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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染

【波景】牛仔与猫的冒险

波提欧X景元

2.5W+,进行一个巡猎阵营的拉郎,边过剧情边拖拖拉拉写了很长一段时间


1.

 

风和着沙将木门吹得“哐当”作响,酒馆里的客人对此置若罔闻,他们依旧在喝酒、在大笑、在高声谈论着。

 

这是小镇的常态,风、沙、矿石、永恒不变的夕阳以及浑身沾染着黑灰尘土的原住民。他们骑着马,踏过沙尘,去到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天空橘红光影下的那片漆黑大海。可是,如今常在他们口中所谈论的却是海的对岸,是高山、是石窟、是一望无边的草原,是本该属于他们的家园。

 

他们的世界如此小,他们的心又是如此的大,恶劣的环境没有摧毁他们的意志,也没有磨灭他们的野性与勇敢。......

波提欧X景元

2.5W+,进行一个巡猎阵营的拉郎,边过剧情边拖拖拉拉写了很长一段时间


1.

 

风和着沙将木门吹得“哐当”作响,酒馆里的客人对此置若罔闻,他们依旧在喝酒、在大笑、在高声谈论着。

 

这是小镇的常态,风、沙、矿石、永恒不变的夕阳以及浑身沾染着黑灰尘土的原住民。他们骑着马,踏过沙尘,去到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天空橘红光影下的那片漆黑大海。可是,如今常在他们口中所谈论的却是海的对岸,是高山、是石窟、是一望无边的草原,是本该属于他们的家园。

 

他们的世界如此小,他们的心又是如此的大,恶劣的环境没有摧毁他们的意志,也没有磨灭他们的野性与勇敢。

 

酒馆老板将装满了酒的木桶压在桌上,络腮胡须下还挂着些泡沫:“格雷,好伙计,快和我们讲讲你的冒险!”

 

被称作“格雷”的年轻人脸上糊了层泥,眼睛却像是团燃烧的焰火,比天边云霞还要绚烂。

 

一杯泡沫啤酒放在他的面前,格雷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飙升的肾上腺素混着酒精让他的脸上泛起酡红。他的视线向着后侧方向偷瞄了一眼,羞赧躲闪如见心上人般。

 

最终,在催促与哄笑声中,他转过头,抓了抓头发,向着众人讲述他的冒险。

 

一如酒馆中无数的前辈那样,他骑着马向着漆黑的海前进,遇到了巡逻的卫兵。他机敏地将那些智械引作一团,而后策马狂奔,金属矿石打造的绳索在他手中延伸,仿若永无尽头,智械的腿脚被绊住,曾经在原住民眼中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敌人露出了破绽,它们被锁链牵引着拖曳到海边,马儿发出惊惧的嘶鸣,格雷勒紧缰绳,当即调转方向。而在他们身后,则是那片如有生命的漆黑的大海,海正掀起狂浪追逐着他们,像是昆虫捕食般向着猎物伸长舌头。格雷屏住呼吸,在海浪冲向沙滩时,抓住这个时机将手中铁链一抛,俯身抱住马脖子扬长而去,智械们因着惯性被甩进了海中。尽管海水没有将它们吞噬,但漆黑稠墨似的海水已经彻底侵毁了智械的中枢芯片。

 

这是一场光荣的胜利,酒馆众人发出欢呼。

 

“我还遇见了一个怪人。”

 

一旁模样粗狂的男人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什么怪人?”

 

“他从海上来。”

 

从海上来?

 

有人将惊诧的目光挪到坐在屋角的客人身上,客人有着一双人们从未在这个永恒黄昏的世界里见过的灿金色眼睛,明亮的、澄透的、仿佛能够带来希望的眼睛。

 

他也从海上来,乘着一艘形状怪异的船,不仅没有被海浪吞噬,还在登陆时提着巡逻智械的脖子,将高大的机器人按进了海潮中,而那皓白的皮肤上未沾染半分污秽。

 

大海在畏惧着这个漂亮的男人。

 

海潮因他而退却。

 

他的脚踩上了灰石堆就的土地,他来到了黄昏的世界。

 

“不,他从海中来!”格雷的声音重新吸引来众人的注意力,他似乎醉了,脸颊通红,声音亢奋。

 

他高声强调:“他在海里游泳!”

 

这可真是一桩奇事怪事。几百年来,那漆黑的液体吞噬了土地、吞噬了人类、吞噬了它所能接触到的一切生命体——除了酒馆中那个银发的客人,而现在,出现了第二个。

 

有人大口饮酒、有人吹了声口哨、有人鼓掌欢呼,就好像落入水中石子所激溅起的浪花,讨论声渐起。在这个贫瘠荒芜的小镇上,一丁点儿的异常都会引来人们的争相讨论。

 

“我们或许可以去找他。”有人这样提议。

 

“如果他能够上岸——”

 

“如果他能够上岸,我们该去帮他躲开那些该死的机器人。”

 

格雷挤出人群,大口呼吸着砺冰冷的空气,他面颊上的红终于淡了些。年轻人局促地揪着自己脏灰的衣领,散了散身上的酒气与汗味,小心翼翼靠近酒馆最偏僻的一角——那位银发客人所在的地方。

 

那人是一周前来到的镇上,寻了间破旧无人的房子居住,日日来到这间酒馆,他既不参与他们的交流,也不参与他们的冒险,他像一个旁观者般倾听着他们的故事。但没有人对此有异议,谁会不喜欢盛开在沙漠中的花呢?

 

他太过格格不入,干净、柔软且漂亮,却并不惹人厌烦。毕竟,沙漠中的风会令人恐惧、沙令人厌烦,而鲜明色彩的植物,则会让人心生怜惜。

 

但同时,他们也清楚,娇弱的花虽赏心悦目,却无法在风沙侵袭中生存,人也一样。

 

“景元先生,这、这是我带给您的礼物。”格雷从怀中摸出一块雪白的矿石,纹理亦似雪花,黑暗中像块白石,光下却是清透如冰。

 

那人接了过来:“谢谢,很漂亮。”

 

格雷腼腆地笑了:“我也要谢谢您,那方法好用极了,我一次性击败了三个机器人!”

 

景元手指拨弄着那块石头,轻声说:“方法谁都能提,但能否成功还是要看具体实践的人。你很勇敢。”

 

格雷嘿嘿笑了两声,还想再说些什么,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鼻间若隐若现的香味令人心安。他深吸一口气,搓着衣角问:“您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吗?”

 

“去海边吗?”

 

景元将石头收入掌中,目光望向窗外橙红的天空,永远的黄昏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但这颗星球早已有了自己的计时方式,与仙舟上模拟的日升月落不同,他们以潮涨潮落作为“一日”的轮回。但是,在公司入驻之后,许多原住民的传统、历史都被抹消,取而代之的是星际和平公司的计时方式。

 

“不是去海边,那太危险了。”格雷摇头,“我们打算绕过矿场,去山脉旁,说不定能找到他。”

 

更重要的是,那里是矿场的边缘,能够在第一时间救下被巡逻智械攻击的勇敢的外来者。

 

景元没有说话,他从嘈杂交谈声中听见了愈行愈进的脚步声,他从黄沙中看见了一个身影,他缓缓开口:“不用去了。”

 

紧接着,开了一条缝隙的门被猛地推开,凌冽的风呼啸进屋中,吹倒了倚在门旁的扫把。

 

“他宝贝的,这还真有个酒馆?!”那人的声音兴奋又快乐,他穿着奇特,身上覆着金属,看起来硬邦邦的,像块铁。

 

铁人大咧咧地坐到了昏黄灯光下的那张桌子旁,头顶的灯正如聚光灯般将他笼住。

 

瞧,主角登场了。

 

“他、他就是那个海中游泳的人!”格雷起初没反应过来,眯着眼睛瞧了半天才忽地叫出声来。

 

“海?”怪人咧嘴一笑,牙齿颗颗尖锐,像是锯齿,“你们管那宝贝叫‘海’?不对不对,有水、看不到边际,哈哈,确实也可以说是‘海’,真是天才!”

 

怪人果真是怪人,自言自语、自娱自乐地说了半天,最后又是自个儿乐了起来,只是不知道他这天才指的是谁,是命名‘海’的原住民,还是他自己?

 

“……宝贝?”格雷摸不着头脑,但比他更疑惑的大有人在,因着话题中心的主角突然出现,酒馆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爆发出剧烈的讨论声,人们围着他问东问西。好在那人虽是奇怪,但脾气不错,得了酒后更是与酒馆众人欢谈起来。

 

热情、强大、张扬、放荡不羁,毫无疑问,这位人群簇拥下的“偷渡者”拥有着小镇居民最喜欢且推崇的性格。

 

景元稍稍抬起眼,他的杯中没有泡沫啤酒,而是一杯清澈的水,但在这座小镇,水比公司下发的啤酒要贵多了。

 

目光透过杯中水看去,如同从水下看岸边景致般,是模糊、朦胧、泛着涟漪的轮廓。

 

“嘿,朋友!”

 

响亮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那个水中的轮廓愈行愈进,他听见了金属敲出的轻微声响,那声音在他面前停下。

 

景元对上了一双有趣的眼睛,像极了能量枪的发射器,而此刻,枪支的瞄准器正对准了自己。

 

是个改造人啊。

 

景元放下杯子,含笑打了声招呼:“你好,先生。”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戴着牛仔帽的改造人倏地凑近,呼吸声中带着些杂音,或许需要保养一下内部零件了。

 

“很老套的搭讪手段,”景元轻声笑了笑,“波提欧先生。”

 

 

 

2.

 

“你认识我?”

 

牛仔随意地往桌旁一坐,他先前尝了些酒,如今坐下后也打算再买上一杯。他从兜里摸出一枚金币,可惜,这种在宇宙绝大多数文明中都可流通的金属在这里却不值钱,或者说,与石头无异。在这个星球,水珍贵,酒也珍贵,他们愿意用一杯酒招待英雄、客人,却不会接受石头的交换,但牛仔执意付钱,他说“这是原则”。

 

同时,牛仔也拒绝了老板赠送的酒。

 

“第一杯酒是我初入此地主人家的款待,我喜欢你们的热情,但第二杯、第三杯酒,就不能算作招待了。”牛仔振振有词,说出来的话与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又截然不同,“你们卖酒,我来买酒,这是交易。”

 

但他没有钱,所以这桩交易自然不可能成立。

 

景元支着下巴围观牛仔与老板的对话,半晌,他笑着说:“我接受金币,我可以替你买酒。”

 

于是,这位有趣的牛仔如今正坐在他的身边,直白地盯着他:“你认识我?”

 

“当然。”

 

景元把杯子推到牛仔的面前,格雷上前给杯中倒满了酒,雪白的泡泡咕噜咕噜冒上来,眼看着就要从杯口流下,但最终也只是打了个转儿要落不落像个帽子似的挂在杯壁上。

 

“这位是先生的朋友吗?”格雷帮着酒馆老板又端上来两块硬面包,“街上还有些空房可以住。”

 

这个曾经繁荣的小镇如今到处都是空置的房屋了。

 

牛仔咬下一口面包,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面包虽硬,但改造人的牙齿则更是硬得离谱。

 

景元一边饶有兴趣地瞧着,一边点点头:“是的,这是我素未谋面的好友。”

 

“你可真会说话!”牛仔大笑着回应。

 

格雷被远处的声音喊走,临走时还提醒了景元镇上空房间的事情。

 

景元向波提欧解释:“镇上人少,空置的屋子多,我现在所住的房子旁就是无人的空屋。”

 

不过牛仔这时候注意力并不在夜晚的安身之所上——当然,这个星球也没有夜晚可言。他仍旧看着景元:“你当真让我觉得眼熟,在哪儿见过呢?”

 

“波提欧先生,我说了,这种搭讪方式已经过时了。”

 

波提欧摆摆手:“那你说说,你怎么就认识我了?”

 

景元抿着杯中水,轻声指出:“星际和平公司的旅行指南中夹着的通缉令,巡海游侠,波提欧,悬赏金七亿两千零五十万。”

 

酒馆内很是热闹,这里的人似乎在商量着下一次的“冒险”,所有人都凑了过去。此时此刻,角落里只余着一盏昏暗的灯与坐在吧前的两人。

 

改造人扶了扶帽子,瞳孔中似有光在一瞬间闪出,腿侧的枪没有拔出,但被他所注视的人却有一种被瞄准的感觉。

 

“记这么清楚,你难不成是看中了我的赏金?”

 

景元笑着回答:“我只是记性比较好……不过那确实是一大笔钱,足够买一艘带小空间的飞船,放一张床、种两盆花、养点小动物什么的——哈哈,说笑的,请不要在意。”

 

“我是无所谓的。”波提欧咧出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笑容,“反正公司的悬赏碍不到我什么事,那都是一群胆小鬼。”

 

“你说的对。”景元声音轻柔,带着笑意,好似比这杯中的酒还要醉人,“不过之所以能够记住波提欧先生,最主要的原因大抵是在下对巡海游侠向往已久。”

 

波提欧仰头闷了口酒,这里的泡沫啤酒喝起来实际上和水差不多,可他却觉得脸上发热。不过游侠很怀疑醉意是否真的会从这被改造过的身体器官反应到脸上,他感受着心口的燥热,这不像是喝醉了,反而像极了每每战斗之时脑海中骤然爆发的快感。

 

要开始一场新的冒险吗?

 

是了,冒险总是令人兴奋。

 

“你想要什么?”他放下空杯,杯壁上挂着的泡沫一个接着一个消失。

 

景元依然平静地看着他,笑着问:“何出此言?”

 

“你请我喝酒,我们这也是交易。”牛仔抬起下巴,“我当然看出来了,你不需要这枚金币。”

 

景元并不否认:“是不需要,不过金子我还是喜欢的。”

 

他的掌中重现出现了那枚金币,夹在两指间左右翻了翻,在些微的光下,圆形的硬币泛着璀璨的光。

 

“这枚金币出自格尔·西罗星系,他们很喜欢在金子上雕刻星云暗纹。”

 

“我以为那是放兜里磕的。”

 

景元笑了两声:“现在西罗金币在市场上的价格可比它本身的价值高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两清了,这枚金币足够还一杯泡沫啤酒。”

 

“可我喝的不止一杯。”

 

“头一次见到上赶着给人打工的。”

 

“我只是不想占你便宜。”

 

牛仔站起身,而银发的男人依旧坐在吧台前,端详着手中硬币的纹路,直到身旁的动静传来,才懒洋洋地抬眼望过去。

 

波提欧看着他,忽然笑起来:“既然这样,等我回来就请你喝酒。”

 

“你有钱吗?”

 

“马上就有了。”牛仔朗声回答,声音起初高扬,而后顿住,刚刚迈出的脚步往回一收。波提欧顺势重新回到位置上坐稳,他一条胳膊压在台面上,身子前倾靠近景元,张口便问:“他们的钱是什么?”

 

“能量石,或者信用点。”

 

“嘿,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简单。”波提欧一笑,眼睛却并未挪开,仍旧直视着景元,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景元心领神会地看他:“你是要去公司参观吗?”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波提欧笑容咧得更大。

 

“让我想想……”景元用手指在台面上点了点,干净白皙的手指在这灰黑的桌上格外显眼,大约正因如此,当波提欧的目光随着那根手指移动之后,竟真隐约瞧见了一条若有似无的痕迹。

 

“距离这里最近的公司基地要往……这里走。”

 

手指在桌上轻轻一划,向着北方点去。那里正是公司的一个基地,在小镇与矿场的中间,一个安全又方便监视、操控矿场与矿工的位置。星际和平公司总是聪明又贪婪,在他们登上这座星球的时候,俨然已经将其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自己口袋里的一枚钱币,即使此地早已被人捷足先登。

 

“好。”波提欧点点头,随即起身,竟是准备出发的姿势。

 

景元支这脑袋,含笑问道:“这么信任我?不怕我骗你?”

 

“骗我又怎么样?”波提欧闻言看向他,那双眼睛里的红光似乎又闪了起来,“就公司那群废物点心,还真能抓住我不成?”

 

景元笑了笑:“确实。”

 

比起认同,他的语气更像是某种感叹。紧接着,在波提欧的目光中,只见这个漂亮的银发男人——应该不是本地人,他太过与众不同,长相、气质、谈吐都与这个星球的人,甚至公司的人全然不同,若论起相貌,毫无疑问这人更像是仙舟人——他听见这被自己暗中打量的人缓缓开口,声音温和柔软,像是许久不见的暖风拂过面颊一般令人感到安心。

 

“总觉得波提欧先生一直在看我。”

 

波提欧一怔,心头忽地一紧,说不清到底是一瞬间的悸动,还是被发现的紧张。

 

好在男人似乎并不在意,而是同样望着他,轻声说:“既然这样,作为即将到来的请客的回报,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这毫无疑问是个好机会,这人显然知道极多,无论是那奇怪的海、公司的阴谋还是其他种种,他或许真的能够在此揭开谜团。可波提欧却几乎没有思考,他只是大笑起来。

 

“一个问题?我要你的名字。”

 

“嗯……这么简单?”听了牛仔回答的男人眨了眨眼,“我知道你来此想要寻找的东西藏在哪里。”

 

“但我就只想知道你的名字。至于宝藏,这么早就知道谜底了多没意思,寻宝的快乐在于‘寻’,然后才是‘宝’。”

 

景元沉默半晌,而后忽然低低笑了两声,他说话时声音依旧很轻:“你说得有道理,时间久了,忘记了冒险故事最吸引人的从来不是宝藏。”

 

“没错没错,看来你很有当游侠的潜质啊。”波提欧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我的名字是——”

 

“停!停停停——”

 

“嗯?”

 

牛仔扶住帽檐:“别这么着急,兄弟,等我回来请你喝酒时,你再告诉我。”

 

景元微笑着问:“仪式感?”

 

“是交易的公平性。”

 

景元觉得有趣,像是会把蛋糕上最喜欢的巧克力留在最后吃掉的孩子,对于答案的期待是否也算是冒险所带来的快乐?景元不清楚这是否属于巡海游侠冒险的一部分,在仙舟的记录里,巡海游侠是一群洒脱、自由的侠士,他们或许终身游历于星海,或许会在某个世界停驻,或许直至他们死去也不曾被人发现真实身份,但毫无疑问,“游”与“侠”始终贯穿着他们的意志。

 

这是景元少年时代的梦,如今他亲手翻开了这本冒险故事。

 

他笑着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3.

 

波提欧回来的时候正值星球的“夜晚”,天空中似火燃烧的云霞极艳,绚烂斑驳的色彩像玻璃碎裂后产生的纹路一般由天边的一点迸开,向着整片天际蔓延开来。

 

严格来讲,仅从天色的变化来看辨不出传统意义上的白天黑夜,但钟摆显示着“夜晚”来临,于是人们回到屋中,闭门关窗,开始了属于他们的夜间休息。

 

景元坐在床边,随手翻看着一本生锈了的铁书——比起纸张,在这个矿石遍地且少见植被的星球,人们选择了更为廉价的材料来制作书籍。那本书锈得厉害,刻着文字的表层被砂石刮蹭出痕迹,像极了水墨在纸上晕染开的模糊。

 

窗外有海潮声响起,水声却并不清脆,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像是某种流动的、半固态的黏液在蠕动时发出的声音。

 

景元翻书的手一停,将书倒扣在桌上,起身出门,火红霞光下,他看见了那唯一游走在这条空无一人的长街上的身影。

 

“可算找到你了!”

 

比那越行越近的身影更快到达的,是改造人爽朗的招呼声。

 

景元倚着门框,轻声道:“抱歉,忘记告诉你我的住处了。”

 

“没事,小问题,难不倒我。”波提欧快步走到他面前,全然不在意地一摆手,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清透的石头,那石头是与天边云层类似的色彩,炽热得仿佛其中燃着一小撮火苗。

 

波提欧把东西往景元手上一塞:“嘿!给你带的礼物。”

 

人类的皮肤甫一触碰到那块石头,如同攥住了一块暖玉,与仙舟的手炉类似。

 

景元目光看向那块石头,当即明白过来,这东西还真就与仙舟暖手器具有着同样的原理,只不过其间蕴含的能量可比那些小小手炉要高得多。

 

他不由失笑道:“你怎么把他们的能量石偷出来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就放在桌子上,”波提欧扬起笑容,露出尖利的牙齿,“这不明摆着要让我拿走。”

 

既然如此,他当然要给那些粗心大意的小可爱们一个教训。

 

景元点头:“确实。”

 

有时候星际和平公司做事确实不太讲究,在大势力待久了,总有些人自恃高人一等,不将他们眼中的落后世界放在眼里,吃过几次亏,仍然没长记性,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愚蠢还是心大。

 

“基地主控系统停摆后,那群傻宝才着急起来。”

 

波提欧如同在讲什么笑话似的乐呵呵地说着。他说,景元便在一旁安静地听,等到改造人勇闯公司基地的故事告一段落,他才将这归来的冒险家迎进屋中。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波提欧坐下后才开口问起。他看似大条,实际并非什么粗鲁、无礼之人,此刻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别人家里的椅子上,很有客人的自觉,景元倒水他就接,甚至还会说声谢谢。

 

景元顺势坐到他对面:“这片星域的磁场有些古怪,我的星槎行至此地突然出现故障,无奈之下只得进行迫降,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遇见了公司的这群小可爱。就像是水嘟虫——你知道这种虫子吗?名字有模有样的,长得却恶心极了,黏黏糊糊,一拍沾一手粘液,重点是到处都是,发现一只就能发现一窝。我看公司那群人也跟这害虫差不多,到处乱窜,遍地拉咪。”

 

波提欧说得正起兴,景元起初也听得来劲,只是这星际文化上的不同终究导致了一些问题。景元歪了歪脑袋,学着发出一声:“咪?”

 

他倒是养过一只名为“咪咪”的狮子,那雪狮子小时候像极了景元儿时理想中的可爱狸奴,有着雪白且毛绒绒的身体,柔软的肉垫,抱在怀里时,心中便充盈着一股油然而生的满足感。只是景元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歪着脑袋的样子与那只惯爱撒娇卖萌、假装柔弱狸奴的雪狮子没什么两样。

 

波提欧张了张嘴,改造人的发声系统似乎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他第一时间没能说出来话,只发出几声类似金属刮蹭的“嘶拉”声,有些刺耳。他当即牙齿一合,以清脆的碰撞声响做尾,将那系统故障的声音咽进喉咙里——如果那还能叫喉咙的话。

 

改造人嘴巴再次动了动,几次试图张嘴,几经努力之后,那宝贝系统终于恢复了正常。再抬头,对面的男人正小声“咪咪”叫着,似乎在琢磨这个音节的含义。

 

“就是咪——咪——”他急忙解释,手舞足蹈比划起来,可惜从嘴里发出的同样只是“咪咪”叫声。

 

他们俩虽说加在一起只有一个半人,但此刻的对话却像是两个狸奴成精了,咪咪叫个不停。

 

“我明白了。”景元一合掌,终于从波提欧颠三倒四、一塌糊涂的形容中里领会了其中真意,“你刚刚是在骂人。”

 

波提欧重重点头。

 

“你的联觉信标被修改了。”

 

波提欧再次点头,心头大动:这人真是聪明!

 

景元低声笑了两下:“我之前还以为‘宝贝’、‘可爱’什么的是你的口头禅。”

 

“当然不是!”提起这个波提欧就来气,这联觉信标完全破坏了他本人高大威猛的形象。

 

他刚想再解释两句,这有误会就要当场澄清,可不能留到以后。

 

然而,还没等到他开口,就听对面的男人温声说起:“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男人的嗓音清润,声音仿佛能直接从耳朵落进他的心里。

 

“波提欧先生,你好。”男人站起身,朝他伸出了手。

 

波提欧也紧跟着站起来,真切地握住了那只柔软、纤长且漂亮的手。

 

“我叫景元,来自仙舟罗浮。”

 

在男人提及“星槎”时波提欧就知道他来自何处,而在更早之前,就在他们相遇的第一瞬间,波提欧便猜出了面前之人是仙舟人。

 

在宇宙中,仙舟人总是这样的特别,长相特别,性子也特别。即使仙舟人极少离开他们的星舰,即使波提欧航行途中所见的仙舟人也寥寥无几,但在看见面前男人的时候,他便下意识认为,这人毫无疑问来自仙舟。

 

至于来自哪艘仙舟——

 

巡海游侠张了张嘴,咀嚼着方才听见的名字:“景元……景元……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对了!”他一拍大腿,“罗浮将军是不是也叫景元?!”

 

“是的呢。”男人似笑非笑地回答。

 

可即便是这么说……

 

波提欧悄悄打量着他,男人笑容温和,懒散又柔软,与其说是战场杀伐果决的将军,倒不如说是某只在太阳下摊开肚皮睡觉的白猫。

 

要知道,在许多谣传中那位罗浮将军可谓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是个如山一般强壮高大的男人。当然,这个形容曾经也被用在前任将军腾霄身上,一个字不改。

 

“你不会想说自己是罗浮将军吧?”

 

景元盈盈笑着看向他,也不说话。

 

倒是波提欧脑海中各种想法转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景元的发上。

 

虽说有关罗浮将军相貌、性格的传闻大多是胡说八道,比如背着星舰在星海行走、能够一口吃掉一个星球什么的,无论谁听来都会觉得过于离谱。但这也怪不得大家,毕竟关于罗浮将军的情报太少,就连将军的小画片都没能在宇宙中流通。曾经星际报社要给仙舟罗浮做一期专访,整个版面都没有出现一张将军的照片,听说是离开时被罗浮云骑搜查,将拍摄的将军照片通通收了回去。于是大家只能从口口相传中得到有关罗浮将军长相的描述,但其间难免会有些添油加醋,以至于如今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但无论如何——波提欧打心底是不太相信的,实在是面前的男人与那传闻中的将军全然不同,姿容姝丽,气质温和,端得一副唇红齿白的仙舟世家公子模样。

 

波提欧很是努力地回忆着。

 

说起来,那罗浮将军好像也是——他头发什么颜色来着?他宝贝的我忘了!

 

“是银发哦,”景元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一般慢悠悠地回答,“和我一样。”

 

“喵!”

 

景元噗嗤笑出声来,故意学着波提欧的声音极小地也“喵”了一声。

 

有一瞬间,波提欧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宝了贝的,他的系统不会出问题了吧!这都过热了!

 

“小可爱——我是说,可爱的,喵!”

 

景元看他实在着急,轻声安抚道:“我知道。”

 

“我知道,”他又重复了一遍,瞧着波提欧的模样戏谑地说,“你想骂人。”

 

他说得对。

 

改造人骂骂咧咧地歇了火,大口灌下一杯水,发热的问题解决了。他深吸一口气,身子又往前倾,直直望着景元:“真的假的?你真是仙舟将军?”

 

景元笑眯眯回答:“真的真的。”

 

可他回答得太快太坦然,反倒让波提欧又不确定起来,总觉得这人在戏弄自己。越是这样想,他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他“啧”了一声:“我就知道,哪儿能那么容易就见到罗浮将军。”

 

他到底是没相信,毕竟根据他的情报来看:“两个系统月前,罗浮还在查尔科罗拉星系航行,怎么会来到这里。”

 

包括他来之时,也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于罗浮在这片星域的消息,想来,应该是某种巧合。

 

很快,景元给他做了解释:“仙舟人口千亿,有同名同姓的再正常不过。”

 

“我就说嘛!”波提欧长舒一口气,大笑着说,“你们罗浮人怎么给自己孩子取将军的名字?”

 

“或许是希望孩子也能够成为仙舟将军呢?”

 

波提欧煞有介事地点头:“哈,有志向是好事。如果有一天我到了罗浮,也要去见见那位将军。”

 

景元笑了一下,而后瞧着改造人,好奇地问他:“你认识罗浮将军吗?”

 

银发的男人眼睛晶亮,那是一双难得一见的漂亮眼睛,其中似有灿金色的鎏光闪过,令人产生一瞬间的炫目。

 

波提欧点了下头:“在这之前有过交集。”

 

景元很配合地“哇”了一声,托着下巴惊叹:“这么厉害。”

 

“在宇宙走得多了,认识的人自然也多!”对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改造人那颗半人类的心脏也怦然撞了两下。他扬起笑,提起自己的身份,自然而然多了几分骄傲:“我们巡海游侠大多如此,到处走到处看,宇宙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有所接触。不过……不过我与那位将军只是曾同在一个战场,面对同一个敌人,却不曾真正见过,估计将军也不一定知道我。”

 

最后,他说:“可能在你们看来,这根本算不上认识吧。”

 

彼此互不了解、未曾见面的两个人,如何谈得上“认识”二字?

 

然而景元却摇头:“怎么不算?既然在同一个战场,有共同的目标与敌人,便是有了出生入死之情,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如何算不上相熟?”

