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角徵】【变徵】【七】
三十七.
“徵公子在长老院受罚期间,只有大公子前去探望过。”
宫尚角了然摆手,进门见布好了膳的桌前空无一人,才不悦道。
“人呢?”
“徵公子还在医馆,只是……今日送去的膳食,也都没动过。”
“吩咐厨房备几样冷点,一碗凉粥。”
“少主,毕竟入秋了,这冷粥……”金复倒有些糊涂了,往日宫尚角再怎么动怒也从没薄待过宫远徵半分,这回究竟是多大的罪过一口热饭都不给了。
宫尚角听自己的绿玉侍偏心眼地为宫远徵打抱不平,原本好笑,又想起昨晚种种,心道总不能说宫远徵是舌头被自己咬破了才怕疼得连饭也不吃。
那将笑未笑的嘴角于是又绷了回去,浓缩为一种隐秘的愉悦,最终...
三十七.
“徵公子在长老院受罚期间,只有大公子前去探望过。”
宫尚角了然摆手,进门见布好了膳的桌前空无一人,才不悦道。
“人呢?”
“徵公子还在医馆,只是……今日送去的膳食,也都没动过。”
“吩咐厨房备几样冷点,一碗凉粥。”
“少主,毕竟入秋了,这冷粥……”金复倒有些糊涂了,往日宫尚角再怎么动怒也从没薄待过宫远徵半分,这回究竟是多大的罪过一口热饭都不给了。
宫尚角听自己的绿玉侍偏心眼地为宫远徵打抱不平,原本好笑,又想起昨晚种种,心道总不能说宫远徵是舌头被自己咬破了才怕疼得连饭也不吃。
那将笑未笑的嘴角于是又绷了回去,浓缩为一种隐秘的愉悦,最终未发一言。
但殊不知这一切看在金复眼里,只觉得自家少主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恐怖异常。
宫尚角已经许久不曾用那样的方式杀人了。
与宫远徵遇刺相关的七座无锋据点无一例外在宫二先生的怒火之下灰飞烟灭。
有人眼见不敌怒骂一句宫远徵那小毒物死不足惜,就被宫尚角换着喂了三五种不重样的毒酒死状惨绝。
江湖人言宫远徵杀人的手段狠辣歹毒,宫二先生就将无锋刺客的尸身肢解,头颅敲碎,脸皮剥下来钉在界石上昭告天下,这歹毒的手段都是他教的。
若有人再敢对宫远徵起半分心思,他还有十倍百倍的狠辣歹毒等着他们。
与其说是杀人,不如说是宰割。
即便随宫尚角出生入死多年如金复,也不免齿寒。
如今见宫尚角脸色一变,认准了是非死即伤大难临头的征兆,立即抱拳答是逃命去了。
三十八.
宫尚角许久不曾到过医馆了。
放眼当今江湖,再没有能轻易伤及宫二先生的敌手。而这些年他出门办事,往往动身前十天半月徵宫的药便会早早备好分门别类送来。
最重要的是只有宫尚角的不在场,才能确保一个十三岁继承宫主之位的孩子在此地是唯一的最高权威。
他会为他扫荡宫门甚至整个江湖的杀机四伏,但在自己的绝对领域,宫远徵必须是那头最凶狠的猛兽。
“哥哥!”
而他亲手驯养的猛兽穿过蒸腾毒雾,望着他的眼睛依旧眷恋且虔诚。
桌上多出了两碟糕点,一碗冷粥。
宫尚角敛衣入座,伸出一根手指轻点桌角,无声温柔的动作,不容置疑的命令。
“吃饭。”
宫远徵立即抖去自己满手草灰走向他,乖乖入座,但却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舐他昨晚在自己唇上留下的伤口。
宫尚角眼中的愉悦又深一层。
宫远徵脱下手套,先用指尖试探了瓷碗的温度,才放心地喝起粥来。
宫尚角抬手将捏作梅朵状的糕点用勺背压断为一瓣一瓣,令他不必咀嚼也能轻松吞咽。
“不要只喝粥。”
宫远徵又听话地点头,立即舀起一瓣梅糕放入口中,但还是避无可避那条被咬破的舌头蛰疼伤口。
他呼吸一紧,本能地想皱起眉,又可怜兮兮地用力挤了挤眼睛,强迫自己忍痛咽下去。
宫尚角不动声色越过他瞥了一眼身后炉火上依旧吞吐着热雾的药罐,心知肚明宫远徵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如此卖力地讨好自己。
可刚要出言责备,转眼又见他滚动喉结勉力隐忍的模样。
昨夜一时失控初次咀嚼的绵软,唇齿厮磨时他无处可逃的热息,和由于惊慌失措而抵在自己胸口却受制于早已缴械投降的意志无法进行任何反抗的双手,一瞬间全数掠过宫尚角眼前。
这感觉像极了宫远徵形容他曾调配出的某盏奇毒,如同吞炭一般,缓缓烧穿人的五脏六腑。
“哥哥?”
再回神时,宫远徵面前那碗清粥已经见底,正搁下碗筷歪着脑袋朝自己凑近。
“张/嘴。”宫尚角伸手托住他的下巴,也制止他继续越界的动作。
“小伤……已经没事了。”宫远徵突然想躲。
他虽一时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躲,但从宫尚角指腹的粗茧触碰到自己颌骨的那一瞬,昨夜辗转喉/舌/间咽下的痛感与血腥,都悉数卷土重来。
而宫尚角只是微微眯起眼睛,他就立即又把自己才躲了毫厘的身体送回他掌中去。
宫尚角不知何时从药柜上挑了一瓶消肿止痛的白霜散来,一手拔了瓶塞,一手又将他下颌抬高半分。
“为何不上药?”
宫远徵的呼吸一滞,眼睫抖擞了几回匆忙垂下。
他喜欢舌/头上被宫尚角咬/破的伤口。
在因宫尚角而起的所有痛觉里,他最喜欢这唇齿相依以沫相濡的一个。
那伤口在他舌上每痛一次,就让他想起一次宫尚角对他几欲撕咬的贪婪。
那血腥在他口/腔/多弥漫一刻,就让他多享用一刻宫尚角宁可亲手扼杀也决不允许自己被旁人觊觎的暴虐。
而这掺杂着被侵/略/剥夺的无望又晦涩汹涌的沉溺。
也是只有他这怪物身上才会长出的毒藤。
自然是不敢说给宫尚角听的。
“舌/头/伸出来。”
宫尚角难得没有深究这个问题,或者他的意志也已经所剩无几。
宫远徵在服从命令的同时下意识地抬眼看他。
自上而下犹疑着缓缓试探的眼神,由于疼痛不得不拧起的眉心。
和瓶中药粉每撒上一点就随之颤动一次的舌尖。
宫尚角迫使自己将目光牢牢锁在手中瓷瓶上屏住呼吸才全身而退。
可宫远徵依旧敏锐地察觉到宫尚角的气息有些乱了,在他撤回手时不由分说扣住他的脉门。
但几番摸索,最终只露出满眼困惑,“奇怪……脉象无异,哥哥的气息为何这样急?”
宫尚角立即抽出手,清了清嗓子信口雌黄道,“上火。”
三十九.
“送仙尘?”
“旧尘山谷不可能被外人轻易混入,宫子羽新结识的那歌姬与行刺你的无锋,却能在黄玉侍眼皮底下通过重重关卡。”
宫尚角将盛放着黄色粉末与斑驳血泥的锦盒,缓缓推向宫远徵。
“我派人追剿时,整座据点都已被人灭口,唯一能找到的线索,就是这个。”
“哥哥是怀疑,宫门之内有人与无锋勾结?”宫远徵重新戴起手套,捻起一撮泥土轻嗅,眉头微蹙,几乎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羽宫。”
他对宫尚角扬眉一笑,像一只漂亮骄傲的幼兽,“用这枚送仙尘灭口那伙刺客的,是羽宫的人。”
宫尚角面露赞许,却依旧谨慎,“如何肯定?”
“徵宫分配给各宫的毒与市卖的不一样,都被我做过标记。”
宫远徵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被宫尚角抬手截住,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一个略显佝偻的粗影。
“何事。”宫远徵侧头向门外沉声道。
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神态,他稚嫩的脸上瞬间笼罩起属于徵宫宫主的威严,刻意压低嗓音藏起其中的少年气,拧眉垂目,锐意逼人。
如果此刻宫尚角面前有块镜子,他一定会知道宫远徵究竟是跟谁学来的这套本事。
“少主恕罪,老奴今日当值,见医馆中灯火未熄,是以前来查看。”门外略显苍老的声音万分恭顺。
“今夜无事,你退下吧。”
“是。”
等人走远,宫尚角向他投来探究的目光。
宫远徵又变回方才那副孩子似的神色,心领神会答道,“贾管事是徵宫的家生奴,信得过。”
“看来这件事还是没让你长记性,”宫尚角笑着,眼神却陡然变为警告,“这世上你能轻信的人,只有我。”
宫远徵微怔,而后重重点头,仿佛得到青睐的信徒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忠贞。
“说下去。”
“我调配羽宫的毒方时都多用了一味箭毒木,气味寒苦偏辛。”他掸去指尖的剧毒粉末,又不掩张狂地补充一句,“哥哥放心,只有我能分辨得出。”
宫尚角终于对他展露不吝嘉许的欣慰,“会未雨绸缪,很好。”
宫远徵眯起眼睛昂着头,像得到奖赏的小兽。
宫尚角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那给角宫的药里,你加了什么?”
宫远徵脸色陡变,窘迫,甚至有些胆怯,左顾右盼躲避着宫尚角的审视,又开始咬起自己带伤的嘴唇。
宫尚角却出乎意料地宽容,甚至心情颇佳地安抚,“不想说就不说,反正我也闻不出。”
宫远徵闻言才如蒙大赦,悄悄地长舒口气。
只忍不住往他亵衣绣着的金桂上匆忙瞥了一眼,没有发现宫尚角了然扬起的嘴角。
四十.
“远徵,这一局你败了。”
“败了就是败了,败者的任何申辩与反抗在世人眼中,都是居心叵测,别有所图。”
“可宫唤羽为夺少主之位,手段如此下作。”意识到自己被宫唤羽当刀使之后,宫远徵怒红着眼睛,咬牙狞笑,“按宫门家规,勾结无锋当受极刑,生死不论。”
“口供未曾审出,尸骨化为血水,即便真是无锋也全然死无对证。”
想来从宫唤羽命宫远徵去拷问那个无锋刺客时,便已然开始布局。
他早料定宫尚角必会前去阻止,也料定关心则乱的情势下宫远徵不会从他口中得到任何供词。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抢走哥哥的东西!”
宫远徵从未在宫尚角面前如此失态过。
他总是驯顺,柔软,甚至谨小慎微的,无论在外人眼中宫远徵这个名字意味着何等凶险跋扈,在宫尚角面前他永远是一只会藏起獠牙的漂亮乳兽。
宫尚角不责备他的无理,反而轻声安慰,“不是你的错。”
而神明的宽恕也总比磨难残忍。
是他的错。
这一切分明都是他的错。
他自私地允许自己作为宫尚角唯一的弱点存在在这世上,还让心怀叵测的敌人把他变为刺向他的利刃。
宫远徵陷入到一种惨烈的自毁情绪当中,他希望宫尚角能对他发怒,责难,甚至展开报复。
可什么都没有,他只是轻拢着他的手指摇头,无声,却坚定地否决他脑中所有骇人听闻的主意。
就像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害死母亲与弟弟的凶手,也只在他自以为是修好了他的灯笼时一句短促克制的质问。
他分明被宽恕了,却像被凌迟着。
等他怒气渐消,宫尚角又舀起一勺冷茶,淡淡开口。
“可人在失败后,最容易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宫远徵一愣。
宫尚角将茶盏放进他手中,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有什么话应该,但却还没有对我说么?”
宫远徵不敢回应他的视线,又不会对他撒谎,只能继续折磨自己的嘴唇,犹疑良久,终是艰难地摇了摇头。
“时至今日,你以为宫唤羽如此煞费苦心,想要的,只是执刃之位?”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提醒。
他自然知道不是。
已与执刃之位一步之遥,还敢冒奇险引无锋入局,宫唤羽要么是个丧心病狂的叛徒,要么,是个机关算尽的赌徒。
但不等宫远徵作答,宫尚角又道。
“你以为我想要的,也只是执刃之位。”
宫远徵立即摇头,神色有些委屈。
宫尚角又看了一眼他身后吞吐热汽的药壶,耐心地谆谆教诲。
“我不允许宫唤羽成为宫门少主,并不是因为他与我争夺什么,而是他本就不配。”
“以势压人,骨肉相戕,兴鬼祟之风,行猥琐之事。”
“这样的人,不能主宰宫门的命运。”
宫远徵跟着点头,但似乎又想起连日来风言风语,忐忑发问。
“哥哥……也不喜欢我炼药用毒,不择手段吗?”
“为你自己,你尽可以狠毒,尽可以可以不择手段。”
“人们对你越是畏惧,你就越是安全。”
“这样,我才放心。”
“若是……为了哥哥呢?”
“若是为了我,你必须光明磊落。”
他明白这是宫尚角给他最后的警告。
十三岁成为徵宫宫主那一日,宫尚角就曾用最残忍的方法让他明白,从此他再不仅仅是他的远徵弟弟,而必须肩负起同他一样的身份与责任。
于是他夙兴夜寐,苦熬苦掖,成为了宫门人口中的天才。
他从未踏出过旧尘山谷半步,却仍足以令无数江湖豪杰闻风丧胆。
可没人知道多少个徵宫冷寂无人的夜里,他第几次做着眼见宫尚角身中剧毒他却无力回天的噩梦惨叫着醒来。
多少次他触摸到宫尚角肩头手肘新添的剑瘢不敢深想更不敢询问。
他呕心沥血数年种出绝迹世间的出云重莲,终于能等宫尚角在外厮杀时也睡几夜安稳觉,却被一道执刃之命不由分说夺去给宫唤羽增加修为。
宫尚角放不下这个宫门这座江湖,他明白。
他也甘愿为他的放不下爱屋及乌。
可这宫门与这江湖辜负他时,宫远徵无论如何不能顾全那个没有宫尚角的大局。
不能兼爱那些未曾厚待宫尚角的众生。
宫远徵的神色从不甘,到悲凉,再到坚决。
他似乎希望分辩什么,却又不得不保持沉默。
炉火上的药汁开始沸腾。
宫尚角耐心等待许久,见他仍坚持不答,最终露出不赞许的神色,或者说更像是嗔怪。
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偏爱。
“夜深了,早些睡。”
他起身离去,路过药炉时又似乎不经意一瞥,“熬的什么。”
“明日的百草萃。”宫远徵也紧跟着站起身,在背后猛地掐住自己的手心。
“哦,当心些。”宫尚角转身拂袖,“若熬坏了,定要受罚。”
【角徵】粘豆包
被哥哥误伤的后续
时间线在刚受伤的时候
会逗人也会温柔哄人的哥哥
可怜兮兮的粘豆包弟弟
01
金复过来回话说长老院的黄玉侍把上官姑娘送进了地牢时宫远徴刚醒,身上软绵绵的用不上力,他只能扯一扯哥哥的袍角,想让他把自己扶起来:“哥,我陪你一起去。”
宫尚角把人按住:“你先安心把身体养好,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用,没有远徴弟弟连这点事情也做不好。”
他当然不是怕哥哥审不出什么,可是上官浅心机深沉,字字句句都是攻心之计,她说出来的话不是让哥哥心软就是要让哥哥难过。然而不等他多说半个字,宫尚角已经吩咐着金复守好医馆走远了。
云为衫...
被哥哥误伤的后续
时间线在刚受伤的时候
会逗人也会温柔哄人的哥哥
可怜兮兮的粘豆包弟弟
01
金复过来回话说长老院的黄玉侍把上官姑娘送进了地牢时宫远徴刚醒,身上软绵绵的用不上力,他只能扯一扯哥哥的袍角,想让他把自己扶起来:“哥,我陪你一起去。”
宫尚角把人按住:“你先安心把身体养好,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用,没有远徴弟弟连这点事情也做不好。”
他当然不是怕哥哥审不出什么,可是上官浅心机深沉,字字句句都是攻心之计,她说出来的话不是让哥哥心软就是要让哥哥难过。然而不等他多说半个字,宫尚角已经吩咐着金复守好医馆走远了。
云为衫原是借着帮雾姬夫人配药的名义到医馆来探听上官浅的消息的,却意外撞见靠在榻边捧着药碗吧哒吧哒掉眼泪的徴公子。
她本不是多事之人,却意外瞧的心软。分神间压制脚步声的内力错了一步,宫远徴猛地抬头:“什么人!”
云为衫只好从暗处出来:“徴公子怎么哭了?”
“干你何事!”
“我听执刃大人说,角公子最讨厌人哭,觉得那是无能的表现。”
“远徴弟弟的能力宫门人尽皆知,即便有什么事情他现下无能为力也是因为年岁尚小,不急在这一时,毕竟来日方长。”
宫尚角疾步走到两人中间将宫远徴护在身后,冷冷的盯了云为衫一瞬,确认她并没有要于远徴弟弟不利的意思,才上前把宫远徴端在手里的药接过来,重新堆了堆他身后的软枕让人靠的更省力。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背对着云为衫,却还是把宫远徴完全拢在自己身体的保护范围内,等拿帕子拭了他勉强坐的这一会儿额间沁出的冷汗,又用指腹沿着下巴抹了他的泪,才半转过身去看着云为衫:“倒是云姑娘,医馆这么大,要什么药材前面找不到,怎么偏偏就找到远徴弟弟这里来?”
云为衫自然要辩解:“我是来……”
宫尚角好似对他后面的话毫不在意了,垂下眼睫专心去摆弄宫远徴已经换成木质的药碗,径自说道:“宫门正值多事之秋,远徴弟弟又方才受了伤,身体不便,若是在云姑娘面前磕了碰了,只怕你分说不清楚。未免误会,姑娘还是少出现在我弟弟面前为好。”
“是。”
等人彻底不见踪影了,宫尚角才问:“哭什么?”
宫远徴侧身把脸别开:“我疼。”
瞧着他的样子好笑,宫尚角忍了又忍才把嘴角压下去。“是嘛?我瞧着倒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哥明知道我会委屈还是把上官浅接回角宫了。”他跟着宫尚角长大,哥哥把宫门事务看的有多重要他心里清楚得很,可他也清楚自己这一次是真的难过了,于是忍不住要问一问他。
他一时大着胆子把这话说出来,听着身后静默无声又惶恐的转身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干涉哥做事。”声音低低的,抖一抖能落一地委屈。
他垂着头,看不见宫尚角含着纵容和逗弄的眼神,只听他道:“若我说,你的确不该呢?”
医馆里一时落针可闻,而后宫远徴忽然剧烈的呛咳起来,委屈的呜咽声也再止不住。受伤不过一日,他又是跌倒又是伤神的,这会儿身上是多一点力气也欠奉,结结实实的仰倒跌回身后的软枕上。
宫尚角被他吓了一跳,知道这是给逗过了头,很是自责地连忙把人扶住:“哥错了,哥知错了,再不拿这样的事情同你玩笑了。”
他边说边去顺宫远徴的后背,可惜一时间止不住咳。宫远徴已经脱力,咳嗽声变得闷闷的没有力道,平日素胚一般白净的脸上彻底失了血色,只有眼下有两点浓烈的红,好似下一瞬滴下来的就不再是泪而该是血了。
宫远徴咳得难受,胸腔震动间心脉处的伤痛楚难耐。他隐约听到哥哥在同自己道歉,才要分出心思回应便乱了呼吸,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一大口血呛了出来。原本漂亮的透着些奶气的脸沾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平添了些危险的气质。有血滴落在眼睫上,他不舒服的眨眼睛时看着活脱脱是要蛊惑人心的幼妖。
宫尚角俨然是被他偷了心的可怜人,手足无措的一声一声唤他:“远徴!”
感觉到自己要撑不住了,宫远徴勉力勾了一下宫尚角攥着他的手心,断断续续喘息着安抚道:“我太累了,要睡一会儿,哥哥……别怕……”
甚至不知道宫尚角有没有听清,意识便转瞬沉入了黑暗。
02
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宫尚角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变了,不过还在同自己赌气,一直闭着眼睛。
他把宫远徴的手拢在掌心暖着,在他榻边细细把目前的状况解释清楚,又说:“远徴,我原本是怕你劳心劳神,所以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不想你人虽病着倒是耳目聪明,自己就都知道了。”
宫远徴听到这里紧张的屏住呼吸,怕哥哥生气他自作主张探听消息,尤其怕哥哥因为被探听的是和上官浅有关的消息而怪他。却听到宫商角说:“远徴弟弟不愧为我亲手带大的弟弟。”
他一时惊讶的睁开了眼睛,听到宫尚角笑着问:“肯醒过来,是不怪哥哥了?”
“我从来没有怪哥哥,只是气自己没用,帮不上哥哥什么。”
被宫尚角毫不留情地打断:“不许浑说。”
“远徴,我的确是把上官浅接回角宫了。她很不简单,我想着放在身边亲自盯着总归放心些。不过你也是角宫的主人,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她接回我们家里,这事是哥哥不好。”
一直放松靠坐着的人这才急切起来:“哥哥没有不好!”
宫尚角绷不住的笑开:“好,听远徴弟弟的。”他复又拍了拍宫远徴的手,郑重道:“还有一事你要记得,你想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去,哥哥永远不会生气。”
宫远徴听到这翻身起来,刚踩到地上就头晕目眩地往下倒,被宫尚角一把捞回来:“胡闹!这是要做什么?”
“哥刚说我做什么你都不生气?”
宫尚角被他亮晶晶的眼神瞧的有点不自在,下意识的应着:“嗯。”
宫远徴听了就在他怀里挣扎着要出来:“我要去把上官浅毒哑!”
宫尚角险些笑出声,捏了一把后颈皮把人顺毛按住:“你听话些。”他默了默,犹豫着道:“她是孤山派的后人。”
宫远徴躲开他的手,撇嘴:“哥还是护着她。”
“我不护着她,不过也要等一切分说明白。”他无视人的挣扎,把手又放回宫远徴突起的脊骨处,像抚弄小猫一样轻轻的揉:“最要紧的,要等你身子大好了。”
“那我听哥的。”
03
晚间宫尚角留在医馆陪他。
宫尚角对着金复一股脑交代完近日要做的事,再进来时宫远徴已经困乏的很,倚在软枕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却就是不肯放任自己睡过去。宫尚角把人放平,拿起上好的伤药细细抹他指腹的伤。
出事两日了,宫远徴决意不许他看胸口伤处,甚至威胁说如果哥哥不肯退出去他便不让医官换药。宫尚角知道他怕自己自责难过,也是拿他没办法,只好对这些零碎的小伤更加亲力亲为。
他被伤着的时候定然也是疼的,不过依着这人的性子他手上的伤口未必有龙灯上的血渍让他在意,至多不过把血珠吮去便当作无事发生了。可是那点疼好像忽然刺在了宫尚角心间,他受不住一般低头轻轻对着伤口吹气。
感觉到凉意,宫远徴下意识就要醒。这几日下不得榻,他的头发也没有扎,随意的散在枕被间。放下手里的东西,宫尚角用手顺了几下:“睡吧,我给你裹下伤口,这就来陪你一起。”
他惬意的在梦里哼了两声,呼吸很快沉静下来。
怕夜里碰到他伤口,宫尚角哄他睡熟后自己去了侧榻休息。半夜他被屋里另一个人的动静惊醒,不知宫远徴梦到了什么,整个人细细密密的发着抖,嘴里不住地唤哥哥。
宫尚角不忍他这样,刚想要叫人,他忽然剧烈喘息着醒过来。想也不想,赤着脚下榻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宫尚角怀里扑。
他伤着,又才做了噩梦,手软脚软地就要摔倒,宫尚角赶忙上前把人接了送回榻上。他的寝衣已经泛着潮意,手心里也全是冷汗,湿冷的攀住自己。宫远徵未及弱冠,身量才将将长开,这会儿冰凉凉的让宫尚角不禁疑心自己是接了一捧雪在怀里。
不待他问话,宫远徴忽然把手塞进嘴里对着拇指一侧重重咬了一口。这一下他用了极大的力道,即便宫尚角瞬时反应过来去阻止,他手上的齿痕还是马上沁出了血。
宫尚角气极,罕见的连名带姓唤他:“宫远徴!你在干什么!”
