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久宣夜】无相(一)
战损+病弱向+原形+有私设+ooc预警
日落西山,鸟兽齐鸣,这是久宣夜第三次在城外的林子里醒来。
睁眼后是一片茫然,他颤着身子环顾四周,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踉跄起身,无助感瞬间爬满了心头。
前两次都是夜里失去神智,这次为何是白天?久宣夜垂下眼眸,天忽降雨,泪水伴着雨水一同滑落。
久宣夜虽见过无数大妖,经历过家破人亡,但再怎么说他也还只是个未及冠的少年,也像正常人那般知道害怕。
胸膛传来的痛感不断侵蚀着久宣夜的大脑,他这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给深蓝色的麻衣都染成了玄色。
事已至此,久宣夜只能找个暂时躲雨的山洞,他庆幸腰间挂着的小瓷瓶里有金疮药,止血是没有问题。
待...
战损+病弱向+原形+有私设+ooc预警
日落西山,鸟兽齐鸣,这是久宣夜第三次在城外的林子里醒来。
睁眼后是一片茫然,他颤着身子环顾四周,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踉跄起身,无助感瞬间爬满了心头。
前两次都是夜里失去神智,这次为何是白天?久宣夜垂下眼眸,天忽降雨,泪水伴着雨水一同滑落。
久宣夜虽见过无数大妖,经历过家破人亡,但再怎么说他也还只是个未及冠的少年,也像正常人那般知道害怕。
胸膛传来的痛感不断侵蚀着久宣夜的大脑,他这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给深蓝色的麻衣都染成了玄色。
事已至此,久宣夜只能找个暂时躲雨的山洞,他庆幸腰间挂着的小瓷瓶里有金疮药,止血是没有问题。
待到雨停,久宣夜已经被伤口感染烧得意识昏沉,他拔开装月虫的瓶塞,任意让月虫噬咬——这种针刺样的疼痛还可以让他保持短暂的清明。
半夏和迟雪在赶山堂门前从清晨等到夜半,两人较着劲儿谁都不肯去休息。
久宣夜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走回来的,他倚靠在不远处的街角喘息,朦胧中看到坐在家门口的半夏和迟雪,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宣夜!”
半夏托起久宣夜的上半身,让他能靠在自己身上:“宣夜你怎么了?是谁伤的你?”
“迟雪,快来帮忙。”迟迟等不到回答,半夏握上久宣夜的手掌,惊觉已是一片滚烫,“他发热了。”
迟雪也不敢耽搁,背起他就往堂里跑:“宣夜你坚持住,千万别睡,我这就去熬药。”
久宣夜每次呼吸都觉得肺部是在被千刀万剐,他睁着双眼却无法回应,直到被安置在床,伏在塌边上呕出来了口血:“没事,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半夏顾不上去取帕子,直接用衣袖帮久宣夜擦血,“宣夜你到底怎么了?”
半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激得久宣夜心脏抽痛,他别开脸不敢看半夏,声线不稳:“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宣夜忽然觉得好委屈,他眼眶里擒着晶莹,眼前的微光逐渐消失,身子无力地砸在榻上,似是在诉说自己的不甘和害怕。
“宣夜!”半夏忙用手探鼻息,发现久宣夜是昏了过去而不是没了生息,睫毛颤了颤,落下了一滴后怕的泪水,“宣夜,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别怕,我们都在呢。”
忽然一阵刺耳且诡异的笛声传来,久宣夜昏也昏得无法肃静,头痛欲裂下猛地坐起,各种情绪被生吞活剥,只剩下悲愤。他声音嘶哑难听,却能撼山动海:“半夏你快走,回家去!快点!”
段半夏气急,跑出屋子大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揪着宣夜不放?如果你是捉妖师,那你这算是什么有本事?如果你也是妖,你这就是残害同族!”
语落,笛声戛然而止,子空自屋顶翻下,用戟指着半夏,步步紧逼:“你一个普通人懂什么?我在教他做妖的道理。”
半夏不退反进,挡着右眼看出了子空的真身:“你也是豹子,你是宣夜什么人?”
“我是他哥。”子空说,“你让开,我要带他回家。人人视妖为敌,他却在人间做起了捉妖师?无忧渡才是他的使命所在。”
“如果你带他回家的方式是这般,那我死也不让!”半夏张开双臂挡在房门前,“宣夜不需要学什么做妖的道理,人和妖没什么不同,你作为他的兄长,却残害他至此,还不知道你把他带回去以后要怎么欺负他!”
子空眉头蹙起:“残害?我不过是让他失控现原形而已,算什么残害?”
“你看看这些,这都是宣夜的血,敢说不是你做的?”半夏伸出胳膊,将染了血的袖袍给子空看。
子空收回戟,靠近嗅了嗅,发现确实是弟弟的血迹,顿时慌了神:“我没想伤他,不是我……蛮瑛他在哪儿?”
久宣夜听到外面吵闹,急忙想起身出去,但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一个挣扎跌下了床,他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溢出半分痛呼。
子空察觉到蛮瑛在屋内,趁半夏纠结之际推门而入,看到的是弟弟伏在地上咳血的场面。
“蛮瑛!”
“宣夜!”
两人也不再针锋相对,合力将久宣夜抱上床。
“怎么会这样……”子空错愕,“真的不是我,蛮瑛,对不起……”
半夏坐在床边,让宣夜趴在自己肩头以免他呛血:“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快来帮忙把他衣服剪了。”
久宣夜死死攥着拳头保持清明,“曼陀罗、乌头……缝伤……”
“什么?”子空不解。
半夏心下了然:“你扶着他别让他呛了,我去找迟雪。”
“好。”子空接过久宣夜,他这才注意到弟弟瘦的几乎皮包骨了,摸起来硌人得很,一点儿都不像小时候那般软糯,“蛮瑛,是哥对不起你。”
久宣夜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属实觉得这种场景怪异,于是闭着眼一言不发,全力抵抗痛楚。
【奔跑吧医生】医不自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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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有郑博的车接车送,和严芸芸的下午茶并没有耗费许承远太多体力,但毕竟旧病积攒新伤未愈,一次小小发作足以让许承远接下来两天都乖乖卧床。虽然深谙许承远爱逞强的个性,郑博还是识趣地为许承远留下独处空间,只固定在饭点敲响许承远的房门,吃完饭后按下他准备收拾碗筷的手,抛下一句“回去躺着”,端起盘子径直走向洗碗池。
郑博不是不想关心许承远,而是一旦开口就容易刹不住车,许承远呢,又总是“我没事”“别担心”“没骗你”的安慰人老三样,郑博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算了,少说点话也少消耗点元气,养生。郑博对自己的中医角度解读颇为自信。可今天,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许承远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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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有郑博的车接车送,和严芸芸的下午茶并没有耗费许承远太多体力,但毕竟旧病积攒新伤未愈,一次小小发作足以让许承远接下来两天都乖乖卧床。虽然深谙许承远爱逞强的个性,郑博还是识趣地为许承远留下独处空间,只固定在饭点敲响许承远的房门,吃完饭后按下他准备收拾碗筷的手,抛下一句“回去躺着”,端起盘子径直走向洗碗池。
郑博不是不想关心许承远,而是一旦开口就容易刹不住车,许承远呢,又总是“我没事”“别担心”“没骗你”的安慰人老三样,郑博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算了,少说点话也少消耗点元气,养生。郑博对自己的中医角度解读颇为自信。可今天,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许承远虽然神色如常,手里却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白米饭,鼓捣了半天也没往嘴里送一口,郑博还是有些担心,伸手在似乎出了神的许承远眼前晃晃,“咋了?又不舒服了?”
许承远轻轻拨开郑博不小心晃乱他刘海的手,没像以往一样无奈嚷一声“别弄乱哥发型”,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对面忽然没了声响,许承远疑惑抬头,见郑博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直直盯着自己。
许承远和郑博对视了几秒,还是败下阵来,“这两天我一个人待着,想了很多,尤其是之后该怎么办。”
“之后……”郑博莫名有些紧张,他不自觉捏紧了筷子,“什么之后?”
“我的休假是有期限的。”许承远望向客厅小桌上的台历,返岗的日子被圈了出来,距离现在不剩几天,“师父也快回来了。我现在虽然状态不错,但直接跟着出车,好像还是有点勉强。”
郑博的眼神掠过许承远隐隐透着苍白的面颊和瘦得有些突出的肩膀,最后停在他轻抚心口的手。那只救过无数人的右手曾经冷静地注射药剂,熟练地扎止血带,毫不犹豫地心肺复苏,是多么令人安心的存在,现在却如羽翼残破的枯叶蝶,几不可见的颤动着,浸染了浓浓无力气息。
“远哥……”郑博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一直不能接受自己可能当不了急救医生的事实。总觉得,只要不去想,有些事情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许承远轻轻截下郑博的话头,笑得有些自嘲,“医不自医,没办法。”
郑博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许承远揉了揉胸口,手背上的多次输液留下的淤青很是惹眼,“如果我为了对患者尽责,执意冲在救援一线,万一倒下,你们还得分心救我,那我就成了与患者争抢现场资源的累赘。”说着,许承远垂下眼眸,“这也是我不能接受的。”
郑博咬紧下唇,鼻尖冲上一股酸涩。当许承远胡乱逞强拿命救人时,郑博多想对他大吼让他认清现实,可此刻亲耳听见“医不自医”四个字从许承远口中说出,郑博又多希望这是个梦。
陪着许承远演戏演多了,郑博有时候也会忘记许承远真实的身体情况,或者说,是潜意识里希望演着演着就能成真。
“……那你有什么打算?”郑博艰难找寻回自己的声音。
“有一个想法,但还没确定。”许承远拿起自己还没动过的筷子,从盘子里夹了一大块肉放进郑博碗里,“先吃饭,都凉了。”
郑博不为所动,仍是紧紧盯着许承远。
“好了,赶紧吃饭,民以食为天。”许承远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他又为郑博夹了几筷子菜,直到对方碗里堆成了小山,才开始为自己夹菜,边吃边满足地点头,“你是不是偷偷报班进修了?手艺这么好,嘉琪以后可不得幸福死。”
许承远的拒绝总是温柔却不容反驳。见许承远执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郑博只好作罢,乖乖埋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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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张弛捶了捶腰,撑着办公桌面活动几下坐久了僵硬的身体,“嫌假太长的话,可以匀给哥几个。”
许承远把刚在楼下小摊买的宵夜放在桌上,“我可不是空手来的,张博士要是不欢迎,我就走了。”
“哎哎哎,留步留步,”张弛大掌一拍,直接按在冒着热气的饭盒上,“热烈欢迎。”
许承远噗嗤一笑,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坐下,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正好来到12点。
值夜班的张弛饥肠辘辘,也不假客气,掰开一次性筷子就卷着炒面往嘴里塞,“……找我啥事?”
许承远没接茬,手指无意识搓着卫衣帽带。
“如果你只是外出溜达顺便慰问夜班同志的话,那我向你表达诚挚的谢意。”张弛吃饭速度很快,转眼就下去了半盒,他扭开保温杯倒了杯水,主动打破沉默氛围,“但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向你提出严肃的批评。”
许承远有些意外,眉毛一挑,看向张弛的眼神多了几分心虚。
“你的身体最需要的就是休息。这都几点了?不仅不休息,还在外面乱晃。乱晃就算了,大冬天夜里又凉,还只一件卫衣套件外套就出来,你是真觉得自己已经好全乎了?”张弛难得见许承远吃瘪,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将这几日心中因许承远而积攒的憋闷都发泄了出来,“许医生当医生还行,当患者?零分!”
许承远怎会听不出张弛声声“责骂”里那浓得藏不住的关心,他窝在椅子里像个乖学生,直到张弛的演讲告一段落,才把张弛刚倒在保温杯盖里还没来得及喝的水递进他手里,“这几天睡多了,熬夜一会不打紧。”
张弛手指探向许承远手背,还好,不算很凉,便哼了一声,顺手抄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两度,“有啥事不能电话说,非得往中心跑一趟?齐霁也还没回呢。”
“我知道,我就是来找你的。”许承远虽然不冷,还是习惯性拢了拢外套,“……你手受伤那会儿,怎么想的?”
“啊?”张弛一愣,这话题是不是太跳脱了。
“我想知道你当时的想法,”许承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果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是问问。”
“没啥不能说的,”张弛伸个懒腰,开始收拾桌上吃得七七八八的大小饭盒,“就是害怕。怕不能再当医生。”
许承远眸色一黯,张弛一语正中他的心思。
“可后来想想,就算不能再上手术了又怎样,我就不是医生了吗?”张弛扯了张抽纸仔细擦着桌面,“我在心外科深耕多年,一把刀不能站上手术台了是很可惜,但我要就此自暴自弃吗?”
“曾经,我眼里只看得到外科,觉得手术刀就是一切。受伤后,我才发觉自己太狭隘了。如果只以拿手术刀的时间长短衡量医生生涯,那内科医生呢?护士呢?还有这些实习的准医生们——”说着,张弛向门口的方向歪一歪头,隔壁专属几个实习生的休息室里偶尔传来响动,也许是有人用功到深夜,“这些孩子们甚至还不确定未来的主攻方向,但他们就不算医生吗?”
“你问我怎么想的?我害怕,觉得拿不了手术刀等于失去一切,甚至想过逃避。但我现在还坐在这里,穿着白大褂,这就是我的答案。”张弛紧紧盯着许承远有些茫然的眼睛,似乎要把人盯出个洞。
许承远被这番话震住,深思半晌,萦绕脑海几日的那个念头愈发清晰。他不习惯被这样炽热的视线盯着,却不像以往那样错开眼神,反而直直迎了上去,“谢谢你。”
张弛不确定许承远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自己故意没说明白的意思,不顾失礼地盯了许承远一会儿,直到许承远抬头回以同样坚定的目光,他终于放下心,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行了,心理咨询到此结束。现在,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命令你快回去休息。”
许承远笑着点头。虽然这几天休息得不错,但冒着严寒深夜外出,对大病未愈的许承远来说还是稍微勉强了些。许承远拉上外套拉链,扶着椅背缓缓站起,不料心脏猛地跳快几下,他没防备,下意识轻哼一声,抚着胸口顿住身形。其实这几下也不算疼,只是突然了些,许承远又带着疲惫,不似平时掩饰得那么好。
张弛正准备起身送客,见许承远变了脸色,忙扶着他坐下,焐热了听诊器就往他心口放。
“还行,就是跳得有些快。叫你别熬夜,就是不听。”张弛细听半晌,知道许承远身体没有大碍,却仍不放心地问道,“对了,你怎么过来的?”
许承远闭着眼,待跳动不安的心脏恢复平静才开口回答,“打车。”
张弛嘿了一声,许承远瞥他一眼,忙继续道,“我家近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这点路,又是这个点了,没必要麻烦郑博。”
张弛想说的话被许承远抢先堵了回去,本欲驳他两句,但想想也有道理,便点了头,“值班室的床你睡着肯定不舒服,我就不留你了。你一个人回去行不?”
许承远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暗嘲自己怎么越发连熬夜这种以前家常便饭的操作都容易吃不消了。他撑着桌沿借力起身,好在这一次稳稳站住了,“没问题,我没那么脆皮。”
张弛见许承远面色尚可,也不废话耽误他回家休息,便在待机的电脑首页输入密码,点开新来的会诊病历单,“回去路上小心,不送了哈。”
见张弛已迅速进入研究状态,许承远也不再搭腔,走时还贴心地把宵夜垃圾带走。
白天还不觉得明显的消毒水气味在午夜愈发刺鼻。许承远把空饭盒扔进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隐约听见不远处屋子里传来金属器械碰撞声。出于好奇,他刻意放轻脚步寻声而去,隔着门上小窗探头看。缝合练习台前,实习生小江正对着血管模型较劲,持针器夹着3-0可吸收线在硅胶组织间穿梭,线尾却总在打结时松脱。
“啊,怎么这么难!”小江忍不住发出懊恼的叹息,手泄愤似的抓着头发。他最近天天加班,下了班也留在单位勤学苦练,没时间打理的微长头发三两下便成了鸡窝。
"手腕别绷太紧。"许承远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得台前的白大褂手一抖,刀尖差点戳穿模型。
"张力大的伤口要用外科结,像这样——"许承远从小江手中接过器械,持针器在他指间轻盈转了个弧,线尾绕过镊子尖形成交叉环。"第一道结要留两毫米空隙,第二道结记得反方向收紧。"许承远一边示范一边讲解着动作要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下翻飞,三言两语间,硅胶组织被平整地贴合,结扣像只收敛翅膀的蝴蝶。
“记住了?”许承远将器械放回托盘,见小江目不转睛盯着刚打好的绳结,便笑着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啊?啊,记住了!”小江回过神来,“远哥你怎么在这,不是休假吗? ”
许承远一笑,“有点事过来一趟,正准备走,见你这么晚了还在用功,没忍住打扰了你,不好意思啊。”
小江挠挠头,看着被自己折腾许久已是千疮百孔的模型被许承远妙手拯救,颇不好意思地笑笑,“哪有,多亏了远哥在。这要不是模型而是真人,我已经草菅人命了。”
许承远正欲接话,心肺深处一阵闷痛袭来,如一记重锤敲得他眼前发黑。不想吓着小江,更怕惊动隔壁值夜班本就辛苦的张弛,许承远几乎是习惯性地将涌到口边的痛呼碾碎,他手撑着桌台,指尖用力得发白,面上却不露半分异样。
这才哪到哪啊,身体这就开始抗议了?许承远悄悄撇了撇嘴。
“远哥,你还好吧?总觉得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小江皱着眉上下打量许承远。即使许承远掩饰功夫已炉火纯青,观察力过人的小江还是敏锐察觉对方的身形有些摇晃。他扶着许承远的手臂,惊讶地发现隔着外套和卫衣竟还能清晰摸出那截小臂骨,“这么晚了,我还累你教我,我才是该说不好意思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许承远看着小江眼底一圈浓得化不开的乌青和有些干裂的嘴唇,不禁想起学医时几乎天天夜里泡在实验室的自己。那时的许承远也是这样,有满满一腔对医学的热情,还有浑身用不完的精力。
“勤奋很好,但也要有个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许承远拍拍小江的肩,刚走到门口,忽然止住脚步,“对了,你的带教老师是?”
“是刘主任,他带我和另两个同学。我最笨,老是进度跟不上,总给刘主任拖后腿。”小江敛了笑容,低着头,声音也愈发小了下去。
“勤能补拙。”许承远笑笑,给了个鼓励的大拇指,“更何况,在我看来,你一点也不笨。”
tbc
ps:看剧时主要就看了许承远,知道了大概人物关系和人物重要事件就没细看了,如有觉得ooc的部分锅全是我的,就当私设也行。本来就想搞个简单小续写,没想到总能想出新的故事情节,就顺着写下去了,想哪写哪,估计到完结也不会太多章,开心就好~
【奔跑吧医生】医不自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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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急救中心三分钟车程的街道上,一辆车停在转角处的咖啡馆外。
“真不用我陪你进去?”郑博拉上手刹,瞥了眼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的许承远,“你也是,才刚好一点,就应该乖乖卧床休息,瞎跑什么。”
许承远歪过头看一眼郑博,“大周末还折腾你送我一趟,真不好意思啊。”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细听之下,尾音竟还带了点欠揍的上翘。
“知道就好。”郑博哼了一声,掏出手机,在线上平台刷着咖啡馆的电子菜单,“哎这家的招牌红丝绒蛋糕评分很高诶,嘉琪一定喜欢,你结束的时候记得给我打包一份。”
许承远答应了严芸芸的下午茶邀约,但他现在不可能自己开车,要是拖着这样的身体一个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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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急救中心三分钟车程的街道上,一辆车停在转角处的咖啡馆外。
“真不用我陪你进去?”郑博拉上手刹,瞥了眼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的许承远,“你也是,才刚好一点,就应该乖乖卧床休息,瞎跑什么。”
许承远歪过头看一眼郑博,“大周末还折腾你送我一趟,真不好意思啊。”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细听之下,尾音竟还带了点欠揍的上翘。
“知道就好。”郑博哼了一声,掏出手机,在线上平台刷着咖啡馆的电子菜单,“哎这家的招牌红丝绒蛋糕评分很高诶,嘉琪一定喜欢,你结束的时候记得给我打包一份。”
许承远答应了严芸芸的下午茶邀约,但他现在不可能自己开车,要是拖着这样的身体一个人打车,郑博更是一万个不同意。郑博不可能不管许承远,即使许承远已把逞强当作一种习惯。其实,对于郑博的坚持,许承远又何尝不知。
向来粗线条的郑博,在见过许承远险闯几次鬼门关后,竟学会了贴心地不去戳穿许承远伪装的坚强。一贯爱藏起所有脆弱的许承远,震撼于郑博那句带着哭腔的“你有我们啊”,竟开始试着依赖朋友们,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么好吃?”许承远表示疑惑,又看了眼郑博手里的菜单,“好家伙,这一小块价格不便宜啊,你小子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次宰我的机会。”
尽管车内空间有限,郑博还是夸张地伸了个懒腰,“远哥最好了。”他亮晶晶的眼里盛着笑,语气和从前两人打闹玩笑时一模一样。
自从受伤以来,病情反反复复让大家一天到晚提心吊胆,许承远已经很久没感受过如此轻松的氛围了。久违地见郑博无赖撒娇,许承远忍不住噗嗤一声,好看的眼睛在金丝眼镜后弯成一条线。初冬午后的阳光总是很温柔,淡金色落在许承远仍透着苍白的面上,勾勒着唇边清浅笑容。这一刻,许承远像极了天使。只是,这个天使太单薄了,好像随时会消失在光里。
看着这样的许承远,不知为何,郑博突然有点想哭。
郑博迅速眨几下眼,扇走即将涌上的潮湿,“快到点了,赶紧过去,不能让女生等你,你必须先到。”
“这点常识不至于没有好不好。”许承远白一眼郑博,正准备开车门,又突然停下,犹豫几秒后还是拧开了郑博特意在车上备着的保温杯,又从口袋里摸出两粒止疼药,就着水服下。
许承远面上云淡风轻,可这举动说明他心里对自己的身体也没什么把握。郑博知许承远不肯示弱的心性,便也不阻拦,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堆满了心疼。
水有点烫,许承远咽得急,不轻不重呛了一下,心口和肋骨被那几声咳嗽震得生疼。许承远忍不住蹙眉,捂着胸口小心调整呼吸,待激起的疼痛渐渐消散,眼前才逐渐恢复清明。他抬头,正对上郑博担忧的目光,虚弱地摇摇头,“没事,呛一下而已。”
郑博见他还能笑得出来,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发作,只能默默替他抚背顺气,“要不我还是陪你进去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许承远揉了揉胸口,感觉那股疼痛已回到可以忍受的范围,稍稍舒了口气,“想当电灯泡?”
许承远选择用调侃的语气藏起真实的想法。他并不认为这是一次约会,因此郑博是否在场其实无关紧要,但他不能让严芸芸看到自己居然虚弱到需要郑博一路陪同。毕竟,他伤成这样是为了救她。
“嘁,谁稀罕。”郑博切了一声,却在许承远迈出车门时又叫住他,“哎远哥, 我就在这等你,你……你要是不舒服了,发个微信我就来。”
许承远点头,笑得眉眼弯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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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
店门口的风铃声悦耳清脆。严芸芸推开门的瞬间,咖啡味的暖香扑面而来,驱散了一路上的凛冽寒意。
严芸芸一眼就看见了许承远。靠近墙角壁炉的小沙发上,许承远正低头翻着杂志。店里暖气很足,客人们纷纷除去厚重外套只剩单衣,唯独许承远,在浅粉色衬衫外还罩了件月白色风衣。咖啡馆采用复古装潢风,灯光偏暗,又有浅浅爵士乐作衬,慵懒氛围中,那一抹白格外显眼。
或许是感应到投注在身上的视线,许承远缓缓抬头,眼波流转温柔笑意,“来啦。”
严芸芸在许承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久等啦。”
“三点半,一分不差,严小姐很准时。我也是刚到。”许承远把咖啡单递给严芸芸,又挥手叫来服务生。
“一杯冰美式。”严芸芸点了单,又看向许承远,“许医生喝什么?”
“请给我一杯热水。”许承远把单子递回给服务生,“再要两块红丝绒蛋糕,其中一块麻烦打包,我结账的时候拿。”见严芸芸不解,许承远一笑,“郑博说这家红丝绒蛋糕好吃,非要我帮忙带一份。这小子嘴刁,他点名的一定不错,严小姐应该也会喜欢。”
“谢谢。”严芸芸粲然一笑。
自上次接许承远出院已过去月余,严芸芸本以为许承远早已复原,现在见他却依旧面色不佳,而且不知是否错觉,此时的许承远似乎比出院时更显苍白疲惫。
严芸芸看着捧着热水浅啜的许承远,忽然觉得那件月白大衣披在他身上格外宽松。她主动打破沉默,“上次接你出院是大家一起聚餐,我还没好好单独谢谢你呢。你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许承远勾起唇角,把刚端上的蛋糕往严芸芸方向推了推,“谢谢关心。恢复得挺好,没什么问题。”在说谎安慰人的方面,许承远永远有最自然的演技。
“……那就好。”严芸芸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动物奶油打发得刚好,淡淡奶香裹着酸甜多汁的草莓在口中演奏美味的交响曲。“我研究生导师家在这附近,我今天是去看他的。老人家八十多了,最近身体不怎么好,我很担心他。”
严芸芸微微低了头,许承远看不清她的表情,一时有些无措,他犹豫片刻,还是递了张纸巾预备着,“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严芸芸把纸巾紧紧攥在手里,摇摇头,“主要是一些基础病,老师的年纪也摆在那里……没什么办法的。”
“那就多去看看老师,他一定很高兴。”见多了这样的病人,许承远自然明白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严芸芸点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望向许承远,“许医生,你猜猜我是什么专业?”
许承远一愣,没想到话题跳这么快,联想到当初救严芸芸是在建筑工地,便只能往这个方向猜,“建筑?”
严芸芸摇头,“我是法学院毕业的。”
许承远眉心一跳,“那你……”
“怎么来干建筑了对吧?”严芸芸接过话头,“当年我还是导师最得意的门生呢,他希望我继承他的衣钵,走学术的路,其他人呢,以为我会留校任教,或者成为律师,就连我自己也这么认为,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前进。但人生啊,很多事情都是被推着走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最终还是没能留在我所热爱的法律行业里。这么多年了,导师一直念念不忘这件事,今天还拉着我说了好久。”严芸芸搅了搅吸管,咖啡杯里的浮冰叮啷作响,“我现在的工作当然也很好。只是……对于我没能坚持在法律道路上走下去这件事,导师或许是失望的吧。”
望着严芸芸泛着苦涩的笑,许承远有些恍惚。他突然想起了从医学院毕业那天,头发花白的教授是如何慈爱而严肃地叮嘱他们这些未来的医生,又没来由地记起了当年第一次穿上白大褂,第一次被人叫“许医生”时内心的激动和欣喜。
靠着这样的身体,在急救医生的道路上,我又还能走多久?
