指着祝听许控诉。

「这本来就是我的花,我设下了结界,不知你为何破得开。」祝听许平静地解释。

「你早说啊,你说了我不就还给你了?也不至于二话不说把花从我手里抢了过去追着我打嘛。」小青凌看上去委委屈屈。

我插话:「那你们俩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他既然叫了帮手,我自然要等着。」祝听许认真地看着我,从袖中取出花,「这是玉心莲,有助人目清心明之功效。是我从别处巧遇得来的,秘境的山上正适合它生长,我只是将它暂放此处。」

目清心明?

我笑了。怪不得小青凌不管不顾他的师姐,与狗男女待在一起选择出走,原来是专门为来寻它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啊。

只不过,「方疏月」的恋爱脑,可能不是玉心莲就能拯救的呀。

祝听许继续解释:「况且,这株玉心莲已认主,就算你们拿了去,也使不出用处。」

「那你打我的时候倒是说啊!」小青凌更委屈了。

我的「你自己没看好就不要阻挡我们师弟和这朵花花的缘分」的说辞被迫咽了下去。

我只得微笑点头,说些客套话代小青凌道歉,云云。

祝听许眉头微蹙,看向小青凌,薄唇轻启。

呀,不会是看到老实人觉得同病相怜,要嘱咐他小心我吧。

我连忙把小青凌拉近一点,打断祝听许的话,悄悄地对小师弟道:「师弟,这位祝道友的话万不可轻信。……尤其是,他对我有些针对。」

小青凌疑惑地看着我。

「祝道友他,暗恋晏……大师兄。」我苦涩地笑笑,用力地憋出了点泪花。

小青凌恍然大悟,扭头怒视晏时安。

真想不到,你还男女通吃啊,狗渣男。

我在心里默默地给小青凌配音。

他又扭头看向祝听许,恨铁不成钢,显然觉得他眼神儿也不太好。

祝听许神色平静地接受小师弟的注视。

哎呀,忘了收声了,他应当全听到了吧。

我有些羞涩地冲他微微一笑。

嗯?他也冲我淡淡地笑了笑,看上去丝毫不在意我造谣他的取向。

有点可爱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大师兄,你与祝道友久别重逢,应当十分欢喜吧。」我掐了自己一把,垂泪欲泣,语调婉转哀怨。

我刚才的声音虽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地隐瞒,所以在场几位耳聪目明的修仙人士,都听了个真切。

晏时安给了我个「真有你的」眼神,配合地看向祝听许:「自然,祝兄如今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我努力地憋笑,怎么回事,晏时安是不是话本子看多错乱了?

小青凌看上去更疑惑了,南宫离修尴尬窘迫似乎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祝听许仍是淡淡的:「晏兄谬赞。」

小青凌应当是想起了晏时安花一事,理解为祝听许吃醋阴阳怪气,相当同情地看了祝听许一眼。

这尴尬的场面结束于聆音阁弟子来找祝听许求助。

祝听许向我们颔首道别,我看南宫离修悄悄地松了口气,感觉时候差不多了,看向晏时安。

我们俩成功地对视,并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对了,祝兄。」晏时安人模狗样地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南宫离修从身后拽了出来,「不知你这些年是否已经放下?如今我已有了心爱之人,希望你也能找到你的良人。」

嚯,还特意地没有介绍姓名呢,晏时安这家伙蔫坏蔫坏的。

「嗒。」祝听许的笛子又掉了。

南宫离修和祝听许对视后就面如土灰,看上去随时要去了。

祝听许认出了南宫离修,复杂的目光在晏时安与南宫离修身上流转半晌,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颇为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的同情是什么意思,估计是在想:男同竟在我身旁!南宫离修竟为爱女装!三人行必有单身狗!没想到你们仨一起长大,你的两个好兄弟竟然趁你不防偷偷地在一起了!兄弟变妯娌,你最后竟落得个电灯泡的下场!

我坦然接受了他的同情,偷偷地瞥了一眼小青凌。

很好,他果然误解了。小青凌捏紧拳头,估计在想:好啊你晏时安,狗渣男!一句话让师姐和这样一位光风霁月的男同为你黯然神伤!看啊!这情敌之间惺惺相惜的眼神!啊!师姐,连你的情敌都在同情你的遭遇!师姐!你快离开这个狗渣男吧!他不值得啊!

祝听许的教养一向极好,虽然对我们三个人的发展感到一言难尽,还是没有进行任何评价。

他冷静地捡起笛子,道了句「诸位告辞」,转身就走。

只是这步子快了些,多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和晏时安的视线再次对上。

我笑着拉住小青凌,刻意地放大了些声音:「小师弟,你日后见到祝道友便躲远些罢。他刚受了情伤,你长得又眉清目秀,难保不会被他看上。」

「嗒。」笛子又掉了。

我看到祝听许稳稳地蹲下身捡起笛子,步子又快了些许。

这笛子质量真不错。

哎呀,那边聆音阁的小弟弟别再老是回头看我了啦。人家知道自己长得美,但是这么看会害羞的啦。

14

和我亲爱的大师兄、亲爱的离修哥哥、亲爱的小师弟在一起度过的时间总是飞快。眨眼间,重要剧情在小师弟日复一日的抓狂抑郁扭曲痛心中,到来了。

「为什么?」

南宫离修冷静地发问。

「什么为什么?」

我转头温柔地看着他。

「我是魔族。」

「你是魔族。」

晏时安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为熟睡的小师弟拽了拽被蹬掉的被子,漫不经心地接话。

「秘境里的东西根本不适合我。」

「不适合你。」

我打了个哈欠,看着漫天繁星,嘟囔。

「我为什么还要来秘境?」

南宫离修声音拔高了些许,有些激动。

「剧情是这么安排的。」

晏时安也打了个哈欠。

我们四个人躺在草地上,最左边是我,依次是南宫离修,小青凌,晏时安在最右边。

关于这个顺序,我们充分照顾了青凌的意愿。

两个女孩得挨着,狗渣男离我们师姐越远越好。呵,你们这对男女,也别想偷偷摸摸地做什么惹我们师姐伤心,我就横在你们俩中间,气不气气不气?

这是我对着笑容和煦的小师弟文绉绉一段绵里藏针的话翻译出来的。

不过,小青凌睡姿是有些不好。

晏时安第三次为他捂好被子,终于忍无可忍,胳膊箍在他身上,固定住被子。

我与南宫离修都是元婴修为,晏时安已经出窍初期,露宿野外是家常便饭。但小青凌显然还是更趋于凡人体质,如果他今夜没有被子护体,明日估计就要病蔫蔫的了。

那可不行,作为重要剧情的见证人,小师弟可不能生病呢。

没错,明天,是让人心潮澎湃的一天。

秘境里将苏醒一只修为高深的树妖。

具体实力如何,剧情并未详述,只说我们将力战树妖,精疲力竭之下,我与唐舒不慎被树妖抓住,开始了恶趣味的二选一环节。

晏时安犹豫过后选择了救唐舒,我心灰意冷。

危急时刻,也进入秘境的南宫离修英雄救美,从此方疏月的恋爱脑有了动摇痕迹,眼里也有了南宫离修的身影。

南宫离修十分不解。

秘境是分种类的,像这个秘境,明显地是为我们这样的正统修仙人士准备的,并不蕴藏魔族机缘。

所以,剧情里的南宫离修,来这里干嘛?

看他不想明白不打算睡觉的架势,我只好敷衍着解释:「也许,你就是为我而来的呢?」

好,一句话,让他成功地闭嘴,我安心地睡了个好觉。

15

「啊!」

小师弟的尖叫叫醒了我们所有人。

南宫离修本能地伸臂挡在我面前,警惕地看过去,晏时安也早已握住了剑。

我扭头看过去,看到小师弟双手捂着胸口,周围并没有危险,便悄悄地掐灭了指尖的诀。

「师弟,怎么了?」我温温柔柔地询问,万分担心。

「师姐!狗……大师兄他对我图谋不轨!」小青凌喊得撕心裂肺。

晏时安:「?」

我大惊失色:「师弟,这种话万不可胡说!大师兄虽然平日道貌岸然,花花肠子,男女通吃荤,素不忌,可绝对不是对师弟上下其手的人啊!」

小青凌慌忙地跑到我身边,控诉:「我刚才醒来,发现大师兄的胳膊正压在我身上……

师姐,我是不是不干净了?」

噗。

南宫离修笑了。

嘻。

我努力地憋住笑。

晏时安显然也没想到,愣了半晌,良久,他缓缓地邪魅一笑,大方地道歉:「师兄还以为身边躺着的是舒儿,忘记是你了,行事有些放肆,不好意思啊师弟。」

芜湖,以毒攻毒啊。

小青凌更崩溃了。

16

小青凌虽然很崩溃,但还记得正事。

这是方疏月对晏时安真正地起放弃念头的第一个节点,他自然不会阻止,说不定还会推波助澜一下。

虽然以小师弟的脑子,我并不知道他会做点什么可爱的事。

哎呀我可没有内涵的意思。

我们朝着秘境的森林深处走去。

我们来得够早,提前画了结界,保证动静不会引来别人。

「时安哥哥,舒儿有些累了,不如便在这儿歇歇吧。」南宫离修在我的微笑注视下,硬着头皮道。

小师弟罕见地没有和唐舒唱反调,第一个站定。

「大师兄,这是……」等着也是等着,我瞥了眼晏时安腰间花纹繁复的香囊,开始给自己加戏。

一看就知道是集市上买来衬自己衣服的。

晏时安也低头看了眼香囊,似乎是在回忆它的来源。

嗯,看他的眼神,确实是集市上觉得好看随手买来的了。

晏时安立刻为自己的香囊编了个身世,目光柔和地看过去,又深情款款地看向唐舒:「这个啊,是舒儿亲手为我缝制的。为了这个香囊,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顿了顿,觉得不过瘾,又故作宠溺道:「真是个傻丫头。」

我悄悄地看了眼毫无反应一心、只等树妖出现的小青凌。

晏时安这表现不行,还是不够油啊。

南宫离修面上抽搐地看着那个针脚细密的香囊,艰难地点头:「时安哥哥喜欢就好。」

我垂泪欲泣:「那你出门游历前我送你的……」

晏时安把握着没心没肺的调调,十分上道地接话:「不好意思啊师妹,路上弄丢了。」

小青凌这才有了反应,生气地瞪了眼晏时安,像个护崽的小母鸡。

真可爱。

这时,异变突生。

大地开始震动,远处一棵虬枝盘旋的参天巨树拔地而起,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向我们爬过来。

每动一步,枝叶便哗啦啦地抖落一地。

……

是一只出窍中期的树妖。

我第一次有了怀疑自己的想法。

是我太强了吗?

我知道我们仨在修真界的名声,千年难遇的修炼奇才。

可我对此一直没有很清晰的概念。

直到现在。

诚然,这只树妖的修为确实比我们高些。

但是,首先,我们有三个人。

其次,我们自幼在师尊与魔尊手下越级打怪。

就算我混成现在这个景状,也不至于打不过吧?

「我们将力战树妖精疲力竭?」南宫离修柔柔弱弱地靠在晏时安怀里,发出灵魂拷问。

「也许可以演戏演得精疲力竭。」晏时安深沉道,「想要演得很菜也很累的。」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念出台词:「这只树妖修为恐怖,怕是不好全身而退。秘境这么久才开放一次,就这么捏碎令牌传送出去太可惜了。师弟,你快些逃,师姐来挡住它!」

听听,多么大义凛然!

看看,小青凌泪眼汪汪!

