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板吉良】当恶魔来敲门
【2021.4.4荒木庄恶人夫夫24H接力】21:00
◎恶魔老板×人类吉良 伪荒木庄客串
◎无脑日常 OOC严重 全文约3k7
一个没有感情线的平淡短打
正文:
吉良吉影的大脑在几秒内就接受了这些信息。
包括眼前这个擅闯私宅的奇怪男人,他已经对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迪亚波罗,恶魔,年岁不详,换算为人类年龄大约30岁,因犯事被乔鲁诺一众天使打至人间。现在,他受到神的谕令服侍一名主人——他选择了吉良吉影。
至于他到底干了什么事,迪亚波罗没有说明。只知道他对于被打入人间而不是另一个世界十分欣喜。即使对吉良吉影的种族颇为不屑,但他还是极为恭敬的说:“此时此...
【2021.4.4荒木庄恶人夫夫24H接力】21:00
◎恶魔老板×人类吉良 伪荒木庄客串
◎无脑日常 OOC严重 全文约3k7
一个没有感情线的平淡短打
正文:
吉良吉影的大脑在几秒内就接受了这些信息。
包括眼前这个擅闯私宅的奇怪男人,他已经对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迪亚波罗,恶魔,年岁不详,换算为人类年龄大约30岁,因犯事被乔鲁诺一众天使打至人间。现在,他受到神的谕令服侍一名主人——他选择了吉良吉影。
至于他到底干了什么事,迪亚波罗没有说明。只知道他对于被打入人间而不是另一个世界十分欣喜。即使对吉良吉影的种族颇为不屑,但他还是极为恭敬的说:“此时此刻,你就是我的主人,我将服侍你直到死去。”
吉良吉影没有回话。
“还需要时间理解吗?人类的大脑比我想象的还要简单呢。”
“不……”吉良吉影摇头道,“对于你这样的不速之客,我自然要有些戒备之心。但你这么说,的确让我有些……”
他瞟了一眼时钟,不紧不慢把公文包放下:“抱歉——这不是说我不相信,事实上我信了,无论你真的是恶魔还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患者。不过,仍然抱歉,我不是你的主人,也不接受你的服侍。请你离开,去找另一个人完成「神的谕令」。”
当下得先把这位高他一个头的男人稳住。
“不接受么,呵呵,真是有趣……”迪亚波罗露出了颇为狡黠的笑容,左手又不动声色抚平了上扬的嘴角,“说好听点是谕令,不好听点就是诅咒。天使对恶魔施的咒,我是破解不了的。总而言之,当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已经成为我的主人了。虽然人类这种低贱的种族繁育速度很快,但寿命和疾病使你们不能长久传承。血缘这关系很奇妙,不过估计几代之后,我就会恢复自由身了。”
“我对这里最近的一次了解,就是我的吸血鬼朋友在18世纪来到人间回来后,对我这么说「路上只有马车和泥泞不堪的小路,那还都是富人专属的。到处都是平民窟,穷人如过街老鼠般苟延残喘」。现在过去这么久,人类社会进化了吗?我第一次来这里,还是很感兴趣的。”
“如果条件允许,这里将是我们的温室呢。”
“好了,我知道了。”都在计划不久的将来了……吉良吉影已经懂得他话里的潜台词,于是揉揉眉心强迫自己接受现实,“我无法拒绝,对吧?”
“I geni s'incontrano(天才所遇天才)*”
“……我当作当然的意思吧。”
吉良吉影看着眼前这个不男不女搭配混乱还高他他一个头的恶魔。还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他吉良吉影是不会结婚的,这对恶魔来说是个好消息。占领地球什么的,虽然自己也是人类,但人类的命运终究与他无关,只要他能过上顺风顺水的平静生活,无疾而终就好。
“既然这样我就直呼其名了,迪亚波罗,我可以接受,只要我能过上平静生活一切你随意。不过,你也不能乱来——我现在要去上班。你是个黑户,不要随意出门,不要引人注目,老实在家待着。我不想警察找上我家。”
“上班?人类的社交活动吗?”
难不成自己还要为什么都不懂的恶魔上早教吗?吉良吉影有些不太耐烦:“上班是为了挣钱,「钱」是人类贸易活动的必需品。”他尽量模仿着恶魔的语言,希望他能理解快一点。
毕竟他要迟到了。
仿佛是读懂了吉良的焦虑,迪亚波罗展开了他的翅膀。这把吉良吓的不轻,勒令他不允许把恶魔的特征释放出来。
“真的可惜,我还以为你会喜欢飞翔的感觉。”迪亚波罗显现出一副极为惋惜的样子,可实际上是面无表情,“那就用魔法了。”
“什么魔法?喂,你可不能……”
一阵耀眼的红光闪过,吉良的四周不是他的日式小家了,而是充满现代感的社畜办公室。
“诶,吉良先生怎么突然来了?我都没注意到您呢。啊!您旁边的那位是……”
是那个新来的女实习生!吉良吉影心中一惊,他相比平时来的足够晚了,这一句,再加上迪亚波罗这身奇特的打扮,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怎么办?这种情况他第一次遇到。朋友?新来的同事?他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解释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胡造身份。偏偏他又不能撇清关系,那个阿谀奉承的实习生绝对会大肆宣传。可恶啊……那个故作高深的蠢女人,自以为所有人都在挡她财路……
“你在干什么,吉良吉影?”迪亚波罗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他发现先前伸着脑袋了解的众人已经回到机位上工作,好像对刚才的事情一概不知。
“面对刚刚的情况呆掉了?”迪亚波罗戏谑的笑道,“无知的人类,我可以将你传送过来,让这些人熟悉我的存在不也轻而易举么。”
吉良吉影不知怎么反驳,只能悻悻的坐下工作。半晌,他见迪亚波罗还在闲逛,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还在这里?快点回去,不然保安会强制让你离开的。”
迪亚波罗撇了吉良一眼:“这个魔法用人类的语言来说叫「认知障碍」,他们已经很熟悉我了。”说罢,他径直走向一名工作人员,“喂,你这个写的什么东西?”
“是最新的季度报表,先生。”那人回头说,似乎把迪亚波罗当成了公司前辈。
“这么说来,我那时也有种熟悉感。你一开始就对我用了魔法?”
迪亚波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的电脑,没有回话。吉良也不再分心,开始一天的工作。
“终于快下班了……”不知谁嘀咕一句,吉良低头看一眼手表。快了,还有半小时。
“你们发明的这个铁盒子,不得不说挺神奇的。”一直被吉良忽视的迪亚波罗忽然出了声,“我已经学会了「上网」。通过查看你们的历史,我发现人类虽然进化缓慢,但好歹结果不错,至少现在科技挺发达的。”
“你们有魔法,我们有科技,扯平了。”吉良敲着键盘毫无波澜的回复。
“上班真是无聊。贸易是一件无意义的事,为什么不直接抢?”
“那是原始人才会做的事。现在是法治社会,抢劫会被警察抓进监狱。”
“警察和那些天使是一类吗?”
“我认为不是——除非天使会根据法律来管理治安。”
“那就是一类。那些无所事事的天使会根据自己的法律来拘束别人,只因他们万能的上帝。”
“我想起来你也是被天使惩罚的,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把地狱里的恶魔杀了。哦,撒旦,不敢相信,他们居然以「比例失调」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来惩罚我,明明卡兹也杀光了自己的族人……哦,不小心说漏嘴了。”
迪亚波罗又是一副惋惜的模样,吉良心想这肯定是故意的,于是幽幽回一句:“战斗力真是强悍啊。”
本想让人类脆弱的神经就此崩掉好看笑话的迪亚波罗见吉良如此敷衍,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用魔法搞事。
“那么杀同类是为了什么吗?”
“不服从的,除了杀掉还能干什么?”
“不要用问句回答问句啊喂,你作为恶魔连这点语法知识都不懂吗?!”
“语法知识是你的软肋么,我记住了。”
“什么软肋,不要转移话题好不好,况且那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人类的语言真麻烦。”
迪亚波罗简短吐槽一句便没再搭理,他望向四周,发现已有不少人开始收拾东西了。
“你要下班了吗?”
“啊,是的。”吉良吉影见状也将电脑的文件保存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其他人怎么不动?”
“他们要加班。”
“加班?继续上班?”
“是的,为了那点微薄的加班费。”
吉良吉影的语气充满不屑,他招呼迪亚波罗离开,经过女实习生的办公位时,停了一下,对迪亚波罗小声说一句:“这么聒噪的人留在公司可不好,迪亚波罗,把她的文件改一下吧。”
“碍眼杀了不就完了。”迪亚波罗跃跃欲试。果然人类获得能力权力就开始为所欲为了,正好灵魂被剥夺后实力也降了一些,他需要灵魂恢复一下。“放心,我会直接抽取她的灵魂,死的轻松又不清不楚。你们人类没那么高的技术水准,查不到你的。”
“だめだめだめだめ(不行不行不行)……死人是件很麻烦的事,到时候全公司的人都会被问话,还要去警局做笔录。你只需要把26.27行的格式改一下,几个重要数据的小数点移一位,有外语的地方胡点乱码就行。”
“报复人的方法你可是很懂啊。”迪亚波罗这次没有用惋惜的表情表示无法杀人的无奈,反而有些赞赏的夸誉,“人类就是善与恶的矛盾体,怪不得受上帝的喜爱,是我也愿意研究一番。”
“我记得基督教里,恶魔原来也是天使,后来成了堕天使。”
“基督教?原来我们的存在人类是有记录的……不过恶魔是恶魔,堕天使是堕天使,只有愿意来到地狱的堕天使才是恶魔。你们人类就好像经常把路西法和撒旦搞混。”迪亚波罗抬手,手掌处再次发出红光,“堕天使一般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被天堂驱逐又不愿放下身段去他应去的地方。尤其是那个自欺欺人的瓦……算了,我们走吧——顺便提一句,我是地狱孕育出来的纯种恶魔,和普通恶魔不一样。”
“知道了。我们走回去,别用魔法。”
“为什么?魔法多方便……”
“我不想再引人注目了,给我老老实实走路。”
真是「方便」的能力。吉良吉影跟在迪亚波罗后面心想,不过人类要是拥有魔法一定会大乱吧,世上想钱想权的无能者多的是,想必也会分裂成「天堂」「人间」「地狱」等几个板块吧。
走出公司大门,吉良吉影差点撞上高大的恶魔。迪亚波罗突然立在原地呆住了。
杜王町的黄昏很漂亮,富有层次感的灿红暮霭叠在天空上,明明天气转凉却显得温暖如初,原本闷闷的黄也变得有活力起来。迪亚波罗惊叹道。
天堂他没去过,只听有传言说是永世白天,而地狱则是永世黑夜,只有地狱火把黑夜映得发红。人间居然是不一样的景色,他落在吉良房子里的时候没注意天,现在想起来,好像是万里无云的晴朗样子……
“没见过吗?”吉良看着愣住的迪亚波罗心里发笑,先前一直被骂作「低贱的种族」,现在终于有机会扳回一局了,“我们人间四季分明,有花有草有树,有美味的食物和有趣的事迹。可能历史比不上你们,但我们的古迹还是很有历史的气息的……”
“这是什么?”迪亚波罗忽然指着远处的小贩问。
“鲷鱼烧,想吃吗?”
“……人类的食物能有灵魂好吃吗?”
“我觉得能。”吉良吉影回答时已经折返买了一个,“快吃吧。”
不容拒绝被塞进嘴巴,迪亚波罗有些不满。但还是认认真真嚼了起来。
“唔……脆脆的,里面沙沙的是?”
“红豆沙。”
吉良说罢一口咬掉鱼尾巴:“还不错吧?”
“……口感挺清奇的。”
“所以请消除你的刻板印象,我们不是「低贱的种族」。”
吉良吉影自顾自颇有些骄傲的说道:“十字架总能把你们打败吧。”
正吧唧吧唧嚼鲷鱼烧的迪亚波罗握住吉良的手腕,把鲷鱼烧举到嘴边咬一口。
“这就是你说的平静生活吗?”
“是啊。”
哦,原来平静生活是这样的……
迪亚波罗迎着吉良的目光想。
“这样的话,人间的平静生活也不赖。”
后记:
此篇于3月20日起笔并完成
非常感谢鸵鸟与薄禅老师,让我有幸能参加一次同人活动
可能会有后续
【【2021.4.4荒木庄恶人夫夫24H接力】3h 囚人
S市杜王区……我再三确认着写有目的地的纸条……片平町四段25号。我很希望它写错了,因为这是一个偏僻的地址,要坐一段电车不说还要走上很长的路,搞不好今天宝贵的时间会全部浪费在路上从而无法按时完成工作。大概除了我以外,这辆车上不会有第二个想到这种偏僻地方去的人吧?这么想着,我的右手穿过了贴着“维护中”告示的售票机——这里面放着我工作的报酬、车站或者商店门前捡来的硬币……总之我会把大部分我的钱藏起来,这比带在自己身上安全的多。
我名叫“吉良吉影”,目前正在做着收取钱财然后去收拾掉指定目标的,类似于“死神”的工作。这种工作很复杂,因而在杜王町才看不到第二个“死神”,但比起工作,我觉得需要在书店里...
S市杜王区……我再三确认着写有目的地的纸条……片平町四段25号。我很希望它写错了,因为这是一个偏僻的地址,要坐一段电车不说还要走上很长的路,搞不好今天宝贵的时间会全部浪费在路上从而无法按时完成工作。大概除了我以外,这辆车上不会有第二个想到这种偏僻地方去的人吧?这么想着,我的右手穿过了贴着“维护中”告示的售票机——这里面放着我工作的报酬、车站或者商店门前捡来的硬币……总之我会把大部分我的钱藏起来,这比带在自己身上安全的多。
我名叫“吉良吉影”,目前正在做着收取钱财然后去收拾掉指定目标的,类似于“死神”的工作。这种工作很复杂,因而在杜王町才看不到第二个“死神”,但比起工作,我觉得需要在书店里依靠杂志去无意义地消磨一大段“自由支配”的时间这种事情要复杂得多。不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些活人口中的道理,工资、假日和娱乐活动自然是越多越好,尽管它们对我来说意义不大,但这不妨碍它们成为我努力工作的原因。
记好座位号以后,我把车票撕了。车里的人不多,我得以有幸包下了整个禁烟区靠窗的座位。明媚的下午三点一刻,蓝天的倒影投射在车窗上,今天天气很好。
在快要离开某一站的时候,我抬手看了一眼表准备确认一下时间,就在这时,我所在的这节车厢里突然窜进来一个裹着黑斗篷的男人,一定要用“窜”这个词的话是因为在这种天气还用斗篷遮住脸的家伙不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相当可疑,我可以确信这大概是个逃票上车的人或是小偷之类的角色。
我向来讨厌特立独行的家伙,他们总会无视秩序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就好像故意刁难编辑的漫画家,学校门口小混混模样的高中生,又或者这个倒霉的逃票小偷——我看到他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并且坐到我掏钱买下的座位上。我把脚缓慢地朝他的座椅下面移动,在那里有个开关,只要踩下去椅子就会向后翻倒,这样就会引来列车员,把这个逃票的人赶下车。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对方猛然间抬起腿向我的脚踢去,我下意识向后躲闪——虽然我的身体可以穿透物体,但是如果被动物或是其他幽灵攻击,我还是会受到甚至比人类更严重的伤害。他一脚重重踹在椅垫上,发出“碰!”的响声。我暗自庆幸自己躲开了,否则在今天开工前我的腿就要被他踢断在这里,我已经到手的报酬就要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我还在思考,他则没有停顿地一把揪住我的领带,我毫无征兆地看到了他藏在兜帽斗篷下面的脸——一张憔悴的欧洲人的脸。双颊深陷,嘴唇紫黑,眼圈发青,还有瞳孔,就像蒙了灰的绿色碎玻璃。“……你是谁?”我听见自己的喉咙开始嘶哑了。我试图解开领带挣脱他,他的反应很快,把手里的领带往上捋了捋然后攥紧领带扣。
“你看得见我……?”
我心中的恐惧多于疑惑,我不希望他会成为我未来的同事,尽管从他的状态看来这种可能性相当大。但就算他看起来比我状态糟糕太多,和他打起来以后我也未必会有胜算,因为我的身体脆弱易碎,他却能把椅子踢出巨响。他似乎也想确认我的身份,直接无视了我的提问,那堆绿色的碎片在瞳孔中游离着,虚无又警惕地打量着我,我则惊讶地发现在他眼睛里竟映出了我的脸,尽管我一直不觉得自己会有影子。
“小子,你能听到我讲话?”他很不客气的这样称呼我,看够了我的长相之后,他便开始四处打量车厢,似乎在找什么。我抓住他的手腕想要趁机扯开,但又被对方很快反应过来,完全没有想和我好好讲话的意思,却又似乎害怕我们的对话被谁听到,他拉着领带强迫我与他缩短距离。
“告诉我,乔鲁诺·乔巴拿在哪儿!”他压低了嗓音,这令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只处于发狂边缘的野兽,他的眼珠还在眼眶里四处乱转,看上去比我更加不安。“既然你能听到我讲话,那么你肯定和他有关,别想给我耍花招,我能感觉到镇魂曲的影响减弱了。”
恐怕是还保留着活着的记忆,倒霉的家伙。幽灵即使想杀人类,条件也是很苛刻的,在这里对我发脾气可派不上任何用场。但在又一次被他拨回手以后,我意识到如果得不到回应的话那么这个冤魂可能会一直缠着我,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
“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乔巴拿,想找这个人的话我建议你去问其他幽灵,比如说,和你一样的西方人,而不是我这种一看就和欧美地区没有联系的亚洲人。”我扯扯自己皱巴巴的领带,“还有,请别用力拽我的领带。”
“幽灵……?”
