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仁王2/松永+秀千代】曜變之器
● 秀千代是公式男秀,默認捏臉那個。
● 第四章旭光篇前,秀仔去隱世茶室找松永鑒定茶器的故事。
● 帶一點戰國合夥拆夥人(藤吉郎X秀千代)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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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まれびと),畢竟我們也有七年交情,不妨把話說明白點。」
「……」
「你莫非是專程來欣賞我砸茶器的動作,才故意呈上這些無用的廢物麽?」
「…………」
松永冷笑著打了個響指,被他砸得粉碎的茶碗殘骸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半妖眼裏的尷尬并未隨之消去,看來并非有意,而是無心。
不過,若是刻意,那便更加有趣了。
大約七年前,這個自幼在山野隨草木一同生長的化外之人便熱衷於...
● 秀千代是公式男秀,默認捏臉那個。
● 第四章旭光篇前,秀仔去隱世茶室找松永鑒定茶器的故事。
● 帶一點戰國合夥拆夥人(藤吉郎X秀千代)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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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まれびと),畢竟我們也有七年交情,不妨把話說明白點。」
「……」
「你莫非是專程來欣賞我砸茶器的動作,才故意呈上這些無用的廢物麽?」
「…………」
松永冷笑著打了個響指,被他砸得粉碎的茶碗殘骸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半妖眼裏的尷尬并未隨之消去,看來并非有意,而是無心。
不過,若是刻意,那便更加有趣了。
大約七年前,這個自幼在山野隨草木一同生長的化外之人便熱衷於帶着茶器跑來隱世讓自己鑒定。
隱世交錯於現世與中陰的罅隙,萬象皆有自成一派的風韻。滿身塵世血腥味的秀千代初來乍到之時,可謂與這侘寂之間格格不入。
茶器的來源據秀千代所述,有的是從被狩獵的妖怪和賊寇屍體中搜刮而來,有的是受人賞賜而得。每次看到茶室門口肩扛着一麻袋茶器、雙眼放着期待光芒的半妖,總讓松永樂不可支。
就像是看到了模仿人類行為的猴子一般。
「像你這樣粗暴的攜帶方法,再好的名器也會淪為廢器唷?」
松永一邊笑呵呵地提醒他,一邊當着秀千代的面砸碎了一支白樂茶碗。
當時秀千代臉上的表情相當精彩,看來是經歷了一場大戰才得以入手的珍愛之物。
但松永理所當然地對那份價值予以否定。
這是當然的,松永久秀何時看走眼過?
那之後,秀千代就懂得將茶碗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墊了襯布的四方桟桐箱,再帶來隱世讓松永鑒定。雖然他帶來的大部分贋品還是被砸碎成茶室塵埃,但在松永的冷血鑒定教育下,這個比率已經逐步降低了。
今日帶來的十余件茶器,遭松永銷毀的僅有六件。
比起前幾日的全滅慘狀,可謂是進步可觀。
松永一邊鑒賞,一邊用餘光打量着緊張地等候結果的秀千代。
之前還是無禮地叉着腿,現在則規矩地坐在坐墊上。初次見面時,身上還零散地混搭着從死人身上剝下來的骯髒鎧甲,現在的秀千代全身打理得乾淨得體,雖然頗有猴子穿衣似的拘謹感,但至少人模人樣了些。
眉眼之間蒙昧的腥氣,如今更是消散不少。
「逐漸成形了麽……」
「?」
「無需在意。那麼,這是最後一件了吧?」
松永一邊説,一邊托起茶器。
刹那之間,奪目的藍色光芒劃過眼前,讓松永忍不住驚歎出聲。
「嚯哦~~~這是……曜変天目,可是真不得了。」
「!」
一般而言,松永的這種反應意味着鑒定為名器。雖然沒聽懂,但秀千代還是激動了起來,雙眼也因激昂的情緒變成和魂的藍色。