 

 

 

那场战争发生在浩瀚星海的一角,如同宇宙中数之不尽的繁星,算不上特别。而那颗星球亦是如此,黯淡、了无生机,只等待着逐渐死于漆黑宇宙的那一刻。星球的土地极软,其上荒凉、破败、满是鲜血与哀嚎,与许多个被步离人肆虐、掠夺过的世界一样。

 

波提欧乘坐飞船正欲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新建立的谈判中心。

 

一切发生在前往目标星系的途中,波提欧捕捉到了步离人的踪迹,鉴于那些家伙们向来不会干什么好事,波提欧有理由相信一定又有可怜的世界被步离人盯上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丰饶民比公司要恶劣得多,至少星际和平公司打着“和平”的名头,即使他们口中说着大道理,做的却是堆缺德事,但好歹还要点形象,强取豪夺时会给自己扯层遮羞布。但丰饶民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看中了就去抢,抢完了就毁,最终让文明本身彻底消失在星海之中。

 

「丰饶」的星神传授长生之道,「丰饶」的信徒所作所为则都是为了自己的长生。

 

基于这些考量,波提欧暂放下个人恩怨,掉头随着步离人的生物星舰向着另一个方向行驶。

 

嘿,要知道,还有什么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能让一位游侠感到兴奋的呢?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那伙儿步离人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兴风作浪的小队伍,而是有巢父压阵的舰队。他们早有准备,当然,这些动作防范的显而易见不是这只身一人的巡海游侠。

 

波提欧就是被海上旋涡无辜波及的孤舟——也算不上无辜,毕竟这小船是自己往旋涡中钻的。但牛仔在星海间行走了多年,见惯了风风雨雨,也不觉得是个什么大事,反正他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冒险的事做得多了,并不因此而感到紧张、畏惧。

 

他给步离人添了不少麻烦,对方依然没能抓住他,甚至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反而让他找到了原住民的根据地,并组织了一支队伍来反抗这些狂妄的丰饶民。不过两方实力相差太大,几经缠斗之后,于是他们退回了原来的据点。

 

而最终让他陷入困境的,是一个孩子。

 

步离人的狼爪拎起了一个本该在襁褓中的婴儿,有人的哀嚎、有人在哭泣、也有人畏惧地捂住了眼。

 

那是一个孩子。

 

波提欧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弱小的生命。

 

人人都有过往,他也不例外。在他成为改造人之前,他也曾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人。

 

他曾被人收养、也曾收养过他人。

 

婴儿的啼哭与养父粗粝的声音穿越记忆的洪流在他耳边响起,与此刻真实存在的哭喊声交错重叠在了一起。

 

他久已沉寂的心剧烈地、不可遏制地跳动起来。

 

他冲上前,子弹穿过了步离人坚硬的头骨,金属的手臂扭断了狼族毛发下的脖颈,他将陷入疯狂的兽人踩在脚下,他被尖锐的利爪穿透机械的胸膛。

 

忽然间,他听见了风声,如无数支箭矢划过云层发出的破空声响。波提欧抬起头,望见了天空中如遮天蔽日的飞船舰队。

 

他被奉命赶来剿灭步离人的罗浮云骑搭救,战场的局势开始倾斜,饶是那群步离人准备已久,也依然被仙舟炮火击得节节退去。战争结束得很快,仙舟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剿灭了作威作福的步离人。

 

直到这个时候,波提欧才终于有机会和领队的云骑骁卫交谈。骁卫说他们是奉将军命令前来清剿丰饶民,不过大部队并不在这个星系,现在他们这支队伍也即将赶往另一处战场。

 

骁卫告诉他,罗浮将与这个星球保持联系,很快会有另一支队伍前来援助,以帮助原住民重建家园。

 

而波提欧胸口那个黢黑洞口也被罗浮工匠修补,连接线路并填补了表面的金属。那工匠观察着改造人上半身非人的部分,一边沿着原来的痕迹进行修理,一边惊叹着为他改造身体的机械师手艺的高超。

 

罗浮工匠虽然嘴上没停过,但手上的动作快且准,很快便完成了修理工作。

 

波提欧道了声谢。工匠没说什么,而是拎着瞬间缩小成巴掌大的工具箱向着另一边赶去。

 

这时候,骁卫也走了过来,他说罗浮的部队要启程了,但将军事务繁忙,难以抽身,故而特意委托自己代表仙舟联盟向巡海游侠问好,并感谢他的帮助。

 

波提欧锤了下手臂,把刚刚为检查关节而打开的金属块合上,他随口说:“这没什么。”

 

骁卫却摇头:“若非您的帮助,这里的百姓恐怕难以坚持到我们赶来,而步离人也会有更多的时间进行修正、布置,若真如此,我们此次的战斗或许不会如此顺利。”

 

骁卫认真地向他道谢。波提欧见过的仙舟人不算多,但所遇到的每一个几乎都是这样客气又有礼,他不太习惯这样相处方式,却也不讨厌。

 

在和骁卫告别之时,波提欧忽然问:“刚刚,你们将军也在这里吗?”

 

“在,”骁卫抬手指向另一处方位,正是步离人巢父所在的位置,也是步离人的宝藏库,“将军方才在那里,现在已经率队先行赶往下一个星系了。”

 

波提欧点点头,无由来地竟有些失望。

 

骁卫看出来了,模样年轻的仙舟人友善地告诉他:“这场战争结束之后,罗浮将前往卡格拉星系进行贸易交流,波提欧先生若是有时间可以来罗浮游玩。”

 

波提欧当然知道这件事,星际和平公司花了大篇幅分析罗浮这次贸易巡航的计划,卡格拉星系以拥有丰富的能量石资源闻名,被公司觊觎已久。考虑到自身实力等因素,为求自保,该星系几大文明联合起来,主动与联盟联系,表达希望与仙舟达成合作协议的意愿。

 

这与其说是合作,倒更像是求援,而罗浮竟然也应了下来。仙舟联盟在这种关键时刻插上一脚,无疑会让公司感到恼火,也因此在星际报刊上,对于罗浮此行的目的自然也没什么好话。

 

不过在波提欧看来,公司讨厌的,他都喜欢。现在,他可恨不得罗浮赶紧抵达卡格拉星系,好气死公司那群——尤其是市场开拓部的大宝贝们。

 

他笑起来:“我会去的。”

 

 

 

“那你去了吗?”

 

波提欧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没去。”

 

他最终没有去罗浮。离开那个可怜的星球之后,波提欧按照原先的计划赶往谈判中心,然而在途中又遇见了一伙被星盗劫持的商船。这本是一个小插曲,谁料星盗的背后竟然是反物质军团。而当这场惊险刺激的冒险结束之后,他已经被迫跃迁到了不知道宇宙的哪个犄角旮旯里,别说是罗浮,就连他原先的目的地都找不到了。

 

波提欧很是过了一段靠着捡星际垃圾勉强维持生活的日子。

 

当然,这种有损他强者形象的事迹,并没有在景元面前被提及。

 

“勉强算是一场不错的冒险。”波提欧对此做下评价,“没去见识一下罗浮确实让人遗憾,不过巡海游侠的冒险就是这样。”

 

“我听说过,有个惹了反物质军团的巡海游侠,抢了他们即将到手的宝物。”

 

波提欧笑得更大声:“那船上有没有宝物我不知道,但巡海游侠和反物质军团的梁子早就结下了。”

 

景元记得对于「毁灭」令使诛罗的刺杀,是巡海游侠真正扬名的开始。

 

他重新看向面前的改造人,巡海游侠的复仇不问缘由,不计代价,但其本质,仍旧是一个“侠”字。

 

这一路上波提欧帮了许多人,而在其漫长的旅途中,也有更多的人受过他的帮助。仙舟在寻找着巡海游侠的踪迹,试图与这个同样行走在「巡猎」命途的团体取得联系,可巡海游侠做事不求名利,星海间留有他们的足迹,却没有他们的姓名。

 

正所谓侠之极者,心怀星斗。

 

“不过,等下次我还是想去罗浮瞧瞧。”

 

景元微笑地开口:“罗浮很欢迎像波提欧先生这样的仁侠义士。”

 

“仁侠义士……”波提欧在嘴边念叨了一圈,“我喜欢这个形容。”

 

“对呀,”景元兴致勃勃地听完波提欧的冒险,声音都轻快了不少,“就像景元看过的故事书中的英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潇洒又帅气。”

 

“嘿,你们仙舟人可真会说话。”游侠抓了抓头发,嘿嘿笑了两声,“不过我不留名,是怕麻烦。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算不上什么。”

 

“你的举手之劳,就是旁人生的希望,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

 

 

 

4.

 

“我发现,仙舟人都很有意思。”

 

说这话时,波提欧正与景元躲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而在远处,公司的职工正指挥着智械将一个个巨大的仪器搬到海边。

 

景元探出一个脑袋,很快又被波提欧按了下去。那银白的发丝蓬松又顺滑,即使是机械的手臂,波提欧仿佛仍能感觉到掌心下柔软的触感。

 

“是吗?”这时候,仙舟人才扭过一张漂亮的脸,“大部分人可是觉得仙舟人傲慢又无趣。”

 

漫长的生命带给他们的是对一切新鲜事物的冷淡,是一成不变,是被消磨殆尽的活力。

 

“还有人觉得巡海游侠都是一群胆小鬼呢。”波提欧大手一挥,“管他们做什么。”

 

话音落下之时,远处忽然传来异响,原来是公司的仪器终于落地。

 

景元冲波提欧眨了眨眼,偏过头又往外瞄。刚刚他们二人的交流有些肆无忌惮,根本没有压低声音,但公司的人甚至连眼神都没往这边瞟。

 

波提欧回过神来:“哦,我都忘记了。”

 

“没关系,”景元小声说,“那些人好像听不见。”

 

波提欧对此很有心得:“他们耳朵一向不好使。但你要说到钱,他们耳朵就又好使了。”

 

景元倒是笑了起来:“都是打工人,没必要那么拼命。”

 

他说着,余光依旧望着远处,那些公司职工似乎也不愿意靠近那片漆黑又诡异的深海,他们只是遥遥指挥着智械行动,甚至在机器人被海潮吞噬的瞬间向后迅速退了好几步。

 

 

 

前夜,他们就着巡海游侠的话题聊了许久,波提欧给他讲自己的冒险故事,讲他勇夺永夜城摘星冠军的事迹、讲他入庇尔波因特如入自家后花园、讲他带领悬浮之地的天空住民将公司的走狗赶出云端……

 

巡海游侠口中的冒险远比书中描述的要更加精彩,牛仔手舞足蹈地形容着。说的人神采飞扬,听的人同样眼睛晶亮。

 

景元说自己从小就向往着巡海游侠,儿时家中有不少相关的故事,又说如今终于有机会能够出来了。

 

说起自己的梦想,他的脸上飞扬着笑意,声音轻松又快乐,活像是来郊游的。

 

波提欧上下看了他一眼,更觉得这个年轻人悠悠哉哉是出来玩——仙舟人怎么形容这种人来着?

 

离家出走的小少爷?

 

“所以这是你的冒险?你多大了?在仙舟有成年吗?”

 

景元原本正聊着,乍一听顿时愣住,随即失笑道:“当然。”

 

波提欧摇摇头:“看不出来。”

 

“怎么会?”

 

“哦,我都忘了,你们仙舟人就是这样,看着十八九岁,实际上一个个的都是老古董了。”

 

景元被他的形容逗乐了,几次开口都溢出了笑声。

 

波提欧神色逐渐认真起来,他倾着身子,压低了声音说:“但是这个世界有问题,不适合玩闹,你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我知道这里有问题。”景元学着他同样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

 

牛仔眼睛一眯:“嗯?”

 

随即,就见那银发的仙舟人竖起一根手指,轻轻贴在唇上,声音如风一般轻:“其实我来此,是有秘密任务。”

 

秘密任务?

 

这越说越玄乎了。

 

波提欧不吱声,只安静地听景元说。

 

这颗星球鲜少为人所知,但寂寂无名之地并非荒芜,相反,这里曾是个十分富足的地方,这里的人无需食用食物,他们依靠“矿石”生活,唯一必须的只有水。而星球上的矿石也与外界常说的矿石不同,主要作用并非是用于打造武器、制作物件,而是维系生命,外界赋予了这里的“矿石”一个新的名字——生命石。也正因为其独特性,在被公司发现之前,丰饶民意外来到了这里,他们惊喜地发现,生命石从海洋中诞生,而海正是丰饶星神赐予此地的神物,只是原住民不知道,更难以发掘其真正的力量。

 

这颗星球起初被丰饶民占领,他们将星球上一望无际的海称为“丰饶甘露”,他们在此压榨原住民、进行实验。然而,有一日,或许是实验出了岔子,海水变成漆黑的色彩,原本赋予世界生命力的丰饶甘露也变成了吞噬生命的诡谲的存在。

 

丰饶民在此团灭,原住民终于得以获得片刻的喘息。然后,他们发现,大海再也不会产出生命石了,取而代之的,地底开始生长出原先只能从海里采集的矿石。他们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只知道,这些石头是有限的,只有当有生命消逝在海中时,地下才会长出生命石。

 

他们知道了其中的关联,于是开始远离大海,开始采集种植——好在,那些丰饶民带来了种子与本地所没有的许多生物。一切似乎都在走向正轨,除了那个时刻威胁着他们的漆黑的海,那个他们眼中曾经的生命诞生之地。

 

“你知道的,仙舟与「丰饶」不共戴天,我正是来此打头阵,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波提欧听着,越发觉得这罗浮也真是胆大妄为:“就派你一个?”

 

不过一个也还好。他一把拉住景元的手,正色道:“到时候,你记得跟好我。”

 

景元眨了眨眼睛,蓬松且毛绒的脑袋点了点,十分信任地说:“我会的。”

 

这种信任让波提欧很是受用,他眼睛一弯,一排牙齿亮晶晶的,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心吧,跟着我不会有一点事。”

 

“巡海游侠果真十分可靠。”景元语气崇敬地惊叹。

 

波提欧笑容更大,脑袋微微后仰,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不过我不是一个人。”

 

“嗯?”后仰的脖子瞬间直立起来。

 

景元十字交叉放在胸前,眼中满是盈盈笑意:“我还有同伴,不过都不在这里。”

 

哦,那没事。

 

牛仔莫名松了口气,再次强调:“你记得跟好我。”

 

得到景元的连连点头后,波提欧才终于放下了这个话题。景元掩着唇打了个哈欠,改造人立马问他是不是困了,仔细又想,今夜对方几乎没有休息,这让早就不需要睡眠的改造人有些无措。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我去、我去房顶上待着。”

 

景元怔了怔,随后噗嗤笑出来:“去房顶上做什么?”

 

“我看这附近没什么房子,这屋顶还挺好的。”

 

屋顶平整、视野宽阔,是个无论休息还是守夜都十分合适的位置。

 

波提欧这边想着上房顶,那边的景元倒是先开口问了:“说起来,波提欧先生是为什么来了这里呢?”

 

“是为了公司。”

 

这颗星球身怀巨宝,故难得片刻消停,前遭丰饶民的摧残,如今又被公司发现,星际和平公司将这种生命石视作自己的囊中物,开始大肆开采,甚至不顾原住民的死活,而现在,公司的人终于准备研究这片大海了。

 

“他们计划用海水——也就是你说的丰饶甘霖制作武器。哈,是时候让那些家伙们吃吃苦头了!”

 

既然公司如此看重这个计划,那么波提欧自然不想让他们如愿,更何况,丰饶甘霖制作的武器,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本以为要找到丰饶甘霖得废上一些功夫,却没想到正如景元所说——“宝物”的位置已经明了。

 

景元听他说完,合掌一笑:“这样看来,我们目标一致。”

 

归根结底,一切的最终指向都是那片漆黑深海。

 

 

 

于是,便有了如今二人共同蹲在礁石后的场景。

 

他们望着远处公司职工小心翼翼、唯恐被黑色的海水沾染上一星半点儿的谨慎模样,两人很是默契地一同又往后缩了缩。

 

“我看那些智械都没事。”

 

景元解释道:“因为智械不是生命体,不过被这海水一卷,恐怕也短路,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这样,我岂不是也可以去海中走一趟?”

 

“你不就是从海中来的吗?”景元抬眼瞧了改造人一样。

 

“我开始也觉得这海水奇怪,想要潜下水中探查一番,结果刚下水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但在海中游泳的时候却没感觉。”

 

“或许因为改造人的特殊性吧。”

 

波提欧乐呵呵地点头:“有可能。”

 

耳边海潮黏腻的声响越来越大,景元探出半个脑袋往外望,看见了浓墨似的水滚滚收拢,像是一只巨大的水母在向海中爬行。潮水退得极慢,景元离得远恰能看见海岸线上清晰的水痕,但岸上的公司职工却没有发现,他们仍旧在核对那几台机器,四五根细长的管子一头连接着机器,一头由智械带着放入海中——他们应当在往海水里灌入什么东西。

 

也不知如今海潮的变化是否与他们的动作有关。

 

景元拉着波提欧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改造人理直气壮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又在景元疑惑地回过头时笑起来:“我以为你害怕呢。”

 

景元沉默一瞬:“……波提欧先生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啊。”

 

“哦,这倒是很多人说过。”

 

不过这些夸奖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阴阳怪气波提欧并不在乎,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在他看来不过是花瓶中的花,有也行,没有也不碍事。

 

所以他说:“这不重要。”

 

但景元显然不是这样认为,他的笑容温柔且漂亮,像是落满了枝头的飘飘荡荡的梨花,芬芳又柔软。

 

波提欧听见了景元的声音:“能被人喜欢应当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自从经历了失去,自从离开了故乡,他难以想象那种被人喜欢的快乐。只是,当那些被他帮助、拯救的人站在他面前,或握着他的手,或给他塞着家乡的特产,又或者只是朝他露出一个友善笑容的时候,那颗安放在钢铁胸腔中的心脏依然会怦怦跳动。

 

这或许就是喜悦,是幸福。

 

鬼使神差地,他紧握住景元的说,张口问他:“那你喜欢我吗?”

 

波提欧见过花开的过程,而此时此刻,他仿佛又见到了那样生命绽放的刹那。

 

“自然也是喜欢的。”

 

 

 

5.

 

他们回到了镇上,景元来到酒馆,里面的人依然多,只是喧闹的笑声少了,反而多了几分肃穆。格雷说,他们在矿场工作的同伴告诉他们,在北边城镇里,公司将镇上的人绑了准备投入海中,人们奋起反抗,竟真的将那处公司基地占领。

 

受此启发,他们也决定在公司行动前率先动作,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但景元阻止了他们,并劝他们离开这里,因为:“海啸要来了。”

 

“海啸?”

 

景元点头,随即他手腕上光屏一展,画面里俨然是另一处海岸,那里的海水退得更多,地上的石子在轻微地震动。

 

“目前还不清楚公司做了什么,但毫无疑问,这里不再安全。”

 

这座小镇太过靠近大海,然而这个世界本身就被海水包围,无论逃到哪里都不会有绝对安全的场所。但景元给他们指了条路:“往中间走。”

 

酒馆老板皱起眉头,犹豫道:“可中心城早就是公司的地方了。”

 

那些外来者聪明又贪婪,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相对最安全的地方作为最大的基地。

 

景元提议:“大家尽量往中心地带靠拢,避开公司的巡逻队,不必一定要达到中心城,只需躲开这即将到来的海啸。”他的目光向外望去,从酒馆看不到大海,却能看见天边色彩愈发浓郁的红色。

 

“用不了几日……一切就会结束的。”

 

酒馆里的众人性子大多豪爽,这里虽是他们的家,却也几乎被外来者毁了,如今虽有留恋但也不多,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早已经习惯于浪迹天涯。于是,众人决定相信这个短短几日就帮了他们不少忙的异乡人。此刻在酒馆的,已经是这个荒芜小镇的全部居民了,他们简单收拾好行李,骑上自己的坐骑,面朝着极亮极红的天空,准备开始一场新的冒险。

 

“景元……和这位先生也跟我们一起走吧!”格雷站在马匹边,手上攥着缰绳,向着景元的方向走了一步。

 

只见面前聪明、友善的男人摇了摇头:“我要留在这里。”

 

“这里太危险了!”格雷紧张地开口,“还有公司的那些走狗,他们要是发现我们不见了,一定会——”一定不会放过还留在镇中的景元二人。

 

“不必担心。”景元闻言微微笑着,伸手拉过一旁的波提欧,拍了拍改造人钢铁一般的肩膀,“这位可是宇宙间的大英雄,有他在,公司的那群人根本不在话下。”

 

波提欧没想到这一茬儿,被景元一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当即扬起脑袋,支了支帽檐:“公司的小豆芽菜,我一拳一个,他们可怕我怕得厉害。”

 

这话听着像吹牛,格雷当然没信,而是很怀疑地瞧着这个不靠谱的金属人,大脑却擅自提取了景元话语中的关键词——

 

“宇宙?”格雷重复了一遍,“什么是宇宙,是景元先生的家乡吗?”

 

“是天空之外的世界。”景元柔声给这个年轻人解释,“宇宙就像是大海,而我们所在的这颗星球不过是海中的一滴水。”

 

“外面的世界也是这样火红的天空吗?”

 

“有,但大部分是黑黢黢的!但是有星星,有光,”波提欧五指合拢又张开,“还有爆炸,你见过行星爆炸的瞬间吗?像个漩涡,真他宝贝的炫酷!”

 

“总而言之,”景元往前迈了半步,打断了波提欧关于恒星爆炸时噼里啪啦的描述,他的视线落在年轻人那张微微泛红的脸、逐渐变得憧憬的眼上,“在这之外,是更广阔的天地,是更多的冒险和相遇。”

 

“噢,冒险总是令人着迷!”游侠对此深有感触。

 

格雷眼中骤然迸发出明亮的光来:“等有一天……我也能去看看吗?”

 

“可以的,”景元唇角微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向他保证,“如果你愿意,很快就可以。”

 

或许是相处时日更久,又或许是景元本人比那个奇怪的牛仔看着要可靠得多,这明明听着更像是夸下海口的承诺,但格雷却信了。他欣喜地绽开笑容,模样终于有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羞涩与稚嫩。

 

年轻人抚摸着马的颈部,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伙伴,又重新看向景元:“谢谢景元先生,那我们先离开了。”

 

“嗯,”景元点点头,“路上小心。”

 

格雷上了马,临走时回望着二人,他问:“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的,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马蹄带起尘沙,扬起声响,留下荒芜的街道,以及天边红似火的云霞。

 

 

 

波提欧重新坐在酒馆的椅子上,向来热闹的地方乍一安静,难免让人觉得别扭。景元双手撑在吧台上,他似乎对酒馆老板放在后面架子上的摆件十分感兴趣,此刻也颇有闲心地打量着那具马驹模型。

 

波提欧往身后一靠,胳膊肘搭在台面上,大咧咧地问:“北边有你的同伴吗?还是说中心城已经在你们的控制之下了?”

 

若非如此,景元不会让这里的人冒着风险赶往一个必死的地方。

 

“确实如你所说。”

 

景元的笑容依旧温和且柔软,波提欧的心却像是被手指戳醒了似的,剧烈跳动起来。

 

牛仔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嗓音变得古怪起来,低沉又沙哑,于是他拍拍自己的喉咙,好半晌才恢复正常。他问景元:“我们不跟他们走吗?”

 

景元“咦”了一声:“我们不是有自己的冒险吗?解开谜题、拯救世界、成为英雄。”

 

景元笑得开心,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其中的光影晃晃,竟让人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他的玩笑之语,还是真心实意之话。

 

“这里很危险。”波提欧再次跟热爱冒险的仙舟人强调起来。

 

景元沉默了一瞬,就在波提欧以为他改变主意的时候,那张令他心动的漂亮脸蛋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真真是近在咫尺,只要他稍一动弹,就能亲上那柔软的面颊。

 

虽说游侠先生嘴上“宝贝”“宝贝”挂得勤,但这也只能说明他的素质有待提高,并不是说他是个风流的人,相反,基于他童年时期的教育,这位巡海游侠瞧着大大咧咧,实际上非常保守。

 

就像此时,牛仔扒拉着带滑轮的椅子呲溜一下往后蹭了一小段距离。当真是一小段距离,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波提欧又用脚尖划拉着地面悄悄移了回来。

 

“刚、刚刚……你突然靠过来,我是怕撞到你!你可能不知道,”他说着,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脑壳硬得能够撞晕一个虚卒!”

 

而景元看着就不禁撞,磕一下那玉似的皮肤估计都要泛红。

 

波提欧拍拍胸脯,同样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景元歪了歪脑袋,不仅没躲远,反而凑得更近了。波提欧甚至隐隐嗅到了丝带着些微甜味的柔和香气。

 

“嗯?那你头发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波提欧叫了起来,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向景元证实。估计只有巡猎星神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不关心他邦邦硬的脑壳,反而去想头发的真假!

 

景元哧哧笑了起来,他捏了捏改造人的手指,那噼里啪啦说着话的巡海游侠瞬间安静了下来。

 

景元不知道改造人的脑壳是否真的能撞晕一个虚卒,但改造人的手指确实是硬邦邦的,是金属制作,但传感系统做得不错,摸着甚至能感觉到僵硬与发热。

 

他偏头笑着问:“你是在紧张吗?”

 

被问到的见多识广的游侠先生当即反驳:“他喵的,这种事我见得多了,怎么可能紧张?!”

 

“哪种事?”

 

“当然是——”波提欧张口就回答,话到一半就对上景元那双笑眯眯的眼睛,他反应过来话中的歧义。随即,他咽下了接下来的话,仰起脑袋,重新开口时声音既稳又重,一声声地直敲进在场两人的心间。

 

“哪种我都不紧张,我可是巡海游侠。”

 

要知道,爱与冒险从来都是一起的。

 

童话故事中的勇者在冒险过程中遇见同伴、邂逅真爱,而对于巡海游侠、或者波提欧本人来说,这样的情节同样适用。

 

原来一见钟情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啊。

 

他问景元接下来要去哪里,但他没得到答案,反而听见了景元反问过来的问题。

 

“波提欧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他确实有许多想法,正如他来到此地最初的目的:“去公司,看看他们到底打的什么注意。”

 

说到底,这件事与公司根本脱不开干系。他们往海里注入的是什么,他们究竟想要如何提取出丰饶甘霖,这些都是亟需解决的难题。

 

 

 

景元与波提欧来到了最靠近小镇的公司基地,一路上都没遇见巡逻卫队,甚至到了基地门口,也只见到零星三两个智械守卫。

 

“人呢?”

 

波提欧几日前才到过这里,那时候这基地可跟眼前的场景全然不同,许许多多穿着制服的人在里面匆忙往来。而如今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见到的也只是一个偌大且空荡的基地。

 

“自然是离开了。”景元平静地回答。

 

“哈,看来他们也知道危险。”

 

只是,基地中没有人尚且可以说他们跑路了,但真正让波提欧奇怪的是怎么一路都没有遇见守卫的智械?这可不是公司的一贯风格,他们向来把智械机器人当黄豆似的,随手撒来撒去,搞得各个地方乌烟瘴气。

 

“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景元轻声说:“被酒馆里的人引走了。”

 

波提欧:“……”

 

“那时候,他们离开的方向,并不是真正前往中心城的方位,而是绕了一圈,选择了经过公司基地的路线。”

 

波提欧:“……为什么要这么做?”

 

景元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眼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波提欧的心跳得更快了,却不是因情爱而起的怦然,他隐约猜到了镇上人的目的。

 

“诶呀,”景元声音轻快,脚下一转,面对面直视着这位巡海游侠,“我以为游侠先生行侠仗义这么久,应该知道的。”

 

波提欧当然知道。他曾帮过人,也得到过被他帮助之人的回报。

 

他哼笑一声,透着几分高兴:“他们担心过了头,公司的这些人细胳膊细腿的,根本不经打。”

 

景元想,这或许就是游侠们热爱冒险的原因之一,善意的回馈无论何时都令人着迷。

 

“那现在怎么办,他们把这里都搬空了。”波提欧手臂撑在光滑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四周。

 

“没关系。”景元走到靠着一扇窗的墙壁前,在窗边摸索了一会儿,似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墙壁瞬间凹陷下去,露出一小枚玉制的圆环——或许是玉,又或许是用了某种相似的颜色涂层。

 

“我们只是来取留影的,就是要等到他们离开……”景元低头在那巴掌大的玉环上有规律地点了点,“忙中出错,更容易找到破绽。”

 

波提欧知道这个东西,似乎叫做“玉兆”。而在某个受过仙舟恩惠的世界,那里的人将这个可以与仙舟沟通的“神物”供奉起来,每年唱歌跳舞地表演给这个仙舟手机看。

 

而现在,景元显然早有准备。

 

 

 

他们从玉兆展开的投影中看见了基地内公司职工慌乱撤离的场景,他们指挥智械将仪器规整装进一个个机械箱子中,口中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有人在尖叫,也有人大喊着命令智械将机器搬到海边。

 

“那东西要出来了!”

 

投影中一连出现了数次类似的惊叫。

 

“数据异常!快!”

 

“该死的!”