我的剑出鞘了。

树妖,往后退了一步。

……

晏时安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放下了要拔剑的手。

于是我们俩围着树妖跳起了二人转,毫无技术,全是 pose。

晏时安重拾他的花花架子,趁树妖不备拔出剑,舞得翩若浮云矫若惊龙,花里胡哨一顿乱秀。

我回忆着沐筱师姐教我的舞步,尽力地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游刃有余。

小青凌在旁边看得提心吊胆。

嗯,看来我们演得还是挺生动的。

所幸,这只树妖虽然开局被我吓了一跳,但被我们这样来来回回、不轻不重缠了那么久,渐渐地有了自信,对我们下起狠手。

我朝南宫离修使了个眼色。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举着把剑跑了过去:「时安哥哥,舒儿来助你!」

还没近树妖身,便把剑「不小心」丢掉了。

晏时安配合地闪过去,挡住小青凌的视野。

我和南宫离修立刻停下动作,我笑容洋溢地、他面无表情地,被树妖缠了起来。

「嘎嘎嘎,小修士,你要救哪个?」树妖竟真的开口说话了。

哇哦,它笑起来真好笑。

嗯,养一只树妖怎么样呢?

我心里盘算着,面上惊慌,看向晏时安。

南宫离修也感情充沛地念出台词:「时安哥哥,舒儿好怕!」

可不感情充沛,马上就不用女装了,他现在乐坏了吧。

晏时安皱着眉,左右两难。

他先是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而后又坚定地看向唐舒:「我选她。」

这树妖还挺讲信用,当即松开了南宫离修。

晏时安顾及着他的痛感,上前当了一下踏板,错位拍了张替身符,搂在怀里。

南宫离修借力滚出去,掐了个换装诀,又无缝衔接弹了回来。

「舒儿,你醒醒!」晏时安抱着怀里的假人深情地呼唤。

南宫离修的步子踉跄了一下,掐着我要被树妖卷进树洞的时机,几步飞过去,射出几枚飞镖,借着树妖吃痛的机会将我抢了回来。

晏时安趁机拔剑扫过几道剑气,树妖在小师弟疑惑震惊的目光中跑走了。

「快,公主抱转圈圈!」

我在南宫离修怀里小声地提醒他。

南宫离修僵了僵,认命地换了个姿势打横抱我,腰部发力,转着圈与我深情对视,平稳落地。

我连忙震惊脸,搂着他的脖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南宫离修也努力地学着晏时安的眼神,深情款款地看着我。

「疏月,你没事吧。」

哟,还是气泡音呢。

另一边,晏时安抱着「昏迷」的假人姗姗来迟:「师妹,你没事吧!」

南宫离修抬起头,冷笑,努力地狂拽酷炫:「晏时安,我以后再找你算账。」

然后,干净利落地潇洒转身,抱着我扬长而去。

小青凌被南宫离修帅到了,冒着星星眼两三步地跟上了我们。

我看着南宫离修紧绷得下颌。嗯,估计尴尬得想要用脚抠出一个魔宫了。

17.

「疏月,你吃点东西。这些时日,你又瘦了。」

我、南宫离修、青凌,三个人围坐在篝火旁。

我与小青凌沉默地看着南宫离修递给我的烤鸡腿。

焦煳煳、油腻腻,一看就没有食欲。

南宫离修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没办法,剧情里写,南宫离修救下方疏月后,方疏月一直沉溺在被抛弃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南宫离修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晚上,他为方疏月烤了一只鸡,烤得香喷喷、肉嫩嫩。

方疏月看过去,大为感动。原来,还有人会关心她受没受委屈。除了晏时安,还会有人为她烤一只鸡腿。

方疏月的心房开始向南宫离修打开。

然而,我忘了,南宫离修没什么做饭天赋。

唉,似乎剧情里的每个人,都与现实有些出入呢。

18.

第一次去魔宫,我和晏时安由南宫离修带着参观。

「这是炼丹房。」

「这是武器库。」

「这是……厨房。」

南宫离修站定了,憧憬地看向那里。

「我们走吧。」良久,他只是失望地低下头,轻声道。

「我们不进去看看吗?」我观察着他的神色,提议。

「我爹……不让我进去。」南宫离修看上去更难过了,「如果我进去,他会打断我的腿的。」

「为什么?」晏时安有些疑惑。

「他说……做饭不是我这样一个铁血男儿该做的事。」

岂有此理!

看看,这想而不敢的样子!

没想到,魔尊伯伯竟是这样思想封建之人!男人怎么就不能做饭了?他连南宫离修这为数不多的爱好都要剥夺!

我义愤填膺,拉着他的手就往前走:「南宫离修你别怕,我们一起进去。」

「是啊,尝尝南宫大厨的手艺如何。」晏时安附和。

南宫离修的眼睛登时亮了,一边感动落泪一边笑着点头。

阳光洒在我们三个人身上,格外温馨动人。

后来,我后悔了。

桃花酥入口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魔尊那句话,其实是在极力地保全南宫离修的自尊,剥夺的,是他误入歧途的机会。

他做的饭,真不是个玩意儿啊。

19.

我看着眼前这只焦煳的烤鸡,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温柔。

「那日以后,你还下过厨吗?」我传音询问,掂量着这只鸡的杀伤力。

「燕仙尊说,勤能补拙,人生在世有一二喜欢之事着实不易。所以我爹后来找了修仙界最有前途的厨修来教我。」

我稍微地放心点,那应该还能吃。

于是我闭上眼咬了一口。

南宫离修的传音继续:「我记得你也见过她吧,去年各宗聚会,她扇了我一巴掌。」

我当然记得,去年聚会,晏时安在外游历,只有我和南宫离修提前离席出去透气。

在花园里,我们偶遇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原本正看着水池里的鱼愣神,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娇躯一震,立刻挽起袖子走过来:「南宫离修,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然后就是一巴掌。

我当时大为震惊,担忧地掏出了瓜子,轻声细语地问:「姑娘,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姑娘许是气上头了,没听到我的问话,一巴掌下去,就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我当时「咔嚓咔嚓」地嗑着瓜子,戳了戳南宫离修:「什么情况啊?渣了人家小姑娘?」

南宫离修似乎羞于启齿,没有给我答案。闹得我好奇不已,还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这件事现在还在我的本本上,没有打勾勾呢。

「她是肴嘉宫宫主首席弟子。去年她扇我,是因为……我做的饭让她的味觉失灵了整整三个月。」

原来如此,味觉对一个厨修来说可是剑修的剑一样的宝贝。怪不得怪不得,打得好打得妙呀。

此时味蕾已经触碰到烤鸡,我当即被刺激得流下了生理性泪水。

我只好顺势念出台词:「很好吃。谢谢你,离修。」

真的,谢谢你,那个勾勾终于打上了。

我擦着眼泪,看了一眼小青凌。

他瞪大眼睛盯着我手里的烤鸡,似乎觉得果然「鸡不可貌相」。

南宫离修也怕伤害人家脆弱的小舌头,高贵冷艳地丢下一句「我只给疏月做饭,其他人,不配」,便屁颠屁颠地把整只烤鸡都推给了我。

「疏月,喜欢就多吃些。」

一点没给自己留啊,怎么,你做的不自己尝一口?

哦,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呀?

我幽幽地盯着烤鸡,温柔一笑:「谢谢,只是我现下有些不适,恐怕吃不下了。」

「没事的,都给你留着。」

离修哥哥,乘机报复可不是好人行为呢。

20.

小青凌现在已经把南宫离修当偶像崇拜了。

在他眼里,南宫离修体贴、专一、冷漠、霸道,对我情深不移,还下得一手好厨。

我前两天看到他往储物袋塞小本本。瞥过一眼,密密麻麻花花绿绿,应当是做的笔记。

我已被晏时安狠狠地伤害到,小青凌的任务也真正开始了。

某天,小青凌偷偷地把南宫离修拉进角落:「南宫少主,师姐已经十年……不是,师姐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你在她心里很重要的,你别放弃啊。」

「…………真的吗?」沉默良久,南宫离修努力地装出希冀的模样。

「少主,师姐现下被大师兄伤害,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她已经冷静那么多天了,现在需要一个人解闷,你这样成天默默地陪伴,师姐会越来越闷的!」

「……原来是这样么?谢谢你的指点,你叫什么名字?」南宫离修继续努力。

「少主,我叫洛青凌。」

南宫离修被左一个「少主」右一个「少主」喊得起鸡皮疙瘩,顺水推舟道:「既是疏月的师弟,那便是我的弟弟,不必如此见外,以后我们二人便以兄弟相称吧。」

于是「南宫大哥」与「洛弟」此起彼伏。

哎呀,这俩人怎么看上去更有感觉呢。

21

这天清早,祝听许来访。他和我打了个招呼,叫走了南宫离修。

小师弟醒来后便问我他大哥去了哪里。

我一脸忧愁,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缓缓道:「离修他……他去解决一些问题了。」

小师弟疑惑。

我解释道:「我也是才知道,原来离修他,有,有痔疮……」

小师弟震惊。

他在树底下蹲了一刻钟,似乎在和系统热烈讨论什么。

不久,南宫离修回来了。

小青凌斟酌着问:「没事了吧?」

南宫离修不明所以:「昂?」

小青凌又道,「南宫大哥,你也挺不容易的。」

南宫离修深有体会地点点头:「那可不。」

小青凌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哎呀,这件事改天再告诉离修哥哥吧。太有趣了,怕他承受不住。

不过。

「祝听许找你干嘛?」我悄悄地传音。

南宫离修顿时看上去像是吃了馊饭:「他祝福我和晏时安百年好合,还说尊重我的女装爱好……方疏月,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拿……拿痔疮还?

22

在剧情里,南宫离修主打一个深情陪伴,默默奉献的男二角色。他虽然深爱方疏月,但因为从小如履薄冰生活在魔尊的冷酷栽培下,对自己极其不自信,不敢热烈直白地表明心意,也一直不觉得方疏月会喜欢上他,导致两个人一再错过。方疏月又与燕择经过一系列缠绵后,还是被晏时安拱了回去。

小青凌的着手点很不错,先肯定南宫离修在方疏月心里的地位,给他自信,再一步步地指导他用如火爱意瓦解方疏月的心防。

我这会儿正坐在山洞中发呆,南宫离修被洛青凌推了进来,同手同脚地坐到了我对面。

他掐了个小法术模糊了我们的谈话内容,才生无可恋地开口:「你这师弟真可怕。」

「嗯?我们青凌多可爱啊。」

「你知道他的储物袋里都装了什么吗?两千九百四十三本话本!全是恋爱有关!」

「哇,小师弟真是深藏不露,晏时安的书房才只有一千两百二十一本呢。」

「不,不止如此,他自己还写了一本追爱宝典!」

南宫离修从袖中取出一本砖头厚的大部头,崩溃道:「纯手写!肴嘉宫的驴都没有他能产!」

我惊叹,小青凌在原来的世界到底是干什么的。这几个月练武、吃饭、做任务,还要每天陪我两三个时辰,哪来的时间写书的?