他愣了一下,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词,兜帽下的绿色眼睛幽幽地闪烁着,如同两点黑暗中的萤火。怕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自己已死的事实吧?所以我才讨厌冤魂,难得人生“重来”了一次却不懂得好好享受,想必重新投胎以后也是一副冤死鬼的模样。
“你不相信我的话也没办法,但是既然看得到同为幽灵的我,那只能说明你也已经死了。”
我没指望他能理解多少,只希望他听过我说的话之后明白自己的现状,然后放弃从我身上获得什么本来就不存在的情报。他望向车窗若有所思,但窗外什么都没有。
“……你又是什么人,镇魂曲还……”
他嘀嘀咕咕,尽是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然后像盲人一样从宽大的袖筒中伸出另一只手碰我的脸,他的手指没有穿过我,而是覆在面上,看起来像在反复确认脸的形状。这动作看起来不痛不痒,对我没有造成丝毫实质性的影响,实际上却让我一瞬间反感到了极点,不仅是因为他冒然触碰我的脸这种极其失礼的行为,更是由于他所使用的这双手,混杂了泥与血污,肮脏不堪,令人厌恶。如果我手里有一把小刀,那我绝对会在刺穿他喉咙之前割开他的手掌,把那只手死死钉在墙上。
但是这真是绝好的机会,在他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脸上时,我的右腿顺利地挪到他椅子下方的开关上,我用力踩下开关,椅子“啪”地翻了过去,连带着这恼人的斗篷男一起摔进后排。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我飞速越过座位,从衬衣口袋中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赶在他起身之前将装在里面的澄澈液体洒向他。液体毫无保留地尽数落在他的魂体上,他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了,他爬起来准备再度向我发起袭击,似乎天真地认为只要打败我就能够终止发生在他身上的苦难,在我看来不过是做无用功。
在他消失的前一秒,我猝不及防地和那双翠绿的眼睛对上了视线——狂暴的风可以在顷刻间破坏海面原本的平静,而藏在那平静之下的是被囚困在深渊牢笼中,处于崩溃边缘的猛兽。瞪着那双眼睛,我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如果不是现在他跪在我眼前,恐怕下一秒,身首异处的就会是我了吧。
直到列车员走开我才过去确认,无论是车座底下还是这节车厢,到处都找不到其他幽灵的影子,只残留下些微不起眼的水痕。大概是死透了,这麻烦的家伙,我烦躁地想。同僚也好冤魂也好,我可不希望被这种东西缠上。
终于得以喘息——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这倒霉的一天似乎还并未就此结束,一种新的不适感迅速包裹住了我。
令人不可思议,作为幽灵的我居然能够产生眩晕感,这种久违的“类人感觉”让我几乎无法思考,只能无力地靠在座椅边缘,仅凭栏杆堪堪站立,大脑嗡嗡作响,像是被那个眼神所震慑后留下的余波,思绪成了被大力拧过后松开的毛巾。我甚至无法控制地涌起了一种“这家伙真的可以被我就这样轻易杀死吗”的疑惑,仿佛他随时都能再度出现……但,这怎么可能呢?
我攥紧怀里的空瓶,冰冷的玻璃给予我理性的慰藉,良久,这种异样感才得以渐渐散去。
————————————
在不久之后,好像是很多场相同噩梦中的片段一般,我又遇到了他。
当我赶到时我的目标已经成了一具新鲜的男尸,不知被谁所杀,尸体被丢在偏僻小巷子里的垃圾箱后面。然后,从男人的尸体里面,那个戴兜帽的,本来早已消散的冤魂撕开伤口,从溃烂的皮肉中爬了出来,似乎魂与肉正强烈地互相排斥,他像从茧中被强行剥离的幼虫,虚弱地趴在地上。此刻我正想就这样退出这里,却再次对上了他的眼睛。
“你这家伙……!”
他突然瞪起眼,咬牙切齿地骂道。
我推测他见到我后的心情绝对会比上次还差,但和上次不同,这回我的反应足够迅速,在他继续发出声音之前就用小刀刺进了他的喉咙。幽灵没有神经和血管,即使颈部受伤了也不会因为失血而死去,这么做也只能稍微限制他的行动罢了。我用力切开颈部和肩膀的连接处,然后抽出小刀把他的手掌狠狠钉在方砖的缝隙里。他毫不反抗,被刀刃割开的时候他的喉间发出蛇一样“嘶嘶”声,比起灵体,那种手感更像是烂透了的泥。
“啊,什么啊,我这边也是彼此彼此地烦躁到极点啊。”我揉着用力过猛后有些发酸的手腕,冷冷地说,又再度举起小刀,毫无停顿地朝他身上一次次捅去。
在他身上浪费了许久的时间后,怨灵的身体被我切得零零散散,不再动弹,连眼珠都无法再抬起来。因为做得太过火,没法确定他现在算不算是“死了”,我的身体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丝恐惧和厌恶,揣着“应该死得不能再死了,再继续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的想法,我转身快步离开了小巷。
然而,退出小巷后我便有些后悔了,不知为何,我的脑海中闪过那双映出过我身影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拥有魔力,自第一次见面以来,总令我在深夜无心安眠,辗转反侧。但有比那更让我无法安心的疑虑困扰着我——他怎么还能活着,或许我在动手前该先问问他是如何在可以杀死怨灵的药水中生还下来的。
永生不灭的灵魂,这种东西难道真的存在吗……
工作因为这个原因提前告一段落,时间应该还早。我抬起手腕看了一下,发现并没有戴表。说起来我已经不太记得手表的样式了……于是决定先放下疑问,坐最近的一班电车回城镇,如果我今天足够幸运,就可以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
……只是这么想的时候,我看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一幕——在空荡荡的车厢里,一团漆黑的影子映在了车窗的玻璃上。
“!”
我预感到不妙,迅速拔刀转身,而那恐惧的来源——一个列车员打扮的亚洲人,正用他一双磷绿色的眼睛盯着我。
“是你?!”我抬手用刀尖对着他,即使我知道这并不会起到任何威慑作用。电车正在行驶中,我无处可逃,况且我现在肚子里的疑问不会比那家伙少,如果他还愿意冷静谈谈的话,我也不想把状况搞僵,“恶灵附身吗……不,如果是恶灵的话,在我第一次用药水泼你的时候你就应该彻底消散了,附灵的匕首也无法杀死你,你是如何做到的?不如说,既不是幽灵也不是人类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操纵着乘务员走过座位,来到窗边,玻璃上映出和乘务员的长相完全不同的,那个熟悉的兜帽男人的身影。
“我本以为你知道关于乔鲁诺•乔巴拿的线索,你这种小角色没必要对一点对和自己无关紧要的情报遮遮掩掩。但想不到,我居然会被小角色‘杀掉’两次。或许人都该为自己的大意承担后果,所以如你所见,我不得不借用其他人的身体……”他对我伸出手,我竟下意识地躲闪,但这次他的手直接穿过我的身体。“……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醒来都会遇到你,是什么新的惩罚规则吗……”他说这些时,嘴角扯着一抹讥讽的笑容,更像在自嘲。
“每次”?我摇摇头,或许他的记忆混乱了,因为我们总共才见过两次面。随后我便察觉到他说到“借用”这个词,那瓶药水果然还是起作用了,我的行动并非毫无意义,虽然也做不到彻底杀死他的程度。
“做的不错,我认可你的拼命,你可以当做是一种褒奖。至于你的问题……”他垂下头,眼神阴翳地望着我,“你姑且可以喊我Diavolo(恶魔)。”我看不出那副表情中的意味,只觉得那视线令人生厌。
但是很不巧,我可没有心情在这开劣质玩笑。这说不通,他只不过是个命硬一点的异国亡魂,脆弱得甚至连最普通的除灵手段都招架不了……但也确实杀不死,这古怪的家伙。不可否认,我对他存在在这里这件事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但这其中的原因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我无心自找麻烦,因此我必须得搞清楚他为何要纠缠我。
“你说的那句‘总能碰到我’,那是什么意思?”
“你看不出吗?我被困在这里,你的周围。”他说着,收回乘务员的手。活人的身体没办法伤到我分毫,因此我猜他也只能作罢。“只要离开你一定范围,周围的东西就会限制我行动……如果乔鲁诺·乔巴拿和你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对此我当然也毫无头绪,现在重中之重是得理清这一团乱麻的现状,他所谓的仇人怎么会选中素不相识的我?我还想继续问下去,但恶魔没有给我理清自己思绪的机会,他几乎认定了我跟那位仇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固执地抛出和谈的建议。
“抱歉,如果你想要以此为威胁迫使我帮你的话,我想你无论如何也只会以失败告终。况且我不喜欢和别人合作,更不要说是身份不清不楚的人。”
“我会给你时间考虑同意,因为你别无他选。”他笑道,“只要镇魂曲对我的禁锢还存在,你就摆脱不了我,即使再厌恶,也必然会遇到我百次千次。
“这对你来说一定是十分困扰的事情吧,毕竟你一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样子。安稳的活在这块舒适区,维持着一种‘活着’的状态。说到底你也只是个被束缚在这一小块地方替别人卖命的冤魂,和我没有区别。”
“你说什么……!”
当然有区别,和这孤魂野鬼不一样,我和活人一样工作,甚至比他们有更明确奋斗的理由!为什么我要被这种事情缠上?为什么,不,凭什么是我!?不能这样,我没法忍受,被他这样一口一口蚕食掉我的生活。
我狠狠地咂嘴,然后对上他的眼睛,极其具有个人色彩的部分,像是他名字的象征,它们高傲地注视着我,他虹膜中破裂的痕迹将我的倒影切碎,然后被遮在帽檐的阴影下,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来自恶魔的悲悯意味。
电车进站,缓缓停了下来。
我猛地撞向他,刀尖只一刺便穿透了灵体,我用力向下一压,撕裂皮肉的手感令人愉悦至极,我的手腕发麻发颤,感到一种发泄后的解脱。而他已经受到药水的影响,附灵的刀可以轻易地处理掉肉身里面的灵魂,列车员的身体在我们身后笨重地直直倒下,我和他双双滚倒在地。
“你想要激怒我,是吗?”我跨在他腰上,用膝盖压着他的胸口,持刀抵住他的眼睛,我的声音如此平静,仿佛根本没有被他的话所影响,以至于我自己都感到惊讶,“还想继续试试吗?”
“我猜我做得不错。”他毫不反抗,只是仰面躺着,瞪着一双绿眼睛阴恻恻地冲我笑着,“毕竟我们都知道这刀子对我可没用,你只是在做无用功。”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乐在其中呢?”刀尖狠狠剜进他的下眼睑,“给你个忠告,下次见面的时候收起你那副姿态,还有管好你的眼睛。”
灵体的衔接被利器轻易扯断,他告诉我,我的厄运也将至了。然后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只是笑,似乎想再说什么,但在他咧开的牙齿之间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我再次杀了他,像上次一样把他分成七零八落的块。列车员和乘客纷纷聚集过来,惊慌失措地报警,然后搬动地上的人类尸体。我得下车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杀了人之后和活人一起待这么久。他的眼珠挂在我的刀尖上,像是半透明又无机质的玻璃,我把它取下来放在口袋里。
我猜这样并不能阻止他复活,但鬼使神差地,我觉得把它带走会让我安心。事实上我并没有非常期待他下次会再从哪里冒出来找我,如果他从这颗眼珠开始恢复灵体的话我就把它扔到地上踩碎。
————————
几日后,我接到了去往一所偏僻乡下的宅子里处决一名军人的任务。是了,这时候我回忆起那个恶魔所说的“厄运”,显然它如期而至。因为这所宅子并不是什么军人的住处,而是处理游荡灵魂的陷阱,其名为“蛋之家”。当漩涡中不断涌出的“手”拖拽我的手腕时,我看到了自己被撕裂的幻象。像是有过类似经历,“这次会被带到何处去?”这种恐惧笼罩了我,于是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我割断了它。
我拖着半残废的身体终于逃了出来,虽然身体暂且放松下来,但我的思考却无法停下。我回忆起在交接任务的时候,尼姑常常会问我到底为什么执着于在人间游荡。想到此处我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一些一直以来被忽略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她明明是除灵的活人,为何会放任我这样的灵魂为她工作,甚至特地为一个灵魂准备除灵的道具……?
这次是“蛋之家”,下次又会有什么东西等着我?更要命的是,那尼姑悄无声息地掌握着我全部的信息,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我。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个兜帽怪人,他说他叫什么?
——“迪亚波罗。”
我动摇了,若是与“恶魔”合作可以让他帮我除掉那个该死的尼姑,别的事情就随他也无所谓。
我伸手在口袋里摸索,那颗玻璃珠一样的眼球滚进手心,我把它捏在掌中。这时,斗篷的一角,那黑色的绸缎,如水流般扫过我的手指,我的目光便追着斗篷向上移动,直直对上了那双完好无损的绿眼睛——我松开手掌,现在它真的变成了玻璃。
“瞧瞧你的样子,比上次更狼狈了,嗯?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游魂?”他恶劣地笑着,带着恶鬼那下作的幸灾乐祸。在我想到他时他果然出现了,大概是他口中的“镇魂曲”把他变成我梦魇一样的存在吧。男人身体前倾,用前脚掌撑着身体,轻盈地蹲在护栏上,这种姿势如果不是幽灵的状态恐怕是不行的,斗篷的兜帽把他的整张脸都盖在阴影中,但在缝隙中可以看到一缕显眼的玫瑰色发丝。
“我说过会‘再见’的吧。”
他的表现仍然是如此愉悦,以至于我开始怀疑他是否长期以观看我失态的一面为乐,因为现在除了恶劣,当初那副谨慎又憔悴的神色在他脸上早就不复存在了。
“如果我同意合作的话,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我很高兴你终于做出了点像样的决定。”
“在你好好说明之前,我都还有反悔的机会。”
“再提醒你一次吧,我可不想被‘你’来‘你’去的叫。”他嘴上这么说着,但语气听起来却轻松了不少,伸出细长的手指把玩我的领带。“我的名字是 Diavolo。”
“好吧。”我从他手中夺回我的领带,靠着栅栏把双手环在胸前,然后在心里默念了两次这拗口的名字。我暗暗叹气,和仅有几面之缘,身份不明的东西合作怎么想都不划算,“但你也得帮我。”
作为合作的前提,迪亚波罗告诉了我所谓“镇魂曲”的诅咒,但他避重就轻地隐瞒了不少东西。迪亚波罗并不认同自己已死的事实,他自称是无法被杀死的存在,但不知为何背会负着沉重罪孽,他的灵体脆弱到可以用任何简单的方式肆意摧残,却永远不会真正消亡。
真是讽刺,永生不死不知是多少活人做梦都想实现的愿望,真正在他身上应验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一种可怕的诅咒。
“那么迪亚波罗,你打算怎么办?现在我们甚至不知道你口中的乔鲁诺·乔巴拿在不在日本。”
“Diavolo。不是日语,别让我再强调了,吉良吉影。”迪亚波罗操着一口欧洲人独特卷舌音纠正我,他突然停止说话,抬头观察周围半晌沉吟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我脱口而出,紧接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时间。说实话现在是哪一年的那个月我已经完全没有概念,从我获得自己身份的记忆时起,便已经开始在寺院工作。自己一直以来生活的都很规律,但是时间概念好像脑中记忆的断层一样模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抬起左手,手腕沿着切口整齐地断裂,看不出有没有佩戴手表的痕迹。
“是吗……”显然是注意到我的沉默,迪亚波罗不再追问。
对我来说如果安稳日常被打破这种事算倒霉的话,想必现在的我早已经霉运缠身。事到如今,我反而觉得自己无比冷静,没了当初那股火气。我飞快地思考,按迪亚波罗的说法,至少我该对他身上诅咒的内容有印象,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反倒是他先一步提出和我这个敌人合作的要求,甚至有意不与我透露信息,让我在搞清状况前不得不被他牵着鼻子走。我并不想信任他,我相信迪亚波罗肯定也抱有同样的想法,如果被他先找到乔巴拿解开依附我诅咒,想必我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不能轻举妄动,我得想办法逃离这,至少也要想办法躲掉这碍事的幽灵和尼姑,但这之后我又能到哪去呢……?
“那么指派任务给你的女人在什么地方?”