 

一个站在玉兆旁的像是负责人的男子骂了一声,一向穿戴整齐的西装此刻脏兮兮的,衣上泅着深色的水痕,鞋底蔓延着漆黑的色彩。

 

“联系上庇尔波因特了吗?”

 

“没有信号!先生,没有信号!”

 

“技术研发部的那群混蛋呢?”

 

“研发部……罗格夫尔博士带着研发团队去了海边……”

 

“先生,我们与研发部失去了联系!”

 

“……尽添乱!”

 

“先生,我们该怎么做?”

 

那人手上指挥的动作一顿,深呼吸后说:“把机器拉到西边的海滩,将能量全部注入。丰饶甘霖……丰饶甘霖……我就不信那东西能把这些能量都吃进去!”

 

 

 

景元拖动着进度条,快速观看着这混乱的大半日,最终。

 

“看样子,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丰饶遗迹了。”

 

景元将画面停留在那人脚下深黑的水痕上,他的嘴角仍旧噙着浅淡的笑意,既瞧不出来半点儿对公司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嘲讽,也没有对于自身处境的担忧。

 

波提欧看向他:“你不担心吗?”

 

景元回以一个安抚的笑容:“无需担心,等的就是这一刻。”

 

“那东西藏在海中,扎根于这片土地,轻易不会现身。虽然确实有一劳永逸的法子,最简单的就是将这个世界直接摧毁。可这里的生灵实在无辜,他们本已经受劫难,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肆意剥夺他们生的权利?那么,便只能另寻他发了。”

 

“如果公司不动手,你该怎么办?”

 

“他们会动手的,”景元笃定道,“倘若做事畏首畏尾,公司是扩展不到今日,既然看中了这个地方,他们始终会行动,而仙舟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不过,若这里的负责人过于谨慎,始终不愿行动,那我们也有办法推他们一把。”

 

说到这里,景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你说,既然生命石如此特殊,要是公司知道联盟也想要来分一杯羹,他们会怎么办?”

 

“会急死吧。”

 

景元点点头:“是的,他们会有一种紧迫感,而许多需得细想、反复研究的计划会被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他们怕被我们捷足先登。”

 

“还真是那群大可爱们会做的事情。”

 

“慌忙之下,他们选择将能量全部注入,反而成为了推动丰饶甘霖成长的‘势’。”景元笑了一声,“我们等的,就是丰饶甘霖现身的时机。”

 

“就是现在?”

 

“不,再等等。”

 

景元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方才取下玉兆的墙体前,他低头看着脚下蒙了层灰的地板,暗自丈量着距离,向着旁处挪了几步。

 

此时,玉兆的投影还开着,这里的地板是统一制式的方砖形状,依据与墙的距离,波提欧很快发现景元所站的位置正好投影中留下了漆黑水痕的地方。

 

他上前拉了一把男人,急道:“离远点儿!谁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跟「丰饶」扯上关系的都不怎么正常。

 

“这是标记。”被拽了个趔趄的男人也不生气,声音依旧温和。

 

波提欧扶助他的肩膀,有些心虚:“嘿,我的意思是,那也要小心……”

 

“我知道我知道。”景元拍拍他的手,“波提欧先生果然是个好人啊。”

 

“这叫什么话……”被公司悬赏的通缉犯动动唇,一时也琢磨不出这是不是夸奖。

 

不过应该、不,这肯定是景元的真心话。

 

他嘿嘿笑了起来,就连心情也不由激荡。

 

“既然这样,那我们往后退一点吧。”这一回,景元拉着他的手朝身后走去。

 

“经过联盟的调查,丰饶甘霖似乎生有灵智,但更多的还是依靠对于生命力的本能渴望,它的许多行动也是基于此。但又比纯粹的死物要聪明。”

 

“我知道,和智械差不多。”

 

“比智械还是要呆一些。”景元指了指脚下,“这里是公司在西方的最大基地,附近又有矿场,他们抓了不少原住民在矿场工作。在本土生命日益稀少的当下,这里几乎可以说是西方生命力最浓郁的地方,也是离海最近的地方。”

 

“所以,它将这里选作了出海后的第一个目的地。”

 

 

 

6.

 

起先,海上掀起了波涛,似水非水的浓稠液体在海面滚来滚去。而后,愈发强烈的震感袭来,大地在颤动,地面上浮起一层轻薄的尘沙。远方似传来黏腻的声响,天空仿佛在一瞬间黑了下来,如火般的云不见了,就连建筑内的灯也一晃一晃变得昏暗,配上银白色调的墙壁、地板,整个空间显出几分阴恻恻的惨淡。

 

坚硬的地板如同融化了一般,踩在脚下柔软又恶心,一丝丝漆黑的液体从缝隙之间涌了出来。波提欧一把拉住景元,但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仙舟人却站得极稳,便是连浅色的衣摆也没有沾染上半点儿灰泥。

 

忽然间,在头顶灯光骤然亮起而后在一短促的炸裂声中迅速灰灭下去后,景元偏过头看向他。

 

这人的眼睛当真亮极,即使是在此刻的昏暗之中,波提欧仍旧能够瞧见那灿金的色彩。

 

他的心又怦然跳动起来,像是钟楼上落满了灰的古钟终于被敲响,只是敲钟的并不是钟杵,而是一双柔软的手,古老的铜钟被轻轻推动。人类的手臂、巨大的铜钟,这本不该属于一个组合,但是——

 

他心甘情愿。

 

他心上的颤动如同钟声响起时在空气中带起的回音,如涟漪般泛开。

 

景元轻声问他:“波提欧先生,改造人也会有心脏吗”

 

“当然。”他仰起头,粲然一笑,“你听,正跳着呢。”

 

波提欧伸出手,两指并拢,指尖正对着裂出缝隙的地板。这时候,脚下的震感愈演愈烈,牛仔眼睛一眯,大笑着说:“浑身都热起来了。”

 

话音一落,巨大的爆破声轰然响起,灼热的气浪将两人掀得连连向后退去,而赤红的子弹正中刚刚从地板上冒出了一个头的漆黑的触手,尖锐刺耳的叫声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波提欧把景元往身后一揽,指尖如枪,对着受了伤的怪物连射几枪,能量弹的威力远不是寻常文明的子弹所能比拟的,几息的功夫,冰冷的黏腻液感被火热的气流所覆盖,灰白的水汽在瞬间弥漫开来。

 

“小心,他们不光那一个出口。”

 

如今地板已满是裂隙,许多如发丝般的黑线密密麻麻从中钻了出来。层层浓雾中,景元趁乱踩住一根从板隙间伸展开的黑线,鞋底在地上一碾,轻而易举将黑线碾断,像踩死了一只虫子,虽构不成威胁,但足够恶心,一如这铺天盖地如蛛网的黑线。

 

景元余光瞄了眼外边,失去了天空中的唯一色彩,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黑暗。

 

他说:“我们将它引出去。”

 

“什么……”波提欧随即顺着景元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了景元的意思,“你想要把这里炸掉?”

 

“差不多。”

 

景元不多做停留,转身向着门外跑去。波提欧跟了上去,而在他们的后方,在灼烫的雾中,那条漆黑的触手正伏在地上,因疼痛而颤抖。但若仔细去看,便能从那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深黑中瞧见些许极细的金线,正是那些线条将触手缚在了原地。

 

波提欧紧跟在景元身后,时不时回头注意着那怪物的动向。他身子一斜,转过身,顺势取下绑在腿侧的手枪,长臂一伸,直指那团漆黑。

 

“砰。”他嘴唇一动,笑容与声音一同出现。

 

子弹在瞬间从枪管中射出,来自西西罗里星系的特质子弹,听闻可穿山过海。下一刻,同样是“砰”的一声,子弹迸发出与那天边云霞一般的光来,眨眼之间即将密密麻麻向他们包裹而来的黑线烧尽。

 

与此同时,游侠的身体也在冲力作用下向着大门的方向连进了几步。

 

他来到了景元身边,未喘一声:“差不多?”

 

景元偏头朝他一笑:“为什么我们不把它抓起来呢?”

 

“哦,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波提欧恍然,怪不得景元宁愿费这些功夫,浪费这些时间——是了,仙舟人不在乎时间——但这法子也着实麻烦,既要保证此地原住民的安全,又要活捉这样的丰饶怪物……

 

“你打算怎么做?”

 

“波提欧先生不是送了我一块能量石吗?等它出来,砸它个晕头转向。”

 

“你也知道那是我送你的!”波提欧大呼,呛了一嗓子的灰,“那东西都可以把这个星球炸穿了!”

 

“但是砸到丰饶甘霖身上,大部分能量会被它吞噬,炸不穿星球。”

 

但波提欧还是觉得景元这个办法不靠谱,一颗储存着巨大能量的石头,若真被掷出去,不知道那怪物会不会有事,但他俩估计是要上天。

 

上天?

 

“等等,我们可以先一步上天。”

 

景元不知道在此刻奔走的功夫里,波提欧的脑袋里究竟冒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什么上天?”

 

“我们可以在空中把能量石丢出去,然后……”

 

“然后?”

 

“然后我下次再送你一个新的!”

 

景元被这跳脱的脑回路给说愣了:“我们不是在说从空中丢能量石吗?”

 

“哦,是的是的,是能量石。”波提欧连连答道,“我们飞高一些,再把石头丢下来。”

 

“你身上有飞行器?”

 

“没有。”一身金属的改造人忽然骄傲起来,“但我能飞!想不到吧!我能飞!”

 

这是最令波提欧感到自豪的改造之一,毕竟翱翔于天空与策马奔腾于草原都属于一个游侠独有的浪漫。

 

不待景元回答,他一把捞过仙舟人的腰。改造人身上没有翅膀,但脚底板却产生了一股冲力,像是某种喷射器。

 

“等、等一下。”景元没想到这人动作如此迅速,说走就走。他还没反应过来,脚尖在地上慌乱蹭了两下,挣扎的样子活脱脱像是一只被绑架的猫。

 

“不要紧张,宝贝儿,这会是一场非常有趣的空中旅行。”波提欧的声音中夹杂着快乐。

 

直到脚尖彻底离了地面,景元才扶住那金属的臂膀,他的后背正紧贴着改造人的胸膛,这一次,他真切听到了隔着金属、隔着皮肉传来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改造人仍旧有着一颗属于人类的鲜活、滚烫、跳动的心脏。

 

景元极轻地叹了一声,微微偏头:“那你要抓好我啊。”

 

“放心吧,”波提欧双臂把人抱紧,“要是掉下去了,我肯定给你垫着。”

 

景元被他的说法逗乐了,带着笑说:“那我相信你了。”

 

“巡海游侠从来都值得信任。”

 

他们飞至高空,周边的云层也越发呈现深黑的色彩,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天空似乎真的被黑暗所笼罩。

 

景元不止一次来到过这样的高度,乘坐星槎,亦或只身悬于天际,但彼时他或坐在舱中,或于神君的金光加持之下,却从未有过这样……这样被人带着、抱着飞到天空的时候。

 

确实挺有趣的。

 

“这个高度就可以了。”景元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在冰冷的气流中显得缥缈。

 

“看得清吗?”

 

“当然。”

 

景元说着,取出了那枚巴掌大的石头,不得不说,公司确实很会选品。这颗能量石若是放在星际交易场上,也会是个不菲的价格。

 

“波提欧先生,我已经瞄准目标了。”景元学着幻戏中的游侠语气说着。

 

他张开五指,石子如流星般落下,逐渐与地面上那个挪动的小黑点重合在了一起。而后,在一瞬间的沉寂之后,升腾而起的热浪迅速将高空的冷冽冲淡,由下而起的劲风将两人的发吹得纷飞,纠缠在了一起。

 

地面凹下去了一个深坑,更多的黑色液体从其中涌出,又迅速消失在了轰然的火光之中。忽然间,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从远处传来,两人皆是眯起眼睛向着海上望去。

 

他们看见了一个巨人,一个漆黑的站在海中的巨人,它像是从海中诞生,又或者海水就是它的身体。

 

“这又是什么东西?!”波提欧皱起眉头。

 

“是丰饶甘霖的本体,核心被我们重创,它的本体再也不能躲起来了,必须从海里出来。”景元露出了一个笑容,“出来保护它的核心。”

 

“意思是我们还要把这个大东西解决?”

 

“这才是真正的决胜之时呢。”

 

“但这东西可不好对付。”

 

“请放心,波提欧先生,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景元看向远方天穹,只见不知何时,那空中的黑云淡去,火红的霞光逐渐露了出来,隐隐真有日光之影。

 

此时,天空中云层翻涌,星云灿灿,而璀璨色彩之后,就见那星槎如海、破云而出。

 

景元微笑道:“罗浮云骑已至,胜局已定。”

 

 

 

7.

 

青镞说不好自己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罗浮成功捕捉丰饶甘霖无疑令人感到高兴,又看见景元像只猫猫仙人似的从天而降,心潮更是澎湃,策士长几乎是调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忍住了拍照留念的冲动,当然,其中更重要的原因是——

 

她沉默地打量着不远处的两人,景元正低着头解开两人缠绕在一起的头发。

 

她面无表情地想,如果景元没有被人抱着降落的话就更好了。

 

 

 

听着走上前来的云骑士兵的汇报,失去丰饶甘霖之后这里的人将不能再用生命石来维持日常的消耗,那片漆黑的海也将消失。但是,同样因着丰饶力量带来的巨大生命力,这里的土地将恢复肥沃,罗浮带来了种子、食物与技术人员,将帮助这里尚存的生命重建家园——一如他们过去所做的那样。

 

对于公司来说,没有了生命石,这颗星球也没了意义。战略投资部曾与罗浮联络,希望建立围绕丰饶甘霖开展的一系列合作,毫不意外被联盟拒绝。

 

这一切到此总算是告一段落。

 

而对于景元就是那位罗浮将军一事,波提欧倒是接受良好。

 

“我还以为你是骗我的。”

 

景元眨了眨眼:“我一直都说的实话。”

 

波提欧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停下后,他忽然问:“你是要回去了吗?”

 

“要回去了。”

 

风似乎有些大,波提欧看见了景元银白色的发被风拂起。不久前他们二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与自己略硬的发质不同,景元的头发要更软更细,像是某种昂贵的锦缎。

 

“景元。”

 

“嗯?”

 

“如果我说……”

 

“什么?”

 

“我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卡卡罗星,你可能没听过、也可能听过……它在一个很偏僻的星系,没有和宇宙文明接轨。但是,那是一颗很有趣的星球,是个糊了层泥的宝石,有着独特又漂亮的景观,人可以在星球上随意飞行,能够摘取云中的水果……”

 

“果真很有趣。”

 

“不光有趣,那里的山林、原野都是少见的美景,你一定会喜欢的!”游侠兴奋的声音一顿,“我是说……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听着令人心动。不过,非常抱歉,波提欧先生,我必须回到罗浮,我们将沿着这条航线继续向前。”景元看向他,“虽然没办法再一起冒险,但我很欢迎波提欧先生来罗浮作客。”

 

去罗浮作客……

 

或许是面临离别之时,波提欧少有地抿了抿唇,舌尖抵着上颚,一时竟犹豫了起来。

 

可离别才是这片星海的常事,游侠的冒险更是如此,遇见不同的人,再与他们告别,而在下一次的旅程中,他又会邂逅新的朋友。这不该有什么不舍。

 

游侠抬起头,直视着景元那双漾着笑意的眼睛。

 

嘿,这样多愁善感的可不像自己。

 

他终于扯出一个笑容。

 

“哈哈,让个通缉犯待在罗浮可不是一件好事。”

 

“无妨,不过是公司下达的通缉令罢了,在罗浮做不得数。”

 

“不用了,”波提欧转过身,潇洒地挥了挥手,“就在此告别吧,将军,我也要启程了!”

 

“说起来,波提欧先生是怎么来到这个星球的。”

 

要知道,当初在酒馆的第一次见面,这位游侠可是从海中游泳来的。

 

波提欧本就不想离开的脚步更是顿住,他握紧了拳头。

 

哦,他都忘记自己的飞船坏了。那么,巡猎在上,这是不是星神给他的一次机会,让他——

 

“景元。”一个沉稳的女性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波提欧的胡思乱想。

 

他扭过头,看见那个尖耳朵的女人走了过来,直觉告诉他,自己正被这个女人所防备着。

 

好吧,有警惕性是好事。

 

女人向他问了声好,又说着“感谢巡海游侠的帮助”等等官话。而后,她站到景元面前,说已经与这里原住民的代表取得联系,一切相关事项安排妥当,又问景元是否需要在此休整。

 

景元说休整两日,还笑着拉过波提欧:“波提欧先生的飞船可能坏了。”

 

“嗯,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个飞船的停靠点,已派技术人员进行维修。”说罢,青镞也望向改造人,神情是一如既往不变的平静,“明日之前,游侠先生就可以离开了。”

 

这是在赶他?!

 

“呀,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就要告别了。”景元抹了抹眼角。

 

“不是,等会儿——”

 

“毕竟波提欧先生也有自己冒险。”

 

景元松开手,波提欧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冒险也需要休息,我也可以稍微停留——”

 

“再见,波提欧先生,虽说在这偌大的星海,我们不一定能碰上第二次,但是——”

 

“让我去!我想去罗浮!”

 

 

 

END

 

 

 


Iron777

【all杨戬】东海爱情故事(4)

藤壶精带着全家老小赖上了杨戬,康安裕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小的藤壶蹭蹭杨戬的仙气就心满意足,唯一一个修炼的有模有样的,除了冒出些虎狼之词,别的时候恨不得给杨戬端茶倒水。

哮天劝她:“你也不要太伏低做小,二郎呢,他不好这口。”

藤壶精诚心发问:“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呢?”

“其实就你的实力来说,已经不在二郎挑选的范围里了。”哮天不吝赐教,一副老成的样子,“不过很多实力也不如他,他比较喜欢一些——强势的吧。”

她说完也有些疑惑,挠了挠脸,“或许是吧。”

杨戬不知道这两个人嘀嘀咕咕在讨论些什么,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话。好在二郎显圣真君在装聋作哑上很有一套,并不在乎别人讨论的是自己的善恶,还是“怎么睡...

藤壶精带着全家老小赖上了杨戬,康安裕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小的藤壶蹭蹭杨戬的仙气就心满意足,唯一一个修炼的有模有样的,除了冒出些虎狼之词,别的时候恨不得给杨戬端茶倒水。

哮天劝她:“你也不要太伏低做小,二郎呢,他不好这口。”

藤壶精诚心发问:“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呢?”

“其实就你的实力来说,已经不在二郎挑选的范围里了。”哮天不吝赐教,一副老成的样子,“不过很多实力也不如他,他比较喜欢一些——强势的吧。”

她说完也有些疑惑,挠了挠脸,“或许是吧。”

杨戬不知道这两个人嘀嘀咕咕在讨论些什么,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话。好在二郎显圣真君在装聋作哑上很有一套,并不在乎别人讨论的是自己的善恶,还是“怎么睡到二郎神君”。

杨戬腰间还挂着那块赏银捕手的牌子,被沉香滴了血,做成了可三界联通的传令牌。

杨戬捏着嗡嗡的牌子,读完了沉香传来的讯息,言简意赅的说:“天庭催我了。”

而沉香那些充满着占有欲的留言,他干脆略过。

姚公麟撞撞他:“你真准备把哪吒抹消了?这可不好办,我可叫些兄弟来。”

杨戬把书盖到脸上,是康安裕给他的一本《论房产经济与宏观市场》,看得人直犯困。

“抹消不至于,天庭的意思是让这一世早点投胎,先不说不是每一世都能觉醒元神,能觉醒到这个程度的,千年来不也就这一个。”

姚公麟把书从杨戬脸上拿开,问他:“二爷,就你一句话,杀不杀?”

“……我得去找孙悟空谈谈。”

姚公麟立马要拿车钥匙:“我送你。”

杨戬无奈:“送什么啊,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姚公麟复又坐下,杨戬自己在身上摸了摸,现代人穿的衣服兜既多又小,他摸了半天,从西装的内口袋里掏出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看起来实在普通,就跟路边捡的一样。

“这是啥?”

杨戬面无表情地说:“猴子他妈。”

“?”

杨戬双指用力一捏,那石头纹丝不动,杨戬再捏,这块平凡的石头还是毫无动静。

“二爷,你力气小,我来。”

姚公麟掏出自己的法宝,一把玄铁打造的锤子,把那块小石头放在地上,抡起巨锤砸了下去。

轰地一声,别墅地面被砸了个大坑,与此同时别墅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姚公麟甚至看不清他的速度,只见这个身穿粉色西装的人用一指挑开三千斤重的铁锤,从地上把那块石头捡起来吹了吹。

“我说木二郎,儿媳妇打婆婆可是要遭天谴的。”

他视若珍宝的用袖子把那块小石头擦了擦,重新放到杨戬胸前的口袋里。

“把我妈收好,我妈可是咱们的证婚人——证婚石。”

当年孙悟空非要和杨戬来些俗套至极的形式,虽然他可能真在乎的只有入洞房那一步,但还是找来了女娲补天剩的石头充做令堂,挑了个良辰吉日成亲。

杨戬拗不过他,只好将天空比作自己舅舅,草草地说了誓词,然后就被孙悟空拖去洞房了。

“你说你也真是,你要找我,大喊三声我就出现了,砸婆婆干什么呢,多不孝啊。”

杨戬翻了个白眼。

“前妻。”孙悟空肉麻至极,“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找我,我赴汤蹈火。”

姚公麟看起来一脸空白,僵硬地扭转脖子,哮天在二楼疯狂地给他使眼色,他木讷道:“你们聊,我还有事。”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看着姚公麟的背影和哮天、藤壶精飞也似地窜逃,杨戬叹了口气,“我是找你——”

孙悟空把手指按到杨戬嘴唇上,“嘘,别说,让我猜猜——你是不是空虚了。”

“不是。”

“那就是寂寞。”

“不是。”

“哦,那就是想我了。”

杨戬忍无可忍地把孙悟空凑的越来越近的脑袋推开,“我要杀哪吒,你别插手!”

孙悟空耸耸肩,朝门外喊:“你还不信,现在听到了吧。”

李云祥正站在门外。

他第一句问的居然不是“为什么要杀我”,而是:“你和孙悟空结婚了?”

杨戬看了看孙悟空,又看了看李云祥,决定直接略过这个问题。

“哪吒,我也不是要杀你,我指的是——”杨戬在思考一个合适的词汇向李云祥阐述对神仙来说转世不是死亡。

孙悟空揽住杨戬的肩膀:“就是让你赶快投胎的意思。”

以孙悟空的脸皮厚度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在看,对杨戬上下其手,掐掐脸又捏了捏锁骨,“前妻,你怎么瘦了,新老公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吗?”

李云祥放下头盔大步走过来,“你想让我投胎?”

孙悟空替他半真半假地解释:“谁让你这么厉害,害的我前妻又要破杀戒,不过我呢,当然站在我的亲亲前妻这边。”

杨戬掏了掏耳朵,感觉自己快要不认识前妻这个词,他对李云祥有点歉疚,因此道:“我会补偿你,我替你找个好人家,如何?”

李云祥简直不敢置信他能说出这样话。

孙悟空忙着和杨戬贴贴,抽空看了李云祥一样,笑道:“他们神仙是这样的,根本不理解凡人的命有多重要。”

杨戬垂着眼,不发一言。

孙悟空谈了一口气,忧郁道:“真是让人兔死狐悲,老情人都能说杀就杀,我这前夫,哪天要是惹毛了玉帝,好外甥还不得帮他清理门户。”

杨戬强调:“不是杀。”

“让我投胎和杀了我何异。”

明明是在屋里,却无端地起了大风,杨戬抓住桌角,却连人带桌子一块被掀飞,直直地撞到墙上。

孙悟空好整以暇地站到一旁,“你说我帮谁呢,前妻。”

杨戬推开身上压着的桌子,“你闭嘴就行了。”

孙悟空做了个嘴巴上拉拉链的手势。

哪吒元神正在空中浮现,端的是极为凶神恶煞,哮天从二楼一跃而下,化出吞日神犬原身,拦在哪吒面前,藤壶精不肯错过表现的机会,也跳了下来,吧唧一声摔到地上,爬起来忙不迭地站到杨戬身旁。

“……你还是躲一边去吧。”

藤壶精坚定地摇头。

李云祥咬牙切齿:“好一副伉俪情深呢。”

哪吒的混天绫像活蛇一样席卷而来,就要把藤壶精撕成两段,杨戬用用三尖两刀去拦,却听叮地一声,打在了金箍棒上。

“这是哪位?”

混天绫也落了空,孙悟空没那份怜香惜玉之情,提起藤壶精的脖子,“是我前妻的小情人?”

他嗅了嗅,“一股子海腥味。”

藤壶精瑟瑟发抖,“大圣、大圣。”

孙悟空转向杨戬,“杨戬,你口味变得好差,居然喜欢这种?”

哮天从孙悟空手上叼走藤壶精,放到地上,用肉垫拍拍她:“快跑,这猴子最爱吃醋。”

“我一点也不吃醋。”孙悟空把金箍棒插在地上,“不是吧杨戬,你真的和她睡了?”

显然在这种情况下讨论“睡不睡”不太合适,哪吒已经听的怒火中烧,火尖枪武的虎虎生风,直奔藤壶精。

杨戬极度混乱,他理了理思绪,“哪吒!要杀你的是我。”

李云祥冷漠道:“我叫李云祥。”

双木非林

【波景】鲜榨荔枝甜酒酿(8)

波提欧x景元

牛逼哄哄流浪奶牛猫x娇生惯养的家养狮子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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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狼:你猜我看见了谁

银狼:在虹霓都市,你绝对想不到

银狼:给个提示,你的老朋友

银狼:再给个提示,不会轻易离家的大地图npc

银狼:求你了,说词啊

刃:。

银狼:猜一下,就玩这一把,你绝对想不到的组合

刃:谛听和豆汁

银狼:哈哈哈!猜错了!

银狼:【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刃眉头微挑,点开那组动图,一张一张往下滑。

第一张是偷拍视角,背景是五光十色的全息电玩城,一个头发高高束起的白发男人穿着工装裤和牛仔外套,和他同行的黑...

波提欧x景元

牛逼哄哄流浪奶牛猫x娇生惯养的家养狮子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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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狼:你猜我看见了谁

银狼:在虹霓都市,你绝对想不到

银狼:给个提示,你的老朋友

银狼:再给个提示,不会轻易离家的大地图npc

银狼:求你了,说词啊

刃:。

银狼:猜一下,就玩这一把,你绝对想不到的组合

刃:谛听和豆汁

银狼:哈哈哈!猜错了!

