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超雄老公是哭包
超雄这个词没火的时候,楚慈一直认为韩越是纯有病。
身材高大、脾气暴躁、有情感认知障碍…几乎每个特点都跟韩越完美的合上了,楚慈和龙纪威谈起这件事时,龙纪威说“韩越当初在军区的体检报告的确是一切正常的…”
他微微抬起下巴喝了口茶,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相比多了条y染色体,他更大的可能性是根本没有x”
楚慈:“…”
韩越,一个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儿时拍人板砖,少时放人枪子,青时一脚把老婆踢出胃出血…京城韩二可谓是战绩可寻。
楚慈点点头,回家时,围着围裙的精壮男人正在杀鱼,手起刀落之间,那鱼死的干净,死的痛快,楚慈看着那条被刨肚刮肠的鱼,面无表情的抖了抖。
韩越一手握着带血的菜刀,......
超雄这个词没火的时候,楚慈一直认为韩越是纯有病。
身材高大、脾气暴躁、有情感认知障碍…几乎每个特点都跟韩越完美的合上了,楚慈和龙纪威谈起这件事时,龙纪威说“韩越当初在军区的体检报告的确是一切正常的…”
他微微抬起下巴喝了口茶,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相比多了条y染色体,他更大的可能性是根本没有x”
楚慈:“…”
韩越,一个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儿时拍人板砖,少时放人枪子,青时一脚把老婆踢出胃出血…京城韩二可谓是战绩可寻。
楚慈点点头,回家时,围着围裙的精壮男人正在杀鱼,手起刀落之间,那鱼死的干净,死的痛快,楚慈看着那条被刨肚刮肠的鱼,面无表情的抖了抖。
韩越一手握着带血的菜刀,一手拿着手机,准备拨打的用户不偏不倚的正是他本人,看到是他,韩越眉毛一挑,喜形于色的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都不用我打电话催…龙纪威淹在洗脚盆里了?”
楚慈抬起头瞥了他一眼,韩越“哼”了一声把鱼摊在盘子里,一边往鱼里抹调味料一边絮叨道“好不容易双休放假,一大早老子连个小炮都来不及打,你就跟他跑出去,又是喝茶又是泡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一家之主了?”
楚慈换好鞋,打开冰箱门拿了一罐葡萄果汁,然后打开电视机就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韩越淡淡的说“一家之主?”
韩越拿个锅铲,油锅里噼里啪啦的夹杂着他的声音“这一天天的饭也是我做,碗也是我洗,你就当个大爷往沙发上一躺,我不是一家之主是什么…难道你想否认我的合法地位吗”
“哦…”楚慈慢吞吞说“那你是。”
一家之主.韩.越明显的爽了一下,他炒菜挺的腰直的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去升国旗,锅铲舞的虎虎生威,每一铲子都充满着激情,如果仔细听,甚至能听到两声欢快的明显是乱哼的小调。
楚慈把果汁放下,第一次郑重的思考了一个事实。
韩越似乎特别容易被哄好。
那么…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们并不知道楚工是如何以这个假设为依据展开了一系列研究推测,只见他平静淡然的脸上忽然展露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而此刻在后面做菜做的热火朝天的韩越感觉背后有点凉。
空调开的太低了吗?…
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韩越如此想道。
或许是因为今天楚慈回家的早,韩二大爷心情愉悦,炒的菜也比平时更加有味,香的人直犯迷糊,楚慈早就闻着味儿溜到旁边看人炒那道红辣椒热油烫着的辣子鸡了,被人抓住机会在脸上亲了一口后,擦了把脸上的口水,又默不作声的自个跑到餐桌上等吃。
韩越把菜一道道端上桌,看到楚慈摆好的整整齐齐的两副碗筷,以及自个媳妇儿清俊白皙的侧脸后,心里就像开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的冒着幸福的泡。
他给楚慈盛碗汤,用汤匙搅了搅,吹到差不多合适的温度之后才递给人,嘴角根本下不去“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乖,这么贤惠呢!”
楚慈没回话,只是看起来特别听话的把那一碗汤喝完了。
楚慈说:“你觉得自己脾气怎么样?”
韩越不假思索的就要说还不错啊,可他突然有点后知后觉的感觉出了什么,拿着杯子的手自己都没发现的紧了紧,有些紧张的说“问这个干什么?”
楚慈沉默了一下说“我这几天总是想起以前的事…你以前脾气很坏”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韩越感觉心脏轻轻地被揪在了一起,听到后半句时他心头一热,一股酸涩感顺着血管密密的朝喉咙上涌。
他低声说“是,我以前脾气坏的要命”
楚慈抬起眼,看着他,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如果那时候我死了你怎么办?”
其实他们已经过了安稳的日子很久了,韩越真的从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中感受到了什么叫幸福,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以前的那些所有烂的透底的记忆,可是当楚慈的这句话一说出口,他还是无可避免的,生理性的,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狠狠的捏碎揉烂了,一种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将他再次萦绕,他两眼通红,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个下午,看着楚慈消瘦单薄的身子被推进手术室,那斑驳的光影撒在他的身上,像是一遍遍走马灯。
楚慈有些惊愕的看着面前这个比他壮一倍的男人,韩越用力把眼泪憋回去,说“…老子脾气这么差,就等着你来整改呢,你要走了,老子这臭性子,迟早遭报应…”看的出来他想把话题尽量引到轻松的份上,可那个勉强的笑却越说越撑不下去,到后面甚至看着有几分狼狈。
楚慈看他装作不经意的偷偷抹掉快溢出来的眼泪,抿了唇,顿了一下说“为什么?”
“其实我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为什么你偏偏喜欢我?”
他和韩越这一路走来,他让韩越舒心的时候可谓是少之又少,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怀疑韩越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喜欢受虐,那时候他恨韩越,想尽办法想从韩越身边逃走,韩越的一切,他告诉自己他应该都是要觉得恶心的,可是无法否认,韩越的横冲直撞把他二十多年的感情空白填补满了,那是除了亲情之外,他第一次感受到的如此热烈的不可思议的情感。
他明明说恨的巴不得对方去死,可一次又一次看着对方毫无防备的睡颜,却没有一次真正的下手,就连自己都觉得迷茫不解,他看不懂韩越,觉得对方古怪之极,也看不懂自己,匪夷所思自己的行为。
后来他才隐隐发现,在面对韩越时,他自以为的恨掺杂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复杂,他以为那是一整片黑暗,是无尽的殴打,羞辱,鲜血,可无边无际的黑中,也有韩越的声音,一遍遍的告白,他沉在自我厌弃的深海之中自嘲的即将溺毙时,看到韩越死命的拉着他,求着他,护着他,他不懂韩越的爱,可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韩越的爱一直都在那,只要他睁开眼睛,就能看到。
“我不知道”韩越看着他的眼睛“老子活到现在这个份上,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从小野惯了,我以为只要我喜欢,抢啊逼啊都能得到手,我爹妈把我扔到部队不闻不问十几年我也没想过要跟他们增进感情”
“可是偏偏对你,我看到你的第一眼,那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我觉得大概这辈子老子就栽在你身上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你陪在我身边”
“我没喜欢过人,可你痛我也觉得痛,你说那些伤心的话我就心都要给人扯烂了一样,我那时候知道你得抑郁症,老子真想一枪把自己崩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畜生,我明明喜欢的心都可以掏给你,可是每次都把你伤的更深…”
韩越眼眶通红,哽咽着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咱俩好好的过日子,给你做一辈子饭,看你长命百岁”
楚慈伸手把他脸上的眼泪抹掉了,他淡淡的说“哭什么”
“反正我也吃不惯别人做的饭了,有人愿意给我洗一辈子碗,挺好的”
韩越看着他,心脏狠狠的跳了一下,只有他知道,清冷的楚慈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
楚慈把手缩回去,看上去神色自若,可偏偏餐桌下的指尖弓着。
“吃饭,看什么”
…
事实证明,楚工的推测只对了一半,研究对象韩越同志虽然好哄,可那天晚上却抱着研究人员孜孜不倦的耕耘了一晚上,腰酸背痛的楚工第二天给实验报告下结论,韩越虽然好逗,但损失成本太高,日常使用还是有待商榷。
【瓶邪】身体乳
我发现闷油瓶有点喜欢我涂身体乳,但是他不说,我也只能凭感觉猜。
前几年刚来雨村的时候,我和胖子致力于探索闷油瓶身上的一切生活热情,可惜实验进行了很久,闷油瓶很少表现出特别明显的偏好。老实讲,关于他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喜欢某件东西,我都很怀疑。
最近入冬,手脚冷起来我什么事都不想干,前天晚上说要读书,第二天在床上窝了一整天,还把闷油瓶这个作息雷打不动的人拉来和我一起,夜里就开始悔恨。
我跟闷油瓶说让他早上把我挖起来,他答应了。第二天从被窝里出来,我跳着脚穿上珊瑚绒家居服,烤一整天小太阳。
于是腿上干到起皮,有时候烤上头了流鼻血,刚开始我还没发现,把胖子吓了个好歹,以为......
我发现闷油瓶有点喜欢我涂身体乳,但是他不说,我也只能凭感觉猜。
前几年刚来雨村的时候,我和胖子致力于探索闷油瓶身上的一切生活热情,可惜实验进行了很久,闷油瓶很少表现出特别明显的偏好。老实讲,关于他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喜欢某件东西,我都很怀疑。
最近入冬,手脚冷起来我什么事都不想干,前天晚上说要读书,第二天在床上窝了一整天,还把闷油瓶这个作息雷打不动的人拉来和我一起,夜里就开始悔恨。
我跟闷油瓶说让他早上把我挖起来,他答应了。第二天从被窝里出来,我跳着脚穿上珊瑚绒家居服,烤一整天小太阳。
于是腿上干到起皮,有时候烤上头了流鼻血,刚开始我还没发现,把胖子吓了个好歹,以为是我老毛病犯了,大呼小叫把闷油瓶喊进来。从此他开始控制我烤火的时间,和胖子商量着在家里装了天然气供暖,鼻血是止住了,就是干燥,很不得劲。在我们小群里抱怨,秀秀过几天和我说寄了两罐身体乳,让我记得取。
说起身体乳,想起去年回杭过年,忘了提前交代王盟收拾吴山居二楼,就带着闷油瓶先在我爸妈家住了两天。那会儿我也是天天抱着小太阳,我妈看我快烤成人干了,晚上等我洗完澡把她的身体乳拿给我涂。我当时还不乐意,总觉得一大老爷们涂身体乳有点矫情。老妈看我不配合,二话不说把身体乳交给闷油瓶,让他来管我。
也是挺奇怪的,把闷油瓶接回来以后,虽然我没明白和他们说,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我服他管。刚回杭州那天,二叔就把闷油瓶叫到他书房里去长谈,当天晚上闷油瓶就把我的烟缴了。
我拿了秀秀寄来的身体乳,回到主卧浴室里对着镜子涂,这几天也确实感觉身上干得不舒服。闷油瓶冲完身体出来,站在洗手台旁边看我。我们刚在浴室里弄过一回,现在浑身发酸,后背涂不到的地方他接过来帮我。
“转过去,我也给你抹。”他就只穿了一条内裤,听我的话,乖乖背过身让我对他动手动脚。
收拾干净上床,用被子把我和闷油瓶裹起来。这身体乳刚抹上还觉得味道有点冲,被子一盖,热气扑上来,倒是一阵浓厚的暖香。
第二天起来,胖子一大早从北京回来了,在厨房里盛粥,我晃到厨房去,准备拿碗,胖子凑过来闻两下:“我说天真,你这是花仙子下凡哪,喷的哪家香水,腌入味了都。”
我说他嫉妒我有秀秀给寄身体乳。
“小哥呢?”醒来就没见闷油瓶了,今天也不是他巡山的日子。
“大早上就没见人,八成是被你身上的香味给熏跑了。”
我怒道:“少放屁!他昨天也抹了,他喜欢着呢。”
“怪不得,胖爷我就说瓶仔煮的这粥卖相这么好,原来是一百岁的爷爷擦胭脂——老来俏啊。”
我懒得和他贫,端了我俩的粥去餐厅。
晚上洗完澡,我冲出浴室就往床上窜,闷油瓶半路逮住我,问我是不是没涂身体乳。
我说忘了,明天再说。他不同意,把我拉到洗手间,怕我冷又开浴霸,给我涂。
我看他这么认真,忍不住逗他:“这么喜欢啊?”
他看我一眼,道:“你皮肤干燥。”
“你嫌我!”我逗他的瘾被勾起来了,这人平时一本正经,谈个恋爱也叫人抓不住把柄,倒是我每次被拿捏得死死的。
放到以前,我说不出这种话,就算说了被他听到,这人也是当耳边风。但是自从睡到一张床上,他日常暗戳戳的回应倒是多起来。见他无奈地看我一眼,我立刻上纲上线:“手感不好是不是?”
“吴邪。”他警告地捏了一下我的手臂。
我是有点人来疯的,尤其是对闷油瓶,和他在一起没多久,天天都有种飘在云上的感觉。瘾上来了就不管不顾,非要调戏够了才罢休。
结果就是重新洗了一个澡,又上了一遍身体乳。
“你还说你不是因为喜欢这个味道,挖这么多,胖子说我都要腌入味了。”我躺在床上实在没力气动弹,任由闷油瓶把我翻过去翻过来。
“喜欢。”
谁还没看过XL醉酒时写的关于吴邪的遗书
此诗是n年前XL醉酒时写的遗书,该诗是已吴邪为视角给小哥写的,不知道因为什么XL把这篇文删了,所以此诗流传并不广。
秉承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虐的原则,特奉上此诗邀众人共赏。
我们相伴已久
时光流逝 你依然如昨
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正逐渐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
你仍值盛年 我却垂垂老矣
不必遗憾
我知你已习惯如此.
不必对我有所不同
你如何遗忘那些过客,就以同样的方式遗忘我
当我闭上双眼
即将进入永恒的睡眠
你要做的只是握住我的手
你只需要握住我的手
在生命最后的时光 让我感受...
此诗是n年前XL醉酒时写的遗书,该诗是已吴邪为视角给小哥写的,不知道因为什么XL把这篇文删了,所以此诗流传并不广。
秉承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虐的原则,特奉上此诗邀众人共赏。
我们相伴已久
时光流逝 你依然如昨
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正逐渐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
你仍值盛年 我却垂垂老矣
不必遗憾
我知你已习惯如此.
不必对我有所不同
你如何遗忘那些过客,就以同样的方式遗忘我
当我闭上双眼
即将进入永恒的睡眠
你要做的只是握住我的手
你只需要握住我的手
在生命最后的时光 让我感受你的触碰
那是你
像母亲 像兄弟 就像你
请静默地
因为我已不能听见
如果你因为我感到一丝疼痛
请原谅我
原谅我将你从神变成凡人
如果我无法避免地离去
会在你的心上留下伤痕
对此 我甚至怀有隐秘的自得
再见了 年轻的岁月
笔记已经合上
我们的故事走向终结
如果一切命运无法逃离
我不会写下最后一行结语
可以吗
谢谢你
再见
愿你安好
(注:原文为英文版,这个版本是稻米翻译的)
不得不说XL真的太会写了,人物之间的度拿捏的恰到好处,瓶邪的宿命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屏幕前的你们有什么感悟?欢迎在评论区讨论。
【瓶邪】禁止撒娇
在闷油瓶眼里,似乎吴邪做什么动作都是在对他撒娇。
吴邪喜欢抽烟,这是总所周知的,这习惯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养成的。由于病情留下来的后遗症,吴邪几乎时常难受。而胖子总在吴邪抽烟的时候像家长一样训斥犯错的孩子。
吴邪不妥协,按胖子的话来说就是多大的人了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而吴邪总喜欢躲在卫生间偷偷吸烟。
在院里晒太阳的吴邪顺手从兜里掏出了烟盒,正感叹着胖子不在家,一边摸索着拿出烟。
“吴邪。”一道低沉的声音让吴邪一惊。
遭了,忘记小哥还在家了!吴邪心里想。
...