对面的人好似这才一个战栗回了神,喘不过气一般胸口深深起伏着,嘴唇开合了一下也没发出声音,只是用那只干净的手死死攥住宫尚角的衣角。
看他这样,宫尚角再气不下去,安抚道:“哥哥在呢,你放松些,这样又要扯到伤口。”
“哥……”
“我在这里。”宫尚角马上回应他。
他的话好像很难启齿,宫尚角看到他整个身体都绷直用力,出来的声音却还是含混:“我梦到……梦到……哥出事了……”
后面半句终于清晰起来,他听到这人说:“我没用,赶不及,我……没能救下哥哥。”
他艰难的分辨着梦境和现实,伸手想去碰宫尚角,又不大敢,于是又要咬自己,被宫尚角及时止住了。
他去牵宫远徴的手,不舍得叫他放开攥着自己的那一只就选了刚被这狗崽子咬出血的那只,交握着放到自己的颈侧动脉处。
宫远徴犹记得他讨厌人血,下意识要往回缩,被宫尚角捏了捏做安抚,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贴上去。
手掌下紧紧贴着的是宫尚角的命门,是他平日绝不敢暴露给别人的地方,按在上面能感受到哥哥的脉搏正在有力地跳动。宫远徴还是有些呆愣愣的,直到宫尚角又带着他的手移到腕间。
“远徴弟弟是最好的大夫,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对不对?”像是怕惊着他,宫尚角的嗓音放的轻缓:“远徴,哥哥没事,被你救下来了,现下就安然无恙、活生生在你眼前呢。”
宫远徴怔怔看着他,半晌才终于眨了一下眼睛。
这一下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他眼里忽然凝起雾气,接着泪珠就一串串滚落下来,哭的无声而哀恸。
知道他这是又梦到了上元节,宫尚角并不点破,只是让他亲自去感受,感受哥哥还活着、正陪在他身边的所有证明。
宫远徵哭的身子一下一下地抽动,被宫尚角担心的拿被子裹了兜在怀里。手上的血还未干,沾着眼泪抹得脸上身上全都是,他自己觉得难看,埋在宫尚角肩上不肯抬头。宫尚角却不嫌弃,心疼的用手帕给他一点一点拭干净,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人看。直到宫远徵无知无觉的枕在哥哥颈窝里睡过去,宫尚角才抖着手放在他颈间,久久不敢拿开。
“远徵,不要再疼了。”
上元血色一夜,恍然成了一生噩梦的并不止宫远徵一个。
04
隔日一早,上官浅着人送来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并一小蛊药膳,说是怕角公子只顾着照顾远徵弟弟疏忽了自己的身体。
来送东西的小侍女瞧着有些怕宫远徵,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才接着说:“上官姑娘说对上元节引起误会的事情很是过意不去,如果角公子允许她想过来探望徵公子。”
挥挥手让她下去,宫尚角瞧着宫远徵快要皱成个气呼呼的包子了:“有话就说。”
宫远徵想说的话太多,什么“她哪里是过意不去,分明是挑衅”,什么“她要来探望我怎么不问我的意思,偏偏问哥哥的意思” 还想说一句“好茶呀,惯会对着哥哥扮可怜”,可惜全挤在唇齿间,也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还没等他捋出个头绪,宫尚角抬手止住他:“不用说了,全写在脸上了。”
他气鼓鼓的哼了一声,遂放弃吐槽,对着哥哥打直球:“我受伤了,看到她的食盒我就胸口疼,我就没胃口,你给她丢出去,不然我今天定然是吃不下饭也喝不下药的。”
宫尚角举手投降:“好好好,丢出去,这就丢。”
虽则顺他的意让厨房新做了更合他口味的,用早膳的时候宫远徵还是闹了脾气。
也不能怪他,这两日流水一样的苦药汤子灌下去,任是好人也要没了胃口,遑论他这里连番儿的折腾。
他本就骨架偏小,先前穿着墨色寝衣在角宫里晃悠都瞧得宫尚角心惊,总疑心自己不在宫门的时候远徵弟弟是不是受了什么苛待。这两天一餐吃的东西还不赶只猫崽儿多,昨夜扶他的时候摸着腕骨伶仃的让人心焦。
强硬的哄着他喂下最后一口汤,却让他忍无可忍的干呕吓的打跌。宫远徵还觉得委屈了,这会儿背过身去不让人碰。
宫尚角伸手唤了金复进来:“你去告诉上官姑娘……”
果然,刚刚还只拿后脑对着他的人现下正竖着耳朵听。“你告诉她,远徵弟弟呀,胃口不好,心情也不好,打小又受不得委屈,叫她可千万别过来,日后也不必再送东西过来了。”
宫远徵还是背着身,不过露出来的耳朵红红的,一只手也不知什么时候蹭进了哥哥手心里。
“这回高兴了?不让金复替你也传两句话?”
“我不用,反正金复惯是会扎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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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小狗叫姐姐
【南北】薛定谔救猫论
现背 七夕大逃猜活动文 1w1一发完 HE
Summary:蒲熠星和郭文韬的关系像是一个量子力学黑箱,他们谁也不肯打开箱子,就永远不知道这是友情还是爱情。
总之,这是一次漫长而无声的告白。
阅读bgm :象牙舟 部分歌词引用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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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月亮海,我是象牙舟。
1.
我要从今天开始疏远他。
蒲熠星坐在车上,一反常态地没有戴着耳机听歌睡觉,他看着窗外飞速流过景色...
现背 七夕大逃猜活动文 1w1一发完 HE
Summary:蒲熠星和郭文韬的关系像是一个量子力学黑箱,他们谁也不肯打开箱子,就永远不知道这是友情还是爱情。
总之,这是一次漫长而无声的告白。
阅读bgm :象牙舟 部分歌词引用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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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他是月亮海,我是象牙舟。
1.
我要从今天开始疏远他。
蒲熠星坐在车上,一反常态地没有戴着耳机听歌睡觉,他看着窗外飞速流过景色,自己沉默了很久。
他在心里缓慢地对自己说:我这次一定一定,一定不会再对他笑了。
到了摄影棚,杂志方搭的景简单到廉价,准备的道具倒是很足。
郭文韬比他到得早,已经开始化妆了,看到他的时候两只眼睛刷地亮了起来,正在被化妆老师上眼影的眼睛向他眨了一下,随即很快被化妆师镇卝压。
蒲熠星不想承认,但是他还是看到了满溢出来的喜悦,好像郭文韬看到他很开心。
而感受到这股开心让他在来之前做了一小时的心理工作宣告失败,他的心里也因为这些喜悦的情绪泛起了微微的痒,随后而来的是剧烈的酥卝麻和疼痛。
他火速移开了目光,但还是觉得郭文韬的眼神在跟随着他,像困惑为什么被凶的猫咪。委屈的猫把沙发挠穿了也不会向你撒娇,只是远远地打量你,用那种让人心碎的眼神。
可是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蒲熠星闭上眼睛,又对自己强调了一遍。
他背着那股目光向导演走过去交流拍摄细节,这次负责的摄影师简单给他展示了要换的几套衣服和想要的一些效果。
摄影师看见蒲熠星就像看见了他的缪斯,仿佛拍摄这次的双人杂志是他一直以来的职业梦想,而不是因为他们杂志看中了背后大量愿意砸钱的粉丝。
“我想要的效果啊,就是你们两个能不能就这样背靠背的坐着,然后头靠着对方的肩膀,我们会从稍微俯视的角度拍。”摄像师喋喋不休道,“就是那种,那种氛围感,蒲老师明白我的吧。”
蒲熠星想象了一下画面,心里腹诽道:啊,call me by your name,这拍出去我是粉丝我也得疯。
他扫视了一下摄影棚,发现拍摄用的道具挺有意思,几个空心的石膏像在角落里立着,其中还有一些缺胳膊少腿。
“准备地挺充分嘛。”他笑着拍拍摄影,“那就拜托您把我们俩都拍的帅一点了。”
这句话没有屁用,时尚杂志的帅总是令人难以理解。
开始拍摄,俩人都穿短裤和长袖卫衣,背靠背坐在一起,蒲熠星的耳朵能听到郭文韬血液在皮肤下涌动的声音。
他自己的心里就不清白,脑子里自然在循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录节目被起哄,比如三票挂他,比如他们俩一起坐在秋千上晃腿,比如他那次抱着外星人和耳机摄像头跑到郭文韬家用胳膊肘敲他的门。
他跟郭文韬这次冷战还没正式开始,眼看着就又要失败了。蒲熠星颇有些自暴自弃,又一次觉得要不算了,就这样凑合活着吧。
郭文韬在这方面总是很迟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以为自己刺伤了蒲熠星脆弱的小神经——像玩剧本杀三票挂他时那样。
可是两个人都是成年人,因为被挂三票生气的成年人蒲熠星只会在休息室拉着他问是因为什么玄学投了自己,现在这个眼神躲闪的蒲熠星并不像。
但是他们俩确实都二十七周岁,是货真价实的成年人了。
成年人要为工作负责,所以他们俩只能带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矛盾继续营业,按照摄影师的指示摆出一些姿势来。
要是放在平时,他们俩搞不好不会同意杂志这么大尺度的动作要求,但是现在他们俩都一肚子邪火,十分配合摄影,甚至还想比摄影师说的尺度更大一点。
如果有人先躲闪,那就是输了。
可惜直到他们背对背摆出依偎的姿势来的时候,都没有决出输赢。
他的头枕着郭文韬的肩窝,蓬勃的生命力和喷涌的爱卝欲一起朝他涌过来,他的防线逐渐无法招架。
蒲熠星想,即使有一天我们不会再能够提到彼此的名字,但是每当他想到夏天,想到水和短裤,总是能回忆起这个闷热的摄影棚。这天他和郭文韬在打光板的围绕下,在摄像头和所有人的目光的层层追围堵截中堂而皇之地交卝颈。
说句话吧,不要浪费春光。
他小声地说,在郭文韬耳边:“我以为,这是我们能拥有的最盛大的告白了。”
“或许是吧。”郭文韬小声说。
真是惨烈。
拍摄告一段落,他跟郭文韬在摄影棚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郭文韬拿起刚才拍摄用的道具手臂,把道具手臂的手伸到蒲熠星面前,一言不发。
蒲熠星死死地盯着这条假胳膊,像是看一条毒蛇。然后迟疑地伸出手,跟那只假手握了握。
他的脸上很快地闪过一点忍俊不禁的笑意,但随即又冷下来脸。
郭文韬真的很懂他,他举起石膏手蒲熠星就知道他模仿的是哪部电影里的哪一段,郭文韬也知道蒲熠星喜欢这一趴,他无法拒绝生活里的电影感,于是必然会被这种浪漫打败跟郭文韬和好如初。
如同他们没有意义的推拉和没有开端的暧昧,这本就是注定的。
蒲熠星是个科幻迷,不过这年头是不是科幻迷都应该精通薛定谔的猫这个概念,前几年蒲熠星还能用这个概念满足bking 的表现欲,现在街边随便拉个人都知道啥是薛定谔猫,有的还能给你简要介绍一下量子自杀惠勒泡沫和量子力学的黑箱性质。
所谓薛定谔猫,只要不掀开箱子,就不用面对审判,量子力学只渡有缘人。
他有一天晚上跟郭文韬出去吃夜宵,喝了点酒又喝了点可乐,于是酒精的反应刹不住车了。人总是擅于找借口和自欺,回忆起来其实灯光和郭文韬湿卝润的嘴唇都让人酒醉。
蒲熠星回去给郭文韬分享了一首歌,他其实不怎么听国内乐队,这歌还是当年室友追选秀他偶然记住的,叫做象牙舟。
郭文韬回了个句号表示已阅,蒲熠星就知道他明白了。
聪明人装傻,能比傻卝子更像傻卝子。
假借时日无多,沿途放纵,过往不究,让我们满载一宿好梦。
2.
2017
“我尝试再聊三次天,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朋友的代价太惨痛了。
本来他们俩不约而同地以为,朋友会是扣在他们俩头上的一顶高帽子,没想到有一天朋友二字会成为他们俩的枷锁。
他们两个组cp的经历大概还是和别人不同的,还没认识就听说过彼此的名字,第一次见面就上了热搜,刚熟悉就成了别人起哄的对象。蒲熠星和郭文韬对此都没有准备,失败的漫长搭讪计划和说了再见后都没想起来添加的微信似乎明明白白地佐证了他们是一对毫无感情的营业cp,两个人都在这顶高帽子的阴影下隔三差五进行微博互动,微博里说的话比微信还多。
当时两个人谁也没准备进娱乐圈,在微博互动也就只是逗逗粉丝们罢了。
然后有的人毕业了直接工作,纵深跳入这时代,确实也不问苦痛,欢乐,失败,成功,社畜没有这么多复杂的心理活动,这都是应得的福报。大学里拍了再多照片去了再多地方都改变不了他将投身入时代的洪流,一步一步为自己一眼望穿的人生添砖加瓦。
也有的人还没想明白具体干什么,还在重洋之外继续学业,偶尔想起来开开直播。他后来成了娱乐领域的投资人,自以为是新航路的开辟者,以打鸡血的态度过上了仿佛超级英雄一样的生活,很是为自己两全其美的选择沾沾自喜了一段时间。
再后来,他们俩重新遇上了。
大概节目组也不知道在微博上偶尔有互动的营业cp到底不熟到了什么地步,硬着头皮把他俩凑到了一个节目里,还稍微叮嘱了一下相对来说合作比较多的蒲熠星好好表现,最好火花四射。
蒲熠星心里苦笑,他跟郭文韬从相遇在别人眼里就火花四射,这种火花实则只是两块碰撞的冰飞溅的碎屑罢了。
但节目组确实给了他很多帮助,于是蒲熠星也发挥出了仿佛他跟郭文韬三年前就私定终身的架势来,上来就揽着肩膀大加调戏。
他回头偷偷看过那一期的画面,有点流氓强抢良家妇女的味道了。
但是那时候的郭文韬也不反抗,这个词语用的不准确,但是蒲熠星想不出更好的词,总之他觉得自己那时候和郭文韬的关系是近乎亲密的。
在陌生的环境里,身边还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摄像机,本就不善社交的郭文韬看蒲熠星这个两三年没见的前同事都看出密友久别重逢的味道来,蒲熠星对他也还算亲近,于是顺理成章地凑了上来。
“蒲草,给你把郭文韬请来了,开心吗?”
蒲熠星笑得很腼腆:“开心。”
郭文韬也笑。
其实这句话的本意是:“蒲熠星,把你的cp请来了,记得给节目创造价值。”
人与人的化学反应是很难预测的,比如蒲熠星和郭文韬,他们俩就是仿佛有结界一样,总是会在别人完全无法理解的领域突然get到对方。或许是相似的受教育背景培养出了相近的思考方式,也或许他俩就是偏偏很有缘分,总之他们总会在一些事情上得出相同的结论。
很奇妙,他们都会在对方的脑回路里看到自己缺少的东西,他们仿佛是两块缺失的拼图,可以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总之,是一种遥远的相似性。
蒲熠星自认为是个孤独的超级英雄,世界上没几个他看得上的人,这种别扭的相似让他很着迷,但也让他懒得靠近。
最后命运还是赐予了他们俩靠近的契机——也可能命运已经赐予他们俩无数次靠近的机会了,只是他们俩这次刚好没有再错过。
他们那天聊了很多,聊到工作状况,郭文韬说年假快请完了,总不能把婚假也请了吧。蒲熠星说你觉得还能撑多久,郭文韬想了想,说能撑一天是一天吧。
蒲熠星没问他如果撑不下去了是放弃工作还是放弃节目,只是给他讲自己辞职的事情。他说自己刚开始白天上班周末录节目的时候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样,他觉得自己像是超级英雄——蜘蛛侠或者超人那种,到了晚上会变得光芒万丈。
但是超人是人间之神,蒲熠星不是,超人的信念坚定而长久,蒲熠星的信念总会被消耗掉。太累了,他抱着幽兰拿铁说,这杯奶茶是郭文韬为了给他赔罪买的,不知道买啥于是选了当地最有名气的。
蒲熠星用吸管挑碧根果吃,边吃边说:“我那会经常写ppt写到晚上四五点,一开始,为了热爱嘛,后来实在撑不住了。”
郭文韬没说话,但是蒲熠星知道他听进去了。
听进去就行,别的求不来。
3
杂志拍摄结束了,于情于理,或者于什么商业伙伴的社交潜规则,他们两个都应该去吃顿饭以表心意,他们以前也是这么干的。两人都是在职场摸爬滚打过的金融从业者,深受酒桌文化的迫卝害,因此只有他俩的饭局上一般不喝酒。
他们俩平时都足够清醒自持,这也就注定了不会有任何以借口为注脚的酒后爱情故事发生。
很奇怪,他与人谈论感情时一直都是清晰且有规划的,却在蒲熠星这里掉进了巨大的黑箱里。他像是薛定谔的猫,该死的还未坍塌的波函数,既死又生,模棱两可。
他俩并肩走出摄影棚,没几步路,棚外橘色的晚霞像是蒙了尘,显得暗淡,灯火还没有完全亮起,大城市每天只有这么短暂地十几分钟会落寞地沉寂在昏暗里。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没有饭局了。他们两个对彼此心知肚明,他们需要面对面好好谈谈,可能需要通过一点酒精或者别的什么助力,反正不会是转成电磁波再转成人声的通讯手段。谈谈的结果必然是就此分离,一刀两断,他们两个便不会再有理由装傻充愣,像现在一样站在他们之间满地的毛线和巨大的裂痕之间沉默地一起欣赏今天的晚霞了。
之前每一次,他们想要开诚布公地剖析自己都是这样失败的,因为酒精还不够,因为酒精太够,因为月色太美,或是因为月色还不够美。他们还没有见过更多的人间奇景,为什么要就此停下。
但人生的走向不会永远遂他俩的心意,如果决定抽身,有些景色没必要一起看。
一般这个更加理智和煞风景的人都是郭文韬扮演的,他的确认为他们两个的关系到了一个不能再通过装傻充愣和心照不宣蒙混过去的临界点,他痛恨这种不确定感,因为这让他像是一个戴着绞索脚尖堪堪触地的人,只能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前行。
但他此时他的痛苦停滞了,因为晚霞真的很美,美到他可以忘了呼吸。
蒲熠星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去吃饭吗?我请,我们谈谈。”
死刑宣判,绞索收紧了,郭文韬又需要呼吸了,每一口空气都像刀片扎进肺里,他感到剧痛。
在他的预计里,蒲熠星很大可能会跟他一起安静地看到晚霞淹没在城市渐次亮起的灯光里,然后两人告别,各自离去,等哪天再短暂地跟自己和解来一些甜蜜的互动;在可能性比较小一点的情况里,蒲熠星会试图缓和关系,让他们俩的关系接着回到黑箱里。
然而蒲熠星这次抬起了那把刀,开始试图斩断他们之前乱七八糟的丝线,于是他又一次预测失误了,他永远预测不到蒲熠星,蒲熠星是他的意外之外。
他只能沉默地点头,然后跟蒲熠星坐在一起,四目相对,等到刀落下来的那一刻。
如他所愿,蒲熠星开口了,他说:“你觉得我们俩算是什么?”
这是个疑问句,这当然操卝他卝妈卝的是个疑问句,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能骗过一切,包括自己。什么狗屁缘分,挚友,灵魂伴侣,命中注定,他们关系间的一切注脚都不属于他们两个人,只属于一段被关在黑箱里不能见光的感情,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打开过黑箱,于是也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关系。
郭文韬很诚实地回答了他:“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不知道每一次靠近的心跳加速是什么,不知道对女友和观众的愧疚从何而来,他不知道是他自己粉丝论文看的太多以至于模糊了大脑里的界限还是他面对蒲熠星向来如此溃不成军,他看不清这种感情,所以总是没办法审判自己。
他把自己跟蒲熠星之间的每一次互动都拿出来剖析过了,每一个都可以用兄弟情来解释,好兄弟可以为彼此介绍自己的朋友,可以在生日到来的前十几分钟安安静静地并肩走到夜色深处,更可以在节目上用一个眼神看懂彼此的想法,这没什么不行的,他什么都分析了,除了他自己的内心。
郭文韬曾以为他们可以这样糊涂地相处下去,像从未审视过这点情愫一样,毕竟人难得糊涂。然后做彼此的伴郎——可能甚至混不上伴郎,等到这一点点感情慢慢地枯竭,他就可以问心无愧地享受自己美满又安稳的人生。
只是他和蒲熠星都不是甘愿被蒙蔽的人,总有一天,箱子打开,他看到自己注定的死亡。
然若你无谓结果,我便造一座港口,你想留便留。
郭文韬想过很多次,如果他没有给自己这么多次机会,他现在是不是早已经分手跟蒲熠星在一起了。
但是人间没有后悔药吃,他给了自己多少次机会把悸动转化成对同事正常的感情,他就经历了多少次丢盔弃甲的惨败。
上述形容词从同事到营业对象到朋友再到密友,可见郭文韬一退再退。
而蒲熠星像一株野蛮生长的藤蔓,从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拼命地生根发芽了,他被藤缠绕,藤不仅改变了他的取向,还蛮横地改造了他的爱好,他的业余时间,乃至他的职业选择。
直到现在,他们两个已经在包括平台和商单的方面大部分重合,彼此被所谓缘分,感情和商业利益紧密地纠缠在了一起,退无可退。
人总是不应该自欺的,再隐秘的感情也总是会有要见光的那天,比起唯唯诺诺直到死都不能大喘气,他宁愿跟蒲熠星掰扯清楚干干净净的分手,然后自己去喝两杯,喝醉了给老齐打电话哭一场,勉强也算得上轰轰烈烈。
他们沉默的坐在一起,没有对视,郭文韬说:“那就......”
那就这样吧,都放过自己。
饭局解散,一夜无眠。
4.