「你崩溃什么?我记得你看书挺快的啊。」

「他让我背下来,一个月后要抽背的。」

南宫离修神色恍惚地微笑。

「噗。」

「这种活你也没少干啊,干嘛这么害怕?」

「就是因为留下阴影了,现在一背书就想吐。」

啧啧啧,我看着他一副反胃的表情,忍不住怜悯。

23

华霄宗的藏书阁曾失过大火,幸好阁中各种藏书都是特殊质地,受损后半个月内可以维持完整,只是半月后便会消失无踪。

宗门弟子可以帮忙重新录入一些低级书籍,然而一些高级藏书以他们的修为看多会遭反噬。

我那时在榻养伤,昏迷了三个月,不知此事。

晏时安还有其他金丹期以上的师兄师姐都被叫去做苦力,外加宗门编外人员魔尊与南宫离修。

宗门藏书不外传,是以无法寻求他宗帮助恐秘密外泄。而各峰长老恰好要么闭关,要么去参加联谊会——每四年各门派举办一次,由长老出席,来促进门派关系,放火之人估计也是抓住了这一时机。为了能在半月内完成这项巨大工程量,师尊勒令记性好的先将书中内容全背下来,留待以后默写出来。

师尊与晏时安都是那种记忆奇才,过目不忘,一页一页地扫过去便牢记于心。

宗主师叔与魔尊本身记忆力也不错,又有实力加成。倒是苦了南宫离修,天资聪颖不假,然记忆力终归未达天才地步,也没有他爹的强悍实力,只能一本一本地硬背。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竟提前将所有藏书都重新收录了一遍。

晏时安给我描述过当时的盛况,待所有人都完成手中的事务,藏书阁光芒大盛,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悟到道意,心境改变,不少人慌里慌张地跑出去渡劫,生怕一道雷把他们的成果毁于一旦。

师尊不久后开了个宗门大会做了发言:「放火之人已被我们捉拿,乃玄药宗余孽,此事我已通知各大门派。望诸位弟子日后下山历练多多小心,切记安全为上。

我平日也曾说过,辩证看事,此番虽阁中失火,然也锻炼了诸位遇事镇定冷静的态度。

我们仅用了十一日便将书重新收录,离不开诸位的共同努力。我很欣慰,在这十一日里,面对浩如烟海的藏书,你们互相打气,彼此支撑,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被日复一日的简单琐碎的动作磨去了耐心。

我希望今后诸位无论是修炼,还是待人处事,都能有这份泰然处之的心境,都能懂得以往不谏,来者可追,哪怕面前有巍峨高山阻挡,也要鼓起勇气保持镇静寻找出路。」

这段话也是晏时安复述给我的。

我有些兴味地眨眨眼:「全都收录进去了?你们没再检查一遍有没有错误的地方?」

晏时安狡黠一笑:「不止你有这个疑惑,师尊骗他们说后来又连同我和几位师兄姐重新审查了,赶在半个月内把所有错误都修正了。」

「骗?」我眯了眯眼睛。

「嘘,这件事只有宗主长老和嫡系弟子知道。师尊他们早就察觉到藏书阁被盯上了,故意拿它做饵。我们阁中收录的书其实都是类似幻影一类的东西。原本藏在地下,设有禁制保护,师尊其实只需要把它们传录上去就可以了。」

「师尊这是一箭双雕?」我饶有兴趣地向晏时安摊开手,又被按了回去。

「你才刚好,就别嗑瓜子了。

「对,师尊是这个意思,说我们宗的弟子都太懒散,不爱看书,正好借此机会多接触接触。而且大家心态都不够好,过于浮躁,正好可以磨一磨、锉一锉。还说宗主师叔和魔尊也都需要呢。」

晏时安咬重了「大家」二字,我有些不自在地偏开头,「师尊应当不会浪费大家的劳动成果吧。我猜那收录功能还能自行比对,事后师尊又拿原本与诸位收录进去的比对纠错了吧。」

「聪明。」晏时安弯起眸子,「确实也有效果,因为是自己录入的,他们现在很热衷跑藏书阁呢。」

当时的我其实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晏时安从前与我旗鼓相当,可自那日起,他的修为开始在我之上。

但魔尊的话犹在耳畔,我不该再一味钻牛角尖了。我应该淡然置之,做好自己。

修为差距拉开是不可避免的事,不是吗?

我笑了笑,指使起晏时安给我端茶送水。

晏时安把那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诉我,还给我看了留影石,既是他自己的意思,也是师尊的意思。

24.

哎呀,我最近这是怎么了?自从遇见小青凌,就不自觉地开始回想往事呢。

我接过书翻了翻,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清秀小楷。

「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先抓住她的胃?」我「扑哧」一笑,「那这一点你可是做 到了啊。」

我咬牙切齿。

这几天,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几天里,我没有再吃过一只烤鸡!

晏时安这时候终于有了师兄的责任担当。毕竟有的人连味觉都能吃掉,他担心我吃得灵脉逆行,每天做好饭把外卖交给南宫离修,再由他深情款款地喂给我。

「女孩子喜欢带来足够安全感的男子,某剑宗某山头某仙尊座下的大弟子那一款中央空调是我们的首要反面教材。」

嘶,小青凌对晏时安的爱真是处处可见。

我草草地翻阅,发现晏时安真的是贯穿全书,作为反面教材,他上到头发丝,下到脚底灰尘,都被小青凌批判了个完全。

「现在咱俩也算是初见成效了,接下来呢?见家长?」我揣摩了一下剧情里面南宫离修的性格,纯情大男孩,看上去桀骜不驯,其实保守得很,确定心意后估计要先带着去见见长辈,给足女孩安全感。

南宫离修点点头:「没错,前几日我爹就给我传信来了,让我出秘境那日带你去见他。一定要中午之前赶到,下午他要打麻将。」

「这几天战况如何?」我好奇地询问。

南宫离修沉默。

好吧好吧,我耸耸肩,火速地传音通知晏时安备好瓜子,宗主师叔这次又要追着师尊跑了呢。

25

进秘境那天,我们并没有正式地集合,本着先到先得的原则,都是一到就四散开来了。

但是出秘境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守一下规矩,与各门派相互寒暄一番的。

我和晏时安身为华霄宗最万众瞩目的两颗新星,作为代表与各宗问好。

晏时安将他的假人交给了胥不言师兄,挤眉弄眼了好一阵,胥不言师兄才放弃无声地询问,一言难尽地抱住扶好。

有冰山哥坐镇,其他或许能、或许不能看出是个假人的弟子也就不敢再上前询问,只当是晏时安又整出了什么新乐子。

我一出列,就感觉到一道道火热的视线。

我假装不经意地偏过头查看。

哦,聆音阁啊,那没事了。

祝听许被他的师兄弟师姐妹们七手八脚地推了出来,隐隐地还能听到一两句「上啊童养夫」「你老婆就在那儿,快冲冲冲」。

祝听许看上去面不改色,只是这耳朵怎么红了呢?

我记得那日祝听许其实是有一本正经地解释过的。

但耐不住大家都有一颗八卦之心,即使知道是假的,也还是会想拱一把火看看热闹。

我懂我理解,毕竟谁不喜欢磕瓜看戏呢?

晏时安吃瓜吃到自己家,也想起了这一档子事,难得没有冲到前线磕 CP,微微地挪步半挡在我面前,笑得如清风朗月,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我有些欣慰,孩子终于长大了,知道保护师妹了。

正欣慰着,我听到我们宗传来一声克制的尖叫:「卧槽,看我们晏师弟那护短的样,磕到了磕到了!两男争一女,回头就给段长老提供素材!」

虽然声音压得极小,但我还是听到了。

一时之间,我、晏时安、祝听许齐齐地看向了声音来源。

我温柔地笑着:「师兄,你在外游历这么久,估计不记得这位师姐了吧。」

晏时安与我一唱一和,也温和地笑:「我这人脸盲不假,但这位师姐是万万不敢忘的,是吧沐筱师姐。谭颂非长老近日可好?」

祝听许虽面色淡淡,语气倒是饱满不少:「原来是沐道友,久仰大名,不知哪日有幸见见谭长老?」

是的,这位师姐就是曾教我跳舞的那一位,也是我儿时所目睹的与宗门长老月下拥吻的女主角。

沐筱师姐大惊失色,连忙求饶地看向我们。

「哎呀你这记性,谭长老可不是沐师姐的师尊,怎么想起谭长老来了?」我接收到信号,大发善心地开了金口。

晏时安笑着接过我的话茬:「瞧我,沐师姐的山头在最南边,谭长老的在最北边,我真是糊涂了。只是近些日子一直想去找谭长老请教琴艺,看谁都想到谭长老。师姐勿怪,宁长老近日可好?」

沐筱师姐松了口气,努力地扯出个笑脸:「师尊一切都好,燕长老也好吧?」

我笑着颔首。

可不好嘛,这会可能还在一桌打麻将呢。

我们轻飘飘地揭过这个话题,上前与其他几位宗门翘楚打招呼。

「看见那个姑娘了吗?肴嘉宫首席弟子。」我一面说着客套话,一面给晏时安传音。

晏时安那双璀璨的眸子在姑娘面上轻飘飘地掠过,一面附和我的客套话,一面传音:「娘亲,饿饿,要吃瓜瓜。」

我的笑容真切了几分,连带着语调都上扬了。

祝听许似乎看了我好几眼。

26

结束寒暄,我与晏时安一回到队伍,立刻换了副嘴脸。我以袖掩面离他远远的,晏时安长吁短叹地冲我伸出「尔康手」,还不忘几步一回头地去把他的假人抱回来。

「怎么了这是?刚才不还一唱一和,好好的?」

沐筱师姐飘到我身边,搭上我的肩膀,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见我面露难色不愿多说,小青凌立刻跑到我面前,还有模有样地掏出了本子:「您就是沐师姐吧!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哈?」

沐筱师姐看上去极其困惑,她一不是绝世奇才,二没有倾城之姿,哪来的小迷弟?

「我家师姐平日常和我提起您的英姿,真的好厉害!您的成就我如数家珍,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您一样!」

「噗。」

沐筱师姐嘴角抽搐,幽怨地看向我。

小青凌的一番话实属胡诌。他看沐筱师姐在门派地位不低,猜测她应当实力不俗,又与我勾肩搭背,关系也会不错。

只是,小师弟应该没想到,沐筱师姐是我们宗有名的「咸鱼师姐」呀。

沐师姐向来崇尚及时行乐的人生信条,做事随心所欲、不拘小节惯了。

天赋不差,但志不在此。人际交往倒是研究得颇有一套,处事圆滑厚道,在门派里混得很开。

小青凌的这一番话,无疑嘲讽力满满呢。

嗯,谁让我是师姐呢,那就背好这口锅啦。

我冲沐筱师姐人畜无害地笑笑。

她见我还笑得出来,知道没什么大事,颇有怨念地签好名,一步三回头地飘走了。

27

飞舟在华霄宗稳稳地落下。宗门弟子们都纷纷跳上剑,找各家师尊分享成果。

南宫离修这时候才露面,他深情地唤我名字:「疏月。」

晏时安仍旧抱着他的假人,此时一脸愤愤:「南宫离修,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我们师姐有没有受欺负!」小青凌在一旁插话,两只手不自觉地叉在腰上,看起来出了口恶气。

「大师兄,你先回吧。」我拿捏好藕断丝连的状态,捂住心口,用三分恋慕、三分痛心、四分纠结无措的扇形统计图眼睛看着晏时安,眼眶迅速地泛起泪花,欲落不落。

晏时安一时怔愣,眼睛像是一汪宁静的泉水里投入一颗石子,波澜微起。

「师妹,你这演技哪学的啊?怎么突然之间精进那么多?」

我得意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师弟储物袋里的话本子比你书房的还多,我看过几本,作者笔力深厚,描写很有一手。」

晏时安控制住自己热切的目光不去看小青凌,不甘示弱地开演。

他眉头微蹙,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嗓音微哑:「师妹,你也知道,舒儿比你更需要照顾,我其实还是关心你的,只是我那时……」

「既然她需要照顾,为何还要莽冲上去?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且,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又有多少把握师姐可以脱困?」

小青凌打断了渣男发言与晏时安对视,那双清澈的眼睛闪着冷静的光,一语双关。

唐舒该为她自己的选择负责的,晏时安也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私下哂笑。如果小师弟不知道我会得救,他定会审时度势,如果我方实力不敌,他会撒腿就跑,去搬救兵,而不是拎不清地自以为是地跑去帮倒忙。