当然,这次迪亚波罗也没给我太多考虑其他事情的时间。但好在他选择先解决我的要求,让我暂时可以松一口气。
“在杜王町,但离这穷乡僻壤远得很。”我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空,“但现在出发恐怕来不及了。”而在大宅里耽误了太久,今晚的住处还没有找到。乡下的黄昏,太阳早早被空中堆积的云层笼罩,而周围又缺少店铺或住家提供的光源,如果不快点找个住处(哪怕是有长椅的公园或者车站)我们今晚就只能露宿荒野和蚊虫做伴了。我伸手拉住迪亚波罗的衣袖,想借力站直身体。
“暂时要拜托你了,我得在天黑之前找到房子。”
“真有趣,吉良吉影。”迪亚波罗反手一把拎起我的衣领,他即使驼着背也比我高出很多,我窘迫地几乎被提起来,赶紧用仅剩的右腿保持住平衡,扶着他的胳膊。
“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睡觉,所以住处对你来说无关紧要不是吗?但你为什么执着于模仿人类,这点我没法理解。还是说这是某种自欺欺人的游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硬邦邦地回答他。
“是吗?”迪亚波罗的视线轻轻扫过我的残肢,“产生这种,怎么称呼比较好?类人行为?像动物模仿人类一样,模仿活人的方式生存,我想你生前过得一定很糟糕。”
“我想,选择优质生活是一种正常现象,没有任何问题。”我说着瞪了回去,“而你从见面起就一直在不断地试图剖析我,看来你生前过得也不怎么样。”
比起只会躲在巷子和电线杆后面的孤魂野鬼,我可完全不觉得我的行为有何不妥,它们永远不会像我这样有上进心地去工作,我认为它们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不具备。
“但你在逐渐具备获得人类实感的能力,就这点而言你得感谢我。”
“哈。”我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他在暗示我变回人类的可能性吗?或许他并不知道不被超度的灵魂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再变回人类的,更何况即使被超度,就会变回人吗?谁都不清楚有没有这种可能性,毕竟死人不会说话。难道这个恶魔想把我骗进地狱吗?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
迪亚波罗在路上不断地向我展示出他对我这种生活方式的轻蔑,虽然啰嗦,但我并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因为只要迪亚波罗灵体的状态达到濒死的状态,他就会在一瞬间被送回到我附近。即使是幽灵,这样一惊一乍的现身方式对精神状态也很不好。
“我们两个真是完全合不来。”他最后说,夕阳的余晖打在脸上,并没有使他瞳孔的颜色变得柔和,“如果不是被该死的‘镇魂曲’牵制住,我会在见你的第一面就会想办法除掉你。”
我想也是,我诽腹道。
在走出空地的时候(我想大概再走一段路就会看到有车站了),天色已经黑到完全失去了远处的视野。空旷的路边突然钻出一只瞪着金色眼睛的黑猫,迪亚波罗轻轻地冷哼,我感觉到他搀扶我的手加大了些许力气,想必也注意到了猫的存在。猫从我的旁边掠过,我裸露在外的脚踝不可思议地感觉到了它柔软皮毛的温度……
白炽灯光打在我头顶,在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发现自己站在某家服装店的衣装镜前,得体的衬衫贴合我的脖子,但我却感觉不到它的温度。店员贴心地将手中数条领带一一排列开来,为我系好。我注意到身上穿着完全不同的西装,但无论如何努力想看清自己的脸,最后都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阴影。
这幅景象是什么,难道灵光乍现的是生前的记忆吗?我伸出手想要尝试触碰镜中的倒影子,但伸出的手就好像在出拳一样砸在镜子上,镜面上的裂痕毫无征兆地碎裂,化成飞灰。错愕间,一块深紫色的阴影从头顶遮住了我,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从脚尖开始延长的影子似乎呈现出了猫一样的形状……
我恍惚了一瞬。不知为什么,我觉得猫的影子并不危险,它是和我极其亲密的存在。在我弯腰想要碰它的时候,周遭的光线暗了下来。我猛地抬头,面前的景色是郊区凹凸不平的土路,并没有什么商场和店员,是迪亚波罗抓住了我的手臂才使我没有摔倒。
他将我拉起来,对我的举动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解,窥视那双眼睛,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黑猫轻盈地越过我跑向远方,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在远处的黑暗中隐约可以发现某一处飘忽闪烁的灯光。
良久,迪亚波罗才笃定似的开口问我看到了什么。
“猫的影子……这是什么意思?”
“哦?这么快。”他对我的反应很是满意,好像他期盼的某项实验终于得到了结果。“先是恢复感官,然后是替身。感谢我吧,吉良吉影,你就要自由了。”迪亚波罗指着猫跑远的方向命令道,“跟上它。”
我不明白他那条命令的用意,难道刚刚暗示变回人类的说法并不是无中生有?囚禁灵魂是“镇魂曲”的效果,但它为什么会在我身上应验?我升起了一股不好的念头,久违的违和感电流一般在我脑中乱窜,我本以为这种异常是来自迪亚波罗,但现在我的想法开始轻微地产生了“动摇”……
所以,如果乔鲁诺·乔巴拿选择我的目的是为了牵制他,然后让他在今天和我一起被幽灵房“蛋之家”消灭,那么一切就明了了——我早已和迪亚波罗一同被困在这个闭环之中。
“虽然不知道你隐瞒了多少信息,但我不会无缘无故听你的指挥。”我拒绝他,“解释清楚怎么回事,迪亚波罗。”
显然迪亚波罗也不愿意好好和我解释清楚,他只一把是将我拉近,直至我不完好的倒影出现在他放大数倍的绿色眼珠里。
“除了我们俩,这个笼子里又溜进了新的灵魂……你觉得乔鲁诺·乔巴拿会大费周章把一只猫关进来吗?如果不是他主动的,那么就意味着……”
“笼子破了。”我猛地抬起头,“‘镇魂曲’,诅咒的力量在减弱?”
“跟上它,搞清楚它的来历,吉良吉影。”迪亚波罗胁迫道,“我们不能再错过机会了。”
“什……?”
我一惊,或许是恢复感官的原因,我对幽灵和活物的判断力掉了一大截。现在没有办法,迪亚波罗离开我太远就会行动受限,所以我必须亲自去追那只猫才行。
但直觉告诉我迪亚波罗的计划远不止这样。
光源是一间便利店的彩灯招牌,但是在偏僻的郊外里建这么大的便利店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先不说会不会有人来光临,一般会有半夜才开始营业的便利店吗?
店门的上方装着感应器,黑猫靠近的时候它便自动敞开,机械女声的“欢迎光临”回荡在店内。作为幽灵,不经过活人的允许大部分的门都无法通过,而公共场所则是个例外,但刚刚恢复感觉的我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会被感应器察觉到的顾虑。柜台前年轻的女店员发现了门口的黑猫,她显得兴致勃勃。大概是遵循了年轻人固有的染发习惯,她披在肩上的卷发是很浅的黄色,在远处看去那头长发金光闪闪的。
虽然只有片刻,我注意到迪亚波罗脸上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的欣喜,我刚想问点什么,他却先开口打断了我。
“那个女的……”迪亚波罗压低声音,他的口气听起来足够谨慎,似乎不这样做我们的对话就会被女人听到。“你认得她吗?”
“不。”
一鳞只爪的记忆突然在此刻提示起自己来:在神社工作的时候,尼姑曾经提起过幽灵意象。和做梦不同,意象可以是各种各样的生物,观察者看到的东西也会因人而异。这些生物由清醒的活人主动控制,从而和他们看不到的幽灵交流。
为什么迪亚波罗会特别留意这个女的,莫非她就是?
我们紧跟着那只猫站在店门前,暴露在女性店员的视野范围内,但那个店员却只把注意力放在黑猫身上,好像并不能看到我们。
毕竟这个时间不会有顾客上门,于是女店员便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到窗前,她隔着玻璃敲敲打打,试图吸引动物的注意。
迪亚波罗伏低身体,他衣袖下的左手捏成了拳头。
店员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应报,黑猫开始用前爪敲打玻璃窗。她兴奋不已,迅速绕开柜台钻进货架,从自动门中跑出来时,她的手中多了一盒喂猫的罐头。就在距离我们不足一步的距离,她若无其事地蹲下,拆开罐头喂猫。
几乎在同一时刻,迪亚波罗低吼着挥出一拳,但他的手却从店员的身体中间穿过了。受到惊吓的黑猫浑身皮毛炸起,发出尖锐的叫声,女人被吓了一跳,她赶紧一边温柔地抚摸动物,一边寻声向背后张望。
她那双浅绿色的眼睛中没有一丝光泽。
“哼哼哈哈哈……原来如此。”迪亚波罗收回拳头,他垂下头,喉间断断续续地传来冷笑声。“你亲自跑来监视我,看来你也不认为我会被小小的幽灵房干掉吧,乔鲁诺•乔巴拿。”
好像一块石子沉入水底,又好像这一刻我们都置于狭窄的室内,四周没有回声。他讥讽地盯着女人困惑的脸,继续说下去:“你怎么心急了,乔鲁诺·乔巴拿?你以为你可以摧毁我,但是现在反而要先我一步倒下了吗?”
那时我才明白,束缚着迪亚波罗的锁链终于要被他斩断,但被困在诅咒中的囚徒又怎么会有反抗囚禁者力量……?除非囚禁者的力量减弱了,想到这里的我不禁背后发凉。变成幽灵以后就有无限的时间和活人消耗,迪亚波罗看似被他的仇人囚禁着,但实际上他是个暂时被搁置的隐患,迟早会有逃掉的那一天。
我不清楚这是不是迪亚波罗原本的计划,但不论是“镇魂曲”还是迪亚波罗本人,我无疑是被他们卷入无辜的被害者罢了。
此刻,金发女人,黑猫,便利店连同脚下的土路全部消失了,在原来的地面上留下了大片深不见底的坑。我衣服上的力道突然一松,还没来得及反应,我的半边身体便悬在了深坑的边缘。
迪亚波罗分出一只手拉住我的领带,但是头顶帽子没能幸免被黑暗吞噬。我知道他大概不会拉我上来,就像他早就说过的想摆脱我的话一样。洞口上涌的风吹到我脸上,我甚至不记得自己用了怎样的表情面对迪亚波罗。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迪亚波罗!你利用我们不断的死亡来接近轮回的终点!”
即便我的声音完全被风吞没,连我自己都没有听清楚,但它却完好的传到了迪亚波罗那边。他的兜帽在动作中滑落,他玫瑰色的长发在空中乱舞着。就像恶魔,在没有一点光亮的夜晚,那些发丝还能鲜艳地发亮。
“终于想清楚了吗,吉良吉影。”迪亚波罗冷冰冰地俯视着我,“感谢我吧,顺便也帮了你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
“要我感谢你?”我边说边攥住他宽大的袖子,尽量保持不让自己立刻摔下去“你难道不想现在就把我从这里丢下去?”
“当然,如果可以我现在就能杀掉你,至于为什么我没这么做……”
“……是因为乔鲁·诺乔巴拿还没死吗?”
迪亚波罗冷血动物一样的瞳孔收缩了,但他却勾着嘴角,没有说话。
“摆脱我,在‘镇魂曲’的诅咒解除之前你还做不到,虽然不知道还要轮回几次,但你必须等。”我缓缓地吐了口气,“迪亚波罗,你也别无他选。”
“你说的对。”迪亚波罗开口道,“总算不是那个消极怠工的游魂了,值得夸奖。
“他死亡的时间点目前还是未知数。是这次,或者是下次,下下次,但只要这边不断有人死亡就会消磨这个进度。
“我会等到那个时候的。”
随着他松手的那一刻,我只觉得天和地面都颠倒了。此时我好像真正变成了活人,衣袖从我手中溜走,我再看不清迪亚波罗脸上的表情,挥手去抓也只能从他的影子中穿过。我感觉到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拉入了深渊。
……
我讨厌坠落时的感觉,不知哪里才是这个地方的尽头,也不知将会被带往何处。在双脚无法接触地面的不安感即将把我侵蚀殆尽的那一刻,结实的地面终于接住了我。我抬起发晕的脑袋,发现这里是杜王町的神社。
没有消失。我看向自己的左手,它还好端端的留在手腕上,只是上面没有了腕表。但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我迅速爬起来跑进神社。不知乔鲁诺·乔巴拿还能撑多久,在这之前我得先找到摆脱诅咒的办法。
神社中异常空荡,甚至感觉不到活人在这里生活过的气息。蒲团和扫院子的扫帚蒙着厚厚的灰尘被堆放在角落,供奉的桌台上摆着撕破的符纸。
虽说在神社,但是尼姑不在,迪亚波罗也并没有出现,我到底掉到了什么地方呢?这样想着,我揭开符纸。刹那间,供桌就好像爆炸一般涌出一股热浪将我的灵体完全吞没。
“呜——”
我感到灵体几乎要被烧成灰烬,而仅仅过了几秒,温度又逐渐恢复过来。
我睁开眼睛,发现旁边多了玫瑰色头发的年轻人。他挨着我坐,干枯的手指间捏着半颗腐烂的石榴。
他不是迪亚波罗,也或许是,但是他的双眼更加清澈。我们一起坐了一段时间,他不太愿意跟我交流,只是告诉我他在等电话,说着开始挤压手里的果实,石榴汁从指缝间一滴滴的落下。
他丢下被玩弄得发软发烂的石榴,和我说他要先走了,或许比起在这里等电话,还是亲自去见对方比较好吧。而我坐在原地,看着午后烈日的金光落在地面上,它一点点掠过石榴溢出的紫红色汁水,被那汁水的颜色逐渐洗得深沉。在这期间,无论是迪亚波罗,还是尼姑也好,他们都没有出现。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长长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裤子——是时候离开了。
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一刻,走快点,我还能赶上回城镇的列车。
………
在海港城市那不勒斯,这片海滩的尽头是一片小渔村。岸边的礁石上,倒着一具男人的尸体,他的双眼望向天空,虚幻地盯着分不清是晚霞还是晨曦的远方,天空将他空荡荡的瞳孔映出一片暖色。
渔民们七手八脚地将尸体拖上岸,这时一个渔民突然大呼晦气,他打断了同伴们瞬间炸开的议论声,伸手指着不远处教堂的方向。
“今天好像有个大人物出殡,你们听。”
渔民们立刻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好像隐约可以听到,那是唱诗班的儿童们整齐地吟唱着安魂曲:
愿天使带你进入天堂;
愿烈士们在你到达时向你致意
带你去圣城耶路撒冷。
愿天使唱诗班问候你
就像拉撒路,他曾经是个穷人,
愿你永远安息。
the end
【2021.4.4荒木庄恶人夫夫24H接力】10h【老板吉良】Greta oto
引子
如果说有一种禁锢,那就是没有禁锢,如果说它是牢笼,那只是生存的真实退回到可见的边界。因为自摩西雷霆里受戒而来,上帝,这人间的第一个男人,就以恐怖气氛笼罩着全人类,于是我们经过的日子,都在你的震怒之下,我们度经的年岁,好似一声叹息。
全文见wb,搜索重禧
引子
如果说有一种禁锢,那就是没有禁锢,如果说它是牢笼,那只是生存的真实退回到可见的边界。因为自摩西雷霆里受戒而来,上帝,这人间的第一个男人,就以恐怖气氛笼罩着全人类,于是我们经过的日子,都在你的震怒之下,我们度经的年岁,好似一声叹息。
全文见wb,搜索重禧
【JD】仙子,父亲之愿
祝乔纳森乔斯达生日快乐!
乔纳迪奥24h–4月号第1棒:《仙子,父亲之愿》(愿望):腻出鲜
Summary:乔鲁诺遇见仙子,为父亲迪奥许下了一个最终没有实现的愿望
1.
七岁的乔鲁诺从未想过仙子这种传说里的形象竟然真实存在。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春末吃...
祝乔纳森乔斯达生日快乐!
乔纳迪奥24h–4月号第1棒:《仙子,父亲之愿》(愿望):腻出鲜
Summary:乔鲁诺遇见仙子,为父亲迪奥许下了一个最终没有实现的愿望
1.
七岁的乔鲁诺从未想过仙子这种传说里的形象竟然真实存在。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春末吃过午餐后,乔鲁诺想要体会春光暖意,便独自走到家附近公园的河岸,在一片茂密、阳光正好,并且不算脏的草地选好位置躺下去。然而不过翻个身,他就看见一个只有手指那么长的棕发女孩背对自己坐在草叶上,抱着一根蒲公英绒毛,那很小的绒羽在她手里就如同大鸟的羽毛一般。乔鲁诺看着她背后半透明的翅膀,呆了。
他回过神后本能想要说话,又生怕把小女孩惊走,于是嘴唇紧抿,一动不动,僵硬地注意她的动向,这样过了五分钟吧,乔鲁诺肢体发麻了,仙子像才发现有人能看见自己似的站起来,翅膀嗡鸣着飞到他鼻尖上,用那根蒲公英的羽毛搔动。
乔鲁诺打了个喷嚏,仙子顺势飞到半空,用尖细的声音问他:“嗨?你有什么愿望?”
“愿望?”