2020
蒲熠星抱着厚重的外星人和一堆大大小小的外设盒子,费力地侧着身体用胳膊肘撞郭文韬的门。
正常来说他应该打电话,但是实在没手打了,他来之前给郭文韬发了个微信说要来,希望他看见了。
好在郭文韬毕竟不是聋子,很快来开了门,帮蒲熠星分担了大部分东西。
其实东西都没有重到成年男子抱不动的地步,主要是蒲熠星有点紧张了,来的时候在车上不停大喘气,内心忍不住又开始预演到时候的谈话内容。
“对,来给你提供一下技术指导,感不感动。”蒲熠星握着方向盘自言自语道,“到时候可要给我送礼物哦。”
车里只有他,车窗外呼啸的风声权当回答。
虽然很多人评价蒲熠星外热内冷,不好聊天,界限感强,但是他内心还是有一块地方赤诚又滚烫的。比如他会为了他认定的朋友抱着东西跑这么远,一步一步教他直播。
蒲熠星自己也觉得这样有点崩人设,但是他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直播。
粉丝都大受震撼,郭文韬迅速蹿到了总榜第一,这个成绩可以说相当强悍,当然要感谢磕疯了的粉丝。可见他们俩确实是有点商业价值在里面,但是郭文韬对他来说现在不仅仅意味着一个营业伙伴,他们是聊了很多的朋友。
蒲熠星有点画圈意识,一旦与人的关系突破了他的“界限感”圈定的范围,他突然变得无所适从了起来。他今天抱着大件小件敲开了郭文韬的家门,之后也会为郭文韬敲开一扇又一扇的门,比如伟大的第九艺术,单机游戏,联机游戏,还有他一起打游戏的朋友们一并介绍给了郭文韬。
那种感觉很新奇,他跟郭文韬一唱一和地讲俏皮话,说:“我的青春回来了。”
少帮主问:“你的青春是啥?”
蒲熠星看了电脑屏幕一眼,边说边笑:“我的青春是韬韬辅助不出学识宝石。”
郭文韬第一次不出学识宝石那天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很久以后都会有人全文背诵的话,今天也不例外,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但又好像每一句话都在向郭文韬致辞:“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郭文韬是个很真诚的人,而且有才华,而且长得帅,而且学历好,总之是朋友的超级plus配置,他们几个很快拉了群,建立了稳固的友谊。
说请郭文韬也去京城大师赛暖场,郭文韬在能去跟不能去之间反复横跳,气的jy差点拎着东西杀到郭文韬公司指着他脑门问他到底他卝妈卝的去不去,但是最后郭文韬说得了空要去,jy又乐呵呵地说那我们京城大师赛可是捞到财富密码了,嗨呀,这我今天不得请韬韬吃饭。
蒲熠星在群里抗议:“这不能行吧,戴士,我跟怂哥天天给你创造节目效果和商业价值,怎么就配不上你的一顿饭了?”
刘小怂跟着阴阳怪气:“什么?我以为戴士就不让我点菜,怎么也不让你点啊,哎呀,这关系还是分远近的呀。”
蒲熠星说:“嗨,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怂哥,主要就是请郭文韬,咱们俩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添头呀。”
刘小怂:“哎,关系远了,关系远了。”
Jy:“咋这么多事你们俩,爱吃吃,不吃从这个饭局群滚出去。”
蒲熠星发了个捂心口的表情包,还是他自己的,群里哈成一片,纷纷偷图。身为一个重度自恋狂,他热衷于搜集自己的表情包,大多数都很绝妙。
郭文韬就跟大家一起哈哈哈,也没有阴阳怪气回去他跟刘小怂,那个时候的郭文韬还不太会来事,没有完全学会刘小怂和戴士的阴阳怪气——不过一个月后就完全不是这样了,郭文韬学啥都很快,蒲熠星不想承认,但阴阳怪气显然跟跳舞不一样,属于“郭文韬说学就学会了的一百件事”名单里。
要是现在的郭文韬,肯定会发语音说:“那有什么办法,人与人的含金量注定是不一样的,要不然你们俩赶紧讨好我一下,我勉强替你俩一人点一个菜。”
但当时的郭文韬忙于被这群人热情的态度感动,还说不出这么多无法无天的话来。
他只是会想,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虽然总是会觉得,有些话应该说。
5.
“我分手了。”郭文韬站在蒲熠星面前,理直气壮地说。
上次拍完双人杂志他俩有一会子没见了,吃个饭不欢而散,俩人默认分道扬镳。最近不逢年不过节,不是推广旺季,名学跟密逃都没有开始录制,除了直播连麦他俩没有任何交流的机会。郭文韬今天突然要约他出来,蒲熠星还以为他们是要签一个吵架不影响直播的口头条约或者别的什么多少沾点商业的东西,没想到上来就说这个。
蒲熠星被这记过于直的直球打的鼻梁发痛,震惊地看向郭文韬。
“我这几天空出来了,会回一趟家跟我爸妈讲清楚,我给自己放了一周的假,从今天开始。”
蒲熠星:......
又来了,这熟悉的感觉,郭文韬总是这样,做决定从来不跟别人商量,突然答应录综艺节目不告诉他,偷偷喜欢他不告诉他,生病辞职不告诉他,现在分手了也不准备告诉他。
每一次告知都在他把一切收拾妥当以后,带着一种“我都摆平啦”的胜利者气息,让蒲熠星觉得自己很多余。
蒲熠星不放心郭文韬的脑回路,即使他知道郭文韬是个靠谱的成年男性,是个爱做规划的人,做的决定都反复推演过很多遍也还是不放心。他总是担心郭文韬不是在沉默中发迹,而是在沉默中发疯了。
“郭文韬,你发什么疯?”蒲熠星颤着声音问,声音细的像是要断掉,因为被满溢的悲伤沉沉的坠住了。
郭文韬冷眼看他,蒲熠星读懂了眼神。
郭文韬的眼神说:你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他们俩他卝妈卝的太像了,像到像是彼此的半身。郭文韬的爱,他的自欺,他的沉沦,他的疯狂,他都知道。
他都感同身受。
蒲熠星说:“我记得我们说好了,就这样,谁也不多求。”
这句话说的有点没有水平,蒲熠星张嘴就后悔了。
果然,郭文韬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爆发了:“谁他卝妈跟你说好了!”
蒲熠星看着他,没说话。
郭文韬:“谁他卝妈要听你的狗屁隐喻?我受不了这种模棱两可的相处模式,也受够了这样每天给自己洗卝脑的日子了,我他卝妈不能想象我当你的伴郎或者从你手里接过捧花是什么样子的。操,蒲熠星你有良心吗?你就能这样一直折磨自己顺便折磨我吗?”
郭文韬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闪:“我受够了,我就是喜欢你。”
蒲熠星挪开了目光,他永远学不会坦率,仿佛这样就认输了。
“对不起。”他苍白地说。
郭文韬看着这样子的蒲熠星愣了愣,他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于是又吸了口气开始解释了起来。
“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是自己突然想明白了,我得对别人负责,既然不骗自己了,我也不能骗别人......我不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才分手了,不,也不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的意思,我是说......”
颠三倒四,逻辑崩卝盘,他自己还没说完蒲熠星先被他逗笑了,是那种忍俊不禁的笑法。
郭文韬有点恼羞成怒:“你笑什么!”我们在吵架,死生不复相见的那种,能不能严肃一点,不要露出这种好像被可爱到了的表情。
蒲熠星楞楞地摸向自己嘴角:“我笑了吗?”
郭文韬被他这幅样子整的无语,说:“我走啦。”
蒲熠星突然说:“我还没去过青海呢。”
郭文韬愣住了,猫一样警惕地盯着他,好像在求证什么:“我的飞机还有几个小时就起飞了。”
蒲熠星:“有机会的话,一起回去吧。”
郭文韬:“这次不行,我怕带着你会被赶出家门。”
蒲熠星:“好,下次一定,没事干的时候可以给我打个视频电话,我还没见过青海呢。”
“行。”
郭文韬甩下这个字就走了,背影很狼狈,像是要逃离北京市。
自始至终,蒲熠星只是问了他去做什么,没说自己要做什么。
6.
2021
郭文韬生病住院了。
这句话还是齐思钧在微信群里说漏嘴的,那天群里聊天他顺手回了一个最近好点没。
其实是一句模棱两可的问候,奈何郭文韬回了一句“最近疼的不那么厉害了。”
这个时候蒲熠星少有地在社交中显出一种不知所措来,他不知道自己该问一句怎么了还是回一句注意身体显得体面一点。
蒲熠星纠结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期间打了一把游戏写了一个观影笔记的开头,游戏把把输,观影笔记写的跟屎一样,最后终于鼓足勇气给郭文韬打了个电话——以他们的关系,本不必如此瞻前顾后,至少郭文韬在处理他们之间关系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
在交朋友方面郭文韬是个彻头彻尾的直觉动物,依靠本能行卝事,跟谁亲近完全没有基本法。这让蒲熠星一度搞不明白明明一开始是他俩认识,郭文韬后来却频繁跟齐思钧互动,甚至跟周峻纬都比他多。后来发现郭文韬完全是依靠反馈选择互动人选,这种判断甚至不过大脑,他笑着往齐思钧怀里扑的时候齐思钧一般都会揽住他,于是他之后每一次都选择了齐思钧;而蒲熠星因为某些奇怪的心理活动躲闪了一下,郭文韬主观上没有在意,那股直觉却让他和蒲熠星在互动上保持了距离。
同样,郭文韬会不假思索地找他吃饭,就发个定位和一句别鸽我啊。似乎他这种从小就在爱里长大的小孩在人际关系上都擅于撒娇,有的是蒲熠星这样的人心满意足地去迁就他。
嘟,嘟,嘟。电话没打通,蒲熠星慌了。
他几乎是下一秒就拨通了齐思钧的电话,齐思钧接电话的声音很沉稳,这个人情练达的狐狸精大概是想明白了他会打过来。
“你也是来问文韬情况的吗?”齐思钧问。
“也?”
“对啊,问半小时前刚挂了石凯的电话。”齐思钧似乎意有所指,其实完全没指什么,只是单纯地拿话刺他。
不愧是新星主持人,跟郭文韬一起的时候有啥说啥,想劝直接劝,但是跟蒲熠星说点事就连弯带绕,根据对象性格量身打造话疗套路,十足的私人订制。
蒲熠星知道,齐思钧只是想说他可以少点瞻前顾后,爽快点打自己想打的电话,但是这对蒲熠星来说属实有点强人所难,于是他只是问:“他现在怎么样。”
齐思钧说:“不能久坐,难以痊愈。”
“强制性脊柱炎是吗。”蒲熠星低声回答,“我听说过。”
他母亲提起过,因为现在很多画画的人有这个病,疼的时候全身都像被车碾过一样,甚至握不紧鼠标,而且难以治愈,需要静养。
蒲熠星握着手机躺在床上,仿佛感受到了同样的疼痛。
第二天早上,郭文韬大概是看到了未接电话,给他回了个报平安的微信,蒲熠星本来应当在睡梦中昏迷不醒,但是这次却被消息提醒震醒了,因为他临时给郭文韬设置了特别关心。
他当即拨了一个电话回去。
郭文韬接起电话的时候很意外,从声音就能听出来,他说:“这大早上八点,你咋没在睡觉?”
蒲熠星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的情绪随着这个电话有点失控了,他颤抖着声音问:“疼吗?”
郭文韬似乎从他颤抖的声音了感受到了什么,短促地笑了一下,说:“我不是说了吗,好多了。”
蒲熠星执拗地说:“你是不是很疼?”
长久的沉默,蒲熠星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郭文韬回答了,声音放的低而缓慢,像是在念诗:“挺疼的,最痛的时候我端着水杯喝水没端住,撒了一身水;我快要出院了,最近在写辞呈,我准备把老板炒了,下一集密神我肯定能全勤,当整个密室最坦的坦卝克。”
蒲熠星说:“好。”
两边都安静了,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他们两个的呼吸频率渐渐地重合,潮卝湿感无声地蔓延开来。
蒲熠星又说:“你什么时候出院,我去接你,咱俩去吃夜宵啊,你能喝酒吗?”
7.
“你来接我没?”郭文韬说,“我在T2航站楼这边啊”。
蒲熠星不出所料的晚了,郭文韬拎着东西先往外走了会才看到蒲熠星。
帽子墨镜口罩,跟做贼一样。
郭文韬忍不住笑出声。
互联网时代,其实所谓圈子与圈子之间根本就没有那么封闭,任何人都可能突然接受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的讯息。
比如郭文韬,刷到朋友点赞过耽美小说推文。
当时耽美小说的一句话文案盛行“你是我的文艺复兴”,以此种句式为例出现了数不胜数的比喻,大部分都让郭文韬大受震撼,难以理解,总之他嗤笑一声,觉得这是什么狗屁修辞。
后来他遇到了蒲熠星,突然想起这句话来。
他想,蒲熠星是他的意外之外。
对于他这种概率控来说,意外是可以算得到的,但是蒲熠星是算不到的。
他面对蒲熠星做的很多预测最后都被证明是徒劳无功的,比如他塞住耳朵堵住心口想跟蒲熠星就这样慢慢拉扯,蒲熠星却突然脑别扭要摊牌;再比如他孤注一掷逃离北京前几个小时去找蒲熠星表白,蒲熠星跟缺根筋一样不说俩人的未来只让他好好放松;最后的最后,他飞北京准备回家找个角落安静地窝几天,面对自己孤家寡人的事实,蒲熠星打来电话说要来接他,请他吃饭接风洗尘。
你卝妈卝的,好难搞的一个人。
于是他们两个又坐在面对面,双手交叠,看上去好像在脑内厮杀。郭文韬心不在焉地盯着蒲熠星的手,他从今天见到蒲熠星的时候就发现了,蒲熠星左手无名指戴了一个素圈的戒指。
不知道为啥不是钻戒,但总归是一个意思吧。
郭文韬说:“上回请我吃饭就没有啥好事,这次是要宣布什么重大决议?”
人请求对方下判卝决书的时候,语气总是比较沉重。
蒲熠星与他相反,轻飘飘地回答说:“我处理好了。”这句话大概用尽了他对情绪的管理能力。
郭文韬:“啊,挺,挺好。”
他艰难地笑了笑,“所以这是散伙饭?怪不得这么隆重。”
蒲熠星好像没听懂他说什么:“什么散伙饭,这是定情饭,我还给你准备花了,但是想起来你花粉过敏,又给花店退了,我想买杯奶茶给你,但是你又不喝奶茶,你好难伺候啊郭文韬。”,
他看着垂着头,似乎颇有些沮丧,“我实在不知道应该送什么东西给你,只能给你变一个戒指了。”
他把那个戒指从手上褪卝下来递给郭文韬,铂金素圈,郭文韬戴上刚好。
“我又目测不出来你的圈号,来不及给你做了,只能先把我的给你——是我自己的,没有跟别人配过对,我觉得我们俩总归身高体重都差不太多,你戴上挺合适的。”
这个戒指其实有点旧了,仔细看能看出磨损的痕迹,但是内圈刻的字母却是新的。
郭文韬摆卝弄手上的戒指,没说话。
“是不是还是有点大了哦,”蒲熠星说,“没事,反正七夕快到了,咱俩再去订做一对......”
“没有,” 郭文韬打断他,“我很喜欢,戴上刚好。”就像我们俩,刚刚好。
他们俩连无名指的圈数都是一样的,这难道不是命运最浪漫的一个隐喻。就好像他们是彼此的半身,灵魂的底盘,本就可以用自己的姓名呼唤对方。神明把他们从一个整体切成了相似的两块,但是当他们重新拥抱在一起时,一切都是那么严丝合缝,好像从未寻找对方而颠沛流离过。
“嗯,那就好。”
无名指上映出窗外灿烂的晚霞,他们以后可以堂而皇之地看很多个。
岁月嫉隽永如仇,抚平往后的如果。
如果,与你,和我。
——————fin———————
别他妈打架了,来,张嘴吃饭,啊
本来昨天写了挺长的后记,但是昨天没审过,今天不想写小作文了,总之这是我希望看到的平行世界故事,如果他俩真的有爱情我觉得他们就是如此勇敢的。希望能留个评论,谢谢大家。
南北时间线总结(目前为止全网最全…大概)
*这是一个……让我快差点没头发的时间线盘点,看没人做这个完整的我就来了。
*时间线是从劲草战队到名学第二季合宿播出结束,可能会有遗漏但基本重点都在。
*第一季名学的录制顺序那块真的太乱了不一定保证完全正确,但误差集数应该在2集内。
*个人偏蒲郭洁癖党注意。
*多图预警!!流量党慎入!!!
2018/04/27 韬微博放劲草战队照片
“我再尝试跟他聊三次天,我们有机会成为好朋友。”
中间这段日子的微博互动我并没有盘点,@三丶百斤的女鬼丶非 ...
*这是一个……让我快差点没头发的时间线盘点,看没人做这个完整的我就来了。
*时间线是从劲草战队到名学第二季合宿播出结束,可能会有遗漏但基本重点都在。
*第一季名学的录制顺序那块真的太乱了不一定保证完全正确,但误差集数应该在2集内。
*个人偏蒲郭洁癖党注意。
*多图预警!!流量党慎入!!!
2018/04/27 韬微博放劲草战队照片
“我再尝试跟他聊三次天,我们有机会成为好朋友。”
中间这段日子的微博互动我并没有盘点,@三丶百斤的女鬼丶非 老师已经总结的非常非常全了,这段南北微博互动进老师首页找总结贴呀。
2019/04/29 《密室大逃脱》第一季大神版·逃离废弃学校播出
第一次一眼万年。17:28
(这理应是个动图但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动)
“感受到了韬韬的爱。” 25:44~25:56
最后一趴韬跳下来蒲立刻去扶。
2019/08/25 冠能直播准备
双人伞
2019/10/?《名侦探学院》第一季·惊现惨案 录制,韬第一次来录制名学
韬第一次录制《名学》不是睡衣趴,是这期。
《名学》的录制顺序和播出顺序完全不同,经过一下午的信息整合与推理得出了本次整理所排的录制顺序,可能会有误差但前后绝对不超2期。
推理过程太繁复了不细讲,如果想听的人多就会把过程放出来。
“我就选蒲熠星吧”06:58
“你这趟来录节目就是为了和他一队是吗?”07:03
又一次的拳布38:22
“我很感动。”机器人贴贴40:30
“文韬你脸红了你知道吗?”45:19
2019/10/?《名侦探学院》第一季·NZND 录制
韬扑周怀里,蒲探脑袋看 29:06
2019/10/25《名侦探学院》第一季·时尚派对 录制
感谢明明的生日博让我知道这一期的准确录制时间。
又一次的一眼万年。26:21
夸韬机器上线:
“雷霆这个字,当然写出来的那个人很厉害。”35:06
2019/10/26 《名侦探学院》第一季·挣脱铁笼 录制
按道理讲这期应该是和《时尚派对》一起录的,姑且算26号。
一起wink 11:17
2019/11/? 《名侦探学院》第一季·睡衣趴 录制
蒲扶韬的腰。3:32
“把文韬校草请来给蒲熠星提提神。”“很感动,很感动。”03:57
镜子机关思路一样。36:47
滚在一起,一‘辈’子。49:31
2019/11/? 《名侦探学院》第一季·垃圾分类 录制
“我觉得文韬可以战胜你。”“好,那就选文韬。”36:52
石头剪刀布又变拳布。36:58
韬撕第一个机头蒲一眼万年。38:16
韬撕第二个机头蒲探头傻笑。39:00
数字食物链,蒲熠星你有点儿小得意哈。42:58
2019/?/? 《名侦探学院》第一季·唐人街 录制
解码战,韬听jo说“蒲熠星”后开始笑。17:33
2019/?/? 《名侦探学院》第一季·备胎逆袭 录制
世纪婚礼名场面42:00
“实至名归,心服口服。”54:15
第一次见没当上npc心痛得跪地上的,可以啊ppp。54:47
和峻纬change后,字幕:开心得像个憨憨 55:06
2019/?/? 《名侦探学院》第一季·恐怖旋涡 录制
“对哦,是我naive了。”15:02
蒲混入敌方开始皮,逗刚输了游戏的韬开心。17:10
两局爱信不信,韬克全场蒲克韬名场面。40:20
2019/?/? 《名侦探学院》第一季·狼人杀&狼人杀续篇 录制
韬确认蒲坐在4号位后选了3号位。03:41
“如果我被刀了的话我会、我会带走4号。”29:50
2019/?/? 《名侦探学院》第一季·最终选拔 录制
蒲经典版Sherlock vs郭卷福版Sherlock(蒲老师,注意表情管理)03:28
两人互换标志性手势。
“那不是郭文韬嘛。”“对啊。”15:53
2019/?/? 《名侦探学院》第一季·剧本杀(上)(下) 录制
长笛短萧友谊被扒,韬先看蒲后看齐。36:38
蒲熠星听不下去了开始揉眼睛。37:00
蒲熠星吃醋名场面,拿手铐威胁&“这位同学我希望你之后谨言慎行。”40:23~40:35
(这理应是个动图但我依旧不知道它会不会动)
2020/?/? 《名侦探学院》第一季·新春聚会趴 录制
这期应该是2020年了,当然哪个时间点就2020我也不确定。如果有确定的详细时间的朋友可以私聊我一下w
做任务想抱但还是收了手。
韬指着蒲:“你都没抱我!!”
蒲给韬写的印象:“这个人从来不信我。”
2020/01/05 被蒲艺馨吓到的韬和疯狂舞旗的纬爹
2020/02/28 蒲直播隐形守护者
B站阿蒲官号火羽白日生录屏P1的55分左右。
韬来围观,蒲反应后迅速开了韬直播:ze个人的直播有什么好看的,太无聊了吧。
然后继续游戏,结果连自己要干嘛都忘了……色令智昏啊蒲熠星。
韬以为他在看电视剧还吐槽来着。
2020/02/29 无限套娃的监控室蒲大爷
咱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要一边说着ggg直播无聊一边还不停地看。
2020/03/04 韬抖音营业蒲评论互动
原来这个时候韬就开始抄作业了吗……
2020/03/29《名侦探学院》第二季·圣MG学校“杀人”事件 录制
手握男女朋友剧本的南北。
不说了,整期全是糖,没看的去补呀!!
2020/04/01 《名侦探学院》第二季·还是冲不上的云霄 录制
蒲熠星,在?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看向郭文韬?72:49
这之后义正言辞的韬:“公司禁止这样的行为。” 73:02
(其实就是你醋了吧对吧对吧?)
三票事件,友谊转折点,变爱情了。
录完后蒲说“你谁啊不认识”,休息室韬给蒲道歉。
2020/04/02 《名侦探学院》第二季·庆佘年 录制
化妆间花絮讨论养猫喂猫粮问题。 00:17~00:31
搜身韬把手使劲儿往里伸。 52:17
你俩这恨不得攥了得有一分钟的手啊……真的是一个情愿攥一个情愿被攥啊。80:05~80:27
(蒲这被韬一手抓着还护着人手肘,我真的是……)
结尾有关上期三票挂人后韬给的赔偿。84:17~84:28
“你这从来不信他的这次就信啦?”