想到这,许承远呼吸一窒,心脏抽了几下,连带着整个胸口牵扯着生疼。幸好反应快,许承远迅速咬住下唇,喉结一动咽下险些出口的痛呼,手却忍不住抚上心口疼得厉害的位置,身体微微前倾悄悄倚着桌台。
“许医生,你,你还好吗?”严芸芸还没来得及从沉浸的情绪中出来,见许承远脸色陡然煞白,她惊得跳起,冲到许承远身侧扶住他的手臂。
这一波疼痛来得突然,许承远没有做好准备,缓过来的速度也比平时慢了些。他颤抖的手轻轻揉着胸口,伏在桌上小心翼翼喘息着,一边暗骂提前吃的止疼药不够管用。好一会儿后,许承远才攒够说话的力气,勉强抬起头,对着严芸芸担忧的眼神微微一笑,“我没事。”也许是自己也觉得此时的气声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许承远又补了一句,“最近降温,有点着凉而已。”
骗鬼呢,谁着凉会疼成这样。严芸芸看着冷汗冒个不停的许承远,纤细秀眉紧蹙。店里暖意融融,穿着单衣的严芸芸已热得微微冒汗,可方才扶许承远时,她惊讶地发现许承远的手竟是湿冷一片。
严芸芸本想直接叫个120,反正急救中心就在附近,但许承远执意称没事,她拗不过只好作罢。趁着严芸芸去前台问服务员要热水和毛巾的功夫,许承远瞥了眼窗外,郑博果然下了车,正往店内焦急张望着。许承远朝他摇摇头,用眼神阻止了郑博预备冲进来的脚步。
“你手太冷了,我问店员要了个热水袋,你抱着会好受些。”严芸芸把一个墨绿色的暖水袋放进许承远怀里,又递给他一块热气腾腾的白毛巾。
止疼药终于开始起作用,许承远感觉好了许多。他轻舒一口气,接过毛巾擦去鬓边冷汗,又将暖水袋捧在胸口处。隔着风衣,暖意一点点渗透进许承远脆弱的身体,竟真驱散了不少痛感。
“对不起。”严芸芸垂下眼眸,表情有些难过,“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就不会……”
“我接受你的谢谢,但不能接受你的对不起。”许承远稍稍坐直,尽力使说话声音有力些,他眉眼带笑,语气却免不了因疼痛而有些发颤,“救人本就是医生该做的,更何况,我又还没……”
严芸芸一个眼刀飞来,许承远默默把“死”字咽了回去。
二人对坐无言。当咖啡馆的背景爵士乐换了第三首,严芸芸抬手看了一眼表。
“你还有安排吧?”许承远敏锐地捕捉到严芸芸的动作,怕她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挑起话头,“要是有事就快去吧。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严芸芸有些犹豫。她很想细问许承远的身体究竟怎么了,但就从与他仅有的几次接触来看,许承远的执拗和隐忍简直到了非人的地步,必不会吐露实情。她本就愧疚于许承远救她负伤,现在眼见他如此痛苦又帮不上什么忙,心下越发五味杂陈。
许承远悄悄咬了几下唇,试图让嘴唇显得有些血色。他移开一直抚在胸口的手,撑着沙发椅背慢慢站了起来。虽然有些打晃,但好歹稳稳站住了,许承远暗自庆幸。
“你看,我没事吧。”许承远笑了笑,他不希望给这个善良的女孩造成心理负担,“一会儿郑博会来接我,放心。”
严芸芸抿唇,一双杏眼蒙了水雾。她从包里摸出个香囊,“听媛媛姐说你受伤后一直睡眠不好,薰衣草能凝神静气,我做了个这个送给你,希望能有点帮助。”
许承远有些诧异,他接过香囊,指尖抚过丝线,浅淡芳香丝丝缕缕逸出。
“谢谢。”许承远把礼物认真收好,在严芸芸转身离去时突然叫住了她,“他不会失望的。”
严芸芸一愣,回头望向许承远。
许承远已经很久不做发型了,没有发胶的固定,栗色头发软软蓬蓬,衬得整个人愈发温柔。正好有客人推门而入,带起的风轻拂过许承远额前碎发。瘦削的身体不着痕迹地晃了一下,又依靠紧紧点着桌面的两根手指恢复稳定。
“你的导师,他不会对你失望的。”许承远微勾唇角,眼里漾着柔和的光,“因为他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严芸芸眨眨眼,呆了几秒,突然释怀一笑。她没有说话,只朝许承远挥挥手,直接推门而出。
许承远一直目送着严芸芸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经过几天卧床休息,许承远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但出门一趟毕竟耗费体力,今天既吹了风,又说了太多话,即使有止疼药帮着,许承远还是感到自己的身体如同一个漏筛,疼痛和寒意正从心肺源源不断渗出。他掏出手机扫码结账,支付成功的界面刚弹出,一阵晕眩忽然袭来。许承远试图抓着什么稳住身体,却忘了自己正站着,周遭什么也没有,只能摸了个空。幸好,在即将重重摔在沙发上之前,一双有力的手臂冲上来扶住了他。
“远哥!没事吧?”郑博一阵风似的冲进来,牢牢撑住许承远有些颓软的身体,将他稳稳安置回沙发上。郑博很注意公众场合的分寸,也知晓许承远面皮薄,刻意压低了声音,并未引起周围客人的关注。
许承远摇摇头,却一直闭着眼没说话,似乎有些难受。郑博一把捏住许承远纤细的手腕,探得他脉搏有些凌乱,再细听呼吸,虽急促了些,却还好不是令人担忧的喘鸣音,现在这样应该只是累了。郑博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看你站起来不太稳,都疼成这样了,还勉强。”郑博忙着替许承远抚着胸口顺气,又请服务员续了杯热水,嘴里却一刻不停地数落,“再逞强,疼死你活该。”
许承远捱过一阵针扎的疼,感觉胸口又慢慢变回熟悉的闷痛,睁开眼给郑博飞了一个眼刀,“你也就…趁我现在没…没力气收拾你……”
“行了闭嘴吧,话都说不利索还收拾我。”郑博嘴上不饶人,动作却极其细致,他扶着许承远喝下几口热水,见人缓过来不少,才扶着许承远慢慢起身,“回去了。你还能走不?”
许承远只是体力消耗大了些,伤处没有大碍,这一波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缓了一会觉得好多了。他点点头,借着郑博的力气缓缓站直,除了腿脚有些发软,倒也没什么问题。
“这几天休息好了,难得看你能精神点,这一下可千万别回到解放前。”郑博没好气嘟囔一句,却见许承远面上似有笑意,更是满脑袋问号,“咋了远哥,疼傻了?”
许承远摇头,“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啥事?”
“还没彻底想好,过几天再说吧。”
“哦。”郑博懒得管许承远脑袋瓜里在想什么,现在他只想赶紧把许承远弄回家按在床上好好休息,“回家回家。”
“等等。”
“又咋了?”
“某人的红丝绒蛋糕, 不要了?”许承远拎着服务员刚递来的小纸盒,笑意盈盈。
郑博接过盒子,鼻尖有些酸涩。他的远哥看似毒舌,其实温柔得一塌糊涂,郑博望着许承远默默想着,只是,他为什么不能对自己的身体也像对其他事情那样上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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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新一和小兰从17岁到现在的人生,那就是“动荡”。
17岁,如花的年华。在别的同学尽情享受青葱无忧的岁月、对生活和生命怀揣美好憧憬时,两人却因为一次偶然,过早承担了责任、担当、保护、生死这些本不该那个年纪承担的沉重。面对一次次生死抉择,他们不得不拼尽全力,即使疲倦即使受伤也不敢有一丝松懈。
而现在,两人工作已经将近3年,工作内容都离不开“刑侦”两字,他们每天都面临着危险。狡诈残忍的歹徒、毒枭,手段高明黑白通吃的企业大亨,无法无天的佣兵集团。这些都是最悍不畏死的亡命徒,也是最最顶尖的杀手和谋略家。想要和他们对抗,就不可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有几次新一回家,小兰能清楚的闻到...
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新一和小兰从17岁到现在的人生,那就是“动荡”。
17岁,如花的年华。在别的同学尽情享受青葱无忧的岁月、对生活和生命怀揣美好憧憬时,两人却因为一次偶然,过早承担了责任、担当、保护、生死这些本不该那个年纪承担的沉重。面对一次次生死抉择,他们不得不拼尽全力,即使疲倦即使受伤也不敢有一丝松懈。
而现在,两人工作已经将近3年,工作内容都离不开“刑侦”两字,他们每天都面临着危险。狡诈残忍的歹徒、毒枭,手段高明黑白通吃的企业大亨,无法无天的佣兵集团。这些都是最悍不畏死的亡命徒,也是最最顶尖的杀手和谋略家。想要和他们对抗,就不可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有几次新一回家,小兰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硝烟味。而自己,也曾被人堵在墙角用刀子威胁过。
小兰自忖她和新一也算是久历风雨的人。和以往经历的危险相比,今天下午那个老者的威胁实在不算什么。但不知为何,小兰却被搅得莫名的心烦,老者凶狠放肆的眼神在脑中挥之不去。
小兰独自坐在工藤宅的大沙发上,翻看着面前茶几上犯罪现场的照片。
今天居然有人为了新一接的案子明目张胆的威胁自己,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或者又是一个猖狂的犯罪团伙?小兰懊恼的摇头:今天自己发起火来却忘了问问对方的身份。果然冲动是魔鬼啊。
小兰犹豫片刻,拨通了新一的手机:“喂,新一,吃晚饭了吗?”
“啊……吃过了。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新一言不由衷的声音。
“我把洗好的照片送去,顺便给你带晚饭,你别忙着叫外卖了。”小兰淡定的戳穿他小小的谎话,不等他抗议就切断了电话。
【奔跑吧医生】医不自医(五)
*
见许承远状态实在不好,郑博主动请缨,替许承远写了年假申请单,又找了个许承远要去给姐姐接机只能由他代劳转交的借口。齐霁有些奇怪,但也不多追问,龙飞凤舞签下名字,单子就被转给了主任审批。流程走得很快,当张弛扛着许承远回家,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的许承远安置在床上时,假单已经批下来了。
许承远一直是有意识的,但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的身体强迫大脑进入低能量运转模式,让本就游离的意识更加模糊。从诊疗床到轮椅,从轮椅到副驾驶,许承远能感觉位置的变化,却连沉重的眼皮都撑不开,更无力配合,只能像个洋娃娃般任人摆弄。
郑博去替许承远办手续,就只能由张弛把人送回家。当车稳稳停在许承远家门...
*
见许承远状态实在不好,郑博主动请缨,替许承远写了年假申请单,又找了个许承远要去给姐姐接机只能由他代劳转交的借口。齐霁有些奇怪,但也不多追问,龙飞凤舞签下名字,单子就被转给了主任审批。流程走得很快,当张弛扛着许承远回家,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的许承远安置在床上时,假单已经批下来了。
许承远一直是有意识的,但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的身体强迫大脑进入低能量运转模式,让本就游离的意识更加模糊。从诊疗床到轮椅,从轮椅到副驾驶,许承远能感觉位置的变化,却连沉重的眼皮都撑不开,更无力配合,只能像个洋娃娃般任人摆弄。
郑博去替许承远办手续,就只能由张弛把人送回家。当车稳稳停在许承远家门口,张弛是有过一瞬犯难的——把许承远搬到轮椅上,推进家门,再搬到床上,这么多环节下来,张弛自己折腾不说,还会给本就肋骨骨裂的许承远造成额外的痛苦。但不用轮椅,又不能以背的姿势,就得公主抱。可是公主抱吧,他和许承远的身高差了一个头,虽然他有运动的习惯,但万一力气不够有所差池,现在的许承远可是经不起一点磕碰的……
这边的张弛还在脑内斗争,许承远却忽然浅浅呻吟一声。车内空间有限,坐了许久不免加剧肋骨伤处压力,一向要强的许承远也实在是疼急了,才忍不住泄露一丝难受出来。张弛暗骂自己蠢笨,现在拖拖拉拉不也是在给许承远找罪受吗?便不再纠结,忙跑出去,先用郑博给的钥匙开了家门,再绕到副驾驶替许承远解开安全带。张弛在身前粗略比划一下,想好了怎么抱最保险,才一手从许承远肩背后绕过,另一手穿过他的膝盖弯,小心翼翼将人抱了出来。
轻,凉,硌手。
没来由地,张弛的脑子里闪过学生时代上实验课时,摆在教室角落的那具骷髅架。
从车门到卧室,不到一分钟的路程,张弛额头浮了一层密汗。他不敢抱得太用力,生怕不必要的颠簸真颠散了许承远这副骨头架子,可许承远又偏偏如一张轻薄的纸,似乎一不留神就会从臂膀间滑落。
直到终于将许承远缓缓放于床上,张弛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担忧没有任何意义——这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居然轻得像是空心的。
兜里手机震了几下,张弛解锁屏幕,两条微信蹦了出来。齐霁问他去哪了,郑博问他还需要带点什么回去。张弛思索片刻,给郑博回了几句话,又在对齐霁的输入框里写下:“你上次不是说家里的洗护旅行套装用完了吗,你马上要出去集中学习两周,我担心明天一早走得急来不及准备,现在上超市给你买去了。”
“ 这么细心,可以啊。”
张弛对着齐霁的回复无声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兜里,又从另一侧兜里掏出几个透明密封袋,分别装着大小不一的白色圆形药片。张弛从许承远桌上笔筒里抽了根油笔,在袋子上一笔一划写下药名和每日剂量。
看诊,下处方,配药,交代医嘱,这可真是一条龙服务到家了。张弛无奈摇摇头,刚想去给许承远接杯热水备着,就听见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许承远平躺着有些气促,但侧卧压迫心脏,坐着又让肋骨承压,怎么都不是,他只能微微侧着弓了身子,手把胸前衣服抓得皱皱巴巴。肺腑深处的疼痛经久不息,许承远多想直接晕过去,却被一波又一波的痛激得浑身发冷,那寒意似乎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即使在暖气房里裹紧了被子依旧不顶用。
张弛不比郑博,没怎么见过许承远如此虚弱的模样,此刻不免有些慌了神。他扶着许承远稍稍坐起一点,先尽力缓了心包积液的憋闷和胸痛。许承远如岸边搁浅的鱼,软软倚靠着张弛,闭眼小口小口急促呼吸着,手却下意识地还要往胸口处按。张弛吓了一跳,眼疾手快拦下许承远没轻没重的动作。他这一按,且不说要给脆弱的肋骨雪上加霜,就是这几乎没活人气息的温度,也不知会给心肺血管造成多大刺激。
张弛很想去为许承远找点热源,但他明显感觉到许承远已把全身重量倚了过来,如果他走开,凭许承远自己是不可能撑住身体的。
怎么办……
玄关传来几下拧钥匙的声音。郑博轻手轻脚推门进来,就见张弛一脸得了救星的模样望着他。
“他身体太凉了,这样不行,他现在受不得寒。”张弛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突然的噪音会刺激许承远脆弱的心脏,“他家有没有热水袋什么的?”
“有,等我一下。”郑博转身出门,却不是去客厅,而是回了自己屋,片刻后拎了三四个热水袋进来,迅速插上电,“几分钟就好。”
“都是你的?怎么买这么多?”张弛有些意外。
郑博点点头,“之前发现他手冷得吓人,我……怕他会需要。”
曾经的小火炉已无法温暖别人,就连自己也即将被寒冷吞噬。当郑博意识到许承远的身体可能真的差到了一种地步,他想都没想就下单了好几个热水袋。
就好像,凭那点子热,就能暖得回许承远自内而外透着冰寒的身体。
张弛没有作声,将充好电的热水袋隔了被子捂着许承远的胸口,用靠枕垫在底下支撑着,使热水袋保持一个微微倾斜的角度,既不至于压迫许承远的身体,又能源源不断地给那块儿冰窟供热。郑博则绕到床另一侧,将其余几个热水袋分别置于许承远腰侧和脚部附近。
嗒,嗒,嗒。挂钟秒针发出极细微的声音。随着太阳高度角的偏移,树影在微微透光的窗帘上极缓地画出一道弧线。
很多年前,许承远还在医学院的时候,白天是乖乖学生,半夜就爱顽皮地跟着师兄师姐去停尸间练胆。怕被别人发现,几个人只好蹑手蹑脚,连手电筒也不敢开。当年也是个冬天,气温本就低,又身处极致的黑暗和极度的阴冷里,再加上点想象力,就觉得封闭的室内也四处漏着风,顺着裤腿袖口直直往身体里钻,森森寒意让人控制不住骨骼肌颤动。许承远哈着气搓着手臂跟在小伙伴身后,一度怀疑自己是否会冷死在这里。
许承远本以为此生最冷的时刻不过那几夜冒险,不成想, 比当年还难熬的寒冷不知何时已如疽附骨,自疼痛不息的心肺逐渐游走四肢百骸,宛如恶魔正在不断吸食许承远本就不多的温暖,将他推入深不见底的冰窟。
幸好,在许承远被寒冷彻底吞没之前,张弛和郑博拉住了他。
房里暖气很足,张弛已微微出汗,可怀里的许承远也只是堪堪停止了颤抖。郑博坐在对侧,仔细回忆曾经旁听的护理课知识,为许承远按揉手臂穴位促进血液循环。
迷糊中,许承远感到身体一点点回暖,不必费力对抗冷意后,竟连带着伤处疼痛也好了些许。张弛始终维持着扶抱许承远的姿势,温热吐息一下下洒在许承远耳后。许承远觉得有些痒,勉强撑开眼皮,见自己居然躺在张弛怀里,羞赧战胜虚弱,他竟下意识想弹起来。从许承远眼珠转动时,郑博就一直注意着许承远的一举一动,现在更是直接预判了他的行动轨迹,在他还没来得及撑起身子前,一把将人按了回去。
郑博动作迅速,力道也极有分寸,许承远无从反抗,只能顺着郑博的力气软软倒回张弛怀里。经这一下,许承远倒是清醒不少,“我没……”
“你没事,你只是疼到昏迷,又快冷死了而已。”郑博直接打断施法,连珠炮似的堵上了许承远所有的话。
跟齐霁请完假后,许承远就扛不住疼痛和顺着一道来的困意,一句“抱歉”还没出口,身体突然直直倒了下去,吓得郑博差点乱喊救命。从医院到家里,张弛郑博没有别的帮手,一路上又要瞒着大家,二人肯定不容易。想到此处,许承远更觉不好意思,且清醒之后肋骨疼痛比迷迷糊糊时更清晰,光是对抗这似乎看不见尽头的痛意就耗了他大半力气,此刻也确实无力回嘴,只能老实靠在张弛身上,“……张弛,不好意思啊……还有,谢谢你们。”
张弛摸摸许承远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又抚上他的颈动脉触诊。心跳有些凌乱,对现在的许承远而言是正常的,但这个速度不是静息状态下该有的……张弛瞥了眼许承远发红的耳垂,知他还是介意,便眼神示意郑博在床头竖着堆好几个枕头,再轻拍许承远肩膀,“自己靠着床头能撑住吗?”
许承远点头。张弛轻轻移开身体,小心翼翼扶着许承远靠在软枕上,怕他一时不稳,手还在一旁护着,以备随时撑住。
许承远睡了一觉,或者说,昏了一阵之后,精神好了一些,自己拥着被子也能半靠着躺好。他按亮手机,发现只有一条来自齐霁的“好好休息”的微信,知道至少到现在张弛还是瞒住了的,便放下心来,“我好多了,你们快回去吧,别耽误工作。”
郑博递来杯温水,张弛顺便把那几袋药塞进许承远另一只手里,“你心包积液量不多,不用做穿刺引流,但必须按时按量吃药,如果两天还没缓解,一定要来医院。药我给你配好了,按医嘱吃。”
许承远看着药袋上油墨未干透的字迹,眼眶一阵发热。
张弛站起身,穿上外套,“我先回去了。对了,隔壁市急救中心开了个学习交流班,邀请兄弟单位参加,主任派了齐霁去,明天就走,去两周。你要是不想让她担心,赶紧趁这段时间好好养养。”
郑博送张弛出门,转身又回了许承远房间。许承远见他不走,不解问道,“翘班?”
“拜托,已经连几天大夜班了,今天的不是我值。许医生怎么还成周扒皮了?”郑博从厨房端了烧水壶进来,以便许承远可以随时续热水,“差不多晚饭点了,你饿不饿?算了,不问也知道啥答案。中午给你吓够呛,饭也没吃,我现在可快饿死了。我去看眼冰箱有啥,随便弄点吃的。对了,你那药不能空腹吃,一会儿你多少也吃点。”
许承远看着郑博在自己房里忙来忙去,又是放热水壶,又是调暖气温度,又是把自己换下来的袖口染了血渍的衣服扔进脏衣筐再拿去洗衣机,脚下不停,嘴里还能叨叨叨个没完,突然有种在看电视剧的不真实感。那个在生活上一直需要自己照顾一二的毛头小子,不知何时,竟变成令人如此安心的可靠存在。
疼痛不识人意,总爱不识趣地出现。还没消停多久,许承远一个放下水杯的动作又牵扯到了胸口,细如头发丝的骨裂也足以让他痛得眼前一黑。郑博的身影在厨房忙碌着,许承远不愿再让别人担心,紧紧咬着下唇,竭力咽下即将出口的痛呼。
“滴滴”
微信提示音响起。
待闭目忍过这阵疼痛,许承远才有心思伸出汗津津的手,颤抖着点开消息。
“许医生,过几天是周末,我刚好要去你们中心附近办点事,你要是有空,中午咱约个饭?”
“严小姐不介意的话,改下午茶怎么样?”
“好啊,到时见。”
许承远放下手机,有些脱力地陷入堆叠的枕头之间。胸骨还在闷闷地疼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在撞击着脆弱的伤处。但无论如何,这勉强还算有力的心跳多少给了许承远一些安慰——在铺天盖地的疼痛里,跳动的心脏见证了他每一次倔强的挣扎。
平整的床铺上,许承远手边的被子如被风吹皱的一泓湖水,无言藏起他所有不愿示人的苦痛与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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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唐】晴天 第五章
请勿上升真人
🈲转载
有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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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前后上了车,顾屿把药放在后座上,车子开出医院,顾屿回过头看着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的唐奇,开口
“我就说你的眼睛这几天要严重,还不听我的去看医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唐奇回过目光,眼睛盯着前方
“好了,顾屿,你都墨迹一路了,我知道了,这不是特殊情况吗,放心吧,吃药慢慢缓解就没事了“
看着唐奇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顾屿再着急也没用,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自己知道就好,这件事说到底,也不怪你,你也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唐奇淡淡的开口
“顾屿,你知道的,我…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喜欢...
请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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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前后上了车,顾屿把药放在后座上,车子开出医院,顾屿回过头看着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的唐奇,开口
“我就说你的眼睛这几天要严重,还不听我的去看医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唐奇回过目光,眼睛盯着前方
“好了,顾屿,你都墨迹一路了,我知道了,这不是特殊情况吗,放心吧,吃药慢慢缓解就没事了“
看着唐奇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顾屿再着急也没用,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自己知道就好,这件事说到底,也不怪你,你也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唐奇淡淡的开口
“顾屿,你知道的,我…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喜欢过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听着唐奇的话,顾屿内心叹了口气,是啊,这是唐奇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对一个人发出好感,还出了这样的事情,唐奇他自己心里过不去谁说什么也没用,无声的叹气,车厢里二人都沉默下来了,顾屿问道
“刚才那个医生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你们聊了挺久的”
“没什么事,就是看我自己在那坐着,来问一句,他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何来又问我一遍”
顾屿摇了摇头
“总感觉他看你的眼神有点奇奇怪怪的”
唐奇笑了笑,调侃他
“怎么可能,不过莫医生的眼睛是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可能是他看谁都是这样,毕竟是个医生,每天要面对各种形形色色的人,遇上脾气不好的,不拿出点好脸色能怎么办”
顾屿听完他的话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了,虽说唐奇这番话有点儿道理,但回忆起莫青成的看唐奇的眼神,心里还是感觉有点不太对,但也没说什么,想着想着就边了味道,这莫青成该不是喜欢唐奇吧,想到这一次,顾屿晃了晃脑袋,‘不可能,他俩才见过一次,怎么可能’
突然唐奇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开口打断了顾屿天马行空的幻想
“苏橙橙说苏渺的葬礼什么时候办吗”
顾屿被他这么一打断也从幻想中出来
“啊,苏橙橙也没说,这我也不知道”
“回头你问问她,我要去看看”
“行,我回头问问她”
听完准确的回答,唐奇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浅眠了起来,顾屿慢慢的稳了车速
夜幕逐渐降临,顾屿的车也开到了唐奇家的门口,停了车,顾屿刚解开安全的,抬头看见唐奇已经睁开眼睛了
“到了”
唐奇动了动脖子,把安全的松开,顾屿伸手把后座的药拿过来递给唐奇;
“记得按时吃药,别熬夜了,明天我来接你”
唐奇接过药点了点头
“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明天见”
说完就下了车关上了车门
“明天见”
顾屿也回了他一句,看着唐奇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叹了口气,就开车走了,这一天,为唐奇有叹不完的气
唐奇回到家,房间里没有开灯,随着天色慢慢暗淡,屋里也黑了起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前面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今天就突然受不了了;
唐奇开了灯,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灯光晃了一下,眯了眯眼睛,拎着药做到客厅的沙发上,把一袋药放到茶几上,放空着自己;
突然脑子浮现出了莫青成的眼睛和他的声音,唐奇抖了抖身体,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有了一面之缘的人,为什么突然飘进自己的脑子里,心里想到可能是最近太累吧
看着桌子上的药,唐奇熟练的把包装盒拆开,拿出药盒一点点分出来每样药该吃多少,什么时候吃,收拾完看着药盒里五颜六色的药片,心道
‘又多加了不少药’
挑出了今天要吃的药,去厨房接了温水,看着手心里一把药,还是眼也没眨一下就着水咽了下去;
可能是药劲上来了,唐奇没有吃饭,只是换上了睡衣,关了屋子里的灯就回床上躺着了,冰凉的被窝让他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慢慢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时顾屿也到家,给自己煮了点面条,算是吃了顿饭,洗漱完躺在床的时候,给苏橙橙发了微信询问苏渺的葬礼是什么时候
苏橙橙看见顾屿问她,她也没想到葬礼这一说,回到
‘顾总,你问这个干嘛啊’
‘不是我要问,是唐奇问,他要去见苏渺最后一面’
‘这………’
‘怎么了,不方便说啊‘
‘没有没有,大后天,大后天办‘
‘行,我知道了,早点休息’
‘好的,顾总,你也是’
放下手机,苏橙橙咽了咽口水,立马给林媛发信息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问她该怎么办
两个人商讨一番,打算做个葬礼,糊弄一下唐奇,二人也达成了共识,苏橙橙放下手机,有点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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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之上if重生16黑化2
❗主廖思远,无cp,大纲写完了,本来打算3篇写完的,但是一直懒,争取早点写完小4k,咋滴我也得硬凑上16名场面
等沭河进入房间,一眼便瞧见了廖思远泛红的手腕,软了心肠走上前解开了手铐“视频看完了”
“看完了”廖思远好似不觉得痛,只是垂头坐着,脸颊还挂着泪珠,一副打击颇深的样子。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沭河有意拉进距离并没有坐在审判桌后面,为了不给廖思远太大的压力连声音都轻柔了许多。
‘解释啊,和他说你知道一切,知道廖知白还活着,知道AH7的制作者是谁,不过嘛~我亲爱的弟弟啊,你认为凭警局这几个废物蛀虫会不会斗得过纳威,会不会信你这个精神病说的话啊~’
沭河眼见廖思远抬头想...
❗主廖思远,无cp,大纲写完了,本来打算3篇写完的,但是一直懒,争取早点写完小4k,咋滴我也得硬凑上16名场面
等沭河进入房间,一眼便瞧见了廖思远泛红的手腕,软了心肠走上前解开了手铐“视频看完了”
“看完了”廖思远好似不觉得痛,只是垂头坐着,脸颊还挂着泪珠,一副打击颇深的样子。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沭河有意拉进距离并没有坐在审判桌后面,为了不给廖思远太大的压力连声音都轻柔了许多。
‘解释啊,和他说你知道一切,知道廖知白还活着,知道AH7的制作者是谁,不过嘛~我亲爱的弟弟啊,你认为凭警局这几个废物蛀虫会不会斗得过纳威,会不会信你这个精神病说的话啊~’
沭河眼见廖思远抬头想向自己诉说什么,却浑身一抖,又变得空洞麻木,沉默不语了,明白肯定是坏人格又在贬低廖思远,赶紧引导“或者说昨晚开车的是不是你”
“是不是我已经不重要了”廖思远知道沭河有自己患DID的证据,连同刚才审问室的表现,把自己送到精神病院都不为过,这一次竟然比上一世还被动。
‘真的不是你么,你想一想,是谁撞翻了夏夏的车,是谁不敢面对现实才分裂人格的,是谁等廖知白死了才抓住凶手的,你想一想,怎么不敢承认这一直都是你啊,弟弟,你还要逃避嘛?’
质问如恶魔低语般,逼得廖思远呼吸急促,有些痉挛,忽然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紧攥的拳头。廖思远骤然清醒,睁开眼是沭河担忧的神情。
“廖思远,放松,你不要乱想,其实,其实你姐姐就在隔壁,在镜子后面看着你,她很担心你,我,我们都知道这不怪你,你不要逼自己,没关系,慢慢来”廖思远的状态实在太不好了,沭河不得不改变策略,说出戚夏在观察室,希望能缓解一点思远的愧疚和压力。
廖思远木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面是姐姐么,她们都看到自己疯了,会吓到她们么。
“边医生也在,他都和我们说了,像你这种病呢,只能心理治疗,只要你配合,我们都会帮你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变好的?”