“我可是仙子啊,被像你这样的小孩看见的话,我就要实现愿望……不过,你得给我一个你喜欢的东西。”
惊诧过后,乔鲁诺沉思了一会儿,把手腕上的瓢虫儿童表摘下来递给她,问:“要很快许吗?我现在没有特别想要的。”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因讨厌的作业苦恼,因蛀牙不被允许食用零食,心怀幻想想上霍格沃兹,想要的实在太多啦!仙子漫长的仙生中遇见过很多次这种情况,她吊着瓢虫表郑重地点点头,说:“今天是第一天,再过两天你还没有愿望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想好的时候,来这里叫我吧。”随后,仙子抖了抖那绚丽漂亮的翅膀,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乔鲁诺的眼前。
2.
一开始乔鲁诺想到了自己的家庭。
乔鲁诺的爸爸叫迪奥·布兰度,未婚,头发颜色像融化的金,虹膜上流淌着滚烫的岩浆,英俊过人,身材高大,开办了个人律师事务所,足以给两个人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
他们不同姓,因为乔鲁诺出生就被丢在福利院门口,根据篮子里留下的纸条,院长一面嘟囔,一面上报姓名乔鲁诺·乔斯达。五岁那年的夏天,他被条件优良的迪奥领养,没有改姓。回家的路上,迪奥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和他说话,承认了亲生父子关系,表示他当时还在打工上大学呢,抛弃是实在不得已。
我为什么姓乔斯达呢?
不用想那么多。
乔鲁诺坐在后车座上,捏了捏勉强捆住自己的安全带,闭上嘴巴。
家是一座富人区的独栋别墅,房间很多,乔鲁诺的卧室是成年人的规格,如果他在床上翻跟头,要连着三个才能滚过去。
迪奥对他既不温柔,也不冷淡,如同曾经那些牵着他的手,对应付小孩这件事很乏味,又不得不做的孤儿院里的保育员,而明明有钱,他也不请保姆,好在当时乔鲁诺已经能基本照顾自己。
但每天睡前迪奥都给他读故事,大都是历史和传说,亚瑟王、布狄卡、玛丽与二骑士、白教堂的开膛手杰克,适合小孩子听的不适合小孩子听的他全都清晰地读出来,表情像在观看客户犯罪过程被摄像头和录音笔全程记录的证明。乔鲁诺已经认字很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迪奥不喜欢的东西有很多,看见狗他会皱眉,在过烈的太阳下他会不适;迪奥喜欢的东西也有很多,华丽的事物能赏心悦目,厚重的书本增长学问,儿子削瘦肩上的黑色星星,他露出面对衣服上污迹的神色,却伸出食指轻轻地敲打,说:“我没有,你本来也不该有的。”
乔鲁诺对着镜子描绘胎记的形状,觉得它是一种证明,一种……神秘的言语,连接着百年前不为人知的故事。
于是被堵住的疑问又冒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特殊,偷偷查乔斯达这个姓氏,看到谷歌网址里跳出来的贵族字眼还以为迪奥是想要自己浑水摸鱼去争夺家产,最后因没删浏览记录被狠狠否认——“早在十九世纪就断绝了!”迪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现在只有一座无人问津的烂庄园孤零零地荒废在山坡上,就算你把发锈的锁砸开,直接走进去都不会有人管。”
虽然有些怪异,但总体来说,这个家在正常运转,乔鲁诺对父亲怀有的也是普通的感情。
家庭这个词或许就和象征有幻想的愿望冲动。
3.
许什么愿望呢?
乔鲁诺离开河岸,沿着林荫道回家去。
出去来的时候小花园里的秋千板上还落了很多叶子,现在它们已经不见,可能是钟点工刚刚来过。
乔鲁诺拿钥匙开门,走进空无一人的客厅里,他放星期几假,迪奥却没有,正在事务所里有意加班呢。大房子空空荡荡,每一扇窗子都紧闭,每一束帘子都拉起,华丽的装修变得阴森,像吸血鬼的居所。乔鲁诺开灯,拿书架上一本童话,坐到沙发上边读便思考。
4.
接着乔鲁诺想到了自己的朋友。
在小学乔鲁诺有六个朋友,第一个认识的是十二岁的布加拉提,最后一个认识的是同龄的特里休,其余人一起见到,都或多或少比他大……他们经常聚在一起,上一个周末就在公园的草坪上见了面。特里休是唯一的女生,喜欢唱歌,她坐在花坛上唱意大利的歌曲开场,口齿清晰,嗓音柔软,阳光下整个人漂亮得像明星一样,大家为她鼓掌后,特里休提起裙摆致谢,用手捂住发红的脸颊。七个人的活动不集中,纳兰迦通常拿出他的随身听和米斯达一人一个耳机,布加拉提和福葛、阿帕基学习,乔鲁诺有时参与讨论,有时则和特里休聊天。
特里休由母亲一人抚养,她不常提起,但两天前那次见面,她用手指绞着鲜艳的鬓发,轻声说妈妈最近更忙了,为了养家,非常辛苦。
我说,乔鲁诺……如果那个男人。特里休扫了一眼其他人,再次压低声音。就是我爸爸,他没有抛弃我们话,妈妈不会这么辛苦的……乔鲁诺,就算他回来求我们原谅,我也要让妈妈赶他出门!
她把手放到膝盖上,扭捏着指头说:我这么说,是不是像坏小孩?他毕竟是我爸爸吧?
乔鲁诺完全没觉得她有哪里不对。
福利院里满满是被抛弃的小孩,每个人都讨厌丢弃自己的父母,每个人都期望能被接回,某个早晨,门口的车里下来男人与女人,说我们对不起你,现在来接你回家。特里休虽然嘴上信誓旦旦,如果她的爸爸真的突然回来,会爱她的话,她必然是会开心的。
其他五个朋友也各有各有的烦恼,纳兰迦最近眼睛发炎了,布加拉提和渔村的爸爸好久没见,米斯达太过于在意“四”数字,福葛压力过大,连出来聚会都是偷偷逃出家门……但原因和对特里休一样,乔鲁诺希望他们自由生活。
擅自做主不是朋友该做的事。
6.
乔鲁诺合上书本,将它归回原位。
每个人都有愿望,思想掠过家庭和朋友,落到更宏大的地方去,但乔鲁诺不知道范围太广太深,仙子是否能够满足。——迪奥接乔鲁诺前一年,他在福利院的门口救了一个灰衣的黑帮男人,因此受到不小恩惠,一年后听到闲谈,他才知道男人似乎被注射过量毒品,死在不为人知的河岸。
让那些东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仙子,真的可以做到吗?再想想吧,只有一个愿望,一定要好好考虑。
夕阳西下的时候迪奥回家了,他在门口松领带换鞋,面色铁青,直到和儿子坐在桌上吃晚餐,也没有缓解。发生了什么呢……乔鲁诺把牛排送进嘴里。也大概是工作不顺心,他有那么不符合常理的骄傲,比起法庭上的对手,难缠的甲方才是迪奥的恼火对象。
乔鲁诺什么也没问,照常的睡前故事时间,迪奥给他讲骑士小说,英雄踏上征途,沐浴龙血,复仇、死亡,儿子将头靠在父亲温热的臂膀上,产生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仿佛迪奥正是故事的存活者,在讲述曾经的过往。不过他怎么看也不像是骑士的好友啊,真是的话,也应该是恶龙。讲完了,乔鲁诺耷拉下眼皮,在迪奥即将从被子里抽离身体的时候,他微微倾身,在迪奥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他还从未主动吻过自己的父亲。
迪奥讶异了一瞬,回吻儿子的额头,叮嘱说:“明天我会早早去事务所,照顾好自己。”
乔鲁诺点头。
7.
迪奥有一个怀表,是他在古董店里买的,十九世纪制造,本来已经锈迹斑斑、无法走动,他专门请人调试磨亮好,却不随身携带,只放在抽屉一个红绒盒子里,有时,乔鲁诺看见他坐在绒椅上把表包在手里摩挲。
虽然这样珍爱,表还是显出古老的模样,链子像活的一样经日生长锈蚀,表盖翻合间发出滋啦的摩擦声,带着维多利亚时代那种崭新又腐朽的气质。
“它也太旧了。”特里休捏着鼻子说。
本来表不该被乔鲁诺带进学校的,今天有科学课,小组里每个人都得带表观测自制风力标的效果,而乔鲁诺自己的表昨天送给了仙子,早上犹豫着,他写下纸条放在桌上,拿走了父亲盒子里的怀表。
“但毕竟还能用,”乔鲁诺为它正名,“一百多年前它就被制造出来了,现在算是很不错。”
特里休噘嘴,转头摆弄起风力标来,隔壁同样室外活动的纳兰迦眼睛好了一些,但还在发肿,乔鲁诺注意着偷偷扔给他一颗糖果。
8.
本来不该有问题的,乔鲁诺一向谨慎,一向认真,一个怀表,还是父亲珍惜的怀表,根本不算杂物,他不应该把它遗漏在哪个阴暗的角落的,这本身就是一类怪异。
但不管怎么说,怀表就是不见了。
1.
哪里都找过了,特里休帮忙叫了其他人来,草坪一寸寸翻过,看根根钢管里的空隙,戴上手套掏出垃圾桶里的所有,还是哪里也不见怀表的影子。
明天再行动吧。乔鲁诺把他们推出门去,自己收拾了书包,走到河岸去,几个人稀稀拉拉在看风景,他小声唤仙子出来。
“想许什么愿望呀,”仙子从一根蒲公英的绒毛下钻出来,飞到他的面前,“想好了?”
“我想把爸爸的怀表找回来。”乔鲁诺说。
仙子眨了眨眼,翅膀闪烁起来,过了半晌,轻轻地,她说:“我找不到……明明只是表而已……你再许一个愿望,好不好?”
乔鲁诺向她致谢,离开了河岸。天上的云发黑,滚动如沸,很快降下磅礴的大雨,乔鲁诺摔了一跤,一身泥泞躲到公交站台下,连着来了三趟巴士都没敢上车。迪奥珍惜那只表,他看着它,读骑士故事,投射出的人的情感不比对儿子少。乔鲁诺知道自己应该回家道歉,迪奥或许会原谅他,或许会勃然大怒从此不闻不问,但他就是迈不动步伐,坐在溅了水的长椅上对雨发呆。
天黑了,已经过去好多辆私家车,三趟巴士,五辆自行车……红色的轿车停在站台前,车窗降下,露出里面神色冷冰冰的迪奥,他开车找了半小时,终于发现自己的儿子。
乔鲁诺咬着下唇,乖乖地上了车。
因为脏兮兮,他被迪奥丢进浴缸里,洗得皮肤发红发皱,缩在浴缸里,直到洗澡水终于变得清澈才喏喏地出声:“对不起,爸爸。”
“什么。”迪奥把儿子后脑的头发捆成一个揪。
“怀表……被我不小心丢掉,可能找不回来了,对不起。”乔鲁诺想把头埋进膝盖间,但头发被拉着,一吃痛,没成功。
迪奥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掉了吧,只是个怀表而已。”
2.
迪奥仍给他讲故事。今天是简约版的魔怪小说,古堡的德古拉图谋危害世界,拘禁书记员乔纳森·哈克,最后被砍下头颅、化为尘土。迪奥读完了,面带微笑,讽刺地对乔鲁诺说:“不过是玩弄女人的家伙罢了,连人类都控制不了,乔……的话……”他的声音变小,最后消失了。
乔鲁诺眨了眨眼睛。
曾经经过父亲房前的夜里,回响的声音窜进耳蜗,灯光变成《闪灵》里的血海涌出门缝。乔鲁诺出一身冷汗,轻手轻脚地走回卧室,钻进被窝,害怕之外,心脏里还搏动隐约着好奇。
迪奥的牙比一般人尖,他是苍白的、讨厌烈日的,神色阴鸷,瞳孔稍稍尖细。但他不喝血,在阳光下行走,也没有特殊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人类。
令人战栗的幻觉,就如同在高脚杯里流淌过的毒酒一样残留在他的身边。
也许他上辈子是个吸血鬼,不怕大蒜的那种。第二天,十岁的男孩翻开那本《德古拉》,他淋雨感冒,迪奥打电话请了一天假,被儿子决定用来好好决定自己的愿望。德古拉、乔纳森、范海辛……手指从纸页上摩擦而过,他老成地叹气一声,最后看着“Jonathan”抿嘴。
会是他吗?那个没有说出来的“乔”也是这个名字吗?也许迪奥的一切都和他有关。如果是敌人,为什么迪奥会想念他?乔鲁诺抱着《德古拉》,在床上睡着了……他睁开眼的时候,橘黄色的夕阳透进屋子里,空气里飘着奶油浓汤的味道,是迪奥在熬煮,他手艺意外很好。
乔鲁诺打了个喷嚏,下床,以厨房里的人看不见的路线偷偷逃出屋子。
乔鲁诺穿着睡衣耷拉拖鞋,一路在其他人的侧目中离开光鲜亮丽的别墅区,迪奥在这片儿很有名,估计很快他就会得到儿子破门而出的消息。阳光像香油一样亮晶晶地泼洒在河面,上午还在下雨,一地泥湿,乔鲁诺脱鞋拎着,光脚踩在脏污的草地上,喊:“你在吗?”
风女神以手抚开河面,一滴浑圆的水珠飞到乔鲁诺的鼻尖上,仙子也坐在上面,她说:“快许愿吧。”
乔鲁诺吞咽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成,毕竟仙子连丢失的表也找不到,但他还是郑重、缓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爸爸的朋友,应该叫乔纳森,我许愿……爸爸能再次和他相遇。”
水珠在他鼻尖破裂,仙子飞起来,扒开他黑色的头发于额头上轻轻一吻,触感比雪花落在发梢上更加柔软。
很快,乔鲁诺便看不见她了。
他忐忑地回到别墅区,在门口发现一辆非常古典的马车。
3.
乔纳森……乔鲁诺在心里默念,他不喜欢嘴巴重复说一句话。
“叫我乔纳森就行。”男人说。
浓眉大眼的乔纳森坐在桌前,衬衫直筒裤搭配,袖子卷起,眼睛如同宝石一般明亮,他温文尔雅地说:“听迪奥提起你的时候真是吓到了,没想到他竟然会有儿子。”
怎么说呢,他就像早年标准的光伟正男主角模板,黑色的头发和健壮的躯体给人信赖的感觉,和迪奥完全相反,现在如果说他叫迪亚波罗乔鲁诺都会信——意大利语里迪奥是神迪亚波罗是恶魔,最不协调。
桌上本来只预备有两道菜,乔纳森的突然到来让迪奥至今还在厨房里忙碌,乔鲁诺嗅着浓郁的菜香,不好意思地晃了两下悬空的小腿,注意到乔纳森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温柔地看着自己。
菜上齐了,烤牛肉淋满酱汁,土豆饼香得吓人,生菜夹煎培根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真香啊。”乔纳森微笑着赞美,迪奥斜眼不看他,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
吃完饭,乔纳森帮迪奥收拾了碗筷洗掉,就和他钻进书房里去。
关于他们是谈什么,乔鲁诺不怎么好奇,世界太神秘,再怎么探究也会有不明白的东西,该知道的我们总有一天会知道。“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他哼着歌,迈步进卧室拿衣服,刚刚爸爸很明显瞪了他一眼,他得趁机洗澡。
出来后那两个人还在书房里,他看一眼外面:马车不见了。
4.
乔纳森很快融入家里的生活,本该就在这里似的。他不去工作,成天在家里看书,到点就去接送乔鲁诺,然后辅导他做作业,陪他运动,比迪奥更像刻板印象里的父亲。
“他是你亲戚吧”。福葛对乔鲁诺说,“你们的眼睛那么像,都不需要去做亲子鉴定。”
高大的男人挤在主妇堆里异常和谐,他大步走过来,乔鲁诺一瘸一拐地迎上去,“发生了什么?”乔纳森惊讶地问。
“在足球赛隔壁班的伊鲁索故意绊他。”旁边的阿帕基说,“不过之后他就被福葛铲进医务室了。”
“这样啊,”乔纳森笑笑,“男孩子打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把乔鲁诺抱起来,后者因为阿帕基的目光挣扎了几下,没成功,便把脸埋在乔纳森的肩上。
也许对迪奥有些不公平,但乔鲁诺感觉自己开始像每一个儿子喜欢爸爸一样喜欢乔纳森宽厚的肩背和结实的臂膀了,迪奥很好,但……他问朋友们,布加拉提、纳兰迦和米斯达说没什么不好,阿帕基答不对题地说乔纳森很适合当警察,福葛不表态,特里休用手捧着脸,说就当有两个爸爸,一个给你钱花,一个陪你玩,不好吗?
确实没什么不好的。乔鲁诺微妙地想开了。
5.