在闷油瓶眼里,似乎吴邪做什么动作都是在对他撒娇。
吴邪喜欢抽烟,这是总所周知的,这习惯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养成的。由于病情留下来的后遗症,吴邪几乎时常难受。而胖子总在吴邪抽烟的时候像家长一样训斥犯错的孩子。
吴邪不妥协,按胖子的话来说就是多大的人了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而吴邪总喜欢躲在卫生间偷偷吸烟。
在院里晒太阳的吴邪顺手从兜里掏出了烟盒,正感叹着胖子不在家,一边摸索着拿出烟。
“吴邪。”一道低沉的声音让吴邪一惊。
遭了,忘记小哥还在家了!吴邪心里想。
吴邪惊地差点没拿稳烟盒,眼看就快要脱手,却还是侥幸接住了。
小哥也没有犹豫,一只手就抽走了吴邪的烟。说道,“不要抽。”
吴邪看着眼前的小哥,叹了口气,怎么小哥也和胖子站在一边!
“小哥,就一根?”吴邪试探性地说道。
对上吴小狗可怜的眼神,小哥微微一愣却没能心软。
“一根也不行。”
吴邪只好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看着暗暗生闷气的吴邪,小哥不由的按了按吴邪的头。
“吴邪,抽烟不好。”
吴邪暗自闷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小哥看着吃瘪的吴邪,难得的勾了勾嘴角。
前几日刚刚立秋,天气也显著转凉。吴邪是不爱喝水的,由于天气变化,一早起来喉咙便疼得说不出话。喉咙的疼痛像是被钢刺刺着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过了几天,明显转好。可吴邪最近偏喜欢吃辣,这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吴邪时常惦记。
“哟,天真,我跟你讲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喉咙还没好透呢,从哪摸出来的酱,还吃辣呢。就我看,你就该吃点清淡的!”胖子在饭桌上喋喋不休。
吴邪听着胖子的唠叨,无奈的撇了撇嘴。“这不是快好了吗,胖子。”接着又小声嘟囔道:“吃点也没事吧。”
“天真,搁我说你就是不长记性。”胖子接着看向小哥道:“小哥,你快说说天真。”
吴邪对上小哥的眼神,无奈的尴尬的笑了笑。小哥没有理会,起身拿走。“吴邪,不能吃。”
吴邪瞪了眼胖子,转头看着小哥:“别,小哥。这一口我惦记好久了。”
“不行。”
小哥的一道声音打破了吴邪的幻想。
吴邪撇了撇嘴,在小哥眼里就如同刚出生的小狗一样泪眼巴巴的瞧着人。
小哥无奈的拍了拍吴邪的头。
和小哥在一起有段时间了,两人也一直睡在一起。
吴邪晚上睡觉不老实,每次盖好点被子总是在半夜被踢开。
雨村的冬天迎来了第一场雨,一场雨过后空气连带着所有事物都焕颜一新。
被寒凉的空气冻醒的吴邪意识还有些迷糊。下意识的往身边的暖源钻去。
小哥的睡眠一向是浅的,每当吴邪夜里有动静总是小哥默默的给吴邪盖上被子。这一下,小哥清醒了,看着像着自己身边钻过来的吴小狗,一直胳膊搂住了吴邪。
“小哥,我冷。”吴邪无意识的嘟囔道。
小哥看着钻在自己怀中的吴邪,说:“吴邪,我在。”
语毕,搂紧吴邪的胳膊又紧了些。
end
——————
小哥眼里:吴邪你可爱的犯规了。
伏黑惠来时冬至,白昼很短,黑夜漫长,冬至这天是太阳南行的极致,也是太阳的转折点,这天后,太阳就会走“回头路”。
冬至后的那段寒冬,或许会下一场洁白的雪,而后新旧年交替,气温回暖,春天慢慢到来。
一年又一年,花落了又开。时间如此十五年,他甚至没有笑出眼泪的经验,刚刚十六岁时他却哭肿了双眼。
他是一个破碎的小孩,可我爱他的全部。
愿他能逃出苦难向春山。
伏黑惠来时冬至,白昼很短,黑夜漫长,冬至这天是太阳南行的极致,也是太阳的转折点,这天后,太阳就会走“回头路”。
冬至后的那段寒冬,或许会下一场洁白的雪,而后新旧年交替,气温回暖,春天慢慢到来。
一年又一年,花落了又开。时间如此十五年,他甚至没有笑出眼泪的经验,刚刚十六岁时他却哭肿了双眼。
他是一个破碎的小孩,可我爱他的全部。
愿他能逃出苦难向春山。
身体被一个千年前的卑劣家伙侵占
相依为命的姐姐被其鲨死
抚养自己长大的老师也被其腰斩
身边的同伴在一个个离去
那个卑劣的家伙还数次用你的灵魂抵挡无量空处
可你明明是上天赐予父母的恩惠
你还不知道自己是父母的恩惠
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被父亲爱着的
肉体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当所有人遗忘你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死亡
可你好像真的要死了,你在被慢慢遗忘
身体被一个千年前的卑劣家伙侵占
相依为命的姐姐被其鲨死
抚养自己长大的老师也被其腰斩
身边的同伴在一个个离去
那个卑劣的家伙还数次用你的灵魂抵挡无量空处
可你明明是上天赐予父母的恩惠
你还不知道自己是父母的恩惠
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被父亲爱着的
肉体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当所有人遗忘你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死亡
可你好像真的要死了,你在被慢慢遗忘
【自杀】
(全文1.4万,原著向,时间线雨村,吴邪第一视角。)
一个快递从杭州寄了过来,应该是一封信,因为很薄,邮政的快递小哥说放了挺久,清理的时候才发现。
这类的信件走的是官方途径,上面也没有具体地址,就填了一个收件人吴老板。快递小哥说信件放了很久,他们最少一年才清理一次无人认领的信件,巧不巧他是新来的,又碰巧在我这喝过几次酒,这才把这封快毁掉的信件给我带来。
这就很奇怪,我问他会不会是村子里其他人的。小哥说他问了前辈,不太可能,村里都是一个宗祠出来的人,都是一个姓,像吴这种外姓是除我之外绝对没有第二个的。
他送完就走了,我拿着信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觉得有些奇怪,感觉是寄错的信件。......
(全文1.4万,原著向,时间线雨村,吴邪第一视角。)
一个快递从杭州寄了过来,应该是一封信,因为很薄,邮政的快递小哥说放了挺久,清理的时候才发现。
这类的信件走的是官方途径,上面也没有具体地址,就填了一个收件人吴老板。快递小哥说信件放了很久,他们最少一年才清理一次无人认领的信件,巧不巧他是新来的,又碰巧在我这喝过几次酒,这才把这封快毁掉的信件给我带来。
这就很奇怪,我问他会不会是村子里其他人的。小哥说他问了前辈,不太可能,村里都是一个宗祠出来的人,都是一个姓,像吴这种外姓是除我之外绝对没有第二个的。
他送完就走了,我拿着信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觉得有些奇怪,感觉是寄错的信件。
刚进门胖子端着杂粮正在喂院子里的小鸡仔小鸭仔。前俩天刚买了一批,准备养着留过年。他眼尖看到我手里的信问谁的。
“不知道,但是看起来似乎是寄给我的。”我把信封对着阳光试图看清里面的东西,但是好像就一张纸,啥也没有。
胖子撒了最后一把杂粮,凑过来看了一眼,“可能是刷单,不经常有那种刷到的五湖四海到处寄空包裹的快递嘛,正常的很,不用在意。”
想了想好像确实可能,于是把信件随手放在了进屋的玄关上,这事也就淡忘了。
在小鸡仔死到第三只的时候,闷油瓶坐不住了,他打包了小鸡仔的尸体准备去镇上家禽诊所看看具体原因。
胖子准备收拾一下院子,建一个新的篱笆,我在旁边搭把手,我问他小鸡仔可能的死因。胖子左右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的对我说“我怀疑是小满哥。”
“?为啥?”
“因为他觉得小鸡仔跟他争宠了。”
我看胖子的眼神充满了睿智,小满哥,跟我四叔一样的存在你说他偷偷咬死小鸡仔我是不会信的。
胖子哎哎了几声说“你别不信,小满哥就粘小哥,自从养小鸡了,小哥都不带他山了。”
“不是我不信,是我很难相信。”
“吴老板,你的快递。”
我刚说完又是哪位快递小哥隔着门缝举着一个信封。
擦干净手拿着信封,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有些眼熟,于是进屋在玄关的一堆杂志下找到了上一封信件。
放在一起对比,同样的纸,同样字体信封,这就很奇怪了。我让胖子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胖子表示拆开看看再议。
“如果有人给我寄生化危机病毒呢?”
“谁他妈的谋害你继承你的解语花呗?”
很有道理,于是我把俩封信放茶几上,先拆开了第一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字。
但是这几个字却让我心里咯噔,是没由来的一个心悸,因为这个字体就是我的笔记。
‘你好,吴邪’
只有这四个字,而我一下就能认出来,这是我的字迹。很久之前我的字体就会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人可以模仿的八分,但剩下的俩分是模仿不出来的精髓,是我自己才能分辨出来的。
见我神色不对,胖子看看手里的,又拆开了另一封,然后皱起了眉,“天真,这是谁给你寄的?这是什么意思?”
他把纸上展开给我看,上面也只有四个字,‘我回来了。’
我盯着字条的字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那也是我的字迹,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写过这种文字信件。
胖子看看我又看看信件,挥了挥手“发什么呆?谁要回来了?”
伸手拿过信件直接上楼,扭头想起来对胖子说道“你帮我打探一下邮政那个快递点,这封信什么时候寄到的,第二封信从哪里寄来的。”
胖子问我咋了,我没回他,因为这只是我直觉的一个猜测,没办法把猜的东西准确的表达出来。
回了书房,把信件摊开,打了个电话回杭州,王盟也没接,又打了几个给那边的熟人,几番敲打发现没寄过。
打完电话才发现自己有些神经紧绷,没由来的开始烦躁,因为我一向不太喜欢把自己暴露在对方的阴谋诡计之中。联系过多很容易暴露自己无助无知的处境。
于是我仔细观察那封信,第一张泛黄,看得出来岁月很久,字体是我的字迹一点没错,寄出的地址是杭州我的店铺。
第二张信封很新,但是仔细看能观察出来纸张的边缘不是很锋利,而且有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味道。这封不是才写的,但是是才寄的。
谁写的?谁寄的?
我抓着头发从心底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一种说不出来的焦躁,就好像有什么在破土而出一样。
我开始觉得这是一个恶作剧,用来报复吴小三爷的,但这个字体没办法解释,难道我自己给自己寄了一个恶作剧?
不可能,会不会是我太敏感了?
想着鼻子有些痒,还没反应过来鼻血顺着鼻腔就直接喷出来。愣了一下立马仰头手指堵住,鼻血来势汹汹,只是一小会就开始顺着鼻腔倒流到嘴巴里。
慌乱中去勾茶桌上的纸,没注意勾到了贴墙的书架,那被我放了许多书有些不稳,本想着今天加固的。还没来得及,让我给勾倒了,两米高的书架和一堆书直接砸下来。
一声巨响就感觉后背剧痛无比,下巴也磕在了地板上,一时之间分不清哪里对哪里疼。
天花板开始熟悉的压低变暗,鼻腔开始麻木,艰难的扭头看向书桌上的信件。
他妈的谁在上面加了蛇的费洛蒙?
而眼前仅仅昏暗了一小会就重新亮起,速度并没有之前解读费洛蒙那样的过程。
只是睁眼看清周围发现这个地方一时之间不太能分清在哪里。
只是左手边是悬崖峭壁,右手边是不足一人通过的石壁。
视觉可以移动,不像是费洛蒙的幻境,愣了愣伸手摸向喉咙,冻僵的指尖还是可以触摸到那条凸起的疤痕。
一时间匪夷所思代替了我的懵逼,我明明记得上一秒是被书架砸到,下一秒我应该在幻觉里。
风夹着雪跟刀子一样吹的脸生疼,身上只穿了一件很薄的冲锋衣,我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有一种才复活的错觉。
是不是幻觉?我问了下自己,根据我这么多年在幻觉幻境里摸爬打滚,有点摸不准,因为在幻境幻觉里疼痛都是非常真。
我尝试在石壁上蹲下来,但是身体不听使唤,冻僵了,尝试移动了一下,也只是一小步。
身体可以根据我的想法使用,不像幻觉。
就这么一步一步移动,在移动了接近五百米后,靠石壁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可以挡风遮雨的地方。
只是移动了这么一小会,冻僵的身体有了一点点意识,我把背包解下来翻动着可以取暖的东西。
但是背包里只有一个没电的手机,一瓶驴打滚,一些肉干,还有几张明信片一样的东西。
大脑乱成了八宝粥,往外看只能看到连绵起伏的山,身上的装备并不多,衣服都没穿几件,看起来“我”并没有走很久。
我用“我”来表示现在不明的处境,很可能现在我处于曾经消失的记忆中,也可能在某一个幻景,幻觉也有可能。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在我及其痛苦的那些年,使用费洛蒙过多就会记忆混乱,分不清现实幻境还有蛇的记忆。
以至于后来一部分的记忆缺失的很严重,至今我也难以我想起来。
我把肉干塞进嘴里咬动,如同嚼树枝一样的感觉。等待恢复一些体力,便把所有东西分散开。
分辨处境的方法也不是很难,还得感谢我那便宜师傅教我的办法。翻看一眼明信片,是一些地址,有山有水有海,但不知道是哪里,纯图,连个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喝了一口辛辣的驴打滚,白酒浓烈的味道贯穿五脏六腑,这酒太过于烧心窝,我嘶哈了一声赶紧把酒收起来,搓搓手恢复了一些温度。
外面的风雪还在下,一时半会我没办法离开这里,但待下去我也会冻死。看着剩下的东西,一种强烈的心慌蔓延上来。
这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目前的问题很大,可是我啥也不知道。
甚至我产生了一丝怀疑,我有没有完成那些计划?现在是哪一个时间段?
想到这我摇摇头,伸手摸着手臂上的伤口,又摸了摸脖颈间,那些疤痕都在,事情结束了,张起灵都出来了。
那现在我怎么在这里的?
身体暖了起来就开始发抖,太冷了,身上的衣服压根抵御不了任何寒冷,翻遍了包的所有角落,在最不起眼的包里找到一块急救毯。
这玩意除了裹我脑子上还能干啥?
把急救毯拆开还是很大一块,把所有衣服脱了之后,用急救毯裹紧裸露出来的所有部位,包括腿上。
没有风雪吹进衣服就好了很多,再把湿透的衣服披上,稍微不是那么冷了。
伸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雪下了似乎小了些,我咬咬牙把背包换到前面挡着些风,继续开始走。
一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中间也停歇了俩次,肉干和白酒都喝完了,因为手机没电也不太能确定时间。
体能耗尽的前一分钟,终于走出了那道缝隙,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翻滚在雪地上,大口呼吸,雪是停了,天依旧灰蒙蒙的。
抬头可以看见山连着山,雪连着雪,总有些眼熟在里面。
恍惚里一些陈旧的记忆涌入脑中,没有一丝力气再让我动弹下去,如果是梦就快点醒,我扛不住太累了。
就这么一个瞬间的回忆,陷入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昏睡中,朦胧中我看见一个黑点缓缓移动,不会是棕熊吧?
棕熊我也起不来了,世界变得纯白恍惚开始摇晃起来,山头都向我倒来。
像是做了个梦一样,走在雨村的路上,村头的大爷冲我打招呼,问我还不要小鸭仔,他家买多了可以送我几只。
我说不用,鸭肉不太好吃。
继续走推开喜来眠的大门,胖子围着粉色的围裙冲我嚷嚷偷什么懒,他菜都理一半了。
我说着来了来了,拎着凳子坐到他对面。理的是自己种的韭菜,写完割了一茬还能长,挺方便不需要打理。
胖子问我刚才去哪了,我愣了半天记得好像在山里。我说
“我好像做了个特别累的梦,爬了很久很久的山。”
胖子擦擦手站了起来问了句“那你怎么知道现在不是梦呢?”