“我今天出门,我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今天你是凶手我也不投给你。”
“太感动了太感动了。”
2020/04/05 抄作业&‘一日同事百日恩’
2020/04/06 吃鸡
燃烧瓶事件&蒲老师情话暴击。
“不需要做功课韬韬,我们是为了你的技术和你玩游戏的吗?不,跟你玩游戏就已经很开心了你知道吗,玩什么是不重要的,赶紧去下一个王者荣耀。”
2020/04/09 《名侦探学院》第二季·先导片 播出
“三三来迟”vs“六六大顺”
2020/04/10 韬生日
蒲老师等不及微博自动的生日动态就在上一条微博底下评论庆生了,是南波万。
“还是当同事吧”
2020/04/14 蒲熠星虎牙直播剧本杀
“文韬武略”×n还带着傻笑,蒲老师你在干什么?
2020/04/16 《温暖的分贝》 直播录制
蒲第一个听出来是韬,开关‘啪’就被扳开了瞬间精神。
韬两句全体起哄的话:
“我特别好奇那个...蒲熠星今天那个眼线是谁给画的啊?”
“我私聊他吧。”
以及...让大家一度kml的韬说的那个比他白一点比他矮一点年龄比他小一点星座还是白羊座的薛定谔的下铺;和蒲永远都止不住的不能播的骚话。
南北szd我都说麻了。
2020/04/20 蒲熠星生日
韬‘手滑’点赞超话微博1个多小时又给取消。
蒲老师等了一天微博上上下下破百次...咱也不知道他在期盼着什么#doge
考点来了:一直没声直到23:03给蒲卡点送生贺,00:57+23:03=24h
蒲老师硬生生拖了20分钟才回,dbq我cp脑一下:20=爱你。
2020/04/23&24《名侦探学院》第二季·合宿第一期 录制
莫名其妙离韬越来越近的蒲(其实是蒲老师自己拉了韬的懒人沙发 31:20 )
两个人众所周知的又一次一“被”子。35:22第一个镜头
ps.播出那天是521,521我一个单身狗看着我粉的cp一辈子。
大通铺挨着面对面睡,蒲老师您内脚都伸到韬床上了!52:16
韬倒车入库。60:19~60:40
不是,蒲老师你是怎么知道倒车入库对于韬是个挑战的?这段对话就很像之前发生过什么的样子。
粑耳朵实锤,怕韬生气。62:18
韬显示屏撞肩。63:44
(等等这不是个时间线盘点吗为什么越来越显微镜化了?)
微妙的碰杯顺序,建议大家反复观赏。68:42~68:47
2020/04/24&25《名侦探学院》第二季·合宿第二期 录制
“指针如何导航,你是我唯一方向。”
……牛郎念刘郎这个,说念就念蒲老师不愧是你。20:45~21:14
世界名画。22:13
世界名画again 22:53(单身区/一家四口区/南北区)
skdd:人类的悲欢喜乐并不相通,至少现场只有我是独身一人。
医疗箱名场面。37:50~38:35
三押“ao”最后来个周峻纬。57:52~58:06
(爹os:……这咋还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呢?)
韬看图找真相点蒲,蒲老师你知道啥啊?73:00
2020/04/25&26《名侦探学院》第二季·合宿第三期 录制
蒲熠星,毫无感情的夸韬机器。03:25
“你是出手心还是手背?”26:16
我细扒合宿的时候惊了,我一直以为俄罗斯方块是他俩心有灵犀的默契!原来是有人提前打商量!!
蒲熠星,他竟然问郭文韬出手心还是手背?!
郭文韬竟然还配合了?!?!
你俩出大问题啊!!
看天色应该是加在这里,花絮蒲郭纬凯四个人比投篮,蒲全程只给韬捡球,韬基本只看蒲投篮,两个人都老双标了🌚
百米折返跑又一次都是手心,果然是约好了。39:33
高脚帽足球的时候真的是南北磁场玄学+蒲满场找韬。
单膝跪地。55:34
韬心机地把所有人安排的明明白白。57:57~58:04
“你嘴灵活还是手灵活?”“听你的。”58:14~58:18
公主抱上线:“你抱我一下你就知道了。”63:38
2020/04/27《名侦探学院》第二季·合宿第四期 录制
感谢明明让南北同框🙏🏻还有韬你为何不与凯换呢?09:25~0:29
真是韬拍你让你叫TIMO蒲你就叫啊?15:57~16:03
毛巾是彼此的应援的色。22:57
“老齐。”(韬你咋学会四川话的?)56:24
2020/04/27&28《名侦探学院》第二季·合宿第五期 录制
前半段直到28:40全程2v5名场面,心疼九明。
永恒的“拳布”。36:25
永远比韬慢一拍让我合理怀疑蒲老师色令智昏想摸人手。
蒲熠星你是天要变了变麻了吗?36:58绝美镜头
“梦想型对象”第一反应对视。50:13
有一个人要去正方,手心手背最后是jo。
蒲:呵,为什么不是韬韬。jojo:我不配。55:57
2020/04/29《名侦探学院》第二季·合宿第六期 录制
九洲发言结束后韬挂相了,感觉像是因为蒲怂的趴……算了不瞎脑补了。18:55
2020/04/30《名侦探学院》第二季·合宿第七期 录制
“十号为什么一直从拿到牌就一直在笑?然后还时不时看着我笑,你要干嘛?”11:57~12:04
……❓
这和“我特别好奇蒲熠星今天的眼线是谁画的”难道不是异曲同工之妙吗?
不说了,不说了,自己意会。
然而,谁能想得到在今天蒲熠星就报了这个仇……纵观三局,我们蒲老师:
第一轮首刀6号,第二轮票6号,第三轮毒6号。
再结合上回的三票挂……
啊这、你俩就真的跟三三来迟六六大顺了呗?
怪不得晚上给ggg纠舞蹈动作纠正到大半夜呢……哄媳妇啊。
2020/05/01《名侦探学院》第二季·合宿第八期 录制
买菜过程中全程私聊的两人。看后来韬的微博是说他录完练习室的主题曲回来过程中掉泪了,合理推测蒲在照顾他的情绪。
适合桌下牵手的坐法,后面还换座了。12:33&25:40
放卡片名场面。12:50~12:53
咱也不知道为什么pyx已经带好了gwt还要伸手去扶。
韬终于有一眼万年了。16:08
韬代替小齐放卡。19:41
咋的还不让齐妈碰了?这占有欲……
蒲代替韬回答体重名场面。21:08
凑太近了吧?22:45~22:50
问韬1️⃣个问题:凯凯身上是有刺儿吗?还是只长右半边的那种。40:35&41:12
2020/05/03 韬直播
“韬姨太和甄高调谁更美……你…你觉得呢?”
“当时说一个事儿特别逗。当时…MG学校那一期就是上场之前,呃,就是在、在、在、在看剧本(这咋有点儿结巴呢),然后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我是那个…凶手了。然后然后看完之后就是为我当时都,我当时都忘了那一期npc是谁演的了,然后反正我的剧情里面就是我有一个什么、什么初恋女友,前女友就是死者,然后导演给我看一眼就是那个死者的照片。”
“我当时看了一眼,我就…长得一般(笑),我以为是哪个就是(笑)导演组的什么人呢,后来,哎,他说,就、就感觉他们特别怪,就觉得这个嗯你没有,怎么没有一点惊讶或者什么表情。然后我突然一想,诶,这一期的那个npc不是蒲熠星吗(笑),哎呦,看了半天(笑)才看出来。”
“这果然,果然长得一般,我就想当时也……(战术后仰)眼光也一般呀,这个是…就因为这人就是去杀人,是吧。”
明撕暗秀再次嗑到了。
2020/05/09 王者五人面包车
韬韬不绝&声控韬韬名场面。
学识宝石哪里不会点哪里名场面。
全程糖点,如果没看的姐妹一定要去补,过程请备好胰岛素。
2020/05/14 郭文韬“新官上任三把火”
2020/05/20 联名款
不是很懂为什么六一的内容要五二零发。
别问,问就是soulmate。
2020/05/21《名侦探学院》第二季·合宿第一期&reaction播出,蒲熠星直播
reaction完美表现从 人人人人。
蒲熠星公开说明三票为转折点:“就是真的变成好朋友的那种感觉。就我自己的感觉啊,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是我觉得我们的友谊更进一步的一个关键转折点,就是他三票挂我的那天,那就是我们友谊的转折点............不是友谊没了,是我没了,是原本脆弱的友谊终于变得坚固了起来。”
2020/05/24 《密室大逃脱》大神版第二季·第三期录制
韬是真的漂亮啊,蒲你开心的笑脸是几个意思?40:30~40:35
看见韬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全员不读提示,蒲很流畅地开口:“我的老婆需要被……”
是是是,你老婆你老婆。
2020/05/27 郭文韬直播回应“友谊转折点”
“友谊的转折点(笑)……是说,友谊崩了是吗?(有一些些失落的笑)……那天我三票投完他然后走的时候他说…那个…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笑),然后……对,然后回到休息室,就专门去找了一下他,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你那个…玩得好玩得好,要不是我乱投肯定能赢。”
“…………(看弹幕)友谊变坚固了是吧?确实反正…最近聊天是比之前…多很多,原来……嗯……没没没,没有骗你们就,确实不怎么聊天。最近反正,大大小小活动什么的…除了在镜头前这个(笑),场下也会…聊的多一点。然后,对,之前……就阿蒲还叫我去一起玩密室逃脱,就觉得……就比之前,熟、熟熟一点了,对。”
2020/05/28 蒲直播
“谢谢嗑南北上瘾送的虎牙一号。”
“冬去春来……南来北往……”
“我玩什么韬韬玩什么。”
以及……韬甲方蒲乙方上线:
“我和韬韬那句谁写的?我写的啊。韬韬…贡献了一点灵感吧。就是……那句的创作过程是这样的:我说一个版本,韬韬说不太好换一个;然后我再写一个吧,韬韬说可以调整一下,然后我再写一个吧,韬韬说还有点…味儿有点不对的。我大概写了……五个版本。基本上就这种情况,然后后面最后挑了一个,就我们、默契的我们双人组创作的过程就这样子的,就郭文韬就是这种风格你知道吗。”
2020/05/30 明日之后恰饭
2020/06/12&14 站姐机场对话&后续
(为了标清图来源不给超话的姐妹打码啦)
韬90%是去录密逃的,毕竟宣传海报有他,这人江湖骗子别信他的哈。
2020/06/19 蒲直播隔空吐槽韬
听《南波万》:
“怎么有一个人是低八度在和声啊。”
又倒回去听一遍,听出来是韬,然后开始“盒盒盒盒盒盒盒盒盒盒”捂嘴笑。
接着往后听:“这后面听不出来了。”
然后不到两秒……继续捂嘴笑,然后聚精会神地听。
夸韬机器开始工作:
“这个和声感觉还挺好。就是我之前是真没听出、真的没听出来。”
蒲老师然而你528直播的时候粉丝就告诉你了韬韬一直低八度和声了。
2020/06/30 韬直播隔空回应吐槽
听《南波万》的rap,吐槽蒲是“碎嘴子”。
这称呼是真的宠啊。
2020/07/14 韬抖音营业蒲评论互动
依旧是明撕暗秀。
2020/07/16 微博互动,回应第一季狼人杀
都是十六号这是什么缘分?
正正好好隔了六个月这又是什么缘分?
就真的是和六过不去了呗??🤣
小怂直播透露明日蒲熠星首播阵容是歪怂蒲郭火(这么看火师傅好惨hhhhh)
有韬!!有韬!!!
我现在已经疯完了冷静下来了,如果小怂他骗我们……退订没商量🌚
期待明天过年。
……现在是晚上21:19,我人没了。
我是真的没料到,他蒲熠星竟然会去郭文韬家里亲手指导他玩游戏……
我也是没料到,他蒲熠星还会帮郭文韬念感谢礼物。
我、活、在、小、说、里、吗?
先到这里,祝两位老师友谊长存~
下次再见。
TBC.
——————————————————————
ps.其实搞这个盘点的终极目的是我又双叒叕要开新坑了,这回是纪实文学的长篇。
感谢@水厌丹青 厌青陪我盘了一下午名学第一季的时间线,感谢@Aria.寒微辰 阿辰和@白菜 白爹好几个晚上听我bb时间线有多么神奇并给予补充哈哈哈哈。
哦对,纬钧的线其实在盘南北的过程中也有提及……
说个恐怖的事情,纬钧拿的剧本是一见钟情。
啊?你问为什么?
……知道绝美拥抱是哪期吗?对,在NZND那期。
那往上翻一翻,NZND是第几次录制呢?
是的,按照前期一次录制两期来算……
周峻纬和齐思钧,在第二次正式录制的时候,完成了绝美拥抱。
啊这……
我没少盘点什么吧?名学第一季就是他俩初识对吧??
第二面就直接抱上了?嗯嗯嗯?
……swbd,swbp,drl,dbq,wnl。
最后的最后求个三连啊TAT这个真的真的比写文要累好多……中间还发生了一点意外就整个文档没了我又重写了一次QAQ
开新坑去咯~
【南北】所以,和兄弟先婚后爱了
前文 所以,和兄弟政治联姻了
summary:为了让郭文韬不成为自己的亲戚而选择跟他结婚之后,蒲熠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一些不科学世界观下的离谱搞笑文
我流封建修仙世界观 大家都修仙
——————————————
4.
南烷学院出了大新闻。
北院榜首郭文韬跟南院榜首蒲熠星要合籍成亲了。
消息一出,全院哗然。
南烷学院位于皇都,是名副其实的大陆第一学府——跟那种top1有两所的学校不一样。学院有教授修行之法习武之道...
前文 所以,和兄弟政治联姻了
summary:为了让郭文韬不成为自己的亲戚而选择跟他结婚之后,蒲熠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一些不科学世界观下的离谱搞笑文
我流封建修仙世界观 大家都修仙
——————————————
4.
南烷学院出了大新闻。
北院榜首郭文韬跟南院榜首蒲熠星要合籍成亲了。
消息一出,全院哗然。
南烷学院位于皇都,是名副其实的大陆第一学府——跟那种top1有两所的学校不一样。学院有教授修行之法习武之道的北苑,也有讲究风花雪月全是文化人的南苑,皇城脚下,学院里面堆满了世家子弟,却未学风不正。
因为南烷院长是一方大能,当今为数不多到达圣人境的修行者,不是随便什么朝廷命官都敢在圣人面前放肆的。
学院除去主修课以外实行选课制,逢年末年中有期末考,总之封卝建了但没完全封卝建。
在这样的学校里,某些人与人之间不仅是同窗情谊,而是早早就被家里定下了婚约,本是寻常的事情。
然而蒲熠星跟郭文韬定下了婚约,这事多少有点惊悚。
满学院都知道,青阳部质子郭文韬跟燕王蒲熠星关系甚笃,或许还要加一个左丞家的公子齐思钧,三人几乎形影不离——这个不离指的是选修课一起上,放学馆子一起下,郭文韬年末比武排名这俩南苑的一起去加油助威,还有一起去花楼听曲喝酒。
据说郭文韬刚来大烷那年,修为还没这么恐怖,期末与人比斗时差点被那一届的第二名打败。而前来观战的蒲熠星和齐思钧看到郭文韬力有不逮,当时便喜形于色,齐思钧摇晃着蒲熠星,嘴里说了些“也不过如此”“大兄弟加油加油”“郭文韬别打了认输请吃饭吧”等胡言乱语,只可惜结果不尽人意。
按照他们仨的赌约,北苑榜首公郭文韬和南苑榜首蒲熠星都赢得很彻底,齐思钧只能认命地请了晚上的一顿涮锅。
总的说来,真正直男之间的友情也不过如此,就算是换一对僧人来勾肩搭背,也不会像他们俩一样如此没有暧昧气息。
那一夜,多少家的小姐撕了手帕,觉得自己瞎了眼,竟一直在傻傻地期待一个不会爱上自己的人。遂心灰意冷,看清了男人总归是不值得期待的道理。
这俩人婚结的比秋后的蚂蚱蹬腿都快,赐婚的消息传遍学院没多久,他们俩就已经办了合籍大典,正式成为了天道认可休戚相关的夫夫。
“这还能不是政治联姻?”学生里私下议论道。
“必然是了,相必是青阳部与我大烷的盟约不再稳固,寻个不起眼的闲王与之联姻,想必将来——”
“慎言,议论圣上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哎,只是这政治果真吃人不吐骨头,这蒲兄与文韬兄的爱情便葬送了。”
“害,皇都世家婚后各玩各的,不算稀奇。”
“那可不一定,万一人家是自愿成亲的呢?”
“你会自愿跟你兄弟成亲?”
“这......”
然而第二天,全院看着蒲熠星笑容满面地拉着郭文韬进了校门,下巴掉了一地。
蒲熠星跟郭文韬俩人之前坦荡荡的互动,大家就坦荡荡地看,如今成了亲,这一举一动都跟以前不一样了,随便在学校抓一对野鸳鸯也不会有他俩黏糊。
众目睽睽之下,南苑大门口,郭文韬伸出手理了理蒲熠星的鬓发,冲他温柔地笑了笑。
蒲熠星握住那只手,凑过去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四目相对,一齐笑了出来。
四周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少学生都在狂掐自己的人中,学过神魂之法的学生给自己拼命念破障的咒语,以为来的是假的蒲熠星和郭文韬。
到了放学的时辰,照常是蒲熠星来演武场等待郭文韬。他手里拿了把玉骨描金的扇子缓缓扇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纨绔子弟,郭文韬还在与人切磋,他便在旁边看,目光如有实质,春水一般温柔又如蜂蜜一般粘卝稠,每一个看到的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郭文韬打完架,满脸汗,蒲熠星温声细语地说:“韬韬与人切磋可要小心,万一受了磕碰,为夫心疼地紧呢。”
郭文韬也柔情似水地笑回去:“不会受伤的,我怕你心疼。”
四周看热闹的武修最受不了此等酸言腐句,顿时作鸟兽散,只留下刚和郭文韬打完一场的石凯。可怜石凯本就挨了郭文韬一掌,此刻气血翻涌难以平复,听到这些对话直接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演武场里空荡荡,只剩他们仨。
蒲熠星说:“你呕吐作甚,我很令人作呕吗?”
郭文韬也不装了,恢复了以往的语气:“多少是有点。”
蒲熠星瞪他:“你也差不多!”
5.
婚后没几天,蒲熠星觉得大事不好。
他跟郭文韬这婚结的很是草率,俩人在一起厮混三年,一张桌上吃饭的时候久了一个眼神就能读出对方的意思,觉得虽然是政治婚姻,但是没啥好约法三章的,有啥事晚上俩人幔帐一拉小声商量就行。
唯独有一点,蒲熠星要求郭文韬跟他在外表现出两卝情卝相卝悦的样子——话都搁皇上那撂下了,他俩这爱得深沉愿意为对方寻死觅活的人设可要拿捏住,要不然可是欺君之罪。
按理说这倒是不难办,反正他俩本来也天天厮混在一处,彼此的喜好还算清楚。只是二人本来还是良性竞争,后来不知道怎的从恶心对方中得了乐趣,都开始铆足了劲扮演深情爱人,演出了十二成的柔情蜜卝意,甚至各自买了一打话本学习怎么说骚话。
你摸卝我的脸,我撩你的头发,我给你写诗,你为我画画。俩人甚至保持着这股劲头去了一次皇宫的家宴,可把静和公主震撼的够呛,估计回去之后连连感谢上天没让自己跟郭文韬成亲,要不然这日子没得过了。
然而,蒲熠星最近觉得郭文韬进阶了,他应当是买了一些昂贵且有用的话本,两卝情卝相卝悦演的有点太到位了。
蒲熠星下课早,去演武场接郭文韬下学,旁边认识他俩的学生都窃窃私语,被拉来陪同的齐思钧被好奇的目光打量的浑身难受,恨不得以头触柱。
齐思钧小声说:“你不觉得你跟郭文韬两口子一起放学,拉上我很奇怪吗?”
蒲熠星:“有何奇怪?都是兄弟嘛!”
齐思钧:“可别,不敢跟燕王称兄道弟,万一哪天陛下看咱俩情谊甚笃再把我赐给燕王做妾,我家可就绝后了。”
蒲熠星:“想太多,咱俩在一起还有人怕我造卝反呢。”
齐思钧:“......倒也不必真的思考这种离谱的假设。”
蒲熠星支吾半天,跟齐思钧说了实话:“其实是我觉得郭文韬最近不对劲。”
齐思钧郑重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话说到这里,郭文韬提着重剑出来了。现在还是早春,习武的少年不怕料峭春寒,轻袍缓带,看到蒲熠星眼睛都亮了起来,倏地笑了。他本来面部棱角锋利,一笑眼下饱满的卧蚕形如弯月,变如同寒冰化作了一池春水,无端甜蜜起来。
齐思钧心里大惊,郭文韬以前除了坑他请客的时候从来不这么笑。
郭文韬说:“阿蒲,你来啦!”
蒲熠星小声说:“看到没,是不是很奇怪?我最近看到郭文韬就心跳加速喘不过气,甚至茶不思饭不想,和离的心都有了。”
齐思钧诧异地扭头看蒲熠星,见他耳朵尖都红了。
“你喜欢上他了吧。”他以一个工具人应有的敏锐说,“先婚后爱,喜闻乐见。”
蒲熠星仿佛被他踩了尾巴,连声反驳:“放屁,绝无此种可能。”
齐思钧冷漠地回答:“哦,呼吸急促心跳加快,那大约是郭文韬给你下毒了。”
正好石凯今日同郭文韬一起放学,随后四个人一起去喝酒吃涮锅,铜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片薄的羊肉在里面翻滚,春日晚上来上这么一顿,忘却一切烦恼。
这要是以前,齐思钧只顾着跟他俩抢肉吃,他跟蒲熠星都抢不过使重剑的郭文韬,还没郭文韬能吃,只能勉强瓜分一下郭文韬筷子底下漏下的肉——更别提这次还有石凯。
但是今天,他久违地把注意力从锅里放到了人脸上,发现石凯埋头苦吃,而蒲熠星时常看着郭文韬发愣,郭文韬又对视线敏感,发现有人看他就抬头看回去,于是蒲熠星又要从脖子红到耳尖,很是没出息。
边吃边喝,于是蒲熠星发呆的时间更长了,吃饭的时间更少了,令齐思钧很是担忧。齐思钧半道上把他拉出去,问蒲熠星在发什么呆。
蒲熠星很无辜地回答他:“我觉得郭文韬喜欢上我了,我该怎么拒绝掉他啊。”
齐思钧:“啥?”
他上下打量蒲熠星一番,发现他满脸红晕,应该是喝多了酒。
也不怪齐思钧没发现,主要是蒲熠星今天频繁脸红哦,实在看不出是喝酒喝的还是看郭文韬看的。
蒲熠星煞有介事地说:“你没发现吗?他偷看我!”
齐思钧:“你有没有听过一句箴言。”
蒲熠星:“哪句?”
齐思钧:“你不看别人怎么知道别人在看你?”
蒲熠星:“......”
蒲熠星又说:“你看,他一见到我就笑得那么......”他没忍住比划了一下,“那么灿烂。他能不是喜欢我吗?”