“对,从现在开始,你配合治疗,一切都会变好的”
廖思远像是突然找回了神智,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沭河,从现在开始,一切变好。对!不管是真是假,是重生亦或死前梦境,这一次只要自己还有活着就一定要改变一切,改变结局。
‘廖知白’这次倒没有嘲讽,只是走到廖思远身后把手搭在肩膀上警告到‘弟弟,你可要珍惜这次机会啊,我会一直监督你的哦’
有了自己计划的廖思远在沭河三人面前很是卖乖,积极配合,半真半假地说出了铁欣是大火第四个人,对于第三人格的事只说是见到那瓦叔叔自焚后精神恍惚了许久,但一直没出现以为没事,今天是第一次。
多年刑侦经验的沭河并不完全相信廖思远的话,但考虑到两姐弟的一个肉体损伤一个精神损伤,或许一起休养会好的快一点,毕竟廖思远正是听到姐姐在才积极配合的,所以三人和雷诺局长做了保票,只让廖思远交过罚款就可回家。
被警察带出审问室的廖思远越走越慢,他知道他将要见到那个带给他妈妈的温暖又造就他不幸童年的人,纠结着不知道怎么面对时,就听到戚美华和警察嗔怪的声音。
美华姐还是一样的风风火火,新做的头发,一身的大牌比行刑前好看太多太多了。
‘就是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廖知白’撇着嘴‘她临死前可没要悔改的意思哦’
廖思远自然知道戚美华罪孽深重,只是在听到她等了一晚上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妈”
‘哭哭哭,就知道哭’‘廖知白’不想看到廖思远一脸衰样,直接走掉
戚美华一转头就看见灰扑扑的廖思远把整张脸都哭得皱巴巴的,也顾不得埋怨,直接上前抱住“思远,没事吧儿子,咋留这么多血啊,可心疼死我啦,”
“妈,我想回家”“好好,我们回家”
一路上廖思远一直躺在戚美华的腿上,也不说话就是默默流泪,问是不是被人欺负也不说,弄得美华姐也没心情追究第二人格第三人格的事了,跳过出狱三件套,直接扶着廖思远回房间了。
看着熟悉温馨的环境和上一世空荡荡的房间不同,顿时悲从中来,有些事情注定不会改变,廖思远侧过身面壁躺着不敢再看戚美华“美华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你先睡一觉,等休息好了,再洗洗澡换身衣服,别瞎想,我和你姐都在呢”这么脆弱的廖思远,戚美华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小时候让廖思远接受治疗吃药后见不到第二人格,到处找哥哥,第二次就是现在,罪魁祸首都是廖知白,一家人想要平平安安过日子怎么这么难啊……
戚美华出去后,‘廖知白’又出现了“哇喔弟弟,管仇人叫妈还真是少见,要不你直接告诉她你知道廖知白在哪里算了,到时候还是一家三口,你吃药治疗,皆大欢喜”
“我不是”
“那是什么,你杀了纳威,然后把廖知白接过来,一家四口,看着廖知白管杀自己的凶手叫妈?”
“我没有,我不会,不会……”
“那你就快点行动起来啊廖思远,你不会认为你回来什么都不要做吧,你知道一切啊,你还要眼睁睁看着沈从心从楼上跳下来死在你眼前吗,看着廖知白执迷不悟以身入局把自己玩死吗”
“别说了,我会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廖思远,我亲爱的弟弟啊,你还看不明白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是你的秘密具有时效性,你再不快点行动,就过期了,你应该去找盖德,利用他引出纳威,杀了他们”
廖思远打了个哆嗦,以前‘廖知白’虽然总是嘲讽自己,但是从没有怂恿自己杀人啊,这到底是自己的想法还是自己根据廖知白的行为产生的思想呢,不管哪种都应该警惕,或许自己真的要提防一下‘廖知白’了。
“你知道为什么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吗?因为你一直按照廖知白的计划走,被他摆布,所以结局是他想要的,不是你。你应该先他一步,实施计划,反正那些坏人也是死刑,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呢,早点认清现实吧,不然有元督护着,你认为谁会在意纳威是真是假呢。”
虽然‘廖知白’的想法和哥哥一样极端,但是有一点提醒到了廖思远,时间不等人,既然哥哥想要他们身败名裂,自己会帮助哥哥的,只要最后哥哥能好好活着,付出什么都愿意。
“当当当”
沈从心刚准备睡觉,就听见有人在敲门,自己在这里没有朋友,也没人认识自己,谁会在半夜找自己呢,难道是……
随便披了件衣服,从猫眼看去,门外站着一个梳着妹妹头的瘦高个男子,看着年纪不大,应该是个上学的学生,并不是臻美的学生,也不是那边的人。
“当当当”
沈从心没敢吱声,前段时间那人联系自己,复仇将要开始了,这种时候陌生人在半夜找自己怕不是意外,所以悄悄拿起了手机打算联系那人
“缇依”廖思远是在外面站了很久,见周围没人才找来的,所以也是眼见屋里灭了灯。“我找您是商量一下有关,缇依,的事,我不是坏人”
沈从心的心脏骤然紧缩,找缇依商量缇依的事,这个人知道自己不是缇依么,他是哪边的人,现在沈从心谁都不信,只信那人,要找他问一下。
“您不要找廖知白,我也可以帮您,或许我该叫你沈—阿—姨”
沈从心在听到廖知白时就明白她暴露了,所以在听到他点出自己真名的时候立刻拉开门“你是谁,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缇依老师,您不请我进去坐坐么,我不是坏人”廖思远尽量回想以前,露出温和的笑。
只是落在沈从心眼里却是僵硬的提起嘴角,努力释放的善意也掩盖不住眼里的悲伤,可能也是悲苦的人吧“进来吧”
廖思远关上门乖顺地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沈从心怕复仇有变,开门见山问道“说说吧,半夜找我什么事,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就报警了”
“缇依,哦不,沈从心,你不敢报警的,我是来帮您报仇的”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沈从心,还有什么复仇,你犯中二病了吧”沈从心感觉心里砰砰直跳,希望能早点来人,自己真不该随便把人放进来,只是怕不让他进来,他再到处张扬去。
“我叫廖思远,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也姓廖,和你认识的廖知白是一个廖”廖思远看了看沈从心紧握的手机提醒了一句“很晚了,沈阿姨就别叨扰别人了,我也可以帮你替你女儿缇依伸冤,除掉盖德”
“呵”沈从心放下一半的心,至少不是盖德的人,不然知道了自己肯定是直接杀了自己,而不是派一个学生,当然也不排除想引出廖知白这个原因,所以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廖知白是不是说过他可以让盖德身败名裂,让世人见证他丑恶的嘴脸,可是,那你女儿的冤屈呢,你也不想她死后还被诬陷是妓女吧,被泼脏水吧”
“我不需要您牺牲自己,我就可以还你女儿一个清白和公道,让盖德伏法,让他罪行无处遁形,只要……”
“你要什么”廖思远说的对,廖知白的计划即使成功,最后缇依的案子也不一定会被重审,因为没有证据,盖德不会傻的承认的。如果之前只是想看到真凶被惩罚,那么现在既可以惩罚凶手又可以还原真相何乐而不为呢!
“你从现在开始不要联系廖知白,也不要听他的话,他让你做什么都不要去做,等警方抓住盖德的时候,你去劝那些被玷污的女孩来警局报案即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你确定不是让女孩自投罗网,给坏人报复的机会”沈从心已经不震惊为什么廖思远知道这么多了,只想知道为什么会帮她,或者是说为什么报复盖德
“警察抓盖德是因为有实质性证据,他不会再出来了,是死刑”
“你能得到什么?”
“得到,得到我想得到的”廖思远垂下眼帘笑了笑“你可以不信我,最近你可以关注点新闻”
说完就走了。
从沈从心家里出来,‘廖知白’又出现了‘就这样?警察,又是警察,靠沭河一个人吗,还是尼克那个叛徒,你不会认为沈从心会乖乖听你话吧,别到最后孤胆英雄没做成,又哭唧唧找哥哥’
“你要怎样”
‘我只是怕警察不敢去盖德家里,你知道的啊,那个废物局长只会说放人,放人,一窝废物警察什么事都做不成,何不如你去找盖德’
廖思远停下脚步看着‘廖知白’,‘我只是给个建议,盖德可是个名人,而且身上可没有污点,沭河那个死板的人会站在你这边么’
廖思远本来以为会得到杀掉盖德建议,但是也是,自己现在在别人眼里可是个精神病,即使不信盖德是坏人,也会怕自己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来吧
‘提个醒,你后面有个黑色车一直跟着你,你猜会是谁啊’
“不管是谁,我现在又不知道廖知白没死,我等着鬼来找我”
等廖思远原路翻窗回屋后,后面的黑车也收了录像机掉头回去了。
【莫唐】晴天 第四章
请勿上升真人
🈲转载
有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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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把目光放到唐奇的身上,一时之间,二人四目相对,男人眼睛是极好看的,一双桃花眼温柔的能掐出水来,虽然带着口罩,但他也能感觉出来,这人生的一定及其好看,男人笑了笑走到唐奇面前,开口
“你怎么自己在这啊,我是心外科的医生,我叫莫青成,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莫青成把工牌往唐奇面前放了放,唐奇有些发愣,这人声音跟他的眼睛一样,就好像冬日里的暖阳,浑身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莫青成看唐奇盯着他一动不动,再次开口道
“先生,你还好吗”
唐奇猛地回过神,刚才这么盯着人家,不好意的说到
“哦哦,没事,我朋友去给我取药...
请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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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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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把目光放到唐奇的身上,一时之间,二人四目相对,男人眼睛是极好看的,一双桃花眼温柔的能掐出水来,虽然带着口罩,但他也能感觉出来,这人生的一定及其好看,男人笑了笑走到唐奇面前,开口
“你怎么自己在这啊,我是心外科的医生,我叫莫青成,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莫青成把工牌往唐奇面前放了放,唐奇有些发愣,这人声音跟他的眼睛一样,就好像冬日里的暖阳,浑身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莫青成看唐奇盯着他一动不动,再次开口道
“先生,你还好吗”
唐奇猛地回过神,刚才这么盯着人家,不好意的说到
“哦哦,没事,我朋友去给我取药了,没事”
唐奇慢慢的眨着眼睛,莫青成看着开口
“我看你一个坐在这,还以为你有什么问题不懂得”
唐奇回给他一个微笑
“谢谢你啊,没事的”
“没事,不过,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唐奇立马想起来,刚才他说的话
“哦哦,你好,我叫唐奇”
莫青成还想问些什么,这时候顾屿拎着药回来了,看见唐奇身边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取完药了,这位医生是?”
莫青成回道
“你好,我是莫青成,刚才看这位先生自己在那坐着,还以为有什么事,所以就问了问“
顾屿笑了笑,开口
“我叫顾屿,是他朋友,谢谢莫医生关心“
莫青成笑了笑,摇了摇头
“没事,举手之劳,再说我没帮这位唐先生什么忙,不用谢“
顾屿笑了笑
“那我们先走了,莫医生再见“
说完就拉着唐奇出去了,唐奇向他道了句再见,就跟着顾屿的脚步出去,莫青成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笑了笑也离开了。
回到科室,科室里只有他自己,他给自己接了杯温水,坐在工位上,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唐奇的脸,这人长得好看,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就跟小鹿似的,楞过神儿反应过来的样子就像是受了惊得小兔子,让莫青成不禁发笑;
这时,同科的医生回来了,看着莫青成对着杯子傻笑,有点摸不到头脑,坐在莫青成的对面,在莫青成面前晃了两下
“回神儿了“
莫青成猛地回了下神儿,看着他笑了笑
“怎么样,查完房了”
“是啊,查完了,从昨天晚上一直忙到现在,累死我了”说完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瓶乳酸菌喝了一口,反问道
“你那边怎么样,我听说你昨晚又有台手术,顺利吗?“
莫青成笑了笑
“挺顺利的,之前那个入院的奶奶已经出院,就看后续的修养和恢复了,等复查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还挺好的,对了,我收了两个病人,你到时候帮我看一下“
“行“
“对了,你刚才盯着杯子傻笑什么呢,该不会是…….”
莫青成看着他这八卦的眼神,有点无语
“想什么呢,就是之前有一对老夫妻挂的我的号,来复查,聊了两句,你脑子里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没听到想听的,他也就哦了一声,莫青成边面收拾柜子边说到
“你啊,就是单身太久了,看谁都有奸情,还是多考虑考虑你的个人问题吧,张乐乐医生”
听到莫青成的话,张乐乐被饮料呛了一下,莫青成回过头,看着他,关上柜门,手里拿着瓶养乐多,走到他面前,调侃道
“呦,吃撑了,那我建议你喝一瓶这个,有助于消化”
说完,把一瓶养乐多推到张乐乐面前,转身回到科室里的值班床做了下去,张乐乐赞同的嗯了一声,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反问道
“你说谁吃饱了撑的,你不也是个万年老光棍儿吗”
莫青成笑了笑,躺了下,眸子里一片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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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你们莫莫在想谁呢
【all唐奇】唐奇病事本(二)
苏橙橙的语气太过于急切,周锦礼和王怡都察觉了不对劲,皆是一脸探究地朝着苏橙橙望去。
苏橙橙自察失言,她懊恼地闭上眼睛,应道:“苏渺说毕竟是唐奇一直在跟她谈拍海报的事,担心他不在拍摄细节没有办法顺利敲定。”
“这你不用担心。”周锦礼笑着对苏橙橙说道,“你转告苏小姐,虽然一直都是唐奇在出面,但海报拍摄是千鸟集目前最为重要的一项工作。我们公司上下全体员工都对此事高度重视,就算唐总不在,我和顾总都会全程盯紧的。”
苏橙橙听到了唐总不在四个字后就瞪大了眼睛,耳朵里再也听不进其他的...
苏橙橙的语气太过于急切,周锦礼和王怡都察觉了不对劲,皆是一脸探究地朝着苏橙橙望去。
苏橙橙自察失言,她懊恼地闭上眼睛,应道:“苏渺说毕竟是唐奇一直在跟她谈拍海报的事,担心他不在拍摄细节没有办法顺利敲定。”
“这你不用担心。”周锦礼笑着对苏橙橙说道,“你转告苏小姐,虽然一直都是唐奇在出面,但海报拍摄是千鸟集目前最为重要的一项工作。我们公司上下全体员工都对此事高度重视,就算唐总不在,我和顾总都会全程盯紧的。”
苏橙橙听到了唐总不在四个字后就瞪大了眼睛,耳朵里再也听不进其他的信息只是一味地附和点头。
直到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苏橙橙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自问自道:“唐奇怎么会不在呢?苏渺来拍摄海报他都不来?”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苏橙橙切换了苏渺的手机号想给唐奇发了个消息。几句话删删减减得总觉得有些奇怪,纠结了十分钟后苏橙橙才反应过来,“明明是唐奇有求于苏渺,我干嘛畏畏缩缩?”
苏橙橙摇了摇头,从这别扭的情绪里抽离了出来。
【唐总,今天下午六点我将到贵公司,不知道橙橙跟你说了没有?】
苏橙橙动作迅速地打下这一行字,又干净利索多点地发送。而后手机一盖,权当不知道自己发了条消息投入工作。
而与此同时,医院内…
医生给唐奇缠上了纱布,小心且用心地在他的后脑勺打了个非常漂亮的…死结。完事之后医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忘强调道,“小唐博士,我这个结打得是非常漂亮,你可别乱扯,再给它弄乱了。”
顾屿知道医生的良苦用心,一边悄摸地将他的手机将声音关小后反面盖上,一边附和道,“是,特别好看。”
唐奇抿了抿嘴,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又不死心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问道:“医生,我这个…一定要包成这样吗?”
“一定要。”医生非常肯定应着,又看到唐奇小半张脸上透出兴致不高,苦口婆心劝道:“你不要总不拿自己的眼睛当回事。四色视者虽然是被称为视觉超能力者,但在我的从业生涯里,能够利用这个超能力创造财富的人不多,但失明的却是占了大多数。”
“你能够充分利用是件好事,但要时刻谨记,眼睛不能过度使用。不管你有天大的事情,都不要拿自己的后半辈子开玩笑。”
唐奇缩了缩脖子,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您放心。”
医生见唐奇听进他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顾屿嘱咐道:“记得让他按时吃药啊,吃了药之后会容易犯困,正好让他多休息。”
顾屿弓着腰送走了医生,转头坐在唐奇跟前,“你也听到医生的话了,公司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啊,我会盯着的。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休息,把你这双有超能力的眼睛保护好。”
“顾屿,苏渺她…”
“我知道,我知道,邀请苏渺来拍海报,苏渺不能换。我记着,记着呢,我跟周总会继续去联系苏渺的。你先吃药,吃完了睡一下吧。”
见唐奇点了点头,顾屿将药和水都送到他手上,看着他吃完了药又扶着他躺下,“睡吧,有事喊我,我一直在。”
……
苏橙橙眼睛虽然是盯着电脑,但一个下午时间却是一直都心不在焉。她隔三差五地就要看一下手机,从中午一直等到五点半,眼看着约定的时间都要到了,唐奇竟然还没有回消息。
苏橙橙忍不住撇了撇嘴,“真是个狗男人,还说什么是诚心邀请的,纯粹就是一个见色起意。不!连见色起意都算不上。苏渺这边才刚答应,立马就没影了。”
苏橙橙全身心地骂着唐奇,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慢慢靠近的周锦礼,“咳咳。”
周锦礼听苏橙橙专心致志地骂了两分钟的狗男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终于是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苏橙橙大惊失色,慌忙站了起来一脸的尴尬地喊了声:“周总。”
周锦礼搓了搓手,秉持着关爱下属的好领导守则,问道:“跟男朋友吵架了啊?”
“没,没有。”
“年轻人,吵架也是正常的,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打是亲骂是爱嘛。”
苏橙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唐奇的脸,顿时烧红了脸羞涩地低下头去,“周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对,有正事。苏渺要来了,唐总特别交代了一定要好好招待。他说你跟苏渺是闺蜜,就辛苦你今天加一下班,跟我一起接待苏渺。”
“啊?”
“不方便?”
“方…方便。”苏橙橙硬着头皮应道。想着周总肯定比唐奇好糊弄,到时候找个借口推一推,总能敷衍过去。
……
医院的这头,唐奇自打吃了药之后就几乎是一直睡着,八九点的时候醒了一阵。顾屿准备了些清淡的粥想让他垫垫肚子,可他是闻到点味道就一直吐,吓得顾屿也不敢硬让他吃。
于是,唐奇就又从夜晚睡到了天亮。
顾屿原本是想着他能好好休息是件好事,可看这情况是越等就越是心慌,一觉睡了几个小时后起来还直喊困。
刚接到他的时候就一直在吐,现在醒来了还一直犯恶心,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要不是医生再三跟他保证唐奇身体数据没有异常,他都给怀疑唐奇是出了什么意外。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唐奇这次为什么会突然犯病,他昨晚出去吃饭了,他是去见了谁吗?
衣袋中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顾屿掏出手机一看,是周锦礼的消息。
【苏渺对我们的产品非常的满意,她同意海报的拍摄。但她也提出一个要求,希望千鸟集可以重视这次海报拍摄,要我们和小唐都能参与进来。】
顾屿皱了皱眉,缓缓地发出两个问号。
【千鸟集的第一个产品发布,公司当然是高度重视。难道我和小唐不参加拍摄就是代表不重视?】
【我也觉得奇奇怪怪,也不知道苏渺究竟是想干什么?来的时候也不愿意面对面沟通,都是让苏橙橙代为传达,而且还一直在问小唐。话说,小唐怎么样了?】
顾屿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唐奇,担忧地叹了口气。
【情况不是特别好,吃了药之后就一直睡着。醒来就开始吐,胃里东西都吐空了还难受得厉害,刚刚医生过来给他开了止吐药才又睡得过去。】
【怎么会这么严重???公司这边也谈好了,我马上过去。】
……
苏橙橙在家有一下没一下的话拿着手机,屏幕上都是绿框。她瘪着嘴有气无力地躺下。
“怎么了这是?”林媛拿着杯水在她身边坐下,“你今晚都看了一晚上手机了,在等谁的消息?唐奇吗?”
苏橙橙下意识地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会等他的消息?我躲他还来不及呢。”
“真的?”
对上林媛的目光,苏橙橙终于是败下阵来,“从昨天晚上开始唐奇就没有回消息了。不管我是用苏橙橙的微信还是苏渺的微信联系他,他都没有一点回音,你说他会不会出事了啊?”
“不会吧,你们昨天晚上不是还一起吃饭了吗?他那么大个男人,能有什么事?可能就是不想回消息而已。”
“不可能。”苏橙橙语气里是她自己都注意不到的肯定,“你不知道,唐奇是出了名的工作狂。王怡说她自从上班开始就没见过唐奇休过假,他那么在乎海报拍摄,怎么可能会完全没有音讯呢?”
“橙橙,你…是在担心唐奇吗?”
苏橙橙脸色有些不自然,“才没有,只不过他最后一顿饭是跟苏渺吃的,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苏渺怎么办?”
“要我说啊,你就别担心了。唐奇身边有顾屿,出不了什么大事的。反正苏渺拍完这次海报,就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而且唐奇跟苏渺只是正常地吃了顿饭,不会有问题的。”
苏橙橙想了想,自我安慰道:“对,只是吃了顿饭而已,拍完海报就一拍两散。”
……
哕哕
病房内一阵呕吐声,顾屿跟周锦礼一左一右手忙脚乱地拍着唐奇的背给他顺着气。唐奇缓了好一阵,感觉恶心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之后才撑着顾屿的手慢慢地坐了起来。
顾屿看着唐奇吐到完成涨红的脸,看着小桌板上几乎还没动到的面条,止不住地担忧道,“怎么会吐成这样?”
周锦礼小心地试探道:“要不,再吃两口?”
唐奇闻言,像是逃命一般地想要躲开,身子往后靠了靠又被顾屿一把环住。
顾屿看着他两天时间就又瘦了一圈的脸颊,心疼说道:“好好好,不吃了,我们不吃了。”
彩蛋:
周锦礼:顾屿,你不能老是这么惯着他!!
顾屿:啊对对对,就我一个人惯着他,你没惯,你们都没惯。
【廖思远】(三)
1.
布河的天气总是潮湿而多雨,仿佛天空从未真正放晴。厚重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连呼吸都变得黏腻。
马洛今天是来找廖思远的,看望一下这个因为状态不好而休假的同事。
但是如果要摸着良心说的话,马洛紧了紧手里提着的炒粉和水果。其实他是想问问思远能不能快点回来上班……
没了上班搭子的日子为什么这么痛苦!?
同样都是照顾孩子,同样学的幼教,幼儿园这些小孩面对廖思远的时候一个个都这么甜美可爱,面对自己的时候,就…就…!
被小孩当马骑了两个礼拜的马洛在屋檐下抖了抖头上的雨,心里暗下决定,今天不管说...
1.
布河的天气总是潮湿而多雨,仿佛天空从未真正放晴。厚重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连呼吸都变得黏腻。
马洛今天是来找廖思远的,看望一下这个因为状态不好而休假的同事。
但是如果要摸着良心说的话,马洛紧了紧手里提着的炒粉和水果。其实他是想问问思远能不能快点回来上班……
没了上班搭子的日子为什么这么痛苦!?
同样都是照顾孩子,同样学的幼教,幼儿园这些小孩面对廖思远的时候一个个都这么甜美可爱,面对自己的时候,就…就…!
被小孩当马骑了两个礼拜的马洛在屋檐下抖了抖头上的雨,心里暗下决定,今天不管说什么,廖思远下个礼拜都得给我回来上班!
这两个礼拜把他调的,现在看见小孩就想趴地上,一个月赚点钱容易吗…
马洛站在屋檐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丝依旧绵密,仿佛没有尽头。他抓紧了手里的塑料袋,深吸一口气,冲向了戚家药店。
药店没有锁门,但大厅里也没有人。马洛放下手里的东西,冲着楼上喊到“思远!廖思远!我来看你了!”
寂静。马洛只觉得吹进大厅的阴森森的,心里又觉得气不过“这小子,我在学校这么忙,他在家里睡大觉!?看我把你薅起来!”
于是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推开廖思远的房门。
屋子里没什么动静,甚至安静的有些可怕。外面的雨拍打在窗户上,形成了蜿蜒的水痕,仿佛造就了天然的屏障,其中装满寂静。
屋子里原本充满生机的各种绿色黄色的家具,在阴雨天下平添了一些沉闷与暗淡。
马洛只觉得这间屋子像是与外界隔开了,否则怎么会这样沉默?
马洛转头看向廖思远的床,他好像对房内进入了的人没什么反应,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动也不动。
马洛内心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对劲,太过安静了,怎么会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他快步走上前,掀开了廖思远身上盖的被子,他的表情恬淡,双手曲在头前,呈保护姿态,腿也弯曲着,一副极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但手里握着的空了的药瓶,枕边散落的几粒白色药片。微不可闻的呼吸声,都在提醒马洛,出大事儿了!
“哎呀我的妈呀—!”
2.
等廖思源被推进抢救室的时候,马洛急促的呼吸还没有平稳下来。他和廖思远的家里人接触少之又少,自然没有联系方式。
慌乱之下,只有一个人可以联系。
彼时廖思远还在协助警方探案,自从马洛借廖思远电动车被错绑之后,他一直过意不去,而廖思远当时为了查清家里的真相,自身都难保,更何况保全马洛。
但那个人,可以相信。廖思远把沭河的电话告诉了马洛,认真的告诉他:
“他是一个负责任的警察。”
“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相信他。”
3.
天知道戚夏和廖知白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多么震惊。
沭河在电话中详细询问着马洛关于事情的经过,并承诺会在随后赶到。又嘱咐戚夏先在此陪伴廖知白,自己会去看看情况。
但是被戚夏拒绝了。
她察觉到了最近弟弟的不对劲,可是无可奈何,她知道思远的失落是因为哥哥再一次的去世。她不确定昏迷的廖知白是否会醒过来,只好先隐瞒下来,不希望让弟弟的期望落空。
医院家里两头跑,面对廖思远的询问,她不敢告诉他真相,只说警局加班,独自承担着心理和身体上的压力。
所以在看到病床上的爱人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不禁红了眼眶。
现在,自己还没来得及将知白“死而复生”的消息告诉弟弟,他却倒下了。
她是他的姐姐,没有照顾好廖思远,是自己的责任。现在知白已经醒了,她没理由再放任不管下去。
这个混小子,两天没管什么都敢干了!
4.
戚夏急匆匆的赶去楼下急诊了。病房里留下沭河和想下床但被医生勒令不许动的廖知白。
廖知白在卧底的这些年里,不是没回来看过廖思远。弟弟与空气互动,自己一个人也有说有笑的,那些开心不像是装出来的。
所以廖知白多少已经猜到弟弟也许是生病了。但任务所在,他甚至不能回去看看。
沭河像是看出廖知白心中所想,主动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但是在这之前,你看看这些视频。”沭河打开了手机,里面是不久前他让队里的人调出来的,审讯涉嫌故意伤害的廖思远的视频。
廖知白接过手机,里面是他最熟悉的场景和最熟悉的人。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思远。
固执,冷静,疯癫,抗拒。廖知白看到在沭河没有进审讯室之前,他的弟弟与空气对话,又用自己最熟悉的语气回答自己的样子。他在责怪谁为什么伤到了姐姐,为什么要保护自己。
聪明的侦探猜出来了,思远能够看到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哥哥”。
暴怒的廖思远脸上是愧疚和痛苦。
廖知白看到在沭河进门之后,廖思远一瞬间恢复正常的样子,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在和“哥哥”对话。
廖知白又看到,被戳穿之后的廖思远是多么的反抗,挣扎。
他像一只孤独的小兽,家园被一场大火燃烧殆尽,只剩他一个人,在余烬之上固执的守候着自己唯一的念想,这个幻想里的哥哥。
沭河看廖知白太过沉默,明白他是为自己的弟弟感到痛苦。连沭河这个外人看到病发的廖思远都感到十分惊讶,更何况是同他血浓于水的哥哥。
沭河开口说道:“自从你开始任务之后,廖思远就幻想出了一个你,据他所说,这些年来都是你陪着他,鼓励他。”沭河顿了顿,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下去,但他没有停下,“他说,要是没有这个幻觉,他早就活不下去了……你也别太过难过,至少这十年来,你的幻觉把他照顾的很好……”此时,视频正好播放到崩溃的廖思远质问着沭河:
“我只是想让我哥和我永远在一起而已,这有错吗?”
“这是我唯一能见到他的方式。”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说我有病?”
平静的质问到绝望的怒吼,这是廖思远的挣扎与反抗。
廖知白再也忍不住了,他摁灭手机,抬头看向沭河,这个哥哥的眼里再也没有大仇得报的满足,只是充满了迷茫与心痛。
他终于说出了沉默良久以来的第一句话。语气是沭河从来没听过的疼惜与后悔。
“从来都不是我照顾思远。”他轻声说,
“是思远一次又一次的,在十年间,自己保护自己。”
4.