我抬头看向他,一瞬间从脚底冒上来的寒气把我冻的发抖,那是七窍流血的胖子,像死了很久的胖子。
我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嘴里灌进了一股子苦到怀疑人生的东西,我咳着推开,爬坐了起来,咳完就看见面前坐着一个穿藏袍的老者。
年龄挺大,脸上爬满了皱纹,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坏人。他端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看着我道“醒了,你差点冻死在雪地里。”
嘴里的苦味让我灵魂作呕,打量四周好像在某个庙一样的地方,我问他给我喝的什么。
“黄莲”
“啥?”
老者笑的的很是开心重复说黄莲,我看着短暂的沉默了一会,首先感谢他救了我,其次感谢没把黄莲喂完。
大约是睡的久,我觉得浑身的力气恢复了很多,爬起来漱了好多遍嘴巴里都是苦的。
交谈中顺便得知老者叫西勒,常年在这里住着,救我纯属偶然。我基本不信,这世界上偶然出现的多了,就是必然。
我问他有没有手机,我要联系胖子他们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离开了多久?
西勒说没有,但是山下有,从这到山下的城要走一周。
一周。
七天。
听完他的述说我直接坐在地上沉思,我问他从发现我的地方往山那头走是什么地方。
西勒很奇怪的看着我“您不是从那里面来的吗?”
“实不相瞒,我这个人脑子不太好,经常忘记事,所以记不得了。”
西勒长哦一声,指向远处的山娓娓道来,山里没什么人去过,哪里是当地人都不回进去的,里面地形复杂,属于禁区。他停顿了一下又看向我
“说实话我挺好奇您哪里进入又走出来的?”
他的表情很诚恳,很像真的,我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我是失忆,不是傻子,你把我带出来,你不应该最清楚。”
他对我很熟悉,还有一点敬重,从我苏醒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在记忆里我不记得他何时出现过或者见过。
偶然出现多了就会成必然,他出现在这里是一个必然,可能是等我救我,也可能是杀我。
可惜背后的人没想过我在细节上非常的非常的注意。藏区的人对客人很在意,他没有,他对我是一种老友般的关心,那种自然而然的熟悉。
西勒似乎微微一愣,也笑了笑,“您的反应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顿时我就开始烦躁不安,因为事情并不在我掌控的范围之内,我一下就冷漠了起来,盯着他看,敌不动我不动。
西勒完全没被我吓到,只是递给我一杯热茶,依旧是很熟捻的样子。也是因为他对我的熟悉,才让我猜测到他说的话里有真有假。
只是,他说的‘他’是谁?
此地不能久留,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必须马上和胖子小哥取得联系。
于是接下来的俩天我并不理会西勒,因为他太老了,对我基本没威胁。
等到自己完全恢复体力精力的时候,我开始收拾背包,虽然就那几张明信片。西勒看到我的行为到一点也不急,而是慢悠悠递给我一件非常扎实的藏袍,和一袋肉干。
“路上会用到这些,不用担心我会害了您,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到您完成最后一个计划。”
听到这话我猛然回头,大脑深处闪过一些非常零碎的片段,“你是谁?”
西勒却对我行了个礼,“先生,您该启程了”说罢走到院子里在外面面对雪山坐下,盘起腿打坐。
一时之间我有些懵逼,还是过去问他“如果你是对方的人,为什么不杀我?”
西勒没有回答,头却垂了下去,我伸手一摸,断气了。毕竟他真的很老了。
停顿了足足一分钟,大脑才反应过来西勒的死亡,面对巍峨的雪山,他就是最虔诚的信徒。
思维开始极速转动起来,我没有理会西勒的尸体,而是把所有路上能用东西全部打包。一个人面对这些突然的情况让我找不到突发口,我需要我的朋友,我需要他们。
就好像有一团浆糊堵在胸口,我越发的笃定一件事。
那就是我可能会死。
离开前我看了一眼西勒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伤感,像是我真的与他很熟悉。
来不及去思索什么,我把衣服都穿在身上,趁雪不下我要最快速度的离开。
因为那种让我本能害怕的感觉太过于折磨人,不知道是谁,谁是敌人,要做什么。甚至我开始怀疑自己,我现在是谁。
这一路上我不敢睡,把睡眠分成无数次的浅眠,饿了就吃肉干兑白酒,渴了就抓一把雪在嘴里慢慢融化。
各种急躁不安恐惧的情绪把一周的路压缩成了三天,我数着夜晚过的三天。
踏进第一个村落,我近乎昏厥,当地的藏民听不懂我说话,我只能做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告诉他我需要手机。
号码几乎是按出去就被接听,对面还没说话,我哑着嗓子发出声音
“救我”
然后瞬间脑子里响起来忙音,眼前一黑,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我解决那些麻烦之后的一年里,我的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具体我想不起,就算是我如何掰倒‘它’的记忆都模模糊糊的记不起来。
一开始我认为是费洛蒙的缘故,毕竟用的太多会导致我的大脑受损,加上那些幻境和蛇的记忆一起,总是会产生并不属于的一些记忆深刻的东西。
在很长一段恢复的时间里,我是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慢慢的清醒。
而现在给我一种感觉是那不是梦,现在才是梦。
醒的时候只有胖子一人,他坐在旁边的板凳上红着眼盯着我看,胡子拉碴,看起来很久没有休息过的样子。
扭头看了看四周,没有别人,就是喉咙剧痛,我伸手摸向喉咙,却发现是一层厚厚的纱布。
纱布?瞬间清醒撑着床边做起来,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看向胖子,张嘴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喉咙的伤口很熟悉的痛,火辣辣的如同整个脖子被切开,像是曾经又或者不是。
伸手不管手背上打得点滴,扯着纱布,那一瞬间的记忆错乱的感觉,让我有些发癫,现在是何年?我在哪?
胖子冲过来按住我,沙哑着声音问我“小天真你真能耐了,把哥几个搞得精疲力尽,你那那么大能耐呢?”
我瞪着眼睛盯着他,嘴巴张张,啊字都说不出口,胖子掐着手不让我动,“你别动,不动我就松手。”
我尝试平复心情,一肚子的情绪不知道怎么突破出来,喉咙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只见胖子递给我一个本子一只笔,还有一封信。
信打开过,署名吴老板收,打开内容依旧,“吴邪,还好吗?”
依旧是熟悉的瘦金体,没有动过的痕迹,是我的字迹。我看向胖子,又看向纸笔。
胖子坐在凳子上,撩开衣服,掏了把电击枪,打开开关,电流滋啦一声,他就看着我,那模样就像是我是什么重伤的反派,说错一句他就电上来。
还没等我疑问,胖子直接开口,“长话短说,我知道你是吴邪我们找你找的很辛苦,但是现在有几个问题要确定你是哪一个吴邪。”
“首先,在你出现在这里之前,你在哪里?”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因为这种行为让我不太理解,什么叫那一个吴邪?还有第二个我吗?
看看纸笔我没有写,摸摸喉咙的伤口,疼痛感太过于强烈,脖子好像被活活撕开。我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如果有第二个吴邪的存在,那他一定不会知道敲敲话的存在。
果然胖子眼睛一眯,随机又问“你的喉咙怎么回事?”
我敲了敲桌子,表示我并不知道,而且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胖子松了口气,但是电击枪并没有离开手,那么多年的相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对我如此警惕。
我问他小哥呢,胖子揉了揉脑袋,喃喃道“天真,你这是干了天大的事啊。”
我在想问他却不说了,只是很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让我好好休息,又指了指我的喉咙,说了一件让我浑身发凉的事
“从小哥得到你的呼救开始,我们在这边就开始找你整整一个月,最后是山崖下面发现的,自己割破了喉咙,如果胖爷我迟一步,你就没了。”
“而在这之前,从雨村突然人间蒸发,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天真,你失踪了接近半年没有任何消息。”
而且这半年里,他们动用了无数的势力都没能找到我,每当有线索顺着找过去的时候,只能发现一些爪牙在背后。
我盯着胖子试图从他表情里看出一丝玩笑的成分,但可惜没有,谁都会骗我,胖子不会,他永远不会。
手指开始颤抖并且心跳加快,从在雪山醒来就敏锐的察觉到一些问题。我真正察觉出问题的时候已经在风暴中心了。
喉咙的伤口疼的厉害,原来不是我觉得我会死,而是我已经在去死的路上了。
胖子抹完脸沉默了一会问我怎么想的,我冲他扬扬信封,告诉他信封上涂了很多常人闻不出来的费洛蒙,这种味道对别人没有任何影响,但对于我这种闻多的人来说,就好比狗鼻子闻到肉。
胖子一下乐了,他说“你说的对,你是挺狗的。”
压抑的气氛一下热闹了起来,胖子在我才感觉没有做梦是活在当下。
我问他我们在哪,他说墨脱,现在大雪封山,我们没办法离开。
数了数按胖子说的时间,离开雨村是七月,现在已经是十二月,藏历年的新年了。
可是我的记忆里,还停留在雨村的书架前,那封信开始的时候。记忆的丢失带来的情绪,我努力压制那种从生理散发的惧怕。
我很怕死,起码现在一点也不想死。
我问胖子小哥怎么没来,胖子的表情很奇怪,他问我“天真,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我给他一个疲惫的眼神,没时间在这里打哑谜,胖子从怀里掏了个壶出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咂吧着嘴,
“不管你记不记得,按大花分析的情况来看,你小子现在保持现状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活着就行。”
我抬抬眉,伸手继续敲桌子,胖子直接摆手,“天真,歇着吧,别问了,回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说话的时候格外苍老,白发又多了许些,这段时间他比曾经我在古潼京的时候还要苍老。
我没继续在问,胖子不想说有他的理由,于是艰难的靠着床头,纱布缠的太厚以至于呼吸都很难受。
扭头看向窗户,脑子里乱成了垃圾堆,我失去的三个月里,到底在做什么?喉咙的伤口怎么造成了?
胖子什么也不和我说,也不许我出门,最多就容许我在这个破旧的庙里走走。
我让他找人顺着我从雪山里来的方向找一个破屋子,哪里有一个坐化的喇嘛,路上我留了记号,应该能找到的。
胖子应了一声回头出了庙,我叹了口气,却隔着破旧的庙不远处便看见许多的帐篷扎在附近。
帐篷周围都是生面孔,几个人成一队,枪不离手装着消音器,看起来很像是,雇佣兵?
愕然回首,往另一边走过去,也是一群帐篷,同样打扮的人员,形形色色的人员面孔都不熟悉。
环顾四周,这座破庙被这些帐篷层层包围,最少接近百人的队伍在庙周围。
而庙里只有我和胖子。
密密麻麻的寒意顺着后背攀爬而上,到头皮上炸开,我能感觉到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胖子推门而入,见我的表情算不上好,顺着我在的方向看向外面的帐篷。
“他们是临时工,你放心,拿钱办事的。”
我问胖子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胖子挠头说就这俩天,我说现在走吧,一分钟我都不想待下去,我只想立马回到福建或者杭州。
“不行,现在不能回去。”胖子在院里的台阶上坐下来,看的出来他也憋不住话,手指几度想夹烟又放下。
我静静的看着胖子,在他面前蹲下来,手指在他的膝盖上敲着话
“雇佣这些亡命之徒就证明你们身边没有一个信任的人,我想知道他们现在发生了什么。”
胖子很正经的看着我,从来没有过的正经,他说了句我从前很讨厌的话,他说,吴邪,现在不让你知道,是对你好,你等俩天,等大花传来消息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我看他坚持,艰难的扭头看向破败的墙壁,嘴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到头来,身处绝境的时候,唯一能救我的我却不想拉下水了。
回了那间屋子,在床上躺了下来,胖子说的属实,那他们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我。
因为无法知晓我在失去记忆的时间里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我下一秒会不会继续失忆。甚至不让我回去的原因,是不是我干了什么让他们如临大敌的事。
耳边又回想起胖子的话,他说我干了件非常大的事,说实话这样的胖子我见过一次,那是我自己都淡忘的时候。
想起那些模糊的记忆,脑袋里像是一根筋在拨动开始疼了起来,疼的太过厉害我只好放下思绪。
喉咙换药的时候,胖子拿着瓶瓶罐罐进来,一层又一层解开脖颈间缠绕的纱布,借着黑屏的手机,勉强能看见那道狰狞的伤口。
我不太相信自己能下这样的狠手,伤口翻卷,交叉错落在之前的那道疤上面,呼吸间似乎能看见气管在上下移动。
胖子都无从下手深呼吸几口,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沾着碘伏擦拭伤口,可以看见他的眼睛泛了红。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胖子动作没停,依旧很小心,“胖爷我运气一向很好,问过哪位藏族朋友之后,我们在附近找了很久,最后线索证实你进山了,而那地方……”他似乎想到什么,没再说下去。
伤口抽痛了一下,似乎是另一道伤疤。我对胖子说了句谢谢,胖子哈哈一声,说句异父异母亲兄弟说什么傻话。
又待了俩天,雪不在下了,胖子也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告诉我可以回杭州了。
我看着那封信出神,问他小哥在哪,胖子顿了一下说在北京。
‘那我们去北京。’
胖子还想说什么,我不容置疑的看向他‘我们相处那么多年,你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太久。’
他到底没说话,眼神晦涩难懂,看的我心里难受。北京可能有我承受不了的真相在等我,但是我也要去。
人生路上的风景有时候也是刀山火海,停下来,爬过去。
小花安排的私人飞机很快,我们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从雪山出来,到机场分成几路。胖子全程护着我,但我知道,他的枪从来就没离开过他的身上。
飞机上和小花通了一次视频,他背对着光线,声音透着一股子倦意,
“小邪,一切还好吗?”
我冲他指指喉咙厚厚的纱布,笑的格外风轻云淡,今天也还活着,所以也算一切还好吧。
小花顿了顿,也笑了笑,动了动身体我才看清,他也是一幅长时间没有休息好的模样,似乎一直在工作。
还没聊几句,旁边的伙计过来传了几句话,他便匆匆跟我说了声就关掉视频。
一切好像比几年前我干掉那股势力的时候更让人忙碌。
张张嘴喉咙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就这样也是撕心的疼痛。
我看看旁边瞌睡的胖子,又看看周围防备我的雇佣兵。
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漫上心头,我想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从下飞机后,依旧是八九辆车接送,直接把我带到了偏远的别墅区,很安静,应该是新开发的区域。
胖子进门嚷嚷着到大花的地方就安全了,我四处打量,只看见了不少藏在暗处的监控设备。
雇佣兵没有跟进来,别墅只有我和胖子。换了衣服洗个澡,照着镜子我才发现自己的变化。
长时间的不进食导致营养不良,颜色灰暗蜡黄,胡子拉碴,头发过长遮住了眼睛,整就是一流浪汉的形象。
而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到处都是细微的伤口,或者淤青,看颜色这些伤口也有些时间了。
洗漱完换了件衣服套出来,胖子没去冲澡,能看出来他从下飞机开始视线就没离开过我。
我在他对面坐下,泡了杯茶,我们的默契从来不需要开口去提。
胖子从怀里掏出一叠信件,都是塑封过的包装,“有些寄给你的,有一些寄给我们的。”
我接过来一张一张的看,除了开头那俩封,其他的全是一句话“好久不见。”
最后一封就是胖子那个墨脱递给我的,那句“吴邪还好吗?”