齐思钧放弃跟他讲道理了:“....你说得对。”
蒲熠星的表情又变得失落起来,他低声说:“可是我又怕他是演出来的,只是在别人面前做出喜欢我的样子。”
齐思钧:“他喜欢你,喜欢你。”
可惜他劝晚了,蒲熠星已然被自己幻想出的情景伤透了心,眼眶都红了。他没想到蒲熠星的酒量现在已经如此不堪,他成了一只彻底的醉猫,人不能和醉猫讲道理,齐思钧只能顺着毛撸。
齐思钧:“他为什么只对你笑,不对别人笑,他分明就是喜欢你!”
蒲熠星:“真的吗?”
齐思钧:“这还能有假?”
好容易糊弄完蒲熠星,齐思钧回去便偷偷跟石凯说:“蒲熠星疯了。”
石凯大惊:“咋疯了?”
齐思钧:“大抵是世界上最常见的疯病——觉得我喜欢的人也暗恋我。”
他声音压的很低,奈何郭文韬功夫好,他哐当一下把筷子放下,情绪激动地说:“什么?蒲熠星看上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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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草的梗突然变得庸俗了起来
俊哲 | 小别
龚俊结束了工作回到家里,看到客厅留着一盏灯,挂钟的指针悄悄地转到了十一点。没看到养的小猫在小窝里睡觉,他四处找了找,发现原来在他们的房间里。
房间里还开着一盏小台灯,柔和的光打在张哲瀚熟睡的脸上,恬静又安心。他趴在床上,半边脸陷入柔软的枕头,被子盖在腰下,一条手臂垂落在床边。小猫正绕着他垂下的手转圈圈,他还无知无觉地落在睡梦中。
龚俊走过去抱起猫咪,低头去寻他的唇。张哲瀚悠悠转醒,眯着眼看见一人一猫都在眨巴着眼睛看他。
“唔…你回来了?”
说着就翻了个身,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嘟嘟囔囔着又睡着了。龚俊看着他...
龚俊结束了工作回到家里,看到客厅留着一盏灯,挂钟的指针悄悄地转到了十一点。没看到养的小猫在小窝里睡觉,他四处找了找,发现原来在他们的房间里。
房间里还开着一盏小台灯,柔和的光打在张哲瀚熟睡的脸上,恬静又安心。他趴在床上,半边脸陷入柔软的枕头,被子盖在腰下,一条手臂垂落在床边。小猫正绕着他垂下的手转圈圈,他还无知无觉地落在睡梦中。
龚俊走过去抱起猫咪,低头去寻他的唇。张哲瀚悠悠转醒,眯着眼看见一人一猫都在眨巴着眼睛看他。
“唔…你回来了?”
说着就翻了个身,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嘟嘟囔囔着又睡着了。龚俊看着他这般可爱模样,恍惚间觉得他才是那个年长的工作者,而张哲瀚是年幼的大学生。
前段日子,张哲瀚忙着参加杂志拍摄和补拍镜头,回来还要熬夜看下一部戏的剧本,龚俊也不愿打扰他,一时便交流得少了。本想着这段时间过去后,他们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结果,刚好又碰上龚俊有临时的活动安排,龚俊开始了几天的拍摄赶工,两人再一次错过了在一起亲热的时间。
好在今天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可以迎来一段轻松的时光,龚俊坐在床边想着,伸手替张哲瀚拉了一下被角。他把猫咪抱了出去,又去洗了澡,褪下一身疲惫。等他穿着浴袍回来的时候,发现张哲瀚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还迷迷糊糊地抬头揉揉眼睛。
“怎么起来了?”
“不是…等你嘛…”
啊,这怎么能受得住。
自从和张哲瀚住在一起后,他不时显露出的可爱程度简直超乎他的想象,龚俊望着他,眼底暗流翻滚。
“嗯,张老师真乖。”
张哲瀚可能一直都没有留意到,平时他们在家都是喊对方名字的习惯,但每当他的男朋友开始叫他老师的时候,往往都会发生一些令人脸红心跳、令他腰酸背痛的事情。然而此时,张哲瀚正在被睡意所纠缠着,更不可能察觉到这微妙的危险语气。
龚俊凑过去亲亲他,张哲瀚晃着身子就往他怀里倒,似乎又要睡去。龚俊顺势压下身子去抱他,和他一同倒在柔软的床上,埋在他的锁骨上又咬又啃。
“张老师这么乖,奖励你好不好…”
*点省略号
【俊哲】小手抓财
张哲瀚被龚俊直勾勾盯了一天,盯得直发毛,他转身凶巴巴地问:“干什么一直盯着我?”
龚俊:“张老师你手好小哦。”
EXCUSE ME???
张哲瀚活了三十年,身高一米八肱二头肌腹肌一个不缺,颜控腰控腹肌控手控都能满足的他头一次被人说手小。
“胡说八道什么呢?”他皱起眉,却又不自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掌,嗯,没毛病,要是手小打篮球也不能那么厉害。
“我没胡说八道。”
张哲瀚的视野里又出现了另一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在那只手的对比之下自己的手简直就像是幼稚园的小孩子。
男人奇奇怪怪的胜负欲一旦上来就没办法了,张哲瀚觉得在任何方面输给龚俊都很...
张哲瀚被龚俊直勾勾盯了一天,盯得直发毛,他转身凶巴巴地问:“干什么一直盯着我?”
龚俊:“张老师你手好小哦。”
EXCUSE ME???
张哲瀚活了三十年,身高一米八肱二头肌腹肌一个不缺,颜控腰控腹肌控手控都能满足的他头一次被人说手小。
“胡说八道什么呢?”他皱起眉,却又不自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掌,嗯,没毛病,要是手小打篮球也不能那么厉害。
“我没胡说八道。”
张哲瀚的视野里又出现了另一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在那只手的对比之下自己的手简直就像是幼稚园的小孩子。
男人奇奇怪怪的胜负欲一旦上来就没办法了,张哲瀚觉得在任何方面输给龚俊都很丢脸,于是倏的把自己的手收回去背到身后。
“我没说错吧哈哈哈。”龚俊笑得没心没肺,根本没注意到张哲瀚想要一把捏死他的表情。
“哼,手大就手大,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哲瀚说着就要甩袖离开,龚俊一看他情绪不对,忙收起自己欠揍的笑声,伸手揪住他宽大的袖子。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笑了,没什么了不起没什么了不起。”他一脸狗腿子似的谄媚笑容,贴着张哲瀚的后背就蹭,“手小多好啊,都说手小抓财,我羡慕都来不及呢,哪里敢笑啊?”
张哲瀚被狗子蹭得舒服,也没再意他那双大手不怀好意地慢慢攀附到自己手背上。
两只手都被龚俊拢住,他这才觉出点不对劲来,两个人的姿势太过亲昵,距离近到他能感觉到从后背传来的心跳和从耳边掠过的热流。
“小小的,可以一手掌握,多好啊,你说是不是,张老师?”
“要不你帮我抓抓财吧,实在不行抓抓我的心,里面可痒得很呐,张老师……”
张哲瀚脸红到了脖子根,周围的人却都好像习惯了他们平日里打打闹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到这里,也不奇怪龚俊怎么敢这么放肆了。
越界了,越界了。
张哲瀚臊得不行,想一脚往后蹬回去,又怕太用力踢肿了龚俊,思来想去,最后选择了用屁股用力往后一顶这个最“稳妥”的法子。
这一顶非但没把龚俊顶开,反而让张哲瀚的小手被捏得更紧,他都能感觉到龚俊的心跳猛地加快,连呼吸都更烫了。
“张老师,你这是……是……在邀请我?”龚俊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
张哲瀚看着抵在自己肩头的那张脸,他忍不住想,张飞看刘备的眼神是这样来的吗?
【元周率】把石头还给石头
“把石头还给石头。”
——海子
周柯宇在备采间,正襟危坐,像要接受审讯。
阵仗很大,氛围凝重。
三堂会审都比不上的架势。
七八个执行导演加一个总导演,工牌都齐整地挂在胸前,反光。小小一个备采间,攘攘地挤了六台摄像机,化妆台上还架着三个GoPro,每个都能拍到他的脸。
觉察到他迟疑的视线,有个导演眯眼笑了笑:“没事,摄影师都不在。现在没有在录像。”
然后他指了指周柯宇的耳机和麦:“不是在录节目,现在可以暂时摘下来。”...
“把石头还给石头。”
——海子
周柯宇在备采间,正襟危坐,像要接受审讯。
阵仗很大,氛围凝重。
三堂会审都比不上的架势。
七八个执行导演加一个总导演,工牌都齐整地挂在胸前,反光。小小一个备采间,攘攘地挤了六台摄像机,化妆台上还架着三个GoPro,每个都能拍到他的脸。
觉察到他迟疑的视线,有个导演眯眼笑了笑:“没事,摄影师都不在。现在没有在录像。”
然后他指了指周柯宇的耳机和麦:“不是在录节目,现在可以暂时摘下来。”
周柯宇喉结升降两下:“老师们,请问这是要做什么?”
其实他早在心里猜过一轮。
第一反应是网上出事了。在网络上毁掉一个人好容易,造谣无成本,全凭一张嘴。哪怕他知道自己一身清白,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不分青红皂白拽进泥地里去。
营里很防着选手接触网络,营人里的谁谁上了黑热搜、自家超话全是黑帖这种话题都避讳着选手。真爆出了什么黑料也会直接联系公司的公关团队,最多跟进一下公司的思路,弄清楚是规避风险还是走黑红路线,好规划未来的剪辑方案和选手人设转型。
周柯宇知道,如果是网上的问题不会直接来找他,于是第一反应否决。
第二反应是整蛊。
看起来没有摄像师,实际上可能每个机位都在自动录像。
接下来几位导演或许会宣布一些骇人听闻的消息,像几天前奥斯卡折腾庆怜那样。而自己需要作出匪夷所思的反应,把综艺效果拉满。
就在周柯宇都快被自己的第二反应说服,努力思考怎么凹出惊世骇俗的reaction达到节目效果时。总导演发话了:“其实是想说一说关于未来你在节目中的一个定位和未来的一些发展方向……”
周柯宇几乎是一瞬间感到眼皮下沉,困了。
早说是开会啊。白紧张了。
于是接下来他半垂着眼睛,领导每说一句他就附和一句:“明白”。
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哈欠困在嗓眼咽下去十七回。
间或瞄一眼挂钟,半小时了,张嘉元儿没偷我火鸡面吧?
偷了也没用,一东北人能吃多辣。
再一回神总导演已经进入总结陈词阶段了。
周柯宇扶了扶镜框假装专注地答道:“明白。”
总算完事了。
执行导演说了一句:“哎,小周。正好你去把嘉元叫过来一下。后面有些内容你们一起听一下。”
周柯宇一愣。
方才总导演的嘴唇一扇一扇,像河流里一尾鱼的嘴在开合。泡泡碎裂时几句领导式的说教蹦出来,在他记忆里上涌。
“现在无论是影视、选秀还是综艺,都有炒cp这一套。你也别觉得别扭。”
“cp也就是个限定嘛,你们俩一起出道的可能性不大。成团夜即解绑,也不久。节目播出期间涨一波人气,吸一波cp粉,制造话题提一下收视率。一石三鸟,对于你们对于平台,都是好事。”
周柯宇后知后觉,这才弄明白是要他和元儿一起营业。
他很不幸在此前被科普了一个很膈应的互联网热词,叫麦麸。周柯宇从来对感情中的性别因素没有任何偏见,他只是厌恶一切拿出来招摇撞骗的人工感情。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词扣成了一顶巨大的帽子要落到他头上。
对象还是元儿。
他哪里舍得。
周柯宇说:“不好。”
他不言不语不笑的时候冷得不像十八岁。眼神淡淡的,捏紧手指关节。后知后觉有些疼,低头一看,手心里一道一道苍白的月牙痕。
空气好像一下子无法流动。逼仄的房间里没人说话,死气沉沉的寂静被锁在房间里。
有人低着嗓音说了一句:“这孩子,怎么不识好歹。这可是你们老板都......”
咳嗽声很快把这句话盖下去。
周柯宇猛地扬起下颌骨。
他说:“老师,不用找嘉元。这事我知道就好。两个人都演就太刻意了,观众又不是傻子。”
导演组还在商量。
有个声音:“我还是觉得应该双方.....”
另一个声音补充:“而且最好有个书面协议,虽然公司那边口头同意了,总觉得还需要......”
周柯宇推了推眼镜,忽然身体前倾。严肃道:“老师,这件事我一个人知道就够了。热度、话题、互动,我一个人制造。他会配合我的。”
导演组沉默不语。
十八岁的男孩垂下头,手掌撑在双膝上。
视线落在木地板的缝隙里,像落下软化的小刀。
他一把嗓音低哑,像在恳求一样:“别和他说,拜托了。我给您跪下。”
他离开板凳,径直向前一步,真的要弯下膝盖。
导演组吓坏了:“起来起来,做什么呀孩子。”
“行了行了。这事不告诉嘉元儿。”
“回去吧,啊。”
门关上一以后,才有人一边叹气一边说:
“这孩子疯了吧。”
张嘉元觉得周柯宇最近有些奇怪。脾气意外得变柔顺了,自己偷了他视为生命的最后一包火鸡面,周柯宇没动手、没杀人。只是用复杂的眼神深深看他一眼,仔细回味还有些凄然叹喟的味道,整得张嘉元毛骨悚然。
心想完了,这别给我整的失去求生的动力了。于是他张口就来:“周柯宇真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内火鸡面对你那么重要,给你整这么悲伤。等着,我去找选管给你进一箱货。”
周柯宇从身后踢了他一脚,没用力,正中他脚后跟:“少来。别满嘴跑火车了。”
周柯宇偏一偏头:“辣不辣?”
张嘉元咂巴一下嘴,说:“是挺辣的。看没看过《东成西就》?我感觉我就是海花岛欧阳锋,热辣香肠嘴。”
周柯宇说:“该。”就连语气都带着笑。
张嘉元心想,周柯宇这几天不止脾气柔顺了,人也感性了。还变得有点粘人。弄得他有些发怵。
“咋的你了最近这是?”张嘉元语序都吓得颠三倒四。
周柯宇坐在练习室地上,拿眼睛上缘望着他。不言不语。
张嘉元知道他心里特能藏事儿,又特不爱说。索性坐下来,挨着他,拿肩膀撞一下他肩膀。
“在想排名的事儿啊?没事,忽上忽下的,既然我们无法预测就由着它造。咱每天干好本职工作,快乐至上就好。”
周柯宇淡淡道:“不是排名。”
“私事儿啊,”张嘉元说,“那我不问了。来,宝贝儿,肩膀给你,不开心就哭一会儿。我给你挡摄像头啊。”
周柯宇直愣愣地看着他,眼尾的确肉眼可见地泛起薄薄的一点红。
江湖侠义,不着调,真挚和热忱,所有复杂的元素在张嘉元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无法被剖析的,独一无二的少年。
那么好。
周柯宇难得柔和眉眼,前额缓缓低下,落在张嘉元硬邦邦的肩骨上。
“我累了,休息会儿。”他这样说。
周柯宇真的好累,迷迷糊糊听见张嘉元荒腔走板地在哼一首老歌。
周柯宇哑着嗓子评价:“好难听。”
张嘉元:“睡你的觉。能不能对音乐人多一些宽容和善意?”
周柯宇笑了起来:“小乐人当个大内第一的指弹吉他手就好,唱就免了。”
张嘉元:“这首歌可是我第一首完整学下来的指弹曲目。”
周柯宇含糊不清地问:“叫什么?”
张嘉元把他翘起来的一缕头发薅下去:“睡吧,醒了告诉你。哎哎,眼镜摘了睡,你不硌我还硌呢。”
周柯宇这段时间频繁地把耳返摘下来。
他的耳返接的不是同传的频道,是连接专门的导演组老师。
偶尔会有营业指令通过耳机下达。一开始他还装模作样地听着,后来总觉得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支配,一举一动都是假的,他自己都恶心自己。
后来干脆一有营业的指令传过来,他就摘掉耳返。自己发挥。
有时是低下头温和地和张嘉元说话。
录reaction的时候专注地望着张嘉元的侧脸。
有时候是笑着摇摇头:“宝贝儿,你这是耍赖。”
周柯宇在演自己。出自于本能,发自内心的行为举止。
只有这样他一颗心才能暂得些许安稳。
好像这样他就不是在营业,是在真情流露。
又好像这样他就能用营业来解释和掩饰一切心动,一切心底的暗涌。
可这一切都是他建立在谎言和欺瞒上岌岌可危的沙堡。浪潮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在一瞬间圮坍。
他没想到暴露会来得如此突然。
最新一次排名宣布时,赞多用母语感谢了全民制作人和所有支持者。
张嘉元紧了紧耳机:“哎,没声儿啊。同传老师下班了?”
周柯宇好像没听到他说话,抿着嘴唇。表情严肃,像是专注在听耳返里的内容。
张嘉元:“你能听见吗?耳机借一下。”
他们熟得不能再熟。对彼此的偏袒赤裸裸放在台面上,动作自然会肆无忌惮一些。
所以此时张嘉元想也没想,伸手就把周柯宇的耳机摘掉拿过来,塞进自己耳蜗里。
不属于同传老师的声音无比清晰地钻入耳中:
“你和嘉元肢体上的互动太少,全是眼神互动会有些审美疲劳。待会儿会录reaction,你注意机位,然后最好凑近一点,搭一下肩膀之类的。”
张嘉元把耳机取了下来,无声抬起眼睛。
那一刻对上他视线,周柯宇才明白,张嘉元的的确确是生长于北方以北的人。就连眼睛也被风雪吹凉了。
周柯宇手指还保持着僵持在半空的姿势,想把耳机半道截下,终究满了一拍。
长达三秒的对视,万籁俱寂。
张嘉元问:“什么意思?”
周柯宇喉咙涩住,说不出话来。
张嘉元:“都是演的对吧。”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只有我不知道。”
周柯宇:“是我让他们别告诉你的......”
张嘉元喉结滚了滚,闷出一声笑来:“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啊周柯宇?”
周柯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木讷地,甚至说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从没有人让他如此狼狈过。
张嘉元说:“你差这点热度吗?”
周柯宇摇头。
张嘉元:“我差吗?”
周柯宇还是摇头。
张嘉元长长吐出一口气,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没啥好说的,咱俩这样真没意思。散了吧。”
正好nene用有一点点跑调的中文宣布到周柯宇的排名。
他木然地站起来,走向台前。
灯光好刺眼,他试图在台下找到张嘉元。结果发现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对上那一双眼睛。
他找不到张嘉元了。
张嘉元说,散了吧。
这一轮投票结束周柯宇距上次排名下滑以后再次冲回原始的排名,甚至更进了一名。
被问到感想时,周柯宇攥着话筒的手指紧了又紧。
他想到张嘉元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失望的、没有温度的眼神。
周柯宇说:“我,”
他顿了顿,熨烫好情绪里的褶皱。以近乎冷酷的沉静语气回答:“我很高兴。”
他从头到脚,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颓靡的气质。
周柯宇努力笑了一下。发觉脸颊的肌肉僵硬得像要锈住。
任胤蓬敏锐地觉察到周柯宇情绪上的不对劲,侧过头小声问张嘉元:“他怎么了?”
张嘉元说:“不知道。可能排名回去开心疯了。”
全海花岛都知道周柯宇和张嘉元拆伙了,闹掰了,老死不相往来了。
具体为啥竟成岛上第一未解之谜。
哪怕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张嘉元还是连一点表面样子都不装。东北人直肠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苦了剪辑,节目定了要推这俩人的cp。偏偏两个人闹掰了,擦肩而过视而不见的画面剪进正片怕是好不容易吸来的cp粉全要全面开骂。
剪辑骂骂咧咧地加班。甚至不得不从前几期的母片里找糖,好一个老糖新用。
偏偏张嘉元和周柯宇还住一个宿舍。
当时自个儿挑的,现在后悔了也得咬碎一口牙齿就着血沫儿咽下去。
偶尔晚上熄灯之后周柯宇会蒙在被子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说:“元儿。”
曾经是独属于他的称呼。
现在除了他,谁都可以这样叫。
张嘉元没变,老样子,站在哪处哪儿一片笑。
周柯宇越来越沉默,一头扎进练习室,从早到晚。比刚入营时话还少。
那天周柯宇故意拖延得晚了一点回宿舍,他们宿舍本来人就多,其他寝室,尤其是住双人寝室的,没事也爱过来凑热闹。
周柯宇为了给张嘉元留更长的开心时间,站在寝室门口,背贴着墙,罚站。
寝室里张嘉元被怂恿着来了一段指弹。
他装模作样清清嗓子:“这可是我学的第一首指弹曲目。”
旋律从门缝流出来,像一条可望而不可及的河流。
这首歌曾经属于他。周柯宇眼睛发烫,这是他困极了栽到张嘉元肩上时,对方哼的那首走调的歌。
张嘉元答应他,等他醒了就告诉他歌名。
可是张嘉元忘了。
然后张嘉元就再也不同他说话了。
付思超说:“这歌好熟,都别提醒我。我想一下歌名是......”
庆怜:“oh man,好听啊!到底是什么歌?Spotify上有吗?”
张嘉元福至心灵信口胡诌:“叫《恭喜你发财》。”
庆怜似懂非懂,将信将疑。
前几天刚夺完山上的笋把大熊猫都饿瘦了的奥斯卡难得出来当了回善人:“Caelan,他骗你的。”
张嘉元:“你说啥话啊老实人。好吧,其实是陶喆的就是———”
拿着刷牙缸回宿舍的陆定昊一把嗓子嘹亮得一整层都能听见:“周柯宇你杵门口干啥呢?”
周柯宇:.......
宿舍里得意洋洋的声音戛然而止。
怪异的气氛蔓延。
直到奥斯卡说:“没洗漱的快去,现在去不排队。”
简直像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周柯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张嘉元。
他在调弦,压根儿没抬眼睛。
周柯宇于是默默低下头去。
张嘉元抬头时看见的就是周柯宇低垂的头。像只落水的狗勾,湿漉漉的,很可怜。
不能心软。
张嘉元一走神把三弦硬生生调高了三个key。
张嘉元是眼睁睁看着周柯宇惨白着脸色倒下去的。
明明奥斯卡十分钟前问他你还好吗的时候,周柯宇强撑着说我没事,我们再合排一次。那时候他嘴唇已经毫无血色了。
张嘉元明明看见他休息时捂着胃部坐在角落里光照不到的地方,一个人消化。像只受伤的大型犬在独自舔舐伤口。
张嘉元无数次想走近,不由分说地把人架起来扭送医院。
可是脚就像锈在原地。一步也动不了。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周柯宇倒下了。
张嘉元大脑一片空白。然后疯了一样跑过去,膝盖一弯,重重磕在舞台上。
周柯宇还有意识,不过好像忘了这是在哪里。好像看不到一拥而上的工作人员,看不见聚光灯。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张嘉元——他视线中唯一的目标,用虚弱地只剩下气的声音说:“元儿,别哭呀。”
周柯宇努力地抬起小臂,每一根手指都因为使力而发抖。他想揩一揩张嘉元的眼尾,只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那只手抬起来,三秒不到又脱力地落下去。
我哭了吗?