赞许之色在晏时安眼中一闪而过。

「小师弟就是我的嘴替啊。」晏时安心口不一,私下这样给我传音,实际上却又微微地后退一步,一副被噎住的样子,恼羞成怒地甩袖子告辞了。

「这几天没我的戏份了,太无聊了。记得帮我从小师弟那里借两本话本,不然连个解闷的东西都没有……」

还不忘传音给人家安排差事呢。

晏时安一走,南宫离修便脱离看戏状态,在我的指导下,深情款款地抓起我的手放在了胸口:「疏月,你想不想去魔界看看?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我仍在感伤,不去看南宫离修,只是低低地应了声「好」,妥妥地拿捏被伤害的痴女人设。

南宫离修又道:「洛弟也一同前去吧。你师姐一个人在魔宫总归不习惯,我担心我考虑不周全,照顾不好她。」

于是我们三个人一同上了南宫离修的坐骑。

我传音:「哟,这是花花吧,长这么大了。」

「……她叫南宫画。」

「小名花花?」

南宫离修面上通红,矢口否认。

花花是只可爱的小鹰,和他的主人一样可爱。

28

晏时安小时候就开始看话本了,扬言自己要当山大王,我是二当家,南宫离修做他的压寨夫人。

本来这压寨夫人应该是我的,可我一身反骨,摁着晏时安揍了半个时辰,若不是我无意当山大王,只怕这二当家就是他了。

一日,山大王带着他的好兄弟与压寨夫人去打猎——去凡间除妖。

我们也不是一言不合就同妖打的,如今修仙界风气开放,不搞什么妖魔歧视,只要不为非作歹,我们一视同仁。

是师尊告诉我们近日凡间不甚太平,要我们前去查看。

运气极好,甫一下山,南宫离修直直地被一只受伤的小鹰扑倒了。

紧接着,一只看上去明显地磕了药的兔妖追了过来,杀气颇重,我们当即确认了目标。

我与晏时安对视,登时拔剑,足尖点地,迎了上去。

那时我们十五六岁,还未结丹。

那兔妖外表温顺笨拙,攻势却迅猛,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我反胃的熟悉感。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战栗。

晏时安第一时间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偏头望过来,微微颔首,我们同时反冲后滑。

那只兔妖立刻朝我的方向追击而来。

我们那时年少轻狂,太过自负,根本不带什么求助信号,仗着天赋恣意横行,又有两位修仙界大能倾囊相授,以筑基战元婴亦不曾惧。

有人戏称我们「怪物」。

可就是这样的三个怪物,在这只兔妖面前输得彻底。

输的关节在我。

我一对上它,便忍不住发抖,它的气息裹挟着血腥气与浓郁的药味,恐惧一寸一寸地没过我的心田。

窒息。

倘若我脱离战局,或许晏时安与南宫离修还有一战的可能。

可那只兔妖摆明了目标是我,步步紧逼,晏时安与南宫离修被牵制住,不敢使出全力,怕伤及我,只能找机会带着我逃。

恐惧淹没了我的理智,我终于崩溃了。

后来的事我不再知晓,那只兔妖最终还是死了。

南宫离修说,我们灵力枯竭,没法御剑,是晏时安抱着我,一步一步地走上的山。南宫离修想接手,让他止止血调息一番,也被无情地挥开。

晏时安抱着我死不撒手,南宫离修紧紧地跟在身边担心我们俩一块摔下去,那只小鹰就扑棱着翅膀跟在南宫离修身边,我们三人一鹰用一天一夜的时间爬上山。

我的右脚踝有处疤痕,怀疑便是那时候他抱着我力竭摔倒留下的。

师尊说,那时我们三个人浑身上下没块好地方,外伤内伤惨不忍睹,幸好保住了经脉,不至于废掉。

我们躺了一年多才醒。

晏时安和南宫离修又能活蹦乱跳了。

但我自那日起,开始不间断地发些病症……

  后在『风风表演』

淡漠于雪

为什么呜呜呜我的小腰,怎么没有人写呢,都这么好嗑了!

为什么呜呜呜我的小腰,怎么没有人写呢,都这么好嗑了!

顺行水星

【乾泽/双向暗恋假死重生HE】完结啦

看情况8!应该没番外了~ 每一天尾巴的诗句都是有意义的 符合情境和心境 所以这篇写的还挺开心!

这个版本的结局是我小姐妹耳提面命来的 她说不然太清淡了哈哈哈 情始于游湖(我的私设)让他们剖白心意后的定情一吻 也在水上好啦~

 因为我觉得这俩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隐忍了一辈子 应该是云淡风轻的相携一生吧 看看之后如果纯文字版可以放的话 就发一遍清淡结局🙈 祝阅读愉快~

【乾泽/双向暗恋假死重生HE】完结啦

看情况8!应该没番外了~ 每一天尾巴的诗句都是有意义的 符合情境和心境 所以这篇写的还挺开心!

这个版本的结局是我小姐妹耳提面命来的 她说不然太清淡了哈哈哈 情始于游湖(我的私设)让他们剖白心意后的定情一吻 也在水上好啦~

 因为我觉得这俩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隐忍了一辈子 应该是云淡风轻的相携一生吧 看看之后如果纯文字版可以放的话 就发一遍清淡结局🙈 祝阅读愉快~

是风动

【内廷花】鹊踏枝

摸鱼开出的几个短打脑洞。内含:丹心(丹姝×心禾)、含丹(妼晗×丹姝)、骄纵cp(妼晗×徽柔)三篇。非全百合,ooc预警,不喜勿入谢谢。


  • 曹丹姝×苗心禾 

柳拂朱槛,坤宁殿墙头的凌霄花摇曳于白雨之中,阁中的內侍将两盏宫灯置在楠木桌旁,苗昭仪挽着云袖执着调羹匀着碗中的荔枝膏,她低眉垂眸,似不觉身旁坐着的人一瞬不瞬的目光。

“娘娘。”

翠玉般的藕粉浮在碧青的瓷碗里,苗昭仪坐在花窗前,流水般的天光从窗棂见点点泄入,勾勒出她淡施粉黛的眉眼。

“这荔枝膏是前两日新做的,前些日子娘娘赐给妾两坛乌梅,徽柔那丫头吃得牙酸,平白糟蹋...

摸鱼开出的几个短打脑洞。内含:丹心(丹姝×心禾)、含丹(妼晗×丹姝)、骄纵cp(妼晗×徽柔)三篇。非全百合,ooc预警,不喜勿入谢谢。


  • 曹丹姝×苗心禾 

柳拂朱槛,坤宁殿墙头的凌霄花摇曳于白雨之中,阁中的內侍将两盏宫灯置在楠木桌旁,苗昭仪挽着云袖执着调羹匀着碗中的荔枝膏,她低眉垂眸,似不觉身旁坐着的人一瞬不瞬的目光。

“娘娘。”

翠玉般的藕粉浮在碧青的瓷碗里,苗昭仪坐在花窗前,流水般的天光从窗棂见点点泄入,勾勒出她淡施粉黛的眉眼。

“这荔枝膏是前两日新做的,前些日子娘娘赐给妾两坛乌梅,徽柔那丫头吃得牙酸,平白糟蹋了。上回给娘娘做的娘娘说太酸,这回妾特地多加了些糖,还请娘娘一尝。”

曹丹姝接过苗昭仪递来的瓷碗,小尝一口,梅子的酸味早已为人尽心掩去,她犹记得自己不爱荔枝膏里的麝香,此方给她换了更为和煦的沉香片。

皇后背光而坐,苗昭仪抬眼看去,见她尝了一口,执着调羹默在那里,心里不由忐忑:“娘娘,甜吗?”

皇后又尝了一口,想到方才苗心禾递来瓷碗时,不经意相触的微凉的指。她生了徽柔后气血双亏,丹姝寻遍医方却也治不得她春日里通体生凉的毛病,椒壁罗炭也留不住暖。

苗娘子素指不由攥紧了罗裙,正欲启唇再问,却见那人明眸转来,看着她的目光里含藏着细碎的光,宛若从枝头落到她掌心的蓬蓬远春,她倾身靠近,说:“禾儿,甜。”

鹭鸶跟随苗昭仪回仪凤阁时,见昭仪耳似沃丹,粉颈漫开点点绯色,才到了阁中,昭仪便讨了一柄六角竹扇扑到心口。鹭鸶伸手去拦,昭仪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背过身对着窗,窗外新栽的凌霄花在沾了雨水,原本含苞的骨朵儿开出两蕊胭脂色。

鹭鸶疑惑,连日闷雨,阁里是太热了么?


  • 张妼晗×曹丹姝 

皇后病了,前日冬至家宴上被娘子们劝着饮多了两盏酒,许是回銮时宫道上的风寒入了帷帘,便卧病在榻到如今。官家朝后总要来看一眼,病逝最沉时各阁娘子们也来侍疾,唯贵妃有娠,在她的宫阁安然不动。

病来如山倒,往日里压在灵台深渊里的暗涌微澜,就着周身灼烧的业火沸滚起来,全数化作惊涛骇浪袭天卷地而来。

曹丹姝困在无形的枷锁里,劫火不息,如神如祇的声音从天外落到她神识之上,有人说,皇后挟私为后宫娘子进位,是为不德。有人说,你十九岁便明白了什么是皇后。有人说,天下哪有天降的美满,又痴又蠢...德不正、谋不足、虑不周,是为三错...他不想让我做的他妻,我便好好做他的臣。

耳边恍有银铃清响,恍惚间眼前已是日光斑斓,曹丹姝无力的睁开眼,原是她自己的声音。

“皇后娘娘。”

音比黄鹂新啭,声似春波漾漾,她迟迟转眸,女子严妆坐在杌子上,无甚波澜地看着她,鸦鬓边的蔷薇花却开的分外恣意。

柔软的手放在她额上,拭去瀑雨般的汗水,似云一般拂过她的双颊。曹丹姝素来知道她出身教坊,这双手挽云拈花使得,扬波挥袖也使得。

张妼晗看榻上人素着容颜,面色青白,目光微滞,把手拢回袖中:”妾来看望娘娘。“

曹丹姝目光停在她已显怀的腹处,才想起她有娠之事,哑着嗓子道:“贵妃还是回去吧,此处病气甚重,不合贵妃安养胎儿。”

贵妃细哼一声,见她额上又渗出汗来,拿了袖里的帕子往曹丹姝的脸和纤颈上招呼。方才入阁时,曹丹姝还未醒,贵妃屏退了下人就坐在榻边等着,皇后身旁的女官缳儿在贵妃来时煎药去了,如今是无人能碍着贵妃放肆地“服侍”皇后。

喉间一阵发痒,曹丹姝禁不住的伏在榻上咳起来,张妼晗没见过她这阵仗,又惊又惧挪到榻上想扶她,却被她轻轻推了把,她低喘着道:“不,不可!”