我看了署名,寄给我的全是吴老板,寄给别人的,都是昵称,小花,瞎子,小哥,王盟,只要是我认识的人基本都收到了。
“这些信寄出的时间不同,地点也不同,大花追查之后发现,寄件人都是不认识的人,而这些信寄出的时间,最早的有三年,最晚的一个月前。”
“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是你的字迹,鉴定了之后分文不差。”
胖子叹了口气,把所有我失去记忆后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我。
时间回到四个月前的雨村,按胖子的描述,他们只听见楼上一声响传来,小哥先上楼,胖子紧随其后
就看到我压在书架下面不省人事,手里还握着那俩封信,地上一大摊血液很明显。
胖子的第一反应我被砸死了,小哥则反应快速,移开书架摸了摸骨骼和胖子说没事。结果翻了个面就看见我满脸的血,抱起来的时候血都顺着下巴往下滴。
他们连忙把我送往了最近的小医院,用了很多办法止不住鼻血,最后小哥骑摩托,我在中间,胖子坐后面,前后夹着把我送到县城的医院。
据胖子说,他这辈子没坐过开到200码的摩托车,下来的时候头发都定型了。而且脸上被我甩了一脸的血,小哥的T恤也湿透。
医院都没见过这种阵势,问清了原因医生都惊愕于什么鼻子能流成这样。
做了一堆检查,好不容易把鼻血止住了,医生还想留院观察的时候,问题出来了。
我失踪了,病床上就剩擦过鼻血的纸,胖子和小哥立马开始找起来,失踪的第三小时他甚至还和医生说我是有暴力人格倾向神经病,让医院一块找。
但是,事实就是匪夷所思的我从这个县医院销声匿迹,在小哥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失踪的第二天早上小哥收到一封信,就是那四个字,“好久不见”。
事情突然就诡异起来,紧接着小花也收到了,然后他的盘口开始出现问题。总是有一股不小的势力在背后戳刀子,小花去查也查不到什么,反而还让一些有私心的混水摸鱼。
更有甚者,长沙的盘口引起了条子的注意,大动作不敢有,就怕一不小心被全盘端了。
这只是我失踪的第一个月发生的事,而第二月他们在找我的过程里,受到了袭击,直接开打起来,胖子说这股势力非常不入流,就像胡拼乱凑起来的组织,什么人都有。
本来并不起眼,又都忙着找我都没人太理会,但是俩边人一对上之后,突然反水的人就多了起来。
这导致找我的过程困难起来,有线索就会被对方的人掐掉。就好像一张巨大的渔网,他们就在渔网里。
第三个月依旧找不到我的时候,张家也受到这股零散势力的恶意,张海客第一个拿着信封找上门,问吴邪在哪,搞什么把戏。
胖子说我失踪了,张海客也没多大反应,反而说了句 “我就知道”,胖子让他展开说说,毕竟目前毫无线索。
张海客却说早在计划开始之后就看出我有问题,接张起灵出来之后好像又没问题了,他也就离开了,现在想想应该那时候就留下问题的种子吧。
胖子说他说的全是废话,不如不说,张海客呵呵一笑,说句“你觉得现在的吴邪是真实的?”
胖子说到这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何,我听到这句话心跳猛然顿了一下,摸了摸心口,我让胖子继续说。
胖子说然后小哥就接到了我的求救,但当时小花走不开,并且盘口的事太过于复杂,牵扯的关系众多,他敏锐的感觉到这股势力也不希望他们找到吴邪。
小花的势力用不了,胖子又得防着那股零散的势力,干脆不安套路直接雇佣了一群亡命之图,拿钱办事来的安心点。
他在确定了信号源之后带着队伍找到墨脱,翻了几个山头都没有找到我,反而遇到了老熟人德仁喇嘛。
德仁喇嘛也没见过我,只是说迷路的人对曾经走过的路有一种直觉,让胖子不如顺着以前的方向找找。
这才有了后来在山崖下找到躺在血泊里的我。事情就到这里,中间有很多漏洞看得出是胖子故意隐藏起来。
说到这里我心跳加快,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慢慢形成,我嘶哑的开口问了一件我一直没问的事
“小哥呢?”
如果只是那股零散的势力,不至于让他们那么兴师动众,无论张家还是小花,他们的能力远远超出正常范围。
要么这股势力比曾经的“它”还大,要么……这股势力是熟人。
零散的势力不足为惧,如果是带头的人让他们束手束脚呢?
我盯着胖子,不放过他脸上的所有表情,我们太熟悉了,他骗我都不需要怎么编,一个眼神我都知道他在骗我。
胖子不说话,直接点了根烟,抽了俩口他抬头看向我,“小哥,从你失踪后就一直在海外,他说……”
“胖子,说实话。”
“胖爷我说的怎么不是实话,大实话,天大的实话,小哥他就在海外,解决了你的问题咱们哥三个就能团圆!
怎么不是实话了,天真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你把小哥……”
胖子的声音嘎然而止,眼睛就控制不住的通红落泪,委屈的像个三百斤的孩子,他止不住的流泪,一点声音的没有的落泪。
他从耳朵里扯出了隐形的耳机,一边哭一边说“我骗的了自己,我骗不了天真啊,我真的骗不了。”
我突然就呼吸不了,无力的瘫坐下去,小哥出事了,出大事了,胖子都崩了那种。
头晕目眩我看着客厅的吊灯都在旋转,勉强找回声音,“带我去见他,胖子,我要见到小哥。”
胖子捂住脸摇头,哽咽着说不能,“你现在不能离开这里,这是唯一能让你好好的办法。”
“所以你们的敌人就是我对吧。”
颤抖的捡起那枚耳机戴上,“小花,告诉我吧。”
耳机那头是一阵沉默,然后是久久的一声叹息,“我不确定你现在是哪一个吴邪,但是你身体的另一个吴邪在想尽办法让吴邪这个人消失。我们在救你,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你想见他的同时得保证自己能活着。”
脑袋里最后一根弦绷断了,从一开始的短片就是另一个‘我’在主导这一切。他想做的是什么?
伸手摸摸脖颈厚厚的纱布,温热的液体突然就滴落在手背,低头一看,滴落的血迹突然变多。
眼前开始恍惚,眩晕感冲击着大脑,胖子突然就冲过来托着我。我拉着他的衣服,他身上有费洛蒙的味道,是突然出现的,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挥发了。
胖子喊着我,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的声音一样,就好像那个如来喊悟空那个声调。胖子的脸在我眼里变长,变宽,变成史莱姆。
天花板拔高,最后变成黑色向我砸来。
“以这个方式和曾经的自己见面,应该很独特吧。”
黑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身影,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烟味,随处可见的纸团,染满了血迹的纸,墙上挂着一张又一张的草图,整个屋子像是被纸糊满了一样。
身影抽完了一根烟,按灭在地上,身体往前倾,漏出了一半的脸在光影里。
那是什么状态呢,就好比饥荒年代吃过人肉的人型怪物。除了是个人型,哪里都不像个人。
那双眼睛最可怕,在黑暗里也发着亮,眼底燃烧着生命的火,癫狂疯了一样的光芒,这一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的住他。
他是我,曾经那个杀人如麻,机关算尽,什么事都干了的我。
即使是我,也抗拒面对这样的自己。
他又往前移动了一点,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拨动着手中的打火机,一按一灭,那张带笑的脸也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吴邪,未来的你一定很快乐吧。”
他打着火机,眼神里充满了向往,他看不见我,但是在和我对话,隔着时空和我对话。
“你把他接出来了,你终于等到了,他要是看到这幅模样的吴邪,肯定巴不得扭头就回去继续看大门。”
“谁能有初心啊,真是的,我要是活不到十年,那他不就没人管了吗?”
“太自信了。”
他说着说着,又点燃了一根烟抽了起来,身边散落的烟头堆积成山,我就这么看着他,五味杂粮。
“计划已经开始了,吴邪”他伸出手,撩开衣袖,三道狰狞的伤口蜿蜒扭曲,皮肉外翻有些地方甚至发白化脓。他仰起头抽了一大口烟
“这样的吴邪,不能。”他把烟灰撒在了伤口上,他似乎陷入一种绝望里,眼睛里没有半点光彩,直到他的鼻子开始流血,他回过神毫不在意的擦掉,看向我的方向。
那一瞬间我以为他能看见我,他把烟头按压在化脓的伤口里,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隔着时空,我却在我的手臂上感觉到了疼痛。
他说,吴邪,是天真无邪干干净净的,把他接出来就可以离开了。
我想问他去那,想想他也听不见。于是就看着他从一开始的清醒,到后面的绝望痛苦又疯癫,字里行间他想洗干净自己,但最后的办法就是抹掉自己的存在,离开。
难怪张海客会和胖子说这时候的我就是疯子,真的很疯。
“吴邪”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有恢复了正常和我对视,“如果可以,你就替我活着。”
我们明明是一个人,如何替他活着,隔着数年的光阴,我点点头,我说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他却突然又笑了,扬了扬信封,“前提你能活下来。”
疯子。
我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这种疯癫,他哼着不知名的曲,弹飞了烟头,丝毫不顾及鼻血的肆意挥洒。
突然就头痛欲裂,我抱着头痛苦的嘶吼,就好像大脑被掀开脑仁拌着辣椒酱用电钻搅拌。
在睁眼却看见满手的血,手臂上的疤痕疼的入骨,墙上的镜子印着那张疯癫的脸,可不是吗,我就是吴邪啊,再疯癫也是我啊。
人会下意识淡化那些痛苦的记忆,痛苦的时候生不如死,熬过就会觉得不过如此。
不怪我对那时候的记忆淡忘了,活着都是奇迹。
我看着一个又一个孩子在我面前死掉,他们向我伸手求活,我却漠视的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化成血雾消失。
胳膊上的伤口还没有好,下一道伤口贯穿全部,那种疼痛是感觉不出来的,明明肉体疼的抽搐,灵魂和却肉体不在一个层次的呐喊。
“天真!”
依旧像是天边传来的回响,是胖子急切的声音,朦胧间就看到一盏又一盏的白织灯闪过,身边是穿着白大褂的,像是医生。
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肺重的呼吸不过来,恍惚中嘴巴里吐出大量的液体,顺着嘴里下巴流到耳后。
我一定是快死了,我好像看见三叔了,他怎么站在光里向我伸手。
“天真!天真坚持一会,小哥就来了。”
我晃晃头好像听见了水声,医生在旁边问怎么弄成这样,胖子带着哭腔说就闻了闻二手烟啊。
原来他哪里想让我干净的离开,他想让我死罢了。
意识开始模糊,我感觉又陷入的幻觉之中。
因为我看见了小哥,是隔着窗户的视角,他躺在床上,脸苍白的不像话,稍微移动一下,我看到了他的满头白发。
如果这是幻觉,那一定要是幻觉,小哥怎么可能满头白发,虚弱的躺在床上,他应该是清冷的站在我的对面告诉我吴邪不要回头看。
病房门推开,是张海楼和瞎子,瞎子翻看着哪一叠厚厚的病例,墨镜下也没了笑容,他说“很难啊,这个毒素是生产于德国,就是针对张家体质来制造的,想解开还得去一趟。”
“这东西我熟,就是吴邪怎么弄来的?”张海楼捏着眉头,“真是疯了,你们就没发现他疯了?”
瞎子啧了一声,伸手调快了小哥的输液管“只知道不正常,没想过能对哑巴下狠手。”
俩个人没在说话,瞎子似乎往外看了一眼,我总觉得他是看到我了。过了一会他们便离开,胖子拎着保温糊进来。
他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白发的小哥出神,然后长长的一声叹息
“天真啊。”
这么一瞬间我知道了不是幻觉,而是另一个我所看到的画面,难怪胖子见到我就防备着我,不是他不信任我,是他不敢。
也难怪他一瞬间苍老的不像话,也理解他们为什么阻止我见到张起灵,为什么保护我。
因为另一个我,在杀我。
因为另一个我曾经的吴邪,下了一把通天的算局,把之后几年的我都算进去,干干净净的抹掉就是让我去死。
不死也不行,他会随时用无孔不入的费洛蒙占据现在的身体,以吴邪的模样去伤害至亲的人。
哪怕那个人是小哥,他也可以冷着心去伤害他,也可以去肆意的伤害胖子,去毁三叔的产业,给小花的盘口捣乱。
我很相信这些仅仅只是警告,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曾经的我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我会悔恨痛苦。
所以他把后路直接封死了,不会让我有任何理由活着。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个人出现雪山,为什么脖颈里多了一道疤。
那些书信是我写的,所以字迹是我的,曾经的我寄出去的,通过种种原因在数年后的今年分散到各个朋友的手里。
我又想起来墨脱哪位救了我的老喇嘛,他不是救我,他是等我,他知道有那么一天我会出现,让我不能死在哪里,要奔赴另一个精心策划好的墓地,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突然脑海就清晰起来,所有种种出现在眼前,像是看了一场黑白的电影,精彩绝伦又绝望万分。
我想我看到了结局了。
一阵大雨落入山头,夏季终究是来了,我把被子叠好,枕头放好,眼镜也摘下放在床头。
床上的张起灵白发依旧耀眼夺目,衬的皮肤也格外的苍白,我给他理了理凌乱的发稍,掖了掖被角。
把窗户关紧,挡住努力喷溅进来的雨滴,外面的电闪雷鸣,突然就照亮我那张脸,像夜里行走的鬼魅。
借着一瞬间的光,脖颈里的伤口蜿蜒狰狞,我拉了拉衣服遮住看了一眼张起灵,他到醒了,睁着眼看想问,慢悠悠的做起来。
我问他怎么醒了,是睡不着吗?
张起灵扭头看了我好一会,像是不确定我怎么会在这里一样。眉头皱了又放下,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吴邪?”
我笑着嗯了一声,回身在他的床边坐下,张起灵除了发色和嗜睡,到什么没变化,依旧是冷冷清清的高岭之花。
“你要走?”
他这么盯着我看了半天,我没回答,只是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等他接过去我才应了一声。
我不太敢看他满头银发,也不敢看他清澈的瞳孔,显得我格外的丑陋。
气氛就这么凝固起来,直到又一声惊雷炸起,好像让外面的变压器坏了,停电了,视线一下就黑了。
“你要去哪?”
“不知道,只要不在你们身边。”
黑暗中肩膀搭上了温热的手,张起灵的声音格外的清晰,“我会救你。”
我庆幸这一刻停电了,不然他一定会看见我的狼狈,我心道张起灵,你真是活回去了。
谁也救不了我,张起灵也不另外。
他是人,又不是真的神。
我拍拍他的手,握住,放了下来,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我捂住脸,喃喃道“对不起”
再次清醒的时候,依旧是高山悬崖绝壁,我明白这一次的目的是什么,没有任何东西附带,只身一人,穿着大红的藏袍。
那个吴邪给我的时间足够多了,多到我可以好好告别这一切。
从这里往最西边走,是雪山的深处我对哪里有一个执着的追求,那是所有故事的起源,所以我选择哪里作为的终点。
只是我会一直走下去,走到我也不记得回去的路为止,走到没人找得到我。
闷油瓶会活下去,胖子小花他们都会好好的活下去。只要我离开,只要我一个人离开。
风雪割肉,开始看不清方向,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再也走不动,转身看向来时的路,没有丝毫犹豫的踩空下落。
失重的感觉格外舒服,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和雪花一起坠落。我想起无数个失重的瞬间,无数次的被人救起。
可这一次,不要来救我。
(麻木,别看那么多字,但是我自己看了无数遍都会发出呐喊,写的什么东西。本质也是因为之前脑洞,那个疯癫吴邪一定会讨厌憎恨现在的自己。到那时候他没办法一死白了,于是他就特别强烈执念的一定要杀死自己,所以就写了这篇,记忆缺失的神经质吴邪)
【虐文初试】病邪
鼻血流的猝不及防,我不得已扔下好不容易从胖子手里抢下来的鸡腿,低着头冲向卫生间,胖子在餐厅大着嗓门嘲笑我:“小天真,你是不是背着我们看什么好东西了,这可不厚道啊!”胖子洪钟似的声音能在门上穿个洞,我懒得理他,鼻血多得止不住,心里暗暗的骂那死胖子最近做饭下手越没个轻重了,待会洗完可得和他好好说说。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我回到餐桌上,对上小哥担忧的眼神,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对他笑了笑:“我没事,小哥...
鼻血流的猝不及防,我不得已扔下好不容易从胖子手里抢下来的鸡腿,低着头冲向卫生间,胖子在餐厅大着嗓门嘲笑我:“小天真,你是不是背着我们看什么好东西了,这可不厚道啊!”胖子洪钟似的声音能在门上穿个洞,我懒得理他,鼻血多得止不住,心里暗暗的骂那死胖子最近做饭下手越没个轻重了,待会洗完可得和他好好说说。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我回到餐桌上,对上小哥担忧的眼神,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对他笑了笑:“我没事,小哥,流鼻血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小哥点点头,继续安静的吃饭,胖子咋呼的不得了:“真男人是不流鼻血的!”我冷笑着看他:“要不我给你来一拳看看谁是真男人?”
胖子嘻嘻哈哈的,给我夹了一筷子芹菜,“你流鼻血就是吃太多肉上火了,从今天起,我们吃全素宴!”