张嘉元一抹脸,没想到收回来一手湿热。
这好像是他好多好多年,第一次为什么人掉眼泪。
凌晨三点,张嘉元陪着周柯宇挂急诊,做胃镜。
周柯宇半个人靠在他身上,毫无生气。
张嘉元生怕他走快一步,周柯宇就碎掉了。
病房没有空余床位,张嘉元替他扶着输液架,一步一步走去走廊的长椅。
金属椅子凉得发酥,两个人并排坐着。
工作人员老师们都被周柯宇送走了。
他也试图赶走张嘉元,未果。
周柯宇说:“你回去。”
张嘉元恶声恶气:“我回个屁。”
“胃溃疡,你挺能折腾啊。“
周柯宇一下蔫了,白着一张脸,低下头说:“对不起。”
张嘉元简直快气笑了:“你生病和我道什么歉?”
周柯宇声音低低的:“我是说营业的事 没告诉你对不起。是我让他们别和你说的。我担心你知道了以后看什么都是假的。”
他胃疼得近乎痉挛,撑着一口气,低哑着一把嗓子把最后一句话讲了出来:
“那我的真心怎么办?”
你会不会也以为是假的,是演的,是做给别人看的。
张嘉元噌一下站起来,原地踱步:“你等等,我缓一缓。”
他心里在琢磨:是胃出了毛病,难道这脑子也坏了吗?
周柯宇眼神沉静:“这里没有摄像头,没有耳返 没有收音器。也没有导演看着。”
“所以我不用演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真的真的——”
张嘉元:“行了,打住。”
周柯宇垂下眼睛,落寞的月光穿过城市的夜晚,斜斜打进医院的窗,落了他满身。
张嘉元:“这话轮不到你来说。”
周柯宇无声地抬起眼睛看着他。
张嘉元意识到话有歧义,赶快找补:“倒也不是说你不配的意思啊。”
“我是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睡会儿,我看着你挂水。”
结果俩人谁都没睡,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看了一晚上月亮。
张嘉元拿出一对AirPods,自己一只,分给周柯宇一只。
他算是被特赦出来,所以暂时拿回了手机使用权。可惜节目组的人精给他的电子设备上了管理员权限,只有零星几个app能用,其中就有QQ音乐。
他在放一首歌周柯宇耳熟的歌。
周柯宇恍然,是那天张嘉元指弹的选曲。也是他哼过的跑调旋律。
张嘉元又一次跟着有一大没一搭地哼哼。这回没有跑调,每个音都是准的。
周柯宇挣扎着扒拉开张嘉元的手,看到他手机锁屏上QQ音乐的播放页面。
歌名:《就是爱你》。
周柯宇噗嗤笑了:“你竟然骗庆怜说这是《恭喜你发财》。”
张嘉元:“是啊,奥斯卡不说他肯定信了。”
周柯宇:“夺笋呐。”
两个人闷闷地笑起来,月光碎了一地。
END
我从来没搞懂“把石头还给石头”的意思。
但我知道我在写“把少年还给少年”。
【俊哲】清醒
*纪实向,1w2+一发完,HE
*有私设与错乱时间线,ooc难免
*感谢小泽太太 @-你不知道你是光- 和我一起脑大纲
0.
“老张,老张?张老师?”
“在呢,叫魂呢。”
张哲瀚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句台词,转头看见来人还是戏中的打扮,皓齿明眸,绿衣白扇,好一个祸乱江湖的温谷主,让他难免出了神。然而他偏又知道来人不是温客行,温客行不喊他“张老师”,也露不出这样介于深情与残忍之间的表情。
出戏和入戏的界限被模糊,张哲瀚在内心大叫了三声不好,清醒又绝望地发现,体验派演员又一次陷了进去。
他最近常有这样无端的想法...
*纪实向,1w2+一发完,HE
*有私设与错乱时间线,ooc难免
*感谢小泽太太 @-你不知道你是光- 和我一起脑大纲
0.
“老张,老张?张老师?”
“在呢,叫魂呢。”
张哲瀚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句台词,转头看见来人还是戏中的打扮,皓齿明眸,绿衣白扇,好一个祸乱江湖的温谷主,让他难免出了神。然而他偏又知道来人不是温客行,温客行不喊他“张老师”,也露不出这样介于深情与残忍之间的表情。
出戏和入戏的界限被模糊,张哲瀚在内心大叫了三声不好,清醒又绝望地发现,体验派演员又一次陷了进去。
他最近常有这样无端的想法,想他是谁,周子舒是谁,也想温客行是谁,龚俊又是谁,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成日在他身体里吵架,忒休斯之船每天卸下一块旧木板又装上一个新零件,他终于被折磨成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的情爱不知道来源与谁,又归属于谁。
他想弄懂这个问题,但到底不是哲学家,脑中还在周子舒与张哲瀚之间纠结的时候,身体已经情不自禁地贴向了问题最终指向的人,他的好朋友、好知己,他的……温客行。
1.
张哲瀚看人是含情的,这句话龚俊深有体会,他看着张哲瀚的阿絮时,常会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以为自己也是戏中人。他自以为这事是好事,没有什么比搭档会演更让演员感到开心的事,这意味着能更好的入戏,更好的抒发情感,像极了大学表演课上和老师的对手戏,纵情表演无论何时都是一件酣畅淋漓的痛快事。
龚俊对此喜闻乐见,一天一个苹果的往张哲瀚怀里塞,权当自己在交学费。可落在半入了戏的张哲瀚眼里就是另一番模样,龚俊笑起来俨然就是温客行,藏着细小的钩子,一下一下勾着周子舒的心,打动木头一样直的张哲瀚。剧中和剧外的人开始无限度的重合,他也无限度的坠落,于是有一瞬间他真把自己当成了阿絮,在龚俊乐着说出“张老师头发最近长长了”这种日常对白时,他下意识反问他到:“你喜不喜欢?”
他清楚地看到龚俊愣了一下,然而很快又恢复自然,勾着他的肩膀说:“喜欢呀,张老师怎么都好看。”
有什么长期以来一直小心翼翼维持的东西碎开了。
龚俊开始躲起张哲瀚。
他不再给张哲瀚炖鸡汤,日日一个的苹果在某天早上突然断掉,连突如其来的暴雨龚俊也不再招呼张哲瀚上自己的房车,只把戏服外披脱下来盖在张哲瀚脑袋上,活像是一个薄情浪子,残忍又深情。张哲瀚很难形容这种情绪,这种被角色与本我拉扯的撕裂感,故事里的人含着情唤他阿絮,受伤时的拧眉,吃醋时的撇嘴,唤他时的微笑,句句是好梦,时时被珍爱。可是一旦那厢喊了cut,龚俊眼神刹那便变得清明,温柔缱绻一丝不剩,只勾着他的肩膀叫他“张老师”。
张老师,张老师,所有深情都被这个称呼抵消,他好像只是从周子舒那里偷来了片刻的喜欢。
但不是他张哲瀚的。
2.
在拍戏时常常觉得觉得漫长,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场戏等着他们连熬好几个大夜,可忽然有一天导演来说,今天是最后一场了,龚俊整理戏服的手顿了顿,竟突然生了寸不舍,才恍惚发现原来四个月这么的短,短到转瞬即逝。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场戏,却是周子舒与温客行故事的开始,他仗着温客行那张皮大着胆子去看他的周子舒,也去看藏在周子舒下的张哲瀚,突然有几分明白张哲瀚的入戏究竟从何而来。扮演相爱的人太久会产生错觉,更况且是朝夕为伴四个月,盯着他清瘦蝴蝶骨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晃神,以为他们真的相爱。
“阿絮。”他喃喃地念,唤得张哲瀚往这边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让心跳扬汤止沸,生生撕扯开他的皮,把那一寸缠着温客行影子的骨丢还给戏中人。
他终于把喉口含得那口气叹出声,心想要怪也只能怪张哲瀚的眼睛太漂亮,乞丐装藏不住,周子舒压不住,那是属于鲜活的人的,只属于张哲瀚的。
他拥有不了的。
他在更年轻的时候“下过海”,把心在戏里戏外的红尘里乱滚一遭后,才知戏永远是戏,生活永远是生活,他们没有一波三折drama的人生,只有马不停蹄的进组,丢掉一副又一副的骨,过一遍又一遍崭新的、别人的生活。虽然他一向喊张哲瀚叫张老师,却又不太谦虚地自认为在这件事上他比张哲瀚经验丰富,他只看张哲瀚一个眼神就知道他的张老师到底还是陷了进去,所以帮助好朋友出戏,他这个“过来人”义不容辞。
他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只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悄悄拉开一线距离,直到今日杀青,他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就被隔得很远,远到他张罗完杀青宴才知道张哲瀚去打高尔夫,今天甚至根本没打算来。
他没由来地觉出些愤怒,觉得张哲瀚未免太像小孩闹脾气,入戏出戏都不是一瞬间的事,杀青宴都不赏脸未免太过难看,然而心里有个被他刻意忽略的声音在小声念着:他只是在难过。
如果是周子舒。他想。假如是周子舒,哪怕被七窍三秋钉折磨到就剩一口气,温客行邀他他也一定会来。
可是他不是温客行,张哲瀚也不是周子舒。
他就这样索然无味地跟着剧组人拼了几轮酒,在将醉未醉的间隙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张哲瀚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站在逆光的位置,说:“抱歉啊,抱歉,来迟了,我自罚一杯。”
龚俊想,他大概是醉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张哲瀚身上也有光,他也想抓来看看。
“怎么才来?”他问。
“那不是不知道你请客呀,知道你请客我肯定第一个到。”张哲瀚还笑着,额前的一缕头发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晃悠,像一根芦苇,挠动着龚俊的心尖,生出一分不可说的妄念。
不可说,不可说,这个想法太过于离经叛道,温客行讲得,龚俊讲不得。于是他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半寸,只跟张哲瀚说:“是吗?那张老师可要多吃一点儿。”
张哲瀚愣愣的看了他几秒,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然而最终失败,方才那种悄悄滋长的奇妙氛围被那个人挂着笑脸的一句话打散开去,像极了在剧组龚俊无数次退开的半步,最终退成一道悬崖鸿沟。
该出戏了吧,张哲瀚。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报复似的放任自己吃肉吃到吐,算是回敬了那句“多吃点儿”。
3.
张哲瀚在剧组时写了几首歌,像是逃避似的,在杀青后他立刻把自己打包进录音室录了两首半,还剩下最后半首《不说》,几十个版本录完,张哲瀚一一听过,却无一遍满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写《不说》时是怀着怎样混乱的心思,也确信自己此刻仍然无法释怀,放不下的心思自然难以同外人道,以至于让他在对着话筒时一度觉得喉咙发紧,音调严肃别扭。
没由来的,他突然想起龚俊在剧组时唱过的那些难听的歌,然后猝不及防的把噗嗤一声笑音泄进话筒里,在录音老师愤怒的声音里连道了好几遍歉。
直到太阳西沉,最好的一遍仍未到来,他们无奈却也知道强求不得,只能收工。张哲瀚坐在录音室外面抱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啜着水,看着录音师整理干音的屏幕发呆,好半天突然听到人问他:“哎,你当时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了,要是你没笑这遍可能就过了,你下次可以再想想这个,我感觉这就是我们想要的那种效果。”
张哲瀚一愣,自己也有点懵,他其实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那一瞬间想起的龚俊充满正气的歌声,然后情不自禁漏出的一线笑音。他恍惚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悟,他花了一周时间把龚俊从自己的歌声里摘出去,却又在几十次失败后认识到龚俊是他所有复杂情绪的来源。
这个认知像是醉生梦死,尘封的记忆一旦开了闸就再不能合上,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在此后录音的每一遍他都在想片场、想剧组、想温客行。
也想龚俊。
苹果和鸡汤都太重了,他只敢想想龚俊的傻笑,可哪怕是倾泻回忆的万分之一也足够他填满歌声里空缺的情感,第二天日落时,录音老师一拍桌子,按着最后一遍干音同张哲瀚激动地喊:“就这个了。”
彼时张哲瀚刚把耳机摘下来,一首歌录得他像是死了一遭,哪个人唱歌还要入戏,出戏是剥皮抽骨七分疼,他实在受不住。于是他只能遥遥隔着透明玻璃同录音老师对视一眼,扯开一个勉强微笑,看得录音老师眉心一跳,竟觉察出些许脆弱感来。
和他自己写的歌词一样。
歌录了自然就要发,张哲瀚盘算几轮,最终同经纪人说,我们搞个演唱会吧,就搞个新专辑的首唱会。深谙自己老板习性的经纪人乐得看张哲瀚在休息期营业,于是忙不迭地给他安排好了一切,在最后敲定票板的时候问他:“要不要给你《天涯客》剧组的朋友留两张票?”
张哲瀚没出息地第一个就想到了龚俊,然后莫名其妙生了丝不被察觉的雀跃。他想也许他已经出了戏,明知妄念是毒,偏还要饮鸩止渴,他的确不是周子舒,周子舒才不会像他一样愚蠢。
可他最终还是做了愚人,留了一张票,然后在微信问龚俊:“要不要来?”
龚俊的回复模棱两可,没说要不要来,只说尽量,张哲瀚撞了面软墙也不肯不死心,在采访中当着所有人面又发起一遍邀约,想龚俊总不至于这么不给他面子。
可他确实小瞧了龚俊的铁石心肠,他还就真的没有来,只送了两篮花,留下冠冕堂皇一段话。收到微信的时候张哲瀚正在做造型,看到第一句话时血就凉了半截,通读完更是直接气笑,他想自己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怎么就吓得人一句多的话都不肯跟他留,客套得像是陌生人,关系直接倒退回起点,万物都是圆。
他站在台上唱那最后一首《不说》,台下人头拥挤,声浪盛大,可没有一声属于哪个困扰他心跳几十遍的人,于是他只能勉强稳住颤抖的声音,报复似的说这首歌只有现场的朋友才听得到,倒还真应了那句词:“那些深深浅浅秘密,躺在心扉。”
杀青一个月后,他终于出戏,万物成圆,躁动止息。
他做回张哲瀚。
4.
龚俊是在一个深夜刷到张哲瀚首唱会的视频的,画面中的人红衣长发,啜着一抹温柔笑意,眼睛亮晶晶地划过镜头视线。彼时他刚结束一场客套的晚餐,被灌了几轮酒神智都不清,让这画面一刺激更是要命,酒劲上头后的头晕慢半拍到来,却好像感冒一般排山倒海气势盛大。
也许是夜色太缠人,也许是他真的醉了,也或许只是多巴胺分泌的量不足以维持快乐,他突然心里疯长了些占有欲。太漂亮了,他想,他的阿絮太漂亮了,漂亮到想藏起来,管他是周子舒还是张哲瀚,都是他的,是温客行的。
所有复杂情绪到《不说》那一首歌时被推到顶峰,四个月时间足够他把张哲瀚翻来覆去了解十遍,所以只一眼他就捕捉到了那藏在睫羽下的失望,被影子分割成破碎的玻璃,一寸一寸从屏幕扎进他心里,看得他没由来的难过。
于是他像疯了一样下意识抓起手机,拨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感受滚烫鼻息合着电话里的嘟声一下下打在他手背上,酝酿出些许委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温客行还是龚俊,他只是看不得张哲瀚失望的样子,太脆弱,太美丽,太珍贵,得小心翼翼呵护着,怕一失手就碎了,碎了就再没有了。
管它是友情还是爱情。
“喂?”机械音数到第八声,张哲瀚接了电话,熟悉的声音被电波模糊成失真样子,龚俊偏过头把一滴没忍住的眼泪蹭进掌心,哑着嗓音问他:“张哲瀚,张老师,你给我唱歌听好不好?”
张哲瀚沉默了很久,半天不确定地问他:“你喝酒了?”
“一点点”他撒娇似的在枕头上蹭蹭额头,就好像那里真有什么似的“不影响,可以听清你唱歌,快唱好不好?”
“首唱会怎么不来?”可惜张哲瀚不吃他那套,答非所问地扔了把刀过来,于是龚俊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半天只能嗫喏一句“有工作”,连自己都觉得苍白,却又无话可说。
好久好久,他听见张哲瀚重重叹了口气,同他道:“就一次,下不为例,龚俊。”
张哲瀚给龚俊唱了首歌,他从未听过的,不是《不说》,也不是什么耳熟能详的苦情歌,曲调简单,像是人胡乱哼的小调。
“糊涂的人想清醒。”他唱,咬字清清楚楚。
龚俊蓦然一愣,酒瞬时便醒了大半,连同酒劲一起去的是浑身的热度,他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头到脚浇了一通,在恒温28度的房间里竟然发起抖来。
没人比他更了解这句子,这是他亲手藏进送给张哲瀚那两只花篮里的,拒绝的话。
成年人讲究一个看破不说破,他自以为明白张哲瀚心思,所以选择先一步逃离退让,自以为切断联系就万事大吉,可现如今他发现,出戏哪有那么容易,一只花篮一段话就能撕扯开一道影子?太难了,别说张哲瀚,他自己好像都做不到。
他躺在床上,忘记张哲瀚什么时候唱完了歌又是什么时候挂掉了电话,只呆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复杂心绪如毛线团,把他裹成一个茧,让他觉得难过,却又无处诉说。
走出来太难了。他终于翻了个身,连同一声叹息一起埋进被子里。
首唱会之后张哲瀚又开始了旅游,只是这次发照片的阵地从微博换到了朋友圈,定位几天一换。张哲瀚运气好,所到之处无不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让龚俊在闲暇之余刷朋友圈时都忍不住生出些羡慕的情绪,越发觉得北京的深秋像牢笼。
于是他多了一项爱好,闲暇之余开始追着张哲瀚的定位,在携程上一个一个地方搜过去,搜漂亮的风景,搜舒适的酒店,搜一些乱七八糟能玩的东西,偶有一瞬间的恍惚甚至以为自己也在和张哲瀚同行。
张哲瀚朋友圈的最新一站是青海,定位茶卡盐湖,照片上的人一身白衣站在天光水色里,让龚俊一个晃神以为自己重见了周子舒。他近乎是自嘲似的轻呵了一声,半天怀揣着些莫名的心思按下了保存照片,手指一滑又切进携程。
他翻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旅游攻略,许久仍然觉得心烦意乱。窗外雨声噼里啪啦地打,有不耐烦的司机把喇叭按得震天响,一向铁血的“打工人”突然动了休息的念头,好想就此逃走,去和周子舒旅游也好,去找张哲瀚喝酒也罢,只要能逃离人间。
可我是谁呀。龚俊问自己。
他是谁呀?
5.
张哲瀚这趟旅途只持续了半个月,很快便又要回到北京开始新戏的拍摄。在回北京的前一天他在异地随便找了家理发店剪了个头,理发师问他要剪什么发型,他想了想说:“就剪个寸头吧,怎么利落怎么来。”
最后一缕长发落下去的时候,他郑重其事在心里道了句再见,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对谁说的。
第二天他回北京,寸头上扣个棒球帽,头发被一压显得更短,活像剃了个青皮,加上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的陈年黑耳圈,任谁来看都要觉得铁血直男不过如此。有小姑娘跑来接机,在看到他的新造型后齐齐吸了口凉气,可偏生这话题人物还不知趣,乐呵呵地在等经纪人时同身边人聊天,问她们:“我这样帅不帅?”
身边的小姑娘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选择哄着他,用力点着头,敷衍似的应他帅,你什么样都帅,有胆子大的趁乱问了一句:“哥哥,怎么想着换造型了呀?”
他低着头笑了笑,只说:“新戏需要,心血来潮。”
可哪有那么多心血来潮,只不过是想要的东西要不起,想留的人留不住罢了。
与此同时一起到来的是《天涯客》已经完成剪辑,准备定档了,新戏开播难免有些营业时间,他在回北京没多久后就接到通告,要去和龚俊一起录什么见面会。
如果可以他真的一万个不想见到龚俊,可毕竟戏都拍了,营销宣传也没借口不参加,他只能硬着头皮“赴约”,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可龚俊还是那样,见了他立刻傻乐着凑上来嘘寒问暖,问他怎么把头发剪了,问他新戏拍的怎么样,也问他茶卡盐湖到底好不好玩,一双狗狗眼亮亮的,追着他的时候就好像把全世界的深情都统统倾倒,首唱会的花篮和深夜那半首歌都没发生过,他们还是清清白白的好兄弟,没有谁心怀不轨,也没有谁清醒糊涂。
张哲瀚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可是坐在化妆镜前却又莫名感受到了些熟悉悸动,像是在片场无数次含混不清的分不清本我与他我那样。可他分明已经说过了告别,做过一千万次铺垫,然而心跳似乎不为他所控,让他仍然觉得胸腔有蝴蝶振翅,没有片刻停歇。
他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体验派演员,所以当记者提问他是否出戏时,他没有半分意外,排练了无数次的问题让他张口就能给个肯定回答,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几多犹豫,半天才抿着唇露个笑,说:“应该出戏了吧。”
是啊,他想他应该出戏了,毕竟铁血男儿都演了一半,新的骨披进皮里,他早就做回张哲瀚。可他还是会因为龚俊一个笑乱了呼吸,在他看过来的湿漉漉的眼神里咬紧牙关。
还是会心跳加速,萌生错觉一样的爱意。
后半截采访他答得心不在焉,捏着手理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丝毫没注意到身边龚俊淌过来的一缕含着痛的委屈目光。
6.
张哲瀚发了首新歌,名字叫《清醒》,什么宣传也没有,只在微博上发了一条链接,连一句“谢谢支持”都没留。
龚俊彼时正在快乐的高强度冲浪,特关消息就这样从屏幕上方猝不及防弹出来,惹得他眼皮一跳,下意识暂停了视频跳转微博。他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这首歌多半和他有关,却仍然怀着三分侥幸从包里手忙脚乱翻出了耳机,连接音短促响过,张哲瀚的声音缓缓淌出,一字一句给他判下了死刑。
是那首歌,根据他扔进花篮里那句话写的,张哲瀚半夜唱给他听的,那首歌。
他把手机丢在一边,在那人柔和含痛的嗓音里乱七八糟起了很多念头,一会儿想张哲瀚怎么这么记仇呀,连半首不成调的小歌都固执写完要来扎他的心,一会儿又想自己好亏呀,这也算给张哲瀚写歌了,怎么一分钱捞不到还平白惹一身心酸,思来想去好半天他还是觉得难过,难过于张哲瀚的不说,张哲瀚的清醒。
有一瞬间他甚至萌生了一丝不成熟的恨意,恨张哲瀚怎么能就这么出戏了,在把他的人物观与自我观都搅得一塌糊涂之后,轻飘飘说自己已经出戏了,留他一个人在原地,再一次问起老生常谈,他是谁,张哲瀚又是谁。
好烦啊。他想。真的好烦。直来直去的火象人走不来弯路,于是他索性头一蒙假装不知道不在乎,手指飞快地按了转发,附赠一句“支持兄弟”,三分为营业,七分是报复。他以为这样他就能从此快乐,可是短暂的快感后更盛大的空落劈头盖脸又浇住了他,让他盯着疯涨的评论和转发愣了好久,只觉得“兄弟”那两个字钻心噬骨,看得他眼眶都泛酸。
兄弟。他低笑一声,反问自己。他真的当张哲瀚是兄弟吗?