春天过去,夏天的到来让风都闷热起来。迪奥开始休假,他往年从来不这么过,好像少上一天班就会活活饿死。现在不同了,乔纳森开车,三个人去无人踏足的海边露营,扎两个帐篷,迪奥在阳光下皱眉,躲进伞的阴影,乔纳森堆沙堡,十九世纪的风格,像魔鬼栖身的高塔。
日落西沉,潮起潮落,乔鲁诺半夜惊醒,翻身拿起白天捡起的海螺,贴在耳边,听见了迪奥朦朦胧胧的喘息,半睡半醒间,他不由懂得了什么。
屋子隔音太好,两个大人太会掩饰,处于夏季,有时脖颈上的红痕被解释为蚊虫叮咬,乔鲁诺也从未怀疑。
离开后他隐去一些部分用海滩之旅写暑假作文,快乐的夜晚被记忆在纸张上,保存得当百年不会消散。
6.
开学的聚会上,特里休轻唱:短暂的夏天,悲伤的夏天,不要离开,我在这里……
乔鲁诺回到家中,沙发上迪奥枕着乔纳森的大腿睡着,后者的手指插入他的金发间按摩头皮,惯常的笑容和布娃娃上用线缝出来的一样僵硬木然,发现乔鲁诺,他才生动起来,说:“你爸爸在休息,小声一点哦。”
乔鲁诺头一次在乔纳森身上感受到恐惧,他躲进房间锁上门,任迪奥敲也不去吃晚餐。躺在床上闭眼,那些刻意忽视的东西便涌上心头。以失落贵族为主题的论文清晰地写被大火毁灭的乔斯达族人世代继承黑色的星辰,在当时颇有名气。
深夜的帐篷里,迪奥发出压抑的声音,喊乔纳森乔乔。
乔乔,乔纳森。
乔斯达。
迪奥认识的乔纳森·乔斯达并不在这个世界,是他向仙子许下愿望,才出现了虚假的外壳,愿望的造物。
如果他们之间连接着亲缘,迪奥又是什么?
床上有一只巨大的泰迪熊玩偶,是乔纳森送给他的,乔鲁诺抱着它,把脸埋进那柔软的身体。
7.
灼热、甜蜜的夏天,所有人都渴望留住,也都无法成功。
因为夏的留影早已烙印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了。
1.
海水溜进趾缝又调皮退去,寂静的梦,飘忽的影子坐上马车离开海岸,蒲公英裹着花粉一棵棵飞过来,小小的影子吊着重物落到乔鲁诺面前,他伸出手,两个冰凉的东西落入手中。
尖细、微弱的声音说:还给你,我偷走这个饱含情感的怀表,加上你的一共拿了两个,却没能实现愿望,对不起。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问。
仙子说:我看见了,那个男人身上流淌着浓重的罪恶,他的双手投过毒药,弑父,紧握利刃,弑父,杀人吸血,制造人头兽身的怪物,却安然转生,再次以人类之身站在阳光下。就算他是你的……亲人,你也要警惕呀。
她像中世纪的吟游诗人一般吟唱起来:
马车重重摔下山,无一幸存的悲剧;
未启的轮船,撤幕的剧场;
需要重启的故事,污秽圣灵的非人。
2.
迪奥把他从床上揪起。
力度不算重,克制着什么。
惊吓驱散走部分困倦,乔鲁诺微微张嘴,已经坐在床上,他下意识地搜了揉眼睛,看见迪奥表情冷漠,手里是丢掉的怀表。乔纳森消失了,迪奥在儿子的床头发现自己的表,古董店里看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乔乔的那只,他不会认错。房间漆黑,血海扑面而来,乔鲁诺几近晕眩地承受他逼迫的眼神,说:“是我用表许了愿,让乔纳森来到这里的。”
“你为我许了原望。”迪奥说,“那么又怎么失效了呢?”
“因为乔纳森,”乔鲁诺说,“爸爸,这个乔纳森是假的,他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只是一个影子而已……我这么想了。他不见了,是吗。”
迪奥深呼吸。
“你就认为我迪奥是个瞎子,看不出来?!””他本来轻声细语,音量渐渐大了起来,“你就这么毁了一切!”说到最后,他弯腰抓住儿子的衣领,“他因为你回来,一定迟早会为真实的人,乔鲁诺,难道我做得让你有哪里不满意吗?!……乔鲁诺!”
乔鲁诺从未见过父亲露出这样的凶色,他鼻头发酸,说:“爸爸……我也这么希望,但假的就是假的,迟早会被风吹掉。”所有人在室外测试风力标,纳兰迦拿了自己的成品玩,把它转得像螺旋桨一样,结果被风吹得无影无踪,像突然休学回家的布加拉提。
特里休在聚会上是为他唱歌。
真实的人尚有离去的一天,虚假的幻影又怎么可能长存。
迪奥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当我是为什么生下你,像该死的玛利亚一样生下突然出现的麻烦,又扮演三年的好爸爸,如果不是为了再次和乔乔对决……”
金色的发梢被看不见的风轻轻吹起,此时的他更加像乔鲁诺所想像的那个吸血鬼了。
爸爸,爸爸!乔鲁诺的呼唤堵在喉咙里,他垂下头,许久,许久,才缓慢地出声:“你早就不是吸血鬼,乔斯达家也早已不存在了。”
迪奥松开手,乔鲁诺蓦地感觉到,他身上残留的旧时代的痕迹,影子,都被自己的话所抹去。他下床,跌跌撞撞地离开屋子。
与仙子告别前,乔鲁诺握着表问了这样的问题:他爱乔纳森,是吗?
仙子说:我品尝了他的情感,尊敬、想念的,还有对整个灵魂深深的憎恨,一点也不纯粹……你认为这是爱吗?
迪奥生下自己,只是想利用来让乔纳森出现,当他疲倦地翻过婴儿,发现他肩上的星星时一定很高兴。
真奇妙啊,他明明深深地憎恨他。
这竟然是爱。
别墅区到处亮灯,两个多月前乔鲁诺站在公交站台下踌躇,现在他主动离开家门,在夜的庇护下躲过巡查的保安,一头跑到街道上,往河岸那去。仙子不会再出现,但一开始去那里也不过是图自然的幽静。月亮挂在天上,一百多年前,它也在那里温柔地见证乔斯达家覆灭。
草地下的水流汇往运河,运河汇往海洋,而海底,沉睡有数不清的尸骨与秘密,轮船如果启航,是不是也要葬身海下?乔鲁诺坐在草地上,食指塞进门齿之间,身体静悄悄地震颤。
过了不久,他返回家中,客厅一地狼藉,那些“乔纳森”来后才增添的东西,包括一只泰迪熊,都在地上了,撕碎的照片在上面铺了掩盖的一层。
迪奥洗了手从盥洗室走出来,比往常更加苍白。
乔鲁诺平静地问他:“怀表呢?”
迪奥凝视着儿子,像凝视着记忆中的每个自己,那些自己经历的十二年痛苦,八年的青春,一年的死斗,瞬间的死亡,鲜血浸润的一切,组成他和乔纳森·乔斯达纠缠的一切,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什么也没说,乔鲁诺最后看了眼泰迪熊,自己洗漱,看了会儿书便睡觉了。
自此之后,他再没从迪奥身上感觉到令人胆寒的幻觉,也再没叫过他爸爸。
3.
黄金之风平地而起,带走他重要的东西。
有人在黑帮管辖范围看见布加拉提的身影,纳兰迦被父亲逼迫辍学,逃家暴露的福葛被强制转学,特里休的母亲带着女儿搬到遥远的地方,一年,两年,阿帕基和米斯达相继离开,九岁的乔鲁诺坐在公园的草坪上,特里休唱的告别歌还在他耳畔回响。
夏天如约而至,乔鲁诺没有什么指望,迪奥却收拾行李,开车带着儿子穿过城市和荒郊,停在那片本该无人问津的海滩边。
两年前这里被看中开发,海滨酒店快速地建起来,沙滩上游泳用具店开了两家,小孩奔跑着,满满是人,连海鸟都比两年前更肥更多。
迪奥雇人扎了两个帐篷,就钻进自己的那个看书,也不知道来干什么的,乔鲁诺不置可否,独自堆斗兽场沙堡。
日落西沉,潮起潮落,他半夜惊醒,感到有些异样的熟悉,翻身拿起白天捡起的海螺贴在耳边,在涛声外听见了沙滩上迪奥的脚步声。乔鲁诺掀起小帘子,隔着塑料窗户看向外面,见到迪奥正将一个东西往海里扔去——月色下,黄铜怀表的盖子折射出光来。
它落入海中,引起波纹回旋,几只礁石上栖息的白鸟惊起,它们向来暴躁,此刻却丝毫不敢靠近迪奥,而后者看也不看他们,金发被风吹飘起来,皮肤被照出荧光感,光背影就像一个真正的吸血鬼。
他也确实曾经是。
薄荷糖
有私设
ABO设定 五条A×七海O
雷者慎入
在咒术高专这种学校,多一个新生是很瞩目的。二年级总共也就三个人。所以班主任无意间提起有两名一年级新生时,五条悟生起了很大的兴趣,对此夜蛾特地警告这个不省心的学生,别去惹事。
白发学生嘴上答应的像人说的话。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的幻视一周,这种建筑风格的学校,放眼整个日本也少的很,真是令人头疼啊,脑子抽风来到这个什么莫名的咒术高专。
不过,这里会有很多同类吧。
“嗨!在想什么?!”
眼前猛然出现的人脸吓得七海往后退了一步,接着身后又传来:“你这样会吓着后辈的,悟。”
什么东西!...
有私设
ABO设定 五条A×七海O
雷者慎入
在咒术高专这种学校,多一个新生是很瞩目的。二年级总共也就三个人。所以班主任无意间提起有两名一年级新生时,五条悟生起了很大的兴趣,对此夜蛾特地警告这个不省心的学生,别去惹事。
白发学生嘴上答应的像人说的话。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的幻视一周,这种建筑风格的学校,放眼整个日本也少的很,真是令人头疼啊,脑子抽风来到这个什么莫名的咒术高专。
不过,这里会有很多同类吧。
“嗨!在想什么?!”
眼前猛然出现的人脸吓得七海往后退了一步,接着身后又传来:“你这样会吓着后辈的,悟。”
什么东西!
夏油杰和五条悟笑嘻嘻的看着脸色有些许不好的后辈,为了表达前辈对后辈的宠爱,两个人亲自带着他去了宿舍,若是夜蛾看到此时此景,一定当机立断带走七海。
七海沉默的跟在后面,脑中一片混乱,怎么看这两个人都不像好人……尤其是那个白头发戴眼镜的。
“这里就是小学弟的房间了,亲爱的体贴的学长都为你准备好了哦!”
不过,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坏心……七海幽幽的想到,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位没什么坏心的白发前辈,让他在一年级时就加了人生第一次班,并且经受迫害长达整个人生。
五条悟靠在门框上打量这位年轻后辈,emm?这张面孔不太亚洲,混血儿吗?
就在五条悟要询问时,硝子飘过去:“下节课可是夜蛾老师,你们俩不想死的话就快点。”然后七海就看着白发学长被一旁的黑发学长锁着脖子拖走了。
“等等啊杰!下次见啊——”
奇怪的前辈,奇怪的学校,以及奇怪的老师……
七海长叹一声,回到卧室整理行李,他想起那位咒术师第一次找上门的那一天,逆光而站的男人,黑色的墨镜,一身晚上出去绝对被车撞的黑衣,怎么看都不正常。可偏偏他自己就属于其中一分子。
看得见奇形怪状的玩意儿,身体莫名其涌出的力量,甚至一开始因为不受控而殃及自身或者其他,因为这个在儿时被周围的人投以异样的目光。
希望……在这里的生活会让他快乐点吧。
嘭——
一声巨响让躺在床上睡觉的七海惊起而坐,他打开门在走廊往外看,不远处的山头升起一股烟。
难道有人炸山了?
然后第二天去教室的七海就看到昨天的两位奇怪学长一人一把笤帚打扫卫生。
七海第一次见到那个白毛,内心深处就在呐喊,要离他远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如此反应,可这两位昨天还特别友好的帮他入校。
但是人都看过来了,家教礼仪一向优良的七海建人不得不停下向二位道谢,白毛丝毫不见外的挎着他的肩膀。很热情,相当平易近人,七海直直的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这十几年的人生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热情的人,他不擅长应付。
最后还是一旁的夏油杰把他扒下来:“好了好了,差不多行了。”他觉得不有点行动的话五条悟可能会被学弟划入黑名单,毕竟这个家伙已经上了可靠前辈们的黑名单,总要给他留点身后名,不能再让可爱后辈对他绝望。
然而,夏油杰没想到,五条悟在七海心中的可敬可尊的形象已经碎的渣都没处找,导致多年后的七海直接说出“我信任他,信赖他,但并不尊敬他。”的无法反驳的言论。
七海背着咒具和灰原一前一后经过树荫,灰原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一把花枝塞到他的包里,别看他平时不太爱说话面无表情又一本正经,其实对同伴他一向特别温柔,所以无论灰原围着他如何叽叽喳喳,七海都不会凶他。但是对于五条悟……经常被逼到发疯的边缘,偏偏这人打不到,所以灰原的口袋里时常放着胃药虽然没有派上用场过。
此时此刻,搭档的视线落在七海白皙的脖颈上,灰原眨眨眼,道:“七海……你的第二性别是Bate吗?”七海回头看向搭档:“嗯?”
“啊……因为Alpha同学曾说闻不到你的气味,所以觉得你是Beta。”
七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是吗,可能如你所想,是个Beta吧。”
“哎?”什么叫如我所想,灰原快走几步追上去:“但是觉得你又像Alpha哎,那种无色无味的。”
“原因?”
“因为七海你太优秀了,无论是体术还是咒术或者是脑力,都是那种特别突出的咒术师嘛,也不太会是Omega。”
七海回望搭档,道:“你也不赖,虽然在这个群体中不属于太过显眼。”
“是……是吗……”稍微委婉点也好啊,灰原有些无奈的想到,“但是夏油前辈和五条真的好强大,我见过夏油前辈战斗的身姿,想要追上他的步伐,可是先天条件就落后啦。”
七海看了他片刻,继续正视前方道路:“不过你也很优秀,不要否定自己,虽然天赋天定,但是也不要自我放弃,不然只会越来越远。”
灰原低下头扒拉出一个面包:“对!那两人太逆天,尤其是五条前辈,所以我还是做个努力的普通咒术师好了!”
“五条前辈就是个怪物。”提起那个人,七海好看的眉头就忍不住皱起来,要是入学那天没遇到他,生活也不至于这么糟糕,打不到的狗屎前辈,真的很气人。
灰原看着搭档周身莫名冒出来的黑色气流和威压,嘴角抽了抽,五条前辈还真是……各方面的天赋异禀呢,七海这么淡定的人都会被惹到炸毛暴躁。
不愧是现在咒术界顶尖的五条悟家主。
教室中,五条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翻课本,除了体术咒术训练或者出任务啥的,其他的与外面学校也没什么不一样,所以美如花的五条悟也要经受数学这种头秃课程的洗礼。
“好无聊……”
“无聊学数学啊。”夏油杰悠闲地拿出点心,还没吃就被一只手抓走大半,他忍住想把人揍一顿的冲动,笑眯眯的看向一旁的人:“怪不得七海每次见到你绕道走,活该。”
五条:“哎——我觉得七海挺喜欢我的啊,每次见到我整个人都生动了呢~”
夏油杰/硝子:不自知的家伙,真的没救了。
“小心哪天受伤濒死被七海逮到给你补刀。”夏油杰无情的给他泼冷水,五条悟大手一挥,相当自信的说:“不可能,七海只会拿着他的咒具坚定的在亲爱前辈面前,保护他!”
“哈哈哈那可真是令人感动。”
“毕竟可爱学弟可比某个人靠谱多了。”
“不过……你们知道七海的第二性征吗?”五条突如其来的疑问让在座的各位卡壳了,话说回来,还真没注意过这位后辈的第二性别,平时无色无味的,有次身上传来的薄荷味还是一个薄荷香囊带的。
“你不是和他最熟吗,七海自从入学你没有一天不迫害他吧,所以作为最亲近的学长你都没注意到吗?”硝子托着腮,五条摇摇头,硝子淡淡道:“Beta不就没有信香吗,不过七海那个样子真让人看不出来,说他Alpha完全可以,说他Beta也可信。”
夏油杰:“你怎么不说Omega。”
“你觉得七海是那种身娇体软易推倒的Omega吗?”这男人什么脑回路,硝子白了个眼:“估计会被他三七分剁死吧。”
“要是我的话,别说三七分,五五分都剁不死哦。”五条悟挑起墨镜,湛蓝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呵,他估计都不想理你。”
…………………………
结束任务回来的夏油杰和五条悟,手里带了好多伴手礼,当然其中以甜品最多,五条手里提着一份额外准备的甜品大啦啦的一脚踹开七海建人的卧室门:“七海!温柔学长回来啦!给你带的……哎?”
卧室里没人,此时夏油杰告诉他灰原也不在。
难道出任务了?