戚夏在同医生了解完情况后,坐到了急诊室的门口,等弟弟洗胃后转入病房。
戚夏不难猜到弟弟在想些什么。她没有责怪这个胡思乱想的小鬼。只是越来越心疼。一场大火像一个诅咒,简直毁掉了廖家兄弟俩的人生。
她只是想尽可能的拉弟弟一把。但如果他真的坚持不下去,戚夏想,她会尊重弟弟的意愿,但前提是弟弟一定要先活过来,要先知道哥哥还活在世上。
戚夏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她又想到刚把弟弟接回来的时候。处理完廖家后事的戚夏马不停蹄的去往廖思远所在的孤儿院,她看见了那个从来都活在父母与兄长呵护的廖思远,在和空气对话,没有交到几个朋友。
她知道,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她不愿再回想自己是如何告诉廖思远他生病了,又如何监督他吃药,治疗。
这个小鬼从小点子就多。在开始用药的两个月之后,她发现弟弟变得食欲不振,一切都诡异的没有任何起色。
直到戚夏发现,每次吃完药后,廖思远都会去厕所待上一阵子。戚夏有多么希望自己接下来所听到的都是假的。
她听到弟弟在厕所里呕吐的声音。他把药都吐出来了。他不想看不到哥哥。
廖思远当时没想让姐姐伤心,只是看到自己从厕所出来后,姐姐通红的眼眶。他知道,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坐在抢救室门外的戚夏抹了抹眼睛,只有这一次而已,察觉自己被发现的思远,“他哥”不知道同他说了什么,只是从那以后他开始乖乖吃药。
她还以为他好了。
她以为思远可以向前看了。
从来都没有,戚夏觉得有些崩溃了,从来没有人向前看,不管是思远,还是自己。
———tbc
其实有很多想写的梗,脑子里天马行空但是文笔真的超绝限制力。
不更新会愧疚,写不出来会愧疚,写的不好还是会愧疚,我决定先放点出来让自己没那么愧疚(超绝罗圈话学家)
写完之后说不定会修一修,大家的反馈让我有点自愧不如了。会慢慢往好改的。没交代的人物也会陆续出场,在我私设里廖知白是相当于那种灰色卧底哈,和警方也有联系的那种,会慢慢交代的。所有和剧里不一样的都是我私设( ̄∀ ̄)
【奔跑吧医生】医不自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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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肋骨骨裂。左肺下叶挫伤灶3cm,愈合情况不理想。”张弛的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来,他叉腰盯着桌上新鲜出炉的影像报告,每作出一个判断,眉头就皱紧多一分。
郑博站在一旁没说话,眼神紧紧跟着张弛翻阅CT片子的动作。他突然痛恨自己能一眼读懂那些片子。
“……还有少许心包积液 。”一张薄薄的心脏彩超单已被捏得皱皱巴巴,张弛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将单子狠狠拍在桌上,“许承远,这么有能耐,都这样了还瞒着不说,想死啊你?”
被点名的人动了动,从轮椅上微微抬起头,刚想说句什么,却因吸了口冷空气身体一滞,肋骨骨裂处像有把钝刀在骨缝间反复研磨。许承远闷哼一声,本能地用手掌抵住左...
*
“第四肋骨骨裂。左肺下叶挫伤灶3cm,愈合情况不理想。”张弛的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来,他叉腰盯着桌上新鲜出炉的影像报告,每作出一个判断,眉头就皱紧多一分。
郑博站在一旁没说话,眼神紧紧跟着张弛翻阅CT片子的动作。他突然痛恨自己能一眼读懂那些片子。
“……还有少许心包积液 。”一张薄薄的心脏彩超单已被捏得皱皱巴巴,张弛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将单子狠狠拍在桌上,“许承远,这么有能耐,都这样了还瞒着不说,想死啊你?”
被点名的人动了动,从轮椅上微微抬起头,刚想说句什么,却因吸了口冷空气身体一滞,肋骨骨裂处像有把钝刀在骨缝间反复研磨。许承远闷哼一声,本能地用手掌抵住左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间止不住发出阵阵喘鸣,是肺挫伤引发了痉挛性咳嗽。
“远哥!”郑博惊呼一声,忙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支撑许承远摇摇欲坠的身体。
张弛飞速闪入隔壁的配药间,片刻后推了个小车进来。郑博马上会意,小心翼翼扶着许承远半靠在诊疗床上。二人配合默契,一个迅速调配好药液接入雾化机,一个解开许承远衬衫的胸前纽扣,将硝酸甘油贴片稳稳贴好。
当雾化器喷出的布地奈德混悬液涌入口腔时,许承远尝到一股金属般的血腥味。他闭着眼,手不自觉地抚着胸口,心前区持续性的闷痛随着硝酸甘油贴片的敷贴稍有缓解,但心包积液造成的填塞感仍如影随形。
郑博坐在床边紧紧盯着许承远,生怕一个不留神这人又出什么岔子。张弛默默坐回椅子上,手指摩挲着CT报告上的姓名栏,“许承远”三个字太过刺眼,他甚至不敢多看。
十分钟的安静,漫长得像过了十年,直到一个虚弱无力却十分欠揍的声音打破了沉闷氛围。
“别老学我师父说话……”
张弛眉毛一挑,腾地站起身,要不是念在许承远现在比瓷娃娃还脆弱,他真恨不得把许承远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张弛举起片子,手指在上头用力点了点,“许医生,要不要做点解释?”
“……那小女孩卡在后座,剪安全带的时候有坠落,我接了一下……可能是那会儿撞着肋骨了。”许承远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氧气面罩内侧凝结的水雾随着深浅不一的呼吸忽明忽暗。
“我是问你这个吗!……当然,这个也是要问的。”张弛感到头痛。短短半小时,经历了发现许承远身体情况不容乐观、目睹许承远病发、紧急救治许承远、被许承远不在意身体的态度气到等一系列事情,饶是张大博士也有些吃不消。他揉了揉狂跳的太阳穴,尽量压抑即将喷涌的怒意,“那次受伤的心肺后遗症,你都是知道的吧。”
疑问的内容,笃定的语气,张弛盯着许承远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郑博一惊,看向许承远。许承远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无声胜有声。
郑博捡起被张弛的衣袖拂在地上的彩超单。从各项数值和影像截图显示的积液量上看,许承远心包积液的时间显然不是一两天。心悸、呼吸困难、乏力、水肿,通常出现心前区或胸骨后疼痛,平卧位时疼痛加重,坐位时减轻……教科书上冷冰冰的文字在脑中浮现,晦涩难记的知识点如今却是好兄弟的切身痛苦,一想到这,郑博只觉得每一个字都透着血的味道。
“远哥,你知不知道,你有我们的啊。”郑博攥紧了拳头,低下头遮住泛红的眼眶。
“我只是……”雾化治疗后,许承远的呼吸顺畅许多,为避免加剧心口疼痛,他撑着床稍微坐起一点,抚胸喘了两口,继续道,“……不想你们担心。”
许承远的性子最是随和,平时爱和大家打闹玩笑,老被齐霁教训“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但真遇到事,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其实心思最重,他不愿在别人面前袒露脆弱,更不愿成为别人担忧挂心的对象。
该死的骄傲,该死的体贴,该死的别扭,是许承远的性格底色。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打算怎么办? ”张弛为许承远提了提滑落的被子。
“我没什么打算。”许承远轻勾唇角,面上云淡风轻,细长的手指却在无意识捻着被角,泄露了内心的犹豫。
张弛见许承远选择装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点了点桌上的检验单,语气带了些威胁的意味,“你的演技可以骗人,但你的身体可不会。”
“我知道瞒不过你。”许承远目光闪烁。
张弛气极反笑,“认怂还挺快。”
“你承诺过,不会告诉师父的。”许承远迎上张弛审视的目光,像不服输的孩子。
郑博被二人间的哑谜弄得一头雾水,他看看张弛又看看许承远,一个是黑脸包公,一个直接缩进被子里装鸵鸟,不觉又急又气,“哎呀你们俩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他当不了急救医生了。”与其遮遮掩掩,张弛选择残酷地揭开真相。
“什么?!”郑博惊得几乎跳起,他一把夺过张弛手里的报告单子急匆匆翻看,手抖得不成样子。
当初住院时恢复缓慢、病情反复,许承远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出院后,他明显感到体虚气弱,曾经使不完的力气用不完的精力好像在一夕之间蒸发了,时不时的胸闷气喘、心悸心痛更让许承远心惊肉跳。一个可怕的猜测逐渐浮现脑中,随着身体状况的频发而愈加像是真的。许承远不愿也不敢面对,固执地拖着,似乎只要一天没有检查出来,就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可惜,今日玄面包公掷下令签,一纸无情判决,终是断了许承远本就不存在的念想。
“那根钢筋距离心脏太近了,尽管手术很成功,到底对你的心肺功能和周围血管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害。你住院期间本就恢复得不好,还折腾得二进ICU。元气大伤又气血虚耗,你现在的身体跟八十老头没啥区别。哦,还不一定,要是健康的老头你还比不过。”毕竟是曾经的心外科专家,只需一眼,张弛就能看出报告中的端倪。许承远可以掩饰,但数字不会说谎。张弛心疼许承远承受这样的病痛,更气他选择瞒着大家拿命继续工作,两种情绪交织之下,话至末尾不觉阴阳怪气起来。
即使没有张弛那样丰厚的心外科专业知识,但急救一线的磨炼也让郑博足以读懂检验单上每个数字背后的意义。郑博咬着下唇,很想把耳朵捂起来。他看着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的许承远,突然有种目睹溺水之人缓缓下坠却无计可施的绝望。
许承远试图深吸一口气缓和激荡心绪,却总感觉有团浸透冰水的棉絮塞在气管深处,哪怕轻轻吸气都带着细碎磨人的刺痛。他烦闷地按几下胸口,心前区陡然腾起的疼痛立刻发起警告,迫使他不得不停了动作。
“我想当医生。”许承远气力不足,声音却透着坚定。
张弛冷笑一声,“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我想当医生,”许承远重复了一次,他从兜里摸出那枚蝴蝶发卡,蝴蝶翅膀上亮晶晶的贴片在X光阅片灯照射下泛着光,“而且,有病人需要我。”
“病人是需要医生,可他们更需要活着的医生!”张弛扭过脸,不愿再看许承远灰白的脸色。
许承远被张弛带着颤抖的低吼震住,他一愣,手上失了力气,发卡掉在洁白的被子上。
一只原本可以飞向晴空的翩翩蝴蝶,忽被抽走了灵魂,只能无力坠落茫茫雪原。
郑博把发卡放回许承远手里,恰好摸到他冰凉濡湿的手心,心下一酸,“张博士说话是重了些,但也……远哥,你不知道,今天在现场撑着你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许承远眨了眨眼,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没过一分钟,手机响了。许承远看看二人,按了免提。
“远,没事吧?”
“师父我没事,就是太久没出现场,有点累,但病假请了太多,再请也不好意思了。我还有几天年假没用,正好我姐说这几天要过来,好多年没见了,我也想陪陪她。”
“行,我也没说不给你批。但是,你真的没事?我刚一直在忙没顾得上找你,看你脸色不太好。”
“真没事。实在不放心,我晚点去找张弛,让张大博士给我开点药。”
“好吧,你有啥不舒服都跟他说。对了,你别想着蒙我,晚上回去我就问张弛。”
“放心吧师父。”
直到确认电话挂断,郑博才问出疑惑,“姐姐不是不久前才来吗?”
许承远点点头,“只能拿姐姐做借口了。”他轻轻拂开郑博前来搀扶的手臂,自己努力撑着稍微坐直一些,深深看了郑博一眼,又望向张弛,眼神里满是倔强,“我明白你们的心情。给我几天时间,我好好想想。”说着,又指了指手机,“但张大博士可别忘了,带我来这里前,你承诺过我什么。”
张弛一想到晚上回家齐霁前来质询的模样,就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但许承远肯作出让步,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他也只能苦笑一声,“你这是绑架我自由意志。”
许承远露出了有些欠揍的笑容,郑博看得一阵恍惚。如果忽略许承远瘦到有些凹陷的脸颊,因缺氧而泛紫的唇瓣,和实在算不上健康的苍白面色,这个笑,倒真是和从前一模一样。
tbc
【本杰明x李瓒】逆光拆解
防爆服里的汗水正顺着脊椎往下淌,李瓒下颚紧绷,用疼痛对抗视野里忽明忽暗的雪花点。指尖捏着的铰剪悬在红蓝双色导线上,沙漠正午的太阳将炸弹外壳烤出诡异的反光。
30米外的装甲车旁,本杰明突然按住通讯器:"你怎么了。"
李瓒没应声。战术腰封勒得他快要呕出心脏,每次吸气都像有砂纸在刮擦肺泡。三天前处理迫击炮哑弹时遭遇的冲击波,此刻正在耳膜里持续轰鸣。
"风速突变,建议延后作业。"本杰明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阿瓒?"
金属壳体内传来细微的弹簧收缩声。李瓒瞳孔骤缩,这是反拆卸装置启动的前兆。冷汗滑进眼眶的瞬间,他听见自己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
防爆服里的汗水正顺着脊椎往下淌,李瓒下颚紧绷,用疼痛对抗视野里忽明忽暗的雪花点。指尖捏着的铰剪悬在红蓝双色导线上,沙漠正午的太阳将炸弹外壳烤出诡异的反光。
30米外的装甲车旁,本杰明突然按住通讯器:"你怎么了。"
李瓒没应声。战术腰封勒得他快要呕出心脏,每次吸气都像有砂纸在刮擦肺泡。三天前处理迫击炮哑弹时遭遇的冲击波,此刻正在耳膜里持续轰鸣。
"风速突变,建议延后作业。"本杰明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阿瓒?"
金属壳体内传来细微的弹簧收缩声。李瓒瞳孔骤缩,这是反拆卸装置启动的前兆。冷汗滑进眼眶的瞬间,他听见自己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嗒声,铰剪尖端擦着蓝色导线边缘掠过。
防爆头盔突然被人强行掀开,本杰明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掐住他下巴:"剪红色!你刚才瞄准的是什么!"沙漠热浪卷着对方身上的枪油味扑面而来,李瓒这才发现炸弹外壳上根本没有蓝色导线。
耳鸣声突然暴涨,他踉跄着后退撞上装甲车履带。本杰明扯开他领口的散热阀,防爆服内衬已经能拧出水:"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阿瓒!"
医疗帐篷的阴影像某种冷水生物漫过眼皮时,李瓒听见军医惊讶的抽气声。本杰明正用匕首挑开他的战术腰封,卡扣弹开的瞬间,所有人看见他肋间蔓延的紫黑色淤血——那是长期用机械外力压迫心脏的痕迹。
"冲击波导致的心包积血。"军医将听诊器按在他胸口,"至少需要三次以上严重震伤才会......"
李瓒突然挣扎着去抓散落的装备带。本杰明钳住他手腕按在担架上,发现这人掌心全是半月形掐痕,战术手套内层结着盐霜——那是无数次疼痛发作时咬牙攥出的汗碱。
"放开......西北区还有十二枚未爆弹......"
本杰明直接扯过桌子上的医疗带捆住他乱蹬的腿。营养液顺着留置针倒流进血管时,李瓒听见这个向来冷硬的指挥官声音发颤:"你以为那些破铜烂铁比你的命重要?"
本杰明的手还按在李瓒的胸口,那里跳动的节奏像颗随时会爆开的跳雷。医疗帐篷的塑料布被风掀起一角,沙粒簌簌落在李瓒暴着青筋的手背上,他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本杰明那天,也是这样铺天盖地的沙尘暴。
那是三年前在摩苏尔。新兵蛋子们围在哑弹周围打赌时,只有这个家伙抄起液压剪冲进辐射区。李瓒至今记得对方掀开面罩时,鼻梁上被防毒面具压出的红痕像道新鲜伤口。
"你他妈不要命了?"十九岁的李瓒用蹩脚英语吼他。
本杰明擦着溅到睫毛上的硝化甘油笑了:"你的心跳声隔着三米都能听见。"
回忆被现实撕开裂缝。李瓒的指甲抠进担架帆布里,喉间涌上的铁锈味让他想起那枚在父亲工兵营炸开的82式。十二岁那年他跪在裹尸袋前发誓,绝不让任何金属碎片再夺走谁的父亲。
"松手。"本杰明突然掰开他攥紧的拳头,手套早被血痂黏在掌心,"你总说拆弹要相信直觉,现在为什么不信我的直觉?"
静脉推注的镇痛剂开始起作用,李瓒涣散的瞳孔里映出对方作战服领口露出的银链——那是他去年送的生日礼物,子弹壳改的吊坠此刻正随本杰明急促的呼吸起伏。防爆服里的通讯器突然炸响,西北区传来连环爆炸的震动,帐篷顶的沙尘暴雨般倾泻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
"十二枚......"李瓒用肘部撑起身体,绷带下渗出的血在沙地上洇成暗红月牙。本杰明突然拽过他的后颈,战术手套粗砺的纤维刮得皮肤生疼,但落在额头的吻却轻得像片未爆的磷火。
"别难过。"本杰明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左胸,战术背心下传来密集如爆豆的心跳,"你已经尽力了。"
沙漠暮色从防爆面罩的裂纹里渗进来,李瓒忽然看清炸弹壳上根本没有什么导线——那些红蓝色块不过是自己视网膜脱落的残影。本杰明替他戴上氧气面罩时,他尝到顺着呼吸管淌下来的咸涩,不知道是对方的汗还是自己的血。
【奔跑吧医生】许承远住院养病日常(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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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啊?郑博我问你怎么回事!”手术室外,齐霁的怒吼声响彻走廊,引得路人好奇张望。张弛忙扯她的衣袖,又向路人比了抱歉的手势,“姑奶奶,咱小点声。”
齐霁知道自己失态了。可当她听见电话里郑博慌张的哭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恢复得稳中向好的人,怎么转眼就又被送进了急救手术室,又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单。
张弛见齐霁红了眼眶扭头不语,便上前拍拍郑博的肩,轻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郑博靠墙屈膝蹲着,脸深深埋在两膝之间,“我…我也不知道…我去食堂打饭,等听到消息赶到时,远哥已经…”他的鼻音很重,似乎刚刚哭过一场,话音未落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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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啊?郑博我问你怎么回事!”手术室外,齐霁的怒吼声响彻走廊,引得路人好奇张望。张弛忙扯她的衣袖,又向路人比了抱歉的手势,“姑奶奶,咱小点声。”
齐霁知道自己失态了。可当她听见电话里郑博慌张的哭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恢复得稳中向好的人,怎么转眼就又被送进了急救手术室,又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单。
张弛见齐霁红了眼眶扭头不语,便上前拍拍郑博的肩,轻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郑博靠墙屈膝蹲着,脸深深埋在两膝之间,“我…我也不知道…我去食堂打饭,等听到消息赶到时,远哥已经…”他的鼻音很重,似乎刚刚哭过一场,话音未落已是声线颤抖,“…都怪我,我要是不走开,远哥就不会……”
“看个病人都看不住,我真的是,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齐霁抹了把眼角,“送进去的时候,他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伤口大撕裂,血不停地往外涌,人意识不清。”郑博机械地描述着许承远的状况,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回忆那可怕的场面。
还有一件事郑博没有说。
郑博没有想到,一米八多的许承远能被自己轻而易举地抱起,那一瞬间他甚至恍惚抱的是嘉琪。许承远身上的骨头硌得扎手,郑博生怕抱紧了疼着他,可是稍微松点劲,许承远的身体就软绵绵地下坠,像一张千疮百孔的面口袋,让人无处使力。
郑博不敢回想刚才抱着许承远的感觉。苍白的,冰凉的,无力的,没有生气的——像捧着一具尸体。
齐霁用拳头砸了一下墙壁,咬着下唇坐下,冰凉的金属等候椅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张弛紧紧挨着齐霁坐下,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柔声哄着,“上次那么危险他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我们要相信他。”
齐霁低下头吸吸鼻子,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没有预兆地,“手术中”的红灯熄灭,把齐霁等人隔在外面的那扇厚重大门缓缓打开。
“许承远家属?”
“哎,在呢在呢,我们都是。”齐霁等人冲上前,把主刀医生团团围住。方才医生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他们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来,满眼希冀,期待得到好的答案。
“人还活着。但要过了这两天的危险期,才算真救回来了。”医生扯下了口罩,虽有不忍却只能如实相告。
张弛看着医生们脸上被口罩勒出的痕迹,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辛苦了。”
郑博已扑在被推出来的许承远的病床边,见到许承远没有血色的面容时,他又忍不住落下泪来,“远哥……”
齐霁刚跟医生道谢完,转眼就看到郑博一副哭丧表情,没好气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都多大了怎么老哭个没完,人大夫说了,他好好活着呢。赶紧的,帮着推他回病房。”
医生望着郑博陪着护士将许承远送往ICU的背影,面色有些凝重。张弛眼尖,瞥见了医生的表情,又看齐霁正忙着给媛媛打电话让大家安心,便暂且按下了追问的心思,想着不急于一时,之后再找机会询问。
*
许承远是被憋醒的。醒来的一刻,胸口源源不断涌来尖锐的疼痛。
又是这熟悉的感觉啊……许承远自嘲地想。
因为呼吸不畅,许承远不得不努力调动还未完全苏醒的身体器官,迫使伤痕累累的肺部加大工作量。心肺的痛楚让许承远几秒钟就出了一身冷汗,可偏偏吸不进去多少氧气,他的嘴唇渐渐发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音。
“远哥!”趴在床边的郑博一下子弹射起来,扑在许承远身侧观察情况。
几乎是在郑博起身的瞬间,许承远明显感到一股氧气灌入鼻腔,肺部如久旱逢甘霖的舒畅。他闭着眼喘了一会儿,气音一字一句说道,“你…小…子…压…我…氧…气…管…了……”
“啊?!”郑博惊得将眉毛挑成夸张的弧度,忙低头看向自己方才趴着睡着的位置,一截氧气管正可怜兮兮地躺在那里。郑博又愧又悔,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当然最终也没忍心下手,只狠狠拍了两下脑袋,“对不起对不起,远哥,你你…你感觉怎么样?唉算了你省点力气,别说话了,我给你叫医生来。”
许承远本不该这么早醒来,只是郑博无心之过,硬生生把人憋醒了。现在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氧气供给,还没等到医生前来,许承远又疲惫地合上了沉重的眼皮,重新陷入昏沉黑暗。直到下一次真正清醒,已过了整整三天。
“哟,舍得醒了?”齐霁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
许承远睡了许久,醒来仍有些懵懂。他望着齐霁的方向,见她居然不是想象中的满面怒容,反而还笑得出来,诡异的反差让许承远心里发毛,“……师父?”
听着许承远嘶哑的嗓音,齐霁皱了皱眉,“先别说话,喝点水润润,你那声音都成乌鸦了。”说着,用棉签沾了清水,小心地点涂着许承远干裂苍白的唇。
温水一点点流入口中,许承远迫不及待地汲取着难得的滋润。齐霁也不说话,重复着浸湿棉签再浇灌许承远的动作。许承远有些心虚,不敢和齐霁眼神对视,只好盯着天花板,小心翼翼地咽着水。
直到杯里还剩半杯水,齐霁才放下了棉签,“医生说,刚醒不能喝太多,剩下的晚点再喝。”
许承远喉间不再干渴,疼痛好了许多,便再次小声开口,“师父……”
“叫我干嘛?”齐霁自顾自收拾桌面,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个老爷爷……”
“幸好你的CPR很及时,救回来了。”齐霁的声音几乎没有情绪起伏。
听见病人获救,许承远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但眼瞧着齐霁如此云淡风轻,许承远心里更加发虚,“师父……你没生气吧?”
因为没有力气,许承远的声音很小,但齐霁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小孩犯错后的委屈和试探。她叹了口气,望向许承远的眼里只有无奈和心疼,“我生气有用吗?按你的性子,这种事就算再来一次,你也还是会这么做的。”
许承远被说中心思,只能眨眨眼。
“争分夺秒抢救生命,是你来中心第一天我告诫你的话。许承远,你不错,做到了。”齐霁站起身,活动了几下因在床边久坐而僵硬的腰,“虽然代价是,你险些听不见这句评语了。”
许承远嘿嘿笑了两声。突然的震动牵动胸口,他微微抬起右手捂着伤处,虽不肯喊疼,眼角已溢出生理性的泪水。齐霁见他这幅样子,想继续奚落的心也没了,认命地坐回床边,轻轻抚摸着许承远的手臂试图让他好过些,“好了好了,不说你了。”又转身扯了几张纸巾,轻柔拭去许承远额角虚汗,“你伤口撕裂得厉害,导致失血过多,虽然已经输了好几袋血,但你身体太虚,造血速度慢,可能这几天还是会比较难受。不幸中的万幸是现在天凉,伤口没有感染,不然可有你受的了。”
齐霁一边说,许承远一边点头。微长的碎发松松搭在额前,半遮了许承远深邃的黑瞳,他整个人安静地陷在柔软的白色被子里,看起来乖巧极了,齐霁看着他,怎么也无法把眼前人和几天前那个不顾生死浴血救人的倔强英雄联系起来。
齐霁盯着许承远不禁出了神,许承远哪里猜得到齐霁此时心绪流转,只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便悄悄闭了眼假寐。
“远哥醒了?”郑博的大嗓门透着惊喜,他人还未进门,声音已先赶来问候。
郑博抱着两大箱红枣牛奶,用身体撞开门进来,正好看见许承远朝他眨着眼睛。他高兴地哈哈了两声,放下牛奶就扑来床边。这回郑博可是看准了氧气管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挪开了管子才俯下身,“咋样,还有哪里难受不?”
“我没……”许承远刚要习惯性回答,就被郑博瞪圆的眼睛逼了回去,他哑火半晌,本着不想大家担心的原则,还是决定说一半瞒一半,“……伤口疼,但是可以忍的程度。头晕,没力气,手臂酸疼。”
始终挥之不去的心悸,和似乎怎么吸气都吸不到底的憋闷感,许承远选择了闭口不提。
郑博舒了一口气,“你失血那么多,可不得头晕吗。标准的CPR有多累人咱们都是知道的,你做那么多组,还有力气就怪了。”说着,贴心地给许承远按摩放松着手臂,“话说回来,远哥你也太强了,伤成这样还能救人,你不知道,我当时看你那样,吓得我心跳都要停了,是真怕你直接就过去了……”
“嘴上积点德吧,”媛媛突然从门外进来,正巧听见郑博说到最后一句,便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现在远哥醒了,终于不是你小子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了?”
“我哪有哭成那样……”郑博小声作出无力的辩解,又见许承远一直含笑望着他,不禁联想起当时抱着许承远冲向抢救室时那双怎么呼唤都紧紧闭着的双眼,一下子又红了眼眶,“远哥……你能回来,真好。”
许承远依稀记得郑博疯了似的冲过来抱着自己狂奔的画面,那时候他处于昏厥边缘,只剩下最后一丝意识捕捉到郑博绝望的呼喊。当时那血流得跟小喷泉似的,应该是吓着他了吧……许承远默默想着,一边伸手拍了拍郑博手背,“放心,我命大,阎王爷还不肯收。”
媛媛把带着露珠的鲜花插进新买的玻璃瓶里,和窗台边那株长高了不少的薄荷放在一起,“即使阎王爷不收,你总在他老人家殿门前跑,我们也受不了啊。远哥,你再不快些好起来,你的工位就要被他们堆满零食咯。”
许承远微微一笑,一抬眼正对上齐霁担忧的目光,又扫视一圈满脸关心的几人,心间暖意冲淡了不少麻药散去后胸口牵绕不散的疼,“让大家担心了。再给我点时间,保证还回来一个生龙活虎的许承远。”
tbc
白色回响
地下室的霉味像实体化的幽灵,顺着鼻腔爬进肺叶。宋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着,手腕被尼龙绳磨破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通风口透进的月光在地面画出一道惨白的矩形,她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在颅腔里回荡。
忽然有细碎的砂砾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宋冉猛地抬头,布满裂痕的水泥穹顶正在震颤。这不是炮击——震动太规律了,像是某种机械作业的节奏。她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后槽牙咬得发酸。当第七粒砂砾掉进睫毛时,头顶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
"趴下!"
爆破的轰鸣声中,男人的吼叫裹着硝烟味劈开黑暗。宋冉在强光中看见一道身影顺着速降绳荡下,战术靴底部的防滑纹在月光里拓印出锯齿状的影子。李瓒落地时单膝跪地...
地下室的霉味像实体化的幽灵,顺着鼻腔爬进肺叶。宋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着,手腕被尼龙绳磨破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通风口透进的月光在地面画出一道惨白的矩形,她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在颅腔里回荡。
忽然有细碎的砂砾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宋冉猛地抬头,布满裂痕的水泥穹顶正在震颤。这不是炮击——震动太规律了,像是某种机械作业的节奏。她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后槽牙咬得发酸。当第七粒砂砾掉进睫毛时,头顶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
"趴下!"