张妼晗冷不丁险些歪倒,曹丹姝见她抱着肚子脸都白了,忍着咳意道:“你快出去。”

女子下榻猛跺了跺脚,嚷了一句“活该你没人疼”,背过身就跑出去了。曹丹姝还未来及嘱咐她慢些,听了她一言忽的浑身痛起来,她抚着心口,喘息许久,素手撑着那床红妆粉黛的百花绣被,眼里不知怎的缀下了泪。

”喂,你,你哭什么?“

温热的茶碗搁到了她手里,曹丹姝慌忙搵了泪,抬眼却见张妼晗直了眼看着她,蹙着黛眉仿若见着了漫天神鬼的神色。

怕是她也不曾想,雍穆如神的菩萨皇后原也会落泪。

她平复了心绪,莞尔:“吾无事。”

“你哪里无事了!“

此言一出,榻上榻下的两人双双怔住,榻边的博山炉上青烟袅袅,从前隔了万重山水不曾看得分明的脸,却在这一刹那分外清晰。

妼晗轻咬丹唇,转身匆匆要走,曹丹姝无力一笑,口中唤:“贵妃,慢些,小心脚下。”

张妼晗却在门前忽的顿足,回首道:“曹丹姝,你可要活的久一些。”

缠绕在骨骼上的蔓草仿佛见了些微的光,潮水般褪去,曹丹姝忽然懂了何谓病去如抽丝,那骄纵恣意的女子在重重回廊里隐没不见,一如从前那些相隔不见的时光。

缳儿端着药来时,见皇后已坐了起来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她忙上前去给皇后更衣,又听闻方才张贵妃来过,自己却没个警醒,向皇后告罪。

“无妨。”

目光扫过榻脚,皇后弯身捻起一方冰绡帕子,帕上绣着丹色的蔷薇。她低眸一笑,眉间涤尽了病里的沉霭:“过两日,去请贵妃来品茶吧。”

缳儿拾掇衣裳的手一抖,瞪圆了眼看向皇后,见她抬眸看着她讶然的神色,勾起一抹柔和如江月的笑:“记得,给贵妃的帖子上簪枝蔷薇花。”


  • 赵徽柔×张妼晗

公主近来心情愉悦,连宫人们在她眼前打翻了她最爱的甜果,她也一笑置之,只令怀吉再去皇后那儿讨些嘉应子来。隔三差五便嚼着嘉应子去太液池畔放风筝,今上素来宠溺她,任她如天边的白鹄一般逍遥,却也未必晓得小女儿这两日怎的心甜似蜜,还召了怀吉去问是否又碰见了哪家郎君?

怀吉知道,此番公主心情好皆因前两日今上在贵妃阁中又与贵妃闹了一通。上回王拱辰馈送贵妃定州窑红瓷瓶,才为今上重斥不得与外臣私相馈赠,前两日,官家又见贵妃阁中藏着一个灯笼锦做的葫芦荷包。这灯笼锦乃是异色锦,色样独特,教人一眼难忘,今上从前没见过这东西,细问之下才知原是与贵妃母家有旧的文彦博夫人进宫是进献给贵妃的锦。

公主在苗娘子处打听得今上沉了脸色坐在贵妃阁里半日,贵妃才从坤宁殿姗姗而来,今上诘问贵妃灯笼锦来历,怒不可遏地将那灯笼锦葫芦河包给扔到火盆里。时近寒食,贵妃怕冷,殿里火盆烧得暖烫,却不料成了那荷包的葬身之所。这些日子,今上都没有召见贵妃,让徽柔愉快不已,只觉张贵妃屡教不改,僭越犯上,真该被挫挫锐气,教她知晓知晓何为天家规矩。

只是徽柔还未幸灾乐祸完,一日端着苗娘子新制的糕点往福宁殿去看她爹爹,就见今上与贵妃立在廊下,今上面上阴云密布,贵妃背对着她,忽的把一物掷到今上怀里,冷着脸转身就走。

徽柔定睛一看,今上手里拿着的是从前特赐给贵妃的南海大珠。公主不知为今上天子之怒,还是为贵妃决绝的还君明珠的行举给慑住了,带着怀吉提着食盒溜回了仪凤阁。

随后几日,公主却有些悒郁不乐。

寒食节,今上到相国天清寺祈雨,皇后至上清安佑宫,而贵妃则往醴泉观祈福。徽柔与张先生说了一声,换了小黄门的装束,便携着怀吉悄悄溜出了安佑宫。

一路上撷彩买茶,听着酒家的吆喝声,天上那拢了多日的浓云霎时被风刮破,窟窿里泼下瓢泼大雨,徽柔和怀吉与随行的內侍避闪不得,等躲到一茶坊里时,袍摆都湿了太半。

茶房里醒木一响,梁下的小童吹起觱栗,就见说书人展卷朗声道:“诸位诸位,昨日咱们说到了那安禄山怀狼子心,长生殿上唐明皇与妃子鸳盟三世,今日杂家就继续与诸位说道说道这天宝遗事。”

茶房里唯有雕栏阁楼,拿了山六折缂丝屏挡着,徽柔撩摆就上了楼,店家却紧跟着上来拦:“郎君,这儿已经有人了。”

这明眸皓齿的小郎君却怔在一旁,瞧着缂丝屏后碧衫女子,瞪圆了眼:“你你你,你怎么在此处!”

张妼晗摇着团扇,觑她一眼,见徽柔涨红了脸,轻哼一声:“你在这儿使得,我怎么就使不得?”

小公主急退两步,猛地转身要下楼,坊外雨势如瀑流,怀吉侧身到徽柔身旁,低声道:“公主,外边雨大,楼下又是杂乱,不若现在这儿避一避。”

徽柔瞧着怀吉恳切的目光,撇撇嘴拿了个杌子坐下,贵妃也不瞧她,身旁的內侍已为两位贵人把店家打发了去。徽柔拿着余光瞥了眼身旁人,见她不似往日千娇百媚,肃着脸倒有几分清冷之态,心里莫名发怵。她长那么大,还没见过有人敢如此忤逆她爹爹。她爹爹是君,也是父,虽怀柔天下,却也是凛然不可犯的天子。

她倒是头一个,敢把御赐之物扔回给今上之人。

楼下说书人正讲到渔阳鼙鼓,明皇西幸,贵妃婚丧马嵬,怀吉为徽柔试了茶,茶汤云脚恰平,徽柔啜了口,和那说书人笑:“哼,杨贵妃惑主乱国,合该遭报应。”

说着还拿眼瞧身旁的贵妃,张妼晗听得此言,又想起台谏那群老夫子刺她是杨贵妃,可转念一想今上亦被讽为唐明皇,如是又想到那可恨的男人,重重又哼了一声道:“都说汉皇重色思倾国,如何全是杨妃的不是了?哼。”

她吩咐內侍去教那说书人改名目,徽柔正要去拦,怀吉俯身劝:“公主,此是宫外,不宜生事。”

徽柔咬咬牙坐下,听楼下说书人蓦地顿了声,又一番喧哗,说是楼上贵人请茶访里的人吃茶,说书人嘟囔两声,复让童子吹起觱栗,拍了醒木念了四句酸诗一阙词,讲起了步非烟夜会赵象的红粉话。

徽柔听得那句“只因撞着虞姬、戚氏,豪杰都休”便蹙了眉,只觉张妼晗选的名目真是不堪入耳,不愧是贪爱三毒俱全的人。

只听那说书人道:“上诗词各一首,单说着情、色二字。此二字,乃一体一用也。故色绚于目,情感于心。情色相生,心目相视。虽亘古迄今,仁人君子,谁能忘之。”

这说话剖析情色倒是新鲜,徽柔道:“只讲情色,不言德义,又哪来的真情。”

张妼晗恼恨说书人又选了个不尴不尬的名目,只是她私出醴泉观来此避雨不宜声张,只得忍下这口气,心却不平,只冷笑一声道:“呵,公主焉知没真情,若要说教,去坤宁殿分辨自有人听,何必来这茶楼。”

怀吉见她俩横眉相对,恐生事端,只得道:“娘子、殿下,不若再听这说话能说出个什么道理。“

张妼晗倚在椅中不言语,入口的茶汤都冷了,她放下茶盏,见赵徽柔握着拳气鼓鼓的似一只小兔子,心里嗤笑,但听那说书人讲话。

“且说有个临淮武公业,在唐懿宗咸通年任河南府功曹参军。公业有一爱妾,纤丽明媚,娇弱似不胜罗绮,又诗书笔墨秦声无一不善,丽名双字非烟,单姓一个步字。公业甚喜爱这侍妾,却不意邻家清河赵门,有子名象,早与非烟色授魂与,诸位且听我把这段姻缘说来。”

徽柔乍听那浪荡子儿竟然姓赵,勃然色变,狠狠把八仙桌一拍,撩摆要走,却听那说书人道:

“非烟读罢那赵生的诗,嗟叹惆怅,不忍下泪,对那门媪言:我亦曾窥过赵郎,正是才貌双全的好儿郎,可怜妾此生福薄,怕是与赵郎有缘无分了。那公业是一介粗鄙无生,如何是这女娇娥良配,只是非烟出身鄙贱,为媒氏所欺,待有才貌出成,就被武夫看中她颜色纳去,又何得自专呢?故非烟回赵生一诗云:

绿惨双蛾不自持,只缘幽恨在新诗。

郎心应似琴心怨,脉脉春情更泥谁。“

徽柔眸光一怔,眼前仿佛掠过初见李玮时飞过的那枚燕影,心尖涌起无言的酸涩,不觉握住了身旁怀吉的手。怀吉扶她在杌子上重新坐定,斟了盏暖汤给她。

张妼晗拈了个霜糖梅子放到嘴里,目不斜视,原本心头不甘被这说话消了太半,倒专心听起书来,连徽柔的别扭也不察觉。那说话讲毕步非烟与赵生幽会,因责罚了犯了过错的女奴,为奴揭发情事,为公业所缚于大柱上,鞭挞流血而亡。

说书人仿着女子的嗓音哀呼:“生但相亲,死亦何恨!”

醒木一拍,满堂宾客皆惊,妼晗与徽柔恍若黄粱梦醒,徽柔手中的瓷盏竟碎落在地。

便听说书人悠悠叹:“雨消云散,花残月缺,这赵生惧公业报复,非烟死日便收拾行装,漂泊江淮,不知所踪了。正谓世上痴女子多,善男子少,多情却似总无情,空床抛下最繁枝。“

徽柔抬手搵泪,转身向怀吉望去,却见他脸色煞白看着楼梯口,轰然跪倒伏拜。

“官家。”

今上涉雨将张贵妃和公主拎回福宁殿,张贵妃气势不减,背挺得分外直,公主瞧着皇父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平日里那些撒娇的手段霎时也使不出,却不甘骨气落于贵妃之下,也跪倒挺直。

“你,为长不尊,祈福之时私出寺观,坏法度规矩。”

“官家,妾未曾私出,此乃是上月官家亲口答应带妾出宫日到民间视察民情,官家失诺,妾却不敢。”

贵妃言语铿锵,让低着头的公主禁不住惊奇的看她一眼,这还是往日那朵一哭二闹的内闱娇娇花么?

今上气的抖着指指向小女儿:“你,私出禁中,还未出阁就混迹到那腌臜地,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小公主从未被父亲如是严斥,蓦地就酸了鼻子,含着泪道:“可爹爹也答应过徽柔,祈雨那日会带徽柔去民间的,徽柔去前请了娘娘的话,娘娘亦准允了。”

今上只觉眼前发昏,看向一旁随来的张茂则,张茂则垂首道:“官家...确有此事。”

一掌把案上的茶碗扫落在地,今上在殿中急急走了两圈,刹住步子斥:“你们还敢听那不堪入耳的市井说话,成何体统!”

徽柔迎向父亲的怒容,清泪沾颊:“爹爹,市井说话爹爹听得,为何徽柔听不得?况那说银字儿也没错,步非烟可怜。”

“可什么怜!赵徽柔,你放肆!”

公主似一朵瞬间枯萎的花,轻颤着身子,鸦丝贴在颊边,泪眼婆娑。却听贵妃幽幽道:“所嫁非人,终为人弃,如何不可怜?”

贵妃一双乌眸定定看着今上,满眼愠怒:“官家为百姓君父,此等女子何不是官家子女,官家又为何不怜她?”