夜蛾老师说,七海虽然入学不久,但是实力蛮强的,七海家族中并未出现过咒术师,他这属于自己摸索出来的,到了后来遇到退休老咒师的指导,总的来说是个实力不错又靠谱的学生,灰原的情况也差不多了,所以缺人的咒术界就把他们这个入学没多久的学生列入派遣名单中了。
“那么就把甜品放进冰箱吧。”五条轻车熟路的打开冰箱,把精致手提袋塞进去,夏油杰饶有兴趣道:“悟,我一直很好奇你对七海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觉得你对他太过关注吗,我可没见过你这么对待一个后辈。”
“我的后辈也就这么几个吧,而且……会不会继续减少下去还未可知。”
听此,夏油杰轻轻皱眉:“想点好的,悟,这种不好的话还是少说。”
五条悟笑的微妙的看向好友:“你怎么不说你对灰原感兴趣呢。”
夏油笑着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我,靠谱,你,不行。”
所以,两个前辈分别盯上了自己的后辈吗?悄悄来到扭打两人身后的家入硝子想到,若真是如此,灰原的下场会比七海好,毕竟七海面对的家伙性格有多么气人日常完全可知。
七海危险啊。
不过七海现在确实有些危险。灰原有些无措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搭档,这被他们俩拆成废墟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救助物品,他现在这个样子……出去“帐”真的合适吗。
“七海,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是个Omega!”他生无可恋了,幸亏他不受信息素形象,搭档是他多么万幸,万一对方是个心思不怎么好的Alpha呢,灰原瞥到搭档手里的刀刃。
别说三七分了,估计五五分都没有。
“你还走的动吗?”
“……你也动不了吧,灰原……”躺在地上的七海建人深吸一口气,极淡的红晕在冷白皮上有些格外显眼,七海竭力压抑住身体内的不适,放空自己望向上方被他俩打的破烂的天花板,若是那个不正经学长的话,看到的就是天空了吧。
明明是二级咒灵,谁知道会如此难对付,都快要接近一级了,所以两个人一场恶战下来都受了不轻的伤,灰原的腹部被开了口子,此时此刻也只能躺在地上,要么等死要么等待救援,七海身上的大口子也不少还断了一条腿,只不过突如其来的汛期让他受得折磨要多一点。
“你为什么不随身携带抑制剂?还……还和五条前辈凑那么紧!”都快要喘不过气来的灰原有些气氛,他这搭档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严重性,五条悟什么人,不仅仅是咒术界的顶尖存在,作为Alpha的他,想对哪个Omega动手简直易如反掌,啊……当然不是说前辈不是好人。
灰原默默在心中道歉,他只不过是拿五条悟打个比方而已。
五条悟和夏油杰接到救援通知后就匆忙赶过去了。两个人坐在咒灵上从空中看着被轰了大半去的楼房:“哇喔,我以为他俩不属于拆迁办那种的。”
“咒术师里哪个不是个拆迁好手。”夏油拍拍咒灵,两人飞速落入帐中,硝子则留在外面。
两人分头找,夏油在一块高台出找到两个躺尸的后辈,他匆忙跑过去,可是顺风吹来的清香让他的动作有些滞缓,夏油唤出一只咒灵让他把五条喊过来。
看来,情况不太好啊。夏油捏住鼻子走进了,对两个Alpha尤其不好。
五条迅速赶过去,就看到夏油蹲在灰原一旁,鼻尖萦绕的薄荷香气让他脑子混了一秒:“什么情况,灰原是Omega?!”
夏油杰背起灰原,道:“应该是那位。”他努努下巴,实意五条看向意识浑浊的七海建人:“七海突然汛期提前,所以情况比灰原要差点,朋友妻不可欺,留给你了。”说完夏油就背着灰原离开了。
五条连忙上前蹲下查看七海的伤势,以往清凉的薄荷香此时此刻让五条悟浑身像摸了风油精一样。
“七海啊,你把第二性别瞒的可真够严密。”他小心扶起七海,对方虽然脑子浑浊但是警惕性还是保留的,知道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还在对自己动手动脚,所以本能让他抓起咒具朝五条劈过去,注意力不在咒具的五条悟慌乱躲过,失去支撑的七海“砰”一下掉到地上。
五条悟坐在地上看向掉落在地的柴刀,刀刃没被包裹,泛着冷光。以他的腕力被砍一下估计半边身子就没了。
“七海你要谋杀前辈吗?!”五条悟又小心凑过去拍拍后辈白皙的脸蛋:“喂喂喂娜娜明喂喂喂——醒醒七海,五条悟前辈来了你不睁眼看看嘛?”
“好吵……”被吵的无处躲的七海建人勉强睁开眼睛,那头熟悉的白发,熟悉的甜甜的信息素味,熟悉的声音和不着调,一切都是七海熟悉的那个男人。emmmmm……是他啊,这样倒是有些放心呢,最起码这个男人不会趁机对他做出什么不可磨灭的事情。
“五条前辈……”
“嗯嗯,是可靠的五条前辈哦。”五条又揽起七海的上身,两人的信息素纠缠在一起对谁都是折磨,难为五条悟这个Alpha还能面不改色的接近汛期的Omega,但是……
“你这个样子,打了抑制剂也没用了吧。”
七海闭着眼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清楚这个情况要多混乱就多混乱,这个情况除了临时标记就是深度标记,显然五条悟没那么畜生。
“临时标记的七海,不然以你现在的情况会出事的,到时候夜蛾老师要骂死我了。”
七海脑袋靠在五条颈窝处,看着他的喉结,艰难的喘息几下:“你能……控制住自己吗,五条……前辈?”
“当然,我可是很强的。”他也不知道,毕竟七海建人对他来说有特殊的吸引,而且Alpha天性使然,他不保证会停下来。
因为,想办他是真的……让他成为自己的。
身体已经没有力气的七海建人,捶着眼睑,睫毛打下一片阴影,噩噩混混时想起五条悟平时那些气人做法和偶尔流露的正经。
这位前辈可以信任,可以信赖……
估计不会有要把他办了的想法。
临时标记带来的刺激让七海彻底在五条悟的臂弯里昏睡过去,呼吸也逐渐平缓,五条悟的背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了,这么一个平日里冷冰冰的后辈,在自己怀里变得柔软,谁也不会没点想法。
五条悟从来不认为七海建人不会有人惦记,如今得知对方是个Omega后,他觉得自己不得不小心点了,最起码不能让自己可爱的后辈被坏Alpha给拐了去。
当然他不坏,五条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不过想让七海建人成为五条悟转有罢了。
灰原被硝子一番救治已经脱离了危险,两人叉腰看着五条悟背着七海匆匆赶来,情况她已经挺夏油杰说了,看到学弟腺体处的咬痕和薄荷香中混入的糖果香甜,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有些事情不用说也都明白。
但是,一直对学弟抱有某种心思的五条悟,竟然遏制住天性,只做了个临时标记,硝子不得不更佩服五条悟是个真男人。
七海被转移会卧室时还没有醒,硝子不放心的扒拉他的衣领,看着咬痕叹口气:“你到底用了多大力气咬下去的,都咬出血啦。”
五条悟无辜道:“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嘛~”
隔着墨镜都能想象出后面双眼睛正露出什么样的神态。
两人打嘴仗时,脑门缠着绷带的灰原推门进来了,后面还有夏油杰。
一番问好后,灰原担忧的看向五条身后的七海:“他……”
“没事了哟。”五条安抚他摆摆手:“就等他醒来好了。”灰原点点头,沉默了一会还是问:“各位前辈应该已经知道七海的事情了吧。”
诸位点点头,灰原道:“那个情况下……打抑制剂已经没有用了,所以他……”
“啊,我标记了他,办妥了。”
“啊?!”灰原被吓了一跳,震惊的看向白发学长:“标标标记?!办,办妥了?那……那七海他……!”难道五条前辈真的做出这么畜生的事情?那种情况下七海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啊,可怜的搭档就这么被夺取贞操了吗!!都怪他都怪他,如果他再强一点,七海也不会被欺负成这样啊——!
夏油看着灰原生无可恋和幽怨悔恨,觉得事情有些脱离掌控,他刚要开口解释就简单灰原突然气吞山河的举起拐杖大吼这朝五条悟砸去,泪光闪现:“我以为五条前辈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想到您还是遵从本能了!亏着七海信赖您信任您还那么喜欢您……”
拐杖被五条悟一把抓住,他紧张的凑近灰原问:“你说什么,七海喜欢我?!”
“没错!七海可喜欢您了!你竟然还趁虚而入!”面前的少年泪流满面,夏油杰头疼的扶住额头,硝子对此决定忽略,认真继续对七海的检查。
五条悟沉浸在七海喜欢他这句话中出不来,灰原显然不知道那一句话触动了五条悟的DNA,让他如此开心。夏油从后面拦住他脱离卧室:“走了走了灰原——我给你解释,五条悟这个家伙说话一向让人误解——”
“夏油前辈——请您放开我啊——!”
安静的卧室,硝子再次出声:“别误解灰原的话,他指的喜欢可不是那种喜欢,七海喜欢你跟你的话我就戒烟。”
“那硝子了就真的戒烟了呢。”五条悟道。
“虽然我不赞成抽烟,但是不要因为这句话而继续抽烟,家入前辈。”
属于第三个人的声音飘出来,两人低头看,七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硝子见状连忙找理由离开了。
“不坐下吗,五条前辈。”七海指指一旁的椅子,五条悟没有坐过去,而是现在窗边看着他。
隔着墨镜,七海的肤色眸色和发色都如同染上一层黑色,“谢谢,前辈。”
“七海要怎么谢呢?”五条悟弯腰凑近七海的脸:“我可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没继续做下去,差点七海就变成五条建人了呢。”
听此言,七海淡淡一笑:“不可能,我相信前辈不是那种随意剥夺他人身体意志的人。”
五条垂着眸子,静静看着他,可真容易相信一个Alpha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Alpha的天性是Omega无法反抗的。
“因为对方是你。”
“如果我做了呢?”五条悟笑道。
“不会。”
“如果呢?”
“不可能。”
两人隔着墨镜对视片刻,最终五条悟叹气直起身:“一点也不可爱七海海,无聊。”
“……可能我本身就是个无聊的人吧。”七海疲倦的闭上眼睛,安静片刻后他听到五条悟问:“你的第二性别是怎么瞒住的。”
“……没有瞒过。”
“嗯?”
“没有,一直顺其自然罢了,估计心中平静,信息素也不会浓郁吧。”
胡扯,也就个人体质问题。
“你现在平静吗?”
“嗯。”
“可是卧室里充满了清淡的薄荷香和糖果香。”五条悟缓缓拿下墨镜,晶莹剔透的蓝眼睛看向七海:“虽然是临时标记,但信息素瞒不住的七海还是顾虑一下我这个Alpha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这段时间里七海建人是五条悟的。”
七海挑挑眉:“你在发疯?”
“没。”
疯子一般不会承认自己是个疯子,尤其是五条悟这个家伙,不过……他的眼睛还真是……漂亮啊,不,应该是他这长脸,太过于美丽帅气,魅惑人心了。
人间妖孽。七海这么在心中吐槽。
去掉墨镜,五条悟终于看清楚七海了,“七海是混血儿吗?”
“嗯,丹麦与日本。”
身为混血儿的七海,脸部线条没有那么柔和也没有欧洲人那么凌厉,一头金发特别耀眼瞩目,眼睛是特别特别浓郁的绿色,想森林,只有阳光的照射才能看到那抹让人惊艳的绿色,可能挪威的森林藏在这双眼睛里了,皮肤特别白皙,很容易留下痕迹,所以脖子上的咬痕相当显眼。
“五条前辈,是第一次帮人临时标记吗?”
“嗯?怎么了?”
“好疼……被咬的,我记得生理课上老师说,临时标记没有特别疼。”七海转动转动脖子,刺痛。
“奥——可能吧,七海是第一次被临时标记吗?”
“嗯,我属于那种不太敏感的,而且一般随身带着抑制剂,所以这是第一次……你在笑什么?”笑的好恶心。
五条悟甩甩头:“没有没有。”自己竟然是七海第一个男人,啊~这种感觉真不错。
七海:什么鬼,这个人怎么突然有一股变态的味道。
五条悟一屁股坐到床边:“抑制剂对身体并不好吧。”
七海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有困难,可以找学长帮忙哟,学长很强的,临时标记完全可以的。”
“不可,谢谢。”
“哈——!!!???”五条悟抓住七海的脸来回搓揉:“温柔学长主动帮忙七海也要拒绝吗?!”
“无缘无故说这些话,让我去找你标记怎么考虑都不正常吧!”
“哪里不正常!前辈宠爱后辈难道不对吗?!”
“我不要!”
…………
七海疲倦的闭上眼睛叹气,身体还没有恢复的他很快就无视五条悟,自己睡着了。
五条悟从冰箱拿出给七海的伴手礼,想了想,觉得甜品过夜不好吃,就风卷似的解决掉了。
他耸动耸动鼻子,唔……两人信息素混合起来就是薄荷糖的味道啊。
薄荷糖还是挺好吃的。
反正他觉得味道不错。
————
其实……其实……其实在下是个不搞生子文学就觉得不圆满的家伙。
但是貌似没有人写七海海生子这个情节
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写了😳😳😳
但是心好痒啊
假如汽車是見證者
是川尻浩作跳樓。和上篇名為“跳下去”的勉強扯得上點關係。
慎點。不喜歡跳樓可以別看。
寫不下去了。
他看向窗外空曠的地面,很乾淨,經常被清掃的水泥地面什麼都沒有。不遠處停著一輛不知是誰的汽車,安睡在屬於它的停車位。
這塊地面有多大?兩百坪…?或者更大…,三百坪也說不準。今晚還真是冷…,出門前應該多添上一件衣服的,有水滴了下來,是要下雨了嗎…?真是沉悶得叫人難受啊…。
天色好像越來越暗了,現在已經到了很晚了吧…,忍和早人大抵已經睡著了,視野快要暗到看不清那輛車了…。好安靜...。
他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緩慢又平平無奇地跳動著,輸送著微弱的暖意,他仿佛驀地意識到...
是川尻浩作跳樓。和上篇名為“跳下去”的勉強扯得上點關係。
慎點。不喜歡跳樓可以別看。
寫不下去了。
他看向窗外空曠的地面,很乾淨,經常被清掃的水泥地面什麼都沒有。不遠處停著一輛不知是誰的汽車,安睡在屬於它的停車位。
這塊地面有多大?兩百坪…?或者更大…,三百坪也說不準。今晚還真是冷…,出門前應該多添上一件衣服的,有水滴了下來,是要下雨了嗎…?真是沉悶得叫人難受啊…。
天色好像越來越暗了,現在已經到了很晚了吧…,忍和早人大抵已經睡著了,視野快要暗到看不清那輛車了…。好安靜...。
他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緩慢又平平無奇地跳動著,輸送著微弱的暖意,他仿佛驀地意識到自己在呼吸一般,冰冷濕潤的空氣被抽入肺裡,刮得喉嚨生疼。風刺在臉上的感覺愈發清晰,他的身子向前傾著,像是企圖掙脫將他壓得無法動彈的牢籠。他連那輛汽車也看不太清了,身後湧上來的黑暗要包裹他,吞噬他,沒人會來救他。哪怕僅僅是打開一盞燈。
我被愛過嗎?
他這麼問著。
我是被愛過的吧?至少曾經帶著愛意與戀人接吻,混著咖啡館濃郁的香氣,麵包被端出烤箱時撲面而來的暖意,青澀僵硬地尋覓著愛的蹤跡。儘管被對方嫌棄太過呆板。
水滴砸在窗台上,風想幫他掙脫束縛。
為什麼後來會變得這麼可悲呢。
他低聲呢喃著,身體快要越出窗外,腳尖踮起,像隻要飛出籠子的鳥,又像是蝴蝶,只需要一點點推力就能讓他獲得自由。
風幫了他。
墜落感遲遲地將他裹了起來,衣袖隨著風向上飄動著,不知是求生還是被鎖鏈纏住。他的眼睛被淚潤濕,那台老舊的電腦在他從牢籠裡脫出時閃動了幾下屏幕,再也不亮了。抹去了他今晚留下的痕跡。四周只剩下叫他呼吸不過來的黑暗了。
不如閉上眼吧。
他落在了地上,沉悶但響亮,驚跑了在車上休息的貓,抱怨似的嗚嗚幾聲輕巧地跳上墻壁不見了蹤影。現在唯一見證了這一切的,或許只有那輛倒霉的汽車了。
【七海/伊地知】完人
奇怪的拉郎又增加了.jpg
可能是受到之前的文影响,动笔写了一个冗长不快的暗恋救赎故事。
大概算是伊地知单恋,难免ooc,乱开脑洞,涉及到一点后续漫画剧情,但没有新世界元素,请慎入。
1.
伊地知洁高加入咒术高专的缘由颇为讽刺。
天生倒霉的他刚进高中就卷入一场无妄之灾。
比灾难更可怕的是随后出现的银发少年。
少年把他堵在巷内,拉下墨镜,捂住伊地知的嘴,一半玩笑一半威胁地对伊地知说。
“喂,好歹你算是唯一生还的目击证人。既然能看见那个咒灵,就干脆发挥点用处,当个仆从,打个下手,总比就这么轻易放过你要划算。”
伊地知昨天刚见识过的地狱修罗可能还不如眼下的少年厉害,他身体抖得连...