流鼻血,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我们谁都没有当回事,拿个纸巾堵住就是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睡醒了,身边围了很多人,有小哥、胖子,瞎子,小花,甚至我二叔都来了,我心里觉得好笑,懒洋洋的开口:“怎么都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和小哥去买菜啊。”说着想撑起身子坐起来,浑身疼的像是被人蒙在口袋里暴打了一顿,我刚想问,被胖子拉着哭腔的话打断,“天真,你睡了四天了!”,我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小哥,小哥看着我,眼神固执。
我让他担心了。
一帮人围在我身边,眼神沉重,这让我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我不喜欢。
最后,二叔说先去找霍道夫看看,小花说直接去医院,他会联系最好的医生,两个人杵在那谁也不让。
我被他们的低气压整的头疼,说了一句我累了,一帮人才散了,我望向小哥,他也在看着我,那双眼睛依旧平静无波,我想喊他,但嗓子干哑的厉害,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小哥。
他端了一杯温水递到了我的嘴边,我就着他的手喝了,终于感觉胸腔里烧的那团火降下去了一些,“小哥。”
我轻轻地靠在小哥怀里,小哥低头看我,用眼神问我有什么事,“我要死了吗?”
他的眼神变了变,摇了摇头:“有我在,你不会死。”
我不想把气氛搞的这么难堪,打趣他:“怎么,我这是得了个不老仙君吗?长的还这么好看,我这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他皱了皱眉,应该是不喜欢我说这个“死”字,果然,他还是像复读机一样,干巴巴的重复着“你不会死”。唉,这可怎么办,望着他那张帅脸,真舍不得。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医生来了一波又一波,中医西医,中药西药,我从来不知道药喝多了舌头是会麻痹的,但我能感知到,我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医生们束手无策,每次看着他们检查完后可惜的表情和面对我强装的微笑,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胖子带着怒气的声音在楼梯间响起,不知道被谁劝着又减小声音,闷油瓶在病床边陪着我,我知道他肯定听得清楼梯间的医生和胖子说了什么,心底居然生出了几分心虚。
人要死的时候,神仙都拦不住的,霍道夫来了也没用。我每天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不知道哪天睡着睡着就去了。我活了几十年,看惯了人间的生离死别,我不怕死,只是,我还有些事放不下,这些事,总要有人来打理。
还有小哥,我要是死了,他肯定一个人不吭不响的给我守墓,我不想这样,或者说,我不能这样。
有一天下午,太阳特别大,那阳光温暖却不刺眼,我来了精神,喊着小哥带我出去晒太阳,小哥把我抱了出去,放在躺椅上。
我听见胖子咋咋呼呼的要人赶紧去请医生,这傻胖子,我明明感觉好了,又要找医生,晒几分钟太阳都要被他打搅。
我有点困,翻了个身,面对着小哥,望着他的眼睛———漆黑的、平静的眼睛,我突然舍不得睡了,我把他喊过来,摸了摸他的脸,这闷油瓶,平时不做美容不护肤的,脸居然这么滑,差点没摸住。我定了定神,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
我问他:“闷油瓶,我叫什么名字?”
“……吴邪。”
我实在是困的不行了,脑子里有一团黑暗,拉着我往里拖,那里面实在温暖得很,黑着黑着,又变成了金色,像今天下午的太阳。
…………
胖子拽着医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小哥握着吴邪的手低垂着头,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胖子被吓了一跳,让医生赶紧看诊,医生汗也顾不得擦,拿起听诊器就开始听,刚放上去就被吓得弹到一边,结巴的话都说不清:“这,这位病患心跳已经停了啊。”
胖子吓的声音都变了:“胖爷我踹你啊!你知道这是谁吗就胡说八道?!!”
那医生大着胆子说:“您不信可以自己听。”
胖子不可置信的双眼终于颓唐了下来,他想哭,可抖动了两下鼻翼,终是一滴泪都没掉下来,人大悲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张起灵这时候站起身了,他走到吴邪身边,将人从躺椅上抱起来往屋里走,眼睛盯着前面,只是手却在微微颤抖,听说人死了以后身体会变重,他抱在怀里却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觉得,怀里的人越来越轻,好像一不留神就会飘走一样。
吴邪走的仓促,齐瞎子和小花知道消息的时候,吴邪已经被吴家操持着下葬了,灵台上一张黑白的照片,吴二叔到底年纪大了,他雷厉风行了一辈子,此时也难免落下泪来。
吴邪,谁也没想到,天真了一辈子的小三爷就这么走了,解雨臣往灵台上放了三支烟,强忍着泪向胖子告别后就匆匆回了解家,如今他那里,也是一团烂摊子,吴邪,你在天上也看见我们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可不许怨我。
(不想写了,晚上再继续吧,拜拜👋)
【瓶邪】十年
十年之后再写十年
(微ooc,我尽力了呜呜呜)
(1W+,酸甜HE)
“天真!干什么呢,向导?马上就要去接小哥了你还抽什么烟啊,快去换装备啊!”
胖子冲上来一把掐掉我的烟,催促我去抓好装备出发。 扎起头发的
他还是没放下云彩,但为了见小哥,他仔细的打理了自己的头发和胡须,看起来像个扎起头发的山顶洞人。
“胖子,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十二年,怎么了,想你胖爷我这些年陪着你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居然一分钱也没要过你的,吴老板……”
“十二年了…你说,小哥还认得我们吗?”
十二年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望着那条与平静的人生分割开的那条疤痕。
费洛蒙带给我...
十年之后再写十年
(微ooc,我尽力了呜呜呜)
(1W+,酸甜HE)
“天真!干什么呢,向导?马上就要去接小哥了你还抽什么烟啊,快去换装备啊!”
胖子冲上来一把掐掉我的烟,催促我去抓好装备出发。 扎起头发的
他还是没放下云彩,但为了见小哥,他仔细的打理了自己的头发和胡须,看起来像个扎起头发的山顶洞人。
“胖子,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十二年,怎么了,想你胖爷我这些年陪着你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居然一分钱也没要过你的,吴老板……”
“十二年了…你说,小哥还认得我们吗?”
十二年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望着那条与平静的人生分割开的那条疤痕。
费洛蒙带给我的不只是仇恨,还有时间。
我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天真无邪,也不再是那个狐假虎威的小三爷。
没有人敢在我的称呼前加上“小”字,走到哪都得毕恭毕敬的喊我一句“小佛爷”。
我也不是那个在新月饭店需要靠抢才能达到自己目的的“吴爷”,只带两个马仔撑场面。而是可以连点三盏天灯眼都不眨一下的三爷。
现在的我,除了面相,竟然没有什么地方与十二年前的自己相像。
可能连面皮也不太不像了,毕竟十二年前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而现在却是个即将奔四的中年人。
胖子沉默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肩膀,拍了拍以示安慰。
“怎么还近乡情怯呢?小三爷,我们是来接小哥回家的。”
那一刻我几乎要哭出来,脸狠狠的抽搐了两下。
是啊,明明那么想要来接小哥的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知晓长白山那扇青铜门后到底是什么,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小哥的我,此刻怎么也近乡情怯起来了?
是因为心底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吗?是因为担心小哥的安危吗?
可能都有吧,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哪个更多一点。
我没有哭,十年前的天真或许会,但奔四的吴邪不会。
最终我也只是胡乱的揉了下脸,深吸一口气,“走吧。”
这一路上并不好走,我和胖子明显心事重重。
加上这些年胖子又胖了不少,缺氧的现象更加明显,还好我们做了两手准备,不然只能半途而返。
“他娘的,这雪地装备怎么这么紧啊,勒死老子了。”
胖子啐了一口,把领口拽低一点,抄起氧气罩猛吸两口。
“这是按你给我的身体报告定做的,让你减肥你不减,还不肯说实话。”
我拿起望远镜,仔细调试了一番。
“这哪是肥,胖爷我这是膘,在地上一个顶三个,就是,啧,在雪山上有点吃亏。”
“快到了,你看。”
我目测还有五公里的样子,把望远镜丢给胖子,起身回帐篷收拾东西。
“让后面的人快点,今天我们得赶到。”
我吩咐跟在我身后的王盟。
当初把这小子开了,他自己又屁颠屁颠的滚回来了。
也是,经历过我们这些事的人,哪还过得了安生日子呢?
我们在温泉旁修整了两天,清点了所有的装备和武器还有食物。
近几年国家对军火的管制越发严厉,抓到就判死刑。
这又不像撒哈拉沙漠一样荒无人烟,旁边就是中朝边境线。
所以我和胖子也不敢太放肆,于是只带了两支小口径的mini自动步枪和几百发子弹。
我叮嘱王盟,如果十天后我和胖子还没有出来,就下山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我没有再带上别人,无论是小花还是瞎子亦或是别的谁,因为这是我们三个的事,不能再拖累别人。
也是我的心魔。
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绕路云顶天宫,没有成为人面鸟的口中之食。
准确来说是,缝隙里的那条通道莫名其妙的开了,我们拿鬼玉玺打开了青铜门就看到闷油瓶穿着黑色冲锋衣,带着兜帽,怀里抱着个黑色背包,背对着我们依在门边。
他似乎在等我们,又似乎没有。
他不会老,也不会死,所以他拥抱孤独,所以他不惧黑暗。
那一刻我居然有些恐慌,以至于不敢上前。
我害怕见到他的脸,见到他那张轮廓鲜明,从未老去的脸,又害怕他已经死去,死在了这十年如一日的黑暗里,化成一堆白骨,无人知晓。
我握着手电的手在手套里浸出了汗,朝那里晃了晃,轻声喊了几句闷油瓶的名字,无人应答。
我又担心强光和声音会惊动人面鸟,所以推了推胖子,示意他去查看情况。
胖子咽了咽口水,迟疑着往前挪动身子,边走边说。
“小哥要是死了的话会不会变成那种超级大粽子啊,一只手可以把我头拧下来的那种。天真你可真不是东西,居然让胖爷我干这种事…小哥,念在我们曾经是出生入死的挚友的份上,能不能饶我一条狗命……呼。”
他碎碎念道,蹲下身查看闷油瓶的情况,然后长呼一口气,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手电掉落在地上我都没注意,等跑到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胖子比我好不了多少,哽咽道:
“娘的,都多少年了,我们铁三角终于聚首了,你知道这些年我们吃了多少苦吗?尤其是天真,等你等的多苦,你这个王八蛋……”
他说着说着,抬起手想给闷油瓶来一拳,被我连忙制止了。
人还没醒,打坏了怎么办?
我们没再多耽搁,背起闷油瓶就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青铜门在我们离开后就缓缓的阖上了,离开前,我把两块鬼玉姿都留在了青铜门里面。
它的守护神早已在十年前被我们轰的稀巴烂,它的守护者也在今天彻底离开了它。
知晓它的人早在十年间死的死,散的散,逃的逃,不会再有人来试图接近它。
剩下的一切我们会守口如瓶,就让那见鬼的世界终极去死吧。
不要再来祸害我的家人和朋友,搅的几辈人都不得安生。
喜悦冲昏了我的头脑,让我忽略了事情实在是有些太过顺利。
胖子说这是我的霉运到头了,也该过过好日子了。
可是这些年的九死一生让我不再相信运气,我只相信我的直觉。
我感觉大事不妙。
这份预感在闷油瓶第一次进抢救室时达到了顶峰。
我站在门口,看着那硕大的鲜红的手术中,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我希望他能活下去,哪怕他不能长久的活下去,也该让他去享受他的人生。
我恳求上天让他平安无事,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去替他承受这一切。
医生摊着双手从手术室中走出来,把我叫到一边。
“吴邪先生,很抱歉,我们尽了全力也只是让他的生命体征恢复了一点,现在还处于危险状况,即将转入ICU以便于我们实时观察。”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整理措词。
“您的朋友体质太过于特殊,我们不敢给他输太多的血以免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他似乎是将身体调成了一具,嗯,尸体的样子,这样他就可以不需要食物和少量的空气。你们打破了这种平衡,使得他不同脏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不知道您的朋友是从事什么职业的。恕我直言,他这种状况我真是闻所未闻,我们也只能是,尽力。”
烟被我硬生生掐灭在自己的掌心里,我却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轻声问他。
“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是,是的,如果他想的话,应该会配合我们调整身体状态的。”
医生还有点年轻,被我这幅模样吓到了,嗑嗑绊绊的说。
我双目赤红,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又笑不出来。
于是我只能捂着脸缓缓坐下,挥手表明自己没事,让医生离开了。
胖子想上来安慰我,可最终也只是站在原地,烦躁的点起一根烟。
“胖子,你说,小哥他为什么不能信我们一次呢?”
信我们会去接他,信他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我很清醒,我没有哭。
我安排好人照看他,像是逃避似的连夜飞回杭州,再没去看过他。
我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忙碌以此来让自己不要思念他。
胖子给我打电话告诉我闷油瓶醒过来的那刻,我以为是自己太过疲惫所以出现了幻听。
我一边怀疑自己在做梦,一边随手翻开了日历。
翻过了一个画着圈的日子,我才忽然发现时间又过去了一年。
我已经三十九岁了。
我没有急着飞去北京,而是安排好了在杭州的一切事务,坐高铁过去的。
一路上,我想了各种方法,各种说辞来应对问油瓶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
我需要充足的时间来冲淡我的近乡情怯,隐藏我的感情。
可看到他安然无恙的坐在病床上喝粥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都白搭了。
我在病房外向医生询问他的情况,他大抵是听到了,安静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尽管看到他没事,可真正从医生嘴里听到肯定的答复时,我还是差点跪下来感谢各路神佛留下我的爱人,佑他平安无事。
我走进病房看望他,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我。
他看起来消瘦了许多,跟以前一样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落落的,这是十一年生死两线的代价,好在很快就能养回来,一拳打十个我没有问题。
他…他没有老,十一年对他来说仿佛只是睡了一觉,岁月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凸现的他更加沉稳,更加深不可测。
我贪婪的在他身上扫视了几个来回,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把西装外套搁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犹豫着开口:“你还记得我吗?”
他点点头,喊了一声吴邪。
我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狂喜。
原来我是如此贪心,我不仅希望闷油瓶能够回来,我还希望是那个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没有失忆的,没有经历过天授的闷油瓶回来。
“这些年在青铜门里还好吧,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跟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
他又点点头,没再说话,我知道我起了个特没劲的开头。
我低头思索着应该跟他聊些什么,十几年没见过的…朋友,再见面时总会有些生疏。
更何况我们几乎没有正式的聊过天,他也从未在我们面前吐露过什么。
病房里一片沉默,我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我斟酌着抬起头,发现他还在看着我。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像他这种人,如果不想被人发觉的话,你就绝对不会注意到他在观察你。
他这样注视着我,会让我有种,他期待我能跟他多说说话的错觉。
可我知道没有,大部分时间,是我这样望着他。
足够热烈,足够炙诚,足够期待。
“小哥,”我顿了顿,接着说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他摇摇头,“我已经完成我的使命了。”
“那你要留下来吗?我们帮你准备好了身份证和必备的证件。”
他对摇摇头,淡淡的说道.
“我不需要这些,我没有家。”
“那你走之前得跟我和胖子说一声,别让我们担心。”
我没有劝他,把为他准备的东西放进病床边的柜子。
我不会再问他为什么,他不想说的话,那就不用说了。
但再让我重来一次,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靠近他的。
没办法,我吴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看起来有点惊讶,但也没说什么。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要是能说什么那才有鬼了。
“对了,得跟你说件事。”
我装作不经意的开口。
“我把两枚鬼玉玺都丢在青铜门里面了。”
这下他看起来不那么惊讶了,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无意的?”