今上被贵妃问的如鲠在喉,这素日里不讲道理的女子讲起道理来竟能气的他心口疼,他挥手让贵妃和公主到偏殿的道堂面着道君跪着思过,等皇后回宫。

道堂里青幔重缀,烟雾缭绕,徽柔觑了眼身旁合眸跪着的贵妃,竟觉得这女子有些陌生。原是那为了君王而开的辛夷花,也有如此寂寞独绽之时。

她那日让怀吉探得,原来爹爹那日在贵妃阁中扔了火盆的灯笼锦荷包是幼悟的最爱,里边还藏了一缕她早夭的八妹的乌发。

“我也想幼悟。”

那是她最疼爱的小妹妹,幼悟走的那一年,她还藏着一盏张先生拿来的走鹭灯,可她和幼悟没有等来下一个上元夜。

方才在福宁殿中对着君王之怒冷目以对的贵妃忽的潸然泪下,纵使不愿为人窥见那骄纵跋扈下的软弱,却在这一刻再也敛藏不得。

她的幼悟,随着天边仙鹤而去的时候才三岁。

黄幔后的道君木刻的眼中无情无爱,沉默看着堂下的昏氛里的两个无言下泪的女子。向阳花木易为春,可那偏向明处恣意盛放花儿,却也最易受风霜雨雪的摧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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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第三篇步非烟故事主要参考唐皇甫枚《非烟传》与《清平山堂话本.刎颈鸳鸯会》。

北极圈太冷了,评论=生火取暖


天亮别说话

情侣照

旧文搬运
已交往设定
 
“今天魔导士周刊要请我们公会的三对情侣拍情人节专栏哦。”
 
米拉小姐这么说完以后,公会里的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纳兹和露西、格雷和朱比亚、艾露莎和正好在妖尾公会的杰拉尔。
 
“为什么是我们啊?”格雷有点脸红地推开一脸幸福往自己身上扑的朱比亚。
 
“蕾比怀孕了在家休养,伽吉鲁陪着她。碧丝卡和阿尔扎克几年前就已经拍过了,艾尔夫曼和艾芭葛琳出任务去了,所以就剩下你们几对了呀。”米拉带着微笑回答。
 
“一定要拍吗?”格雷还在奋力抵抗朱比亚。
 
“这是会长的意思哦,说是要改变一下公会形...
旧文搬运
已交往设定
 
“今天魔导士周刊要请我们公会的三对情侣拍情人节专栏哦。”
 
米拉小姐这么说完以后,公会里的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纳兹和露西、格雷和朱比亚、艾露莎和正好在妖尾公会的杰拉尔。
 
“为什么是我们啊?”格雷有点脸红地推开一脸幸福往自己身上扑的朱比亚。
 
“蕾比怀孕了在家休养,伽吉鲁陪着她。碧丝卡和阿尔扎克几年前就已经拍过了,艾尔夫曼和艾芭葛琳出任务去了,所以就剩下你们几对了呀。”米拉带着微笑回答。
 
“一定要拍吗?”格雷还在奋力抵抗朱比亚。
 
“这是会长的意思哦,说是要改变一下公会形象,毕竟总是以超强破坏力闻名也不好呢,也是为了公会做宣传啦。”米拉耐心地解释。
 
“话说回来,破坏力最强的几个都在这里了啊。”露西无奈地指了指最强小队的三个主力。
 
“情。。。。。。情侣什么的。。。。。。我我我才没有不好意思呢!”艾露莎的脸爆红,头上快要冒出烟来。杰拉尔看着她,也腼腆的笑了笑。
 
“情侣照吗。。。。。。”露西看了一眼纳兹,他的表情和平常没什么差别,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当过魔导士周刊的模特,已经拍过无数张照片,不过跟纳兹一起拍这么正式的情侣照还是第一次。这么想想,心里就突然开始期待起来。
 
于是三对情侣就来到了魔导士周刊的摄影棚。米拉作为监护人兼签约模特前往,主要是为了防止这几个人闹起来把摄影棚给拆了。
 
“再搂紧一点。。。。。。对,就这样。。。。。。好,看镜头,要拍了,3、2、1!OK!辛苦了!”
 
随着快门声落下,格雷和朱比亚的照片定格。画面上是裸着上半身的格雷从背后紧紧抱着同样半裸的朱比亚。。。。。。
 
“格雷已经完全把朱比亚带坏了啊。”露西扶额叹息。
 
“哦哦!原来情侣照是要这么拍的啊?所以一会我们也要这样吗露西?”纳兹饶有兴趣地盯着格雷他们的照片。
 
“不是啦!我才不拍这样的照片呢!”露西顿时红了脸,慌张地摇着头。
 
她才不好意思和纳兹半裸相对,虽然不是没有经历过。。。。。。但那是特殊时期!特殊情况!平时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的,对!绝对不会!
 
还是看看艾露莎他们,顺便参考一下吧。露西想,他们这一对应该会正经一点,毕竟杰拉尔镇着场面呢。
 
当看到穿着围裙扭扭捏捏的艾露莎和害羞到说不出话来的杰拉尔时,露西顿时觉得这两个人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算了算了,就当自己没想过。
 
“话说回来,纳兹你竟然愿意乖乖来拍照啊。”露西看向自己身边的他,“你好像很烦这种规规矩矩的事情。”
 
纳兹双手交叠在脑后:“既然是会长说的,那就没办法了啊。而且,好像也挺难得的。”
 
“嗯?难得什么?”
 
没等纳兹回答,米拉就已经过来提醒:“露西,马上就要到你们了哦,快点去更衣室吧。”
 
“诶?这么快?艾露莎他们已经结束了吗?”
 
 
“嗯,比想象中要快一点呢,虽然两个人都很害羞。话说,纳兹已经跑去换衣服了哦。”米拉笑着指了指露西身边,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啊啊,这家伙怎么跑得这么快,都不等我一下,真是的。”
 
“难道露西想和纳兹一起换吗?哎呀哎呀。”
 
“才不是啦米拉小姐!”

。。。。。。

“所以为什么是泳装啦!”
 
露西对着一屋子的比基尼大声吐槽。
 
“露西已经拍过不少泳装照了吧?这种时候就不要吐槽啦。”米拉有点无奈地说。
 
“可是,和纳兹拍情侣泳装照什么的。。。。。。感觉怪怪的。。。。。。”露西小声嘟囔。
 
“不喜欢也可以换哦,还有主仆套装、吸血鬼套装,像格雷他们和艾露莎他们一样也是可以的。”米拉依旧笑眯眯的,只是露西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就没有正常点的衣服吗,又不是在cosplay 啦。。。。。。”露西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挑起泳装来。
 
米拉热心地拿起两套泳装:“我觉得很可爱哦,像豹纹的和黑色蕾丝的不是都挺好的吗?纳兹应该会喜欢的。”
 
“那种就不要推荐了米拉小姐,纳兹他。。。。。。对这些没兴趣的啦。而且我为什么要特地为了那个笨蛋挑泳衣啦!”
 
嘴上是这么说,但看到某一套时,她的眼睛还是亮了一下。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拿着这套进了更衣室。
 
拉开帘子出来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是一套金色的带着火焰纹路的比基尼,就连发圈也换成了同样的款式。这套本来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泳装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迷人,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有种微妙的和谐感。
 
到底还是忍不住挑了带有他的标志的泳衣。那个白痴看到会是什么反应呢?会不会根本就没反应?或者会出人意料地脸红?露西突然有点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就开始有点小激动。但是纳兹的话,还是不要抱有太多幻想比较好吧?希望变失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平常心露西!平常心!
 
进入摄影棚,纳兹已经在那里等了。她怀着些许期待,带着羞怯走过去。可他看到她来却只是说了句:“露西你好慢啊。”
 
露西的期望瞬间就落了空,语气带上了不满:“我在挑衣服啊,女孩子换衣服当然要花时间啦!是你换太快了!”
 
这个笨蛋果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泳装,明明是特地为了他选的!这家伙反正也就是随便找了条泳裤换上去吧。她气呼呼地扫了一眼纳兹的裤子。
 
咦?等一下,这条泳裤的花纹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她穿过的衣服。。。。。。没错!这条泳裤和她第一次遇见纳兹的时候穿的衣服纹路简直一模一样!
 
“露西,你在看什么啊?”
 
“纳兹,这条泳裤。。。。。。”
 
“你说这个啊,跟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穿的衣服很像吧?刚加入公会那段时间你也经常穿那件啊,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样的款式。”纳兹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得一脸灿烂。
 
“所以这是为了我特地挑的?”露西有点不敢相信地问。
 
“嗯、嗯。。。。。。啊,算是吧。”纳兹稍微别过脸去,脸颊上腾起了红云。
 
“我偶尔也想穿一下跟你有关的衣服,因为你肯定会挑带火焰的泳衣嘛。”他补了一句。
 
这家伙在别扭什么啦!是的话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嘛!露西在心里大声吐槽。
 
露西看着他笑,纳兹他呀,其实一直都很温柔很细腻的啊,在对她的事情上尤其用心。自己一直被他的温柔环绕着,怎么就忘了呢?
 
“请纳兹先生和露西小姐摆好姿势哦。”摄影师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纳兹,过来啦。”露西拉着自家男友的手,想再靠近一点。
 
“不是已经在镜头前了吗?”
 
“总之快点再过来一点啦!”虽然有点小抱怨,但语气还是很轻快。有点高兴过头的露西一不小心就用力把纳兹一把拽了过来。
 
“露西,等、等一下!”纳兹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一个踉跄,脸就埋进了露西的怀里,同时手也搭上了她的腰,露西也就顺势搂住了他的脑袋,紧紧的。
 
“好!要拍了!”
 
“等一下!露、露西!没办法呼、呼吸。。。。。。”
 
“3、2、1!”
 
快门声落下,一脸惊慌地搂着露西的纳兹和笑得一脸温柔地抱着纳兹的露西留在了照片上。
 
一周后,公会里的大家都集中在一起,看着公会里三对情侣刊登在周刊上的照片打趣说笑。纳兹和格雷自然是一言不合就对起哄的众人开揍,又一次引发了一场混战。
 
“第一张情侣照啊。。。。。。也不错呢。”露西悄悄地掏出一张照片,这是她在拍摄结束后特地拜托杰森前辈帮她留出一张的,没有让纳兹知道,因为。。。。。。还是会害羞的嘛。
 
但是,真的很喜欢呐。
 
——end

ps:这篇是对应岛叔的18年夏露日贺图写的文 图文对应观感更佳哦
醒非_少年无端iphone6

大风歌(下)

(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想的)

(单机玩家需要一点评论)

 “哥,你还生气呢?”

  元伯鳍很冷淡地看他一眼:“没有。”

  元仲辛不满地哼哼:“你丢下我这么多次,我说什么了?”

  “这怎么能一样。”

  元仲辛立刻找到机会,见缝插针:“怎么不一样,你能为大宋尽忠,我却不能,好没道理。”

  “秘阁是是什么地方,你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一辈子都见不得光。”

  “你上战场的时候想过我会担心吗,有好几次我都以为你死了,但是我甚至不知道你在哪。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与其每天等着你的消息,我宁可和你死在一起。”

  “不要胡说。”元伯鳍自知理亏,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进...

(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想的)

(单机玩家需要一点评论)

 “哥,你还生气呢?”

  元伯鳍很冷淡地看他一眼:“没有。”

  元仲辛不满地哼哼:“你丢下我这么多次,我说什么了?”

  “这怎么能一样。”

  元仲辛立刻找到机会,见缝插针:“怎么不一样,你能为大宋尽忠,我却不能,好没道理。”

  “秘阁是是什么地方,你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一辈子都见不得光。”

  “你上战场的时候想过我会担心吗,有好几次我都以为你死了,但是我甚至不知道你在哪。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与其每天等着你的消息,我宁可和你死在一起。”

  “不要胡说。”元伯鳍自知理亏,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进秘阁为了什么,你想利用秘阁打探消息,找到内奸,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插手。”

  “你知道还拦着我?!”