银狼:【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刃眉头微挑,点开那组动图,一张一张往下滑。

第一张是偷拍视角,背景是五光十色的全息电玩城,一个头发高高束起的白发男人穿着工装裤和牛仔外套,和他同行的黑白毛过安检时叮叮当当地响,他在旁边笑得直弯腰,安检小姑娘脸红红地给他说着什么。

......景元。

刃把照片放大了一些,看了又看,真的是景元——

景元没有穿过这种式样的衣服,仙舟服饰宽袖大炮,从未见过景元踩着长靴放高腰线把身高优势展露无疑的样子,又高又瘦,银狼偷拍的视角看过去都是腿。

都长这么高了,刃想,总记得小时候还抱过他。

第二张让他微微皱起眉,景元端着枪,黑白毛的改造人在他身后揽着他,景元的背抵着他胸口,改造人的腿架到景元腿间,身后的人微微弓着背,全神贯注地给景元调整姿势,在教他用枪。

第三张是景元在旁边左手奶茶右手冰激凌,咬着吸管看波提欧打射击游戏,一面墙的标记物都被打空了,老板在旁边擦汗。

波提欧,刃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是通缉犯,不是好人。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一点。

第四张终于不是偷拍,是自拍,景元在画面中心抱着个比他还高的毛绒绒,举着大熊爪子冲镜头笑,波提欧背对着他还在端着枪瞄,脚边一堆毛绒玩具,银狼的头在照片最下面露出了一点被镜头拉得扁扁的脸,张着嘴比耶,把自己脸放进了相机框。


银狼:波提欧准头很好,你知道电玩城老板爱做手脚,他帮我校了枪,我拿了限量卡带他拿了棉花娃娃,景元请我喝茶,请我帮忙把伦蒂恩尼IV的防御系统黑了,嘿,罗浮将军和星核猎手和通缉犯牛仔联手

银狼:他装模作样地说他退休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做了顺水人情,反正艾利欧没说不行

银狼: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的虹霓都市有多精彩,星穹列车和翔水商会的船也停港口,穹说他接的同行任务叫【不回家的猫】,已经搅了三个猫贩子后院猫的窝点了还没见到任务对象,罗浮商贸船跟着来的,接渡使面红耳赤地和穹争“这不是将不将军的问题,我是正常做生意”、“我总不能让他们吃不上饭吧”

[语音播放完毕]

银狼:虽然知道往伦蒂恩尼IV去了,但他不问我不说,他一问我惊讶

银狼:这会儿应该交上火了

刃关掉手机,静静坐在黑暗的房间里,闭上眼陷入回忆。

他记忆有些模糊了,很多事记不清了,闭上眼,那些忘却的东西渐渐附现在黑暗中。

对敌斩尽杀绝的人......嗯,不是他。

一手葬送挚爱的人.......不是他。

差点引致故乡毁灭的人......也不是他。

刃摇摇头,试图忘掉记忆里那个还没有凳子高控不住马、连人带坐骑撞进他工作室砸了他MK3430代大金人的少年身影。



景元也在回忆自己的青葱年华。

“真是白发催年老。”罗浮前将军劈开面前疯狂扑上来的狼化步离人,将石火梦身挽了个漂亮的刀花收回身后,周身隐隐有雷光闪烁,轻喘了口气,倚着刀望向东南。

年龄大了不中用,还得看年轻人,波提欧和他连的麦在落地两分钟后就完全听不清了——铺天盖地的枪炮声、嚎叫声、牛仔偶尔冒出的爱死你宝贝喵喵喵的,年轻就是好,下船就干。

虽然手法是糙了些,景元用耳朵听见了那枚特种步枪弹上膛并在三秒后爆炸的声音,波提欧简短播报斩首成功,他在把群龙无首的步离大部队往公司能源仓库引。

按和游侠的约定,在西北方向接应、稍微把战线往敌军中阵推进了一点的景元发射了一枚信号弹。

天空中炸开了一朵玫瑰状的烟花,没过几秒东南方向黄沙弥漫炮火连天,景元眯起眼,看清滚滚烟尘中有个一骑绝尘的身影冲出重围。

高头大马,戴着阔边儿的牛仔帽,改造人单手持缰制马,一手持枪对射,身后漫天尘埃硝云弹雨,滚滚浓烟里偶有日光射入,照在他亮闪闪的铁甲上颇有几分甲光向日金鳞的气魄。

牛仔骑术了得,夹着飞奔的骏马在枪林弹雨中来去如风,那腰后插枪那单手压帽的劲儿比恪守礼制的仙舟马术更潇洒,带着狂野又自由的勃勃生命力。

就是不知道从哪儿抢的马,马蹄倒腾得飞快,如侧面看如马踏飞燕,正面看也如马踏飞燕。

杀得人仰马翻的牛仔奔至景元身边时没半点停顿,波提欧双腿夹稳马肚子,向景元侧俯下身,犹如掳压寨夫人般硬把人拉上马。

景元猝不及防被拽上了时速三百的器兽,被人揽在怀里,揉了揉差点被拉脱臼的胳膊。

“宝贝你有点高。”波提欧一边跑一边吐飞他嘴里的猫毛,“能不能趴一点我看不见路。”

景元思考了一下,为了他老家的颜面,在“犹如在超载摩托上表演杂技一般爬油(马)箱盖上”还是“让我也帅一把”选择了后者,他果断从波提欧手里抢过缰绳。

“抱稳!九点钟方向!注意警戒!”

马儿吁地扬起前蹄,景元一鞭子抽马身上,波提欧默契对付身后追兵。

“宝贝不是让你在西北港口等吗!”耳朵边除了风声还有传来波提欧声嘶力竭的声音,“你是在西北望射天狼吗!”

景元惊叹于波提欧的学习能力,昨天还在成语今天就拽上古诗了,他很想回赠句什么波提欧的家乡俚语,但昨天只学会了句“公司小可爱都是大**”,感觉对仗不是很工整。

载着两个成年男人马儿有些不堪重负,跑劈叉了一个趔趄,差点把后面波提欧颠下去。

改造人腾了只手紧紧抱住景元的腰,自景元抢走缰绳后,他的姿势从单手御马怀抱美人帅气牛仔、转进到了几分小鸟依人,但不妨碍他十分老道地安慰景元:“是他们马不太行,转基因的,四条腿各跑各的。”

“我骑术也不行,仙舟淘汰畴骑良久,非常极端的情况才会启用。”景元看见了港口他们飞船的影子,身后枪弹声越逼越近,他手里又抽了一鞭给器兽提了提速,微微笑了,回头温柔地看向波提欧。

“之前我有个飞行家故友,星槎坏了非要送我回家,她的飞行器只能减速不能刹车,给我说元元姐姐到你家门口时刹一脚,你赶紧跳下去,然后再往前跑几步帮我把车门关上——好消息是我那时是特种兵。”

波提欧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you jump,i jump。”景元慢悠悠地念了某舶来幻戏的经典台词,潇洒地撒开缰绳,“时速五百了甩掉他们没问题,坏消息是刹不住,好消息是我们不用再跑几步把马门关上。”



“你们太卜司推演的提示是——马踏飞燕,有点太看得起我文化水平了。”

穹看着翔水商会的接渡使 ,虽然对方手上亮晶晶的星琼很诱人,但对穹来说这个任务无疑非常具有挑战性,“我只能看出这匹马在嬉皮笑脸,贵船的吉祥物是不是有些太活泼了。”

“以及。”长了心眼、过完一岁生日、在美梦星看了谜语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开拓者已经不是刚出新手村的萌新了,他压低声音,“这个同行任务吧......你们可以更直截了当一些,猫跑了不丢人,罗浮的技术很容易就能定位,你们船刚从贝洛伯格开过来吧?船头白霜都没化。”

仲初非常听不得这话,立刻正色道:“是很正常的商业合作,我翔水商会管农副产品、化工原料等进出口贸易,不过是舰队多一些贸易广一些,贝洛伯格作为刚和宇宙文明接轨的、有巨大潜力的星球,自然......”

开拓者挥挥手打断他,高深莫测道:“据我所知目前那是公司的地盘,仙舟不爱插手的,你们不同命途势力的默契在哪里,翔水商会,隶属于罗浮天舶司。”

仲初沉默了一下:“公司管开发罗浮管贸易,哈哈,共同开发嘛......”

接渡使越说越理直气壮:“不然呢,总不能让冰球吃不上饭吧,罗浮卖点种子面粉怎么了?公司能干什么,打死我?”

“你看,又急。”穹摇摇头,一副银河老油条的样子,“如果是白发金瞳说话好听的那只,也不是不可以帮忙找,不过很明显你们已经找到过了——而且猫猫不愿意跟你们回家,对吗。”

仲初像被看破了牌的牌佬,脸上露出了一种泄气又幽怨的表情。

穹胜券在握——猜破牌底后他完全有了漫天要价的资本,那位将军的话,罗浮无论多高的价都愿意开的,但作为盟友他不打算趁火打劫。

“任务上要求把信送达,我要看信的内容是什么。”穹说,“如果让我去给波提欧宣战,隔壁鲨鲨还我猫猫如若不还断你猫粮之类的东西,他又不懂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兄弟脑子不好使我可好使着呢。”

本银河垃圾桶侠心眼子多着。

说完,他拿出了一枚碧莹莹的玉兆。

“结盟玉兆。”仲初叹了口气,向上司打申请,“好吧,景元将军信任你们。”

他非常诚恳地道:“如您所说,我们在贝洛伯格联系上了景元将军,但他拒绝了,并且在离开罗浮第二天就生病了,那位改造人也将我们拉黑,所以委托您瞒过将军将信件传达给波提欧。罗浮人的担心和诉求是合理的、景元将军是联盟历史上几乎唯一一个退休的将军,对罗浮的意义非同寻常,我们并没有阻碍景元将军追求自由的想法,只是想和他那位危险的同行者能多一些交流,如果没有把握,把人还回来罗浮感激不尽,若星穹列车有意携将军同行,罗浮还愿资助列车开拓事业。”

这话非常悦耳,显得罗浮跟列车是真好,跟别的都是假玩。

穹打开了那封郑重其事的信,拆开盖了无数个戳的漆印,里面信纸是丝绸的,仲初小声说信里只是稍微夸大了一些将军的身体状况,需要回罗浮调养之类的话。

这连诓带骗的——你们是有多不信任波提欧,穹感叹果然只有本开拓者才是将军的心腹罗浮的肱骨,他匆匆读了一遍,考虑到波提欧的文化水平,这篇文用星际通用文写的,用了大量简单从词汇和emoji辅助阅读,小学三年级文凭即可全文通读。

内容也很简单,描述了魔阴症状,和景元将军高龄高危的状态,需要送回仙舟接受审查,不然一位前令使在宇宙失控大杀四方你小汁吃不了兜着走,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如果实在不把猫送回来、求求看一下罗浮发的短信通过一下验证不要逼我们黑你手机或者跪下来求你.......

真是刚柔并济、底线灵活的一篇宏文,在结尾认真描述了一下魔阴发作后有多可怕,残伤、垢染、嗔恚、他化、无记,但由于他们将军实在是太健全,这个“景元生病说”不是很成立,于是穹有幸看到了魔阴第六种症状“离家”。

【离家】心被莫名的寂寞感所占夺,一开始症状为离家出走、不告而别,随着病情发展表现为不愿回家,还挂家里电话😭

穹:“......”

怎么还急眼了。

穹拍了拍仲初的肩膀:“非常感人非常破防的一封信,非常好虚构史学家,爱来自开拓者。”

仲初露出了一个有些绝望的表情。

“委托我接了,但你们有些看得起我了,在景元将军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穹背着手,看着那箱星琼摇摇头,“而且一步慢步步慢,就算我现在去伦蒂恩尼IV,他可能正和你们的五十亿的通缉犯谈星星谈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说不定都牵上小手了。”


两人翻身下马后,波提欧摁着景元的后颈和腰,把人紧紧固定住在黄沙上滚了几圈,身后渐渐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

“有受伤吗?”

景元摇摇头,跳马时波提欧起了气垫和安全带那样缓冲和固定的作用,他皮都没擦到:“你呢,我听见零件掉落的声音。”

波提欧机动性超强地原地弹起,一把把景元横抱起来,迈开长腿跑完最后十米甩上舱门。

星舰即刻跃迁,底下的浑身黄土的两个人抵在舱门上,气喘吁吁都有些力竭。

这方空间不大,剧烈运动后肾上腺素飙升,两人心跳得都很快,热气腾腾的,景元不知道波提欧改造后会不会有类似的部件,但改造人很明显也兴奋极了,瞳孔缩成一个尖,红得能滴出血。

“想不到吧。”景元一边笑一边喘,笑得有些得意,“有没有猜到我会骑马?”

波提欧咧嘴露出一口鲨鱼牙,也不说猜不猜,他上前搂住景元,对着那张一张一合的柔软唇瓣咬了上去。

景元愣了下,被摁在门上没反应过来,又被毫不留情地抽掉腰上的皮带——他对这种衣服远没有牛仔熟悉。

年轻就是好,上船就是干。



Tbc


穹还是太保守了,说不定有些波波鲨已经吃上猫了

能不能给我评论呀!求求求评论(●'◡'●)

薄荷巧克力的零食铺

/猫将军/
过于含情脉脉有些OOC了,请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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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巧克力的零食铺

画了微博上的酷哥袜子梗~
最后有一点点*刃景倾向*请谨慎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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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木非林

【All景】和仙舟天人亚种相处应该注意什么(4)

风气开放的罗浮和非常坏的猫

还非常ooc

下面有请受害者们碰头


预警一下这发火药味很冲 按景元说的“化解罗浮对你的敌意”写的,私设一个确有敌意的罗浮,楼里扯头花均不代表本人观点




201L 一般路过的观光客

???不是,你们罗浮ip在说什么,突然就好像是楼主不是了,猫又是什么怎么突然谜语人了


202L 杏核零食

饮月?


203L 楼主

...我不是他


204L 杏核零食

......够倒胃口的,稍等,我把之前回你的楼都删一删🙂


205L 杏核零食

就不该在游戏时间跑罗浮论坛来,...

风气开放的罗浮和非常坏的猫

还非常ooc

下面有请受害者们碰头


预警一下这发火药味很冲 按景元说的“化解罗浮对你的敌意”写的,私设一个确有敌意的罗浮,楼里扯头花均不代表本人观点




201L 一般路过的观光客

???不是,你们罗浮ip在说什么,突然就好像是楼主不是了,猫又是什么怎么突然谜语人了


202L 杏核零食

饮月?


203L 楼主

...我不是他


204L 杏核零食

......够倒胃口的,稍等,我把之前回你的楼都删一删🙂


205L 杏核零食

就不该在游戏时间跑罗浮论坛来,怎么好游戏都在长草期,不想见的人遍地都是


206L

是我想的那个饮月吗......龙尊大人啊啊啊啊我是你的狗可以回复我一下给个电子签名吗!


207L

妈妈我上电视了呜呜呜


208L

是饮月又怎样?罪囚丹枫,一意孤行犯下大罪,饮月之乱死伤无数,还有人把他当偶像呢。


209L

罗浮人没必要对人家这么大的敌意,公告上此次建木之乱龙尊居功至伟......从法理上来说,转世后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六御还得谢谢他


210L

笑死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仙舟求着他来当爹,守建木是龙尊的义务,持明和仙舟结盟白纸黑字说得清清楚楚,别的船都没事,罗浮摊上这种龙尊真是倒大霉,仙舟最傻逼的就是没有让他牢底坐穿,不然哪还用情分本分求他的嘞


211L

楼里嘴放干净一点,我们受灾最严重的持明都没说什么,而且龙尊已经蜕生了,那些牢都不该他坐,没有比他更无辜的受害者了,再说放他是走的正规流程,你们将军铁板钉钉参与了其中斡旋,是谁见了饮月君就走不动道我不说,访谈里句句都是仰慕跟舔猫似的,几百年了还惦记白月光


212L

???持明族在狗叫什么,别拿我家猫当幌子,你们持明龙尊发疯听信持明龙师的谗言给仙舟捅个篓子,仙舟就不无辜活该给你们持明收烂摊子?是六御逼着他搞事还是将军逼的?我要是龙尊蜕生完回仙舟第一件事就是清算你们家龙师,持明族还搁着还有脸哔哔装受害者

拿访谈当金科玉律笑死我了,谁不知道他是体面人,前任将军他师傅他上司他前辈幼时家里生了小崽崽的展现伟大母爱的羊驼妈妈,是人是狗都能分句仰慕走,还白月光,你当宝石之国是吧,天上挂复数个月亮


213L

楼上你当写龙傲天小说吗在这搞快意恩仇那套,持明就不是仙舟的一份子了?将军身边策士长都是持明,他都没说什么。


214L

他能说什么?不顾你们小龙人感情把龙师全鲨了?还是吃了位置坐太高不能说脏话的亏


215L 

对对对,只有他委屈他不容易,倏忽饮月之乱就他清清白白白一路高升,建议也别猫塑了,不粘锅塑吧,不粘锅将军不比暴食将军好听


216L 一般路过的观光客

你们在说肾么完全听不懂了


217L 银河球棒侠

俺也一样

本来想帮小青龙说话的,不是说这是情感贴吗(局促搓手.jpg


218L

好好好撕起来了,我们仙舟三族是这个样子的.jpg 

云五那几位几百年了都还是流量密码,楼上吵架的左转键z区,都几百年了这事还没掰扯清楚呢

 脑子不清楚的再爬爬楼,会惊喜地发现你骂我我骂你,我们哥哥睡一起❤


219L 元元你是一只小猫咪

对啊爬楼了啊你说的很好但是睡了又怎么样呢,@楼主 来楼主你来复述一遍那个,“因为之前帮他解决的人都不敢亲他的脸”

来来来,睡了又怎样?又怎样?处理下生理需求罢了,你比不上云骑可靠比不上策士贴心,还会半路跑路,上不了位不是很正常吗?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220L

我一时分不清lz是楼主的缩写还是龙尊缩写

但是你们单推的攻击力好强,把人艾特出来指着人的心窝子踩是吧,我记得你id第一页还在说要帮楼主把渣男套麻袋打一顿(。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轻易地把软肋暴露出来,一团和气的时候还好,火药味上来就是被人抓着踩的小辫子


221L 

真情实感磕凤求凤又转单推的人心情复杂......凤求凤里死了的龙尊才是好龙尊,楼主换个地问把,罗浮对你的敌意不是一星半点的

掉码前后对你的态度一致的只有劝分


222L 楼主

我很抱歉


223L

你没有错,但是你滚


224L 杏核零食

笑死,看来罗浮也不怎么欢迎龙尊大人


225L

你也滚


226L 实名上网

大家消消气


227L

你和他俩一起滚


228L 杏核零食

???我得罪你了?


229L 银河球棒侠

银狼?


230L 杏核零食

啊,是你啊


231L 

又是认亲现场


232L

银狼?!是和平公司广播通缉的那位吗?!


233L 元元你是一只小猫咪 *回复65L “上次事故里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楼主 他受什么伤了?严重吗?上次看神策府通告日程冲突把他出席的会议推迟了两周,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他了,他还好吗??


234L

建木之乱?之前楼里也在说,之前只有小道消息说建木危机是将军牵头.......翻回去基本就明白是什么事了,真的伤到了啊(爆哭


235L

啊啊啊啊啊救命他已经七八百岁了,我感觉没这事他都半只脚都踏入魔阴了,陪我们的日子过一头少一天


236L

这世界上还有景元将军以外可以当将军的人选吗(茫然......我奶奶辈在位的就是他,我都不敢想在电视上看见别人的脸会有多别扭,新将军的节目放出能支持AI换脸吗?


237L

楼上呸呸呸乌鸦嘴,将军还好着呢,我翻了神策府官网新年他应该会出面贺岁,应该,应该不严重吧啊啊啊

他已经七八百岁了还一堆人折腾他😭我爷爷魔阴身就是在见了故人后泛起心魔从此一蹶不振,将军不会有事吧想想都要心痛死了他会不会死啊(掘地大哭


238L 实名上网

放宽心,不会死的。


239L 

神策府还瞒得严严实实说他好着呢,大骗子!!!

楼上你立字据/(ㄒoㄒ)/~~ 


240L 实名上网

嗯,立字据。


241L

虽然奇奇怪怪的.......还怪会安慰人的


242L

所以有人在意通缉犯潜入我们论坛了吗啊啊啊杏核解好像默认了啊!


243L

有什么啊我们罗浮怕几个通缉犯?(抠鼻),他和平公司放的通缉令关我们屌事,来了一样得被地衡司管


244L

那什么叔是不是刃,贴墙上那个,阴恻恻跟女鬼似的,我以为他和旁边那女的是一对夫妻档

说实话帅的嘞


245L 杏核零食

什么鬼,别乱磕


246L

人家猎手是好几个人的团伙......


247L

噢噢原来是神奇银河火箭队,不是,等下,那叔的对象又是谁?谁家好人泡通缉犯啊


248L

通缉犯又是啥,比较关心楼主是我想的那个人吗,这是物理意义上的爬龙床啊


249L

楼上这叫龙爬床,爬的还他🐎是咱们将军


250L

这是我磕凤求凤的报应吗我只磕死了的龙尊我不能接受活着的他会抢走将军吗怎么办啊(大哭


251L

实话说以将军的年龄就算不被抢走他也陪不了我们很久了(爆哭) (把脸埋将军的怀里)(被温柔地擦拭掉眼泪)(将军轻轻拍了拍头)(他温柔地看着我不再言语)(狂奔进十王司)(抢走将军的灰灰)(跳进焚烧炉)(死后和他装在一个小盒子里)(打翻孟婆汤)(冲到阎王殿把攒的所有功德都给将军让他下辈子顺遂无忧)


252L

很刑,很感人,但是想和将军进一个盒子的是我

楼上也别梦了就算你匿名了我也知道这个文体你是景元是我原配夫君那个号(淡然点烟


253L

就是你们发癫的人太多,469年前除夕夜本来只需要挥手打招呼,他靠过来被不知道谁强行亲了一口,后来出席活动红线都拉了八米远


254L

何止是亲,抱着人家脑袋上去就啃,元元扭头想撤都没地撤,是他侍卫把人拉开了,讲话前镜头扫到他,还在偷偷理被揉乱的头发,又可怜又好笑

说真的,从他能从成千上百次暗杀中全身而退就能说明神策府安保工作很不错,但这种接触距离实在太危险了,90%的刺杀都发生在他闲暇时逛街休憩时,不知道他还怎么心大到处溜达


255L

可能只是想看看我们,他上任后真的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


256L

我真的好担心他受伤楼主能出来吗

我不骂你再给我说说他身体还好吗qwq 我们很担心很担心这个


257L

现在还没有露面应该还伤着吧,猫猫这么辛苦这么可怜受伤了还要被炮友甩脸色还要被骂不粘锅将军,我的猫猫啊(再次大哭


258L 实名上网

也没有这么可怜......不粘锅将军还挺好听的呀


259L

?你屁股怎么回事,还是罗浮ip,不是让你滚了吗


260L

理中客来咯,大家对这种恶意中伤将军的人还是太温柔了

举报了,理由大家选yhsq这个处理得比较快


261L 一般路过的观光客

你们楼怎么做到各聊各的,有吵什么饮月大乱的,有认亲的,有银河火箭队的,有通缉犯,有聊将军受伤的,所以楼主说的朋友是指你们罗浮将军景元吗?

要我说,按楼主之前的发言,你们最高领导人私生活混乱到上半夜下半夜都换人,这是非常不体面的丑闻了,在我的母星,不止是首领本人,第一夫人都是在首领形象管理里非常重要的一环,对学历、体态、外语掌握等方面都有要求,如果传出丑闻是会影响公投选票的,他不怕支持率降低吗?

都说罗浮礼仪之邦,楼上小猫咪id的发言真是让人震惊,“睡了又怎样?又怎样?处理下生理需求罢了”这种态度太无脑了,所有人都在不分青红皂白地拥护他吗?

你们将军才是真的yhsq吧,没人举报吗?


262L 将军好想炒泥

楼上说得中肯,你说得对,其实在非常开放的仙舟这种事也上不了台面

但具体案例具体分析,稍微给这位来自小麦哲伦星系的天外客人科普一下,猫和你们那行贿拉票和资本干预的大选最后投出的总统有本质区别,第一,将军这个位置把头系裤腰带上,平均职业寿命和短生种没差,不是你们那边享荣华富贵的饭桶。第二,罗浮和他又和其它仙舟和将军本质区别,他是长寿小猫,罗浮在他的兢兢业业下承平百年,就是块石头盘几百年也盘出感情了,更何况他脾气可好漂亮又能干。第三,人家是星神钦定的令使,看见背后那个神君了吗,不服去和帝弓司命干一架。

讲真的,不差谁,你看论坛id就知道多少人青春期做梦都是我与将军解战袍芙蓉暖账度春宵,别说上半夜睡一个下半夜睡一个,这才两个,他要是喜欢热闹的,给他床开个预约系统分分钟就能让服务器氪爆,让你看看什么叫将军床上人山人海。

第一夫人又是什么东西,罗浮是包容的,只要他喜欢,可以有复数个白月光,也可以有复数个第一夫人,第一排到第一千零一都没关系

别以为喊你声天外客人就能随便说我们将军哦?听懂了吗化外民?听不懂就叉出去!


263L

文化不同不必强融,天外客人请求同存异,再说你们说苏打豆汁难喝咱也没摁头让您承认不是,只有元元,我看见您直接就喊他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的名字也是您能直呼其名的?他是罗浮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这名字太重,您承担不了在这名字后面付出的一切,请您尊称他一声将军,谢谢


264L

谁把楼上放出来的这个也叉出去!


265L

啊,要叉吗(惊慌失措放下玉兆)

不过确实是文化差异,支持率是什么鬼东西,随便进一家文创店,看见满墙挂画剪纸照片小卡和狮子雪糕小猫气球了吗,这是罗浮人用巡镝投票

我感觉他也很喜欢我们,他上次不是说,「罗浮」不等于仙舟,「罗浮」就是「罗浮」吗,哎这种感觉特别好,毕竟将军间也有平调的,但我们和别的船是不一样的嘿嘿


266L

对,这就是猫猫的手段吗,本罗浮人一本满足......曜青的朋友完全不知道我在高兴什么


267L

观光客说上下半夜换人那段我突然想起,杏核叔身上的味道会不会是龙涎香


264L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记得这集


257L 无敌剑士 * 256L“我真的好担心他受伤楼主能出来吗”

基本康复了,谢谢大家关心将军


258L 银河球棒侠

终于爬完楼了,小彦卿你说话一股正宫味,你刃叔和我们丹恒老师还没发话

我和银狼还在楼里,都是有力的家属代表,叔几十亿身价先不提了,那玩意要到公司去兑才算数啊,丹恒也是老实孩子不会表达自己,咱有房有车,还有罗浮户口,要说在罗浮的房,刃叔也没有,最多幽囚狱雅座一间。

不是长乐天的宅子买不起,而是将军私宅更有性价比,小青龙你要是想攒彩礼风风光光娶将军过门,我也不练卡了,信用点拿去花,要是罗浮只认巡镝,我多参参大胃王比赛啊找找机巧鸟总有办法。

我们小青龙老实本分会照顾人不说,谁还没有一片真心?我们去匹诺康尼玩狼人杀的时候他在仙舟过年,人小姑娘摔下来水唰地就上去接住了,但将军落下来的时候是冲上去抱的啊!那好家伙,差点干脱臼了,之后将军都感动晕了

最后,我们丹恒是上半夜,这叫什么,这叫首发登场,你刃叔是替补选手啊,小彦卿你最多算加时赛,而且将军兼任你教练,肯定不允许你上场

总结一下,社会地位一目了然了,客观来说,我们丹恒条件肯定是比刃叔要好的,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凤求凤还能有续集


259L 一般路过的观光客

星神啊,谁说罗浮人古板,这实在是太y乱了......


260L 杏核零食

你站哪边的?我叔几十亿身价怎么不能提,你提他去兑了过几天他复活跑出来又去兑,还不止几十亿呢,你玩游戏没卡过bug吗

以及老实本分的是我叔,你抢什么台词啊,我叔比他老实本分到哪里去了!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的!

我也算看明白了,你们罗浮人都有什么大病,老叔进门得被多少恶婆婆刁难,饮月,你被骂了一页,清楚当下形式了吗?


261L

杏核姐姐你攀比心真的很强啊怎么还比老实本分的


262L 楼主

......穹,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263L 银河球棒侠

好兄弟说这些,不存在的,兄弟爱你(比心


264L 楼主 *回复260L “清楚当下形式了吗?”

看清楚了,大家说得对,他重伤未愈,养伤期间仍操心劳力罗浮大小事,我以照顾他为名暂留罗浮,实际上仍是他照顾我更多一些。

对不起,我不该用自己的情绪去打扰他,他不应该被我这样对待

谢谢楼里的诸位,整理好思绪后我会好好给他道歉的


265L杏核零食

???不是要你看清这个啊!底线和龙尊的傲气呢,跟着转生转走了吗!


266L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意将军什么时候落下来的?怎么晕了?




Tbc


吵起来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get到楼里各聊各的打得混乱又有序的风貌(远目

各方家属到场,银狼宝宝还想合纵连横谴责坏猫然而列车组迅速叛变,又哭又闹可爱捏

感谢球棒侠下章就是明码扯头花了,猫猫快跑(举牌子)

求评论大家一起玩嘛(敲碗)(伸手)(眼巴巴)

蓝蓝蓝鸟

【桂魄映岐】回煞

十七·亥正

上一棒: @向河梁 

下一棒:@镜叽 

*病弱(?)天下第一斩鬼人姬发X鬼上身普通人(?)殷郊

*听起来是适合中元的文但不管了我硬是中秋写了。


正文: 

 

0

身死七日后,魂魄归家,是为回煞。

  

1

  

龙女街正西门进五个巷口,摆一处装修古香古色茶店,门前占了大半个门面满满当当堆了杂物,几只棕花木的桌子挤着苍梧花纹的灯盏,一把深红绸子没盖住,露出一对玉壶嘴儿来,青年小心把压着门把手的一柄翠玉如意金花盏挪开,又在身上擦了擦手,推门进去。

姜文焕正在找东西,听到响动才转过身来,店里光线...

十七·亥正

上一棒: @向河梁 

下一棒:@镜叽 

*病弱(?)天下第一斩鬼人姬发X鬼上身普通人(?)殷郊

*听起来是适合中元的文但不管了我硬是中秋写了。


正文: 

 

0

身死七日后,魂魄归家,是为回煞。

  

1

  

龙女街正西门进五个巷口,摆一处装修古香古色茶店,门前占了大半个门面满满当当堆了杂物,几只棕花木的桌子挤着苍梧花纹的灯盏,一把深红绸子没盖住,露出一对玉壶嘴儿来,青年小心把压着门把手的一柄翠玉如意金花盏挪开,又在身上擦了擦手,推门进去。

姜文焕正在找东西,听到响动才转过身来,店里光线暖昏,照得门口血糊刺啦的人影搅成灰黑一团。身量挺拔的青年身上湿透,身后背着个五尺长的狭长包裹,还在滴滴答答顺着包缝往下渗血,脚底慢慢聚集一滩血洼,他有点尴尬站在原地,姜文焕翻了个白眼。 

“爷,你是我亲太岁大爷。”他从旁边厕所门抽出把拖把来,“脚起开!别踩地毯上,元后仿的唐式双凤纹,给你血糊了我和你拼了。” 

“不是我血。”青年说,声音有点沙哑,他又清嗓子,“杀了只缢鬼。” 

“嗓子糟了?”姜文焕没抬头,甩手给他扔了个小玉瓶子,“吃点,你身体不好,小心被鬼气抹了。” 

青年乖乖吞了颗药丸,脸上表情扭曲了一下,胸腔闷出一阵咳嗽。他在店里乱糟糟的窄小空间找了个地方坐下,拉过面前小桌给自己倒茶顺气,姜文焕又不悦地喊,“姬发把你身上血给我擦干净!带着这么多鬼血往店里来是想我累死还是被咒死?” 