“不,有意的。”
“也好。”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们俩都心知肚明。
“小哥,欢迎回来。”
我帮他掖了掖被角,捞起外套准备离开。
“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那就别在拘束自己了。”
“去享受你本该享受的人生,去你真正想去的地方。”
“去享受亲情,友情……”
我握着门把手一顿,回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着我。
“和爱情。”
“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口。”
接下来的几个月,就是我和胖子轮流值守,或者我俩一起照顾闷油瓶。
很奇怪,明明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他想走我们是拦不住的。
但我们就是这样守着他,怕他再一次不辞而别。
好在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暂时也没有流露出要走的想法。
胖子比我忙,因为他的生意主要是自己在打理,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我在陪着闷油瓶。
他清醒的时候,我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当然了途中省去了很多的没必要的细节,比如在沙海里的那两年,比如我脖子上的那条疤,好在他也没有问我的打算,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因为我向来骗不了他。
他有时候会突然陷入沉思,盯着洁白的天花板一声不吭,我也就会适时的闭嘴。
他昏睡的时候,我会细细描摹他的容颜,总在将将触碰到他时收手,然后去阳台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以至于那段时间我的烟瘾格外重。
每次抽完都发现他已经醒了在望着我,我以为是烟味太重呛到他了,后面就没有再在病房里抽过烟。
很多人来看他,包括小花和瞎子,还有黎簇苏万那几个小屁孩。
说是来见见偶像……?
当然了,张海客那个逼也来了,三天两头的来,跟狗皮膏药一样,赶都赶不走。
还总是旁敲侧击的问闷油瓶要不要回去。
闷油瓶也是的,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叙叙叙,有那么多旧要叙吗?
我在旁边笑的咬牙切齿。
然后二十分钟后找个理由把张海客给赶出去。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花在我又一次赶走张海客时把我拉了出去。
“什么怎么想的?”我疑惑道。
“别装,你那点心思也就骗骗那群情窦初开的小年轻,骗不过我们。”
“说吧,打算什么时候跟哑巴说明?”
黑眼镜接话道。
“哈,说什么啊都,闷油瓶他不懂这些的,别总拿人家开玩笑。”
我试图打哈哈蒙混过关。
“你不说他怎么知道?再说你又知道他不懂了?”小花质疑我。
“下次再说吧,下次再说吧……”
“吴邪,你再不说,张起灵他真的会离开的你知道吗?”
“那就等到他离开的那一天吧再说吧…”
“你说什么?”
小花没听清。
“我说,胖子叫我进去了,没什么别的事我先走了。”
我随便寻了个由头逃避了这个话题。
说我胆小也好,说我傻逼也罢,等到了他真的离开的那天再说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其实闷油瓶伤的也没那么严重,只是我们一直拖着。
为了那点可笑的私心,不肯放还给别人自由。
我想他应当也是明白的,毕竟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他只是纵着我。
就像当初听从我这个废柴领袖一样纵着我。
他还是走了。
没有带走我们给他准备的任何东西,没有跟我们道别,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走了。
也是,他也并没有答应过我,走与不走都是他的自由。
可惜了。
我摊开手,掌心里躺着的赫然就是那把从张家古楼里带出来的黑金短刀。本来想今天送给他的。
我站在阳台抽烟,火星快燎到我手的时候才慢慢捻灭它。
我拒绝了底下的伙计提出的要去把他逮回来的建议,转头跟胖子打电话说了这事。
他那边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声音十分嘈杂,他也显得非常急切,没多问细节就挂了。
我听着“嘟嘟”的忙音,在手里搓了搓手机,哈了一口寒气。
我的眼神四散在周围,漫无目的的眺望着。
就这样吧,随便他吧,难道这世上,谁离了谁还不能活吗?
他还有漫长的人生,而我只是他这段人生路上的小插曲罢了。
我病了。
病的不是很严重,一个小小的风寒而已,难道要的了我的命吗?
我都十几年没生过病了。
我只是太累了。
“病人……很危险……心病……不及时醒来……生命危险……”
“再这么下去,你就要病入膏荒了。”
我突然想起有人对我说的这句话。
那就算了吧,病就病吧。
让我好好的睡一觉。
别叫醒我了。
我稀里糊涂的做了很多梦,梦到了很多东西。
我梦到了西藏的喇嘛庙,
那飘着的缎带,
梦到了所有的一切,
我的归属,
我的此生所属。
我按照自己对喇嘛庙的熟悉,找到了那座流着泪的雕像。
我帮他整理了一下肩头的雪,然后在他身旁落座。
“你说啊,小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到底给对方留下了什么呢?”
除了那些随时都有可能被遗忘的回忆,还有别的东西吗?
我没想等到他的回答,蛮不在乎的笑了笑。
算了吧,纠结那么多干什么,还嫌不够累啊。
而且我也没有下一个十年要去走了。
我把他灰蒙蒙的冲锋衣扒下给自己披上,欣赏了片刻的裸男,然后眯着眼看记忆的泓流里人来人往。
“所以说是梦啊,要是这么多人都知道这个地方的话,我还做个毛线的计划啊。”
我自言自语道。
很多人想来拉我,但我都拒绝了他们。
他们问我为什么的话,我就会踹他一脚,笑骂一句“滚你的”。
来拉我的人越来越少,我也不在意,继续坐在那里发呆。
最后一个坐在我面前的是闷油瓶。
他看起来很疲惫,坐下来就开始的目养神,身上还是那套一成不变的黑色冲锋衣。
我有些惊讶,我以为他不会入我梦的。
毕竟在这个地方,我已经梦到过他太多回了。
他没有说话,连看都没看我眼,似乎只是走累了坐下休息一下。
可我知道他就是来带我走的。
我们就这样相对无言许久,久到我以为他变成了另外一座雕塑,要和哭泣的自己两两相望唯余失望的时候,他忽然站起身,“想明白了吗?”
他开口问道,朝我伸出一只手。
“你不是说过,你只救想活下去的人吗?”
我想起很久以前我们在长白山上的对话,很是疑惑。
“吴邪,”
他蹲下身,跟我的目光平视,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
“你跟他们不一样。”
我想勾起一个笑,爽朗的拍拍他的肩膀,高兴的说,
“我们兄弟俩感情就是好,你在我心里也跟他们不一样,就算过了那么多年也是。”
可最终我也只是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低下头收回视线。
“如果你还是想不明白的话,我也不会再问。”
“我会把你打一顿然后从这里丢下去。”
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跟他走出去,一个被他打一顿后从雪山上扔下去。
这个风格很闷油瓶,可他还记得这是谁的梦吗?他凭什么这么嚣张啊摔!
或许是这个闷油瓶太过逼真了,不像梦境产物。
又或许是不吐不快,我实在藏不下去了。
再藏下去可能要随我入土了。
'反正只是个梦而已,说了也没人知道。'
我自嘲的笑了笑,握住他的手,猛地一用力,把他拉了下来。
他没有防备,被我拉的脚下一踉跄,扑倒在了我身上。
他很错愕,从他全身绷紧的肌肉和无处安放的双手可以看出。
我抓起他那只双指狭长的手,拿到眼前仔细的观察着。
上面有很厚很厚的一层茧子,却也掩盖不了不可计数的,细小的,密密麻麻的伤口。
两指上格外多。手腕还有点不自然扭曲,不知是上次断了还没好还是长年练缩骨功的缘故。
我有些心疼的吻了吻他的手腕,他像被烫了似的——就算真的被烫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收回手然后又迅速的把我的双手禁锢在头顶。
我抬眸看向他,带着浓浓的自嘲的意味笑出了声。
我看出他本来是打算掐住我的脖子,可临时一变,改成了抓住我的双手。
别人要是敢这么做,从把他拉了下来的那一下开始就会被拧断脖子,所以我真的是不一样的。
还不足够吗?为什么要如此贪心呢?
“小哥?闷油瓶?”
他回过神,定定的看着我.在等我一个解释。
他真的好好看啊,哪怕是在梦里,我也从未见过如此比他还更有色彩的人。
可惜这种人注定不属于我。
“没有解释,我也不想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也知道你即使是真的也不懂这些,但是我憋不住了,我就是要说。”
“他娘的,老子憋了十几年居然边只敢在梦里说,真他妈窝囊啊。”
“闷油瓶,你给老子听好了!”
“我爱你,不是友情的那种爱,是爱情的那种爱!”
我心一横,眼一闭,不管不顾的亲了上去。
他似乎愣住了,连握着我的手都松了力道,被我轻而易举的挣脱了。
我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拽的更贴近我一点,方便我抬头吻他。
他没有挣扎,可能还没反应过来。
再等等吧,再等等我就醒过来。
让我再在这个梦里沉沦一会。
一会就好。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醒过来了,醒过来了,病人醒过来了!”
“医生!医生……”
“按铃就行了,别在医院里大呼小叫……”
“天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别动。”
病房里吵吵闹闹的,耳边是各种不同的声音,但是听不真切。
我迷蒙的睁了睁双眼,看到一盏熟悉的黑色身影站在我面前。
'是还在做梦吗?’
我挣扎着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颤抖着想要触碰到他,却被他一下摁住。
“别动。”
我又昏睡了过去,不过这一次没有什么大危险了。
等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闷油瓶又不见踪影了。
果然是在做梦吧。
胖子倒是一直在守着我,见我醒来之后就立刻叫了医生,然后不顾医嘱一直在我耳边叨叨。什么小哥重伤了我怎么没事也病倒了,只留下他一个人怎么活啊呀。
什么我心里有秘密怎么还瞒着他,我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我做事不厚道。
什么身体太累了就要好好休息啊,不要再搞垮自己了。
说了很多,核心意思差不多就是这几个。
他真的很吵,吵的我的青筋一直在跳,疼的我眼睛都睁不开。
可是我没有制止他,甚至说,我需要他。
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也很久没有人不带目的的这么关心我。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让我想活下去的意义。
“胖子,我昨天醒来的时候,是不是看到小哥了?”
“对哦,忘记跟你说了。”
胖子被我这么一问,一拍脑袋终于想起了正事要说。
“也不知道小哥是怎么知道你病了的,昨晚背个大背包来找我就说要见你。”
“见到你二话不说就掏背包拿出一壶骨针往你脑门上扎。”
“吓得我立刻抱住小哥说:‘小哥,吴邪要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道歉,你也没必要现在就弄死他吧。”
“小哥这才跟我说,你现在正在做梦,他要入梦带你出来。”
“我连忙问带不出来怎么办,他说一定会把你带出来的,带出来就醒了。”
“这不,你昨晚醒的时候他正在拆针呢。”
“只不过他搞完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就又一声不吭的走了。”
“小哥真是神仙吧…诶,你昨晚梦到什么了?”
“怎么睡着了…真是的…”
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死,听着胖子嘀嘀咕咕的替我掩了掩被角,开门出去了。
昨天晚上我在梦里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
我昏沉的脑子在一片混沌里转了起来,捕捉到几个记忆碎片。
静坐…拽摔了…?
我在梦里对他这么恶趣味的吗?真奇怪。
没想多久,我就抵挡不了席卷而来的睡意,意识再次消失。
人的精神不能一直紧绷着,否则松懈下来的那刻,积压的所有疲惫都会一股脑的涌上来,摧毁你的健康防线。
我高烧昏迷了半个月,人都快把自己烧成骨灰了的时候,张神医妙手回春的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醒来之后我就退烧了,退烧了就好办多了,吃点药好好休息不再烧起来就没事了。
我留院观察了一个星期,其间没再见到过闷油瓶。
其实我想起来了。
当时脑子不清醒,事后我又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才想起来。
还不如忘了呢。”我苦笑一声。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想必他也不会来问我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会觉得我在发疯。
还好我早就是个疯子了,哈哈。
我走出医院,身上穿的还是那天被送进医院里的那套衣服。
北京的天气三百天里有两百天是雾霾,天空一片灰蒙蒙,像雪山染了尘。
所以直到一片雪花落到我的手背上化成了水,我才怔愣的发现,
下雪了。
一切都恢复正轨,我又忙碌了起来。
年关将近,各种货都走了起来,买家们都希望讨个好彩头。
底下的人也希望过个好年,所以混水摸鱼的人也多了。
再加上生病住了将近一个月的院,耽搁了不少大单。
还得防着他们这些东西做假账,比往年又忙碌了许多。
我忙的焦头烂额,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
只除了偶尔看到那把被我放在抽屉里的黑金短刀时,会想起那个至今没能过上的生日。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老了好多,变得力不从心了。
比如经常会开始想念三叔和潘子,想念十年前的那个我。
那个不会抽烟,遇事想着找警察,成天乐呵呵的,有点小聪明的天真无邪。
再比如说,在过年前接到胖子的电话,连电话都握不住。
大年三十那天,坐飞机去北京和胖子他们吃年夜饭。
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嘻嘻哈哈的透露出闷油并且学会用智能机了,还联系上了他。我拿电话的手一松,手机摔在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机都开不了。
吴邪啊吴邪,你是怎么把自己的生活搞的一团糟的?
胖子来接我,后面还跟着闷油瓶。
他还是一言不发,我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也只是点了点头。
我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从来都看不出,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不过我猜他应该已经不记得那个梦了。
十几年走不出来的,只有我而已。
胖子很高兴,说我们哥三几百年了才聚一回,一定要不醉不归。
我说,小哥才不会陪你喝,只有我陪你喝一顿了。
胖子觉得我这个病人大病初愈不能喝那么多,所以很早就把我的杯子夺了,转去跟小哥拼酒。
出乎意料的是,闷油瓶居然真的一本正经跟胖子拼起了酒。
有点怪。
闷油瓶很少喝酒,所以我们并不清楚他的酒量。
但就他跟胖子拼了两小时酒还没倒可以看出,他的酒量很好。
“小哥,小哥…你肿么,这么能喝啊?嗝,看,看不粗来啊!”
胖子已经开始大舌头了,明显喝大了。
闷油瓶还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灌着酒。
鉴于他平时也是这样,所以我也看不出他醉没醉。
十二点,烟花解禁,外面传来了热热闹闹的爆竹声响。
直到这时我才终于有了点要过年的感觉,心落到了实处。
我起身去了阳台,胖子在我身后大喊大叫问我去干嘛。
我回头,眼底不觉带些笑意。
这喝的多大啊?放鞭炮的声音都听不见。
“过年了,胖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希望世间人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如果这个愿望太大了的话,那就我的朋友们吧。
愿各路神佛,佑我的爱人一生平安喜乐。
原谅我的语言平瘠,但这些都是我最真切的期望。
我抬头望着亮如白昼的天空,在心里近乎虔诚的许下这些愿望。
这是一年中唯一一个父母不会要求你早睡的日子,所以楼下聚集了一堆小朋友在玩鞭炮。
身边弄出了一些动静,我以为是胖子,侧身给他让出了一点位置。
直到呼噜声从身后的房间极具穿透性的传出,我才发现站在我身边的是闷油瓶。
“小哥啊,刚才忘记跟你说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他淡淡的应了一声,我也不在意,把视线依依不舍的从楼下那群小朋友身上收回,转过身,半靠在栏杆上,侧着头肆无忌惮的欣赏他的侧颜。
他低垂着眼,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明暗交错,让他凭空多了几分悲天悯人的气质,彷佛下一秒就要原地成佛了。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也可能是气氛太好了。
我感到很惬意,几个月的疲惫和痛苦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我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小哥,”
他回头看我。
“我很高兴。”
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正当我以为他觉得我在说废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道,
“为什么高兴?”
我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有些惊讶,但还是思索起了原因。
“因为很多。比如你和胖子都在我身边。再比如今天是过年。”
我有点想抽烟,把手伸进口袋里,却摸到一个盒子——一个一直没能送出去的礼物。“小哥,张手。”
他看起来居然有些期待,听话的张开手——难道他知道我要送他什么了?
“新年礼物,我和胖子之前从张家古楼里拿出来的。”
我把盒子放到了他手里,然后抽起了烟。
他似乎在愣神,又似乎在等我继续说些什么,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我能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的那些我也说不出来。
我们良久的沉默着。
楼下的那些小朋友们一个一个都被父母叫回去休息了,鞭炮声和喧闹声也小了下来。
我估摸着时间已经不早了,跟他说早点休息,抬脚往房间里走。
“吴邪,”他叫住我,很是认真,手里还攥着那个盒子。
“你没有什么别的要跟我说的吗?”
我愣住了,抬脚的动作顿在原地。
“那个梦。”
我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可他下一句话就钉死了我的所有退路。
“他跟你说了。”
一如既往的肯定。
'还在等我一个解释。'
我想。
“小哥,你怎么在意这个啊?一个梦而已,你平时不会问这些的。”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那就给他一个解释。
“我不是。”
“对我不是。”
他又强调了一遍。
所以呢?对你不是,对我就是了吗?