奇怪的拉郎又增加了.jpg
可能是受到之前的文影响,动笔写了一个冗长不快的暗恋救赎故事。
大概算是伊地知单恋,难免ooc,乱开脑洞,涉及到一点后续漫画剧情,但没有新世界元素,请慎入。
1.
伊地知洁高加入咒术高专的缘由颇为讽刺。
天生倒霉的他刚进高中就卷入一场无妄之灾。
比灾难更可怕的是随后出现的银发少年。
少年把他堵在巷内,拉下墨镜,捂住伊地知的嘴,一半玩笑一半威胁地对伊地知说。
“喂,好歹你算是唯一生还的目击证人。既然能看见那个咒灵,就干脆发挥点用处,当个仆从,打个下手,总比就这么轻易放过你要划算。”
伊地知昨天刚见识过的地狱修罗可能还不如眼下的少年厉害,他身体抖得连眼镜都架不住,随即跌坐在地上,少年从高处投射下的巨大黑影让他不敢抬头。
“好。。。好的。。。”最终,伊地知咬着牙答应了这个不公平的契约。
银发修罗不太满意他吞吞吐吐的反应,咂了咂嘴,丢下一句“过几天会有人来跟你交代后续。”就消失在阴暗巷尾。
等他走后,伊地知坐在阴冷潮湿的地面,缓缓蜷起腿,双手抱膝,把头死死贴在膝盖骨上。
他不断暗示自己,能够活下来就是万幸。
为了这份万幸,现在的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一言以蔽之,他走入咒术世界的理由就是贪生怕死。
2.
果然,没过几天,放学回家的伊地知就在客厅里见到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
伊地知的母亲一脸受宠若惊地拉起儿子的手,仔细打量。她简直不敢相信,一直以来毫无出息的儿子会获得东京某特色人才学校的青睐,以全额奖学金生身份上京学习。
西装男看见伊地知,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还递过来一份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宣传册。
伊地知接过宣传册,没有翻开,也没有仔细听西装男为他精心编撰的故事。他的脑海里还满是那天狰狞可怖的怪物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杀戮。
还有挥之不去,失去同伴之后的悲怆恸哭。
西装男走后,被幸福冲昏头脑的母亲赶忙致电还在上班的父亲,激动要求他今晚早些回来。她挂上电话,欣慰拥抱了儿子,带着哭腔对他说。
“洁高,你真是爸爸妈妈的骄傲。高中就可以去东京念书,我真是太高兴了。”
伊地知意识到这可能是父母第一次把骄傲这样的字眼安在自己头上,他也很少能让母亲高兴成这副模样。于是他闭上眼,学着电视里家人间和解的幸福拥抱,生硬拍了拍母亲的后背。
伊地知的父母都是这座乡下小镇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夫妇。他们贫瘠乏味的生活经历里也许只有前往东京的新婚之旅可以被反复拿出来咀嚼。
不出意外,等伊地知父亲回来后,全家像是庆祝狂欢一般奢侈地叫了寿司外卖,母亲笑逐颜开地为父亲斟酒,而父亲时常愁闷的脸庞也轻松舒展开来。
在这样的气氛里,伊地知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在父母还在兴致勃勃探讨行李和车票时,他悄声回到自己房间。
他的房间里没有太多同龄人应有的装饰,简单的书桌和床铺都显得过分沉闷无趣。他躺在床上,盯着对面光秃秃的墙壁。也许是晚上美味的寿司和父母的夸奖催生了内心不可名状的虚荣,伊地知也不由开始幻想。
也许事情没有自己想得这么糟糕。
也许去了东京,他真能成为父母的骄傲。
3.
这份天真幻想到了东京就被摔得粉碎。
伊地知在高专的第一天就幡然醒悟。
只有那名银发少年跟他说了真话。
他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努力活下去,在这个绝望到难以置信的残酷世界里当个仆从,打个下手。
这是他为了自己侥幸逃生而付出的代价,不是奖赏。
清醒过来的他当即打了退堂鼓,他哭着哀求电话那端的父母接他回家。
父母只当是胆小不懂事的儿子头次离家而产生的臆病。
最后父亲在他懦弱的哭泣声中忍无可忍,吼道。
“给我适可而止!好好在东京上学,别给我们丢脸。否则。。。否则。。”母亲在电话旁边小声的劝说反而让父亲更加恨铁不成钢。“否则你就别回来了!”
电话已经出现忙音,伊地知还没来得及收回哭声。
在东京,在老家,都没人有耐心倾听他的软弱无能,更不可能会有人送给他好心安慰。伊地知开始怀疑自己从灾难中幸存是否真的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入学第一天,伊地知就被明确告知,这个世界里强弱区分的标志是咒力和咒术。他的咒力只能勉强看清基础咒灵,至于咒术则是半点没有。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辅助监督的道路可供选择。
与其说步入了人上人的世界,不如说往地狱又下一层。
4.
伊地知在高专的生活也缺乏感人至深的友情场景。
每届人数本来就少得可怜,要成为辅助监督和咒术师的学生们都是混在一起上课,演习,出任务,各有分工。自从二年级和三年级学生相继出事之后,各年级间的往来减少很多,以至于伊地知除了知道那名可怕的银发少年是五条悟以外,其他人一概没有打过交道。
伊地知刚进班级,就能明显觉察出另外两位准咒术师的鄙夷。这份鄙夷在伊地知前15年的生活里经常造访,来到高专后则变本加厉。
鄙夷的理由从长的不帅,体育不好,没有人缘,又多出了咒力微弱,拖后腿,胆小怯懦,没有战斗力等让人厌烦的条目。
在一念之差就会丧命的咒术界,没人会乐意把自己的后背放心大胆交给一个弱者,更何况是像伊地知这样一无是处又讨人嫌的弱者。
某日,结束外出任务后,另外两名同伴非要撺掇伊地知去便利店买香烟。
还没等伊地知结结巴巴说完未成年人禁止买烟,他们就笑着,来回推搡伊地知瘦弱的肩膀。
“放心,你看着这么老气,穿着这身辅助监督的制服说30岁都有人会信吧哈哈哈。”
“是啊,这也算是你当辅助监督唯一的优势了。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以后怎么让我们放心你来负责咒术师的各项事务嘛。”
“喂,让我们有机会也见识见识伊地知君的强大实力呀。”
伊地知是个普通人,普通的胆小,普通的逆来顺受,也会普通的生气,普通的一时冲动。
他在恶意的挪揄中冲进便利店,在听见自动门传来“欢迎光临”的一刹那又迅速泄气。伊地知望着外面同伴毫不掩饰的轻蔑笑声,像只无头苍蝇在货架边不停转悠,每次一鼓作气想要走进收银台,就立即被店员惊奇的眼神吓得退缩回去。
最终,他因愤怒而产生的冲动被消磨殆尽,一脸沮丧走出便利店。
两个同伴早就撇下他先行离开,伊地知只好独自走去最近的公交车站。
偏僻站台空无一人,座椅上赫然躺着一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双手已经替他悄悄把香烟和打火机揣进口袋。
就像他怀揣的往事一样,成功用他软弱的外表掩饰去不为人知的秘密。
5.
伊地知带着已经属于他的香烟和打火机,摸黑爬上高专设备楼的天台。
高专内部大多数都是古代建筑,因此特地在后院修造了一栋三层小楼,专门用于电力机房和设备存放。楼顶上铺满伊地知也说不上来的管道设备。夜里,天台放置的铁皮仪器黑影幢幢,安定地释放低频噪音,伊地知站在拐角,一下下踢着水泥台面。
“可恶。可恶。可恶。”他的负面情绪不能转化成强大的咒力,但足以让他全身心陷入黑暗泥潭。
愤怒中,伊地知哆哆嗦嗦拆开香烟包装盒,掏出打火机。
他不知是在和谁赌气,只想在这一刻做一点足以被称为叛逆的事情。
打火机点燃的瞬间,他像是在黑暗中被突兀的火光灼伤,恐惧地松了手。
攥着的香烟被手汗浸湿,让他更感挫败。
伊地知又一次按下打火机。
这次的火光终于保存得更长久些,在漆黑的周遭照出一圈微弱的光。
伊地知望着火苗根部的冰蓝色出神,忘记了另一只手上的香烟。没来由,他突然想伸手去探一探那抹蓝到发黑的焰底,亲自试试光芒原始的温度。
他想知道,是不是所有能让人温暖的物件,本质都源于深不可测的冰冷。
当向火苗主动触探的指尖就要告诉他答案时,陌生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你在做什么。”
发生得太唐突,伊地知条件反射般慌乱地把打火机丢出去,像正在做恶的坏人被逮个正着,脑海里飞快运转企图找到能够金蝉脱壳的办法。
打火机被不凑巧地扔向陌生人脚边,在两个人不断加剧的沉默对峙中,陌生人弯腰拾起。
打火机残留温度让陌生人眉头皱得更紧,伊地知终于还是失去了辩解先机。
他只敢看着陌生人向前走了几步,把打火机递还给他。
“这里,禁止明火。”
陌生人简洁的话语瞬间烧烫了伊地知的面颊,他不敢去想陌生人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又听到,看到过多少自己的愚蠢。
见伊地知迟迟没有接过去,陌生人顺着伊地知发抖的左手看见了捏在指尖的香烟,他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
“去别的地方抽吧。”
话语听上去干冷生硬,却在日后回味中被伊地知单方面渲染出诡谲的暖意。
伊地知惶恐不安地抬起头,夜色能模糊陌生人的轮廓,却糊弄不掉他抗拒他人的冰冷气质。
在陌生人耐心被耗尽前,伊地知还是伸手拿回了打火机。
打火机带着陌生温度,握在手里会有奇妙异样的体感。
陌生人可能也稍稍打量了伊地知,没有再多说什么,扭头慢慢走回黑暗里。
月光这时才穿过云层姗姗来迟,落在陌生人身后,把那头浅金的发色映得雪白。
伊地知握着打火机,回到房间,在日后辗转反侧的失眠里才逐渐意识到。
这不是他与陌生人的初次相遇。
6.
一旦有了初始印象,伊地知就会在难捱的高专生活中有意无意搜集到关于七海建人的消息。
原本七零八落的拼图有了线索,一块块帮伊地知拼出了一个遥不可及又值得反复念想的人。
伊地知在接下来的两年里,频繁出现在那个天台上。
天台不再是他回避众人泄愤的泥沼,而是藏着忐忑期冀的邂逅之所。
七海显然不会意识到这个地方对于伊地知的特殊意义,他只是在特别想要逃避时才会选择躲到这里。
好在,他不介意和另一个人分享这个不起眼的庇护所,才会让伊地知的隐秘心思得以如愿。
天台不大,摆满了机箱和线路,但总有足够空间隔绝两人。
伊地知再也不敢作出任何出格举动,七海满意于不被打扰的时光,他坐在这里发呆,或者读书。
无论哪样,伊地知都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和他的犹豫踌躇。停留的七海没有刻意隐瞒,相反,这个安静胆小的局外人让他有了放纵软弱的理由。
他们有限的独处,总是起始于沉默,终结于沉默。
伊地知不太确定七海是否知道他的名字,是否能在天台以外的场景里辨认出自己。
如果要从这片寂静无声的回忆里挑出最难忘的时刻,伊地知一定会把时间往后拨两年,拨到七海离开高专的前夕。
虽然当时的他并不知晓即将发生的作别。
初春的天气离暖和还很遥远,连日阴雨后,天空难得放晴,四处笼罩着灰蒙蒙的光线。
伊地知又在春假末尾,鬼使神差地爬上天台。
看见七海的时候,伊地知还是带上往常惯有的惊讶怯懦神色,用飘忽不定的眼神当作见面寒暄。
他紧张地抬抬眼镜,走到天台的另一端坐下。
直觉告诉他,今天的七海有些异样,可伊地知没有继续洞察人心的本领。
就在他们互不打扰的午后即将告以尾声之时,七海忽然站在原地,侧过身,远远发问。
“你喜欢这里吗?”
伊地知循声四下张望,再三确认自己是问题主语后,他随即心跳加速,额间冒汗。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他很想问问七海,这里指的是哪里。
是高专,还是这个天台。
如果可能,他还想问问七海,喜欢指的是喜欢什么。
是高专生活,还是有七海在的天台。
他也不知道,是非之间,七海更偏爱哪种回答。
一个简答问题牵连出一大串纠缠不清的迷惘,让伊地知张口结舌,汗流过面颊,不得不伸手去擦。
手臂擦汗遮挡住视线的时候,七海似乎看出自己的问题给这个人带来巨大困扰,临走前他平淡结束了这场无疾而终的对话。
“抱歉,打扰了。”
伊地知在七海走后,不合时宜地想着那支蹿着火苗的打火机,蓝黑的焰底在寒风中渐渐熄灭。
春假过后,伊地知再也没有在天台上见过七海建人。
七海比他强大太多,连两人共同向往的逃亡,他都只能艳羡地看着七海付诸行动,而自己只能留在原地徘徊不前。
7.
失去七海消息的四年里,伊地知从高专毕业,正式成为辅助监督。
在完成一年见习期后伊地知被指定为五条悟专属辅助,他当然没有资格去追问这个安排是出于怎样考量。
五条悟的嚣张轻浮比以往更甚,环顾东京高专,也许只能找出卑微的伊地知能够忍受他阴晴不明,随心所欲的使唤。
伊地知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至少在常年忍耐方面天赋过人。
毕竟他从十六岁那年就知晓,自己的命是从更应该活命的人手上偷换而来。为了活命,他已经剥夺了他人的快乐和希望,绝没有轻易反悔的道理。
只可惜被他偷走的快乐和希望,常年空缺,无法弥补。
开车等红灯时,坐在后排的五条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七海君明天回来。”
伊地知几乎是出于本能通过后视镜看向五条悟,他慌张的眼神被五条看得一清二楚。
五条笑着说。
“就是那个毕业之后跑去当社会人的小七海,又辞职回来当咒术师。”
伊地知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死死抓紧,七海的回归就像四年前的问题一样,让他不知作出何种得体回应。
后排的人总算想起些陈年往事,他再次开口时,认真口吻比起不靠谱的调笑更令人胆寒。
“放心,我什么都没说过。”
这句话不带任何威胁意味,只是用事实强迫伊地知直面自己阴暗不堪的内心。
直到后面车辆鸣笛,伊地知才回过神,一脚踩下油门,仓皇逃开叫他难眠的回忆。
七海回来后,在五条的闹腾张罗下,在居酒屋里办起一场小型欢迎会。
伊地知猜想自己受邀的理由可能是帮忙善后,所以特地没有在席间饮酒。他坐在长桌的最末端,时不时抬眼望着正中央端坐却被五条散漫勾搭的七海。
四年不见,七海改变许多,在天台上偶尔还能寻觅的软弱已不见踪影,就像五条不正经地调侃他是靠谱成年人的楷模,相当成熟稳重。至于样貌,可能还是伊地知更胜一筹,把愁苦和辛劳过早转换成黯淡老气横秋的面相。
七海面无表情地应对五条的不着调,小口抿着杯中清酒,时不时恭敬礼貌地与他人碰杯,交谈。
伊地知只好抓起杯子,用凉水缓解喉间干涩。
欢送会临近尾声,伊地知去结账,等待收银时他看见七海走过长廊,走到自己跟前。
伊地知还在思忖这是否算是两人最近的距离,七海先开了口。
“今晚辛苦了。”
七海低沉嗓音把沾染酒味的客气致谢说得让人心生荡漾。
被五条悟任意使唤了四年的伊地知好歹有些长进,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留下足够空档来鞠躬回礼。
“哪里,托七海先生的福,今晚过得很开心。”
说完,伊地知有些不安,既怕自己今晚没有展现出应有的喜悦,也怕自己展现出任何不被允许的快乐。
七海没有再继续客套下去,转而问向一个奇怪问题。
“你还抽烟吗?”
他又一次用简单提问的方式击穿伊地知全部防备。
伊地知摇摇头,看似镇静地转身去拿服务员递来的账单,内心却为七海还记得自己的这个事实激动不已。
他知道,记住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相距十万八千里。
他甘愿在不被七海知晓的地方,像个苦行僧,独自走完剩下的十万七千九百九十九里路。
8.