“明明是你催我回来,我还以为遭了什么事情。”

姜文焕忙着打扫,“我就知道你忘了,今天约了客户过来,人马上就要到了。”

姬发这才从记忆里扒出一点资料来,他整日忙于斩鬼,客户后勤活计基本通通交给姜文焕,整天除了吃睡就是干活儿,此刻才想起上月他就隐隐提过一句有人请他驱鬼之事。

他有点困倦地揉眉心,最近这些日子他有精神不虞,夜来梦扰,恰巧此刻门前发出一点叮叮咣咣物体倒地声响,木制雕花门被小心推开,另一青年进门有点无措地站在前厅一把菩提伞和饕餮像中间,姬发打量他一眼,登时便愣在原地。

青年有一张艳丽而飞扬的脸,眉眼迤逦骨相锋锐,身量比姬发更高大,身材结实饱满,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那黑琉璃一样的眼在店里四处扫了一圈,从撅着屁股的姜文焕改到姬发身上,显然有点震惊,说:“抱歉……我应该是来预约了斩鬼的业务?”

店里稍微安静一会儿,姬发已经手抹后背,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刀光乍现,瞬息间似有凤鸟鸣叫,下一瞬姬发已经闪身在青年面前,手中一把漆黑铁剑直抵青年脖颈,距离好似情人厮磨,皮肉却留下一道细微血痕。

青年一对凤眼转了转,有点好奇似的盯着姬发的剑,姜文焕慢了一拍,在后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姬发眯着眼看他一会儿。

“姜文焕,这哪儿来的?”

“什么叫这哪儿来的,人家诚心诚意正规渠道预约的!”

“你看过他身上气了吗?破落执鬼愿鬼吃点精气就罢了,鬼气重得连地羊都馋了,没看到?”

“呃,两位……?”

姬发干脆挥手打断青年话语,剑尖儿擦着他脖子斜划,所经之处抹出一篇红鸾赤光,空气中突兀传出尖锐惨叫,姬发探手横掏,一只髡头黄眼,面黑畸形似婴儿的怪物被串在剑尖儿上挣扎,青年一时间瞪大了眼,姬发手上用力,剑刃钻进它腑脏,便听得怪物一声哀嚎后化作飞灰。

青年神色震惊,姬发甩手收剑,那漆黑铁器一瞬又安生裹进了他身后的包裹里。

“地羊。”他有点责怪看着姜文焕,“本就少见,何况附身在人身,你放他来前没查过?”

“我又没有你那一双阴阳眼,查了,我觉得没问题,这又不是什么凶险的东西,当时他身上可没扒拉只地羊,你不愿意接不接就是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不过也不是处理不了的事情,最多只是有点奇怪。”

“两位,你们已经当我不存在地聊了很一会儿了,” 青年声音坚决地打断了两个人的聊天,“我觉得这样对我非常不礼貌,虽然好像刚才你帮我除了个什么怪物,但现在我好像腿断了。”

姬发终于晓得扭头,面前青年已经勉强扶着小腿,轮廓漂亮的脸上冒出一层冷汗,紧张又气恼地盯着他。

 

“地羊并非凶鬼,只是险恶的破落怪物,喜欢把自己看上的人畜替换成石沙,有的从四肢开始,有的从心肺开始,等人发现的时候大多已经没得救了。”

姜文焕端了杯茶水过来,姬发正给人腿打上夹板,一伸占了小半张沙发的长腿,“你还好,只是小腿被他换了,斩了地羊之后也就跟着断了腿,休息个一周就差不多会好的。”他顿了顿,发现男人额心有一颗隐约的释迦痣,显得额外艳丽,又说:“抱歉。”

“没事,没事,本就是我来拜托您有事,我叫殷郊。”青年宽厚地笑笑,自顾握住了姬发的手,“我知道姬先生是好人,您帮我斩了地羊。”

殷郊手很暖,却和他宽大身材不符合的偏小,叫姬发有点舍不得放手,他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刚还觉得我不礼貌呢。”

殷郊定定看他,有点不好意思似地笑,“感觉,第一次见先生就觉得熟。”

姜文焕闻此在他俩身后夸张做了个酸脸,姬发也有点接不上话,说话不呛笑脸人,于是挠挠头,说:“你来找我们委托什么斩鬼业务?”

殷郊似是思考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更像是日积月累的问题……小时候身体不好,长大了总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自己身上出一些不大不小的倒霉事,后来我父母双亡,我身旁人也开始接连倒霉……没办法只有离家,现在难得回乡,家里又夜半出现孩童声音,我想着再试一次解决这事。”

“孩童?哭声还是笑声,说过话吗?之前一直有吗?”

殷郊笃定地摇头,“没有,是最近才开始出现的,说话声,具体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搅得我睡不着,确实叫人有点担心了。”

姜文焕扯了扯嘴角:“一般人听到家里小孩声音得早被吓死了。”

殷郊:“习惯了,从小就发生点这种事,倒是没有对我影响什么,只是总归觉得对不起那些被我影响到的人。”

他笑得有点落寞,一切生平坎坷的介绍归为短短一段话,挠得姬发心口堵上团血,一阵咳嗽来得凶,他嗓子憋出一阵破烂手风琴拉扯的声响,姜文焕脸上立刻挂上副紧张神色,殷郊也无措望他,想来替他顺气,但姬发制止了他动作。

“没事。我天生身体不太好,心肺有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捂着嘴喘了会儿顺气,对殷郊点点头:“走吧,这活儿我接下了。”

他顶着姜文焕诧异的目光在心里唾弃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心软来得怪,斩鬼人见过最多的就是人间惨事,也正是人间苦难嗔痴贪滋生鬼气化为恶鬼害人,但殷郊只这样勉力笑着看他,一双并不祈求也并不责备他的眼,就让姬发的恶鬼心肠莫名软了,“但我得去你家看看情况,你身上鬼气极重,不知道是命格原因还是别的,我只斩鬼,不会改命,若命定之,我也帮不了你。”

殷郊眼睛一瞬就亮了起来,更叫姬发心里发痒似的刺了一下,殷郊很热情捉住他手,笑得万分明媚:“得先生这句话就够了,殷郊不求改命,只求一个明白。”

“别喊我先生。”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从殷郊嘴里冒出来,“喊我姬发就好。”

 

2

姬发跟着殷郊去了他家,空空荡荡的一室一厅标准单身宿舍,屋里采光挺好,坐北朝南,傍晚光线斜落在门口脚垫上,堆着满一地没拆开的箱子。殷郊开了门,有点抱歉地捏耳垂:“抱歉啊姬发,我才刚回来不久,东西没收拾开。”

“才回来?”

“我刚从昆仑回来,在那边替道馆做工,虽然别人都说苦,但是有意思事情不少,我虽然没什么慧根,但也听不少有趣事情。”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你知道太岁吗?”

“嗯?”

“师傅说,天道中上下玖佰贰拾一位大神,唯有他至今神位空缺,名姓不得,奇怪得很。”

殷郊把钥匙拎在手上,“神位系统里唯一一个空缺的,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怎么编的经书。”

他笑着说,正要找拖鞋,却被姬发一手拦住。

“你感觉不到?”

“……什么?”

姬发甩出一柄镇纸,压进空荡荡房间,霎时间尖锐哀嚎四下莽窜,汹涌的黑气从镇纸四周喷涌而出,其间勉强可见狰狞鬼面朝二人扑来,殷郊一顿,下意识就把姬发推到身后,扭身甩上家门——这行为打断了后者探手的动作,姬发愣了,“你做什么?”

“呃、我以为那是鬼?”殷郊也愣了。

“我是斩鬼人。”姬发耐心点出事实,“而你把门关上了。”我没法儿干活儿。

殷郊恍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我怕你有危险。”

“那倒不至于。”姬发微妙感觉心情好了一些,搭上殷郊手腕把门重新推开,方才尖叫惨嚎的鬼气被镇纸牢牢压住,任凭其嘶吼也冲不开那小小玉质品,姬发手探到身后,拽出一叠符纸钉在鬼气上,便又是一阵惨叫后化作白气。

姬发收回手,迎上殷郊充满敬佩眼光闪闪的神情:“好厉害!”

他又不太能招架住这种眼神,握拳于唇边咳嗽下:“也不多厉害,只是些没成型的鬼气罢了,用镇纸之类的手工业者的日常用具就能镇住,你这里太新,难免会招来这些东西。”

他捡起地上散落符纸贴到墙上,又把镇纸放到桌上,“这是文焕店里的镇纸,后宋时期的古物,足够先把你屋子里的鬼气和小东西清干净了,先放一段时间,别动它。”姬发又扫视一圈屋子,眉头皱了:“至于别的在你这里……算了。”

殷郊正殷切给他拉门找拖鞋,把门口两个有点碍眼的箱子丢掉旁边,闻言抬头疑惑看他,姬发摇了摇头,进屋等他拖鞋,然后把身上包裹卸下来放在一旁,跟着帮殷郊拆箱子。整理整齐的生活用品,从道馆带回来的衣袍,其中一纯白,掐腰瘦臀,他有点惊讶地挑眉,想着殷郊穿起来是什么模样,之后放回原位,给殷郊把几件适合刚入秋穿的衣裳拣出来挂门口单人衣架上,又跑进厨房打量一圈。

“你这里水电气通了吗?”

“通了,民水民电!”

姬发从厨房门探出半个头来,“晚饭想吃什么?”

殷郊在扒拉一堆缠绕在一起的电线,“没什么特别想的,就想吃肉,久没回家了,不想吃辣。”

“那给你做臊子面?我挺拿手的,多给你放臊子,少给你放辣,葱不要吧。”

“不要——等等。”殷郊这才反应过来,“你给我做饭?”

姬发只露个背影,听起来相当镇定,“嗯,晚上我回文焕那边拿我的生活用品过来,沙发我等会儿来收拾吧,我睡。”

殷郊愣了两秒:“不是、等……为什么?”他好似意识到这话问得很有些没礼貌,于是换了个问法:“怎么突然要住下来?我很欢迎的,就是不会影响你工作和个人生活吗?”

厨房传来一阵排气扇和灶开关的声音,“目前看来你家最多的就是一些不成形鬼气和扰人小鬼,你又说听到的小儿笑声在晚上。”姬发转出门,“我不住一晚,怎么知道晚上出点什么事情?怎么给你解决斩鬼问题?”

殷郊觉得这一番话说得非常之正确,但总觉得好像又有哪里不对,但姬发摆着一张毫无波动的凌然俊秀面孔,叫小年轻一时间说不出别的话来,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注视着姬发一路出来又背上放在餐桌上的包裹,开门换鞋。

那背影在门口站了会儿:“……你们这附近最近菜市场在哪儿?”

刚从道馆回来的打工人无辜地眨了眨眼。

 

殷郊在屋里收拾到了傍晚,好歹是把屋子整理出了个能住的样子,他东西本来也不多,道馆没什么能带回来的,昆仑苦寒,物资也紧张,于是带回来最大的土特产是一脸被风剐出来的细小纹路和自己用得破口的搪瓷杯,最后殷郊发现洗漱用品没够,便准备起身出门。

门刚打开就迎面撞上回来的姬发,此人两手一边一提大号购物袋食材,背上还背了个登山包,俊气锐利的斩鬼人瞬间退化成一位持家主妇,对着殷郊晃了晃手中袋子:“别出去了,我买了。”

“啊?”

“洗漱用品,之前看你收东西就估着不够了,我还买了三天的食材,我看你刚回来工作还没着落的样子,腿又坏了,得在家里备点吃的吧。”

殷郊愣愣巴巴:“啊、谢、谢谢……”

姬发很淡然收下道谢,挤进屋子开始准备食物,挂面取出来码在案板上,拿着菜刀开始嘚嘚切肉,一块肥硕的梅花肉,摔打几下被熟练切成大块、小块,姬发衬衣扎进裤腰,勾出他劲瘦腰线,这景象相当养眼,唯一问题是——殷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感到一阵手足无措——这里是我家吧?

“姬发——呃、我现在干什么?”

“等着吃面。”姬发头也不回,“或者你随便干什么,休息会儿腿,看好我的东西,别乱动。”

殷郊于是蹲在茶几旁边观察姬发留着的包裹。原本还以为是普普通通的黑布,细看上面印满银色的饕餮鬼纹,用寸宽的金绸扎了三道,一点看不见里头的东西。殷郊想了想之前在店里的场景,好奇上手摸了摸布料,流水般从他指尖划过去,包裹被挑开一角,只惊鸿见过一瞬的剑露出半只握柄和一段剑身,没有剑鞘,凿凿剑光映出殷郊小半脸庞。他正要探手去盖上布料,铁剑却忽然凶狠震颤起来,剑光似哀鸣锐闪而过,猛地直冲殷郊而来,他手一颤,剑摔到地上,那阵哀鸣也瞬间消失了。

“怎么了?”姬发声音从厨房里来,殷郊心有余悸地愣了下,“没事。”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撒谎,“不小心碰倒了你的剑……”

姬发叹气,听起来无奈更大于气恼:“都说了别乱动了。”

“抱歉……”

殷郊立刻把剑收拾放回桌上,这次没再出现鸣响,他又蹲了一会儿,觉得没事可做,于是进了厨房。

“姬发,我能问个问题吗?”

“嗯。”

“那剑是什么啊?”

姬发放下了手里的碗,开始往臊子里加醋。

“鬼侯。”

“啊?”

“剑的名字。”他说,“我是岐山人,小时候走失,差点被怨鬼吃了,这把剑突然出现救了我,之后就跟我一同了。”

在唯物主义思想下长大的非常不唯物主义的见鬼客户殷郊思考了一会儿:“真没听说过剑能救人的。”

“我也没听过,我是斩鬼人,阴阳眼可见鬼,却看不清这把剑的本相,姜文焕说这是上古记载中斩断天人鬼三道的鬼兵,也不知道为什么跑到我手里。”

殷郊非常捧场:“真厉害啊。”

姬发哼哼两声,掩饰自己受用,把面下锅,又煮了忘忧草和木耳豆腐,另一边摆出两个碗拌臊子,殷郊闻着香,舌上馋,姬发瞥见他眨巴眼睛模样,笑了笑盛了勺臊子和黄花递他嘴边。

“馋。”

殷郊顺嘴吃了,酸甜咸勾得人唇齿生津,眼睛就亮,姬发却收回了手,“待会儿再吃了,面马上好。”

于是殷郊就蹲在灶台边,眼巴巴望着姬发往碗里夹面。他等了一会儿,突然问:“姬发,斩鬼人是什么日子?”

他问了才觉得有点冒犯,连忙补充,“不想说也不用说,抱歉,是我冒犯。”

“三千年前,周天子开榜封神,此后人间千年,神魔归隐,三毒徘徊化为此世间万鬼,同生斩鬼人。”姬发很平淡地说,给面上撒点油泼子,“我生下来就是孤儿,却身有残疾,心脉缺损,还天生阴阳眼,一只眼见鬼,一只眼见人,平凡人家容不得我,自然而然做了这行当了。”

殷郊眨眨眼,面上表情即刻柔和下去,很有点愧疚:“你吃苦了。”

姬发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他没有对本心的不甘,只是,只是。不是没人说过这样的话,可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却叫他忽然酸涩着心坎。心口蔓延出细细密密的痛,他没忍住又咳嗽起来,殷郊一惊,大掌这次落到他后背,笨拙地给他顺气,很暖和的手,从后心给他注入安定,姬发想了想,没有再抗拒这手。

“不过最多也就是一些人情难缠,三毒难清。”他有些无奈地想,“人人皆有贪嗔痴之物,我能斩鬼,却斩不断情念。”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说得太多,于是转身去把面端出来,让那阵子烟雾把自己面上表情遮了个干净。

 

3

殷郊在道馆干活儿,生活习惯已养得非常规律,两人挤在收拾好的茶几上一人半锅吃完臊子面又整理了一阵房间,给姬发铺了沙发,便已经过了十点,到了他上床时间。

殷郊站在姬发跟前,有点不好意思:“今天晚上……”

姬发摆手:“你放心去睡,万事有我。”

这话说得很有股胸有成竹之气,若非搭配上姬发面前一排开的药盒子还是很有可信度,他一边喝水一边吃药,殷郊数了数已经下去五颜六色七种不同的小药片。

姬发此前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是常人模样,虽提及心脉有损,也最多只是咳嗽,殷郊这时候再打量这些药和他衣衫下露出小段削瘦手腕和青白血管,心里冒出延迟的愧疚来。

姬发注意到他神色,安抚道:“自带的,以前死不了,以后也死不了。”又一边吃了最后一颗,把沙发搭到腿上,脸一转闭上眼是不准备再搭理人的意思,殷郊还有点犹豫,却被被子下探出来鬼侯剑不怎么留情地戳了下还打着夹板的小腿,殷郊嗷一声,姬发闭着眼,脸上却带笑:“伤员就别想着照顾人了,你我半斤八两。”

殷郊脸上一热,这才回了房间睡下。

姬发没睡,围着被褥等到夜中,十二点过便起身在客厅东南角落点了只犀角,又等到一点刚过,便听到厨房方向悠悠传来笑声,果真是孩童的声音,并一些青石玉坠作响的轻巧声响,姬发坐起身,抹开鬼侯剑包裹,铁剑破空,夜色里映一丝剑光。

“我看得到,躲在小鬼后面也没用。”

姬发淡然说,空气忽的扭曲,一小男娃从犀角烟雾中转身出来,不过五岁模样,穿一身青贝坠玉的白裙外袍,一瞧便是天潢贵胄的打扮,微妙有点眼熟,长发成髻旋在身后,手里提着瑶琴,模样乖巧讨喜,赤脚走到姬发面前,很自然朝他摊手:“您愿意来我家里玩吗?”

姬发问:“你是谁?”

小娃摇头:“我没名字。”

“你在殷郊这里闹什么?”

小娃有点疑惑:“我没有闹,我只是出来玩。”

“你吵得他睡不好。”

“他身边全是鬼气,我吃一点对他没坏处。”

姬发笑了笑,手里鬼侯剑却没放下,他把手搭在小孩掌心,冰凉刺骨,“我同你去。”

“这剑不能带的。”

“那我就现在斩了你。”

鬼侯落进掌中,小孩漂亮的脸蛋上被划出一条血缝,他惶恐地看着姬发在夜色里的阴冷神色,鬼侯被架到他脖子上。

“你、你——你好坏!”小娃委屈起来,“你带着去就是了!”

他捂着脸,一把赌气地扯姬发的手腕,把人狠狠往怀中一掼,姬发只觉得天地一阵飞旋,脚底踩空,他勉强抓着小娃冷冰冰的手,再落地时人已站在一片古井无波的碧海之上,四下空无一物,唯有海中心立一座半塌的阁楼,雕梁画栋却残败不堪,楼中伏一只鸟身虎首的兽,羽毛懒洋洋扑打下水面。

姬发打量四周,刚才那小娃已经一路进了阁楼,扑到那奇兽身上:“起来啦起来,来客人了!”

那怪物甩了甩肖似龙尾的尾巴:“我没睡。”

转过身来,与姬发对视。额间睁开一只青棕色竖眼。

“你来了。”怪物似乎毫不惊讶姬发的到来,尾巴温柔地把趴在他身上的小孩拂去一旁,小娃有点惊讶,抱着怀里的瑶琴躲进他羽毛底下。

姬发问:“我们认识?”

“算不上,你不认识我,我对你——也不知道算不算你相当熟悉。你知道我是什么吧,斩鬼人。”

鬼侯剑尖儿朝那支眼,“周有一子,后母谗言而被亲生父亲所杀,死后化鸟,生虎首,开天眼,食梦,名伯奇,为煞。”

“你为什么会在殷郊的身上?”

伯奇嗓里发出低沉笑声,摇动羽毛转了个身,“你既知我是什么,还要问我在这里做什么?”

“殷郊没有神志不清的现象,身边鬼气环绕,但他意识记忆都完好,也没有梦中偃住的情况——但你在这里,除非你什么都不吃,但什么都不吃又为何平白附一凡人身?”

姬发看一眼那白衣小娃,绷紧手臂:“为了他?”

剑尖儿转向那小孩,后者瑟缩着往伯奇羽毛下藏更深,奇兽笑出声,懒洋洋扬起一边翅膀,“嚯,不愧是你,脑子转得快得慌,不如你自己瞧瞧。”

铺天盖地羽毛席卷而来,姬发甩出一道符咒举剑欲劈,但无数纷白羽毛径直穿过了他,其中一片落他心脏,他狠狠一颤。

 

高楼欲塌。

空气滚烫凝实,滚刀一样要切开他皮肤,他只觉得呼吸间都是痛,双臂皆断,左手掌心包裹着什么,右手死死握住一把长剑。

他仰头看向天空,暖阁层层纱幕在风雷之间狂舞,空中紫黑煞气凝结出一模糊人形。

“殷寿——!”

他声音嘶哑,嘴里全是血腥味道:“拿命来!!”

身体已经在崩溃边缘,浑身没有一处皮肉不痛,被刀刮被枪插被削掉几块肉断掉几块骨,却都不如心口。痛得他要崩溃,要哭,可连泪都已经被烧干。

黑气从人形手中向他扑来,他断了手,已经挥不动剑,只勉强抬起,身后便爆发出一阵猛烈的金红鸾光,黑气如同撞上铁壁应声而碎,散逸的哀嚎声一丝一缕被剑光掐碎,金光逐渐蔓延他双手,包裹他整个身体,他晃了两下,露出个很温柔的笑来,“好,我站得住。”

有人从身后握住他剑,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他断骨,痛便减弱几分。他直起身,自高楼最顶端一跃而出,像他当年从城墙之上一跃而至白马后背。他冲进那团黑气里,哀叫和怨痛几乎钻破耳膜,但没有一丝近他身体,统统被身后的金影撕了个粉碎。他拧起一个痛快又惨烈的笑,一把掐住那团在鬼气中勉强成型的人影:“我来杀你,我陪他来杀你!”

长剑刺入黑气中央,他曾经主帅的面容扭曲着哀叫着挣扎又收缩,狐狸的嘶吼伴随鬼气冲他面门,金光寸寸替他挡住,鲜血狂乱从人形中涌出,变作死前最后一博冲向他,金光涌动,又是那双手抓住他,把他猛地推出怨气中心,他如坠鸟而落,沉沉望着空中的怨气挣扎着在金光中消散。

下落。

下落——

高楼已塌,乌云散去。天色朗朗,他好像很多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阳光和光景,不对,也是有的,那时候西岐的麦田还没有彻底荒败,他还能在秋天和他一同策马扬鞭。

他合上眼,把长剑拢在胸前。

坠落。

 

姬发猛地从沙发上直起身。

他愣了足足十秒,才确认自己现在还在殷郊家沙发上,窗口透出一丝将透未透的天光,房间东南角的犀角只剩下一半,烟已熄灭,屋内陈设毫无改变,连鬼气也安静躺在镇纸下面扭动。他想爬起来,手脚却有点软,一幅久睡后导致僵硬的形态,他张了张嘴,一出口就是控制不住的咳嗽。

他立刻翻身下沙发,试图远离卧室,但嗓子一阵凶且急的痛痒,胸口也一股闷痛,咳嗽声压不住,手里呕出一滩血。卧室门被猛地推开了,殷郊紧张地在背后喊:“姬发?”

“没、没事。”他声音沙哑,抹了嘴唇的血,掌心一滩没法儿藏,于是转身把手背到衣服后面去,“你昨晚还好?”

“我睡得很好……很久没睡这么好了。”

“那就好。”他面无表情地点头,拿起鬼侯剑,“昨晚我见你屋里有点怪动静,不过不必担心,已经解决,我回店里一趟,下午再过来,镇纸在屋里,小鬼小怪不会动你,今天你吃饭,不用等我。”

他转身开门,要走,殷郊却长腿一迈直接闪到他眼前,往他掌心塞了张纸巾。

“你……嘴角血没擦干净。”他眼皮垂下,张了张嘴又合上,露出踌躇模样,“我等会儿给你煮个莲子枸杞汤,你回来喝,注意身体。”

他抽走手指,拖着腿回房间,姬发没忍住勾了勾留有余温的空气。

 

他赶回龙女街上的店里时候刚过了早上九点,店门还没开,但没上锁,里头已经是有人了。

他不客气把门推开,弄出很大声响,姜文焕正举着个豆浆机扭着腰给茶几上碗里倒豆浆,旁边买了一袋子油条包子和粥,姬发眼珠子再转半圈,发现茶几上正坐着个年轻人,清秀到漂亮的脸,穿着宽大兜帽卫衣和阔腿裤,缩在店里乱糟糟沙发里显得像个未成年。

“我大爷——姬发你进屋能不能敲门?我要是上个锁你他妈是不是得把我锁直接拆了?!”

姜文焕恼火地抱怨,姬发直接无视了他朝沙发上人打招呼:“顺子,早。”

鄂顺也点点头,“姬发,早饭吃了吗?”

“没。”

“你特么来蹭我吃的是吧!”

姬发再次无视了姜文焕,没说话,一溜过去坐到鄂顺给他腾出的位置上,一部分原因是他脑子乱不想回答姜文焕这些个没营养的屁话,另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现在喉头还腥着,再一口气又得吐血出来。

鄂顺动了动鼻子,他向来对气味儿敏感,脸色猛地变了,“文焕,快拿药来!”

姜文焕明白过来,麻利地把豆浆机往桌上丢了就去柜台掏药瓶子,姬发闻着包子味儿压不住咳嗽了,捂着嘴喷出一口血,咳得惊天动地血花四溅,一滴掉进面前空碗,留一道粘稠痕迹,鄂顺紧张抓扯纸巾给他擦脸,姜文焕冲过来一把药塞他嘴里,直接热豆浆给他顺下去,姬发捂着嘴又咳了半天才消停,手背抹血沫子:“我他妈喉管都要被你豆浆烫烂。”

“我救了你一命就开始跟我贫了是吧?还想蹭吃蹭喝你哪儿来这么大脸。”

姜文焕见他这样就知道是没事了,翻了个白眼把他咳血的碗换了,鄂顺笑了笑,给姬发拆了粥:“来,姬发你喝点粥吧,今早文焕在街头敖家铺子买的瘦肉粥。”

姬发倒过谢,也不拘礼。喝了粥,嗓子里腥气下去不少。

姜文焕在他俩面前坐下来:“说吧,昨晚出什么事儿了,你久没像今儿这样吐血了。”

“你倒是聪明。”姬发白他一眼,神色严肃起来,“他家里鬼气极重,却不按八卦路子来,鬼气把他当中宫,全往他身上去,但是怪的是家里没有大鬼,只有鬼气,不成型,最多扰他,却不至于害他性命。你的镇纸往那儿一放就直接给压干净了。”

姜文焕脑门冒出青筋:“我特么那件儿后宋的玉朱砂镇纸是被你丫薅走的?”

姬发理直气壮和他对视。

鄂顺连忙扯回话题:“但是文焕说他来那日身上被地羊钻了空,从外头来的?出门这么短时间就被上身了?”

姬发喝了口粥:“我猜是因为他身上附了只伯奇。”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姜文焕一把抓住了姬发衣领;“伯奇?!那个周祭的十二煞之一?鸟样的那只?”

“是,”姬发淡定说,“有这种大煞在身,吸引鬼气也不意外,只是他身上又干净得出奇了点,殷郊毫无乱梦和思绪混乱的问题,鬼气几乎把他淹了,但碰到这人身上时候却一点也没有,牵他手干净得堪比岁年九耀日出生的小孩。”

鄂顺:“伯奇护食?”

“有这个可能,大煞禁止其他小鬼抢他食物,但是怎么又会让地羊上了身?”

“可能是白日不受控……”

“姬、发!你怎么知道那是伯奇的?你见着了?它怎么你了!”姜文焕压着怒扯回话题,“你因为这个吐血的?”

“是,有一白衣拿琴小儿跟在他身边,夜间现身,召我入梦去。”

“那特么——是傒囊!跟过去回了他住处就会死!”你还跟着去了?!”姜文焕脑门青筋狂爆,“伯奇食梦造幻境,人入其中不得归只会被困死,你——你看到什么了?你梦到什么了?”