我点起一根烟,维持住表面的平和,笑着转身问他。
“要不是你说起,我都快忘了呢。我在梦里面做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
我赌他不会说。
他没再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我。
他的背后是绚烂烟花,是万家灯火,他站在其中,仿佛是误入凡尘的神仙。
'别这样看着我啊,你再怎么看哥也不会说的。'
我被他看的有点心烦意乱,眼神略微躲闪。
许久没等到回答,我躁动不安的心也跟着冷静下来 。
我觉得有点累,有点好笑,又有点无趣。
干什么啊,兄弟之间还搞这一套审问啊?
他本来就是普渡众生的神佛,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哪是我一个普通人能够染指的,兄弟这个说法大抵也是我高攀了才对。
能在尘世间等一场相遇,那便已是三生有幸。
“小哥,你喝醉了。”
我吐出最后一个优雅的烟圈做为一切的结尾,掐灭了烟。
“早点休息吧。”
我想我此刻应当是相当潇洒的转身离去,给他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
可是我没有。
因为我被拉住了。
“吴邪,”
“我不懂。”
他在我错愕的目光下走上前,另一只手里还捏着那个盒子。
一朵烟花在他身后绽开的瞬间,我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但你可以教我。”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一触即分。
我甚至只来得及感受到骤然逼近的一股酒香然后呆在原地。
他抿了抿嘴,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像是在许下一个重大的承诺。
“我会学会的。”
END.
瓶邪 不要放手
我第一次发作的时候,黎簇在我身边,我看见他的表情从漫不经心一瞬间切换到惊慌失措,脸都扭曲了。
当时我刚查完账,黎簇是听说我会出现来向我讨债的,我不想和他说他父亲消失的事,正思考着如何将他打发走,就见他在我眼前来了这么个变脸。
我看见他扑过来,站在我面前伸出手,不知所措团团转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
血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我的鼻腔流了下来,沾了我一手腥红。......
我第一次发作的时候,黎簇在我身边,我看见他的表情从漫不经心一瞬间切换到惊慌失措,脸都扭曲了。
当时我刚查完账,黎簇是听说我会出现来向我讨债的,我不想和他说他父亲消失的事,正思考着如何将他打发走,就见他在我眼前来了这么个变脸。
我看见他扑过来,站在我面前伸出手,不知所措团团转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
血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我的鼻腔流了下来,沾了我一手腥红。
这是我过量读取费洛蒙造成的后遗症第一次如此迅猛而彻底地发作,蛇毒在此前一直没能杀死我,却毁了我身体内的很多东西,比如我的鼻腔粘膜,被那些溶血毒素一次次摧毁,如今才爆发,已经算是我命硬,扛造。
我被黎簇送到医院,见了我检查报告的医生都用古怪的眼神看我,除了摇头还是摇头。鼻子不过最脆弱最显眼所以才吓了黎簇一跳。
幸好当时在我旁边的是黎簇,我躺在病床上看过报告,把黎簇叫来,说到底他还是个年轻人,遇见这种事有些慌神,我没花多大力气就糊弄住了他,让他不要外传,免得道上起什么流言,弄得我不省心。
“喂,吴邪。”在被我赶走之前,他突然道,“你真的只是上火吗?你这家伙,别忘了你还欠我十万块钱没还。”
我忘记他才是所有人里了解我计划最深的那个人,不过没有关系,我知道他对我们这群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也不怕他和胖子小花他们多嘴。
然而我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一定程度,第二次我直接昏倒在了小花面前,据他说前一秒我还在和他说着话,他本来埋头在看消息,突然察觉到了血腥气,回头就看见我满脸血好像恐怖片一样还不自觉地继续讲话,吓得他差点叫出声,然后就看见我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我很想见见小花失声尖叫是什么模样,不过看着他漆黑一片的脸色,还是选择了闭嘴。
小花把我押在了医院,不许我离开。他砸了大笔的钱请来业内最牛逼的医生会诊,但最后也没能得出任何一个乐观的可能。
我体检抽血做到吐,最后还是拒绝了手术治疗。离闷油瓶出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做一只医疗小白鼠。
我对小花说:“费洛蒙的后遗症这些医生也都没见过,你要我去给他们做实验么?我现在还不能躺在医院。何况这里人员混杂,我感觉有人在监视我。”
为了让小花放我一马,我虚构了一支听说我生病后对我图谋不轨的汪家人,十分抱歉地看着小花的精神又紧绷起来,但总算是脱离了医院的消毒水气味。
在医院的这些天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好转,反而抽血抽得我脸色发白。我隐匿起来去做一些事,期间再次中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八月份我再出现的时候,小花眼底的青黑让我心底发痛,我对不起他太多,总是把乱摊子扔给他,如今我恐怕活不了多久,这笔账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小花也很明白我的性子,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劝我去医院。他一直是个很聪明也很清醒的人,只是在一边看我准备接闷油瓶出门的事。他看着我像分配遗产一样把盘口留给他,淡淡说了一句,“封口费么。”
我住院那些天胖子刚好在外边忙,我拜托小花瞒住了他,二叔那边也是同样。我竟然要庆幸,幸好我是在计划收尾所有人都忙成一团的时候才发作,否则我能从小花手里跑出来,二叔那边却是未必。
“再过半个月,还要拜托你多瞒一个。”我道。
小花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这样子,又能瞒得了多久?”
我摸摸自己的胸口,里面的肺已经烂了,再加上费洛蒙的影响,没人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没关系,我想做的差不多都已经做完了,虽然很不甘心,但这大概就是命,命要我为我害死过的那些无辜的人陪葬。做我们这行的,脑袋早就别在裤腰带上了,只是横死和病死的区别而已。
于是我说:“能瞒多久瞒多久,我就想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养老,不想在医院里躺着被人嘘寒问暖,那还不如直接崩了我,免得像被钝刀子割肉。”
“吴邪。”小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这群人里,你分明才是最狠的那个。”
小花说完这话就走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忙。我也继续忙我的,不去想那些将来的事,我尽可能地压缩自己的空闲,烟也不抽了,酒也不喝了,希望我的身体再撑一撑。
胖子过来我这见我养生的模样大为惊奇,问我是不是要提前熟悉一下养老生活。我和他说过想在闷油瓶回来后三个人一起去雨村养老,他很期待,并吹嘘自己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我把盘口留给了小花,但我不知道能把什么留给胖子。胖子是为了帮我才离开巴乃的,他虽然嘴里还嚷着明器,说要发财,但他几次在阎王殿前打滚都不是为了这些。他主动走入九门和汪家这滩泥潭,我看着他发白的鬓角和眼角的皱纹,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承受一个兄弟的不告而别。
我瞒住了胖子,他带着单纯的一切都要结束了的快乐离开了,留我抱着一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桌子上还放着一堆工具书,几分钟前我还和胖子对着它们畅想我们的雨村生活。
血就在这个时候流了出来,我庆幸它没有来得太早,我找着卫生纸把鼻子堵上,就听见门响,抬头看见王盟愣头愣脑地拿着什么东西进来。
“老板?”他看着我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很乖觉地要帮我找冰块,还要我抬头举手,直到发现不管用才慌了。
我让他帮忙去找了之前开的一些止血的药,能舒缓一些蛇毒引起的症状,一通兵荒马乱之后他对着那药发呆,问我:“老板,你是不是得绝症了?”
王盟这小子也就是一直在我这工作,真去了社会就他这样子迟早被淘汰。我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他还是呆呆地看着我,更傻了。
我不可能告诉他实话,就说是鼻子出了点问题,威胁王盟不许把这事说出去,那小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晚上又打电话来,问我那到底是什么药,为什么查不到。
这药算是小花重金请的一位医生对我这烂命进行挽救的一次尝试,是一堆药里比较管用的一种,属于对症制药,自然查不到。我没想到他还会查这东西,三言两语打发了王盟,也不知道那小子信没信。
接闷油瓶那天算是比较顺利,时隔十年我再一次亲眼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感觉有些晕眩,但我硬是撑住了,压下了所有可能对身体造成不良影响的情绪上前,接下来的一切好像都蒙上了一层毛玻璃,直到我走进小花特意为我准备的单人间,大脑负责情绪的那一部分才慢慢开始转动。
我看着镜子里鼻血横流十分狼狈的自己,笑了笑。
终极目标已经达成,从今天起,多活一天都是赚到。
闷油瓶答应和我们一起去雨村养老,我就地遣散了伙计,事情都提前打点好了,我们三个在北京小花的地盘上待了两天就奔向雨村。中间黑眼镜来找过我一次给我送药,我才知道他发现了小花重金求医的动作,并和小花请的医生联手,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那药改良了一下,并还在持续改进之中。
“努力活久一点,徒弟。”他说,“哑巴刚出来,你舍得就这么放手吗?”
我自然不舍得,要不然就不会暗里打压张海客,让他们焦头烂额没功夫来找他们族长了。我谢过黑眼镜,并拜托他向闷油瓶保密。黑眼镜答应了,但建议我还是和闷油瓶说一声,万一张家有什么能救我一命的古方呢。
可惜的是,这个路子我早就试着从张海客那边走过,无果。我的存在牵涉着张海客和张家在国内的很多利益,如果有可能,他不会不保我。知道我身体出了事后他很在意,说要再到处找找,但也没有个回音。
很早以前我就不再想这种被命运垂怜的好事了,我的人生几乎一直是在向下陷落,如今死亡近在眼前,反而更让我在接受现实后变得坦然,对我成功接出闷油瓶这件事也更有实感。
不知道是黑眼镜的药真的这么管用,还是平稳的情绪对身体很有好处,在和闷油瓶和胖子住进雨村后,我的身体情况好了很多,背着闷油瓶他们吃药的频率也变低了,每天看着闷油瓶在院里锻炼,心态十分积极向上,偶尔三个人还一起去钓鱼,实在惬意。
这样的日子,是我在地底下,沙漠里,在雪山上的时候想都没想过的,那时幻想也是一种消耗时间的奢侈品。
只是身体既然已经出了问题,再怎么拖延也无济于事,我很清楚这一点,但在黑眼镜发消息说有一个新的治疗方案时还是犹豫了。
现在的安稳太美好了,我不能想象当闷油瓶和胖子他们知道我病入膏肓离死不远会是什么反应。于是我和黑眼镜说还要考虑考虑,我以为我已经成长到不会逃避问题了,但一看见我们的家,我们三个费心打理的小院子,我就不敢打破这一切。
然而晚上闷油瓶突然说有事要去一趟香港,我先是心里大怒,心说张海客居然敢偷偷联系闷油瓶让他家族长去给他办事,然后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去北京试试那个方案的好机会,于是在闷油瓶走后顶着胖子“你怎么这么不相信小哥”的眼神,表面不放心要跟踪闷油瓶到香港,实际上中途转向飞去北京。
黑眼镜和小花等在北京,我一落地就把我塞进了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得知我出来一趟还偷偷摸摸避着人之后两人一致对我进行了鄙视,并要求我好好配合治疗。
“这次主要是先把你体内积沉的余毒清掉。”黑眼镜作为我的半个主治,和我说道,“你对费洛蒙过于滥用了,导致现在清这个东西很麻烦,会很疼,还会有些别的副作用,你做好准备。”
疼我这辈子是真没少受,副作用既然黑眼镜没多说想必也无所谓,我就想知道:“要多长时间。”
在黑眼镜表示这个方案是按周期进行,一次不过两三天后我终于还是准备尝试一下。
疼。是真他妈的疼。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黑眼镜这样看着我血里雨里走出来的人会给我这么一个警告了,他们采用的手段类似于化疗,麻药和止痛根本不管用。
我有一半时间觉得自己疼得快要死了,有一半时间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这种疼和受伤还不太一样,毕竟那个时候身体会分泌肾上腺素帮忙度过难关,我的脑子也全力运作在对付汪家的事情上,不像如今,几乎是要全神贯注地感觉着自己身体和大脑里的疼痛。
而痛完了还要面对黑眼镜问的一些弱智问题,当他开始问二十乘十二等于多少的时候,我终于咬牙切齿又无力地打断了他:“你到底给我用了什么药?副作用是什么?”
黑眼镜顾左右而言他,知道我怀疑心一起就瞒不过去了,就拉过一边的助理医师,让他回答我,自己溜了出去。
助理医师告诉我,因为很多毒素都沉积在我的大脑区域,清理起来是有风险的,又不可能不处理,只能尽量小心,但还是有可能影响到我的记忆或者一些其他的能力。
末了他又安慰我,说用药都很小心,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不大。
我呆住了,一时之间那些疼痛都不能干扰我,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也会面临失忆的风险,又或者,失语,失明,痴呆……我早该想到,在我吞下那几千年的记忆时,代价就已经种下。
“我不治了。”我道,后怕的冷汗一下子沁透了我的衣服,我的脑子是我的武器,我的保险箱,我能走到今天这步很大程度上都要靠我这个还算好使的脑子,我不能容忍把它放上赌桌,我宁可清醒地少活几年。
我有绝不能忘的人和事。
立刻我就去拔手上还插着的针管,助理医师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大声喊齐医生齐医生,瞬间从门外冲进来好几个彪形大汉按住我,黑眼镜和小花跟着闯进病房,黑眼镜难得没有带笑,语速极快地向我解释:“这种后遗症出现的几率很小,你看这次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至少先尝试一个周期,之后看效果如何,值不值得冒险。”
我道不行,“几率这种事只要存在出现就是百分百,我运气一向不好,我不能拿我的脑子去赌。我现在活得就很好,就让我这么好到老天爷要我的命吧。”
“吴邪!”小花喝道,“你冷静一点。我们分析过了,毒素主要在记忆区域内,就算出事,也大概率是记忆受损,其他功能不会有问题。你想想你爸妈,想想胖子和哑巴张,你能瞒多久?瞒到最后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吗!”
“但能不能治好还不一定。”我按了按太阳穴,“小花你别说了,这个周期我会配合治疗,但……其实也没必要抱多大希望。我的身体你也知道,解决了费洛蒙,也不一定能活多长。”
我不是不想治,只是如果以后的时间都要在医院里被疼痛折磨,我更希望能在雨村,珍惜余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还有闷油瓶,如果我失忆了,我对他的承诺何在?我这些年拼命做的事,在幻境中反复描摹的脸,那些生死与共的经历,都是不可以忘记的事,只有拥有这些,我才是我。何况没有人知道的是,我布下的一些手段,我死了才能发挥出效用,但如果我傻了,失忆了,我将成为一个废子,很多东西都要被阻碍瘫痪。
与这些相比,我的命反而是微不足道的东西,都是生死边缘的人,我相信我的朋友们总能走出来,虽然有些不放心还有失忆风险的闷油瓶,但以他的生命长度,我走在他前面也是迟早的事,到那时正好启动我留下的那些布置,能保他不必再出去流浪。
小花看起来对这个治疗方案抱有很大的希望,见我妥协后脸色终于好了很多,“费洛蒙的问题能解决的话,你的肺肯定也能找到办法,总之别在那里胡思乱想,乖乖治疗吧。”
几天后我揣着几瓶新的药和小花赞助的用来维持脸色的粉底和唇膏回到雨村,胖子见我身后没有闷油瓶,还很惊讶地问我跟踪小哥竟然没被发现,属实是能耐了。
就当我是能耐了吧。
我把胖子应付过去,回到房间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黑眼镜说这种痛至少要持续一个星期,渐渐不痛之后我还要吃药去维持,一个月后再去北京检查。
吃药带来的痛比手术轻一些,让我能维持正常生活,我决心要适应这种疼痛,瞒过胖子和闷油瓶。
闷油瓶在我回来后的第二天也回来了,小花的消息倒是很准。我问他去做了什么,他也不回答,我也没有精力细问,只是又在微信上警告了一番张海客,一边尽量少在闷油瓶跟前晃,免得被这大佬发现不对。
我有心维持以往的日常,但疼痛像附骨之蛆,让我根本无法投入生活中去,胖子抱怨我最近总是走神,还不爱动弹,问我是不是和小哥闹了矛盾,怎么都不缠着他一起去钓鱼了。
这正是我最恐惧的东西——那些温暖的,琐碎的,珍贵的片段,如今也不能转移我的注意,我的生活被这治疗带来的副作用几乎摧毁了,甚至还没有什么失忆,只我以为我可以抗过去的疼痛就把我逼迫至如此地步,我本应该珍惜的能陪伴闷油瓶度过的时光变成了我要一边忍耐疼痛一边悄悄避开闷油瓶的存在,我想不出如果接下来要一直这样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期待可言。
胖子发现的事情闷油瓶必然也发现了,我注意到他最近也不在我眼前晃,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我的回避,也许是疼痛让我更加低落,我总忍不住想万一他待不下去要跑怎么办,我真的还要留他吗?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根本没力气应对什么突发事件,那种逃避治疗后享受短暂快乐的念头又冒出来了,我真的要为可能延长的几年去牺牲我本可以过得温馨平淡的当下吗?