  元仲辛气的跳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当日他对赵简说,加入秘阁死无怨尤,本已上车的元伯鳍竟折返回来。往他面前一拦,对着陆观年拱了拱手。

  “舍第顽劣,不堪大用,还是我带在身边教导,不给各位添麻烦了。”

  元仲辛还要再说什么,就被元伯鳍掐着后颈一起拖上了车。这一走,直接就到了邠州,元伯鳍忙的顾不上他,元仲辛便整日在军营闲逛。元仲辛这样的人,如果让他闲着,总会惹出点事情来。

  元伯鳍看着下面跪着的士兵,又看看一脸无辜的元仲辛,顿时头也疼心口也疼,元仲辛竟还在问,哥哥,你是不是身体不适?

  他说着就要上前来,元伯鳍瞪他一眼,斥道:“跪好。”

  元仲辛撇撇嘴,委委屈屈地跪下了,元伯鳍揉了揉额头,只觉心力交瘁,命不久矣。

  “军中禁赌,你们知不知道?”

  那几个士兵纷纷认罪,元仲辛的声音便格外突兀。

  “不知。”

  “你——”

  元伯鳍又瞪他一眼,元仲辛这又是和自己对着干来了,元家军军纪严明,严禁赌博饮酒嫖宿,元仲辛不可能不知道。元伯鳍吸了口气,各罚三十军棍,一月洒扫,到了元仲辛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你不是……”

  “诸位受我连累,仲辛愿一同受罚。”

  元伯鳍看着他,心有不忍,元仲辛不是军职,军法与他无关,认罚不过是不愿他为难。但军棍不比家法,一般人是受不住的,便是他们这些人,挨上三十也要去了半条命,卧床半月,算是很重的惩戒了。

  元仲辛只是看着他,一点都没有即将受罚的不甘和恐惧,元伯鳍看到他微微勾着的唇角,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笑意。元伯鳍想,这一局,是仲辛赢了。

  他闭了闭眼,又道:“你既守军规,此后便是元家军的一员,领了罚,去找林校尉,他会安排。”

  他本想把元仲辛带在身边好好护着,有自己在,总轮不到他去卖命。但元仲辛打定了主意要和他站在一处,总在军营里到处惹事,不罚,时日久了人心浮动,罚了,他确实又不必守军规。赌博可大可小,万一真闹起来,就不是一顿军棍的事了,元仲辛就是看准了,不会任由他捣乱,才敢惹出这样的事。

  元仲辛一向很豁的出去,拿自己做筹码更是毫不含糊,学他们解了上衣,免得布料碎进伤口里,干脆地往台上一趴。

  军棍很重,两头包铁,内里注沙,平时里用来训练,战时也用作武器,现在又充当刑具。第一棍下来,他半声痛呼压在嗓子里,硬生生忍了下来,背上迅速地肿了一片。元仲辛心想,失算,失算,三十棍下来,自己是不是还有命在,现在向元伯鳍求救,到底丢不丢脸?还没等他想出个一二,第二棍便落了下来。

  “将军……小公子他,晕过去了。”

  毕竟是元伯鳍的弟弟,人一晕倒,立刻就有人来报,不知该如何是好。再打下去,怕出人命,但不动手,又怕违反军令。

  元伯鳍急忙赶到校场,他不忍心看,一直在等着,也叫了军医待命,却不想元仲辛挨了十棍,一声不吭,直接昏死过去。元伯鳍不敢碰他背上青紫伤痕,挥挥手让军医将他抬下去好生医治。

  随即他解了外袍,上衣褪到腰间,露出宽阔的后背。

  “元仲辛剩下责罚,由我代领,教导不严,本就是我的过错。”

  “将军,这……您不必如此,我们也不能真将小公子打死啊。”

  “不必多言,继续,这是军令。”

  元伯鳍在军中,一向令行禁止,颇有威严,挨罚却是第一次。他领了罚,心里却担忧元仲辛伤势,二十军棍打完,他也不要人搀扶,慢慢穿上衣服,往元仲辛房间去。

  元仲辛已经醒了,他方才一口气没有上来,抬回房里一上药便清醒过来。现在他背上整片肿胀发烫,幸好药膏是凉的,对他而言还不算太难熬。

  元伯鳍揭开他身上搭着的里衣,伤处肿的老高,却还没到皮开肉绽的程度,他稍微松了口气,这些人手下有分寸,虽然打的重,但不会伤到筋骨,伤口愈合也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你这又是何苦呢。”

  元仲辛疼的整个人都没了精神,转过头来看他,这个动作都让他不住吸气。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丢下我,你答应过的。”

  元伯鳍摸了摸他的脸,虽然他忍着没有哭喊,眼角却还是湿漉漉的。元仲辛敏锐的察觉到,元伯鳍的动作有些不自然,迟缓了很多,他心念一动,别过头去。

  “哥,你转过身去。”

  “嗯?怎么了,要喝水还是解手?”

  “都不是,你转过身去,让我看看。”

  元伯鳍愣了一下,慢慢摸着他的发顶,微微一笑:“不碍事,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眼里,倒是你,说的硬气,现在知道这滋味不好受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元仲辛隐约记得自己挨了八九下,后面的想必都被元伯鳍受了,一时又悔恨起来,何必非要嘴硬,最后还是连累兄长受过。他越想越难受,挨打都没让他掉眼泪,现在却止不住地啜泣起来。

  “哥,我错了,再没有下次了。”

  他哭着去抓元伯鳍的袖子,扯动伤处疼的龇牙咧嘴,元伯鳍赶快按住他,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听话,多大的人了,还哭。”

  元仲辛把脸埋在他手臂上,小声咕哝:“我才没哭呢。”

  元伯鳍被元仲辛赶出来,往受罚的士兵那里去看过,替元仲辛道了歉,才回去给自己上药。如果元仲辛真的能安分一点,自己也不算白挨。

  元仲辛刚能下地,就跑去找了校尉应卯,该领的罚,他都认,目的已经达到,更不能让元伯鳍难做。其实元家军的训练,比起先前元伯鳍盯他最紧那阵,还要轻上一些,至少训练结束后不必去背书。

  别人不背,作为元伯鳍心选的继任者,又怎么逃得过。元伯鳍的军帐有一副很大的沙盘,比家中书房要大的多,好几张桌子拼起来才放的下。山川草木精细入微,还用不同的沙土碎石堆砌,邠州就在他的庇护之下。

  元仲辛很喜欢摆弄那套沙盘,元伯鳍便说,以后都是你的。元仲辛不爱听这种话,总觉得不详,他本不信鬼神,但事关元伯鳍,他又什么都肯信一信。

  “我给你的护身符,好好戴着没有?”

  “戴着的。”元伯鳍掀开衣角给他看,又问:“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些。”

  元仲辛看到下面坠着的络子,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抓了抓头发,很敷衍地答:“你戴着就是,不要管我。”

  元伯鳍只当他别扭,笑着摇摇头,平安扣下面特意编了平安结,里面还缠了张护身符。往日元仲辛一提起祭拜就垮着脸,一会天不开眼一时民生多艰,怎么都有他的理。

  他平日思考,下意识就会摸着这枚平安扣,这里面是元仲辛的全部心意。

  元仲辛照常每日散了训来找他,一掀帘子发现屋内空空如也,副将也不在,他问了一圈才知道,宋夏和谈,两方都带了兵马,就在驿馆。元仲辛想,这事倒也正常,没想到过了午时,没等到元伯鳍回来,却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王宽?你怎么会来这?”

  “私事,不要问了,我来有更重要的事。”

  原是今早两方会谈,双方兵马都守在外面,宋军自然是元伯鳍领兵,没想到西夏将领一露面,正是元伯鳍的死敌,米禽牧北。

  赵简的父亲是宗亲,封地便在邠州,自然要主持和谈,而王宽,则是正巧来退亲的。他们对这件旧事有些了解,元伯鳍虽然脸色难看,尚有克制。本以为有惊无险,却不想结束时,米禽牧北却突然提出,要宋将赵郡主嫁入夏和亲。

  赵简当然不肯,还没开口,元伯鳍突然呵斥一声:“欺人太甚!”他出手突然,万军难挡,米禽牧北被他一剑刺中胸口,身受重伤,元伯鳍束手就擒。

  王宽想起当日元仲辛被带走,此时必定在邠州大营,这件事还是得让他知道。

  “你说我哥被扣在驿馆了?”

  元仲辛立刻便要赶去,被王宽拦住,带去了赵王府与赵简一同筹划。

  “你和他是旧识?”

  赵简摇了摇头,道:“算不上旧识,当日开封西夏暗探以他为首,后来其余人落网,只逃了他一个。”

  “阴魂不散!”元仲辛咬牙切齿,又问:“如今死了没?”

  “受了伤,大夫看过了,性命无碍。”

  “便宜他了。”元仲辛抱怨,眼下他确实还不能死,他还得想办法把元伯鳍捞出来呢。

  “你先不要急,明天我去见米禽牧北,只要他不追究,你哥哥就没事了。”

  元仲辛撑着下巴出神,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元伯鳍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尤其是当着两方使臣的面动手,太说不过去了。

  “我觉得这事有蹊跷。”元仲辛转了转眼珠,拍板决定。“我要夜探驿馆。”

  最后的结果是三人同行,米禽牧北的房间守卫最重,书房却安静异常,元仲辛下去查探,两人在外接应。

  他刚落地,还没适应突然转暗的环境,就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腰上的手铁钳一般将他整个提起,元仲辛只来得及抓住那人手臂,就被抵在了墙角。

  “回去,你来这干什么!”

  “哥?”元仲辛喘了两口气,双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遍,元伯鳍按住他,示意自己无事,又塞了张书信在元仲辛怀里。

  “快走!”

  “你呢?”

  “我还不能走,听话,相信我。”

  元仲辛收好信,不敢耽搁,两下爬上房顶,马不停蹄地赶回赵王府。

  “怎么会这样……”

  这封信的内容过于匪夷所思,但官印虎符皆非仿制,连字迹都确确实实是周悬的手笔。

  “周悬通敌叛国?”赵简有些坐不住了,如今周悬负责邠州城防,万一真是内奸,到时开战,邠州岂不是西夏的囊中之物。

  “我有一点想不通。”元仲辛起先的震惊平息下来,开始说出自己的疑惑。“周悬通敌,图钱还是图权?当初我哥遭人埋伏,元家军死伤惨重,精锐不存,周悬并没有收编残部,而是以元家军的名义重建,他到底想要什么,还是说,他是受人指使,那背后的人又是谁?”

  “这信是元将军亲手交你,不论是不是他,我们都该有所防范。”

  “确实如此,那这封信如何处置?”赵简比他们更焦躁,邠州一旦出事,整个赵王府将面临灭顶之灾。“我提议,交给掌院,让他来处理。”

  “不行!”

  元仲辛第一个否认,他不相信那位掌院,虽然秘阁为大宋做事,但他对陆观年的手段,可谓厌恶至极。

  “这封信十分重要,一旦出了意外,九千冤魂便难以瞑目,况且事关重大,又在议和当口,如果我没记错,你们那位掌院应该是主和的?”

  元仲辛与赵简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步,吵了半晌也没个结果,最后还是王宽出来圆场。

  “好了,不要吵了,我看不如先修书一封给掌院,看他对此事是何态度。不知道元将军是否看过内容,万一他去找周悬报仇,我们合力也难以阻拦,还是得先想办法稳住元将军。”

  “我哥交给我。”

  王宽点一点头,继续道:“这封信要送到官家面前,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会把它交到吕太尉手上。”

  “背着你爹这么干,王大少爷不怕被逐出家门?”

