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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英】穿越时间的日记本

涉英+日和,补发的生日pa,再来一次,天祥院英智长命百岁!


你们俩才像那个卡顿的八音盒,都怪英智你太笨了,笨到根本意识不到他有多爱你。


叮咚,一声门铃响起,把英智的目光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抓了出来,让他稍微愣神了一下。涉这会儿应该在剧团,敬人应该在工作,fine的另外二人也在出差的路上,英智被文书霸占了一个上午的脑袋着实想不到究竟是哪位不速之客敲响了他和涉的私人住宅。

百闻不如一见,英智站起身走到了门口,透过猫眼一看,门外的 不是别人,正是可爱的巴日和。日和拖着好几个行李箱,一个人站在门口烦躁地摁着手机,若草色的头发一晃一晃地,让人好想狠狠地抓上一把。

然后英智的手机...

涉英+日和,补发的生日pa,再来一次,天祥院英智长命百岁!


你们俩才像那个卡顿的八音盒,都怪英智你太笨了,笨到根本意识不到他有多爱你。


叮咚,一声门铃响起,把英智的目光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抓了出来,让他稍微愣神了一下。涉这会儿应该在剧团,敬人应该在工作,fine的另外二人也在出差的路上,英智被文书霸占了一个上午的脑袋着实想不到究竟是哪位不速之客敲响了他和涉的私人住宅。

百闻不如一见,英智站起身走到了门口,透过猫眼一看,门外的 不是别人,正是可爱的巴日和。日和拖着好几个行李箱,一个人站在门口烦躁地摁着手机,若草色的头发一晃一晃地,让人好想狠狠地抓上一把。

然后英智的手机开始振动起来,好几条消息几乎是同时弹出:英智君快来开门,不会是死在家里了吧,太阳一样的好日和不介意来给你办后事哦。

哪有这种求人的态度啊,英智在心里笑,爽快地拉开了门。日和也不和他客气,拖家带口地进了屋,瞄准着家里的沙发直奔而去,长舒一口气后趴了下来,看起来有点丧。

“离家出走?”英智数着门口的行李,笑着问。

日和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又指着桌上的茶壶,点名要喝他泡的红茶。

难得一见日和如此没精神的样子,英智心情大好,给他泡了一份最新买的茶叶。喝过茶的日和显然还是没有振作起来,歪七扭八地倒在沙发上,像个缺水已久的蔬菜,一点财阀少爷的架子都顾不上。

“这次要待多少天?”英智把笔记本放在腿上,边敲字边问。

这次日和终于开口说话了:“两三天吧,躲一下家里那个社交会,我心情不好,不想去。”

哦,想躲掉一直找Eve合作的制片人,才选择闹任性啊,英智在心里想。收留一个巴日和两三天,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躲个两三天真的需要那么多行李吗。英智跑神地想,又敷衍地点了点头,张望了一下继续问道:“你的狗呢,居然不跟着你吗。”

“什么叫狗,那是尊贵的血腥玛丽女士!”本来有些泄气地日和突然一下子抬起了头,趴在沙发上拽英智的外套拉链,“玛丽怕生,茨又主动提出可以帮忙照顾玛丽,我就把我的爱女托付给他了。”

啊,fine马上有演出,别吓坏了我们家弓弦,英智皱了皱眉。

两个人就绊了一会儿嘴,等到英智终于完成了工作,他们开始整理起日和的行李,把他安排在了一楼的客房。收拾完后还是下午,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在英智家无事可做的日和闹起了脾气,大喊着好无聊好寂寞好孤独,震得英智的耳朵嗡嗡响。

“日和君,你怎么喊我也不会和你出去逛街的。”英智靠在墙上叹气,看着面前耍赖的好友。日和站起身子,条件反射地呛了回来:“我才不想和英智君一起出门,逛不了一会儿就得叫救护车吧,太麻烦了。”

既然日和君这么嫌弃和我出门,那么今晚我定好的第一排的剧票就退了吧,太可惜了,这可是涉的新角色首演呢,英智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转身往餐厅走去。

闻言日和扑了上来,什么,不准退不准退,我要去。

英智一下没站稳,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因为英智怕冷,又总是忘记穿袜子,所以冬天家里一直都铺着柔软的地毯,这一摔并不是很疼。在地上闹了一下日和才反应过来自己着了英智的道,秀气的眉毛皱起来,不轻不重地扯他的头发:“哼,别自作多情了英智,我只是好奇那个日日树涉的演技到底如何。”

“好好好,但是日和能不能先扶我起来,你压的我有点喘不过气了。”

“英智你别现在死啊,我一个人找不到路怎么去看剧啊!”


小时候的英智很喜欢一位电视机上的小明星,日和知道,那是英智在医院里就认识的朋友。

出于家世交情,小日和偶尔会去医院探望一下小英智。最开始二人各怀心事,只会礼貌问好,直到某次赶海,两个小朋友一拍即合决定去偷看,结果半路小英智体力不支,让小日和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背回来后,日和才交到了他人生的第一个朋友。小朋友们渐渐熟络了起来,在病榻时小英智也不再端着少爷架子,慷慨地和他分享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

几乎全是这个叫日日树涉的小明星,漂亮的笑容和银色的头发,一身的本领,像个真正的魔法师一样,让谁看了都喜笑颜开。具体的节目是什么,日和不记得了,只记得小英智的眼睛总是亮亮的,透着难得的生命力。

“难得见你有这么喜欢的东西。”小日和坐在床边说。

“嗯,我很喜欢他,”小英智苍白的脸有点微微泛红,“像是遇见了我素未谋面的生命。”