“文焕。”鄂顺轻声打断他,神色温和,“姬发经不起你再掐他了。”

姜文焕一愣,似乎意识到自己激动。于是把姬发放回沙发上,他喘了两声,“梦见我持鬼侯除煞。”

“是你之前的活儿?”鄂顺问,“想用过去之事困死你?”

姬发摇了摇头,捻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水光里反射他一只眼,足够见鬼的阴阳眼。

“我在火中斩杀鬼煞,浑身伤痕累累一副半死模样,高阁将塌,烈火冲天,鬼候有鸟鸣鸾光,另有一人——一物,同我一起除鬼。”

姬发扫视二人,毫不意外看到姜文焕眼中的惊讶。

“然后我醒过来就开始吐血,心肺很久没这么痛了。”

“岂止吐血——伯奇一梦是会把人困死的!你本就是个心思重又忧虑的人,心脉脆弱,被一乱梦扰乱心神走不出去摆明了要害死你!”姜文焕一脸崩溃,“还你在火中斩鬼,你知道那梦里是谁吗就觉得是你?你知道伯奇给弄出些什么人鬼梦境吗?那可是周傩十二大煞之首,还好心给你找点记忆?”

“你说得对。”姬发抬起眼皮,悠悠一眼堵住了姜文焕嘴,“周祭十二大煞之首,这样强的煞,怎么会附在殷郊身上?”

他又抽出身后的鬼侯剑来,将包裹摊平在腿间,梦中燃烧的高阁和似鸟的鸾光又影影绰绰浮现他眼前。鬼候在他掌中安静与他对视,他眼皮抬起凝视姜文焕:“文焕,我今天来为了两件事,一是找你拿些药,我最近心肺糟糕得反常,二是伯奇拉我入梦之事,我记得你跟我讲过鬼候是古时斩鬼破三道的鬼兵,若伯奇拿这和我做文章倒也不是不可能——”

姜文焕怔怔看他,鄂顺也流露出奇怪神色,他抱住鬼候的时候,高楼坍塌的时候,火海之中,阁楼中央还有另一人捏着断弓仰望着他。

“可你的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梦里?”

 

4

他赶回殷郊住处的时候已近傍晚,手里比白日多出一瓶子药,又买了写吃食,从鄂顺喜欢的敖家铺子给殷郊带了些桂花糕,快到中秋,街上已多了些月饼摊子,月亮也在昏色里露出点轮廓来。

他上了楼,空荡荡的走廊回荡他脚步声,身旁安静得很,一只全身漆黑的小雀儿扑棱翅膀落到他身旁栏杆上,姬发忽然意识到他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符……符……”

絮语声低低响起,在狭长空间内盘绕他身旁,似哭似渴,姬发朝声音源头赶去,殷郊家大门前蔓延一滩漆黑泥泞玩意儿,薄,细,像是煮沸的油锅扑腾起泡,慢慢包裹殷郊房门,细小的触肢已经探进房门缝隙。发现姬发到来,一瞬间那摊泥巴“转”过身来,上千只密密麻麻的眼珠嵌在泥里,盯住姬发的方向。

姬发手中已然掐出一道雷符,猛地甩向泥巴。

电光炸响,泥巴扭动着哀叫,却不肯离开房门,反而化出几根触肢朝姬发袭来,“无声多眼……感鬼的半成品?”他皱眉喃喃,脚步却加快,鬼候应声落他掌心,利刃出窍,迸发出一阵尖锐的鸟鸣,鸾光震动,一只形状模糊的鸟儿在他身后张开双翅,随剑气一把扫去,门上眼珠挣扎着扭动,被一刀切碎。

姬发震惊地望着手中剑,鬼候从没出现过鸟鸣鸟形。

这困惑只闪了一秒,他猛地推开门,发现感鬼已经蔓延进了屋子,地面爬满黑泥,卧室传来咚咚声响。

殷郊。

他脑子像是断了一瞬,血腥气又漫上喉头,他闯进屋子,正要挥剑,却看见殷郊举着他放在屋里的镇纸砸烂了地上最后一双泥巴里的眼珠子。

血喷溅出来,沾上殷郊的小腿,他这才发现愣在门口的姬发,抬手抹了下巴,上面沾了感鬼的漆黑泥泞,眼神却额外坦然。

“姬发?”殷郊露出点惊喜来,“你回来了?”又立刻变为担忧,“你没事吧?身体还好吗?那些怪东西没缠上你吧?没受伤吧?”

“我……没事。”姬发磕了一下,“你怎么……”

殷郊把手上镇纸擦了擦,“今天煮莲子枸杞汤的时候那玩意儿突然冒出来了,对我喊什么符的,听不明白,我想起你说镇纸能除鬼,就直接拿来用了。”

他把镇纸擦干净了,还给姬发,“对不起,弄得有点脏,让你看到这么不好看的场面了。”

姬发想张了张嘴,说我工作就是见这种场面的,但又微妙觉得殷郊是把他当做个弱柳扶风的对象照顾着,心头也没那么难受。

好吧,大煞在他身上。他想着,掐了张火符,甩在地上把感鬼剩下的泥烧了个干净。

“啊!对了,我煮的汤!”殷郊猛一拍手,急匆匆进了厨房,给姬发端出一碗煲好的汤来,瓷白小碗坠了透明的银耳,点嫩红枸杞,味道清甜,压他身上不舒服许多。

“我在道馆师傅那里学的,好喝吧。”

“我可能还要在你家里留几天,殷郊。”姬发喝着汤,轻声说,“你身上的东西,我今天去和文焕谈了谈,有了点眉目,只是具体要怎么处理,我还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没事没事,你随便待在这里都好。”殷郊也捧着汤对他笑,姬发心头一动,却不知道蔓延而上的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夜中又点了犀角,那小童不到十二点便又出现在房中,这次他却显得怯了些,抱着琴遮着自己半张脸,像是生怕姬发上来斩了他。

姬发望着他紧张,问:“你喜欢弹琴?”

小孩不理他。

“给它弹的?伯奇这么缺你琴音,要护着你这个小傒囊?”

小孩瞪他,非常粗暴扯姬发手,又一阵天旋地转,姬发栽倒在伯奇身前,小孩登登抱着琴跑到伯奇羽毛下面,开始赌气般演奏起来,技巧尚有生涩,琴音却已有模有样。

“你回来了。”

 伯奇和上次比换了个姿势,翅膀摊开铺满地,懒洋洋对姬发打招呼,后者走进楼阁中,打量四周模样,上次未曾看清,廊上盘绕饕餮螭龙白虎,阁中天顶有一玄鸟振翅,姬发问:“你为什么附殷郊的身?”

伯奇有点惊讶,“我以为你该猜出点东西了。”

姬发点头,“有些猜想,但不够多。天下不是所有人都误打误撞名叫姬发。”

他“我与文焕聊过,十二煞如今为鬼,三千年前却有别称,大周祭傩请煞是为食恶,守命,伯奇食噩梦,食恶执,本是镇压恶梦的煞兽,甚至是同天灵性的瑞兽,我本以为殷郊浑身鬼气却不受影响是大煞护食,可你却不吃他梦境,不扰他,还护着他身上另一只小傒囊。你留在这里为什么,我不明白,但我想你愿意给我答案,才会让我入你梦来。”

“不愧是姬发,一如既往的聪明。”

伯奇呵呵笑,这次主动摘下胸口一根羽毛,手指轻点,融进姬发眉心。

 

周祭大礼,万人朝拜,巫族狂舞请神,拜牛羊猪禽各类牺牲三千,请神台高台点燃八方烽火,王佩玉冠琉璃,着金红衮服,坠青石绞金登台,十二煞应天命而来,最前一鸟身三眼虎首之兽降王身前,王行礼。

“天子不必于我们行礼。”伯奇开口,“天下共主,是为天之信使,我等自全力相助。”

王笑:“行此礼为请命,诸位应天命而来,发感念,求庇佑大周百年国运。”

煞兽还礼,绕请神台舞一周,凤鸟妇与兽共舞,最终停于台前,王探手,手中猩红点点,忽然五指成爪,在虚空中一抓,四下凭空窜出无数猩红铁链,将十二煞兽缠得严严实实。

台下一时间哗然,伯奇天眼圆瞪:“武王,你要做什么!”

“莫挣扎了,诸位,我已用我血下了困阵,非仙人逃不出。”

王收起笑,神色平淡却发冷,他不看伯奇,反身捧出一把长剑,那使万鬼不敢来近,人神鬼皆惧的鬼兵鬼候,王捧鬼候来到台位前,台下众人骚动,天边也忽然雷动云压,犹如商王天谴。

“我有一事须得各位相助。”

王仿若未闻,从大袖中取出一杯子,里头灌满粘稠液体,猩红,是血。

“我真是……有点嫉妒啊。文焕。”王低声喃喃,“这全天下唯一一个还与他流相同血的人,是你。”

台下群臣混乱,煞兽挣扎怒号,仲父旦已要冲上神台:“兄长——兄长!不要!”

“可这也没什么了,带他回来的还是我的血,我的肉。”

王轻笑,天边雷动作响,乌云遮天蔽日,姜子牙已和仲父旦一同冲上神台:“殿下莫做傻事,天命拦你,做不得啊!”

“如今我还在乎这天命吗?天要我为王,我便为天下共主,天要我大周替他统治人间,我便为他做这周武王,而我要天把他还来,不过讨他一点利息。”王声音嘶哑,却快意淋漓,“尚父莫忧,他们还不敢让我现在就死了。”

王拉扯锁链,十二巨大煞兽被他像牵扯奶狗一样随意拉扯到台前,他拨开杯子将血滴在剑上,长剑此刻嗡嗡作响,竟像是要挣脱他掌心束缚。

“莫怕,莫怕。”他对剑温柔地说,竟像是在安慰情郎,“我不会让你痛的。”

王反手捏紧剑柄,将剑尖儿对准自己心脏。                       

“我以煞血为祭,以亲血为引,以天子血肉为基——”

王凝视天空中炸响雷鸣,乌云间隐隐绰绰可见巨大人影,天道的怒火化为狂风暴雨,几乎将请神台掀翻。吹翻王的旒冕,玉珠金丝全数坠地,可他笑得猖狂又凶狠,剥去他满身沉重繁复的华袍,他又变为那个亲杀纣王的少年将军,天不杀,他杀,天不做,他做。

他拧转手腕将鬼候送进自己心脏,唇齿涌出鲜血,天边雷动,一道天雷劈进麦田之中,可他竟笑得更高兴,天还杀不了他,他们还需要他这个天下共主。

“天命,把他还来给我!”他朝天道怒吼,露出曾斩鬼杀煞的血气,腰间一枚鱼符叮当坠地。

 

5

姬发猛然睁眼。

“他——我把你杀了?”

他凝视伯奇,“武王用你们做了什么?”

他又想了想,“那是什么?是武王的记忆吗?”

伯奇嗤了一声:“你哪里杀得了我,鬼候剑是斩三道不假,但我们这种煞兽不生不死,你一个凡人,就算是天子,又能奈我何?”

姬发不悦皱眉:“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他思考片刻:“殷郊是谁?”

伯奇挑眉:“你不就是为了他而来的吗?”

“那个殷郊,在武王故事里的殷郊。”

姬发冷静地说:“你被武王抓获用以祭祀某人,而如今你又附身殷郊身上,我只能猜测那个让武王如此痛苦的人是殷郊。”

“但此生之人与前尘并非同一者……那个殷郊是谁?和我的殷郊又有什么关系?”

“嚯,我的殷郊,你还真是情根深种,这才几日,已经喊得这么亲近。”伯奇很不屑地转头,不知不觉间那小童的琴音已经停止了,很怯地看着姬发。

“他是谁?”姬发步步上前,胸口似乎烧起火焰,这就是他心肺有损的原因吗?三千年前的他自己挖掉了心,流尽了血,用天子的命运去威胁上苍,去换一个人,可没有凡人金贵到会需要用煞兽的血去祭祀,或者一个神,他只求他回到他身边,即便三千年后他依旧为此受尽折磨,孤苦一生,颠沛流离。

他该恼火,或者生气,但并不,他想无穷无尽地流泪,想抠出自己的眼睛,疼,疼,心脏剧烈痛起来,像是又被插进一刀,可武王却笑得那样狂傲。

“他做了什么?”他嘶嘶质问伯奇,“姜文焕不肯告诉我,可他也在那栋阁楼中,而你知道,他做过什么?殷郊是他转世?还是他托生?我要怎么帮他?”

有火在他怀中烧着,那小童被吓得连连后退,伯奇面色忽然变了,仰头望去,亭台阁楼隆隆而震。

“你该走了。”

煞兽转身对姬发下逐客令,他丝毫不理会,反而提剑直冲而上,“他是谁——!”

姬发抓住伯奇的翅膀,浑身都发起寒战来,“他是谁!他是谁!武王成功了吗?他回来了吗?他——”

“你不知道吗?装瞎不敢认就算了——”

伯奇冷冷打断他,煞兽面容沉入阴影中,兽瞳中隐有讥笑之意,“你那双得来的阴阳眼是白长了吗?!”

 

“你知道阴阳眼是怎么来的吗?”

姜文焕靠着鄂顺坐下,给身侧青年倒了杯茶水,“千年前这眼被称之为鬼眼,或者神仙眼,人道不得见之物,只有剩下两道——仙人、恶鬼才可见。”

“那又如何?”

好友抬起眼皮,好像他只是个不理事的顽童。

“凡人是平白生不出这样一双眼的。”

 

脚底海面忽然猛烈波动起来,那平静如镜面的水煮沸般涌上层层波澜,伯奇焦急打量四周:“撑不住了……”

张开双翅,把那小童从他翅翼下甩向姬发:“带他走!”

“什么?!”

“我不要走!”

小童在姬发怀里挣扎,“我走了你怎么办!殷郊怎么办!”

姬发惊疑望他,还没来得及发问,伯奇已立起身躯,常懒洋洋伏在地上的煞兽发出足颤天地的怒号,水面下汹涌咆哮的波浪与之对抗,姬发退开两步,发现水面下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漆黑人形,密密麻麻拉长身体要冲破水面的阻碍,每一只都挣扎这发出哀嚎,身体被拉长成一道道细长触手,如刀寸寸割裂水面。

“煞兽归于天道,不生不死,没什么能杀了我。”伯奇盯住姬发,脸上挂上个笑,“我便再送你一礼物,也算圆满他愿。”

那只天眼猛然睁开,他只觉得眉心剧痛,灵台好似被剐穿,便被扬起的双翅一把掀飞。

 

  

烈火。

哪里都是火,肺都要被这温度灼伤,朝歌城破,万军围城,姬发带着姜文焕一路冲上摘星阁。顶层的暖阁内铺开层叠帷幔,在火光狂风之中乱舞,而房间中央背对着他们跪坐一人,白袍被风鼓动作响,手中捏一把铁黑长剑,滴滴鲜血从剑槽坠到地面。

姬发猛地刹住脚步,几乎把自己绊倒在地。

那人听到声响,默默转过头来,鸦黑长发在夜色中狂乱飞散,很快又转回自己怀中,姬发僵硬地看过去,他温柔地抚摸怀中人脸颊,像是在折下一朵花。

铁剑剑尖正插在怀中人的胸口。

“殷郊……?”

他声音干涩,连自己都吓了跳,恐怕是被火燎了嗓子,殷郊慢慢把剑从父亲的尸体里抽出来,淋漓血顺着两人身下的地面蛇缠到他面前。他追杀殷寿来此,盔甲崩裂,右手腕断,左手流血不止,仅靠姜文焕替他把剑绑死在断骨上才勉力继续杀敌,此刻浑身聚拢的气力都好似消失了,他往前跌走两步,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姜文焕眼疾手快把他扶稳。

“你……”

“我杀了殷寿。”

殷郊轻声说,“我父亲死了。”

长久以来的目的似乎如此轻易地完成了,那搅乱天下的人皇如命定所言在他亲子手中化为尸骨,毫无生气地倒在自己的血里。但姬发仍然喘不上气,他怔怔掉泪,颤抖着手去碰殷郊的脸,本该是他双眼的地方只剩下两个血洞,把那张浓艳昳丽的脸撕得面目全非。

“痛不痛?”

他声音支离破碎,又急忙补充:“一定很痛,对不起,让你这么痛。”

殷郊握住他手,眷恋地把脸贴到他掌心,同样满是粘稠的血,他摸到姬发的断骨,“你也很痛,对不起,让你这么痛。”

“我不痛,我没有,真的,我没事的。你、殷寿死了,我们做完了,和我回去吧,我带你回西岐,我带你回家,”他语无伦次,眼泪汹涌而出,他以为他早就流完了世界上所有眼泪,“我不痛,这是我自己选的,我回去带你骑马,你带我也很好,我想和你一起。”

“我不要你带我,你该坐在我马背后。”

殷郊笑,本该是很温柔的表情,却被眼眶里的血破坏了,让他看上去像复生的野鬼。他捧起姬发的脸慢慢摸,摸他鼻梁和耳廓,摸他嘴唇,有一点厚,但笑起来的时候很俊美飞扬,像是他家乡被风吹过的麦浪,手指很温柔地拂过去。

天际忽的划破一阵雷鸣,阴云自天际滚滚铺开,姜文焕警惕上前,姬发抬头望去,楼外空中无故出现一团哀叫挣扎的黑气,疯狂涌动撕裂着自身,紫光环绕,似乎隐隐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姜文焕上前两步:“那是什么?!”

“那狐狸把她心魂给殷寿了。”殷郊却平静,他放开了姬发的脸,“轩辕坟千年大妖,血肉却拿去替凡人杀天命,倒是痴情。”

“什么……?”

殷郊为他解释:“师父曾教我,人神命格不同,但本出同源,妖鬼却由人间苦乐生魂化来,不归天人两道,因此虽有长生,却不入轮回。”

“殷寿身魂虽死于我剑下,那狐狸却把他神魂带走,用自己血魂灌进去——他现在便既非人、也非妖——人道天道妖道都捉他不得了。”

姜文焕嘶声道:“那怎么办?”

殷郊站起身,把姬发试图拽住他的手轻轻挪开,姬发忽然冒出一种悚然的感觉,殷寿失去人魂的尸体从他身旁滚开,空洞双眼望着摘星楼顶飘扬的布绸。殷郊站起身,搂着鬼候剑,慢慢走到姜文焕旁边,姬发发现他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血脚印。

殷郊忽然笑了笑,“我以前问过师父为什么把我复活,他说因为姜师叔认定我是天下共主。师父也偏爱我,我修行不多时日,却将百般法宝都赠我,像是生怕我死了。”漂亮的脸,瞎眼,笑得叫姬发浑身发冷,“可后来我问他天道之事,才知道修道人便是叩问天运,天道有行,往往会提前叫他们知道,你说,天尊叫师叔送下封神榜时又看到了什么?”

他越过姜文焕,站到阁楼栏杆前,那团在空中嘶吼咆哮的煞气隐约聚集出人的容貌,一时间是殷寿痛苦嘶吼的脸,一时间又是狐狸九尾挣扎的模样,他看不见,于是耸动鼻子嗅了嗅,挂壁两旁绸缎飞扬。

摘星阁从前其实是一座锻造坊,殷寿看中此地被火神庇护,于是推倒作坊,兴建高阁,却仍然留下了最大的一处锻造炉用作祭祀。此时殷郊默默垂头,朝向摘星阁最底端的巨鼎,正熊熊燃烧着火焰。那神情看上去似哭似笑,血代替眼泪替他哭,于是姬发本能地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从来是全世界最读得懂殷郊的人。

姬发猛地冲出去,半路却被姜文焕掐着腰截住,杀人的力道,他喘不上气,喉咙里吐出两声脆弱的哀鸣。

姬发怒视姜文焕,挣扎间眼泪涌出干涩眼眶。姜文焕不看他。

“别,殷郊……你别,我陪你,我陪你去,哪里我都同你一起去,我会帮你杀了殷寿,我们已经到了这一步,十万周军围城,朝歌已是强弩之末。”

他磕磕巴巴地祈求,恐惧地颤,发现血更多地从殷郊下身流出来,几乎是喷涌。从他双膝到脚踝,到碎裂的衣裳,到地板,最后汇成蜿蜒的红绸,流到姬发手上。那么多血,比姬发的泪更多。一个人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姬发挣扎着呜咽起来,姜文焕掰开随身弓弦,死死拉弓勒住姬发脖颈,像是困住一只挣扎野马。

他慢慢摸鬼侯剑,一把来自东鲁的煞剑,歃血有灵,足以断运破天。上面细细密密的纹路,殷商玄鸟、东鲁螭鲤、张口的巫鬼,这把剑陪伴姬发的日子已经比陪伴他的日子更久了。

“我姓殷,是这大商唯一的皇子。我父不仁,我愧于民,周为天运,却非我命,我不得愿,亦不得阻你……周天子。朝歌已成强弩之末……”他喃喃,“可这是曾是我的家。”

他将鬼侯珍重地横放在膝上,姬发仰视他,像是从前仰视他爬到姜王后的海棠树上,殷郊嘴角噙着笑,血从他空荡的眼眶流下来。

“文王曾说,殷寿必亡血亲之手,如今他已被那狐妖心头血炼化为妖,生死有界,凡人不得跨越,但唯有血脉生死轮缠不消。天下共主不难找,要杀死殷寿的人却难找。现在只有我——只有我与他共有这一身罪血。”

姜文焕的弓弦是牛筋,烤过又上了桐花油,十足韧性把姬发脖子磨出血痕,周天子挣扎不得,嗓子几乎开裂:“不要。我不想听,你不要说,不要对我说。”

他浑身颤抖,嘶嘶哀求:“求求你,文焕,放开我,放开我……”

手脚乱抓,地面被他抠出猩红爪印,他痛苦得快要死掉,但他没有那个好运。

“我要说。”殷郊讲,声音又温柔又轻快,像是天下最可人的情郎。“我是唯一一个能为你做这件事的人,一把足斩三道的鬼兵,我能让殷寿身死魂消,我能圆满你我的天命,我可以为你带来此后所有你想要的胜利。其他的我再做不了了,我也没办法了,所有办法我都用尽了,没办法。只有这把剑,只有你……姬发,姬发。”

“我真不舍得你。”

“我知道你肯定会痛,你一哭,我肯定不忍心了,但我把我眼睛挖了,我看不到你,也看不到父亲的死相,更看不到天命。看不到最好,看不到我就不会再舍不得。可是我还是对不起你,我想我还是该给你留些什么,可我什么也没有了,”他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慢慢放到地上,又慢慢站起来,他握住鬼候剑,血渗进去,剑也似乎兴奋地震动,他没笑了,歪头看很遥远的地方,越过朝歌和西岐,“我把我这双眼睛留给你,我以前没看见的,以后看不到的,都留给你看。”

说完,他便利落地纵身一跃,沾血白袍卷过他翻扬黑发,一把被生死折磨透的断骨残肢体断鸟似的坠下阁楼,姬发口中爆发出极凄惨的哭喊,却被姜文焕死死摁倒在原地。

他没看到殷郊下坠的身影,只听到割裂空气的声响,白袍在风中发出肖似鸟儿振翅的声音,等他甩开姜文焕奔到栏杆旁,只看到楼底的巨鼎迸发出一阵血似的鸾光,鸟鸣朗朗破火而出,玄鸟的虚影在姬发身前展开双翅,天空中的妖物发出更惨烈的呻吟,竟被那鸾光逼得退缩,鬼候剑从鼎中缓缓升起,身镀金光,如天兵降落掉进姬发掌心。

他几乎茫然地接过,鬼侯在他掌心散发着柔和的温度,殷郊的手也是这样的温度。

殷郊的眼睛慢慢滚到他手边,他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反应过来,和那双沾着血的漆黑眼珠互相看了会儿,又很慢把他们捡起来,死死将鬼候剑拥入怀中。姜文焕拾起地上长弓,等着他,听他慢慢地发出哀叫,虚弱透了,再没有之前的悲苦和狂怒,只是煨着痛,脆弱地、好似幼猫奶狗的叫唤。叫了一声又一声,断断续续。

待他再抬头,声音已沙哑透。

“我陪你去杀了他。”

 

6

他仍在房间里。

漆黑一片,还是夜中,犀角还在燃烧,他深深呼吸,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没办法喘息,好像又死了一回,死也或许没有这痛。手颤抖着去摸鬼候,冰冷的剑身应他触碰发出微弱的暖意,又摸到自己眼眶,用了点力气,感觉不到痛,想把它扯出来。

的确是仙人送他的眼睛,三千年,轮回了多少次?原来一直有人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以为自己孤苦无依的时候,总有一双眼看着他。

眼眶见血了,另一只小手握上来,很紧张:“你做什么!要瞎的啊!”

那小傒囊又急又惊,发髻披散开来,姬发盯着他的脸,忽然叹了口气,笑了。任由眼眶流着血摸他头发。

卧室门被推开,殷郊醒了,还穿着体恤赤脚站在门边,关切地看着他:“姬发?怎么了?我听到小孩声音……”

他看到那傒囊,眼睛瞪大了。

姬发看着他,喉头滚动,一步子迈上去把人拥在怀中,死紧的力道,好似要把面前人的皮囊融进自己骨血里。

“怎么了?呃、姬发,你怎么了?这小孩是鬼吗?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没受伤吧?你眼睛怎么流血了!怎么回事!”

“我没事,我一点事没有。”他止住殷郊动作,很深很深地看他,对他笑,眼里全是眷恋,手里捧着鬼候,挤在两人身体间,他发抖,对殷郊说:“可我这辈子还没亲眼见过他呢。”

剑身从殷郊后心穿过去,开出一个血洞,殷郊神情还凝固在担忧上,嘴里吐出一滩血,越来越多,姬发拔出鬼候,第二刀要扎下去,殷郊的表情迅速崩裂。

昳丽的脸像金纸一样发皱,坍塌,皮肉飞速折叠成撕裂的破布,胸膛流血的地方涌出漆黑细长人形,一条条哀嚎着变作触手缠上姬发身体,鬼候利落闪过烈光,黑色触手寸寸断裂。

“你碰到鬼侯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人。可我的眼睛没看出来,许是因为伯奇留在你身体里,或许是因为你也不是鬼,我的眼只能见此二道之物,其余同常人无异。”

姬发声音冷厉,把小童护在身后,那团原本是殷郊东西嘶吼着扭动,从一团尚还成型的人影扩张生长,下腹伸出四肢和兽面,脸孔上镶嵌着三张不同哀嚎的人面,张口吐出猩红长舌。

“怎么会……”小童抱琴躲在角落,姬发淡淡道:“死物得契机便化灵,灵长成可为道为仙为妖——”

他抱起小童,闪身避开席卷而来的触肢,上头沾染黑气侵蚀他衣角,姬发砍断他脸上一面,黑血喷涌而出。

“——抑或为鬼为煞。”

“需要伯奇压制千年,还吃光了它的神力,已是这样强一只怨鬼,也难怪吸引只换人腿脚的地羊和缺了耳舌的觉鬼上身,连残鬼也吃。”

姬发把孩童藏在门边,一手执剑一手捏符,手中炸开凛冽雷光,环绕他身,他咳嗽两身,唇角冒出血花,一双烧起怒火的眼,面容竟然又像那位帝王降世。

“你怎么敢用殷郊的壳子,吃了多少人?!”

 

金銮大殿,万凤鸟纹之下,姜文焕缓步而入。

周天子未着皇袍贵衣,只一身短衫半袖,头上扎一只凤鸟木簪,他转身来迎,瞬息间让姜文焕以为回到了十年前。乌发朱唇的小小少年郎,而天子朝他一笑,露出半面阴翳的脸,他便从那梦里醒过来。

“殿下。”姜文焕在姬发五步远的距离拱手而拜,“召臣所谓何事?”

“今日就莫这么叫我了,文焕,这天下只有你还能叫我一声名字了。”

他目光很远,越过了姜文焕,“姬发。”他改了称呼,又沉默片刻,把头更深埋进手臂

“三月前我东鲁五名重臣受召入镐京做事,本应十日后归我封土,如今三月已过,迟迟不归,我已派人来信三次,次次缘由皆是王命难违。你我恐怕是现在世上伴彼此身旁最久的人,所以不必用这种方式要挟我。”

他直接问:“姬发,你要我做什么?”

姬发看他一会儿,忽然朗声笑起来,伏到姜文焕身边,姿态亲昵好似当年那个少年,他今日活泼得很,活泼得像是姬发,姜文焕不知道该感到不安还是欣慰,武王盖在姬发面上的壳子选择今天崩裂开。

“我强上了昆仑。”

姬发轻描淡写说,“三步一叩,额头膝盖碎了遍,山门前他们用仙法拦我,我便用鬼侯开路,真如殷郊所说,是神仙也要见血的鬼兵,没人拦得住我。我进了昆仑,找元始天尊,问为什么殷郊的名字不入封神榜,他们说因为他魂魄不归封神榜,而归鬼侯之中。”

“他用心魂为我铸剑,便永生不得再入轮回,”姬发扯出个讥讽的笑,“多可笑,我为所谓天命开榜,让那殷寿崇应彪登榜为仙,却唯有殷郊不入轮回,不入神位!我为开榜人,为天下共主——却善不得善终,恶不得恶报!”