爆破的轰鸣声中,男人的吼叫裹着硝烟味劈开黑暗。宋冉在强光中看见一道身影顺着速降绳荡下,战术靴底部的防滑纹在月光里拓印出锯齿状的影子。李瓒落地时单膝跪地缓冲,防弹背心下摆扬起又落下,像收拢翅膀的夜枭。
但他没有立即起身。
这个细微的凝滞让宋冉浑身发冷。她看见李瓒的左手五指张开按在地面,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着青白。当第二个绑匪从转角冲出时,李瓒转身的速度仿佛比平时慢了半秒。
枪声炸响的刹那,李瓒的瞳孔轻颤。子弹擦着他耳侧飞过,在墙面凿出碗口大的坑洞。宋冉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看见李瓒的喉结快速滑动了两下,那是他深呼吸时的习惯动作。
"十点钟方向!"她拼命挣扎着喊出声,却发现李瓒的战术走位出现了诡异的偏差。男人像是突然陷入浓雾的航船,在枪林弹雨中凭着肌肉记忆闪转腾挪,却再没有对任何声响做出即时反应。
当第三个绑匪从通风管爬进来时,宋冉终于确认了那个可怕的猜想。李瓒转身迎击的瞬间,她看见他左耳道里有新鲜的血迹,在夜视仪幽绿的光线下像融化的红蜡。
爆炸产生的次声波损伤!三天前在难民营,李瓒蹲在坍塌的校舍废墟上组装拆弹工具,那时他的左耳就总是倾向声源方向。
此刻绑匪的嘶吼在地下室形成混响,李瓒却精准地朝着错误方位连续点射。宋冉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突然清醒。当李瓒再次经过她身边时,她用被缚的双脚猛踹地面。
震动通过混凝土传导的瞬间,李瓒身形微滞,枪口立刻调转九十度。子弹穿透绑匪右肩时,宋冉看见他颈侧暴起的血管突然平复——那是收到有效信号后的生理反应。
他们就这样建立起诡异的默契:每当危险迫近,宋冉就用脚跟叩击地面。三次短震代表左侧突袭,两次长震提示后方包抄。李瓒的作战节奏逐渐恢复,甚至利用墙体反弹的子弹完成了一次教科书式的三角射击。
但宋冉的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她看着李瓒在混战中摸索绑匪设置的IED炸弹,修长的手指稳定得可怕,可当他需要辨认倒计时提示音时,脖颈会不自觉地向右倾斜四十五度——那是试图用残余听力捕捉声波的姿势。
"还剩多少时间?"宋冉在对方转头的瞬间迅速做出口型。月光从炸开的屋顶缺口漏进来,照亮李瓒睫毛上沾着的墙灰。他停顿了半秒,沾着血迹的手指比出"七分钟"的手势。
这个停顿让宋冉眼眶发烫。她突然意识到,从破顶而入到现在,李瓒没有说过一句话。
李瓒的食指悬在炸弹起爆器的金属夹片上,汗珠沿着防毒面具边缘滚进领口。倒计时显示器在黑暗中泛着红光,映出宋冉苍白的唇形:"剪蓝线?"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三天前在阿勒颇小学拆弹时的场景突然闪回——哭喊的孩童、震颤的承重墙,还有那枚伪装成书包的炸弹内部,蓝线与红线的焊接点都带着东国军工厂特有的氧化痕迹。
此刻眼前的电路板却光滑如新。
宋冉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李瓒转头时,看见她正用眼神拼命示意墙角铁柜。顺着她视线望去,柜门缝隙里露出半截反光镜片——是宋冉被缴获的相机。
这个发现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当绑匪的脚步声再次从楼梯间传来时,李瓒突然扯下夜视仪砸向铁柜。金属碰撞的脆响中,相机镜头精准地对准了炸弹内部结构。
宋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显示屏的倒计时还剩4分17秒。
李瓒的右手依然稳定地握着液压剪,左手却悄悄摸向战术腰带。当绑匪的枪管抵住他后颈时,一枚微型棱镜被弹射到相机镜头前。在死亡般漫长的三秒钟后,取景器里终于呈现出电路板背面的镜像图案——真正的起爆线是白色。
宋冉的瞳孔骤然放大!三个月前在戈兰高地,那个制作人肉炸弹的少年曾说:"白色是天堂的颜色。"
"白色!"她用口型嘶喊,额角青筋暴起。李瓒的剪刀却在此时突然转向,刀口悬在红线之上。这个动作让宋冉浑身血液凝固,直到看见他左手小指微微蜷起——那是他们之前在加奥市执行任务时的暗号:声东击西。
绑匪果然上当。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红线上时,李瓒的靴跟重重碾过地面。震动通过混凝土传导的刹那,宋冉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铁柜。
相机轰然倒地,闪光灯在千分之一秒内照亮整个空间。在这道短暂如流星的光明中,李瓒看清了电路板夹层里的光敏传感器——若没有足够光照,剪断任何线路都会立即引爆。
倒计时3分09秒。
汗水浸透的作战服贴在背上,李瓒的耳鸣突然变得尖锐。医疗队的那句"高频听力损失会导致平衡系统代偿性敏感"在他中回荡,此刻这种敏感正在拯救他们——当绑匪悄悄拉动身后铁链时,空气流动引起的细微震颤让他提前0.5秒做出翻滚。
子弹擦过防弹背心的陶瓷板,在墙面反弹的火花恰好照亮炸弹内部。李瓒在火星熄灭前的瞬间完成判断,液压剪咬住白色导线的刹那,宋冉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闷哼。
倒计时定格在00:02:47。
死寂中,李瓒的耳膜突然捕捉到液体滴落声。这让他浑身血液倒流——三天前校舍废墟下的男孩就是这样,在炸弹解除后因为内出血死在他怀里。
"宋冉?"他第一次开口,声音嘶哑得可怕。转身时看见宋冉歪倒在墙角,左肩晕开暗色血花。原来在最后的闪光中,有流弹穿透了她的锁骨。
绑匪的狞笑从四面八方涌来。李瓒的视野开始出现黑色波纹,这是过度紧张引发的短暂失明。他摸索着解开宋冉的束缚,指尖触到她颈动脉的跳动才找回呼吸节奏。
"东南角...通风管..."宋冉用染血的手指在他掌心画路线图,"你的...十点钟方向..."
李瓒却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喉结上:"说慢点。"震动通过声带传递到她的指尖,这是失聪者特有的交流方式。宋冉突然想起他们初遇时,这个男人在交火区教孩子们用手语唱《和平之歌》。
当催泪弹的烟雾灌入地下室时,两人正爬进生锈的通风管道。宋冉的相机带子卡在铁皮接缝处,李瓒返身救援的瞬间,整段管道突然开始塌陷。
"放手!"宋冉用口型尖叫。李瓒却将防护面罩扣在她脸上,自己暴露在浓烟中继续拽拉。当带子终于断裂时,他的虹膜已经变成可怖的血红色。
他们在管道里匍匐前进,身后传来建筑物坍塌的轰鸣。宋冉感觉到李瓒的体温在急速升高,这是神经性耳聋伴随的应激反应。当最后一丝月光出现在尽头时,她突然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破晓的天光下,李瓒用身体为她挡住爆炸冲击波。气浪掀起的瞬间,宋冉看见男人耳道涌出的鲜血滴在自己胸前,在晨光中凝成琥珀色的光斑。
"阿瓒!"她终于能发出声音。李瓒露出疲惫的微笑,沾满灰尘的手指向东方。
晨雾正在散去,成片的橄榄树林在硝烟中浮现。由于光线折射,那些银白的叶片在某一刻突然铺满整个天空,就像《圣经》中记载的和平征兆。宋冉的相机不知何时仍在工作,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转瞬即逝的幻象。
当医疗直升机降临时,李瓒的耳畔突然响起清脆的鸟鸣。他望着宋冉被抬上担架时仍在比划手语,终于听清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那是一种生命重新开始轰鸣的节奏。
在昏迷前的最后意识里,他看见宋冉撕下染血的采访本扉页,上面写着一行被子弹穿透的诗:"当所有声音都沉默时,光就有了形状。"
【瓶邪】痛觉残留
*字数2.7w。
*窗户纸文学,但有点非典型。时间线接重启。
*有对终极是啥进行胡编乱造,纯为私设!切勿深究底层逻辑一切为瓶邪99而努力
*吴邪有心病+身病情况较重,但HE得很安稳。
如果你认为爱注定以痛命题,那么请拉紧我的手。我会向你证明,爱是生死的延长线。
愿你我在痛里向死而生。
1 痛者自欺
山的尽头,依旧是山。
我在无尽的山中前行,跟随着面前异常熟悉的黑色背影。风刮在脸上,跟刀一样。
我有点迷茫,停下来看了看四周。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白,分不清是在哪座山上。风给雪粒上了加速度,枪子儿似的糊过来,给我脸上的护目镜砸得啪啪响。
我几乎立刻就可以肯定这是...
*字数2.7w。
*窗户纸文学,但有点非典型。时间线接重启。
*有对终极是啥进行胡编乱造,纯为私设!切勿深究底层逻辑一切为瓶邪99而努力
*吴邪有心病+身病情况较重,但HE得很安稳。
如果你认为爱注定以痛命题,那么请拉紧我的手。我会向你证明,爱是生死的延长线。
愿你我在痛里向死而生。
1 痛者自欺
山的尽头,依旧是山。
我在无尽的山中前行,跟随着面前异常熟悉的黑色背影。风刮在脸上,跟刀一样。
我有点迷茫,停下来看了看四周。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白,分不清是在哪座山上。风给雪粒上了加速度,枪子儿似的糊过来,给我脸上的护目镜砸得啪啪响。
我几乎立刻就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梦。
经历了那么多幻境,这点判断能力我还不至于没有。不知道这场景又是哪段经历的映射,长白山还是墨脱。好啊,那就看看这梦能给我指去哪,我心说。做梦也没什么不好的,能做梦说明我的大脑活性非常足够,思维活跃健康,有助于活上九十大关。
如果肺能和脑子一样健康就好了。
在停下来的时候,我看到前面的人也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我,风雪在我们两个中间呼呼地刮。他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跟上。无论是在长白山告别时期还是在墨脱时期,这种事情都不可能发生。前者年代他巴不得我别跟,后者年代他还呆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如果人面鸟不算鸟的话。
反复回想过的场景,在梦里总是会格外真实。我迎着风雪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把腿从雪里拔出来又往前放下。
闷油瓶转过身去,继续前行。我们一路无话。
不知走了多久,雪越来越大了。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我有点疲惫,但又憋了股劲不想提休息。眼看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我只能在心里偷偷吐槽自己的脑子。梦也不会梦好点,超能力就免了,至少把体能提到跟张家人一个水平线吧?
闷油瓶突然停下了。我走上前去,看到他的面前有一个山洞。
“休息。”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钻进去,靠岩壁坐下。闷油瓶熟练地生起火。
我想了想,反正是梦。我问点傻逼问题,也是梦里的人吐槽我。
“小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都走这么半天了,才想起来问。如果胖子在,一定破口大笑并骂我是个傻缺。
闷油瓶淡淡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被整得有点尴尬,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火苗还没大起来,周围有点冷。沉默都被冻僵了,只有火舌噼噼啪啪跳跃燃烧的声音。
我裹紧了衣服,试图抵御寒冷。看来梦里我的身体素质不怎么样。但好消息是,在这里我的肺似乎正常了一些,不然肯定早就受不住这样的长途跋涉。
闷油瓶走到洞口,往外看去。我沿着他的目光向外瞧,落日余晖抛满了绵延不绝的山头,金红的光照在闷油瓶脸上,像我曾看到的那幅画。
“今晚在这。”
没有太阳,山在夜里更冷。我哈出一口气。
“明天还要继续走吗?”
又是一个非常弱智的问题。不继续走,难道在这里冻到老死吗?等着N年后形成一个由我和闷油瓶二人发源的全新部落——山顶雪人族?要不是没那身体构造,我他娘的还真能给他生四个。
但闷油瓶似乎没有介意,他只是点了点头,挨着我坐下,就在洞口一侧开始闭目养神。
我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发现了些压缩饼干,不由感叹这个梦是否有些过于真实了。但梦就是梦,我或许还有很多去爬雪山的机会,但我的身体不一定有了。梦总是要醒的。
我碰了碰闷油瓶,他睁开一只眼看了下我手里的压缩饼干,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我吃。我草草啃了两口,也随他闭上了眼睛。洞外呜呜的风声就没停过,我被吵得有些心焦,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脑子里跑起马来。
日子从惊心动魄回归平淡需要一个适应期。刚从雷城回来,我还保留着优良的危机意识,具体表现为屡次通过蛛丝马迹怀疑我家的鸡与隔壁家的存在奸情,虽然最终都被查证为谎报军情,屁事没有。但是这次真不能怪我多想,主要是梦太真了。它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梦吗,还是人为的?也许梦外的我,也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就像小花送的那个俄罗斯套娃一样,如果这里是梦,那雷城、沙海呢,雨村呢?如今我又在哪个套里?那几年前我去长白山接人——我真的接到闷油瓶了吗?老子他娘的不会在青铜门后边已经发芽了吧?我打了个冷战,有一种跳起来给自己一刀确认死活的冲动。
黑暗之中,我感觉到有人往我这边靠了靠。是闷油瓶,应该觉得我打冷战是被冻的。我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有点不堪入目,但确实暖和了不少。
我神志迷迷糊糊的,就快要真的眼前一黑栽过去了,还在思考明年春天开朵什么花出来比较好。
这个时候,我听到闷油瓶叹了一口气,而后做出了一个让我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过来抱了我一下。
取个暖而已,怎么还给闷油瓶人设干崩了。我全身发麻,脑子终于不转了,但身体竟然真的放松下来,和被捏脖子有异曲同工之妙。难道在梦里抱一下=捏一次脖子?我对此表示理解不能,但还是很快沉进了黑暗之中。
去他大爷的俄罗斯套娃,不知道在梦里睡着了能掉进哪层,我恶狠狠地想。怕你不成,大不了给你套成中国福娃。老子有点不想醒了。
太阳升起后,我们又开始了跋涉,我假想的梦中梦并没有发生。这里的时间尺度同现实不一致,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总之,我们一直在爬山,雪一直也没有停。
帽子被风刮掉了,我狼狈地想要戴上,雪很快抓住机会盖了满头。我往前望去,闷油瓶分明没戴帽子,头发却还是乌黑的,片雪未沾。
连做梦都不让我看看他白发的样子吗,有点过分。
身后忽然传来声响,我听到闷油瓶啧了一声,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就这么一瞬间的工夫,再转回来时,前面的闷油瓶已经不见了。茫茫的山和茫茫的雪中,只剩下我一个人。阳光从前面的山头弹出来,可我的身前已没有那道熟悉的影子。
“小哥?”
我呆滞了一下,没有想到职业失踪人员会在这时突然犯病,心脏开始狂跳。
冷静,我对自己说。没准这只是闷油瓶的小把戏。实在不行就想办法醒呗,比如利用痛觉——有刀吗?我的手下意识地向后摸去。就在动作的一瞬间,一股异样感传来。我身后有人。
我缓慢地回过头,手还按在刀柄上。
一位喇嘛站在我身后,背后是个旅馆。其牌匾上书硕大四字——二道白河。
喇嘛和旅馆,都是突然出现的。
我有点哭笑不得,串台了,导播呢调一下。二道白河能生养个鬼的喇嘛,看来这脑子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使。
喇嘛向我行礼,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是一团雾气。
“小哥呢?”我毫不客气地发问。闷油瓶的离开,带走了我心里下意识的安全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里的一切人、事、物都有可能对我产生威胁。
“贵客已经走了。”
“他去哪了?”
“时间到了。”
喇嘛合起双手。我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时间,我对这个词有点过敏。
“什么时间?”
喇嘛不语。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
“——”
我沉默了一下。一种不可置信的绝望正在越扯越大。
“什么意思?”
无人回答。
我死死盯着喇嘛。在这种时刻,情绪是最为无用的一种消耗,我需要强压下自己的急躁。没有烟,焦虑越燃越盛。但我必须要找到闷油瓶,无论用什么方式,哪种都行。
我抽出大腿上的刀,向喇嘛走去。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说实话,我不太爱听时间这个词,也不喜欢威胁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能和你做一个交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愿意当个爽快人,希望你也是。”
喇嘛凝视着我,无悲无喜。像一块石头。
“他的时间,是指什么?”
风声灌满了我的耳廓。没有声响,山巅却无端震恸,积雪滚落的声音隐隐传来。我眉心一跳,意识到是雪崩来了,这行当我熟。
“不是贵客的时间到了,是您的时间到了。”
我被冲入冰冷的雪流,在呼吸被埋没前的最后一秒向上伸出手。没有人拉住我。
痛觉没有传来,但在这一刻,我终于忘记了这只是梦。
我从床上猛地起身,大口喘着气,肺部有隐隐的痛感。阳光从窗子里照过来,落在旁边的桌子上。雨村空气很好,清新的山土味灌进鼻腔,我好不容易恢复的鼻子贪婪地汲取着气息。手机放在床头,我颤抖着将它摸起,摁亮屏幕。6:35,还早得很,但我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我扭头看向身侧,另一张床铺上空空荡荡,没有人,被子已经叠整齐了。我的日常“看护”闷油瓶出门晨练了,还没回来。
黄金棺液没有带走我的病。药到病除这种天降的好事,我等凡人不敢肖想。与治愈相比,它更像一种维稳,一种平衡——没有人知道这种脆弱的平衡会被什么打破,又能维稳到何时。雷城的经历是一种宣判,展示着我的自私,无知,渺小和亏欠。但大家并不这样觉得,看我依旧能活蹦乱跳,他们就很开心。
我,闷油瓶,还有胖子,我们三个又回到了雨村,继续过日子。很多人陆续来拜访我,跟走网红打卡景点一样,不过留下的是满屋的慰问。我就搁边上乐。胖子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疯狂瞪我,一边又是招呼又是接待,全替我应下了。闷油瓶不喜欢热闹的场合,通常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我每每往他那个方向看去,都能同他视线相撞。
于长生者而言,生死之别司空见惯。同我这档子事类似的,他早该经历了太多遍。我冲他笑,他或毫无反应,或把视线移开。对他来说,无话回应才正常,我们早就习惯。
人都走完了,胖子把门一关,拉开椅子坐到闷油瓶旁边,俩人一齐对着我,一副训话的模样。我就像那个逃课被抓的幼儿园小孩,面前是两个板着脸的家长,但是没法,谁都知道是为了你好。
“三堂会审?人不齐啊,还差一堂呢。”
“不齐也审,胖爷一人戴得下俩帽。”胖青天铁面无私,“犯罪嫌疑人吴邪,你可知罪?”
我摇摇头。古今结合式堂审,胖子果真自成一派。
“我说天真,你一天天的要么在屋里发呆,要么在屋外发呆,是准备换新赛道了吗?我都怕客人改明个就来恭喜咱喜来眠增添新景,可移动望夫石一尊。你这么是能招揽客流量?先前那中医老头说啥你是一点没听进去,思绪伤身啊思绪伤身。你说我往你左耳朵里撒泡尿能从右耳朵流出来不?”
“他娘的,放屁。我改天就趁睡觉往你耳朵里灌水,你头大,没准还能当鱼缸。”
“胖爷我胸怀天下,脑内有乾坤,该进进该出出,要记的都记得一清二楚。哪像你左右一晃,哎哟,成他妈的糨糊了。”
我气得乱笑,张嘴就骂他。胖子完全不鸟我,抖了抖身上的肉,发表最终处理意见。“总而言之,由铁三角雨村喜来眠分部高层领导集中讨论,最终意见是,给不安定分子小吴同志配备看护一名,由小哥担当。管你是木头石头,都好好凿一凿这相思病。”
我笑得乱颤的身子不动了,诧异地去看胖子,就瞅见他对我挤眉弄眼。
他当然是和我开玩笑,但我心里有鬼。我求助般望向闷油瓶,他还是那么淡淡地看我,封住了我所有的进路和退路。
“瞅啥呢?别想了,小哥已经答应了。”
闷油瓶点点头。我暗叫不妙,恶狠狠剜了胖子一眼。
“这不公平啊,喜来眠一共就仨老板。两个合伙起来欺负另一个,他大爷的,搞小团体恶意霸凌。”
胖子哥俩好地去勾闷油瓶的肩。“非常时期,非常对待。霸凌就霸凌了,咋?”他冲我比了个挑衅的手势。
双拳难敌四手,作为高层有且仅有的三人中体力最差的那一位,我理所当然地哑火。胖子的手势换成了大拇哥,冲我作出“加油”的口型。
我继续瞪他。闷油瓶还是没咸淡地看我俩,似乎并不在意我们的眼神沟通。
说来惭愧,我,吴邪,对自己的过命兄弟张起灵,有一些兄弟以上的情愫。时间线过长无从考证,或许长过十年,又或许都是我的臆想。用句很矫情的话说,这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奈何我和他都是男的,且此人神仙下凡长生不老,这点感情,不管被不被他知道,都只能当个鸡巴蛋。
胖子当然门儿清,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虽然我气得想和他打架斗殴,并且不惜以上村口大喇叭通报批评为代价。主要是闷油瓶不知道这事啊,我本来都打算烂心里了,这不是难为人吗。挑战病号的意志力,给我上双重磨炼?
投石问路石头扔水里会沉底,我的心思扔进闷油瓶的人生中也一样。每天看着人在自己眼前晃,说没丁点难受那肯定是假话。不过没关系,我还忍得住。毕竟这么多年了,区区这点痛,不算啥事。
2 凡者贪得
我躺回床上,努力平复着呼吸。
闷油瓶不像胖子,他是个很好的室友。胖子睡觉了那张贫嘴也闲不下来,呼噜打得震天响。闷油瓶则什么时候都安安静静,做啥都没声,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一团人形空气。他们家的人都善于隐藏自己,会对他产生不自然感,是我的问题。毕竟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无法忽视他。
自打闷油瓶来看护我——用胖子的话说,监督记录我每天从起床开始的身体指标——后,我屋里就被摆得跟酒店双人床客房一样。他把他那张床搬进来了,确实是打算常住。其实我也不是没和闷油瓶一起住过,刚到雨村时土屋就两间房,胖子凭得天独厚的体型独占一屋,我和闷油瓶只好对付着住另一屋。等到新房间修好了,他才搬走。结果刚修完搬了没几天,我们又得去雷城下地搞反向基建。好不容易回来之后呢,就开始折腾喜来眠,还有喜来眠后面的宅院。终于到现在,屋都造完了。有我带头,哥几个属实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胡乱折腾一大通基本没停下来过不说,到头来闷油瓶还是得和我这黑心包工头委曲求全,凑合凑合睡一起。真是赔大了体力又赔人。
其实这房间挺大的,只是现在摆了两张床一张桌子,怎么看都有点挤。我叹了口气,念头越想越多,肯定是再睡不着了,干脆起床。
洗漱完出来时,刚好赶上闷油瓶跑山回来。他上身穿着背心,披了件黑色的连帽外套,我瞟了一眼,纹身若隐若现,看来今早没练太狠。
闷油瓶把手里拎着的早餐袋子放在餐桌上。我伸手去翻,豆浆,油条,烧卖,还有有且仅有一个的肉包子。
我疑惑地抬头望他。
“最后一个。”他轻声说,向我伸出手。
这家肉包子做得挺好吃的,卖没了也正常。可能是今天做少了吧。我把手里的包子递给闷油瓶。
闷油瓶的神情有点无奈。
我眨眨眼。
“手。”他说。
我心下了然,这是又要给我把脉了。
继古法种地高人、拆拼藻井圣体张教授之后,闷油瓶如今的最新外号是杏林妙手老中医。不知道他和胖子是怎么商量的,反正现在每天起来,他都要给我把一次脉,完了再检查一下肺。
闷油瓶真的什么都会,他也太牛逼了。这又是哪一世的过客教的,我早就数不清了。不过作为过客的其中之一,平凡兄弟中的平凡兄弟,我好像也没法教给他什么。到头来我教会他的,可能只是让他成功长了见识。那就是有一种体质诡异的人,进斗得多看着点。
闷油瓶摸了摸我的脉,又过来按了按我的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我眼皮跳了一下。
“呼吸困难过。做噩梦了?”
“没有。”我下意识否认。
闷油瓶沉默下来,我坚持把包子递给他,他还是没接。都有点凉了。
“我找些药,安神的。”
得嘞,要吃的药又多了一份。我苦哈哈撇了撇嘴,看闷油瓶冲着我的包子摇头。
“张大夫问诊辛苦,您吃您吃。”
闷油瓶想了想,接过包子,把它掰成两半。我一瞅,还是个三七分。闷油瓶把大的那块给了我,我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已经吃起了自己的那一半。我也没法再推拒,只是他这样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喂狗吃东西,也是掰一点下来,不过我一般是把小的那块给狗吃的。
我们两个慢慢把早饭吃完,看太阳一点点往屋檐上头爬。胖子这会才起,闷油瓶已经先去店里了。
我们给胖子留了正常分量的早饭,他并没有发现自己今早没吃着包子。胖子喝了一口豆浆,神神秘秘地问我:“上垒了没?”
“上个屁的垒,八字没一撇的事。”
“这都多久了。看不出来,小哥不行啊。”
“不行你大爷,我俩压根没那意思。”
“拉倒吧,骗骗自己得了,还想骗你胖爷?也就是小哥心疼你身子,黄花大闺女,天真小郎君。”
我不想在这事上跟他贫,烦躁地挥了挥手。胖子的目光由看戏转为探究,又转为惊讶。
“不是吧,你还没说?”
“我说什么?”
“你他娘的装傻是不?还能说什么。”
“没必要说啊,没结果的事。社会主义兄弟情,铁不变质。”
“社会主义生死恋还差不多。瓶仔那闷葫芦,你知道他咋想?”
“吃你的饭吧,小哥都去店里备菜了。堂堂张家族长,你也好意思?”
“这方面我自愧不如啊,天真。”
我坦然装没听见,望着眼前的竹林发呆。
“得嘞,胖爷我不多说,免得你又瞎想,罪过罪过。”胖子一拍肚皮,“我看你就是一天到晚太闲了,今天你也别闷书房研究那张家破本子了,来店里干活,刚好差帮工。浸点烟火气,矫情病好得快。该干嘛干嘛。”
“该干嘛干嘛。”我重复了一遍胖子的话。
喜来眠小火了一把,这一阵客人特别多,人手确实缺。一上午准备工作忙完差不多也进中午了,吃饭的人陆续多起来,大堂里热闹得很,又遍地是活。我的农家乐、院子和菜地一向秉持物尽其用原则,此时是三位一体联合劳作黑洞,任谁来都会被压榨剩余价值,充当合理劳动力。连张家族长也不能免俗。所以闷油瓶暂时没法安稳指二维码了,也得下海当帮工。况且我看他挺喜欢干活的。张海客振兴张家的梦想就是从这里开始破碎的,我要是他,直接气到当和尚去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乐出了声。
我旁边那桌坐着的是一帮小姑娘,闻声纷纷抬头看我,眼神犹如看蛇精病。闷油瓶淡淡的眼神扫过来,我连忙板起脸,装作无事发生。
还是太淡了,我想。可惜凭我之力,没法给他再多沾上些烟火气。可能活得久的就是如此独具气场,连我和他对视时,都难免被恍然拉扯回初见。我往前走,他不动。我从年轻走到散架,穷尽一生走的步子,在他漫长的时间中,离落款都老远。这就是我们的距离。
站久了,我有点想偷懒。但店里还忙着,这时撂挑子不干胖子怕是要揭锅铲起义。闷油瓶已经走回了他的VIP二维码专座,只是眼神还一直落在我身上。我不敢再看他,但感觉得到。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从我身上看出了什么。闷油瓶活太久了,任何人对他而言都是一览无余。我巴不得他能品出点苗头,又生怕他尝到的太多,不然这张老脸实在没地搁。
一点就够了,咱们岁数上来的人,不好贪心。
一忙就是好几个小时,到了下午人才走完,晚上又有一场硬仗。我早上起得太早,吃完饭就困了,和胖子打了声招呼便跑到院里小憩。秋天下午阳光最好的时间不能浪费,太阳晒起来暖洋洋的,烤得我意识昏沉,就这么睡过去了。醒来时天已经黑透,喜来眠的灯也关了,按理来说我早该被冻醒。我迷迷糊糊地拎起身上盖着的衣服抖开,借着身后的灯光,认出那是闷油瓶的外套。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外套团到怀里闻了闻。面对熟悉的物件,让人察觉到气味的往往先是回忆,其次才是器官。在我将外套凑近的那一刻,山与风的气息扑面而来。雪和泥土交杂在一起,篝火噼啪燃烧。我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还有梦里的那个拥抱。这一切是不会发生的,就如同此刻鼻子的功能终于迟钝地显现,我闻到的只是残余的洗衣液味,混杂着灰尘的气息,很安稳。那些山雪火风,都是让人沉湎的臆想。
我从椅子上站起,转过身,闷油瓶在背后看着我。我不知道他看了多久,看见了多少。关于他我了解的比旁人多是不假,却还是经常觉得自己一无所知。
人的一生是很难参透的,更何况是他呢。他自己都忘掉的那么多事,我却想替他记着,该上门祝贺张家喜提编外大脑了,虽然此U盘容量有限。
胖子不在,天色看起来很晚了,由于我的傻逼行为,此刻氛围略显尴尬。
闷油瓶走过来,我把衣服递给他。
“胖子回土屋了?”