伊地知没有撒谎,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抽烟。
工作后被侵占得所剩无多的个人时间多半是在无聊无趣中度过,排解一般压力的方式则是收看新闻和落语节目,打扫卫生。
没有女友,也没有男伴,伊地知只在情难自控的场景下才会仰仗着荒诞想象自我疏解。
高专里不少人把伊地知划归到仰慕家入小姐的行列中,他从未出言反驳。
因为他无法否认自己曾经痴迷于家入打火,点烟,抽食的动作和神态,这让他贫瘠的想象有了参考依据,才能更好揣度妄想七海抽烟的样貌。
潇洒,凌厉,还带有一丝迷乱。
光是想象,就能让伊地知如痴如醉。
在七海问过那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后,伊地知当晚就去便利店买了香烟和打火机。
站在公寓的阳台上,他尝试着点燃香烟。
然而,笨拙动作和呛人烟味让他灰心丧气。
香烟在他手里兀自燃烧,失去全部迷人的诱惑。
后来在年终忘年会上,伊地知听说七海顺利升任一级咒术师。
跟着其他人的起哄声,伊地知扯出个难看的庆贺笑容,与众人一起闷掉半杯橙黄色的啤酒。啤酒猛的胀下去,难免会打起酒嗝,泛出酸涩的苦水。
七海愈发淡定从容,像个成熟完美的大人,连饮酒都控制得游刃有余。
等众人都有了醉意,国王游戏成为把忘年会推往起哄高潮。签号分到伊地知手里,已经不剩几根,他配合抽出一根,匆匆扫了眼标签上的数字。
他连抽签这种随机概率都会毫无悬念地抽到末尾。
几轮下去,伊地知有点心不在焉,他恍惚想起自己今晚特意带了打火机和烟,却一直没有机会单独为七海点燃。
“国王决定,让20号向5号坦白一个自己埋藏至深的秘密!”
本轮国王刚说完要求就遭到大家集体嘘声,嫌这个条件太过朴素,完全没有前几轮的亲吻和告白来得刺激。
唯独伊地知像被撞破龌龊私念,神经质地把自己手中的竹签丢到地上。
他的举动欲盖弥彰,身旁好事之人已经看过他的号码,哄笑着让他赶快起身。
催促间,伊地知瞥见七海已经率先站起来,做出聆听告解的姿态。
伊地知终于唯唯诺诺从座位上爬起来,这本是他梦寐以求的告白,却偏偏以一种滑稽方式轻易把他推到命运交汇点。
压在心底的秘密一层层剥离,露出原本丑陋样态。
在七海隔着眼镜的注视下,像撒下大把粗盐,疼得噬骨钻心。
伊地知在无人察觉的疼痛中想要哭泣,想要向眼前之人求救。
然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在初遇之日就失去乞求七海拯救的资格。
疼痛过后,是长时间放空。
伊地知不太记得他们是怎么惩罚违反游戏规则的自己,他只是茫然接过一杯又一杯酒,将它们全数灌入胃中,让麻痹的感知能够再延得久一些。
多年以后,伊地知也是以极其偶然的机会得知,那次散后是七海把醉得不省人事的自己送回高专。
七海没有提过,他没有问过。
等这件往日琐事终被揭晓,他也无法再向七海求证什么。
9.
被五条告知正在调查的案件将由七海全权接手时,伊地知不确定自己内心惊喜和惊吓孰轻孰重。
这些年,他和七海搭档的案件寥寥无几,多半有五条参与,两人交集除了祓除诅咒,解决任务,只剩下严加防范五条天马行空的举动。
咒术师和辅助监督本就不必有太多交流。
他们各司其职,少一些人情世故反而更能冷静应对突发状况。
伊地知本人还没从上一次送一年级学生赴死的事件中完全走出来。
五条说得没错,他在接受任务前就知道高层明目张胆的杀意。作为一个无能的普通人,伊地知只能接受强者的摆布支配,在事后才敢追悔莫及。
这次又恰好是由七海带领虎杖负责,少了五条的天然屏障,让伊地知害怕面对和七海独处,被提及羞愧难当的丑事。
在教导学生方面,七海比五条还要尽心尽责,勘查现场时都带着虎杖一同前往,悉心指导。
只是随着事件失控,七海决定将虎杖尽可能排除在危险之外。
送虎杖回高专之前,七海靠着墙壁对伊地知淡淡交代了一句。
“之前的事情我有所耳闻。说实话,如果处在你的位置,我也不确定自己可以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是,伊地知君。”七海难得叫出自己的名字,让伊地知的心情更加复杂。“虎杖悠仁在成为容器之前,还是一名不成熟的少年。他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厄运,我们应当给予充分理解。你我还没有资格决断他的生死。至少依据现在的情报,还不能剥夺他作为少年拥有的无限可能。”
虎杖的呼唤从楼梯口大声传来,让伊地知分心。
等他意识到自己需要说点什么来回应七海时,七海接起电话,示意他可以离开。
伊地知走下楼梯,心里闪过一丝冲动。
他想快步走回亮着灯的房间,朝七海失声忏悔。
忏悔他不久以前剥夺了虎杖悠仁的生,忏悔他很久以前剥夺了七海建人的无限可能。
然而他还是默默走下楼梯,逃避是本能驱使,他无力改变。
和脆弱易碎的爱意一样。
接下来的事件中,和虎杖相比,伊地知更像是个手忙脚乱的新手,频频出错。他仿佛又回到高专时代,甚至在接到七海的电话前,他还像以前在天台上颓丧的高中生,一遍遍数落自己的失误。
“我把地址发给你了,我需要尽快回高专找家入小姐治疗。”
七海还没说完,就被伊地知不明所以的惊呼声打断,让他只好尽量减少语气里的紧绷。
“放心,还不致死。”
话虽如此,伊地知接到七海时,他腹部血迹已经连按压的西服都遮掩不了,沾到座位上,慢慢形成一滩暗红色渍迹。汽车稍微晃动颠簸都让七海需要花大力气去强忍住即将逃逸出口的苦痛呻吟。
伊地知乱了方寸,一改往日沉闷作风,焦躁地强行加速超车,驶往高专。
开进高专时,七海有些失去意识,迷糊倒在座位上。伊地知拉开车门,直接绕过七海身后,替他按住伤口,把他另一半边身子撑住,一点点往前挪动。
没走几步,就碰见院内其他人,他们立刻从伊地知身边接过受伤的七海,火速送往治疗室。
伊地知与七海唯一的肢体接触,只徒留给他右手黏腻的血渍。
伊地知站在原地,右手缓缓抚过自己的面颊,嘴唇和脖颈。
10.
伊地知洁高在十六岁时拥有了一个不齿的秘密。
离他高中不远的地方有座高山,里面据说住着一位神通广大的土地神。
土地神不满人类肆意破坏,将灾厄逐一降临到胆敢侵犯他领地的村落。村落请来一群厉害的阴阳师,最终将其层层封印。
这是他们当地口口相传的古老传说,到了伊地知这一辈早就失去敬畏。
龟缩在角落三年的伊地知终于下定决心从高中重新开始,努力融入这个肤浅无知的班级团体。
面对他的努力,大家像是想到一个有趣的提议。
“想要加入我们,总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决心嘛。”
另一个人打开手机,翻出个灵异网站,在伊地知面前晃晃。
“伊地知君太弱了,勇敢点。不如就按照这个网站上步骤去召唤土地神吧哈哈。”
其他人附和道。
“对对对,试胆大会!”
“如果是伊地知的话,一定可以!”
“哇,好期待伊地知君的表现哦。加油加油!”
伊地知心惊胆战地接过指示,安慰自己闭着眼按照步骤来,什么都不会发生。
直到他在山里果真发现那些不该存在于现实的封印,他还天真以为这是其他人事先为他布置的考验关卡。
匆忙跑回的途中,他不小心滚落进一处暗坑。
头刚刚费力爬出坑边,他就听见远处一阵激烈的战斗声。
伊地知吓得连忙蹲回坑底。
战斗声愈演愈烈,伊地知被恐惧占据住内心,脑海里都是刚才隐约看见的狰狞怪物,根本没空联想与自己的前因后果。
最后,他远远听见一声嘶吼。
嘶吼的余音掺杂上哭声,让人心碎。
他无暇伤感,趁着间隙的平静,疯狂跑下山去,一直跑到能看见熟悉街道才敢喘气。
双腿抽筋让他跌倒在午夜凌晨的街道中央,后知后觉开始落泪。咸苦的泪水不知是在庆祝自己重生还是为了响应刚才的悲鸣。
第二天,他神情恍惚前往学校时,被一个黑衣银发少年堵在偏僻巷口。
少年毫不留情地释放出战栗杀机,一字一句告诉伊地知。
“你应该知道昨晚自己都做了什么吧。毕竟摄像头里都好好记录下你狼狈逃跑的样子。托你的福,我失去了一名可爱后辈。”
伊地知胆怯地摇头,不愿意相信少年的话语。
少年没有仁慈放过看似无辜的他,接着说道。
“别拿单纯无知当作挡箭牌。既然你帮助咒灵杀人,好歹也该知道自己杀了谁。”
“他的名字叫灰原雄。”
“你别哭了,哭得让我很想就地拧断你的喉咙。也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有比我更该听你赎罪的人。”
少年拉下墨镜,捂住伊地知的嘴。
“喂,好歹你算是唯一生还的目击证人。既然能看见那个咒灵,就干脆发挥点用处,当个仆从,打个下手,总比就这么轻易放过你要划算。”
从那时起,伊地知逐渐拼凑起被自己打碎的拼图。
他夺走了比自己更该活下去的灰原雄的命,也剥离本该拥有无限可能的七海建人的生。
他难言的爱意就像赎罪一般,不被七海需要,也不该被七海知晓。
它们变成秘密,被钉在耻辱柱上,反复体验折磨的悔恨。
涩谷事件后,伊地知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重症病房走出。
他在听说七海建人死亡后没表现出过分惊讶。相反,他更诧异没有任何本领的自己为什么能够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
被突袭刺中胸口时,他直直倒下,没有走马灯环节,直接略去弥留之际的恋恋不舍。
如果一定硬要回想生死边缘的临终体验,他只能想到蓝黑色的焰底舔舐手指,像熔去烟丝一般,烧掉心脾,把浓稠的污血灌入无底深渊。
伊地知回到久违的办公室,打开电脑,照着桌上一叠生还人员名单逐条输入涩谷事件记录。
当输入到自己那份时,他颤抖着拿起,仔细阅读。
很多事情是他此时此刻才靠着阅读关于自己的文件才被告知。五条悟被封印带走,夏油杰死而复生,整个咒术界被搅得天翻地覆,高专实在无暇将事态缘由一一通报给过早失去意识的这名辅助监督。
“伊地知洁高,26岁,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辅助监督。涩谷事件执行任务中被诅咒师重面春太袭击重伤,意识不明。后由一级咒术师七海建人及时救援,经家入硝子治疗,确认存活。”
光标停在屏幕上,久久不能前进,像一根兀自燃烧到尽头的香烟,烫伤了眼眸。
全文完。
写在后面:
1.最近一直在尝试各种伏笔写法。
2.写到最后都没能让伊地知成功为七海虔诚点烟,毕竟吸烟有害健康(。
3.这篇文的bgm是radwimps的《order made》,我好喜欢那段时间他们的歌。以下是歌词原文,推荐给大家。
忘れたいでも忘れない
想要忘记 可是却无法忘怀
こんな想いをなんと呼ぶのかい
这种感情叫做什么呢?
胸が騒がしい でも懐かしい
胸中在骚动 但又感到怀念
こんな想いをなんと呼ぶのかい
这种感情叫做什么呢?
本当に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真的很感谢你
いろいろとお手数をかけました
不好意思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最後に一つだけいいですか
最后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どっかでお会いしたことありますか"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4.感谢看到这里的你。能吃下这个北极圈真不容易,鞠躬。
【茸老板】Blindfold——箱中奴(上)
茸老板,含R18,不喜勿入。
9k
【别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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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鲁诺关上了连通前半截车厢的小窗,将两侧车窗的窗帘拉了下来,接着把行李箱的盖子掀起来了一点。
迪亚波罗感到了动静,条件反射的打算起来,却被乔鲁诺轻松的按了回去:“不用起来。”
迪亚波罗这才意识到新主人就在边上,带着困意确认道:“主人?”
乔鲁诺摸了下迪亚波罗的侧脸:“困了就睡会儿,离目的地还很远。”
迪亚波罗轻声回道:“是。”
乔鲁诺将迪亚波罗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点,拉到了肩膀位置。
略微粗糙的软毯剐...
茸老板,含R18,不喜勿入。
9k
【别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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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鲁诺关上了连通前半截车厢的小窗,将两侧车窗的窗帘拉了下来,接着把行李箱的盖子掀起来了一点。
迪亚波罗感到了动静,条件反射的打算起来,却被乔鲁诺轻松的按了回去:“不用起来。”
迪亚波罗这才意识到新主人就在边上,带着困意确认道:“主人?”
乔鲁诺摸了下迪亚波罗的侧脸:“困了就睡会儿,离目的地还很远。”
迪亚波罗轻声回道:“是。”
乔鲁诺将迪亚波罗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点,拉到了肩膀位置。
略微粗糙的软毯剐蹭到了迪亚波罗的伤口,令他咬紧了牙关,安静的忍受着疼痛。
乔鲁诺自然看到了迪亚波罗不适的表情,也知道迪亚波罗身上有很多未愈合的伤:“忍一下,回去后我帮你处理伤口。”
迪亚波罗感到新主人在细心的帮他掖被子,虽然全身依旧疼痛不已,但还是在疲倦与软毯的包裹中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
#######################################
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迪亚波罗,乔鲁诺觉得迪亚波罗应该睡着了。
乔鲁诺看着遮住了迪亚波罗半张脸的眼罩,不自觉伸出了手,但想到之前答应了迪亚波罗的事,最终还是忍住了。
乔鲁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遵守和迪亚波罗的约定。
或是出于理性,或是出于感性,乔鲁诺自己也分不清。
但对于一个人,乔鲁诺都会保持对其最基本的尊重。
人吗?
乔鲁诺嘟囔了两声,而后呵呵一笑。
原来,自己还是把迪亚波罗划进了人类的范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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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内容,爱发电,patreon你们挑一个吧。(ao3凑齐一章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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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喜欢的在爱发电给我发个1元的电~
【五条X七海】说谎(下)
五条悟X七海建人,衔接北海道出差后剧情,一个车比剧情长的OOC尝试。终于写完啦!抱歉昨天在wland只放出下半部的一半。
完整版请见wb和wland
wb:一只小n
Wid.8632139
【尾声】
高潮过后,他们胸贴胸,刚才释放的被抹得到处都是,喘息声此起彼伏。
五条尚未变软的还留在七海,不肯撤去,七海连抬起手指的力气也没有,只好任由五条赖在自己身上。
“七海……果然感情很丰富呢。”五条声音贴在胸口上方传来,呼出的热气蹭在肿起的旁,令七海想要赶紧挪开。
“请不要……再继续这种毫不有趣的话题。”虽然还没力气扳开五条的压迫,七海至少有了反驳的能力。
“啧。”五条知道七海又...
五条悟X七海建人,衔接北海道出差后剧情,一个车比剧情长的OOC尝试。终于写完啦!抱歉昨天在wland只放出下半部的一半。
完整版请见wb和wland
wb:一只小n
Wid.8632139
【尾声】
高潮过后,他们胸贴胸,刚才释放的被抹得到处都是,喘息声此起彼伏。
五条尚未变软的还留在七海,不肯撤去,七海连抬起手指的力气也没有,只好任由五条赖在自己身上。
“七海……果然感情很丰富呢。”五条声音贴在胸口上方传来,呼出的热气蹭在肿起的旁,令七海想要赶紧挪开。
“请不要……再继续这种毫不有趣的话题。”虽然还没力气扳开五条的压迫,七海至少有了反驳的能力。
“啧。”五条知道七海又恢复如初,想找回方才他那副可怜魅惑的样态不知道要等到何时。“老实说,我觉得你的身体反应比你的思考和言语要可爱得多诶。”
七海闭上眼睛,假装没有听见这句话。他在五条怀抱里费力地活动了一下四肢,等待可以彻底摆脱这烦人家伙束缚的时刻。
五条拉下眼罩,原本在最后那个吻之前,他打算胁迫七海说爱他。
可当“说你爱我”这四个字真正说出之时,他竟然莫名其妙胆怯地收回了声,结果听起来只剩下一串无意义的吐息。
说你爱我,比我爱你更像一个无法实现的心愿。
“可是七海的全部,我都很喜欢呢。非常喜欢。”
七海僵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
五条大约也察觉到他的异样,支起身,脸对脸凝视了几秒。
随后,他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七海你还当真了。好歹也是你说我的谎言比呼出的二氧化碳还多,怎么还屡次上当。”
七海没有动怒,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五条。
俩人在安静的空气中达成共识,表白真心或戳穿谎言对谁都没有好处。
七海等到五条笑声消失,才轻轻叹了口气。
“先放开我……你好沉。”
“什么嘛,言行不一的家伙。”
到最后五条也没回自己房间,他们轮流去浴室清理,又躺回床上,相背而眠。
处于贤者时间的七海疲惫不堪,却迟迟不能入睡。为了催眠,他只好无聊盘算着如果当初只订一间房,也许可以把剩下来的经费升级房间,宽敞舒适还赠送行政酒廊券。
他又在想,明天离开前能不能再吃到一次黄油土豆和北海道土司。
就像他们把说谎和二氧化碳,全球变暖扯在一起,这些毫无干系的无厘头小事充斥在脑海里,让他从无名的惆怅中得以脱身。
哪怕在七海心里,也有那么一瞬,存在着想要拼命挽留的爱意。
全文完
1.我第一次尝试开车大于剧情。可能有点啰嗦冗长,请大家多多包涵。
2.希望大家喜欢我这辆生疏幼稚的新手车。我深刻体会到开车和读车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