看來這個茶器才是他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
松永從秀千代緊張得眨巴的眼睛中看出了驕傲與自信,不禁也笑了起來。
「可惜,是贋品。」
「————!?」
秀千代的面容瞬間凍結。
松永沒有急着把半妖的自信心和茶碗一同砸碎,而是把閃耀着銀河光輝的深藍碗面展示給秀千代看。
「喏,瞧瞧這層不穩定的曜變之色。這是用貉的妖氣製成的,本體不過是大路貨。一旦剝離了,連普通人都看得出來。」
「……!?啊嗚……!」
秀千代急得支吾出聲。雖然無法說出成型的語句,但兩人往來七年之久,松永自然理解他的意思。
「你說是在美濃入手的?的確,那兒的妖怪常用來這種妖術來戲弄人類哪。」
松永用指腹輕微劃了一道。只見一層妖氣淺淺地翻騰而起,在茶碗表面浮起細浪。看到這一幕,秀千代也不得不把反駁之聲咽回了肚子裏。
「按理來說,常與妖異打交道的大都能察覺到。我看你身上也寄宿着貉妖的魂代,恐怕你與牠交融太久,連這點氣息都分不出來了。」
「……嗚……啊,啊唔?」
「你問價值?那還用說,」
松永輕描淡寫地說道。
「妖異的戲法道具,連當狗的食碗都不配。」
「……………………嗚唔……」
秀千代宛遭如當頭棒喝。
他怔住了好一會兒,才懊悔地低下了頭。這副罕見的垂頭喪氣樣令松永微微挑起了眉毛。
「那麽,就別讓妖怪造的不入流之物繼續玷污這茶室啦。」
秀千代還未反應過來,松永便舉起茶碗,熟練地向後一丟。
但是——清脆的響聲并未傳來。
比贋品的曜變天目更加湛藍的鬼之肌膚如過隙之青雷,穿過了松永的指縫。
須臾片刻,驚魂未定的怒吼才從身後傳來。
——妖怪化:迅。
「好本領。」
松永并未回頭,對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坐墊輕輕笑道。
「要入門茶道,連基本的斷舍離都做不到可不行啊。」
「…咕嗚嗚!!……!」
「還是說,那贋品有什麽特別的價值?」
「………………」
秀千代沉默不語,再次以迅的青雷之速回到了原先的座位。
松永興致盎然地看着秀千代。隱去妖怪身姿後,平時那就緊鎖的眉頭因微微惱怒而變皺得更緊了。即便如此,發脾氣的時候不再發出咬牙切齒的聲音,也不再對人怒目而視,這是秀千代在為人處世上學有所成的證明。
「從哪個強大的常闇之主手裏搶來的?不對,你對勝負無欲無求,又怎麽會執着於其證明?」
「…………」
「果然是贈禮吧,真是意外無趣的理由吶。」
「……………………」
秀千代依然低着頭,但眉眼間的憤怒逐漸消融,手指輕輕撫摸着那懸浮着妖氣的贋品茶碗。只看那繾綣又茫然若失的動作,松永大致已對贈者何許人也心中有數了。
不過,妖獸取得奇珍異寶後一般都會藏在巢穴深處以防覬覦,秀千代理應如是。如今專程來找自己鑒定,又是何故?以松永對半妖的理解,他根本不需要自己鑒定作憑。光是那信長手下小卒親手贈予一事,對秀千代而言已是無價之證。
反過來想想,不是「需要被認可」,而是「渴求被注視」。
換言之,即是炫耀。
拿起茶碗那一刻,松永所讚歎的藍色光芒,自然與手中的贗品無關——他所驚歎的,是貨真價實的、因期待與喜悅而在半妖雙瞳中滿溢而出的情感。
有如孔雀的百羽天目一般,流光溢彩的人子之情。
贈禮與信任。
對於半妖而言,這當然是值得與任何人分享的喜悅。
(原來如此……)
努力維持的拘謹坐姿,笨拙的禮儀作法。
果然這逐漸成形的「器」之型,也是因那位才下的苦功夫吧。
松永品鑒過四海名器,結識過天下名匠。可要說為了「匠人」主動跳進烈火以塑泥身火魂的「茶器」,這還是頭一遭見識到。世間真是無奇不有。
既非狂信,也非熱誠,更非忠心。
半妖之血,混入二十餘年的混沌未開,再加二十餘年的雛鳥情節。秀千代所背負的和主動背負的,可比任何窯內的未知數還要令人期盼。
說不定,這次自己真遇上寶了。
「今後會是何等成色……呵呵,令人期待。」
「……?」
「沒事,我自言自語罷了。」
看著歪頭不解的秀千代,松永擺擺手,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只不過,藤吉郎那猴子看不出來就算了,虧你身為狩妖者還看不出來。小子,我看你與其埋頭苦練鑒定,不如先精進一下心性。要入這行,心才是最重要的門道。」