“嗯。”
“那我们也回去吧。”
“在这睡。”
我刚想继续往下说,闷油瓶已经接过衣服转身走了。我伸出的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点衣物保温囤积的热度,还没来得及散。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今天很晴,没什么云,在雨村这种未遭城市烟尘荼毒的地方,抬起头就能看到满天的繁星。星星眨着眼睛,凉风吹过手心,温差令我下意识地抖了抖,没来由地想起一句诗。胖子听见这话铁要揶揄我,高材生矫情病犯了,来村里打桩都融不进乡土,不如埋进地和大粪一起当化肥。不过我倒觉得,人老死后埋进土里,等上个十年如果真能结出一树文化,又怎么不算百年树人。
扯远了。其实我只是想起了在梦里拥抱过的人,更大的雪落下来。
幸好现在是秋天,福建也不怎么下雪。我就想想,也不会真冻毙在雪里。
3 苦者食髓
我在书房里坐着,打着台灯翻出来自己以前的笔记,慢慢地翻。年岁久了,哪怕保养得再好,纸页也会泛黄,更别说有几年我天天用这个本子。这本是沙海时期的记录,我正翻到吸蛇毒最凶时记下的那几页。
幻境的魅力往往在于它能给人拉长时间的错觉,初期确实上瘾,搞多了人就开始疯疯癫癫,不知今夕何夕。一开始区分幻境现实对我来说那是小case,但方法重复多了,迟早要变成习惯。如果一个人每天都在不间断地做梦,那么现实其实也不过是梦的一种。于是慢慢地,虚幻与真实的界限变得难以分辨。我常采取的判断措施,一般是放血。我的血没有闷油瓶那么金贵,放就放了,主要是需要利用痛觉唤醒意识。就是这个时候神志往往不太清楚,所以手边总有几张倒霉的纸要被扯得皱巴巴的,上面还带了血点子。更有甚者,小半页全浸的全是血。
闷油瓶推门的时候,我正思考着这几页纸怎么处理。扯了重写吧,此本笔记的完整统一性会被破坏;不扯就放那呢,有点像凶杀现场证物。这种二选其一的境地,往往需要他人助力给上临门一脚,把硬币踹翻。我被推门而入的闷油瓶吓了一跳,连忙把那几页沾了血的纸撕了,草草揣进兜。
他瞥了一眼合上的笔记,没有多问。
“小哥。”
我做贼心虚,又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啥,可能是不想让他见血。闷油瓶以前杀粽子现在杀鸡鸭,见的血太多了。不吉利不吉利,还是别看我这陈年老血比较好。
他是来催我回屋休息的,但下午睡太久了,我现在脑子异常清醒,属实没什么睡意。不过闷油瓶似乎不打算退让,如果我不起来,他估计会站在那里看我很久。
宅子的二楼除去书房,只有两间卧室,我们一般也不住这边。胖子不在地盘好分,我想了想还是问问闷油瓶比较好,反正房间离得也近。
“你睡胖子那间?”
闷油瓶摇摇头。
“地铺。”
这是已经打好地铺了,只等我过去。怪不好意思的。
“这多不好啊,小哥,我觉得我最近身体倍儿棒,不像有什么事的样。你去胖子那屋睡好了,又不是住不开,过来也就两步道的事。”
闷油瓶还是摇头。他看着我,眼里没什么波澜,意思是拒绝。行吧,人形蚊香在侧,至少我今晚不用担心被咬。我非常顺手地把兜里捏着的纸页团起来,跟他出门。走廊上的灯没关,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被拉长的影子叠在一起,手刚好挨着手。就像他牵着我。
刚来雨村的时候,我总做噩梦,现在这种情况倒是少了很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昨天的梦还有续集。世上一刻,梦中千年。我在雪里埋了百万年有余,没准现在已经成化石了,回去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在博物馆里展览,做个鬼脸能吓趴外面一排小屁孩。
我抱着这样的期待强迫自己入睡,然后在梦里遭受了成百上千的蚊子攻击。闷油瓶管得住外头的管不住里头的,我手无寸铁,只能一巴掌一巴掌拍。蚊子都是雪做的,碰到手就化了,却又能重新凝聚起来。每一只蚊子都在讲同一句人话,说的是“没有时间了”。我哭笑不得,逮了一只在手心问,“你还会说什么?‘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会不会说‘带我回家’?”
那只蚊子似乎生气了,带领周围的白蚊子军团开始攻击我。嗡嗡嗡的“没有时间了”在耳边响起,密集的雪糊过来,我呼吸困难,只好又被雪活埋了一次,二进宫,再等上一个百万年。我动了动手指,这次却立刻被人抓住了。
我打了个激灵,一下就醒了。睁开眼就发现闷油瓶正坐在我旁边,我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还是我死死拉着他。闷油瓶眉头微皱,看起来不太高兴。我脑子还是嗡嗡的头皮发麻,这会浑身的毛都炸了,连忙坐起要抽回手。他却反握回来,将我一把按住。
“别动。”
我条件反射地老实了。闷油瓶伸手捏了捏我的后脖颈,我下意识想躲,没躲掉。不过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晕,就说明他只是想让我放松。他特别喜欢捏我脖子。说老实话,我小时候拎家里小奶狗也是捏这的。
闷油瓶的手一路向下,轻拍着我的背,帮我理顺呼吸,最后在肺部轻轻按了按。隐约的痛感传来。
“疼吗?”闷油瓶问我。
我摇摇头。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目光里罕见地带上了些谴责,似乎是觉得我在骗他。
这并不能怪我。疼痛也是分等级的,有痛感不等于有痛觉,也不意味着我就要觉得疼。很多时候,人能感知到痛苦的存在就已经足够,未必需要去亲自体察。痛觉难免会带来情绪,情绪如果不能被利用,那就只剩下多余。在大部分时间里,我是一个不能有情绪的人,所以我会选择将痛觉压缩,或者说,提高自己的忍痛水平。这是下意识的举动。
闷油瓶以前在斗里经常受伤,他是个极能忍痛的人。我猜测我们处理疼痛的方法可能类似,虽然我远远比不上他。但是面对他的提问,在这种小事上,我还是会选择说不疼。
我坐起来,和他对视。闷油瓶说我这两天的呼吸频率不太正常,有缺氧的迹象。
“可能是因为做噩梦了。”我为自己寻找合理的解释,也是事实。我们的手还握着,他似乎没有放开的意思,我手心开始出汗了。
闷油瓶建议我每周和他上山运动几次。昨天提的安神的草药他已经找好了,刚要去熬。如果没有改善,那还要再想别的办法。我点点头,注意力全在两个人相握的手上,偷偷打量他。闷油瓶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又伸出手来,朝着我脖子就去了。
被捏太多次,这个动作让我条件反射地想跑。
“小哥,大白天的。昨天睡太多了,真不用再睡了,我……”
闷油瓶没有捏我,只是轻轻扶着脖子把我拉过来,碰了一下额头。
我下意识地认为他在给我检查身体,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但肺的问题会导致发烧吗?我cpu此刻烧了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会不会引起脑部发热?
“吴邪。”
闷油瓶吐出的气流很近,就飘在我脸侧,烤得我脸有点烫。
“疼的话,要说。”
他的语气异常认真。
我大脑已经完全宕机,下意识点了点头。闷油瓶松开我,起身下楼,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意识到他是往厨房去了。这个我熟,不一会里面就会飘出难闻的药味,特别是今天还要喝两碗。喝药之前这会,是我今早嘴里没苦味的最后快乐时间。但我保持了懵逼的死机状态,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书房了,可能是下意识晃过来的。我面前是昨晚合上的笔记。
书本纸页散发的气息让我感到安心。我把笔记打开,发现昨天撕下的几页已经被重新展开,夹回了本子里。我愣了一下,手下意识地从旁侧的书页上划过。纸张太旧了,早就不足以划伤手,我却察觉到有隐约的痛感正从指尖漫上来。
我已经不会因为身体上的伤口再轻言疼痛,这颗心却依旧坚守着体察痛苦的岗位。痛觉的复苏,终于让我呆滞的头脑回魂。
我从来没有和闷油瓶提过那十年的经历,他也没有问过我。闷油瓶是自由的,他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在单行线上追了他大半辈子,他回不了头,我也是,但他最好也别回头,来时的路我都看过了。该如何要他面对十年里那个陌生的吴邪,这个题目对我来说尚且无解。能踩着他的脚印向前已经是一种幸运,如今我可以不用非得走别的路。
对于有些人来说,能单向仰望着他,也不可不谓是一种奢求。漫长的时间会淡化一切痛苦和离别,过多的细节都是累赘。我希望他能过得很好,好到不需要我;但也别过得太好了,这样或许还能记我久一点。可我与他的离别是必然结局。如果已是既定事实,还想着让谁为了你因爱而痛,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自私的本质是过度的自爱。我不想那样。
苦涩的中药味传来,我下楼洗漱,出来时看到桌上的两碗药,旁边是早饭。闷油瓶看起来顺带在厨房洗了个头,毛巾挂在肩上,发梢湿漉漉的。我摸了摸药碗,一碗是温的,另一碗还有些烫。我拿起温的那碗,向他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另一碗吃完饭喝。”闷油瓶说。
药味很冲,我捏着鼻子喝完第一碗,苦得哇哇大叫,险些吐出来。这药不是平时那味,我尝得出来,应该就是闷油瓶说的安神药。不过安神的怎么能比治病的还难喝这么多倍!我面色扭曲地想,估计粽子喝了都睡不着。
闷油瓶眼疾手快地往我嘴里塞了个什么,一股奶味弥漫开来,把苦压下去了。我往他手心里一看,只剩下大白兔奶糖的包装袋。
“还有。”
我坐着他站着,闷油瓶把手掌摊开低头看我,像哄小孩。
他头发上的水滴在我手上。我笑了。
在满是苦涩不愿直视的痛里,至少陪伴是甜的。人活着,到底还是贪这口。
如果完全无私,那还是人吗。偶尔放纵一下,也可以。
4 来者辞去
自从开始每周跟闷油瓶去跑两三次山后,我做噩梦的次数少了很多。说是跑山,但感觉和闷油瓶的运动量比,我这也就充其量算个走山。早上的空气确实好,清冷地吸到肺里,给人从五脏六腑打通到脑子。真到动起来满头大汗的时候,也没空去想七七八八的。
我抬头看前面的闷油瓶,我们一般是走到村子顶上,瀑布那儿,然后再折返下山。我会在瀑布旁休息,看村子的全景,闷油瓶则会趁我休息的时间到四周去采草药,再带回给我。此人来去如风,不过倒是再没玩过突然消失的把戏,梦果然都是反的。我只需在原地等着,人形割草机闷油瓶自会带回来一兜子沾满土腥味的草,然后和我并肩下山。我猜他是趁机弥补了因放慢速度等我而亏欠的运动量,因为很多时候我都能看到背心边纹身显现的一角。象征宿命的纹案终于被剥去了原本的意义,现在它的最大作用是助力我进一步分析张学,争取早日更上一层楼,成为张家族长学泰斗。
我跟着闷油瓶走到瀑布那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闷油瓶按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看他。他会报一个数给我,一般是十五或者二十分钟,和他离开时间误差不会超过五分钟,甚至很多时候他都会早到。清晨是万物苏生的过程,在哗啦啦的水流之下俯瞰村子,能看到一整个人间的苏醒。人与自然的景色有很神奇的力量,往往可以荡涤掉很多思绪。我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一切想法都在瀑布的冲刷下流逝得很快。二十分钟转瞬即过,闷油瓶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回到我身边。
我看着太阳升起,金光洒满村子,洒满碧绿的枝桠,用无形的手接住瀑布溅起的水花。这时的雨村是鎏金的。闷油瓶站在一旁,我偏过头看,他身在人间,也染上了金色。
“我最近没做噩梦了。”我跟闷油瓶说,他点点头。
看起来一切都在好转,但愿如此。不过闷油瓶依旧没有给我停药。
“小哥,”在折返前,我突然问,“你最近有来看到过日出吗?”
闷油瓶似乎思考了一下。
“有。”
“好看吗?”
他看向我,又点了点头。
秋天的日出时间对我来说还是太早了,我选择和被窝相亲相爱。时间还长,一个日出而已,总能看到。
……时间还长吗?
没有时间了。
这句话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与平时不同,它不是出自旁人之口,也并非来自于混乱的梦境,而是源于我的内心。我僵了一下。
闷油瓶看着我,我缓慢地与他对视,像一个老者。
“等日出的时间再晚点,我也来和你一起。”
“好。”
雨村美得像幻境。可能在幻境里,我也见过这样的景象。蛇毒没法把浓缩的时间交还给我,只能留下破碎的记忆。时至今日,其中的一部分依旧让我难以区分。如果有办法让蛇把它记载的时间分给我多好,这样许多事情都有了解决之道。我曾经做事多少是不惜命的,如今却恨起时间太少,真是因果报应。
“小哥走吧,下山。还得去买个早饭。”
闷油瓶轻轻点一点头,往山下走去。我跟着他的背影,就像以前的千万次那样,以后也会是这样。只是以后总有期限。
万物更迭变迁是常态,永恒不变的,只有日出日落。这可能也是闷油瓶喜欢看着天发呆的原因,太阳是他独一无二的故人。如果可以,等我化成灰后,也想当能挂在天上的东西,闷油瓶时时刻刻看我我也时时刻刻看他,反将一军。
我不信人有来世,但此等待遇绝无仅有,我不能不想要。
喜来眠的生意如火如荼,一切有条不紊。我身体的问题没再发作过,只是有一种紧迫感始终萦绕在四周。我一三五正常睡觉,二四六跟闷油瓶出去晨练,周日放假。胖子烧的饭越来越好吃了,如果不是出去走山,感觉我能胖好几斤。
月亮挂在树上,叶子把它遮得严严实实。泡脚的时候,我与胖子探讨了我的想法。胖子眯起眼,怀疑地看着我。
“我确实怀疑过你会不会一步一莲花,只是没想到,你最后选择出家的地方竟然是花果山。”
“为什么是花果山?”
“当猴子精,挂月亮上。”
“我没想搞返祖。再说那月亮圆了也他娘的挂不住啊!”
“你丫不会爬顶上吗?”
“我去当猴子了肯定得给你带上,我要爬你也甭想跑。天蓬元帅这体重再访月宫,月亮他老人家未必遭得住。到时候小哥在下边一抬头,就只能看见月亮往下掉。”我突然庆幸,多亏自己还没开始胖。
“咱俩都上去了,还能给小哥留下?月亮就免了吧,地儿太小不够哥仨挥霍。我们去当花果山三俊。”
既然有三俊,那么三俊中也得有上平下。上非闷油瓶莫属,家中门面,我们对此没有异议。至于后二位次序,事关我与胖子的英俊程度,我们争执不休,到水凉了也没结果。闷油瓶都出来找人了,我和胖子只好悻悻回屋,改日再见分晓。
聊到这已经距我的本意十万八千里。闷油瓶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压根不知道。我特意挑他不在的时候说的。
晚上那个喇嘛又来了,我的嘴也随这特殊体质。闷油瓶依旧不在,除去第一个梦,我再没梦到过他,但我已经不再惊慌。因为我发现,最坏的情况无非也就是被雪埋。经历太多次重复的事情会使人祛魅,一回生二回熟,等到三四五六七八回再来,那就不是来了,那他娘的叫回家。我现在在变成雪粽子之前,还能跟喇嘛招招手,同他畅论教法,并伺机给他灌毒鸡汤。
也不知道喇嘛再见我的时候,会不会在脑内打开360°环绕立体声,循环播放鸡汤来咯。
但这真是我做过最无聊的梦了。因为这喇嘛也不讲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声带受过伤。把他跟闷油瓶凑一块铁定很有意思,打东边来了个喇嘛,打西边来了个哑巴,俩人对面把灯一打,原来喇嘛也是哑巴。我同他讲话,他只会回“没有时间了”。简直梦回N年前。
“你不会说点别的吗?”我问他。
喇嘛不语。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这里不是这个局的突破口,或许是,但是我撬不开。再这样耗下去没什么意义,我转过身,准备进入雪山之中。
喇嘛突然讲话了。
“您只是心存侥幸。”
我愣了愣,然后就醒了。时间还早,连闷油瓶都还睡着。我侧身看床上的他,跳得飞快的心渐渐平静。月光从窗外泻下来,横亘在我们中间。我想伸手去接,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作,因为我知道月光只会穿过我的指缝。
睡个回笼觉吧。我对自己说,再次闭上眼。
一觉无梦。日子还是得过。
就这样走到后来的某一日,对当时的我来说,那本应是很寻常的一天,和在雨村的每一天一样。我洗了澡,刚用毛巾擦完头,顺手把镜子上的水雾抹净,开始一根根找自己的白头发,有的话要偷偷剪掉,虽然目前还没发现过,嘿嘿。
已经入冬了,天气很冷。我开的水比平时要烫些,满浴室都是蒸腾的水汽,不好戴眼镜,只能整个人往镜子上凑。但就这样,我还是什么都看不清,而且被色块晃得头晕。没办法,我叹了口气退后,只能安慰自己做事不急一时,等会再看也不迟,没准还更清楚。这念头刚冒出来,思绪就断了。
意识复苏的时候,我正坐在浴室的地上,靠着门。眼前是花的,又昏又暗,毛巾乱七八糟地散在地上,沾的全是水。我有点愣,扶着一旁的洗手池想站起来,却发现使力困难。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状态我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了,此刻脑子转得异常地慢。电光石火间很多想法掠过,我却什么都没抓住,只是下意识地想把毛巾捡起来。拼尽全力终于站起,我想要弯腰,却脚下一滑,下一秒眼睛又被拉了灯,连骂出声的时机都没给我。
这两次都没有晕很久,我醒来时,满屋蒸腾的水汽都没散干净。我开始意识到不对,或许头晕并不来自近视,而是来自于缺氧。我想要打开门,去找闷油瓶或者胖子,告诉他们老子又得光顾医院了劳驾您二位扶一下,但手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力气按下去。本能让我开始大口地急促喘气,吸进来的空气全都沾染着潮湿的水。一阵阵麻感从肺部传来,我剧烈地咳嗽着,却不觉得痛,只是凭本能在咳。我好像吐出了什么,流在白色的水池上,还有我的手上。头顶白色的灯一闪一闪,眼前鲜明的红也一闪一闪,我意识到自己在吐血,只是感觉不到痛。
慢慢地,连咳嗽声也远去了。我好像飘了起来,眼前的一切开始不再真实,一会有一会无。门在这时突然被打开了,我看到是闷油瓶闯了进来。触感尚存,我感觉到他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很用力。这让我想起来很多个瞬间,比如在雷城我往下坠落那次,比如在长白山我突逢雪崩那次,比如以前的千千万万次。闷油瓶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他多讲话很难得,可我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没有时间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条命是很多人一起挣回来的,代价太重。我要是败完了,又要在负债累累的账上再添一笔。利剑在头顶高悬,总有落下的一日,没想到这么快。我命中注定对不起很多人,只能说幸好没有和闷油瓶说那事,活债略少一笔。
我有点不甘心。但是好像只能走到这了。
黑暗开始吞没我。我好像在重复说着什么,我看不见闷油瓶,梦里喇嘛的形象却越来越清晰。我想回握闷油瓶的手,但被冰冷的雪带走了全部力气。喇嘛低头注视着我,合起双手。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原来那是我自己。
5 往者呓语
我从雪地上站起,凝望着远处的酒吧。我对这里很熟悉,从酒吧,到邮局,再到山上的喇嘛庙。那个酒吧里的灯光很昏暗,我当年很偏爱这种氛围,现在依旧喜欢。四周很安静,只有呼呼的风声。远处的雪山在太阳下闪成一片,细节看不太真切。
我回到了墨脱。
很奇怪,我身上依旧穿着在雨村时常穿的衣服,却并不觉得冷。这里是墨脱没错,但似乎又有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将它改变了,意思就是,现在这里可能是墨穿,或者白脱,反正不是纯粹的墨脱。
我决定先进小酒吧看看。我往前走去,身体罕见地轻盈,毫无负担,就跟年轻时在西湖边上散步一样,走得飞快。
酒吧的门关着,我将手搭在门上,向前用力。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门板。
他娘的,轻松过头了,有点飘。
饶是我天生起邪体质,此刻看到这种异状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多少有些接受无能。我把手抽回来,又试了一次,还是能穿过去。再试试脚,依旧可以。那么现在要上大的了,我心一横闭上眼,以百米冲刺的动作用力向前撞去,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在门板上撞得头破血流的画面。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进入了屋内,完好无损。就像雪落进雪堆,涟漪都没有。
屋里有一个人在打电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电话另一头的人嗓门有些大,听得出来很兴奋。
“……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冠人……不把西湖比巴乃,却道墨脱就是娘……”
雷峰塔总是要倒掉的。
我还在一旁愣神,此刻听见熟悉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
这动静不是胖子吗。这是当年我只身一人从尼泊尔来到墨脱后,在酒馆给他打电话的场景。我现在在这里,那坐着打电话的人又是谁?
我慢慢地走过去,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又是我自己。
“我”没有发现我,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这么怪力乱神,幸好我见过的“自己”已经足够多了,不差这一个。我搓了搓手指,期待着怪力给我变出一根烟来。
手里空荡荡的,除了我的老茧,屁都没有。
好吧,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怪力看起来不受我人为控制。在墨脱,烟草能使我的思路更清晰,但感谢闷油瓶和胖子的严加管控,我如今已经没有那么依赖尼古丁,只是贪一下。
首先,要回想来到这里之前,我在做什么。地点是雨村,缩小一些范围,土屋。再具体,是在浴室,我晕过去了,还吐了血。然后,我就以看不见摸不着的姿态回到了2010年。
似乎不用分析了,这他娘的不就是走马灯吗。
我有点头痛。顽疾会让人屡次设想自己离开的场景,我想过自己在病床上眼一睁一闭心电图回归直线撒手人寰,也想过自己活成老头然后在某一个午后静静消逝,但确实没料到拉灯后还会有这么一遭。看来是前半辈子——现在应该说整辈子,都太折腾了,连到将死之际也秉承了这派作风。
那么现在,小小的墨脱汇集了10个“吴邪”的脸了。本来他们九个很完整,可以先合成三个二星吴邪再合成一个三星吴邪,虽然浪费了俩身子。不过有看不着的我乱入其中,现在我应该才是最多余那个。
已知一个三星吴邪可以召唤胖子,那七个三星吴邪能召唤闷油瓶吗?麒麟可是上古神兽。如果可以,现在的我也不介意多来几个“吴邪”。不过对于这个时期的半毛头小子来说,应该是会被吓死的。其实也没关系,反正很快他就会步上我的后尘,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自己了。
我笑了笑,往一旁的玻璃上看去,上面只有白惨惨的反光。
行吧,我笑给自己看的。
我跟着33岁的“我”一路向前,去邮局,看他忽悠邮局工作人员又偷偷溜走,然后回到喇嘛庙,开始制定自己的计划,试图证明自己不是天真的二次方。
在墨脱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分外清晰。从踏上这片雪原的那一刻起,世界的雪崩已经开始。而现在,我要去找雪崩的中心。我不关心“自己”在做什么,那些回忆我从未忘记,只是没必要想起自寻不快。
虽然可以穿墙,但我还是闭上眼。一步,两步,三步,几百步。左拐,穿门,向前,右拐,再向前,停下。这条路我太过熟悉。
到了。我看着天井里那个熟悉的背影,心想,long time no see。
每次来到这里,就好像回到了另一个时空。我的欲望从这里开始,世界的垮塌和重建也由此开端。我走到石像面前,抬起手。即使这一切只是我的幻想,是弥留之际的走马灯,但我还是连给他擦泪都做不到。
为什么走马灯不能在好点的地方停转呢?
我的手穿过了石像,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
“好久不见。”
没有人回应。今晚天气很晴,抬头能看到漆黑夜空上闪亮的星斗。他们眨着眼,看我的声音孤单地落在地上,连雪花都不愿前来陪同。
我在闷油瓶的雕像旁坐下,无处可去。
时间依旧照常流逝着,我无法将它加速或减速。可能是由于缺少对疲惫的感知,我总觉得一天过得很快。没准等走完这段记忆,现实中我就腿一蹬挂了。我虽然对留在这没多大兴趣,但到底还是不想死的。没有人能给生死一念之间的时刻一个准确具体的记载,黑白交接的门前门后,抬脚的一步之遥,一切都终于未知。
我转过头去看闷油瓶,他的表情凝结在痛苦的一瞬间。
谁说张家人都是不会痛的?至少这块石头,还是能感觉到痛的。
看到哭泣的闷油瓶,就如同在照镜子,我能从中看出倒映的我自己。我看到我藏住未尽之言的庆幸,看到对于不小心一了百了了的抱歉,看到千千万万个在墨脱徘徊的我,还看到了自己那小小的不甘心。
青鸾舞镜,睹形悲鸣。哀响冲霄,一奋而绝。
心里有尖锐的针刺感传来,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试图缓解。
太阳升起来了。金黄的色彩从山峦侧边攀上来,一点点扩大,直至覆盖整个山巅,为远处的山峰镀上一层壮丽的金。
日照金山。
“小哥。”我看着闷油瓶的石像,光缓缓铺在他脸上。在雨村里约定的日出,如今终于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谁都没想到。
“再来做个约定吧。我们还会见面吗?”