姜文焕额间有汗,声音冷静:“你要做什么?”

“我要他位列仙班,享尽长生——我要他应得的,应有的,尽归于他。”武王声若龙怒,“他为我祭剑血魂归于此,那我就要为他塑身还他血肉。”

“你想如何做?”

姬发抬眼,笑得狡黠,“旦替我翻遍古籍,竟在朝歌旧址找到十二大煞传说,上古大煞食遍恶念恶愿恶梦,成天命之外不死不生之物,若以他们为祭,再用我血肉塑身——”

“你疯了!”姜文焕没忍住呵斥出声,“你为天下共主,竟想杀天道之外大煞?!整个大周都会为你陪葬,殷商前因在此,这才几年,你就又要惹出天谴吗!”

“不会的。”姬发眼中闪过一道戾色,“我为天下共主,我为天子,他们舍不得让我死。至少舍不得让我现在就这样死。天下百姓,还需要一个听从他们的帝王。”

姜文焕被他一言惊住,哽咽半响。

“那你……要我做什么。”

“天缘不可破,生死已成,我的血召不回他。即便是我的天子血也不行。”

姬发呵呵冷笑,声音发紧,“但唯有一物超过天缘,那就是血脉——他的血脉让他成了殷寿的殉葬品和送葬者,而全天下如今只有你与他共享一半母族的血,再没有别人了。”

他抬眼看姜文焕,后者恍然。他避开姬发目光。

“你不肯救他,你拦住我,你欠我的,文焕。”

“我不欠你。”

姜文焕毫无动摇,“你要他应得的尽归于他,可他只想要父母相伴,并非仙命。他吃够了苦,该放他走。别再折磨他。”

“你又知道什么是折磨?”姬发冷声说,“我十岁在哥哥弓上做手脚赢得去朝歌的机会,我以为我要建功立业,我以为我要为众生平天命,我以为我要做正确的事,成为贤明的王。”

“但贤明的王无法推翻一个王朝,只能为一个王朝殉葬——那就是殷郊。他死了,只给我剩下这双眼睛,除此之外,骨血全消,我连一捧灰都攒不住。”

“十年征战,死生师友,父兄所爱皆不可得,我以为这就是最痛了。但我知道我这一身王命不过天命所弄——”

姬发阴恻恻笑,牙齿咬得发战,“天子,天子,不过我为子,天为父。兜兜转转,何其可笑。”

他笑得那样疯狂,一瞬间姜文焕好似在他身上看到殷寿的幻影,或许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留有一部分,但现在只剩下他和姬发,灭商之人身上也带着商的阴影。

“我不答应你也会做,对吧。”

“对。”姬发坦然,“我不要别的,我只要你一滴血。我知道我欠你,但我不在乎了。”

他看窗外,云和山都那样遥远。

“即便你会死,或要被天道折磨。”

“我欠了太多人,父亲,哥哥,西岐,他们都已经不在,天道本就折磨够我了,我也不在乎。你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吗?我对殷郊和你说,我要做大英雄,崇应彪在旁笑我,你在殷郊身后,没什么表情,我那时候就觉得你会永远这样沉默下去,但只有你会永远看下去。如今只剩下你、只剩下我——没有人再听我们说了。”

姬发忽然停下,沉默了很久,姜文焕以为他要就这样死去。

他忽然轻声问:“若是你能将鄂顺带回来呢?”

姜文焕也沉默。

他们并肩走过那样多的年岁,从稚童到青年,半生岁月已然流过,如今留下的只有东伯候与周武王,握在他们掌中的成为天下,而不是剑、弓、或者当年人的双手。战场也遥远起来,家国变成一片无法跨越的河流。

“之后我不会再踏入镐京一步。”

姜文焕说,随即转身离去。

十五日后,一只盛着东伯候血液的玉瓶被送到王面前。

 

  

7

怨鬼扑向他方向,三千年的大鬼,层层触肢撞在鬼侯剑上,斩断一层还有另一层,雷光劈开血肉,更多的便迅速补上伤口,层层叠叠,斩杀不尽。怨鬼本就是斩鬼之人处理起来最难的一种鬼,必由得前生执念滋生,如无法解开执念,便会吸收身旁一切层层托生,浑身也无弱点,只能强行斩杀。姬发此生遇到过怨鬼不过三次,两次排解,一次强杀,却没有一次面对这般疯狂的执念。

“……郊……郊……”

那声响不男不女,甚至不像人形,阴阴惨惨逼人发寒,姬发手臂上挨了两道口子,怨气侵入他身体,喉头冒出血来,但他退不得,小童就在他身后。

“它想要什么!”姬发朝小童厉声问,“伯奇三千年只为守你,你不是傒囊,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斩断两只触手,手脚被一把砍中,飞一道血线,怨气入体,他咳出血,心脏痛得危险,传来撕裂的痛。

“我、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小童几乎要哭出来,“我只记得我要让他活着……我要让一个人活着!”

“谁!”姬发咳出血,甩出一道火符逼退怨鬼,鬼侯剑砍下他一只前臂,那断肢便猛地化作黑水融入地面,下一刻又从姬发侧身袭他,鬼侯及时格住,却震伤他心肺。

姜文焕给他带上的药已经被踩碎,他退无可退,整个房间都被蔓延的黑水逐渐包裹。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要、我要……”小童握紧手中瑶琴,姬发这时候才发现是五根琴弦,他嘴唇颤抖,“我要让母亲活着,我要让父亲活着……我要让……姬发活着……”

眼泪猛然涌出,止不住,他睁大眼看着姬发:“不对、不对……”他困惑地看着自己掌心,又困惑地看着姬发,“他对我说的不是这个,不是姬发……是……是……”

那怨鬼猛然出现在姬发身后,前肢扬起,手中怨气凝结成刃,直奔姬发后心,不成人形的口器里还断断续续道:“殷郊……活着……”

鬼侯中爆发出一阵清脆鸟鸣。

一只手握住姬发手臂,几乎从身后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朝他袭来的怨气像是撞上铁壁统统被粉碎,一瞬间尖叫和惨嚎混在一起,四周窗户被全部震碎,但姬发没有受到一点伤害,有人把他小心扶着,替他擦去脸颊上还在往下流淌的血。

“你……痛不痛?”

那人声音很轻,很心痛,也很愧疚地附过身,手指触碰到每个地方散去阴冷煞气。长发四散,被包裹在一层鸾光里,很漂亮的脸,笑得也很温柔。可姬发只知道落泪。

“你……你——”

他说不出话,声音全被泪水泡散了,掐碎了,他握住那人的手,喉咙里涌出血,他咳嗽得要命,面前人便慌张起来,连忙把他搂进怀中,掌心一阵暖融融的光融进他后心,他便没那么痛了。

“……你是真的吗?”他嗓音支离破碎,又喘不上气,他觉得自己快死了——可是不能死在这里,他不能才见到他就要死去。

“是。”

殷郊的笑脸,漂亮,熟悉,却又陌生,他在他记忆中没有双眼,在哭着,落泪,可现在他笑着,给他保证,守他平安。

“我做到了吗?他——他做到了吗?”

我带回你了吗?三千年后的现在你终于愿意醒来了吗?

“是。”

殷郊又说,怨鬼像是发了疯,触肢和兽类肢体朝他冲过来,但全被殷郊轻轻松松挡住,他甚至不用回身,一对交缠的玄鸟与凤凰虚影在他们身后展开,切碎所有怨鬼的进攻。

“你那时候,真是做了违背天命的大坏事,我也没想到你会这样疯。我想说我在鬼侯剑里好着呢,我一点也不想出去,我乐意替你斩断天道,却不想再看这世间了,也不想再入轮回,可你……可你不仅要我回去,还要我成仙立位,你怎么敢的?”

很嗔怪的语气,姬发忍不住讨好地笑,把自己下巴放进殷郊掌心,“可我没办法,我恨。我恨天道玩弄我,我恨我只能成为他们的天子,到头来是我什么也没有。我恨你被搓磨,我恨我斗不过。”

殷郊把他抱住:“我知道,对不起。”

“你不要对我讲对不起。”姬发说,眼泪更多落下来,“你没有对不起我过。”

“可你还是算少了一点,”怨鬼扬起肢体,向他们咆哮着冲来,口中吐出数道濒死挣扎的漆黑烈焰,殷郊转身拿起鬼侯剑,剑身在他手中迸发锐利的光,他双手横抹剑身,轻松横斩而去,那怨鬼便哀叫着被一分为二。

“我虽被你封神,魂魄却并不齐全,身体无法苏醒,魂魄也无法归位,只因为鬼侯中有一缕残魂被一股执念影响,脱离我身边附去了另一物上。”

他指着那缩在他们身后的小童,他怔怔站起来,走到殷郊面前。

殷郊半跪而下,牵起那孩子的手。

“你弹《龙女泪》吗?”

孩子点头:“母亲教我的。”

“也是我母亲教我的。”

“他想你回来,他不想你死去。”

“我知道。”

殷郊抹去那孩子的眼泪,慢慢把他拥入怀中。

姬发这才发现,他们有一张那样相似的脸。

那孩子慢慢消失在他怀中,只留下一把瑶琴。殷郊拾起放在怀中,转头看那怨鬼在地面扭曲着消失,他眼底平淡、几乎无情,姬发忽然意识到他已是一位神仙,一位三千年的神仙。

可神仙又转身对他笑了笑,有点担心似的,慢慢从怨鬼的尸体里捡起一件闪着微光的东西。

深蓝色的小小鱼符,不到寸长,半寸宽,过去多年后仍然光洁如新,在殷郊指间轻轻地、轻轻地摇晃。

 

 

龙女街拐角进五个口,今日又被推开房门,姬发扶起门边一只唐女宫灯,背着长剑,盯着屋中二人。

姜文焕仍在柜台旁泡茶烧水,另一旁却站着穿着白袍散发的鄂顺,往日文静漂亮好似个大学生的青年衣袂飘飘,姬发面无表情片刻,捂了眼睛。

“你不是人。”

“你也不是,姬发。”贪狼星君对他微笑,姜文焕端着茶水给二人倒上,新烘的正山小种,姬发把一块鱼符摆在桌上。

“我是……我曾是武王。”他看姜文焕毫无波动表情,“你也知道这是什么。”

他顿了顿,“你也记得?”

姜文焕翻了个巨大白眼,干脆大马金刀坐下,“没记忆之前我们谁也不敢多说,生怕把你吓到。”

“就算我来找你对峙你也一句没说。”

“不敢,你那时候能问出这么个问题,就意思是没想起什么来,我怕吓到你,也怕害了殷郊。”

这名字从贪狼星君嘴里冒出来,姬发便沉默下去,他不去碰那鱼符。

“这是……那怨鬼的托生之物。”

姜文焕点头:“是,他送你的,没别人有了。”

姬发沉默一会儿:“我挖心为他塑身的时候大约沾上了血,所以才导致它生出执念来,甚至困住被我血压制的伯奇。”

他皱起眉:“不,那是我的执念,我想他活着。归根到底,是我前尘造孽。”

鄂顺和姜文焕交换眼神:“是你太苛待自己。”贪狼星君安慰道,“与天命夺人还成功了的,万古而来唯你一人。”

姜文焕咧嘴笑了笑:“而且——你来这儿说这一大堆,真不问我们最关键的问题?”

姬发捏紧拳头,他不能、不敢。恐惧在心脏中疯狂发酵,那些记忆仍徘徊在他脑海叫他发疯,斩鬼杀神的武王在此刻怯得好似没力气伸出手臂。他红了眼,好疼啊,他不想他再疼了。一点也不想。可那日之后鬼侯剑再也没有动静,他害怕那只是黄粱一梦。

“他、他在……”

他一句话煨在嘴里,绕了半天,问不出来。这么多日子,他没来过,连梦里也没有。

姜文焕切一声,干脆起了身回了柜台后头,鄂顺则轻轻叹息,侧过身来安慰他。

下一刻,店门口发出吱呀声响,被人推开了。

“抱歉……打扰了。”

身后的鬼侯剑忽然烙铁般滚烫起来,姬发眼里冲出一团泪。

身量高挑的年轻人,昳丽的面容上带着笑,眼角一点泪痣。手臂上站着一只长相怪异的鸟,虎头龙尾,对着店里甩了甩。

“我来找人,想预约一下业务。”

 

FIN

 

 

  

这篇文是我踩着死线艰难憋出来的,接棒前十五分钟踩死线写完,希望不会表述太过混乱但我写到最后脑子已经完全炸锅不知道我在干啥了!

还是一如既往,希望得到大家的评论,无论是觉得剧情奇怪或是难懂或是喜欢,都希望得到大家的评论!我是个很需要评论的作者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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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了不亏,感觉可以适配很多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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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浅搞一个万圣节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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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獠牙的小甜甜

六爻 元宵番外

    上元佳节,扶摇山下的小镇会摆花灯会,当时还在做弟子的韩木椿不肯安于红尘外,每年都会凑热闹给灯会添个节目:一更天,扶摇山上会往下飘花灯,落到有缘人头顶,摘下来就有彩头。

     彩头可能是一株驱邪镇痛的草药、可能是一丸助长根骨的灵丹,也可能是一盏能烧数年的仙人长明灯。修士随手刻一道符咒的事,穷苦百姓捡去就是宝,灾荒年间典当了,能撑上很久。


      正月十五一大早,童如推开边亭的门,长袖拂开寒风,就看见徒弟在摆摊。...

    上元佳节,扶摇山下的小镇会摆花灯会,当时还在做弟子的韩木椿不肯安于红尘外,每年都会凑热闹给灯会添个节目:一更天,扶摇山上会往下飘花灯,落到有缘人头顶,摘下来就有彩头。

     彩头可能是一株驱邪镇痛的草药、可能是一丸助长根骨的灵丹,也可能是一盏能烧数年的仙人长明灯。修士随手刻一道符咒的事,穷苦百姓捡去就是宝,灾荒年间典当了,能撑上很久。

 

      正月十五一大早,童如推开边亭的门,长袖拂开寒风,就看见徒弟在摆摊。

 

      小椿不知都从哪进的货,百十来个花灯排成阵,高矮胖瘦、方圆长扁,什么样的都有。有的悬在半空,有的摊在地上,他也不嫌烦,正挨个往上写灯谜。

      童如背着手凑过去看,还是个雅致的字谜,他停在那琢磨了一会儿才弄明白,忍不住笑道:“举人老爷,捡你花灯的人有几个识字的?对牛弹琴。”

 

      韩木椿的灯总会落到最穷困潦倒的人头上,有的人命途多舛,就是欠那么一点运气脱离困境,被花灯里的“宝物”轻推一把,说不定就能翻身。因此扶摇山下一直有传说:捡了“仙灯”的人噩运到头,前途快来了。

      这是好事,只不过穷苦人大抵疲于生计,未必看得懂韩木椿的雅趣。

 

      韩木椿笑道:“师父此言差矣。”

     “嗯?”童如一挑眉,等着听他这一杠从何处抬起。

 

     “上元佳节,花灯就是要有灯谜。”韩木椿用小羊毫在藤黄里掺了一点赭石,画完腊梅,便用花色在旁边写下谜底为梅的谜面,字同画一般,一团暖融融的和气,带着笑意似的,“我又不是卖艺的,弹琴自己快活,还管谁听?难不成师父每次弹琴还要清场戒严,令猪牛马羊禁止入内?”

     “去你的。”童如笑骂了一句,“平时让你好好刻符、刻苦修炼,怎不见你这样上心?不争气。”

 

    “师父,咱门派有您撑着,四圣尚且不及,还指望我争气?”韩木椿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怕师父假黑的脸色,“把气都争到咱一家,让别人喘什么呢?欺人太甚啦。”

     童如心累:“我能指望你什么?修心问道是为……”

 

    “是是是,为开悟明智,”韩木椿不等童如说完就接过话头,“开悟明智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快乐嘛。”

      说话间,他又写完一个圆滚滚的花灯,弹指一敲,花灯就浮上半空,他把掉下来的半截袖子卷上去,回头笑道:“但我现在也快乐啊。”

 

      满山的冰都化了,妖谷凝云也跟着一起消散,有人未必有经天纬地之才,威震一方之势,就是令人见之忘忧。

 

      于是操心的师父也忘了忧,只点了点他,半开玩笑道:“世事无常,为师要是没了呢?将来扶摇落到你手里怎么办,难不成你要靠徒弟争气?” 

      童如一代大能,不算恣意妄为的人,但为人处世也多少有点不讲究,毕竟配让他“讲究”的人不多。话脱口而出,他就有点后悔——有点口无遮拦了,这话不该在年节说,不太吉利,他自己不在意,别人听了恐怕添堵。

      要是蒋鹏,应该已经变了脸色,诚惶诚恐地说些“师父春秋鼎盛”之类的废话。

 

      韩木椿却头也没回:“嗐,真有那么一天,门派早没落了,还争什么争。大家一年到头在野鸡窝里吃饱喝好,团团圆圆地烤火上供不好吗?师父放心!”

      童如:“……我放什么心?”

      死不瞑目之心吗。

 

      韩木椿笑道:“到时候弟子准带着小的们给您上供,桂花糖馅的汤圆,可劲儿放糖的那种,管够。我知道您就好这口儿,嫌不够英雄,一直不好意思多吃……哎师父,别碰坏灯,息怒息怒!”

 

      余晖落下,到了要往山下放花灯的时候,韩木椿给每一顶花灯上都支了个小伞,一个个戴了帽子似的,看着憨态可掬的。

 

      童如问:“这干什么?怕冻着你的宝贝灯?”

    “今夜有雪。”韩木椿道,“提前备着伞,省得打湿了颜料。”

 

      童如抬头看了一眼:“今夜没雪。”

     “肯定有,农谚有云‘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去年中秋下了一天雨,今夜必定有雪。”

 

      童如哑然半晌,叹道:“小椿啊,你要是把记住去年八月节是什么天的脑子用在修行上,估计就能感应到天地脾性、阴晴变化了。”

    

    “古谚有古谚的道理……”

    “没雪。”

 

    “万一呢,师父打赌吗。”韩木椿把最后一个花灯推下扶摇山,“我赢了师父也给我做个花灯。”

      童如板着脸:“输了明日功课加一个时辰。”

 

      韩木椿的脸垮了下来,童如笑了一声:“再不走灯会要散了。”

 

      后来,兵荒马乱,妖鬼横行,神圣入魔,仙人成怪,扶摇山下的花灯会断了许多年。直到世道颠簸了几轮,第四十八代掌门重开扶摇山门,山下才重新繁荣起来。

      八年后,上元花灯会重开,节前筹备时,便有到扶摇山下祈福上香的老人暗自许愿,希望山上仙人还能像传说中一样赐下福运。

      严争鸣入门的时候,门派就已经是个“野鸡窝”了,头一次听说此事,当晚神识便入了掌门印,查看是什么传统。

      看完,他在黎明时分静默许久,隔天,掌门就把师弟师妹徒弟师侄一起支使得团团转:水坑带着小辈扎灯,李筠写字谜、清点库房、往花灯里放彩头,程潜复刻师父当年留在花灯上的符咒,省得花灯落在品行不端的人手上,掌门负责翘着二郎腿,对众人挑三拣四……咳,不是,审核把关。

 

    “这以前都是师父一个人干的?”李筠想灯谜想得脑浆要糊,开始打小抄——好多是远在南疆的韩渊支援的,尽是添乱,都是阴间谜题不能用,“他老人家可太闲……风雅了。”

      水坑倒没不满意,会飞的花灯与会飞的彤鹤仿佛半个同族,都是漂漂亮亮流光溢彩的——她自认为——一边高高兴兴地做手工,一边问道:“那师父和师祖打赌谁赢了?”

 

      严争鸣想了想:“师父。”

 

      水坑:“哇,师父好厉害,今年我也要多读些书。”

      李筠:“不可能,像师祖那样的大能,不说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十天半月内阴晴雨雪总是断不错的。”

 

      唯独程潜一抬头,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

      严争鸣扬眉睨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什么了?”

 

      程潜熟练地在年大大递过来的花灯上刻下看不见的符咒,不紧不慢道:“呼云唤雨不难,难的是不被人察觉,师祖居然那时候就能做到,我还是比不上他,看来今年应当多用些功。”

 

      扶摇满门——连同掌门在内,后脊梁骨同时一紧,仿佛集体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严争鸣连瓜子都嗑不下去了。

 

      好半晌,水坑才壮着胆子在紧张严肃的气氛里轻轻“吱”了一声:“所以那天,师祖弄了雪来?”

 

      临近子夜之交,眼看韩木椿越来越提心吊胆,一直望天,逛都快逛不下去了,童如这才悄悄地放出个符咒,东风吹得街上灯火同时一跳,一刻钟后,水汽悄无声息地涌来,碎盐似的雪渣纷纷落下。

      正好是三更天。

 

      李筠从九层经楼里翻出了童如当年亲手扎的花灯,那是个稳重的八角灯,传统又内敛,上书一灯谜,谜面只有四个字:此心安处。

 

      下面的木牌上空白一片,谜底还没猜出来。

 

      “嗐,这还不简单,我都知道,”水坑一点木牌,写道:吾乡。

 

      字迹落下,随即消失——不对。

      水坑“咦”了一声,又试了“故乡”“家乡”好几个说法,还去查了师祖童如祖籍何地,怎么都不对。

 

      程潜不擅长猜谜,只问道:“是扶摇吗?”

      也不对。

 

      “可能是字谜。”李筠探头过来,“此心安处,拆一下就是……”

       水坑:“哎呀二师兄你可别胡说八道了,不可能是字谜,没见师父都没猜出来吗?你比他老人家还有学问?”

 

      一伙人吵吵闹闹,最终也没议论出个结果来,闻听山下灯会要开了,水坑第一个没了耐性:“不猜了不猜了,快走啦,我们去灯会上玩简单的。”

      李筠一个柔弱的九连环,无力反抗,被大妖怪师妹拖着走,还不甘心:“等等,你让我再想想,此心安处……此心安处……”

 

      程潜无声地笑了一下,转过头,近乎温柔地问严争鸣:“大师兄,一起过去吗?”

      严争鸣被他一声唤回神,“啊”了一声,随后道:“走——等我换身衣……”

 

      话没说完,程潜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句:“后半夜我去山脚接你,到时候见。”

      严争鸣:“……”

      混蛋玩意,几个意思!

 

      转眼众人转眼都跑了,严争鸣这才敛了神色,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在九层经楼里燃了几百年的花灯。

      片刻,他拿起墨迹未干的笔,在空白的木牌上写道:椿。

 

      “咔”一声轻响,花灯上的符咒消散,八角灯打开了,无人解开的谜题尽头,是一块小小的平安玉牌。

 

      严争鸣沉默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将玉牌封了回去,抹去了木牌上的字,转身离开,锁上了经楼门。

 

      这个时候,想必第一批仙灯已经落到了灯会上。

      山下烟花飞到半空,照亮了半边天,严争鸣一眼看到了那嘴上说要先走的程潜还戳在温柔乡门口。

 

      火树银花,人间团圆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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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迎王酒吞先生回家!葫芦也升级了,只是新功能是没我体验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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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A】八卦一下,哪位是少奶奶(6)

更新更新~更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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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

各位早安啊!新的一天从楼主死亡的讯息开始!

335

23333,楼上你是魔鬼吗?

336

落雷后,唢呐响,亲戚朋友来帮忙。

337

布一埋,土一盖,全村老小等开饭……楼主是个好楼主,他走的很安详,大家就不要难过,意思意思得了。

338

说起来,大家看到新闻了吗?就是爆心地的那个新闻,我今天早上刷牙的时候在厕所迷迷糊糊听到的,一下子牙刷头瞬间带着牙膏沫捣进嗓子眼……

339

嘶……

340

肉眼可见的疼痛……比起爆心地我忽然比较在意338的嗓子了……你还好吗?

341

谢邀,人在医院,刚进病房,马上准备去做治疗恢复手术……...

更新更新~更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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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

各位早安啊!新的一天从楼主死亡的讯息开始!

335

23333,楼上你是魔鬼吗?

336

落雷后,唢呐响,亲戚朋友来帮忙。

337

布一埋,土一盖,全村老小等开饭……楼主是个好楼主,他走的很安详,大家就不要难过,意思意思得了。

338

说起来,大家看到新闻了吗?就是爆心地的那个新闻,我今天早上刷牙的时候在厕所迷迷糊糊听到的,一下子牙刷头瞬间带着牙膏沫捣进嗓子眼……

339

嘶……

340

肉眼可见的疼痛……比起爆心地我忽然比较在意338的嗓子了……你还好吗?

341

谢邀,人在医院,刚进病房,马上准备去做治疗恢复手术……但是比起我的嗓子,你们难道不应该更加关注那个新闻吗?

342

那个爆心地接受了潮爆牛王失踪案的事情?

343

啥?

344

我擦我擦!楼上你别说一半,真的吗?所以爆心地真的接手了牛王失踪案?还是自己去调查?这是什么绝美的袴爆糖!

345

真的假的啊?爆心地也没啥经验叭?真的可以吗?所以他一开始进入安德瓦的事务所就是为了……

346

没错了没错了,早上发布会说的,现在官网的调查信息也更新了,你们看案件负责英雄的名字不是写着爆心地吗?

347

我泪洒太平洋!我爱这个世界!爆心地果然不是那种白眼狼!他就是为了救牛王!

348

说不定就是为了挽回名誉呢……爆心地那种家伙哪有什么良心,一定想着把牛王失踪的案子解决掉,然后所有人都没有理由指责他。好心机,真的是好心机。

349

楼上我劝你善良!

350

楼上别想着所有人都跟你你们一样又蠢又坏!牛王的案件很可能成为悬案,失踪一个月以上谁都没有把握最后是一个好结果,这是爆心地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不了,马上会在档案中留下污点,而且这样的公共案件也不可能作假。也就是说,爆心地是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要处理这个案子啊!

351

爆心地是不是瘦了啊?

352

笑容也少了……原来体育祭的时候我还和妈妈说这个孩子笑起来又凶又好玩,现在几乎不笑了,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353

爆心地现在成为英雄,走的真的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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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们看底下的协同英雄……噢噢噢,我一个旋转升天!

355

协同英雄……心写?那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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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是前辈协同英雄,重点在协同英雄的实习位啊!烈怒啊!是红色暖洋洋的烈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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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噢哦哦!我还记得体育祭那个发言“我就是你的战马”,当时我在电视前笑成一朵大菊花!真的没问题吗?没问题吗?小孩子可以这样吗?

358

没问题,请更加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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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猪油蒙心的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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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看到两个男人在一起就兴奋,不知道你们这些母猪脑子都是啥。

361

也不能这么说啦,小女孩确实是会喜欢那种坏坏的酷酷的男孩子,年纪小嘛……长大了才知道,温柔的人才是最可贵的。明明包容了这样爆心地,还要给他当垫脚石的其他同学才是最可怜的。

362

对啊对啊,小孩子才会喜欢爆心地

363 lz

需要我再发动一次个性吗?你们这些爆黑都忘记自己前面有多丢人了?

364

楼主霸气!

365

噢噢噢哦哦,从地狱回来的楼主!

366

不不不,当时最丢人的好像是一个过激mob爆粉

367

是那个人呢……手手酱?

368 lz

咳咳,大家低调低调……最近本人可能有点忙,大概是老板准备给我最后一个机会,居然给我安排了一个强度很大的工作。虽然很累,但是我觉得要是干好了,我的工作或许就能保住了。

369

楼主加油!虽然一直开玩笑,但是希望楼主还是能好好的!

370

暂时就不要想少爷和两个老婆的故事了,说不定少爷是那种“你们,都是我的翅膀”的人设呢。

371

总之楼主加油工作吧!

372 lz

谢谢大家,虽然不会刻意找线索,但是只要找到蛛丝马迹我还是会分享的,我先去工作了【花式笔心操人使.JPG】

373

啊,三天了……楼主走了之后好闲哦……我们来水水楼吧?

374

说起来,你们看到最新的图透吗?就是那个神秘的爆心地开腿图……那是什么啊?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是英雄吗?英雄那样子不要紧吗?

375

最新的杂志图透吗?我也觉得,那个太糟糕了吧?

376

话说,为什么普通杂志封面会有那样的图片啊……这是什么糟糕的暗堕剧情走向啊……爆心地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啊?

377

爆心地一向是暴躁但是营业的!虽然暴躁到不行但是服务意识超强【大拇指】

378 爸爸没了我要坚强

那个杂志!

379 担忧的后爸

不行啊手手酱!不可以买那种东西啊,我们的经费已经很有限了,不可以花在这种地方啊!

380 爸爸没了我要坚强

……【生气!】

381

话说,爆心地和安德瓦是不是有点……般配?

382 荞麦精灵

???

383 小雀斑才不恶心

???