这天夜里龚俊破天荒熬了个夜,刷了很久抖音,搜索框里打下张哲瀚的名字,一条挨一条地往下刷,动作机械,思绪游散。这种行为其实已经近乎于自虐了,毕竟没人有耐心把同样的内容刷过五遍以上,龚俊也觉得烦,却又停不下滑向下一个视频的手。
这时候《天涯客》尚未开播,他的阿絮自然也还不是他的阿絮,什么肃王秦王他一个也不认识,于是他们之间唯一熟悉的纽带只剩下张哲瀚那双眼睛,那双含着情的眼睛,悠悠地看过他,也看过许多人。
牙根便难免泛了酸,凌晨两点的自然条件被他下意识忽略,肢体不受思维支配,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已经把视频给张哲瀚转了过去,连带半句自己看了都觉得有些暧昧的话。
他问张哲瀚:“可以呀张老师,够深情的。”
不知为什么,一向早睡的张老师这次秒回:“你有病吧龚俊,大半夜不睡觉翻我黑历史?”
难得的好机会,毕竟让张哲瀚熬夜就好像让周子舒下厨一样困难。龚俊想他应该抓住这个机会问点儿什么,比如合作的女演员有没有他好看?比如他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陷进去一个月都不出戏?又或者干脆一点直接问他为什么要发那首歌,他又是不是真的出了戏。可无论哪句话都让龚俊觉得伤人,好半天只随便挑了个狗狗低头的表情包给人发过去,打了几个干巴巴的哈。
他突然觉得很累,多渴求的答案在此刻也都失了意义。原因无他,只因为他绝望地感受到了自己突然沸腾的心跳,在这个抑郁的午夜,在所有快乐数值被下调的此刻,他竟然因为张哲瀚一句带着骂的回复而下意识的雀跃。
这无关于张哲瀚到底是不是阿絮,只关乎于方才刷了一百来次的他的眼睛。
在看到张哲瀚那双眼睛的时候仍然会感到心脏有一瞬间的下坠,像在《天涯客》剧组时一模一样,让人心甘情愿溺毙于他的目光中,而后萌生危险的占有欲望。角色与眼睛就这么轻飘飘地剥离开来,他终于意识到哪怕拥有这双眼睛的人不是阿絮他也会心动,因为他在面对这双眼睛时从来就没做过温客行,他一直是龚俊,是张哲瀚的眼睛在透过深深浅浅的皮囊,在注视藏在最深处的龚俊的骨。
沉沦与心动从来无关角色,只关乎人情风月。
7.
他们都没想到的,改名为《山河令》的这部剧竟然爆火,成为了2021年春天最热门的话题。资本乐得蹭每一个热度话题,于是他们的营业期被迫延长,采访一个接一个的上,面一天挨一天的见。
而最令张哲瀚头疼的是,龚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又开始给他带苹果。
年后第一次采访定在了上海,阴雨绵绵的南方天让张哲瀚的旧伤从下了飞机就开始隐隐作痛,一疼就疼到了化妆间。暖房暖不了他的手脚,正当他痛苦地想自己是不是要搞两片止痛片来应应急的时候,龚俊一推化妆间的门走了进来,大摇大摆,像极了他才是这儿的主人。
“干嘛?”张哲瀚没由来地觉得紧张,下意识发问。
“来给张老师送苹果。”龚俊笑嘻嘻地应他,把圆咕隆咚的苹果塞到他怀里,又埋下身啪啪往他膝盖上贴了两个暖宝宝。
“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就从包里翻到了两片暖宝宝,你先应个急。”做完这一切龚俊抬头,堆着满脸笑意看他,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无端让张哲瀚想起自己好久没见到的那只小法斗。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他向来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拿起放下都处理得干净,哪怕留下三分旧情也能咬牙压抑,童年的经历让他无师自通了坚强二字的正确写法,自然而然地以为人都是有壳的。
所以龚俊只喜欢周子舒不喜欢他都不要紧,人和人之间本来就隔着壳子,他觉得难过是一码事,然而出戏又是另一码事,那一首从龚俊花篮里摸出来的《清醒》是他给自己的约法三章,而其中第一条就是他是张哲瀚,张哲瀚不能喜欢龚俊。
可他好像忘了自己的第一次陷落,正如再坚硬的东西也会被融化,金子都能化成水,更何况肉体凡胎一个他。而一切的罪魁祸首从来都是龚俊,他既能用四个月俘获周子舒,当然也能用两片暖宝宝买断张哲瀚心里一滩尚有余温的灰。
“哦”最终他只能生硬地应一句,指指门口问他“你不去化妆?”
那一瞬间龚俊的眼睛里好像闪过了什么,但很快,快到稍纵即逝,让他无法捕捉,只看这人又拉大嘴角的笑意,拖长调子同他说:“要的要的,这就去。”话说着人也识趣往门口去,却又在即将踏出门的时候转头嘱咐他一句苹果记得吃。
张哲瀚下意识看了看被塞进怀里那只冷落许久的苹果,想说自己已经不减肥了,这都是无用功,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冷哼一声,怼他道:“又是青的啊?”
龚俊好像有些懵,挠了挠脑袋愣愣问他:“你不喜欢吃青苹果了吗?”
于是张哲瀚也愣了,想问他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喜欢过青苹果,可还没等他问出口,龚俊就被他的化妆师抓走,让那半句话最终卡在喉咙里,咽回了肚子。
膝盖上的暖宝宝开始发烫,怀里的苹果好像还有一线龚俊的体温,张哲瀚在聒噪的心跳声中闭了闭眼睛,放任自己短暂的沉沦。
他其实还有句话想问龚俊。
他想问问龚俊这幅装深情的难看样子到底是要做给谁看。
就这样,他们连着拍了三天采访,他也就连着收了龚俊三天苹果,张哲瀚从一开始的震惊变到麻木,在第三天甚至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然后挥挥手让人有事启奏无事快滚。
第四天照样有采访,上海又飘了点雨,不大,却烦人得很,张哲瀚站在玄关收拾包,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票里扒拉出昨天那只苹果,把它和前两个一起摆成一排。
经纪人还没来,他对着这三个苹果短暂地发了片刻的呆。那一只第一天被龚俊塞到他怀里的苹果已经开始发蔫,他的视线从褶皱果皮的沟壑间一一淌过去,无端想起《重庆森林》里那句台词。
体验派演员都有一个敏感的灵魂,感知世界是天赋本能,所以他能察觉到龚俊的示好,像是在挽留什么似的,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可他却也不是龚俊,他猜不透龚俊到底想挽留什么,又或者说他其实从来没懂龚俊是怎样看他。
雨天的空气有点闷,在粘稠的水气里他轻轻吐了口气,不敢往下深想半步,只自我催眠所有的凤梨罐头都会过期。
龚俊还是一样,他前脚刚进化妆间,后脚那人就乐呵呵跟进来,手里还握着一个青苹果,感觉比温客行还偏执。而这次张哲瀚终于没接,盯着那只苹果看了一会,突然乐开来。
他问龚俊:“你小子搁这儿玩我呢?”
龚俊也许没猜到这个进展,好半天才像找回点儿神智似地嗫喏开口,小声问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张哲瀚快要被眼前人气笑,他真的太讨厌龚俊这幅装傻充愣的小狗模样,因为不知道小狗心思,所以所有的摇尾示好他一概都当成毒药。人不能在一条河里跌倒两次,张哲瀚第一次是吃了没出戏的亏,这一次他是他自己,便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渡河。
他想他现在应该指着龚俊的鼻子把他臭骂一顿,可他又想那是龚俊啊,让他只念念这几个字就觉得疼,于是那些带刺的话便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口。
气氛一时凝固,好久好久他终于长叹出声,念了一句《山河令》里温客行的台词。
他说:“四处想方设法躲我的是你,说要一起浪迹天涯的也是你,你对我,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8.
说什么躲他,浪迹天涯这样冠冕堂皇埋怨他的话,可到头来被放鸽子的不还是他。龚俊顶着早早画好的妆捏着一只苹果,本周第五天也准时等在张哲瀚的化妆间前,对着紧闭的房门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那天张哲瀚质问完他那句话后的表情太过于脆弱,让他心尖蓦然一疼,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说什么,稍晚下了工,他坐在车里思来想去很久,最终还是点开那个置顶却空白的对话框,跟他写了一句郑重其事的喜欢。
一个迟钝的人迟来许久终于发现的喜欢。
他说:“十分真,因为想了很久,我喜欢你。”
他还说:“喜欢阿絮,我的阿絮,喜欢张哲瀚,我的张老师。”
他好像一下回到十几岁,和人表白都要捏一把虚汗的年纪,明明手机被他开关动作弄得发烫握不住,可指尖却还是冷,几个字打得他发起抖来。他想了很多张哲瀚的回复,有说答应他的,有痛骂他的,也有冷静直接拒绝的……他自以为自己做好了万全准备,无坚不摧,凭着一腔赤子热血空手前来,可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的张老师是在红尘摸爬滚打过一遭的铁汉子。
——人家直接没回。
自作孽不可活,龚俊叹着气把新的青苹果塞进包里,又叹着气在清晨立在张哲瀚的门口做门神,期间张哲瀚的助理出来看了他一次,带着点儿难色劝他:“龚老师,回去吧,他真不让我们放你进去。”
龚俊笑着摆摆手示意没关系,脚步却一动没动。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白素贞,跪在金山寺面前求法海让他见一眼许仙。
可惜了,张相公和许相公如出一辙的冷血,直到马上开拍张哲瀚都没出来看他一眼,于是他只好把苹果塞进大袖里,跟在经纪人身后垂头丧气去备采。
不过好在最近都是双人采访,张哲瀚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龚俊乐呵呵地坐在椅子上,在张哲瀚进门来的第一瞬间就盯牢了人,果不其然看到他脸一黑,但很快碍于镜头又舒展回原样。
龚俊在袖子下面捏了捏自己的手缓了一秒心跳,想他的张老师真的要命的可爱。
狗狗追人就只会一个“烈女怕缠郎”,四个月跟着温客行好的没学净学些歪门邪道,张哲瀚一落座他就立刻蹭过来,和他肩膀挨着肩膀,亲亲热热的。节目组给安排的地方小,张哲瀚避无可避,只能皱着眉任由龚俊贴,不得不乖顺的样子落在心怀不轨的人眼里只觉得可爱得像小猫,要埋在他炸起的毛里吸一口才能缓和心跳。
采访就这样别扭地进行下去,龚俊第一千零一次被cue到让唱歌,意外因为歌声“走红”网络的龚老师一弯眉眼,想说不带这样的啊,可转念想到什么,话到嘴边让他转了个弯,他说:“那给大家唱个我的成名曲。”
他第N次唱起爱你芜湖,说作大家写作张哲瀚,眼睛一瞟落在身边人身上,他带着笑转向张哲瀚,给他唱:“我好喜欢你,芜湖~”
他看到张老师先是皱了皱眉,很快又被别的什么东西拉扯开,扯成一副要笑不笑的别扭样子,于是他心尖一软,更卖力地把接下来的四个音成功唱跑,最终惹得半个歌手的张老师忍不住叫了停。
“省省吧你”张哲瀚歪了歪头,说了一句他顶喜欢的周子舒的台词,然而下一句却不是拔剑和他御敌,而是猝不及防调转剑尖指向了他。
“你唱歌真的太难听了吧龚老师。”张哲瀚说。
下了采访,龚俊难得感受到一丝挫败,贴他他不理,缠他他不应,唱首歌表白心迹他都不肯收,他想不出来还要用什么方法追人,温客行只教会他追人就要烦人,却不教他被嫌弃之后怎么再重整旗鼓。
就在他垂头丧气准备卸妆收工时,一天没理过他的人突然出现,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晃,问他:“龚老师,我今天的苹果呢?”
9.
从那一个苹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缓和了很多,一下又倒回《山河令》的剧组里,他们腿贴着腿互讲垃圾话,毕竟龚俊的小狗温柔只持续了三天,第四天就在张哲瀚笑他的声音里愤愤回了一嘴,开始了无休止的互怼。
关于那个问题,龚俊没再问他,张哲瀚也没给过准确回答,友情爱情的界限模糊在一线,但好在他们好像还都比较能接受这种暧昧的浪漫。
龚俊想要对谁好那就是真的好,在三月的雨季日日口袋里揣着一板药两袋暖宝宝,嘱咐他天冷多加衣,也半夜算着下工的点给他点低碳水宵夜,甚至某一天在他结束单人通告时,出门没见着小雨却看见龚俊,抱着个厚外套撑把伞,一展臂给他裹了个满怀。人总是贪图安逸的。坚持了几十年的铜墙铁壁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融化,让他在多少个午夜梦回时都想放下那些莫名的矜贵同人点个头成全故事一个圆满。
可到底害怕,人生第一遭遇见这个,抽骨太疼,爱人也太疼,他仍然畏惧会过期的凤梨罐头和萎蔫的三个苹果,止步于原地不肯向前。
他偶尔也想,这样好像也不错,最舒服的距离,最微妙的关系,可是他不是没看过龚俊在一些瞬间无意流露出的爱意,那是和所有关心都不同的,恋人的爱意。这份目光太重,重到他不得不把审视关系提上日程,认真思考一二三四。
他的壳子最终破碎在一个平静午后。
他们那天有一整天的采访,工作室一商量索性就安排在了一个棚,中午龚俊给整个工作组都点了外卖,张罗了一桌子,却只从中偷偷摸了两盒,扯着张哲瀚的衣角示意他到化妆间。
“怎么还吃独食啊?”张哲瀚一看包装就乐了,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江西私房菜的店,生意极火爆,不提前订根本买不到。
“你看看你就明知故问,你知道这个多难排吗?能便宜外面那群人吗?”龚俊叉起腰,装作数落他的样子,说了两句自己没忍住也笑了,两人就这样对着傻笑了一会儿,好半天张哲瀚才笑痛的肚子指指盒饭笑骂他:“吃饭,凉了都。”
“怎么想起买这个?”张哲瀚咬着筷子,假装不经意又问。
“不是你喜欢吗?我看附近刚好有,就让李姐帮我排了个号。”
“……你这话说的,像我多挑食似的,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点个你爱吃的川菜回礼啊?”
“这没好吃川菜”龚俊低着头挑辣椒,随口一回“你想吃啊?你想吃下次带你去成都吃。”
可他没想到的,他轻描淡写一句“下次”却直愣愣地戳进了张哲瀚心里,让他拿着筷子的手顿了很久,终于舒展开眉头,温声重复了一句:“嗯,下次。”
还有很多次,还有未来很多日子,张哲瀚终于在这句无心的温柔之语里推倒了那堵墙,大步迈进阳光,要去抱他的温客行,他的龚俊。
而一切只是因为他说了一句“下次”。
10.
这天两点,张哲瀚发了条没头没脑的ins,画面上一只青苹果,配文是他《清醒》里一句歌词
他写:“清醒的人最糊涂。”*
END.
*龚老师给张老师花篮里扔的那句话的完整版是:“糊涂的人想清醒,清醒的人最糊涂。”
*↑花篮里的话是我编的,不要当真。
编辑于2024/4/24:隐藏了这篇文一段时间,但是时常还会翻出来看,过了很久也不得不承认这是这几年来我花了最多心力和最多的爱写出的作品。事情发生后有些朋友问我能不能收藏这篇文,被我拒绝了。但是时至今日我突然觉得没什么看不开的事,也没什么想不通的事,迟迟一年又是春日,我很少再写什么新的东西,也不关注两位很久,但是思虑再三决定放出这篇及不算后续的后续《两地月亮》,留给所有想纪念的,又或者和我一样只是在怀念时间的人,再次感谢喜欢。
【山河令/温周】枕上春(上)
山河令,温客行 x 周子舒
小伙伴的点梗:绿茶前任,阿絮吃醋,爆炒醋味阿絮
时间线是结局后阿絮伤好,夫夫同游江湖的事,用了一点原著的故事线。
借原著设定:老温遇到阿絮前经常去逛青楼
请自主避雷。
***
烟雨江南,三月桃花簌簌。
濛濛细雨间浮青河上落英缤纷,被雨水打落的花瓣随水波飘荡,拥一叶乌篷小船,摇摇晃晃穿行于水墨一般的江南小镇中。
小船内的青竹案上摆着三两精致小碟与一壶温酒,两个男人正歪歪靠在竹案两边的软枕上小憩。
只见他二人就着水波的轻摆推杯换盏,青丝纠缠,衣袖也叠在一...
山河令,温客行 x 周子舒
小伙伴的点梗:绿茶前任,阿絮吃醋,爆炒醋味阿絮
时间线是结局后阿絮伤好,夫夫同游江湖的事,用了一点原著的故事线。
借原著设定:老温遇到阿絮前经常去逛青楼
请自主避雷。
***
烟雨江南,三月桃花簌簌。
濛濛细雨间浮青河上落英缤纷,被雨水打落的花瓣随水波飘荡,拥一叶乌篷小船,摇摇晃晃穿行于水墨一般的江南小镇中。
小船内的青竹案上摆着三两精致小碟与一壶温酒,两个男人正歪歪靠在竹案两边的软枕上小憩。
只见他二人就着水波的轻摆推杯换盏,青丝纠缠,衣袖也叠在一处,各自眯着眼舔去唇边残酒,懒得没骨头一般,像两只趴在树下晒太阳的野狐狸。个子稍矮些的那个一身仓青衣袍,剑眉压着浓墨重彩的眼,略显苍白的薄唇抿住一丝浅笑,一身清俊傲骨。而他身旁那人眉眼浓艳,顾盼间一双含情眼波光流转,芝兰玉树的贵公子一般,却又隐隐含几分桀骜邪性……
若有旧识路过,想必要惊上一惊——这两人正是病愈归来的前任天窗首领周子舒,与随他一道游山玩水的前任鬼谷谷主温客行。
数月前,景北渊嫌长明山的日子枯燥无味,待周子舒伤一好便急不可耐地拉着大巫下了山,顺手还带走了想回洞庭看看的张成岭。温客行陪周子舒又在长明山上养了一阵子,两人过了段鸡飞狗跳的二人世界。眼看着周子舒身子已大好,功力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他们没打算在长明山做古僧侠侣,便收拾行李下山,履行当年结伴诗酒江湖的约定。
前些日子,他们先去了一趟青崖山,祭拜葬在青崖山下的顾湘与曹蔚宁。离开青崖山后,他们又南下去了趟洞庭,看看如今已渐有大侠风范的成岭与他的一帮朋友。亡者遗骨安详,生者家业顺遂。两人了了心头两桩牵挂,无事一身轻,便开始漫无目的地四处游历,见花看花,遇酒喝酒,过得好不惬意。
前日,周子舒听闻浮青河畔有一好酒名为桃花酿,清甜醇香,可称极品。他酒瘾上来了,立刻拉着温客行一路顺水路往东南而来,来寻传说中的绝世佳酿。
“桃花酿……果然名不虚传。”
一杯酒下肚,周子舒用袖子抹去嘴畔残酒,一甩袍懒懒拿起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笑道:“桃花酒别处也有,我在京城望月河畔曾尝过几次,不是寡淡涩口便是甜腻粘喉。可这浮青河的桃花酿入口绵香,清香可口,远胜别处……当真是极品啊。”
"这还不算极品呢。"
温客行捏着青玉小盏转了转,素白手指勾起周子舒一缕肩上发懒懒绕在指尖,笑得眉眼弯弯:“阿絮,浮青河的桃花酿闻名天下是不假,但浮青河的桃花酿也分三六九等。你现在所品之桃花酿不过是中人之姿,若要论花魁,当属……"
他的尾音曲曲折折绕了好几个弯,吊足了胃口。
周子舒馋酒,被勾起了兴致,便追问道:"是何处好酒?"
温客行凑近了他,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阿絮啊阿絮,我告诉你,你拿什么来换呀?”
话音未落,温客行倏然一展折扇,啪的一声,堪堪挡下一粒激射而来的花生米。
“爱说不说,”周子舒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憋不憋得住。”
温客行惯爱卖弄,被周子舒说中了也不恼,反倒展开折扇云淡风轻地扇了扇,笑眯眯道:“对你,我自然是憋不住的。没想到阿絮如此了解我,果然,知我者,阿絮也~唉,就是可惜啊,阿絮你太害羞了,也不肯给我个机会,让我好生探探你的……”
他以扇掩口,飞了个眼波过去,意味深长地自舌尖滚出两个字——“根,底。”
周子舒冷哼一声,知道这不正经的东西又在占他便宜,便拈了颗花生米在指尖作势要弹:“老温,你是不是想下去戏水?”
"你若肯跟我一起,我们这一双美鸳鸯,柳下分桃,春水逐波,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温客行念念叨叨,眼波似水,一句话能浪出百种暗示万种风情。只见这男人说着说着便凑过来,笑盈盈一把捉住周子舒的手笼入掌中,低下头,用嘴轻轻含去他指尖捏着的花生米。这男人存心要勾人,故意伸出舌头缓缓舔去周子舒指腹上粘着的雪白盐粒,而后翻着眼自下而上望着他,把一双桃花眼笑得情意绵绵,像只成了精的男狐狸。周子舒被他这一眼撩得心动,眸光一暗,倾身过去揪住他的领子便要低头吻他。可谁知刚凑了半寸,他就被温客行的扇子抵住了喉咙。
“阿絮啊,”温客行慢悠悠地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可不要轻薄我这良家美男。”
周子舒也笑了,掐住他的下巴摇了摇,纨绔一般回他:“船是我包的,酒是我买的,你身上穿的戴的都是用的老子的钱。温公子,你既上了贼船花了我的银子,还想当贞洁烈妇不成?”
“贞洁烈妇不想当,不过……”温客行在他唇上吹了口气:“好阿絮,这里不好施展。不如咱们早早回去……我任君采撷,可好?”
温客行笑得像朵花,眼睛里藏着小钩子,一下一下勾着周子舒的心。
这男人本就生得漂亮,此刻故作撩人姿态,更是色如春花。周子舒心跳好似停了一下,被他一瞧,心上像落了片桃花,轻轻的,却又痒痒的。常言道色令智昏,寻常男人看见温大善人这副模样,怕是早就乖乖命船夫返航,赶回去消受美人恩了。可周子舒并非寻常男人,他见惯了卖乖讨巧的温美人,也见多了诡计多端的温谷主,早就身经百战。此刻,一见这温狐狸装乖,他立刻就警觉起来,下意识抱着酒壶退开一尺。
温客行这副模样,周子舒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这人每回想骗周子舒上床,脸上就是这么一副怀春小媳妇任君采撷的样子。
一想到这,周子舒面色一僵,顿时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
鬼谷血战后,七爷与大巫带着一只血糊糊的鬼谷谷主,一只软绵绵的天窗首领与一只苦兮兮的未来大侠连夜爬山长明山,几人在冷冰冰的山雪里泡了大半年,经历生死,历尽煎熬,人间事风云过境,恍如大梦一场。周子舒捡回一条命,温客行也好似重活一世。他虽日日与周子舒两人打架斗嘴,可也每日为四体不勤的周子舒做饭洗衣,活像个脾气泼辣的小媳妇。那时,周子舒真把他当作了自己的未来媳妇,只想着哪天降服了他,把人变成自己的,以后便好好与他厮守一生。
你看,温客行生了这么一张招人疼的脸蛋,现在性子温柔不少,乖乖巧巧的爱撒娇,又对周子舒知冷知热,可不就该是下头那个么?