  “君子立身,虽云百行,唯诚与孝。王某一生求直,不能坐视忠良枉死。”

  “恐怕明日一早,米禽牧北就会发现密信遗失,必定会派出暗探截杀送信之人,我不能让你去。”

  “我另外有一名人选。”

  “是谁?”

  “梁竹。”

  元仲辛连夜伪造一封一模一样的书信,真品由王宽带走,而他则在元伯鳍被释放后,将这封信交在元伯鳍手上。

  “你看过了?”

  元仲辛自然点头,就算他说没看,元伯鳍也不会相信,不如承认。

  “你故意在驿馆动手,只为掩人耳目?”

  元伯鳍却笑了笑,低头收好密信。

  “我确实想杀他。”

  元伯鳍丝毫不避讳,他的杀意是真的,杀招也是真的,只是米禽牧北运气好,堪堪避过要害,元伯鳍一击不中,才束手就擒。

  “你要杀他,什么时候不能动手,何必要大庭广众的,就算他死了,也不值得赔上我哥哥的命。”

  “放心,他死之前,我一定不会死。”

  元仲辛越听越气,抓着元伯鳍的胳膊,要他答应不可再擅自行动。元伯鳍明白他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

  “仲辛,你要知道,人活着,有些事情必须去做。”

  “我不管,没有任何事情比你更重要。”

  元伯鳍不答话,只是顺势将他抱在怀里,元仲辛靠在他肩上,喃喃道:“你答应过的,一辈子爱我护我,不会丢下我。”

  “哥哥,你发过誓的。”

  他们靠得太近了,元仲辛的卷发正好蹭在他的下颌,有点痒,他微微低头,轻轻吻过他的发梢。

  “不会,我发誓。”

  元仲辛日日提心吊胆,赵简用秘阁专用的渠道送了信,还没有回音,而王宽那边同样没有消息。他被元伯鳍困在军营,不能时时联络,离祁川寨祭祀的日子越来越近,元仲辛寝食难安,恨不得黏在元伯鳍身上。

  赵简不得不用郡主身份来同他见面,告诉他周悬也会去参加祭祀,地点就在祁川寨战场。元仲辛立刻觉得不妙,元伯鳍明明告诉他就在邠州。

  “掌院有回信了没?”

  赵简还是摇头,邠州到开封何止千里,一来一回需要耗费不少时日,哪里这么快就有结果。

  “如果不能赶在祭祀之前,我怕我哥会做出不可挽回之事,各自留意吧。”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元仲辛只得再去探元伯鳍的口风,自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传了信进京,如果赶得及,应当能在祭祀时告慰亡灵。”

  元伯鳍似是早已料到,对他的话没有半点意外,只是点一点头说,知道了。

  “内奸受到审判,难道不是哥哥想看到的吗?”

  元仲辛盯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破绽,但元伯鳍只是摸摸他的头,让他回去休息。

  祭祀要到了,京中还是没有消息。

  祭祀前一晚,依旧没有消息,元仲辛本想溜出军营,想办法阻止他们出城。一出门却发现整个大营戒严,元仲辛左等右等找不到机会,趁着凌晨换防想要混出军营,却被送到了元伯鳍面前。

  元伯鳍挥退左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今日就是祭祀,你这么早出去,想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想干什么,哥,不要冲动,吕太尉已经知道了,周悬很快就会受到惩罚的!”

  “我知道。”

  “那你还拦着我?”

  “仲辛,听话,不要插手。”

  “元伯鳍!周悬要去祁川寨祭祀的事米禽牧北已经知道了,他就是要让你们自相残杀,你这是让我看着你去送死!”

  “我知道。”

  元伯鳍面色如常,元仲辛说的,他哪里不知道呢,米禽牧北丢失密信之后,截击失手,必定布下后招。周悬是内奸,该杀,米禽牧北是元凶,更该杀。至于元仲辛所说审判,他等的又哪里是这个呢,律法能审判周悬,却不能审判米禽牧北。

  宋夏即将签署盟约,到时两军休兵,握手言和,他就再也不能报仇了。

  元仲辛向后退去,一直退到门口,转身就要逃,被元伯鳍一把按住,套上绳索。

  “哥,哥哥,不要走,别去,求你了,别走。”

  他一边挣扎,一边哀求,交手间元伯鳍随身的平安扣被扯落,元伯鳍动作一顿,被元仲辛双手抓住衣襟。

  “哥,我有话对你说,你不要去,我还有话要说。”

  元伯鳍一点没有心软,把元仲辛捆的结结实实,往休息用的软榻让一放,又抱了抱他。

  “哥,你不能这样,有件事你不知道,我在心里放了很久,你不要走,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他已经口不择言了,只要能留住元伯鳍,哪怕把他最深的秘密说出来呢,他不怕元伯鳍生气。

  元伯鳍撕下一点布料,绕过他的嘴唇在脑后打了个结,元仲辛口不能言,只能用力地摇头。

  他捡起落地的平安符,络子被扯的有些散,里面的符纸露出来。元伯鳍握着平安符,珍而重之地贴在心口放着,元仲辛说不出话,哭的满脸是泪。

  “以后,元家军就交给你了。”

  他拿出虎符,冷冰冰的铁块放进元仲辛衣襟,元仲辛呜咽一声,又摇了摇头。

  “仲辛听话,睡一觉吧。”

  他不顾元仲辛哀求的目光,他当然知道这样做会让元仲辛痛苦,但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扶着昏迷的元仲辛躺下,替他擦掉脸上的眼泪,慢慢地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元伯鳍穿好铠甲,这战甲很旧了,乍一看满目疮痍,他一直没有换新的,因为上面沾着九千人的血。他穿一日,就要记得身上背负,是九千人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他赌米禽牧北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宁令哥主战,一旦和谈就会失去地位,而米禽牧北更不愿交出兵权,米禽牧北一定会想办法破坏这次和谈。

  而元伯鳍和周悬,孤军深入,又是宋夏交界,曾经的埋骨之地,故地重游,想必百感交集,一时失手引起战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双方各有盘算,只等着祁川寨祭祀开始,好戏就粉墨登场。由死士假扮的西夏商队闯入祁川寨祭坛,引发动乱。而米禽牧北早已让人引西夏防军来此,军队见到商队被屠,两军开战,他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

  米禽牧北率军包围祭坛时,元伯鳍远远同他对视。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我等你很久了。”

  元伯鳍一人一马向他疾驰而来,前路骑兵竟都没有一阻之力,元伯鳍之悍勇,当世无双。前路被破,米禽牧北下令放箭,这才将元伯鳍暂时拦下。

  元仲辛醒过来天早大亮,他挣开绳索,扯了嘴里布料,冲出营帐向四周一看,元伯鳍竟只带了两队人马,分明是去送死。

  他往马房跑了几步,又扭头往校场跑,抄起鼓锤敲了一遍集合令,鼓响三遍,无故未至者,斩。

  军队迅速集结,面面相觑,不知道元仲辛这是怎么了。他爬上点将台,高举虎符,嘶声喊到:“将军有难,元家军听我号令,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元仲辛快马加鞭,生怕晚一步抱憾终身。

  元伯鳍的剑断了,这把剑自幼陪着他,从四岁习武开始,从未离身。而他凭着一把断剑,带着一身伤痕,也能和米禽牧北打的难舍难分。

  “元伯鳍,你疯了!”

  米禽牧北被他缠的脱不开身,忍不住斥骂,元伯鳍好像不知道后退为何物,哪怕前方是刀山箭雨,他也一步一步闯了过来。

  他甚至没想过元伯鳍真的能到他身边来,他明明受了这么多伤,中了这么多箭,一个人哪有这么多血可以流?可元伯鳍还站在这里,不仅没有倒下,还用一把断剑把他逼的无路可退。

  而就在这生死关头,他才明白,原来中计的,不只是元伯鳍。

  “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你。”

  “你杀了我,就是破坏和谈,到时候两国交战,你忍心吗?”

  元伯鳍好像没有听到,步步紧逼。他当然不想破坏和谈,所以他把虎符和元家军,一起交给了元仲辛。他已经是要死的人了,不在乎再承担一个罪名,元仲辛够聪明,知道怎么做才能保护大宋。

  我的仲辛,是天下第一等的少年郎。

  元仲辛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米禽牧北的剑已经刺入元伯鳍的胸膛。

  “哥——!!”

  元仲辛嘶吼一声,元伯鳍闻声回头,远远地,对他笑了笑。

  “仲辛……”

  他念着这个名字,神情温柔,而米禽牧北却发现,他拔剑的动作被阻止了。元伯鳍握住他的剑,向前踏了一步,利刃穿透胸口。

  元仲辛在身后呼喊,他已经听不清了。

  元伯鳍又向前一步,米禽牧北立刻松手,却为时已晚,被元伯鳍握住手臂,硬生生将剑身尽数没入,而他手中断剑,也穿过了米禽牧北的身体。

  他还有一点力气,抬掌拍在米禽牧北心口,血雨从两人胸膛喷溅而出。

  他听到元仲辛的哭声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他?眼前都是红色的,是夕阳吗,天快要黑了,仲辛会不会害怕?

  “哥!哥!”元仲辛连滚带爬地扑到他面前,伤口太多了,都是血,他甚至不知道要按住哪里才能让血不再流。

  “仲辛……”

  “我在,我在呢,哥,你不要死。”

  “我能教的,都已经……教给你了。”

  元仲辛哭的几乎说不出话,不住地摇头:“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你不能死。”

  “傻孩子,不要说。”

  元伯鳍还在笑,他慢慢地按住心口,露出一点被血迹浸染过的流苏。

  “哥哥不能,不能再保护你了……,把我,葬在祁川寨,陪着你,做一个……好将军。”

  他慢慢地闭上眼,只能听到元仲辛的哭声了,傻孩子,不要哭,他想这样说,却再也没有办法去抱一抱他了。

  米禽牧北已死,夏军失了主将,气焰不复,元仲辛大喝一声停手,竟真的慢慢放下手中武器。

  很快,西夏负责和谈的没藏宝历赶来,一并同行的还有赵王爷一行。元仲辛出营门的时候没忘了向赵王府传讯,让他们往驿馆通知夏人,米禽牧北与没藏宝历素来相争,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爷,米禽牧北用暗探伪装商队,偷袭祁川寨祭台,企图挑起两国争端,在场诸位皆是人证。家兄元伯鳍,无故受害,元某本应向诸位讨一个公道。”他顿了顿,把嗓子里的哭腔忍下去。“但家兄生前,一心盼望两国修好,如今主谋已死,我虽悲痛,却不愿迁怒诸位,此事就当一场误会,不要影响和谈才是。”

  元仲辛说完,也不管在场众人反应,又回到元伯鳍身边跪下去。元伯鳍的怀里,被血浸透的流苏掉出来,绳结已经散了,里面的符纸也残损,露出细细一撮黑色卷发。

  元仲辛看着它,却流不出泪了。

  他像变了个人,不哭也不笑,整日板着个脸,竟然还教训起别人胡闹。没过几日,朝廷派了人来,往祁川寨去,又搭了一次祭台。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张证据确凿,只差周悬认罪的密信,竟然是陆观年伪造的。这件事结的很快,密信一呈上去,还没等查到周悬,陆观年已经自行认罪了。

  “断指求生……哈。”

  元仲辛嗤笑一声,好一个断指求生啊,九千儿郎,一国安危,说舍就舍了。

  他刚接了圣旨,官家对元伯鳍战死深感惋惜,又是抚恤又是追封,还派人来此祭祀,迎九千忠魂还乡。

  人都死了,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接了任命,掌元家军,守祁川寨,像元伯鳍希望的那样,做一个小将军。

  哥哥,你要保佑我。

  面前的灵幡遮天蔽日,纸钱纷纷扬扬洒了满路。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