384 飞天小女警

???

385

我懂的我懂的!那种化学反应真的,怎么说呢,很微妙啊……就是这次内封不是合照吗?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像是狮子和豹猫那样的感觉!

386

对对对,气质太相似了!那种体格差……话说爆心地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安德瓦啊!

387 看清楚啊

不一样呢……

388 飞天小女警

对啊,完全不一样呢……

389 荞麦精灵

不一样

390

杂志脱销了……你们这群黑子!能不能给点力!一个杂志居然能脱销,不是说好爆心地糊了吗?

391

别说了……说好的安德瓦凶暴黑历史人设……谷子价格你们看看去,前几年不是冷谷吗?我前几年收谷多容易知道吗?现在居然要设闹钟秒抢!

392

爆炸系的冷静男子太美味了……根本挡不住好吗?爆心地自从正式成为英雄,身材也是越来越好了,就是最近瘦了点,腰细了一圈,我好喜欢啊……

393

你那是喜欢吗?你那是馋他的身子!你下贱!

394

我下贱……

395

我也……

396 爸爸没了我要坚强

呵呵呵,如果这就是世人的标准,那么下贱也无所谓吧?莫须有的污名背负多少都可以,我只要达到自己的目标就好。

397 太可悲了

所以你还是馋他的身子……

398

所以你还是馋他的身子……

399 荞麦精灵

下贱!

白白

【ALL爆】【理讨】职英圈的爆心地是不是有什么隐藏个性(3)

是ALL爆。

我都瞎说的。

搞笑文没有逻辑,不喜欢请点X


前文链接:

01  02


203L 保持理性远离爆心地

这种真爱?


204L 世纪一牵手

不是,楼主,你拿坊间流传的表情包论证,就没意思了,咱们有一说一,邮局港剧。

爆心地对我家烈怒挺好,我们烈怒粉人均CP粉。


205L 红色战马

那可不,我们烈怒粉可团结,才不像人偶或者焦冻的粉丝

CP粉女友粉那么多,我们齐心协力,都等着吃正主喜糖呢


206L 烈怒哥哥专属骚0

呵呵


207L 红色战马...

是ALL爆。

我都瞎说的。

搞笑文没有逻辑,不喜欢请点X


前文链接:

01  02


203L 保持理性远离爆心地

这种真爱?

 

204L 世纪一牵手

不是,楼主,你拿坊间流传的表情包论证,就没意思了,咱们有一说一,邮局港剧。

爆心地对我家烈怒挺好,我们烈怒粉人均CP粉。

 

205L 红色战马

那可不,我们烈怒粉可团结,才不像人偶或者焦冻的粉丝

CP粉女友粉那么多,我们齐心协力,都等着吃正主喜糖呢

 

206L 烈怒哥哥专属骚0

呵呵

 

207L 红色战马

楼上你给我滚回笼子里去!

 

208L 世纪一牵手

我们烈怒是爆心地唯一鼓励过的战友。

烈怒之前说自己的个性太土气,你们看看爆心地是怎么安慰他的:





209L 小胜老婆好爱我

異義あり!

小胜明明也鼓励过人偶的!

 

210L 红色战马

废物垃圾渣就不要再拿出来说了吧……

 

211L 小胜老婆好爱我

楼上你不懂,这是人偶和小胜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

小胜就是在鼓励人偶,我说是就是。

 

212L保持理性远离爆心地

看看,我还能说什么呢……

你们根本就是一个个迫不及待在论证我的观点。

 

213L 世界真理幼驯染

对了,说道鼓励,我们出胜姐姐最近又发现了一颗惊天大糖!

之前我们正主说“都被小胜这么鼓励了”,我们都以为就是普通的鼓励

后来,有一位同学发现这里原文用的是“あんな 発破かけられて”

是“発破”啊!



 

214L 明明爱过你

啊,是我发现的……

 

215L 红色战马

那又怎么样?

 

216L 世界真理幼驯染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个“発破をかける”竟然是“強く励ます”啊!

如果你们切爆是鼓励,那我们出胜,就是“强烈的鼓励!”

 

217L 阿推推

啊?

 

218L 小胜老婆好爱我

我哭了!

出胜是真的!

 

219L仲は良いです

楼上你醒醒……

 

220L 红色战马

服了,哪儿鼓励了啊!

 

221L 轰爆天下第一

来做个阅读理解。

求问,以下几句,哪句是鼓励:

A


B


C


D



 

222L 明明爱过你

这个胸部,难道不是鼓励吗?

你们嗑别的CP的,别人不把话说清楚,就看不懂吗?

肢体语言不懂吗?

 

223L 世纪一牵手

你们拥有爆心地的最终解释权怎么的?

怎么话都让你们说了?

 

224L 小胜老婆好爱我

出胜是真的!!

嘤嘤嘤!

 

225L 耻辱教徒瘪

……你们正主真的离我们咔远一点吧

 


226L 世界真理幼驯染

哈?人偶离小胜远一点?

好让你们这群抹布趁虚而入吗??

 

227L ALL爆体位研究大全

讲道理,人偶才是最危险的吧。

 

228L仲は良いです

那要这么说,爆豪他也鼓励过焦冻。

 

229L 小胜老婆好爱我

没有吧。

楼上别信口胡说啊。

 

230L仲は良いです

有。



 

231L 小胜老婆好爱我

这句话哪里鼓励了?

 

232L仲は良いです

如果你说的那句是鼓励,那我也觉得这句是鼓励。

只要焦冻受到鼓励就算被鼓励了。

 

233L 世纪一牵手

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234L 

本路人也觉得……

真可怕。

 

235L 保持理性远离爆心地

是吧。

那我还继续扒吗?

 

236L 看热闹不嫌事大

扒啊!!!

楼主搞快点!

 

237L 

快,我今天就指着这个贴下饭了!

 

238L 

本路人也服了!

我以前就听说过职英圈很乱,原来台风中心正是爆心地!

 

239L 红颜祸水爆心地

很符合这个英雄名呢

 

240L 祸国妖姬爆心地

我是234楼,我也改个ID,以示支持楼主

 

241L 狐媚天下爆心地

耶!

 

242L 爱与肉球

要不我也改一个?

倾国倾城爆心地?

 

243L 阅览大师

楼上?

你哪边的啊?

 

244L保持理性远离爆心地

不是我说的,烈怒赖雄斗这个英雄多好啊!

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那么男子汉,是无数少女心中的保护神。

我都不明白了,为什么这样的人,会追随爆心地呢?

会说出想要当爆心地的战马这样的话!我真的不服气!

而且,明明一开始,烈怒对爆心地没什么好感来着,还觉得他背后偷袭不够爷们,也不知道怎么的,相处了没半年,忽然就变成铁哥们了,忽然就变成他无坚不摧的战马、他唯一平等的友人了?

好,如果说,人偶对爆心地死心塌地,是因为爆心地从小给他灌迷魂汤,让他已经不知道正常的人际交往是啥样子;焦冻对爆心地好,因为他家庭条件特殊,高中以前都没什么朋友,随便处处就觉得“关系很好”,那烈怒是为什么呢?

他性格开朗,从小就不缺朋友;他是班级里的润滑剂,他为什么会想和爆心地做朋友呢?而且和爆心地相处才半年,就超越了人偶10多年的幼驯染,变成最好的朋友了?

 

245L仲は良いです

什么叫随便处处就觉得关系很好?

焦冻和爆心地关系是真的很好,他们自从试胆大会开始,就老在一组好吧?

 

246L 小胜老婆好爱我

什么叫超越了人偶10多年的幼驯染?

友情和爱情能相提并论吗?

 

247L 烈怒哥哥专属骚0

气死我了!爆心地这个绿茶!

我也好气啊!我也想不明白!我烈怒哥哥值得更好的!

 

248L 是你的猫咪啊

……因为我们爆心地男子气概又聪明吧?

自从USJ事件之后,烈怒不就表示要跟着爆心地混了吗?

 

249L 抹布M

那什么,虽然我也不信所谓的绿茶说

但烈怒应该是因为爆心地“够义气”才和他做朋友吧? 

 

250L保持理性远离爆心地

不知道大家还记得这一段吗?

第二学期没开始之前,大家相约在泳池游泳

那个时候,烈怒迟到的理由就是“把爆豪带过来花了一点时间。”

不是,人偶,你们不是幼驯染吗?怎么这时候开始,带爆心地参加集体活动的任务就交给烈怒了?



 

251L 上爆也想有姓名

那什么,不光是烈怒,有时候,电电也……

 

252L保持理性远离爆心地

唉,还没扒到派阀其他人,楼上稍安勿躁啊

 

253L 上爆也想有姓名

哦哦!也就是说,后面会有我们上爆吗!

那我安静等着了!!

 

254L 小胜老婆好爱我

…………没人跟人偶说带小胜一起来啊!

人偶也不知道小胜和烈怒一起来啊!

人偶委屈!

 

255L保持理性远离爆心地

而且他们还一起回家?

究竟谁和谁家近啊,谁和谁是幼驯染啊?




256L 小胜老婆好爱我

虽然小胜和人偶,各有各的朋友,他们不一起上学,也不一起回家

但他们仍然是A班的双核心。对于他们来说,对方依然是无法取代的存在。

 

257L 日爆专家

爆心地也这么说吗?

 

258L 耻辱教徒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我还可以说,虽然爆心地和瘪,各有各的朋友,他们不一起上班,也不一起回家

但对于他们来说,对方依然是无法取代的存在。

 

259L 阿推推

哦,虽然阿推和爆心地,各有各的朋友,他们不一起上班,但却一起回家,因为他们住在一起。

对于他们来说,对方就是无法取代的存在。

 

260L 明明爱过你

你们怎么这样的?

 

261L 小胜老婆好爱我

你们这群抹布欺人太甚!

 

262L 红颜祸水爆心地

啧啧啧

爆心地真可怕,还好我被他魅惑之前,先看了楼主的帖子

真害怕我也变成这么疯,那可怎么办啊

 

263L 保持理性远离爆心地

是的,你们但凡发现自己好像要被爆心地蛊惑,就默念我的ID吧。

保持理性,远离职英圈的台风眼——爆心地!

 

264L 狐媚天下爆心地

楼主所言甚至!

 

265L保持理性远离爆心地

那我继续说了。下面我说说爆心地救援行动。

说真的,这个行动看得我直冒火。你们说,一个被敌联盟抓走当人质的孩子,同学们去救他,还要考虑他的感受?

人偶都不敢牵他的手,让烈怒去。

好不容易成功了,爆心地怎么说话的?

“不是你们救了我,是刚好出现在最佳逃跑路线上”

这要是我,热乎乎的大嘴巴就抽上了,后悔救你。可是烈怒呢?烈怒说了什么?

 


266L 红颜祸水爆心地

天啊……烈怒他……

 

267L 狐媚天下爆心地

我去,烈怒太宠了吧?

 

268L 绿茶爆心地滚出职英圈

男默女泪……

 

269L 世纪一牵手

怎么了?这不是正常操作吗?

质疑的是不是都没有女朋友?

 

270L保持理性远离爆心地

烈怒想牵爆心地手,还被爆心地甩开了

 

271L 红色战马

爆心地害羞不行吗?

 

272L 烈怒胸肌prpr

气得妹妹我喘不上气

好过分啊!竟然甩开我们列怒哥哥的手!

要是烈怒哥哥牵我的手,我立刻给大家表演一个水漫金山!

 

273L 烈怒哥哥专属骚0

哼。要是妹妹我,哪儿用得着牵手,哥哥看我一眼,静冈县都要发大水惹!

 

274L 世纪一牵手

你们真的差不多一点吧……

 

275L 我的敌联学院

爆心地救援那一段也看得我直冒火!气死了!

明明敌联盟都要拥有爆心地了!

 

276L 阿推推

楼上才是真的该醒醒。

 

277L 世纪一牵手

既然说到爆心地救援行动,那就把后面搬宿舍的事儿也一起说说呗。

看爆心地为了让烈怒高兴,牺牲了电电……

 


278L 祸国妖姬爆心地

…………

电电做错了什么

 

279L上爆也想有姓名

你怎么知道电电不乐意?

为了让爆心地开心,我看电电乐在其中。

 

280L 

楼上你说这话电电同意吗!

 

281L 世纪一牵手

你们看看这个眼神。

真.你看着风景,我看着你






282L 红色战马

“赶紧恢复平时那傻样子”

不是我说,爆心地也很宠了好吧。

 

283L仲は良いです

看这个

真.他看着风景,你看着他,我看着你。



 

284L 发芽土豆

楼上轰爆姐姐请不要套娃

 

285L保持理性远离爆心地

之后考执照的时候也是这样。

本来人偶说要一起行动的,可是烈怒呢,“不知不觉就跟着他了”

哪有这样的?

这真的是什么个性吧?

 

286L 狐媚天下爆心地

我去查查,看看有没有一种个性

是让男人不知不觉跟着自己的。

 

287L 上爆也想有姓名

电电也跟上去了!

 

288L 红颜祸水爆心地

狐媚姐姐,查到了告诉妹妹一声

妹妹也想有这样的个性

 

 

289L 咔唯

不是,你们不相信“人格魅力”这种事吗?

自己没人喜欢,就觉得人家万人迷一定是靠个性?

 

290L 幼驯染头顶青天 

而且,怎么说呢

我还是觉得切爆就是战友情。

感情好归好,但是总归都是并肩作战上的事,没有什么出格的。

像我们家幼驯染,还有一些战斗以外的糖。

 

291L 明明爱过你

附议。

比如人偶说,自己的宝贝,是“小时候和小胜一起抽到的欧尔麦特食玩卡片。”这个“和小胜一起”的定语就很奇妙……

到底在强调什么。

 

292L 阿推推

我懂。

就好像在迪士尼乐园,人家偶尔给了你一袋101忠犬饼干,你就把他当做“一生的宝物”,那种感觉……

 

293L 轰爆天下第一

懂。

就好像轰爆还一起看过孩子,一起补习,经历了很多事……

让人感觉他们不仅仅是战斗上的伙伴呢……

 

294L 红色战马

你们忘了I岛上的事了吗?

同居就算了,同居对我们切爆来说都不算什么糖,反正在宿舍里的时候,他们就是邻居,估计没少一起住hhh

但是,烈怒能给爆心地准备礼服,这个就很妙……

 

295L 狐媚天下爆心地

…………烈怒是怎么知道爆心地尺寸的?

 

296L 世纪一牵手

Bingo!就是这个问题!

还那么合身,怎么知道的?

 

297L 发芽土豆

上面还全是白玫瑰。

 

298L 阿推推

我记得当时所有女孩子的衣服上都有白玫瑰。

 

299L 是你的猫咪啊

是的,你没记错。

 

300L 阿推推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

 

301L 世纪一牵手

众所周知,烈怒不会想那么多,所以……

 

302L 你是我的女主角

…………

 

303L 吃瓜路2号

卧槽我吃了个什么瓜?

吃出石锤来了?!

 

TBC


阿术术_咕咕咕

三年了……吞哥终于想起来了,我去杀大岳丸了

三年了……吞哥终于想起来了,我去杀大岳丸了

白白

【轰爆】轰焦冻的猫咪饲养日记

复健短打。

沙雕,OOC,有私设

不喜欢请点X~

很久不更新了抱歉……其实之前电脑硬盘坏了,丢失了很多文本,十分伤心难过。但我是不会被生活打败的!我哭着振作。


=========================================


(1)

人,生而不平等,这是轰焦冻在大概5岁时,明白的道理。

面容俊美,个性超群,还是当时No.2英雄最为器重的公子,轰焦冻在别人的眼里,大概算是人生赢家那一挂的。然而生活究竟如何,毕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家庭生活一地鸡毛,父母不和波及到无辜稚子。这些本来就已经很惨了,然而对于那时的焦冻来说,还有一个打击,在等待着他。...

复健短打。

沙雕,OOC,有私设

不喜欢请点X~

很久不更新了抱歉……其实之前电脑硬盘坏了,丢失了很多文本,十分伤心难过。但我是不会被生活打败的!我哭着振作。


=========================================

 

(1)

人,生而不平等,这是轰焦冻在大概5岁时,明白的道理。

面容俊美,个性超群,还是当时No.2英雄最为器重的公子,轰焦冻在别人的眼里,大概算是人生赢家那一挂的。然而生活究竟如何,毕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家庭生活一地鸡毛,父母不和波及到无辜稚子。这些本来就已经很惨了,然而对于那时的焦冻来说,还有一个打击,在等待着他。

焦冻自幼就喜欢两样东西,欧尔麦特,和猫。欧尔麦特远在天边,还被自己父亲视为眼中钉,唯有猫咪是他的心灵慰藉。电视里但凡演到猫科动物时,焦冻总是挺直了幼小的腰背,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可爱,真的好可爱啊。

曾有研究表明,比起“冷冰冰”,孩子们天生更喜欢“毛茸茸”,更何况是本身就颇具魅力的猫科动物——圆圆的脑袋,占了头部三分之一面积的大眼睛,蓬松柔软的毛发,还有傲娇的“喵喵”声,这一切,都治愈了焦冻那幼小的心灵。

母亲出事以后,一向严格的父亲,终于松了口,答应让焦冻在家里养猫。焦冻小小嫩嫩的手背擦着泪湿的双眼,任由姐姐拉着他的胳膊,带他去宠物店,打算挑一只焦冻最喜欢的英短金渐层——

“阿嚏————”

“你啊,放弃比较好。”

“欸?!”

轰焦冻,5岁时被诊断为严重的猫毛过敏。

却没有欧尔麦特,给他一个“对猫脱敏”的个性大礼包。

 

(2)

面容俊美,个性超群,还是此刻No.1英雄最为器重的公子——然而,那又有什么用呢?

有些人就是这样,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连只猫都没有。

15岁的轰焦冻,已经断了养猫的念头。进入雄英以后,他一门心思超越父亲,成为欧尔麦特那样的了不起的英雄。对猫咪的思念,被他深埋心底,对谁也未曾提起。只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雄英宿舍楼下那只橘色的小野猫,流出一抹寂寞的笑。

那只小野猫,似乎是从小流浪惯了的,对人总是抱有警戒。这很好,本来焦冻也不能靠他太近。少年只是买了罐头,放在小猫经常出没的地方。然后走开,远远地看着那只小猫伸出嫩红的舌头,将眼前的食物舔舐干净。只是这样的看着他,焦冻也觉得心里暖暖的,一天下来学习训练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某一天,忽然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大约是焦冻这些天喂得比较勤快,每天都喂,导致小橘猫在这个秋天,变成了大橘猫。而且,大橘猫也不再害怕焦冻,某天,在焦冻给他准备罐头的时候,他忽然出现,在焦冻的裤子上,轻轻地磨蹭了一下。

“阿嚏——”

以及,好香的味道。

 

应该是猫咪身上带着的香味,焦冻有些恍惚,这个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回到宿舍的焦冻在脑海中搜索,那个味道出现的时机。第一次嗅到熟悉的味道,是什么时候来着?

是了,第一年的体育祭,同班同学爆豪胜己,揪着自己的头发给他来了个过肩摔,彼时他们距离很近,擦肩而过的时候,从金发少年的手掌里,散发出了同样的特殊的、香香的味道。

想到这个,轰焦冻忽然就不困了。

 

他从床上一股脑坐了起来,往昔种种涌上心头,那些自己之前并不曾注意过的细节,走马灯一样在自己的脑海里回放。

爆豪胜己,那是个什么样的少年呢?

 

可爱的,圆圆的小脸,占了脸部三分之一大的眼睛,蓬松的、炸炸的头发,傲娇的话语、灵敏的身姿、喜欢站在高处的性格……

焦冻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他回忆起自己拿到临时执照,第一次和爆豪共斗的情景,他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为啥爆豪要跳到电线杆上和敌人叫板——但如果爆豪是猫猫,那就可以肯定了,因为在猫科动物心里,位置的高低就代表了地位的高低。他站在电线杆上,站在敌人的头顶,在心理上就给了敌人一个威慑。

再往前,在林中合宿,爆豪被万恶的敌联盟掳走,他当时也不明白,为什么从不认输,一贯拼死反抗的爆豪,在被荼毘捏住后脖颈子之后就一动不动,那哪里是15岁的爆豪胜己,那分明是被命运捏住了后颈肉的无助小猫咪啊!!

焦冻捂住了嘴,他又回忆起,第二学期刚开学时,他们在学校的泳池里比赛游泳的事情。说是比赛游泳,爆豪却连水都没下,他直接用爆破冲到了泳池对面。他不愿意下水,猫猫里除了少数猫咪,如渔猫、丛林猫……大抵都是不愿意沾水的。

他的脑海里回忆出爆豪喝牛奶的样子,把鱼吃得很干净的样子,上课睡觉流口水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以前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呢!

焦冻忍不住了,他借着楼层优势,翻身下了阳台,一天之中有三分之二时间都要用来睡眠的猫猫,自然已经早已睡下,爆豪吹出了圆圆的、大大的鼻涕泡,猫控小达人轰焦冻发誓,自己在推特上关注的一系列吸猫营销号里,不少都发过类似的猫猫吹鼻涕泡图片。

还有视频。

 

(3)

人,生而不平等。但是总归不能认命,人若没有梦想,这辈子,与咸鱼何异?

若有人问他,为何眼含泪水,那是因为,他离自己的梦想,终于进了一步。

对猫猫过敏的轰焦冻,认识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只不会让他过敏的猫猫。

 

但轰焦冻这个人是比较冷静理智的,他也没有凭借这么一点点对爆豪的认识,就把同学打入到了猫猫的行列。试问,班里有谁对爆豪最为了解?那恐怕就要数自己的塑料好友,爆豪胜己第一粉头绿谷出久了。

“绿谷,我问你,爆豪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欸?轰同学?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只是有点好奇。”

“哦,小胜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登山,他说过自己的梦想是登上最高的山峰……”

原来如此!站在世界的屋脊,做最厉害的猫猫吗!

“他的血型呢?”

“小胜是A型啦……”

那还能有错吗!十只猫猫里有九只都是A型血!而且猫猫是没有O型血的!石锤了!

“我记得爆豪是只有手掌分泌出的汗液才可以爆炸?”

“也不完全啦,脚掌也是可以的。”绿谷眨了眨眼睛,“轰同学,为什么忽然对小胜感兴趣了呢……”

然而,对于绿谷的提问,他却视若罔闻。他此刻心里翻江倒海,是了,没错,猫猫,只有手掌和脚掌上的肉垫才可以分泌汗液!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以前一直没有注意到呢!

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焦冻的语气甚至有点颤抖,“绿谷,我很菜,就和你一样菜……”

我们都很菜,才会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有发现,爆豪胜己,他其实,是一只猫猫啊!

 

(4)

神明啊,我也可以拥有猫猫了吗?

 

轰焦冻深谙与猫相处之道,无非一个“强撸灰飞烟灭”。更何况,他也不愿意吓到爆豪。此刻他看着爆豪那金色的炸毛,都觉得有一双小巧的耳朵藏匿其中,裤子之所以穿得这么松垮,是为了藏住尾巴,他凶凶地吼自己“不要跟我搭话!”听起来就像小猫的喵喵叫。是滤镜,滤镜,糊住了帅哥的双眼和耳朵。

 

他又开始了每天的喂猫之旅。

一开始,他悄悄在爆豪的书桌里放进了瓶装牛奶,看到爆豪一开始大发雷霆,揪着绿谷的领子问是不是他干的,吓得绿谷头摇得就好像台风中的花椰菜。他又问了切岛,理所当然得到了否定的结果。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他秉承着不愿意浪费食物的信念,还是把牛奶一饮而尽。

 

下一步,是地狱辣口味的小鱼干。

他喜欢看爆豪嗑小鱼干的样子,脸颊鼓鼓的像只仓鼠,牙齿嗑到小鱼干,发出清楚的“吧嗒吧嗒”的声音。

他喜欢看爆豪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的金色光芒。他好想摸一摸,是不是和金渐层的毛一样,柔软,顺滑,散发着香波的味道。

爆豪的身体,和所有的猫科动物一样,肌肉结实紧绷,战斗的时候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他是大自然的奢侈品,是珍宝,是馈赠,那独树一帜的精妙,让技术B+的他分外羡慕。

 

轰焦冻等待着,等待着爆豪猫猫,被他喂养熟了,主动给撸的那一天。

 

(5)

爆豪胜己最近有些烦躁。

 

他一向敏锐,发现了班里颜值第一的帅哥、成绩好个性也不错的同学焦冻,总是对自己投向炽热的目光。无论是上课的时候、训练的时候,甚至午饭的时候……那目光让他颇有些不自在。

再加上自己的书桌里时不时出现的那些小零食,牛奶、香肠、美味棒……话说某品牌新出的地狱辣味小鱼干还真是不错,还蛮合他口味……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怀疑这些小动作,也是轰焦冻搞出来的!

他究竟在搞什么!

 

他先是询问了同为小巷组成员,和焦冻一样菜鸡的deku,deku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只是说轰同学最近确实很在意小胜,还特意询问了小胜的兴趣爱好星座血型。爆豪派阀里的芦户三奈拍案而起,这,这是恋爱啊!

除了恋爱,还会有哪个男生,会对另一个男生如此在意,每天送好吃的,连血型爱好都询问清楚?他的视线时时刻刻紧紧盯着爆豪,就连他们这些同学都有所察觉!

 

爆豪胜己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震惊,不敢相信,他随即陷入了沉思。

对于这样的言论,他并不觉得反感。他回忆起和轰焦冻作为同学,作为对手,一路走过来的点点滴滴,这样的结局,似乎并非完全无迹可循。

他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耻辱的时候,和焦冻紧贴的胸口,他帅气的脸庞就在眼前,眼睫毛又长又弯,像蝴蝶的翅膀。他的心脏跳动剧烈,甚至在焦冻让他“咬紧牙”的时候,没有反驳。

啊,“弯”,现在想起来,那弯弯的睫毛,是不是在预示他,焦冻其实是弯的呢?

他想到他们补课的时候,秃头猩猩非要和焦冻搞好关系,语气热忱让他心烦意乱,轰倒是一贯冰冷,告诉秃子不用勉强,随后叫着自己的名字赶上来。他们一起战斗默契十足,自己为了控制爆炸威力、避免误伤而腾空的时候,对方总会细心地在自己的脚下,做一条冰的跑道。

他说,“我们关系很好。”当着电视机前广大观众的面。

 

我早该知道的。

爆豪胜己看着天边红彤彤的火烧云,如此想到。

 

(6)

既然想清楚了,爆豪胜己决定找轰焦冻摊牌。

 

他们约在放学后的天台。猫猫不愧是猫猫,就连告白也是这么居高临下霸气十足。他将轰焦冻壁咚在天台的墙壁上,焦冻能够感觉到对方的鼻息吹打在自己的脸上,对方笑得一脸嚣张,空气中萦绕着熟悉的香味。

“喂,半边混蛋,老子最讨厌婆婆妈妈的人,想说什么就对老子直说!”

焦冻低下头,夕阳照在他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本应该是丑陋的疤痕,却也让那过分精致的面孔,带上了一丝独特的美感。他看着自己的左手,轻声询问:“我……可以吗?”

“啊?”

“那我……不客气了。”

焦冻伸出手,将金发的少年揽入怀中,他的左手终于触摸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头发,柔软而具有弹性。他记得以前上鸣他们开玩笑,说小胜的头发肯定很扎手,绿谷一脸很懂地说不是,可软和了,自己以前被他揍的时候摸到过。

绿谷诚不欺我。

而且,自己还没有被揍。

“我可以……得到(饲养)你吗?”

被揽入怀中的爆豪胜己紧张不已,嘴上却不饶人,“半边混蛋,是老子拥有你。”

焦冻差点泪如雨下,这也太猫猫了!

果然,不是人类饲养猫猫,而是猫猫,征服了人类。

 

至于焦冻发现,猫猫的嘴唇很柔软,身体很温暖,猫猫牙尖嘴利,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7)

一个月前,爆豪胜己在宿舍楼下,发现了那只被焦冻喂得越来越肥的橘猫。

当然,他并不知道焦冻在喂猫,他似乎从很早以前就有吸引小动物的潜质,猫猫对他很是放心,趴在他身边打滚求撸,于是他便伸出手,在猫猫柔软的毛上揉捏起来。

可能养过猫的人都知道,猫毛,是很吸味儿的。

爆豪手上硝酸甘油那杏仁豆腐一般的香甜味道,就这样留在了胖橘的身上,并被之后前来喂猫的焦冻闻到了。

熟悉的气味,让他想到了熟悉的人。

 

橘猫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在一边的树干上磨起爪子。

今天那个经常来喂他食物的两脚兽,和最近总是和他一起出现的金毛大猫猫,怎么还没来呢?

 

Fin.

 

 


喵酒(已停用)

祝切切和铁铁生日快乐!小孩们要继续撞车继续好下去!

对于迫害了派阀十分抱kuai歉le,我爱他们x其实这个画的没头没尾的应该算是最微妙的生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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