我等到一个星期后疼痛最弱的那天,并没有碰黑眼镜给我的药,而是和闷油瓶一起去山里钓鱼。胖子看我又愿意动弹了很高兴,从几年前他就一直很关心我的心理健康,也许那段时间给他也留下了一些阴影。
闷油瓶对我的跟随没说什么,但是帮我拿了鱼竿和背包,还放缓了速度等我,我想他应该也是高兴的。我一想到如果我以后继续吃药就要继续将他和胖子抛到一边,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抗拒,我觉得我最好最珍惜的那部分会被这种治疗慢慢杀死。
在山里走神是很危险的事,我们本来就沿着一条在山壁上有些陡的小路走,我走着走着突然脚下绊了一下,直接滚了下去,旁边的灌木被我一下子撞得垮塌,我匆忙间想调整重心,但疼痛让我用不上太大的力气,我努力护着头,从破碎的视野中看见闷油瓶扔了手里的东西向我扑来的身影。
这里好像还算高,如果就这么摔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死。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或许是无止境的疼痛让我厌倦,或许是对后遗症的恐惧压垮了我的神经,在这样的时候我认真地在思考如果我这样失足摔死,一切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结束。
但闷油瓶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的力气极大,一手抓着我一手硬是攀住了旁边凸出的石头,我有些发晕地看他,意识到他又一次拉住了我。
我试着稳住我自己,但手臂使不上力。闷油瓶把我甩到他背上,自己几下接力向上爬。我抱住他的脖子向后看,心想着如果我现在松手会不会死。
“不要放手。”闷油瓶突然出声,我注意到自己的手竟然真的松了一点,闷油瓶像是担心我被摔得没了力气,特意空出了一只手护着我,几乎是靠一只手带着我攀上去。
这趟垂钓之旅算是彻底泡汤了,回去后胖子看到我们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听到我走山路摔了之后毫不留情地嘲笑我身手退步,我躺在床上装死,闷油瓶检查我身上的伤痕给我上药。
睡觉前我瞪着那个药瓶,我不想吃这个药了,我对不起小花和黑眼镜,他们耗费了那么多心力和财力,但我想想吃药之后那种让我对生活失去希望的痛就难以忍受,我把药瓶藏好,心想今天一定要睡一个没有疼痛的安稳的觉。
我是带着点放弃后的轻松入睡的。但夜里我突然醒过来,我感觉到有人在开我的房门。
我早就不是十年前守夜还能睡着的那个天真,疼痛更是让我保持警觉的一味良药,但我不相信在隔壁有闷油瓶和胖子的情况下有人能摸进我屋子里,于是我放缓呼吸,静静等那个人进来。
门被几不可察地关上了,我几乎没听见任何声音,但我感觉到对方在靠近。
是闷油瓶。我一瞬间肯定了来人的身份。但他为什么要在半夜来看我?
我能感觉到他在我的房间里移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他,他这个人对我来说太熟悉了,我做梦都怕他突然消失,也因此格外注意他的存在。
然后是他把什么放在书桌上的声音,房间里书柜被打开的声音,我听见他轻轻拿起什么时那熟悉的窸窣声响。
是那瓶药。闷油瓶找的是我藏在柜子里的那瓶药。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为什么会找那瓶药。
闷油瓶拿着那瓶药,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又要干什么,心里十分混乱,等了很久,他才有了动作,我听见他旋开药瓶的动静,然后是药片被倾倒的声音。
他向我走过来。
我睁开眼睛,看见他一手拿着一杯水,一手握着什么,正站在我的床头看着我。
“什么时候知道的?”我问他。
“从长白山下来,在北京。”他回答。
“是小花告诉你的?”我不敢相信会是小花出卖了我,他应该知道我在闷油瓶的事上有多认真。
闷油瓶摇摇头,“是一个叫黎簇的人告诉我的。”
“不可能。”我道,“他不知道我的情况。”
“还有你的伙计,王盟。”他说,“黎簇问过他关于你身体的事,他告诉黎簇你在吃一种查不到的药。”
“就算黎簇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对我很好奇。”闷油瓶说,“你的身体状况很差,但胖子不知情,解雨臣不肯说,我和黎簇交换了信息。”
我意识到或许从在青铜门前他就已经敏锐地感知到了我身体有问题,他会接触黎簇说不定也不是黎簇来找他的,为什么我不知道他们的会面这一点也有待商榷,这个人平日里总是不声不响,我几乎忘记他活过百年,对世事和人心能把握得多么透彻,只是倦于计算罢了。
我这些日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以为自己隐瞒得够好,结果人家早就知道了。
“你前几天去香港……你是不是和小花他们联系上了,那个药的改良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闷油瓶点点头:“我知道张家的一些东西放在哪里,让人取了送去北京研究。”
我不知道还该问些什么,闷油瓶今晚对我几乎是有问必答,我该质问他为什么瞒着我吗?但是我先瞒着他的,而他的神情,似乎也坦坦荡荡,除了深夜出现在这里,好像没有一点不自然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大半夜的到我房间来?”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闷油瓶被这个问题问得垂了垂眼,但还是开口回答了:“吴邪,你不吃药。”
话终于还是挑明了。既然他和小花他们联系上,又特意骗我说去了香港,恐怕我在北京接受治疗的时候他也在,肯定知道我不想治疗的事。我不知道他对我想要放弃的想法了解多少,但他显然不打算顺我的意思,今晚他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打算灌也要把这药灌进我的肚子。
“我不想吃药。”我对他说,他不是只救不想死的人吗?
“吴邪。”他喊我的名字,没有一点放下手里的药的意思。
真的很疼。还有可能会搞坏我的脑子。我看着他,他那没什么表情的脸在我眼里称得上冷酷了,他把水杯向我递来,我不接,他的手就稳稳悬在那里,杯子里的水都平静无波。
我拒绝不了他,我还是接过了水杯和药,在他面前吃了下去。
越来越重的疼痛细细密密地爬上来,我无力地对他摆手,“药我也吃了,小哥你放心回去睡觉吧。”
我不想在他面前疼到渗出冷汗,我知道我的脸色会有多差,现在可没有时间让我去拿什么遮一遮了。
闷油瓶没有离开,反而坐到了我的床边,我缩进被子里,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些愤怒,我已经按他说的把药吃了,他为什么还不肯走?刚服药的时候是最痛的时候,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扯皮。
这个人总是该走的时候不走,该留的时候不留。
“对不起。”闷油瓶突然出声,他把我连着被子从床上捞起来,按进他的怀里,我靠着他的胸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之间平常很少有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他看起来就不像喜欢亲近的人。
他在为逼我吃药道歉吗?
闷油瓶向我道歉耶。
我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闷油瓶锢着我,用力却很轻柔,他的心脏在我耳边缓缓跳动,我能听见他从胸腔里发出的叹息。
“不要放手,吴邪。”他说,“不要放手。”
我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恳求的语气和我说话,他不想我死,哪怕我自己都想放弃。是啊,他这样通透的人,在白天我鬼使神差想到放手的事,他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不会的,小哥。”我忍着疼,对他道,“我不会这么轻易就去死的。”
我真的比所有人都想活,只是老天它从不放过我。
闷油瓶用这样的姿势一直抱着我直到我在疼痛中睡去,第二天我在他的心口醒来,他几乎也是同时就醒了,我看见他看我时眼神流露出的那丝疼痛。
我不怕死,我怕活受罪,但我更怕闷油瓶的这个眼神。我试过瞒他,结果还是在他面前溃不成军。
接受死亡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忍受着痛苦活下去才艰难。但他说,不要放手。
好,我不放手。
胖子看见闷油瓶从我房里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我不知道他想到哪去了,但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事已至此,我也不能三个人里只瞒他一个,就把我的身体情况交代了出来。
一开始他还问上两句话,后来就直接掏出烟开始抽,听到我目前的治疗副作用,手一抖一串烟灰就掉了下去。
“天真呐。”胖子沉默了很久,才哑着嗓子开口,“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我也想问我自己,怎么会这样呢。
“所以,这个药只要吃了就会一直疼?”胖子问。
我点头。我没有掩饰的脸色想必非常差,胖子的眼神常常落在我的脸上两秒,就不忍地转到别处。
“忍一忍,小哥确认过的药,一定能有效果的。”他说着,仓促地站起来,“胖爷我去厨房给你整点好的,补补身子。”
我看着他一下子好像垮塌了很多的背影,又忍不住开始后悔,闷油瓶还安静地坐在一边,那些在雨村的偷来的美好时光终于完完全全地走到了尽头,吃完这顿饭,我们就要飞去北京,按胖子和闷油瓶的意思,都劝我在医院方便治疗,还能用些止痛,聊胜于无。
我在这样的疼痛中熬过一个周期,黑眼镜说进度还可以,但我脑子里的那些毒素非常顽固,接下来可能需要加大药量。
我没有再拒绝,疼痛于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这次加强治疗结束后,我看着黑眼镜惯常向我提问的脸,突然感觉到有些模糊和陌生。
我开始回想我的那些记忆,有些模糊了,有些只剩下一点点画面,我拼命地回想,发现我已经忘记了我到底忘记了多少东西。
我想我终于切身体会到了闷油瓶失忆时那种握紧手也留不住一丝痕迹的空落落的感觉。
治疗已经不可能停止,我每天都在拼命地记剩下的那些记忆,发现那些合着蛇毒有关的幻境是第一批被遗忘的,哪怕里面还有我不想忘掉的闷油瓶的过去;然后是沙海计划那些庞杂的脉络,它的全貌最终到底是成为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最后是雨村,那些幻梦一样的时光终究成了泡影,每分每秒都在褪色。
直到有一天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身处医院,全身都痛到几乎不能呼吸。
“疼……”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痛,我努力动弹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臂上还扎着留置针,痛到根本没有力气支起身子,只想本能地蜷缩起来一点。
“吴邪!”
一个我没想过会听到的声音响起来了,我在疼痛中分出心神看过去,发现那居然是闷油瓶,他不是进了那什么青铜门了吗?
“小哥……你,你不是……”
闷油瓶抓住我的手不让我乱动,我看见胖子在他旁边,比我记忆中的老了很多,他叹了一口气,给我讲了一下我目前的情况。我几乎要崩溃。在我失去的记忆中我是造了什么孽,要遭这么痛的报应?
“太疼了……”我忍不住道,“有没有什么,止痛的……”
闷油瓶沉默下来,胖子在一边红了眼圈,见我看他,忍不住开口,“小哥,天真这也太遭罪了,这毒要清到什么程度才算是个头啊,要不然算……”
“不行。”闷油瓶开口,我想到胖子说我如今会这么痛是因为我用的药,很想说那我就不治了吧,我是真的第一次体会到痛不欲生可以是一种生理上的形容词,但看着闷油瓶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闭了嘴。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放手。
我叫吴邪,我怀疑我正在被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看着我的人说他们是我的朋友,但我什么都记不清了。
我偷偷看过,他们的手机和我印象中差别很大,时间上也确实是过了十多年,我的身体也变化很大,他们说那种让我感觉到很疼的药是为了救我,但那太疼了,就算是救我我也不想被救了。所以我还是怀疑他们在用我进行人体实验,因为他们不允许我拒绝治疗。
或许是绝境往往会激发出人的潜力,对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的抗拒逼得我扛着那透骨的疼痛进行了周密的计划要逃离这里,但最后还是在临门一脚被那些人中最沉默寡言的那个年轻人抓住了。
他身手极好,我在他手下几乎没有反抗的份,更别说现在我根本没有什么挣扎的力气。我能感觉到他不想伤害我,于是试图说服他放我走,但他总坚持只有接受治疗我才能活下来。
“是朋友的话,就,放过我,好不好?大不了,就是死,总比受这折磨强。”
我在一瞬间看见他被刺痛的畏缩表情,但很快就被他收敛了起来,还是不肯,另一个也说是我朋友的胖子却动摇了,我看得出来,他是这些人里对我最心软的一个,我之前能就差一点跑出去,也是他给我放了水。
但是他们也看出了胖子的动摇,把他劝走了。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想到了自杀,但是那个年轻人受伤的表情总在我眼前浮现,着魔一样让我无法忘记。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我的念头,劝走了胖子的年轻人回来,紧紧抱住我,我想挣扎,但他抓住我的手,对我说:“不要放手,吴邪。求你。”
不能放手。
这句话像一道紧箍咒,我被它死死地束缚住,终于还是忍耐了下来。
我是谁。不能放手。好痛。好痛。不能放手。好痛。
据胖子回忆,我的好转起始于冬天的一个小雪的天气,那天我不像往常一样只会两眼无神地呻吟喊痛,在闷油瓶带着风雪的味道走进病房的时候,我抬眼看他,伸手去抓他的手,想要他抱抱。
“真的吗小哥?”我怀疑地问闷油瓶,他无辜地看着我,不摇头也不点头,让我对胖子嘴里这个要抱抱的我产生了深重的怀疑。
在我自己的印象中,我的记忆恢复于一个深秋,在雨村的躺椅上睁开眼,看见院子里金黄的落叶,就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记不清楚内容的梦一样,过往的种种都想起来了。黑眼镜说可能是大脑神奇的自我修复或者是记忆区域的休眠,胖子激动得直抹眼泪,而闷油瓶,我还记得那天他看着我,印象中一直无波无澜的眼睛里突然掉出一滴眼泪时带给我的震撼。
那个画面至今还牢牢刻在我的脑子里,其余的记忆连那些幻境我也都记得,至于失忆中的事,我反而没有什么印象。
“总之都过去了。”胖子拍了拍我,经过这一遭,他头发白了好多,前些天还嚷嚷着要去焗油,说是照顾失忆的我累的,要我给他报销。
闷油瓶在一边给我削苹果,不知道是不是我生病的时候养成的习惯,现在他没事就要给我弄一点水果,我们两个的关系经过这一遭突飞猛进,当他下意识把恢复记忆的我揽回他房间时,我们的关系就再也不复以前纯洁的兄弟情义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这在阎王殿前逛一圈的病吓的,我现在在朋友圈里几乎成了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废人,胖子和闷油瓶连家务都不肯让我做,要我好好休养身体,小花和黑眼镜也三天两头来一趟,在雨村安了不少仪器方便复查,正好我和闷油瓶睡一起后空出了一个房间,小花财大气粗,把这房间整的比镇里医院的手术室都高端。我已经放弃记着还欠他多少钱了,左右都是还不完的数额。
这样平静的生活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天闷油瓶的手机却突然收到一条短信,他看了那条短信,就要我和胖子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去哪里?”我问他。
“一个墓。”闷油瓶看了看我,摸了摸我的胸口,我想起那里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肺。
要将在那几年里被我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身体修补起来,可真是一个大工程,期间又不知道要我的朋友们花费多少人力物力,牵涉多少是非。但我没有拒绝,我此刻还站在这里,而不是在费洛蒙问题上就被打倒,已经不是出于我本身对生存的渴望,而是那些不能失去我的人。
不要放手。闷油瓶这样万千痛苦穿身而过都毫不在意的男人,曾经那样脆弱地恳求过我。
我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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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通篇是吴邪的第一人称,但其实心一直跟着老张视角在痛。
哪怕知道治疗会带来的是折磨,但被爱束缚。疼痛,忍耐,妥协,作为亲朋好友,总是心疼,知道会痛,却又死抓住不肯放手,恳求着对方坚持。是爱的绑架,但双方都无法逃脱。生,老,病,死,病在三种必然之间,是人无法克服的梦魇。不可以解脱,期盼坚持带来曙光,病总会有治疗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