可周子舒没料到的是,这人性子是变好了没错,骨子里的狡猾阴险却更严重了。温谷主的玲珑肚肠盘了九曲十八弯,在床上委委屈屈落下几滴泪,就泡软了周子舒的心,教他迷迷糊糊就躺在了温客行身下任他施为。周子舒不服气,便总想着把便宜讨回来。可得了便宜的温大善人直接变态发育成了温大狐狸,时时刻刻琢磨着怎么勾引嘴硬心软的周庄主。周子舒好几次被他勾得心动不已,信了他的鬼话,拉拉扯扯把人往床上按。可上一秒还柔弱的温谷主一上了床便掏出五颜六色的花花心肠变着法儿地忽悠周子舒,不仅忆苦思甜,还要瞪着可怜兮兮的狗狗眼唤上几声"师兄"。周庄主被忽悠得又是怜惜又是心疼,迷迷糊糊又着了温狐狸的道儿,被这个不要脸的便宜师弟按在身下翻来覆去……
一想起这个,周子舒便恨得牙痒痒,只觉得此刻这温狐狸又在故技重施,明面上是一朵娇花任君采撷,暗地里八成是铁齿钢牙的霸王花谋算着把他吃干抹净呢。
谁要上他的当,当我是傻子么。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将被他压在身下的袖子狠狠抽回来,一个翻身,自己喝酒去了。
江南烟雨渺渺,周子舒一身青衫好似浸在烟雨中,被江南的风一吹,慵懒得如同一枝青绿的柳条。温客行被晾在一边却也不恼,只摇着扇子含笑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周子舒称心合意,连翻白眼嫌弃他的模样也可爱得抓心。
情人眼中看情人,冥冥中倒应了周子舒当年的一句话——放个屁都是香的。
这乌篷船里大尾巴狐狸看猫打盹儿,看得不亦乐乎。船外绵绵雨丝如幕,浮青河畔花楼团簇,两岸彩旗招摇,小船儿泡在酒香里,一晃一晃顺水飘荡。
过了好一会儿,温客行仍歪着头盯周子舒,欣赏美人,也是等美人回嘴理理他。可周子舒耐性极佳,自顾自一杯接一杯地喝,把眼里浪出花儿来的温谷主晾在一旁不闻不问。
温客行见他真不打算接茬,忽然幽幽低骂道:“小气鬼。”
"小气鬼?"周子舒拿袖子扔他,"有好酒自己藏着不说,谁小气鬼?"
温客行卖乖不成,只好抓住周子舒的袖子连声哄:"好好好,我说,我都说……"
"有道是,十里浮青河,满桥红袖招。浮青河畔,花楼竹馆不可胜数,公子美人更是如过江之鲫。河水浸了美人香,酿出来的酒啊自然要香甜得多。所以,越是美人云集的地方,越有上品的桃花酿。所以,论起桃花酿中的花魁绝色,当属暮云楼的枕上春。"
"暮云楼?"周子舒觉得耳熟,好奇问:"是……花楼?"
温客行故意逗他:"阿絮,天窗知晓天下事,却不知江南暮云楼?"
周子舒摸摸鼻子,无奈道:"我又不是什么都记在心里的……"
温客行一笑,展开扇子摇了摇,得意地说:"暮云楼可不是花楼,而是江南最有名的竹馆。"
"竹馆?"
周子舒垂眸细思,想起来了——世间青楼一分为二,一半是做男人生意的女人窝,而另一半称为南风馆,里头都是清秀小倌,专门服务那些喜好男色的客人。江南这一代管南风馆叫竹馆,取一个雅意。既是竹馆,那暮云楼里卖的便不是简单的好酒好菜,而是……美相公。
周子舒想了想,忽然勾唇一笑,装作不经意道:"暮云楼,听起来就是个好地方。我倒有几分好奇……"
温客行得了情人面前卖弄的机会,一下子得意得扇子都扇得虎虎生风起来。
"哎呀,阿絮你没见识过,暮云楼是江南一等一的雅乐之地。尤其是那桃花酒,芬芳扑鼻,唇齿留香,春风化骨……"说着说着,温客行起身走到船首负手而立,在濛濛雨丝中慢悠悠道:“有道是,一杯枕上春,忘却千年愁啊……"
“哦?”周子舒挑起眉,撑起身子问:“厉害厉害,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温客行得意道:“那当然,当年我也算——”
话到一半,温谷主摇扇子的手一顿,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周子舒拿起一杯酒放到唇边,似笑非笑地道:“看来,当年温谷主在这浮青河畔怕是受了不少美人恩,枕上春无度啊……”
坏了,大意了。
温谷主笑容僵在脸上,飞速换了个表情,一把扇子摇得飞快,扭过身忙不迭对身后笑得凉飕飕的周子舒道:“阿絮别胡说,我可不要什么美人恩,我只要消受阿絮恩便够了……哈哈,与君共枕一席春,除却巫山非云——”
“哟,温公子,别来无恙啊。”
像是老天爷故意跟温客行作对似的,岸上忽然悠悠传来一声轻笑,轻轻柔柔地唤了温客行的名字。
温客行一听这声音,一愣,立刻拿扇子遮住脸,装作没听见。他小心翼翼看了眼船里的周子舒,脸上傻笑着,心里盼着那杀千刀的搅屎棍赶紧滚。可岸上的那人却并不顺他的意,非但不走,反而声音又大了些:“温公子,小可唤你,你怎么不应呢,莫非你忘了我不成?凭咱俩的情分,说句话也舍不得了?”
周子舒冷笑一声,嘲道:“听见没,美人叫你呢。”
温客行无辜地眨眨眼,睁眼说瞎话:“什么,听见什么?除了阿絮,这里哪儿还有美人?”
周子舒没理他,一甩袖走出船仓,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旁的桃花树下站着个穿褚红长衫的青年男人。那男人面容清秀,杏眼桃腮,被身后淡粉的桃花与身上深红的衣袍一衬,更显得肤白如玉,清丽宛若春花。
周子舒眯起眼细细上下打量,见这人气质阴柔,眉间有几分风尘气,便猜到他十有八九是竹馆的小倌。可他站立姿势隐隐透出几分气势,身上似乎也有点儿武功……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正在脑袋里搜刮信息,那人冲他遥遥一拱手,盈盈笑道:“这位大侠好生俊俏,我竟从未见过……小可姓裴,裴折青,是暮云楼的老板。敢问大侠名讳?”
裴折青?
周子舒垂下眸子,终于想起了这人的来历——玉面狐裴折青。
玉面狐出身风尘,武功平平却颇为擅长暗器毒药,且长袖善舞,极擅刺探消息,是江南出了名的百晓生。若有人在江南要查些秘事,少不得要来拜会拜会这位玉面狐。天窗当初曾暗中调查过这位玉面狐,想将他纳为天窗的线人,却遭到了拒绝,因此在周子舒这儿留了个底。不过此人行事极有分寸,周子舒那时也正忙于别的事,因此便草草作罢了。没想到短短数年,此人竟然成了暮云楼的老板。
“原来是裴老板,久仰久仰。”周子舒略一拱手,淡淡道:“大侠不敢当,江湖一浪客罢了。我姓周,名——”
顿了顿,周子舒将到嘴的假名咽了回去,挑眉道:“裴老板若不嫌弃,可叫我……周公子?”
裴折青掩唇一笑:“周公子好生吝啬,连名字也不肯说予我听,倒有些像我的一位旧识。”
说罢,裴折青歪头看向一旁的温客行,问:“你说是不是,温公子?”
周子舒闻言,也扭过头看了温客行一眼。他面上在笑,眼中却无一丝温度,清凌凌的发凉。温客行自知躲不过去了,只得摇摇扇子冲周子舒无奈一笑,偷偷借着袖子的遮掩握住周子舒身侧的手。周子舒冷哼一声要抽手,温客行却用力强行攥住,不依不饶地握着,还用小指刮了刮周子舒的掌心,像是讨好。
裴折青是风月场中的老手,看着船上二人拉拉扯扯眉来眼去,立刻便知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前,裴折青还是暮云楼的折青公子时,这位温公子曾来光顾过他几次。
虽说温公子神秘莫测,从不肯透露半点身份信息,但他风姿俊秀武功盖世,出手阔绰,谈吐不俗,一看就知道是个来头不小的贵人。裴折青心知此人必是为打探消息而来,但一起烹茶赏花的时日久了,裴折青心中不免还是对他生出恋慕之心。他明里暗里对温公子示过几次好,可温大公子眼高于顶如云如风,眉眼多情心中却无情,从不将他那点儿情愫放在心上,到相忘于江湖之时仍是连名字也不愿透露半分。如今,裴折青求而不得的温大公子正在他眼前,对着这个姓周的男人百般讨好万般珍重,眼睛里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他冷眼瞧着,想起自己那一颗被人丢在脚下的真心,心中不由得泛出酸味。
周公子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能让这么一个无心无情的男人像只小狗一样冲他卖乖讨饶?
这男人……就这么好?
他眸光一转暗暗下定决心,面上挂起一个温柔的笑,对着周子舒慢慢道:“周公子,今日既然遇见,便是你我有缘。这雨眼看着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楼中有不少佳酿,若公子不嫌弃,不如随我移步暮云楼,避避雨喝喝酒,叙叙旧事……可好?”
周子舒还没答话,温客行一听先不乐意了,上前一步用袖子挡住周子舒,冷冷道:“本无旧事,何必一叙。我与阿絮在船中喝酒避雨即可,裴老板百忙之身,还是快些忙自己的去吧。”
他说得慢,语气却沉,明明白白把潜台词送到裴折青的眼前:少管闲事,滚一边儿去。
温客行想得清楚——这暮云楼装的全是男狐狸精,他家阿絮这么个美人,若是掉进狐狸窝里,不知道要惹上多少不知死活的东西来觊觎。尤其是这个裴折青,惯会勾引男人……得叫阿絮离他远远的。
更何况……温谷主想起自己曾经的风流韵事,也心虚起来。
当年他刚和阿湘从鬼谷出来,四处追查琉璃甲与江南各大门派的渊源。鬼谷闭塞,往事难追,温客行要悄悄理清江南派系之间的隐秘恩怨,做个掌控棋局的黄雀,便需要打探如今各大高门弟子之间的消息。在江湖中,要说打探消息,谁能比得上花楼妓子?因此,温客行便装作花花公子流连花丛,来寻传说中无所不知的江南百晓生——玉面狐裴折青。
与阿絮初识时,温客行不曾掩饰过自己爱逛勾栏院的习性,还被阿絮当场抓包过几次。那时他们还未生情愫,温客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他眼中除了阿絮再也装不下别人,偏偏这催命的旧情人要从阿絮眼前过,扎眼也扎心。
阿絮也知天下事,比个百晓生是绰绰有余的。怎么当初没有一出谷就遇到阿絮呢?
温谷主一颗心忐忑不定,悄悄在睫毛下偷瞟周子舒脸色。
……阿絮不会吃味吧?
他一点儿也不想阿絮生气。阿絮牙尖嘴利,一颗玲珑心把人看得透透的,要哄他开心可不容易。可一想到向来潇洒自在的阿絮会为了他而吃飞醋,温谷主这一颗心又轻飘飘的飞起来,隐隐多了几分作死的小期待,想看牙尖嘴利的醋包阿絮怎么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怼回去,冲冠一怒为他温客行。
温谷主在这边贱兮兮地畅想老婆吃醋,脑中剧情都播到周子舒用白衣剑赶走情敌宣示主权了,却只听一旁的周子舒淡淡一笑,朗声回道:“久闻裴老板风姿卓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令周某心向往之。既然裴老板盛情相邀,那周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温客行:……
温客行:?
心向往之,什么心向往之?心向什么东西往之?
温客行心中警铃大作,立刻一把拉住周子舒胳膊,在他耳畔沉声道:“你干什么?“
”去喝酒……“周子舒甩了甩袖子,”另外,我还有点事要向裴老板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事?“温狐狸急了:”我还在这儿呢,你竟然要跟别人去喝花酒?”
“呵,温公子去得,我周公子为何去不得?我也想常常这一口解千愁的美人枕上春,不行?”周子舒抽出手臂,凉凉扫他一眼,又似笑非笑道:“温大善人,你看那人背后生了对漂亮的蝴蝶骨……你不喜欢?”
温客行拽住他的袖子,理直气壮:“不喜欢,我只喜欢你的。”
“呵。”
周子舒凝望着他的眼睛半晌,忽然一笑,眸光明艳而狡黠,含情脉脉的,勾人得很。温客行被他这一笑勾得心动,眼神也温柔下来,却见周子舒倾身过来,附在他耳畔吹了一口热气。
“真不喜欢?”周子舒的声音沉沉的。
“真不喜欢。”温客行悄悄拿尾指去勾他的掌心,眼睛弯弯:“我只喜欢你。”
“那好。”
周子舒笑着捏住他不老实的手指,然后屈指,轻轻弹开。温客行抬起头,见到他家一身清俊傲骨的周首领退开一步,手中展开一把雪白折扇在胸前摇了摇,好一副风流侠客的模样。
他竟然偷了温客行的扇子。
周子舒扬起下巴得意一笑,道:“你不喜欢没关系,本公子喜欢。”
温客行眯起眼睛,长长地哦了一声。
“枕上春,美人恩,本公子今日偏要消受一番。老温,你若不想去,就在这儿守船罢。”
说到这,周子舒又勾起嘴角,加了一句:“乖。”
言罢,周子舒也不看温客行脸色,一个飞身跃上堤岸,飘飘落于桃花之下。
从来都是温客行给人罪受,何时见过温客行被挤兑成这样?
裴折青见游刃有余的温公子如此吃瘪,顿觉扬眉吐气,神清气爽,对周子舒的好感飞快上涨。他扬起下巴得意地冲温客行一笑,款款伸手向后,为周子舒引路。周子舒淡淡一笑,点点头,青衫飘飞,白扇轻摇,姿态从容地随裴老板向岸旁小路而去。
两人一青一红一双影子踏花拂柳,在烟雨江南之中,好似入画。
温客行站在船上咬牙切齿半晌,见周子舒隐入人群之中也没给他个眼神,气得狐狸尾巴都要炸起来了。他拧着眉毛想了片刻,突然气冲冲从怀里掏出一钱银子塞在船夫手里,冷冷命令道:“在这儿候着。”
说完,他足尖一点,整个人便如一只飞燕般掠过半空,追着那两人去了。
TBC
追剧太上头,承诺小伙伴我包售后,于是就有了这个点梗【狗血爱好者的执着】
醋溜阿絮呜呜呜谁不想爆炒老婆!
即将被拆店的裴老板,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温周】囚妻记(二)
★【重生梗/微囚禁/无竹马线】
★假如上一世周子舒没能得救最终死了,温客行从疯批晋升为疯批plus,重生到天窗还没创立时期,把刚当上庄主没几年的青涩阿絮强行掳回鬼谷囚禁了起来……
——————正文——————
(二)
周子舒虽说常年待在四季山庄,没怎么跟江湖上的大人物打过交道,但或多或少也听说过这鬼主的传闻。
都说这青崖山鬼谷诡秘莫测,向来只进不出,世上真正见过鬼谷谷主的,除了他那一众恶鬼属下外,还活着的怕是寥寥无几。...
★【重生梗/微囚禁/无竹马线】
★假如上一世周子舒没能得救最终死了,温客行从疯批晋升为疯批plus,重生到天窗还没创立时期,把刚当上庄主没几年的青涩阿絮强行掳回鬼谷囚禁了起来……
——————正文——————
(二)
周子舒虽说常年待在四季山庄,没怎么跟江湖上的大人物打过交道,但或多或少也听说过这鬼主的传闻。
都说这青崖山鬼谷诡秘莫测,向来只进不出,世上真正见过鬼谷谷主的,除了他那一众恶鬼属下外,还活着的怕是寥寥无几。
但相传鬼谷谷主凶神恶煞,面目可憎,手段极其残忍狠厉,杀人如麻。仅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凭一己之力血洗鬼谷,将老谷主抽筋扒皮取而代之,如今也才当了新任谷主不到三年,堪堪十八岁出头就已有令江湖闻风丧胆之势。
但实际上……好像和传言所说不太一样?
别的不谈,单凭他这长相就确切称得上风华无双,跟“凶神恶煞面目可憎”八个字简直南辕北辙,沾不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若非要挑出点毛病来,大概……就是太邪气了些,时不时瞧着阴恻恻的,不易接近。
但仔细想想,身为鬼谷谷主若是没有这股邪气,又怎能压得住那一众恶鬼?
周子舒就这么想得出了神,短暂地忘记了他还被温客行抱在怀里,前前后后思索起诸多有关青崖山鬼谷的事,却从未听谁提起过这谷主好男色而且是个情种……
年纪轻轻就为情所困痛失所爱不说,那旧情人偏偏还和自己这鲜少外出的四季山庄新庄主撞了模样,找哪儿说理去?
周子舒自出生至今活了快二十年,从来没有这般苦恼过。
而在他兀自走神的这段时间里,抱着他的温客行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除了心还在跳动以外,几乎跟一具凝固的雕像没有任何分别,仿佛他抱着的是个珍贵脆弱的瓷器,轻轻一碰,就碎了。
是以等周子舒从沉思中回过神后,差点以为这人是已经睡着了,遂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直愣愣对上了他的视线。
周子舒浑身一颤,他不知道温客行看了他多久,或者说从把他揽到怀里开始就一直这么看着他。只是那眼神……专注得像是要飞蛾扑火般钻进他的血肉里,温柔缱绻地,一寸一寸抚摸他的骨头,再细嚼慢咽地舔舐,融化进胸腔。
周子舒有点头皮发麻,略显匆忙地转移视线,温客行就笑起来,唇瓣抵上他的耳朵,轻声道:“阿絮,是想找我讨酒了么?”
灼热的吐息全数喷洒进他耳中,周子舒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却根本没办法躲开,只能咬着牙点了个头。
温客行总算是把他给松开,起身走到一旁,倒了杯刚温好的酒端给他,目光时时刻刻都透露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柔。
可周子舒却觉得……那眼神莫名瘆得慌,一刻也不想看见。
他接过酒杯,这时候哪有什么心情品酒,只象征性喝了一口,便换上一副自以为能打动人的笑脸,提议道:“那个……老温啊,我也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个屋子里吧?人总是要到外面去晒晒太阳的,不然憋出病来怎么办?”
周子舒生怕温客行冒出一句“你要是病死了我给你殉情”之类的话,却见他眸中肉眼可见地涌起一股激烈的情绪,眼眶周围又隐隐开始泛红,随后垂下头去,极轻极缓地笑了一声:“……你一直、一直都喜欢晒太阳。”
那话似是在问,又似是肯定,周子舒拿捏不清楚,还是应付着答了句:“是啊,对身体好。”
温客行笑意更深了,突然就蹲下身去,摸出袖中的钥匙打开了周子舒脚上的锁链,喃喃道:“只要你想……以后我天天都陪你去……”
周子舒心下一惊,完全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让这阎王爷给他开了锁,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完,就眼睁睁看着温客行走到房间角落的木桩旁,再次用钥匙打开了绑在上面的冰晶锁链,然后……将连接着周子舒手腕的另一头,拴在了自己手上。
“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出门。”温客行回过头来,眉宇间满是柔情地注视着他。
……周子舒瞬间失语了。
这是在把我当狗拴吗??
他堂堂四季山庄少庄主,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可事已至此,周子舒也只能被温客行用锁链牵着出了房间,一言不发地跟他散了好久的步,之后又在一方亭子里坐下,继续一言不发地往嘴里灌酒。
他现在心里着实堵得慌,一句话都不想跟温客行说,好在对方暂时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而是悠然自得地享受着跟他这表面和谐的安宁,目光一刻都不曾从他脸上移开。
“老温你……不来一口吗?”整顿稍许,周子舒总是将心情平复了些,勉强调整好语气,准备接着跟温客行周旋。
“不了……我想清醒着,不喜欢醉。”温客行摇摇头。
他怕醉了,就看不清眼前这个人了……
他舍不得。
片刻都舍不得。
周子舒没再多劝,斟酌着措辞开口:“老温你想啊,我到这鬼谷来……总要跟自己的师兄弟们说一声吧?不然他们四处都寻不到我,怕是会忧心忡忡,茶不思饭不想,显得我太没良心。”
周子舒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对温客行有用,只是尽可能地搜刮着能想到的理由,而温客行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面色如常道:“你是想见四季山庄的那些人?”
周子舒顿了顿,冒着把温客行惹怒的风险,“嗯”了一声。
“那我便去把整个山庄都搬到鬼谷来,让他们在这儿住下,时常带你去见见不就好了么?”
若是换作其他人,周子舒听了这话估计会前仰后合地放声大笑,可面前人偏是温客行这疯得不轻的鬼谷谷主……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玩笑和打趣,字字句句都是认真在表达自己的想法,听得周子舒差点没拿稳手里的酒壶给他泼过去。
他毫不怀疑这疯子是真会去把“四季山庄”收入门下变“鬼季山庄”……
“哈哈,那倒不必。”周子舒干笑一声,正要另寻话头,就察觉到温客行的谷主阁外有人在传音唤他。
“是阿湘来了。”温客行站起身,对周子舒道,“走吧,你跟我一起去见见她。”
“……谁?”周子舒问。
温客行居然还愿意带他去见鬼谷里的其他人?
“我十来岁的时候捡到的一个小女孩儿,叫顾湘。”
话毕,温客行就握着链子走到周子舒身前,不由分说地搂起他的腰往外飞去。
“哎你,我自己会……嘶……”
不等他把话说完,温客行就忽地抽出了垫在他手腕上的软绸,锁链冰凉的触感一下子将他刺得抖了抖,寒意瞬间贯满全身。
他抿住唇,可算是见识到了这冰晶链的厉害。
“阿絮你放心,这锁链被我改造过,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什么伤害,仅仅会产生些许疼痛,让你记点教训罢了。”
温客行的语气仍是平静又温和,忽而偏过头,在周子舒耳垂上慢慢舔了一下,“别怕,只要阿絮你乖乖听话,我会对你很好,比这世间的任何人……都要好。”
周子舒的身体猛地一阵瑟缩,一时分不清是因为这链子带来的寒冷痛感……还是温客行的舌尖在他皮肤上舔过的濡湿感。
他紧紧攥住拳头,温客行很快抱着他落了地,随即重新在他手腕上缠上软绸,推开了谷主阁的大门。
周子舒体内的寒气还未完全消退,勉力稳住身形,长长吐出压在肺里的一口闷气。
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意识到……这鬼谷谷主除了长相外,别的地方应当是与传闻相差无几。
而他要想逃出去,只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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