光照亮了闷油瓶的雕像。我站到他身前,没有影子,无论如何都挡不住尖锐的亮线。
接下来的几天穷极无聊。说好了不走回头路的,我不爱走,奈何被逼着走,只能又看一遍自己有多蠢。特别是在遇到那7个“吴邪”人头的时候,简直不忍直视。我在这里的移动不受限制,似乎哪都可以去,不过大部分时间,我都呆在闷油瓶的雕像旁。虽然这样应该也避免不了死亡,不过至少能让我安心地死。有他的地方,我总觉得安全。
我就在这里一边坐着,一边算时间。在墨脱我有个习惯,从发现小哥的雕像开始,只要当天没有要事,我都会在睡前来见见他。当然这事写不进笔记,这是我那些年所剩为数不多的固定习惯,连最亲近的人也不能知道,主要是没必要。在思考命运和计划雏形的那些夜里,我会在闷油瓶面前蹲下,然后开口,吐气,发声,有时候还会捣乱,反正他也不知道。不过我大部分时间还是信仰虔诚态度积极的。每次我说完一番话,就好像留下了一部分自己。而作为交换,我会带走一部分雕像分给我的闷油瓶无敌神力。我想这是我应得的回馈。终于到告别那天时,我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吴邪。曾经的吴邪被留在了这里,时至今日,连我自己也做不到取回他。
旁边的门吱呀一声响起,是“我”来了。按我的计算,时间应该是和张海客谈妥之后,我和胖子将要与张海杏、冯组成四人军团,朝虚假的青铜门进发。
我看着自己在闷油瓶的雕像面前蹲下,缩成一团。原来这个时候我们俩的姿势这么像,简直是同一款俄罗斯套娃里掏出来的。我太清楚我在干嘛了,不过这时候这样做很容易肺水肿,当时的我竟然全无意识。
我看着自己肩膀耸动,说出的字音断断续续。这是我第一次在闷油瓶的雕像面前哭,但并不是最后一次。当年心里憋了太多事,纯想发泄情绪,哪怕明知四周全是监视也忍不住,是难以克制的放纵。我蹲下身去看自己哭泣的脸,那样真挚、悲伤、激烈。在这条追逐的路途开始的地方,我本应对这些情绪最为熟悉,可如今心里只剩下麻木。
“哭什么哭?你知道外头可能有多少人在看着你不,就这么给这帮人开个大眼。”我嘲笑那个蹲在地上的“吴邪”。他这个时候还不懂,以为哭可以减轻痛苦。实际上不会的,眼泪就是眼泪,眼泪的冲刷充其量能带走情绪,但痛苦只会在一次次的打磨下越来越清晰。我们走在孤独的朝圣路上,总要面对这些。
而这个时候,刚刚过去五年。
“别哭了。”我蹲下来看着闷油瓶,也看着自己。
“刚什么时候,这才哪到哪。还有五年,而你还什么都没干。瓶子大仙在上,还不快快请罪。”
我抬头看天,今天没有星星,阴云密布。
一旁的抽噎声并没有停,真没出息。我有些懊恼为什么这里没有烟了,好不容易没人管。
“早着呢,路还长啊。”
下雪了。
我没有自己一个人停留在喇嘛庙。一来是我没有这段时间喇嘛庙内的记忆,继续留在这里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事关生死,没必要拿好奇心赌这么大;二来是我确实想再看看青铜门,但我又不是认路神仙,没向导这谁记得住道,还不如跟着自己走算了。我跟着他们进了雪山,一路前进。这趟路要走两周,又是漫长的时间。最开始我打发时间的方式是盯着张海杏瞧,试图找到些更多她是汪家人的证据,但到后来就觉得这样毫无意义。毕竟汪家都被我灭了,真没什么好看。况且这是我的回忆,我当年没发现的细节,想来也肯定不会在这里展现。
“我”一行四人在雪山的避风处扎营休息,我就顺着山脉往上爬,或者说,飘。山走起来很熟悉,就像有人曾带我走过。
在梦里和喇嘛掰头之前,还有一个奇怪的梦,我也经常做。这两个梦很像,都是我跟着闷油瓶。只是一个闷油瓶走一半不见了,一个闷油瓶陪着我走到了真正的路途终点,走到我成为一个老人,头发全白,他搀扶着我,如搀扶一个脆弱的新生孩童。
我总是想试试,我能不能走到那个梦的结局。于是我在每个休息的晚上坚持不懈地爬山,在山脊上坐下,坐到太阳升起,再转身回去。
在我们到达康巴落湖扎营的前一夜,我已经不再需要向导。那天我在山巅上坐了整整一天。金色的光洒满每个山头,我将它踩在脚下,从太阳初升坐到落下,再坐到初升。此刻的我凌驾于暴风雪之上,风雪随时间一起穿过了我的身体,我感受不到冷,也感受不到痛。
它们无法凝固我,我无法给几百年后的故人留下自己畅想的那个瞬间。
但我对此并不意外,我只知道,是时候该回去了。
如果无法永久共存于同一时空,至少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6 去者来渡
往后没什么好叙述的,我们渡过冰湖,来到山谷,进入裂缝。我没有先一步往前,而是跟着队伍。不知为什么,对于这扇青铜门,我有些本能的胆怯。但我们的步子毕竟在向前,人不能永久焊在原地,总要面对该面对的。
我仰视着青铜巨门,仿佛那是我的整个世界。慢慢地,世界开始扭曲、坍塌。七彩又奇异的色彩一折一折荡过来,晃花了我的视线。重力似乎又重新作用在我的身上,久违的眩晕感袭来。在失去意识前我想的是,他妈的,这青铜门不是假的吗。这下真是任意门了是吗?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整个人躺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伸出手摸了摸,旁边是凹凸不平的石头,上面似乎漫着一层水。我的触觉复苏了。这是否意味着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还是说我又他娘的掉梦里了,有完没完?
这里很潮湿,我已经能听见水滴的声音,很细微。看得出来,很适合蘑菇生长。
这是青铜门后吗?难道里面真是蘑菇田,而闷油瓶就是在这里当了十年的蘑菇饲养员,每日监测各位毒蘑菇花蘑菇普通蘑菇的成精变异情况。我在外面写笔记,他就在里面写喂养记录。难怪在雨村种菜喂鸡和回家一样。
我试图发力,发觉此刻这副身躯完全属于我自己,我摸上自己的手臂,触碰到熟悉的伤疤,十七道。但我目前活动无碍,久违的五感通畅,关节异常灵活,不知是吸收了哪位蘑菇仙师遗蜕的精华,还真得感谢一下他。难得来一趟,得好好拜访一下这里。于是我站起身,扶着石壁开始向前。脚步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黑暗中分外刺耳。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些微弱的光亮。明明暗暗,似乎在向前移动。不知怎的,那光线对我似乎有致命的吸引力,我跌跌撞撞向它摸索而去,它也在朝着我这边来。我们追寻着彼此,就像相遇运动的数学题。终于,我进入了光照的范围,光也回应了我的视线。我发现那亮光来自一只点着的犀角,而那犀角握在一个人的手里。他有我熟悉的眉眼,淡淡的神情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我们视线交汇,朝彼此的湖心扔出扁平的石头,打起水漂,泛起涟漪,再看它沉底。
看来祈愿是有用的,我没想到真能再见到他,虽然不知是真是幻。但事到如今,这对我也不算很重要。图个安稳,有总比没有强。
“小哥。”我喊闷油瓶,努力遏制颤抖的声线,让自己看起来不算太狼狈。
闷油瓶淡然的眼底少见地浮现出一丝疑惑。他注视着我,那种神色有点像打量,我很少在他身上看到这种犹疑的神态。他看人向来快、狠、准,一眼扫过去能发现对面所有的破绽。
我去,难不成我是抢了他青铜门里相好的法蜕,他现在正在考虑烹饪我的方式。这眼神,倒让我怀疑他好像不认识我了。
“小哥?”我摆摆手,做出一个无威胁的友好手势。“你又被天授了吗?我是吴邪。Wu Xie。口天吴,牙耳邪。吴——邪——。我是你的朋友。”
闷油瓶闻言,眼神突然变了,那是一种震惊。我知道这个词与他委实相距甚远,但此刻他情绪上的波动,只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这种反常让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难道这个闷油瓶是假的?我这么牛逼,还能梦出来假的?但根据直觉作出的判断,这应该是真货。可是他反应不正常。
我还在思考,闷油瓶已经快步走了上来,到我身边。燃烧的犀角被他拿近我脸侧,幽绿的火光就在旁边,却没有火焰灼烧的温度,非常神奇。但毕竟靠得太近了,我下意识地扭头想要躲开。
“别动。”
闷油瓶说。
听他的话已经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我立刻当起了僵尸。闷油瓶就这么举着犀角,开始在我身上来回地看。从头到脚,他看得很认真,让我一度以为自己要被拔毛去皮,下入浴桶,再佐以花椒大料,葱姜蒜去腥。
终于,闷油瓶看完了。我朝他抛去一个求饶的神色,闷油瓶神色凝重,微微点头。我这才放松下来。
“吴邪。”闷油瓶喊我。我老实地看他。
“你不应该来这里。”
怎么又是这句话。老实说,自打把他接出来之后,我已经很久没听他这么说过了。在雨村也好,在雷城也罢,我们的状态大多是互相帮衬。虽然他还是要干60%的活,但现在的我起码能帮到剩下的40%。不像以前,他要干80%,我的能力只担得起20%,有时候还得给他雪中送雪,倒加30%,直接超额。不过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非得来这里啊,人还会越死越回去的吗?
我有点委屈。
“小哥,我也不想来的。我是突然过来的,醒来就在这里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闷油瓶的刘海有点长,他低下头眼睛会被盖住,我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只听他话锋忽地一转。
“你知道天授了。”
我点点头。是的,这段信息来自于雷城,“天上的声音”给我展现的画面里,三叔和陈文锦的对话。但如果是现在的闷油瓶,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么那种异样感就可以解释了——这个闷油瓶,并不是和我同在雨村的那一个。
“这是青铜门里吗?”我问闷油瓶。
闷油瓶不作声,似乎不愿意回答我。
“现在是哪一年?”他反问我。
哪一年?我愣了愣。如果按我的年龄来算,现在应该是2016。但我是在墨脱的记忆里断片过来的,所以也可以按2010算。这阵经历的光怪陆离的梦境和幻境太多,此刻在一片黑暗中,没有任何能判断年代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该搬出哪个时间。闷油瓶就更别说了,他进过两次青铜门,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位于我们初探云顶天宫的时间点,还是在那十年之中的某个坐标上。
又或者,就连这个闷油瓶,也是我的梦境,我的幻觉。我不想当着他面自残,分不分得清真实与虚幻现在本就已无关紧要。
我摇了摇头,态度诚恳。
“我不知道。”
闷油瓶可能是觉得我太傻缺了,他沉默了下来。趁着犀角还没燃尽,我想打量打量四周,刚迈开步子,手却被闷油瓶一把抓住了。他用了非常大的力气,我的骨头几乎都要被他捏碎,险些以为自己又诈起来了什么阴邪的东西。然而周围静悄悄的,除了我们和水滴落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小哥。”在闷油瓶抓住我之后,我心里突然异常地平静。平静到能让我开始面对那个,我已经思考了很久,却始终无人能够探讨的问题。现在,我或许可以和我最不愿谈及此事的人好好聊一聊这件事,虽然他和我,我们起码有一个来自虚无,或者要回归虚无。总归有人会忘记。
“我快要死了,是吗?”
闷油瓶还是没有说话,但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劲更大了。看起来我猜对了。
我突然笑了起来。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一天。人在面临结果前总会一次次地胆怯,一次次地恐惧,但真走到那一步了,反倒会出奇的平静。原来属于我的死亡是这样的,梦过自己最痛苦的年岁,再见到最能安抚自己的人,让安宁了结痛苦。原来我潜意识里想要的是这样的形式。
不知道外面的闷油瓶,看到我半死不活的状态,会选择以怎样的方式,去告别他的老朋友。
那我在现实里没敢说出口的话,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也可以在这里说吗?
“吴邪。”
闷油瓶打断了我的思绪。
“回去,你还有时间。”
回去?我愣了愣,这是我能起死回生的意思吗?我开棺起了一辈子粽子,这次终于轮到起自己了?
“怎么回?我已经在这里了。小哥你终于舍得把青铜门打开了?我们在这里放个炮仗,辞旧迎新,然后出去就行了吗?”
闷油瓶摇摇头,给我指了一个方向,与他来时的方向相反。
“还来得及。”他说。
我凝视着闷油瓶给我指的方向,那里是一片黑暗。我心里首先生出的是好奇,其次是恐惧。而后,那种恐惧越来越大,压倒性地战胜了好奇,弥漫到我的全身。
闷油瓶的手还没有放开,他就这样拉着我,和我一起凝视黑暗。犀角燃烧的光绿莹莹地打在洞壁,看起来异常阴森。我突然想起我们遇到死水龙王庙的时候,我和他一起潜入湖里,他也是这样拉着我,和我一起凝视远处的建筑,如同那是遥远的深渊。不同的是,此刻有一种本能在提醒我后退。这种本能似乎不出自于我本身,但它在第一时间压过了一切。或者说,我对留在这里莫名有一种特殊的欲望。
“我不去。”我生硬地顶嘴。
闷油瓶看着我,目光很严厉。一般来说,他的眼神自带一种胁迫,虽然我知道他不太会对我使用这种严刑逼供的套路,但还是头皮发麻。
“小哥。”
我喊他。闷油瓶的手劲松了不少,他轻轻捏了一下我的掌心。这是安抚。
“如果非得要走,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我问闷油瓶。
虽然我绝对信任闷油瓶,但直觉告诉我,一旦进入那片黑暗,迎接我的很可能是去而无返。死也不能枉死吧,起码得把想知道的知道完,要不然饿着肚子,不好投胎。
闷油瓶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问题我问过,不过我猜,当时你应该没听见。”
“如果这里真的是青铜门后,那么我想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如果我会死,你就在我耳边说一句,然后我就安心地准备上路了。”
闷油瓶就在我身旁,我看得到他,知道他总得给我一个回复,哪怕是沉默。所以我其实本不必说下面的那句话。但在这一刻,我想起了胖子的理论,什么感情破产,什么填坑爱人,什么谁谁谁想要最爱的人替他去死结果自己死了。或许爱和喜欢,都是自以为是,生来自私。
如果我注定无法陪伴你,却依旧固执地想要拥有你,那么这究竟是在爱你,还是在爱我自己呢?如果这份爱的注脚注定落进痛苦的余韵,那么又是否意味着,它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进这个门?
可人总是贪得的。我不知道吃了一辈子素的人会不会想在临死之前尝一尝肉味,但我追了闷油瓶一辈子,哪怕这里不是真实,我也想送给自己一份礼物。
“否则三柱清香你也打发不走我。”我轻轻地说。
这个时候的闷油瓶还没有和我一起去过雷城,他一定不知道胖子的三柱清香理论。
“我不能告诉你。”闷油瓶说。
我笑了一下,有点鼻酸。看来哪怕是在自己的想象中,我也得不到答案。不过,我已经利用信息差为自己布好了另一个圈套。
“好吧,”我说,“那你没法打发我走了。”
说实在的,我有点隐秘的高兴。
“吴邪。”闷油瓶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不是很妙。他向我走来。
那些高兴转瞬即逝,这一刻我突然难过起来。我已经疯过很久,也不疯过很久。为什么我的走马灯是墨脱呢?我在那里有什么心愿未了吗?是,我承认,那是最孤注一掷,最痛苦的时间,可是早已过去。旧事不必重提,在天井雕像前被撕裂的自己迟早会重新长回来,我已经不会再觉得痛——
——我真的不痛吗?
如果闷油瓶那段时间在,一切会变得不一样吗?
还是说,已经过去太久,如今的我,只是不想在他面前表露痛苦,也不愿意让他知道我曾经的痛苦,更怕我留下的痕迹被他遗忘?
都已经到最后了,要不放纵一回吧。就一回,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我迎上前去,紧紧抱住了闷油瓶。闷油瓶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出这招,他罕见地顿了一下。
“你不要捏晕我。”我说。
闷油瓶没有动,任我把他圈着。
“为什么不回去?”他问我。
思考了一下,我决定说实话。
“直觉告诉我,从那里走会很疼。”
闷油瓶的头轻轻晃了一下,我猜他笑了。然后他回抱了我。
我闭上眼,将头埋在闷油瓶肩上。在这一刻,我是发自内心地真的不想离开了,虽然他大概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倘若走不出风雪也走不出黑暗,如果这就是故事的结局,那么这对我来说,未尝不算一场好梦。
“吴邪,回去。”
闷油瓶一边重复他之前的话,一边加深了这个拥抱。他发狠地按着我,把我往他怀里扣。闷油瓶依旧在用很大的力气,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绷紧的肌肉。这样的力道,让我近乎以为他在压抑痛苦。
谁会让他痛苦呢?我茫然地想。是我吗?但我自己也抽痛起来。
我越过闷油瓶的肩,再度望向黑暗。那种奇异的本能尚存,仿佛在阻拦我要走回另外一个世界。但不知为何,我没有那么抗拒了。
“所以说会痛吗?”我问他。
“一点。”
我觉得自己有点像小孩打针前,缠着家长,然后被塞了一块糖。我已经老了,但依旧对这种套路感到受用。相信他是一种本能。
“好吧,”我干巴巴地说,“那我回去。”
闷油瓶松开了我,往前走了两步驻足回头,示意我跟上。
我们向前走去。黑暗越来越淡,生物本应有趋光性,但如今我对白昼感到不安。我问闷油瓶,“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闷油瓶摇了摇头,“还不到时间。”
意料之中的回答。我没有再发问,两人沉默地走到一个地方,闷油瓶停下了脚步。我知道,这是告别的时刻来了。
“小哥,”我忍不住喊他。
闷油瓶转过头。
“我会等你。”
闷油瓶无声地看了我很久。
“好。”他说。
我冲他挥了挥手,向前走去,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但我没有回头。我走进了光里,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感受不到视线。周围的空气似乎被抽走了,窒息感挤压着我,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痛,一开始集中在肺部,然后扩散到全身,我开始失去力气。
这他妈根本不是一点的痛。这他娘的起码有一整个族的张家人在同时给老子打针。我特别想骂人,但一想到刚才忽悠我的是闷油瓶,一下子又骂不出去了。如果是胖子忽悠的我,我起码要给他从福建骂到北京。
我一边脑内跑马,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试图分散些自己的注意力。每走一步,痛就剧烈一分。终于,我彻底不能再有其他的想法,因为我已经无法呼吸。光强到了极致,我什么都看不清,生理性的眼泪溢出来,这次我终于倒在地上。我怀疑我马上就要融化在光里。
用最后一点力气,我向前伸出手。
有人拉住了我。
“回家了。”我听见他说。
7 候者痴守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极度疲惫且沉重。我的脸上好像扣着个什么东西,勒得面部异常的不舒服。我听到胖子的声音,他似乎很焦急,一直在说些什么,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我听不清。有人轻轻牵着我的手,或许是凭借他指尖上的茧和劲瘦的手指,又或许仅仅是凭借直觉,我知道那是闷油瓶。
就这小子刚忽悠我,得谴责他一下。我一边这样想,一边努力睁眼,但无论怎么睁,都只能打开一条浅浅的缝。没办法,我只能透过这条缝去寻找手上温度来源的方向,这个动作似乎被他俩同时发现了,胖子开始大呼小叫起来,吵得我头疼。那只牵着我的手一下握紧了,一片阴影靠近我眼前,带着熟悉的淡淡洗衣液味。我想给闷油瓶比中指以示愤怒,但光是睁眼,似乎就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终于,我又坠入了黑暗之中,这次什么梦都没有做。
再醒来时,已经不知隔了多久。那个东西还扣在我脸上,我躺着,依旧浑身酸痛,但比之前有力气了一些。我睁开眼,就看见胖子站在床边,正仔细端详着我。
“吴黛玉,你可算醒了。生意刚起来就整这幺蛾子,胖爷我吃饭的天都要塌了。”
我看他,试着张了下嘴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呼吸依旧有些困难,也发不出声音。
“少贫点吧,”胖子说,“先安心躺两天,这次发威发过火了。没惊起死人,一大票活人吓都要给你吓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推门的声音响起,是闷油瓶进来了。胖子回头和他讲话,他们两个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听不太清。最终,两个人一起看着我。我注意到胖子的面容异常憔悴,胡子拉碴,已经完全失去了油光满面的红润神色。闷油瓶表面上没什么变化,眼神依旧淡得像水,但我一眼扫过去,就能发现他脸色其实也不太好。他俯下身靠近我的时候,我看到他眼睛里全是血丝,像是在海平面上打起了一道道血光淋漓的闪电。
胖子已经转头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这里从墙到床都白花花的,加上我身体连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我猜我应该在医院。
“吴邪。”
闷油瓶喊我。可能是怕我听不清,他又凑近了些。我注意到他面上有一种难掩的疲态,现在没地可下也没斗可倒,这种神情出现在他身上极度反常。我很想问他我昏了多久,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还有他这是几宿没睡了。我最想的是把他按到隔壁床铺上让他好好睡一觉,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闷油瓶把手轻轻盖在我的手上。我手背扎着针头,连着点滴。于是他拿起我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我的手掌之下。我们手心相对,他的手指按在我跳动的脉搏上,就像在每个醒来的清晨,他给我把脉一样。我突然觉得这种平凡难能可贵。我想起我不去喜来眠当帮工的时候,每天或和一堆大黄狗蹲在村口,或蹲在田埂上,或蹲在土屋门前,看滚烫的落日泛着苍凉的红光坠入山林。我想到朝阳的生,落日的死,生者的游荡与亡者的徘徊,火烧云的散漫漂泊和流离失所。闷油瓶一般会在这个时候归来,或是披挂着四合的暮色,或是踩在西沉的一线之间,或是肩扛着尚且寡淡的夜。而在这时,我就收起我的思绪,朝他点一点头,然后开口说出那句我说了很多遍的老话,如同隔离掉时间的诅咒。
“你回来了。”
闷油瓶说。
我感受到他的手在发抖,以不规律的微小幅度震颤着,沿血管一涌而上,恶狠狠敲打我的痛觉,在心口。
在躺在床上不能动的那几天里,我见了很多人。小花,瞎子,秀秀,苏万,杨好,黎簇,我的家人,我道上的伙计,就像刚回雨村的时候。只是当时大家笑着插科打诨,而现在多少有点死气沉沉。小花说这是在北京,我又欠了他一大笔钱,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恭喜我本就不富裕的债务雪上加霜。他还说我在icu昏死了一个多月,刚刚搬出来,幸亏第一次醒过一会,不然我爸妈差点就要哭着签放弃治疗同意书了。闷油瓶一直拦在病房前,我二叔去和他屡次谈话,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坚持着不同意。最后二叔只能长叹一声,大家继续眼巴巴等我醒。
“张起灵的武力值你知道吧,但我还真没见他那么执着过。”小花说。
“就像他知道你一定会醒一样。”
我不由得抖了一下,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心里生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怀疑。
瞎子在一旁咧嘴笑,墨镜反光照得我头晕。我想骂他,这人为什么看到自己好徒弟半死不活还能笑成这样,旁边秀秀妆都哭花了。我的情况还不稳定,来探视的人不能待很久,他们只留了一会就走了。我目送他们,在病房的窗户后面看到闷油瓶的脸。他一直看着我。
我爸妈在我床前哭,握着我的手,二叔站在一边。我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心里感叹,我确实是吴家的不肖子孙。如果不是梦里的蘑菇仙人闷油瓶指路,没准真要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二叔和我爸妈是从杭州过来的,走得急很多事都没处理,但他们还是坚持留到了我脱离危险期,能够说话,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才离开。人潮来来往往,在最终的康复环节,剩下的还是我们三个。我,闷油瓶,胖子。不过病房肯定没有我们自己的庭院住着舒服,我很想念那些苔藓,那些四季。
这天,胖子去潘家园处理他自己的买卖,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闷油瓶。我们近来难得有独处的时间,我刚刚劫后余生,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种莫名其妙的诡异。梦里的事情我大多都记得,特别是在那个疑似青铜门后的场景里。躺在床上无聊的时候我就反反复复做这个脑内复盘,总要找个机会和闷油瓶确认我的设想。
只是如果这是真的,那多少有点尴尬。
闷油瓶帮我抬起病床,让我靠着坐一会。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开口。
“小哥。”
闷油瓶坐在床边转过头看着我,等待我接下来的话。
“我这段时间,做了很多个梦。”
出乎我意料的,闷油瓶并没有等我说下去,而是接起了我的话题。
“梦到了什么?”
他注视着我,如我们千万次的对视那样。我看着他的眼睛,如注视不见底的深潭,却并不感到恐惧。水波包容着我,我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么久以来,他都在等待我和他提起这件事。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慢慢地说,望向窗外。正逢傍晚,是太阳西沉的时间。夕阳的光打在病房里,我和闷油瓶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青铜门后,究竟是什么?我在梦里都想知道,你不告诉我,打发不走我的。”
我刻意强调了“打发”两个字。
闷油瓶的目光牢牢锁在我身上。
“这个问题,你问过了。”他摇摇头,“我回答过,不能说。”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
“什么时候?”
我问他。
不会是在雷城,那时候我的旁边只有瞎子,闷油瓶老早就跑了。还有一种可能是在我的愣头青时代,反反复复地追问他。我需要一个准确的时间。如果这个设想是事实,闷油瓶一定能懂我的意思。
我从闷油瓶的眼里读到了一种情绪。不同以往,那种情绪没有转瞬即逝,而是越散越大,随着黄昏在他眼里晕开一片晦暗的颜色。
“七年前。”他说,“我在门里。”
我猜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好笑,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了。当时的闷油瓶听不懂没关系,但如果是现在的闷油瓶,他一定能听懂我的弦外之音。一股挫败感混杂着狼狈从心底升起,我一直以为我隐藏的足够好,可以和他相安无事到老死,没想到早就被洞穿。闷油瓶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度过剩下的时间走出青铜门看到我,又是怎样来到雨村,涉险雷城,听到胖子的那番话,再到如今,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我——一个他已知的将死之人。他经历过的事没发生,意味着他知道我好不透,但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走。毕竟我没有告诉他时间。谁都没来得及。
他是如他对待自己曾经的过客一般吗?他知道我能不能回得来吗?
我第一次如此恐惧于知晓问题的答案,连好奇都不敢。
“哦。”我的声音发涩,感觉还不如再晕过去一次算了,“原来那个真的是你啊。”
闷油瓶突然动了,他飞快地按住了我的手,脸与我靠得极近。金色的辉光照亮了他的侧脸,混着绚烂的红,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我的鼻息就这样打在他脸上,闷油瓶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如果只看这里,会给人一种他很柔弱的错觉。眼睛确实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但我是个手无寸铁的病人。可我分明从中读出了一种痛楚,一种我曾在墨脱的天井里触碰于无形的,属于神祇的痛楚。它如此茫远,又如此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令我不敢确认。
我会令闷油瓶感到痛苦吗?
“吴邪,”闷油瓶问我,声音很低沉,“你疼吗?”
我下意识地摇头,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扶住了脑袋。他制止了我的动作。
“疼的话,要说。”
闷油瓶的语气很郑重。我知道他曾说过这句话,他不会说废话。
我疼吗?我再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生在人世,困于形体,痛觉与生命势必如影随形。我受过太多的伤,肩上,手臂上,腿上,全身。疼痛这种感知,我早就习惯。我迫切地想摒弃它,因它是一种软弱,我一度觉其无用。实际上,或许只是因为那些内心滋长出的痛,早已超出了我承受的极限。我无法接受,也无法面对那个孤注一掷、心狠手辣的自己。如今我或许会可怜他人的困顿,或许会同情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却独独不再会因自己的遭遇而感到痛,因为我早就失去了这个资格,连同自私的权力一起。
那闷油瓶呢?我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心疼了,却还是在听到天授意义的时刻,在他流露出痛苦的瞬间,迫切地渴望将其分担。我畏惧必然分离带来的痛苦加诸他身,因而战战兢兢不敢上前,反倒加剧了自己的痛苦,而我又强迫自己对其视而不见。
闷油瓶想要告诉我什么?我已经不会再为自己感到痛,但闷油瓶竟会为我感到痛吗?又或者说,他早就看出我抹杀了自己的痛苦?
既愿为他承担痛苦,那么我注定无法止痛。一切又回环了。
“不要三柱清香。”闷油瓶突然说,“我就在这里。”
我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他想说这个。
“疼。疼得我他娘的都以为自己已经返祖要重新投胎了,原来人类的进化这么疼。”
闷油瓶看着我。我的眼前逐渐模糊,我看到无数个我,无数个他,散落在病房的四周。我们在雨村看雨,在长白山看雪,在巴乃看水,在戈壁看星,又在西湖边匆匆擦肩。而后是孤独的我,在墨脱在北京在沙海在宝石山,无数因果连结在一起,交汇成如今的我,如今的他。我的因果快要尽了,而他的生命线还长。
闷油瓶抬起手,擦去我脸上蜿蜒而下的水,而后紧紧地抱住了我。我曾无数次梦到过这个拥抱,在不知不觉间,原来我已经泪流满面。闷油瓶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安抚一个脆弱的孩童。
“不会疼了。”他说。
“你他娘的还骗我。”我有无数委屈要发泄,首先就是还没来得及竖的中指。“先不说别的,你当时明明和我说的是一点。”
“过去了。”闷油瓶伏在我肩头,他的声音闷闷的,“我接着的。”
“你会感觉到痛吗?”我小声说,“你的时间还长。”
闷油瓶想了想。
“你不会,我就不会。”
那好吧,过去了。我心说。我担忧的未来不会改变,但此刻也同样重要。或许,我可以晚一些再思考那个问题,毕竟我还有很多故事要和他说。我知道他想听我亲口说。
虽然可能还需要一些心理建设。
“我回来了。”
“嗯。”
8 归者相携
滋养一棵树要十年,忘记一个人却可能需要一生。我还有多少个十年?闷油瓶忘记我需要多久?我不知道。
我依旧好奇青铜门后究竟是什么,虽然我或许已经去过那里,但我仍想等待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不太着急。
毕竟我们这些凡人,生来就行走在从一个意义,到寻找下一个意义的路上。
“我知道了,”我对闷油瓶说,“青铜门后是一根萝卜。”
一根挂在驴前边的萝卜,望山跑死马。
闷油瓶歪头看我,刘海斜着垂下来。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有点莫名的小得意,好像终于领先了他一次。
北京城落了一场大雪。临近年关,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息。胖子在我的病床顶上贴横批,左右贴对联。我问他福呢。
“这儿呢,”胖子指指我,“给你招招福。福到了。”
到底是闷油瓶帮忙抢回来的一条命,借他的光,我恢复得很顺利,马上就能出院了。我跟他俩说,今年过年,我想回雨村。胖子就开腔了,说那你可得努力早点出笼啊,回去还有一堆东西要准备,他得现在就开始联系,全是操心事。我说肯定,争取给你多打提前量。
出院的前一天,又下雪了。我和闷油瓶坐在病床上,看窗外的北风吹落雪纷纷。
“我想去一趟墨脱,取个东西。”我说。
闷油瓶扭头看我。
“等身体好一些。”我连忙补充,“到时候再和胖子说,好安排一下店里。”
“好。”闷油瓶点了点头。
我看着窗外的雪,突然想起了什么。
“小哥,你过来一下。”
闷油瓶靠近我。
“往上。”闷油瓶往上。
“往左。”闷油瓶往左。
“往下一点点。”闷油瓶往下了一点点。
我们像在玩俄罗斯方块,我对自己的定位技术非常满意。闷油瓶盯着我,头发很乱,眼睛很黑很乖。
我轻轻往前,两个人的嘴刚好贴在一起。
闷油瓶把手扣到我后脑勺上,加深了这个吻。在快被亲断气之前,我用余光向外瞟去。
雪越下越大了。
——全文完——
【奔跑吧医生】病秧子许承远
接上一章,挖的洞有点儿空,想再扔点啥不至于空的太碍眼(自我嫌弃中)
虽说是吃了药,后半夜郑博还是被许承远的咳嗽给惊醒,没办法,只能大半夜给齐霁打电话,此刻的齐霁住在张弛家。
“好,你别急,尽量试试帮助他缓解咳嗽”不怕咳嗽炎症侵蚀心肺,就怕心脏受不住咳嗽的震荡,再次犯病。
郑博下楼打开门,然后走进许承远的房间,打开壁灯,看着许承远因为想要忍住咳嗽尽力想将自己蜷缩起来的样子,就心疼。
郑博上床,把许承远从被窝里拉起来,自己腿上放上靠枕,然后让他靠在他腿上,给他揉肺经顺气。
好一会儿齐霁来了,张弛拎着药箱跟着,两人一看许承远那副烧的昏昏沉沉软骨头的样子,直接上前轻声问郑...