「唔…………」
「比方說,你對藤吉郎的感情,讓這贗品在你的心中上昇了品級。但說到底,這贗品是藤吉郎也沒有辨識出的偽物。你對藤吉郎的信任,從結果上而言變成了對貉妖戲法的信任。這就好比你以前帶來的那些垃圾——再好再美,都是假的,無意義的。」
「…………」
雖然松永已經將自己的語氣儘量放至柔和,但每說一句,秀千代的肩膀就更垮下去一點。
明明并沒有展露出真神之狼憑依的身貌,卻仿彿能看到耷拉的耳朵和垂下的尾巴。半妖的沮喪看來遠超想象。
松永嘆了口氣。
「哎呀呀,搞得我像是在欺負人似的。是我說得太重了,實在對不住。」
「…………?」
秀千代似乎也注意到這是松永少有的主動道歉。打的什麽算盤?他皺着眉頭打量着松永。
松永看到他那副表情,一時失笑。
「你那是什麽表情,就算是我也不會對有價值的茶器不尊重。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唔嗯?」
「沒錯,價值。就算我說一文不值,這貉妖怪製造出來的贋品也依然有其價值……哦呀,我可不是指什麽『禮輕情意重』之類的客套話。而是這贋品茶碗自身獨有的、實實在在的價值。」
「…………」
松永哈哈大笑,伸出蜘蛛一般枯槁的右手。
「真不像我啊……平時一丟就完事了。今天還是破例給你指點一下吧,這樣下次看到類似的,你就能明白這類贋品的價值所在了,省得再來找我。」
「………」
那大概是「感激不盡」的意思吧。秀千代點了點頭,遞出那支曜變天目茶碗。
松永用虎口熟練地捏住碗口,微微舉起讓秀千代看了看碗底。
「瞧好了,就是這兒。」他說道。
隨後,松永鬆開了手。
就像是從一開始就當手中不存在東西似的。
他理所當然地——鬆開了手。
清脆聲響。
湛藍的殘骸四散,隨即消失在空氣中。
秀千代的表情凝固了。
「這就是它的價值。」
實際上,以秀千代的迅妖化之速,完全能在大腦做出反應之前就接住那支碗。畢竟那是藤吉郎送的,秀千代的本能會快於一切感情。
松永當然清楚這點,他更清楚的是——正如之前秀千代的「分享喜悅」之情蓋過了「藏匿珍寶」的本能一樣,方才的秀千代,也因對價值的渴求,讓「信任松永」之情凌駕於「保護藤吉郎的贈禮」的本能了。
為什麽秀千代會沒有注意到呢?不,正是注意到了,才會如此誘導他——一切都是為了讓秀千代伸出手。
靜謐的茶室氣氛逐漸扭曲出令人喘不過氣的常闇。
隨着青筋暴起的鬼貌顯現,不吉的彼岸花在榻榻米上綻開。
但松永依然笑着。
溫和地、慈祥地、邪惡地、愉悅地——那是很有松永久秀風格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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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明白嗎,小子?
若欲奪取,必先給予。
若欲成器,必先破滅。
被情感蒙蔽的假象,只會讓你成為臃腫累贅的贋品。
我松永久秀何時看走眼過?怎麽可能容許這種暴殄天物的事發生?
雙眼為曜變之藍的稀人(まれびと),快快將你為虛僞之夢塑造的皮囊摔得粉身碎骨——然後,再由業火煉就真正的器與形吧。
到時候,你那靈魂的成色——或許就有被我收藏的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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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永好過分哦。不過最後秀仔也沒有砸了隱世茶室(畢竟沒意義),只是氣呼呼地走了。
● 這篇大概是發生在1577年。秀仔將為了藤吉郎之夢而燒製成的自己摔得粉碎的時機,意外地很快就到來了。
● 茶碗是藤吉郎從妖怪變成的商人那裏淘到的,因為和秀仔眼睛顔色很像所以送給了秀仔。
● 好久沒寫過10000字以內的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