接上一章,挖的洞有点儿空,想再扔点啥不至于空的太碍眼(自我嫌弃中)
虽说是吃了药,后半夜郑博还是被许承远的咳嗽给惊醒,没办法,只能大半夜给齐霁打电话,此刻的齐霁住在张弛家。
“好,你别急,尽量试试帮助他缓解咳嗽”不怕咳嗽炎症侵蚀心肺,就怕心脏受不住咳嗽的震荡,再次犯病。
郑博下楼打开门,然后走进许承远的房间,打开壁灯,看着许承远因为想要忍住咳嗽尽力想将自己蜷缩起来的样子,就心疼。
郑博上床,把许承远从被窝里拉起来,自己腿上放上靠枕,然后让他靠在他腿上,给他揉肺经顺气。
好一会儿齐霁来了,张弛拎着药箱跟着,两人一看许承远那副烧的昏昏沉沉软骨头的样子,直接上前轻声问郑博“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郑博给揉了一会儿,许承远的咳嗽就差不多止住了,郑博还在想,要是再止不住,就差痛哭流涕写认罪书了,还以为是自己的方式用错害死人了。
“师傅,幸好有你”郑博差点就扑齐霁身上哭起来,大半夜的,又累又困的他还得照顾重病的兄弟。
齐霁伸手打了郑博一巴掌,让他闭嘴,然后伸手摸了摸许承远的额头,烫的可以煮鸡蛋了“你给他吃啥药了?”
郑博把药拿给张弛看,张弛看了没啥问题“对症的,和华法林是分开吃的?”
郑博想了想摇了摇头“好像华法林没吃”因为许承远晚饭还在桌子上摆着,都没动。
张大博士心惊肉跳的拿起手机叫了120“你先别动他了,估计还是药的问题,去医院看看能不能处理吧!”
120来的很快,跟车的陈雪看到齐霁,下意识给她让路“姐,怎么是你啊?”直到许承远被带上车,陈雪才懂了,这次齐霁跟车,郑博被留家里了。
“这是?又……”齐霁前前后后忙了好久,直到抗生素一点一滴的流进许承远的静脉,热度开始降低,心率平缓,张弛才伸手摸了摸齐霁的头,齐霁立马就泪奔的趴他肩窝。
“咋办呀?你说这孩子一个人在家,要不是郑博,咋弄?”张弛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齐霁直接哭到埋脖,张弛除了安抚也没别的办法,至少郑博还在。
严芸芸第二天一大早买了豆浆油条和他喜欢吃的醋肉去看许承远,结果敲了半天门没人开,拿出手机,电话通了却没人接。
郑博睡眠不足,起床时脚步都是虚浮的,打开门看到严芸芸“我兄弟昨晚被120拉走了,去医院吧!”
然后打着哈切转身继续回屋睡觉。
严芸芸一听许承远又住院了,心急如焚,如果她不走的话,是不是她远哥就不用住院,怪自己在意的太多,纠结的也太多。
抗生素的效果是好的,许承远睡醒后,基本人就没啥事儿了,严芸芸急匆匆赶过去后,推开门,正好看到护士给靠坐着的许承远拔针,安静的一边等着。
齐霁怕许承远醒来饿,出门买早饭了,严芸芸等护士走了,才轻手轻脚的挪到许承远病床前,给他掖好被角。
“来了怎么也不吱声儿?”许承远虽还在闭目养神,闻着香水味也知道是小丫头来了。
“我怕你还不舒服”许承远睁开眼看向小丫头,严芸芸笔尖红红的,大概率哭过。
许承远不得不向她伸出手,让她靠近,虽说身体现在还是有些无力,总好过之前咳的气都喘不上来。
“远哥,对不起”小丫头哽咽着,抓住她远哥的手,坐到床边
“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别自责了,好吗?咳咳咳~”严芸芸怕了,像个弹簧一样爬上床给她远哥顺气
第一次她看到病号服下,那个弯曲盘在许承远胸口,如蚰蜒①一般的伤疤,从未注意过,却看的人害怕。
许承远下意识将衣领拢好“也就是看着吓人,真的没啥事儿”还不忘安慰要哭的严芸芸。
郑博来了电话,得知兄弟一切都好,便将APP上线消息告知,虽然程序上还需跟进,但一切都在好转。
“我约了嘉琪周末去滑雪,带上你家小姑娘,一起呗!”严芸芸听到后,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她没有拒绝,应该说她没想好怎么拒绝……拒绝她喜欢的远哥。
挂了电话,许承远在小姑娘脸上看到了不确定性,他也没有强迫她同意。
“不想去可以不去”手机被无情的丢到一边,许承远摸了摸严芸芸的头,有些疲惫“我先睡会儿,师傅来了让她别担心”
严芸芸扶许承远躺下,看着他睡熟后将手放在胸口,应该是不舒服吧!
“你在啊!睡了吗?”齐霁和张弛吃完早饭打包了一点带给同事,随后才过来,看到严芸芸,并没有多吃惊。
“姐姐好,远哥说他没事儿了”齐霁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医生来查房,顺带把许承远的情况广而告之。
“心肌受损情况可大可小,他这种如果不好好养着,以后是会发展的……”张弛帮着医生,连连点头赞同“我会说他的,让医生费心了……”
齐霁也知道,自己带出来的,终归得自己管,大小都是孩子,咋管还不是看她。
严芸芸听不太懂那些专业名词,但她却知道,这是她以后应担的责任。
医生刚走,她就走到齐霁身边,轻轻拉住她衣袖“姐姐,远哥他……”
齐霁偏头看着严芸芸“不急,时间很长,你慢慢想”她这句话有两层含义,但选择权在严芸芸手中,看她的意思。
下午,许承远求张弛给他办理出院手续“没有什么事比你身体重要,除非你师傅点头”
齐霁知道许承远的德行,早早就和许承远的姐姐打过招呼了,此刻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天空的淡蓝被金色包围,竟如一幅画一样美,遂拿出手机拍下来。
张弛靠近,她直接把手机递给他看“还不错吧!”张弛点头,然后用齐霁手机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发出去。
“收拾东西,回家”严芸芸一露脸,齐霁就大手一挥,起身往外走,弄的许承远一脸懵[这是同意了?!]
严芸芸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齐霁“姐姐,都弄好了”齐霁拿起手机拍下来留证据,然后发给许承远姐姐,并发了一条语音“手续我给办了,人我就领走了,如果哪里带的不好,见谅啊!”
严芸芸赶紧催许承远换衣服“远哥,回家”能走就行,其他的事他也不关心“不是,芸芸,你刚给我办出院,费用不能你出,待会儿多少,我转你”换着衣服,许承远想起来,小丫头自己也是个打工的,可没那么多闲钱给他交住院费。
“你的卡”齐霁插嘴道
“那就行”换好衣服走出来的许承远脸色还是不太好,好在肺部没有被病毒侵蚀透,不然一天,才不会放他回家。
但胸口总觉得有些闷,张弛说这是心脏内部的电信号传导受到干扰,他不是不知道,但他不敢想。
严芸芸看许承远出来和齐霁说话,她也不好插话,显得很不礼貌(妈妈说,女孩子在外少说话,要矜持)
悄悄的往外走,到了门口,她回头恰好看到齐霁指着许承远心口对他发火,许承远笑了笑,没开口。
张弛看到严芸芸走出来,互相不熟的点了下头。
张弛开车,齐霁看了眼排班问“你是回自己家还是跟我们?”严芸芸好奇的望向许承远,反正她还得回自己的出租屋,那里是押一付三,住满了就换地儿。
“回我自己家”许承远可不想一直在齐霁的脸色下生活,师傅那脾气和他姐,没两样。
“遵医嘱”齐霁在许承远下车时又再三警告道,许承远一个‘敬礼’回给齐霁。
张弛齐霁走了后,严芸芸留在原地“远哥,那我也就先回家了,有事可以呼我哦!”
许承远不懂“等一下,我开车送你回去吧!”严芸芸赶紧拒绝“不用了,没多远,公交就可以,而且过段时间我就换地方了,远哥好好休息,我走啦!”
许承远抓住小丫头的手“一起吃晚饭吧!吃完我送你”被许承远凉凉的手握住,小丫头心跳的突突的“啊?!”
最终严芸芸还是被许承远哄着去了火锅店,他自己倒没吃多少,倒是把严芸芸给塞足了,趁着严芸芸去拿喜欢的烤串,他才手抖的放下筷子,摁住受伤的地方轻轻揉着,明明都已经好了。
严芸芸回来时,许承远已经恢复了正常。
回去的路上,严芸芸因为吃积食,就和许承远慢慢走向公交站台,一路上她蹦蹦跳跳,看着许承远的脸都不自觉的笑盈盈的。
“小心些”电动自行车从严芸芸身边经过,许承远立马将她拉入怀,还好……
只是心脏却有些造反,一阵阵的钝痛传来,让许承远不得不放开严芸芸,弯下腰,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撑着膝盖,依着呼吸慢慢缓解。
“远哥!!!”严芸芸立马挽住许承远的手臂,扶他坐到站台的凳子上“是不是心脏难受?”许承远并不想让她担心,但又想留住她“没事儿,你的车到了”
严芸芸看着自己每天坐的公交车从眼前开走,她决定不走了,她要陪远哥。
“我不走了,我们回家吧!”许承远刚缓了口气儿,听到她说不走了,虽然有些惊讶却也觉得合情合理,恋爱一直是她在主导,他跟随,这次让他来,留住她。
……应该还有一章的说……
【奔跑吧医生】病弱许承远
按照剧情17、18和24的更新情况,我写点儿我钟爱的心脏疼细节(一个齐霁一个严芸芸,轻松拿捏许承远)
“太阳,真的会出来吗?”严芸芸对于许承远的邀请毫无心理设防,她是自愿的。
凌晨四点,许承远的车已经停在她家楼下,按照前一天的约定,来接她去看日出,也庆幸之前攒了好些年假没有休。
“许医生……”再次见到许承远,严芸芸是拘束的,但她的心却狂跳不已,惊喜与惊讶同时降临,嘴已经麻木。
[该说些什么呢?笨嘴]严芸芸坐在副驾,低头不语。
[是不是给她压力了?]许承远不自觉的扪心自问。
清晨的凉气渗入骨髓,严芸芸不自觉的缩了一下,许承远刚想解开衣服,想起张弛的话(第一早睡...
按照剧情17、18和24的更新情况,我写点儿我钟爱的心脏疼细节(一个齐霁一个严芸芸,轻松拿捏许承远)
“太阳,真的会出来吗?”严芸芸对于许承远的邀请毫无心理设防,她是自愿的。
凌晨四点,许承远的车已经停在她家楼下,按照前一天的约定,来接她去看日出,也庆幸之前攒了好些年假没有休。
“许医生……”再次见到许承远,严芸芸是拘束的,但她的心却狂跳不已,惊喜与惊讶同时降临,嘴已经麻木。
[该说些什么呢?笨嘴]严芸芸坐在副驾,低头不语。
[是不是给她压力了?]许承远不自觉的扪心自问。
清晨的凉气渗入骨髓,严芸芸不自觉的缩了一下,许承远刚想解开衣服,想起张弛的话(第一早睡晚起,第二饮食清淡,第三注意保暖……)手顿了一下。
严芸芸倒没注意。
“会啊!一定会的”许承远并不想让她的话就这么落地。
“如果当时不是你安慰我,可能我根本就坚持不下来,一直想当面跟你道谢,谢谢你救了我”许承远被女孩子的深情感动,他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是急救医生,这是我的职责,换作其他急救医生,一样会这么做的”
严芸芸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说什么话,转头看向另一侧,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会约我来看日出呢?”
许承远倒没想到严芸芸会这么问,磕磕绊绊的解释着海边的风景,努力想说它很美,值得带你来看。
当金色浮出海面,渐渐上升,那抹温暖让严芸芸不由自主的靠近许承远,她将头轻轻靠在许承远肩上,许承远心脏微颤,没有拒绝。
太阳逐渐升高,许承远也发现了,他的心脏越来越疼,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拽着往下扽,心跳也越来越不规律,等到他开始气促,严芸芸已经发现不对劲。
“你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吗?”许承远本想等等,说不定是一瞬间的事,可这一瞬间却无限漫长,漫长到好像把人生前半生再走一遍,直到他摁不住那头发疯的凶兽。
“心脏疼”他点头开口,严芸芸不可能放任他一个人在海边,将他扶起来“我们去医院”这次她来驾驶。
市北医院
严芸芸根本不敢懈怠,刚给许承远办好住院,许承远的批判就来了,输液袋刚挂上,齐霁就骂骂咧咧的到了。
“怎么回事儿啊?许承远”门口和严芸芸撞了个照面,齐霁本想降低音量,可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由不得她少说一个字。
“你好”严芸芸刚想和齐霁打招呼,齐霁先一步走进病房,看了看许承远打的点滴,双手叉腰左右晃了晃,想了很久,久到许承远以为她不生气了,才用不打针的手拽了拽齐霁的袖子“师傅,不气了咱”
一听许承远开口,齐霁压制的怒火‘蹭’就冒出来了“让你回家好好休息,早睡晚起,张弛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是不是?”许承远看他师傅炸毛的样子,求助的眼神看向紧随其后的张弛。
张弛缩了缩脖子,不想爱喷,虽然他是一头倔驴。
许承远此刻真不是故意往他师傅火气上撞,确实是难受的很,严芸芸看许承远脸色不对,赶紧从床边爬上去给他顺气,小姑娘虽然懂得不多,却也知道许承远呼吸困难,嘴唇发绀。
“别急,张弛,叫人”齐霁一伸手,就给许承远点滴调到最慢,然后单脚跪在许承远身后,撑着他,避免他无意识晕倒,压的手上的针歪了。
医生来了之后,先给许承远接上氧气,然后把血氧夹夹他食指上,严芸芸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害怕的直掉眼泪,害怕她的英雄就这么没了。
心脏监测仪也一直在疯狂的鸣叫着,许承远为数不多的意识在机器的尖叫声中起起伏伏,他想:这次惨了,彻底完蛋了。
丘比特之钢筋事件还没过去三个月,许承远的亲姐跨越一万多公里,飞回来了。
海边事件后,严芸芸作为北漂,除了工作就是医院,恨不得24小时围着许承远转悠[如果不是因为她低血糖,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救她,受那么重的伤]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等严芸芸上班,许承远就推着输液架去问住院医。
“你们陆主任说了,你这情况不适合回归岗位,好好住着吧!”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我出院回家养不行吗?何况我现在也不疼啊!”
齐霁趁着午休,去食堂给许承远打了饭,此刻看他缠着住院医办出院,立马提溜着他的后衣领“不许打扰医生工作,回去,躺着”
听到师傅的声音,许承远瞬间没了脾气“师傅,行行好,让我出院吧!再住下去,我要疯了,得得精神病”
“复查的资料还没出来,结果出来我放你”看齐霁的样子,她肯定不同意,只能拿严芸芸试试。
“那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让人一女孩子天天下班来照顾,我们这关系还没定下来,传出去不好是不是?”齐霁发现了,但也知道许承远这次的情况这么糟糕,肯定还是因为钢筋离心脏太近导致的。
心肌损伤的情况很难说,当时医生说了手术是成功的,但只能保障他的日常生活,像急救医生这样的工作,轮班倒,休息不好,运动量又大,他心脏肯定吃不消。
“不跟你贫了,你老实说,咋想的?”齐霁心里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但她不得不放手,人孩子胸口当时被钢筋穿透了,要不是命大,指定活不了。
许承远说话稍微有些费力,自觉的拿起鼻氧戴上,看向齐霁“师傅,我可能要辞职了”齐霁并不想为难他,只轻轻问了一句“想好了?你知不知道,当初把你带出来有多难……”
许承远点点头,他也舍不得,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不得不放手,任谁对于喜欢的事物能轻易拿起放下的。
齐霁走了之后,许承远才开始偷偷的哭,严芸芸下班后急忙赶来,听到病房里的哭声也下意识停下脚步守在门口。
这次出院,医生给许承远开了处方药华法林钠片“每天一次,一次一颗”严芸芸立马牢记。
许承远知道自己的问题并不大,住院也是因为120急诊车出动的太忙,没有休息时间,频繁剧烈运动才导致他心脏疼,紫绀,缺氧。
只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是不会有事儿的,除非他想死。
“许承远!许承远开门!许承远!”许承远刚睡下,严芸芸准备拎着帆布包去买点菜回来烧,就听到拍门声,怕许承远被惊醒,她立马小跑过去打开门。
“请问,你是谁?”严芸芸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独自面对他的家人。
“许承远呢?让他出来”来人脾气似乎不太好,不管不顾就往里走,严芸芸拦不住,立马恼羞成怒的拽住来人“远哥才出院,心脏不舒服睡下了,有事儿你跟我说”
来人打量着严芸芸,看了很久,突然甩了一下头发,走到沙发坐下,看着严芸芸说“跟你说也不是不可以”
此时严芸芸才知晓对方是许承远的亲姐姐。
传达完父母亲旨意后,姐姐拎着行李箱准备去另一处居住,走之前才想起来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妹妹”
“我,我,我叫严芸芸,是被远哥救回来的病人”这是真的,姐姐知道这是弟弟的红鸾星动,好事将近的暗喻。
严芸芸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从许承远的三层小别野回了家,然后躲进被子里,消化今天的聊天内容。
远哥是富二代,远哥是,富二代,富二代……
郑博疲累的回到家,看家里灯没开,就知道买饭回来是对的,他走进许承远的卧室,轻轻拍了拍许承远的肩“醒醒,吃饭了,饭吃完了还要吃药”
许承远就这么被郑博华丽丽的给拍醒了“几点了?严芸芸呢?”
“没见着,估计是回家了吧!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郑博最近APP程序修改,推广累的够呛,基本上没什么精力去思考。
连同他那女朋友——嘉琪也是问不上两句就挂了。
郑博看许承远醒了,立马回餐桌吃饭了,许承远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找到手机,打开就是亲姐姐无数个未接来电。
回过去后,姐姐的第一句话就炸的许承远外焦里嫩“弟媳挺好看的,什么时候带给咱爸妈看看?”
拿开手机,许承远轻轻咳了一下“你吓着人女孩子没有?”
“我怎么可能,我还没说你了,放着出国的机会不要,偏要去当急救医生,现在好了,受伤了,你说说你,我也就是例行公事,剩下的,你去和爸妈解释去吧!”姐姐知道许承远肯定是不舒服了,就算手机拿的远,她也能听到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咳嗽。
郑博吃完后也听出来了,从家药箱翻出一根水银温度计,甩了甩刻度归位拿给许承远“测一下吧!不行回医院待着”
许承远一脸苦涩,他可不想再回医院了,那待遇简直生不如死。
“估计低烧,我额头不烫”挂了亲姐的电话,许承远看着郑博说道。
“你现在吃药得注意,没有医嘱不要乱吃,对心脏不好”郑博扒拉着药箱说着,许承远捂嘴边咳边听。
……不一定有下文的说……
【杜城沈翊】我的猫去哪儿了?
与【猎罪图鉴2】剧版无关,脑洞文一篇,字数随心。
晨跑是杜城每天必做的功课,上一个案件结果后,张局突然就同意了他的休假申请,只是休与不休,其实没两样。
休假第一天的他
晨跑完冲了个澡,开车停在沈翊家楼下,靠着车门,双手插兜,嘴里叼着燃烧的🚬,他在等,等一只没有时间概念的猫主动联系他。
沈翊很忙,这是杜城总结的,他的时间一半分公安大学上课的学生,另外的二分之一,一半给了北江分局,剩下另一半再分一分,心理咨询,画画,看风景,留给杜城的时间寥寥无几。
手机📳点开就是杜倾的语音“警局难得给你放假,你公司不去,家里不待,人呢?干什么去了?”
杜倾刚把上一份分公司经...
与【猎罪图鉴2】剧版无关,脑洞文一篇,字数随心。
晨跑是杜城每天必做的功课,上一个案件结果后,张局突然就同意了他的休假申请,只是休与不休,其实没两样。
休假第一天的他
晨跑完冲了个澡,开车停在沈翊家楼下,靠着车门,双手插兜,嘴里叼着燃烧的🚬,他在等,等一只没有时间概念的猫主动联系他。
沈翊很忙,这是杜城总结的,他的时间一半分公安大学上课的学生,另外的二分之一,一半给了北江分局,剩下另一半再分一分,心理咨询,画画,看风景,留给杜城的时间寥寥无几。
手机📳点开就是杜倾的语音“警局难得给你放假,你公司不去,家里不待,人呢?干什么去了?”
杜倾刚把上一份分公司经理交上来的策划案pass,此刻气在头上。
看到手机屏幕亮了,立马点开“找猫,我的猫丢了”就这几个字,杜倾却听出了弟弟的委屈,一定是被沈翊放鸽子了。
“那我帮你找找?丢哪儿了?”杜倾顺着杜城的话往下走,杜城一愣,把燃尽的烟头捏灭后丢到垃圾桶内,打了两个字“不用”就把手机丢到车里,敲门去了。
杜城怕姐姐,却也不愿意去惹这尊佛。
沈翊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半夜他才从宠物医院回来,看着躺平在他枕头旁边的晓玄,又气又无奈。
睡眠不足的他此刻头晕目眩,硬撑着起床,坐在床边磨蹭了很久才走向大门。
杜城也不急,他知道有些生物(特指沈翊)就算是到了时间,也不一定会按时起床按时入睡。
没一会儿,沈翊开门,一个没站稳就这么软绵绵的扑进杜城怀里“……”两个人对视后,一句话没说,杜城直接单手捞起沈翊,关上门,把人扔回床。
“夜里偷盗去了?这么困~嗯~”晓玄差点被沈翊砸到,吓得直接跳下床,对着杜城换上攻防姿态,伸出利爪在在地板上磨着。
沈翊手腕些微无力,杜城越靠越进,让沈翊被迫笼罩在他的身影里“晓玄~”白猫收起炸毛的姿态,在杜城脚边绕了一圈又一圈,想嗅出他对沈翊的不怀好意。
可惜它什么都没闻到,反而被杜城拎起来丢到沙发上“你……粗暴……”
晓玄有彻底和杜城不共戴天了。
“猫我来喂,你再睡会儿,睡醒了再说”杜城拉起被子一角把沈翊包住,随后拎着猫去了隔壁,沈翊困,只希望他和晓玄不要打架。
一直到中午,沈翊才彻底睡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和猫……
一地残骸,猫毛满天飞,这架打的确实有点……啊切~
前一晚的颜料加上今天人和猫两个损坏的,小几千的库存,沈翊有些欲哭无泪“我赔,我……”
本想和晓玄好好处的杜城也是一脸委屈,不说别的,宠物像极了主人,不仅挑剔难伺候还蹬鼻子上脸。
沈翊揉了揉鼻子,走回房间,拿起手机,拨给张局“给杜城销假吧!他很闲”闲的来惹是生非……
才休了一天都不到,杜城就被沈翊打包丢回警局,杜倾知道后,笑得合不拢嘴,自己这个傻弟弟哟。
“姐你不给出主意也就算了,还笑,沈翊都三天没理我了,最近没案子,人也不到警局报道,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的……”杜倾知道杜城急了,她早就安排好了。
“急什么,你去艺术画展看看呗!如果人不在,还有一个地方,就是他朋友那儿”沈翊有朋友?他怎么不知道。
杜城急匆匆的出门,拿着杜倾发给他的画展定位,立马开车赶过去。
“蒋峰,你知道沈翊有什么朋友?或者他可能去的地方?”蒋峰看了看李晗,李晗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城队……”
杜城看没听到什么想听的信息,直接挂断电话。
画展上,沈翊看着自己被挂起来的,那张孤独、无助和与心分道扬镳的画,说实话,不太看好,虽然他并非有意要参加,但画展有意要收他的,他也不能让人空手而归。
……心境一落千丈,到底是不如从前……这笔触……画上的心理映照……好像失去了那份灵动。
看画看到出神,沈翊不自觉的慢慢靠近自己的画作,如果非说他的画有魔力,那只能说是他心理的伤太重,容易被画吸走而已。
被杜城拉住的沈翊,回头对视,沈翊扩散的瞳孔里视线还没有聚焦“……杜……城”
突然身体腾空,沈翊被杜城单肩扛起来往外走“放我下来,你怎么找到我的?”
杜城给沈翊放副驾,顺便用安全带绑住他,捏住他下巴说“我的猫不见了,现在我找到了”
沈翊看着杜城似笑非笑的嘴角,立马想撞上去,可惜被看破的杜城用手掌轻轻一挡“别想做傻事,坐好”
沈翊的行为逻辑,他已经能猜个七七八八,看到沈翊脖子被安全带擦破皮,指腹轻轻一蹭,他竟然有些微颤。
杜城拉着沈翊走进办公室,全程没有注意周围八卦的眼神,只有沈翊在众人的眼神中看到了趣味。
碘酒的微凉让沈翊微微后退,创口贴一贴,他又安静了。
“等我下班”沈翊就这么被杜城安排了,他只是容易陷入自我怀疑,也容易被情绪带动,勘破他人内心,结合自己的想法,与疯魔仅一线之隔。
当他从杜城办公室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不禁摸了摸创口贴的位置,再回头,所有人都已经埋头。
那些一闪而过的就好像是沈翊心里的黑暗面,他并不想把人想的有多坏,只是不由自己的会偏离直行的轨道。
放下想法,放下包,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就开始铺纸画画,一笔一划逐渐在纸上显现,杜城的侧脸,杜城的眉峰,深邃的眼眶……
也许是用力太狠,也许是意识到在画的人,笔尖断了,在纸上留下一个擦不掉的痕迹。
下班时间到,杜城来找沈翊,只看到自家“小猫”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安静柔和的侧脸,不管看几遍都想伸手捏一捏,再不叫醒,该着凉了。
“沈翊~”
……待续……
"Eat no fish"这个表达起源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时期(1558-1603).
当时,她与罗马教廷天主教决裂,转向新教,并确定了英国国王为英国教会最高首领,摒弃了天主教星期五不准吃肉只吃鱼的斋戒。
许多百姓为了表明自己忠于伊丽莎白一世并且跟天主教划清界线,他们提出了 "eat no fish on Friday",后缩写成 "eat no fish"。不吃鱼的人就成了忠于伊丽莎白一世的人,引申成了 “诚实可靠的人...
"Eat no fish"这个表达起源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时期(1558-1603).
当时,她与罗马教廷天主教决裂,转向新教,并确定了英国国王为英国教会最高首领,摒弃了天主教星期五不准吃肉只吃鱼的斋戒。
许多百姓为了表明自己忠于伊丽莎白一世并且跟天主教划清界线,他们提出了 "eat no fish on Friday",后缩写成 "eat no fish"。不吃鱼的人就成了忠于伊丽莎白一世的人,引申成了 “诚实可靠的人”,“忠诚的人”。
因此,当有人说 "I eat no fish" 时,并不是在表达饮食上的偏好,而是在强调自己是个诚实可靠、忠于政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