可怜的日日树君,你被一个超级麻烦的人盯上了呀,看着电视机里的演出,小日和在心里想。

之后的见面就是在五奇人的处刑场上,他们也曾同台过,曾经的fine对最后一位奇人挥动了铡刀,五奇人日日树涉慷慨赴死,美丽得像只引颈受戮的天鹅。在台下时日和看向英智,他望着日日树涉的眼神憧憬又炽热,明明自己都是遍体鳞伤,明明自己根本舍不得,却还要挥刀,还要革命。

想做坏人可是不很容易的,英智,日和想对他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后来日和转去了玲明,远远地知道,那个日日树涉加入了fine,和英智还一起开展了偶像活动,一口红茶险些喷出来。

英智脑子有问题,英智喜欢的人脑子果然也有问题,日和在心里嫌弃。


但戏剧是好看的,连日和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得相当投入,戏至高潮时甚至潸然泪下,抱着英智哭得稀里哗啦,眼泪一股脑擦在了英智的外套上。

英智黑着脸抱着他,满脸写着你故意的吧。

可惜他们这次没能拌上嘴,因为日和泪眼朦胧地看见了巴家的人,还在离家出走的二少爷毅然决然地把英智丢了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接着蹑手蹑脚地溜到了后台,找了个道具箱子躲了进去。

日和,再帮你一次我就破产,英智给他发消息。

情急之下我有什么办法,英智好小气,真是个坏日和,日和在箱子里摸黑打字,忽然箱子被人打开了。刚才还在舞台上的日日树涉突然打开了道具箱,在和他四目相对时挑了挑眉,小声地说了句Amazing。

“日和君?这是英智给我的惊喜吗?”日日树涉压着音量问。这会儿是中场休息,涉还穿着精致的戏服,有心地从手里变出了一支紫色的小花送给日和:“听说日和君要在我家里住两天,这个就当作日日树涉的见面礼吧。”

“谢谢,你还算上道,真是好日和~不过我不是惊喜,我在躲人,”日和把花收下,一把将箱子关起来。末了又悄悄拉开一个缝,小声地对日日树涉说:“你再努努力,以后把英智哄得再傻一点,这个世界还能再美好一点。”

“Amazing,既然在这里偶遇,不妨请日和帮我一个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啊,真是坏日和。”

日日树涉神秘一笑:“为了能把英智哄得再傻一点。”


他们俩脑袋都有问题,日和在心里念叨。

为了掩护日和,和巴家人尬聊了好一会儿的英智心情也不太好,帮日和想了一大堆失踪理由,简直太麻烦了。散场时候两个人连坏话都不给对方一句,直到坐上了车,日和才开口:“我……”

“打住,我现在不想和任何巴家的人说话。”英智面无表情地扣上安全带。

“谁管你啊,我要吃小蛋糕。”日和的气也上来了,坐在副驾跺脚。

“让我在涉的首演和一群老家伙赔笑脸,坏日和,我才不要请你吃小蛋糕。”英智把车掉了个头,往他俩常去的高级蛋糕店的方向开去。

散场有点晚,加上两个人还折腾了好一会儿,到店门口时,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得亏蛋糕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跨入店门时英智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开始翻找:“今天是我生日,好像店家有生日赠品来着。”

我居然是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好恶心,真是坏日和,日和凑着脑袋过去看,真有一张五彩斑斓的生日劵躺在英智的手机里。

两人一拍即合把它用掉了,看看会是个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

店员送上来两份水果蛋糕和一个小小的手提袋,亲切地表达了自己的生日祝福。纸袋里是一个小巧的八音盒,轻轻一转就有好听的音乐传出来。两个大朋友都觉得喜欢,只是这音乐到后来突然卡顿起来,咔咔咔,然后突然停下了。

咦,这是怎么了,英智伸手去拨弄。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日和这时拿起凳子往后坐了坐,抬手捂住了耳朵,冲他微笑点头,满脸写着你自求多福。

英智觉得莫名其妙,突然天花板传来一声爆炸,鲜红的玫瑰花瓣落了一地。本来卡顿的八音盒突然喊出一声Amazing,英智拨开花瓣,拿起八音盒左看右看,突然又出现一把玫瑰花瓣,最后是日日树涉的脸被放在英智的手心里,代替了八音盒原本的位置。

“英智,生日快乐!”涉单膝跪在地上,拿着一把完整的鲜花,像童话故事里献花的王子一样。

日和想,这个年代了还有人吃这一套吗。

英智的表情从惊吓变成惊喜也只花了短短几秒。生日的主角笑得像个可爱的女高中生,脸红着接过了日日树涉的鲜花,害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日和扶额,居然真有人吃这一套啊。

由于剧团还要回去复盘首演,献礼后涉就回去了,表示很期待生日当天和英智的约会内容。他们二人便先开车回了公寓。日日树涉还真是从不食言,把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哄成了超级大笨蛋,回家路上一直在车里冒着粉红泡泡,险些还闯了红灯。

在第三个急刹车时候日和忍不住了:“天祥院英智,你正常一点,你还在开车,车上还坐着美丽的我,要是磕到碰到了怎么办。”

“日和,我突然觉得你长得真的好可爱啊。”英智看着前面的十字路口,语出惊人。

“坏日和!英智下车!让我来开!”日和一阵鸡皮疙瘩,心想不能把自己的美好生命交给这种犯傻的大恶魔。

英智还在冒泡泡,像小孩子一样在副驾驶左摇右晃:“日和,我们认识真的已经好久好久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完全不认识英智呢。”

“我也是,日和像那个卡顿的八音盒一样,发出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

然后二人沉默了,斑斓的灯光打在车内英智的脸上,他侧着头,声音很小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涉怎么样。”

“我觉得他很可怜,我同时怜悯你们两个。”日和回答得很果断。

你们俩才像那个卡顿的八音盒,都怪英智你太笨了,笨到根本意识不到他有多爱你。

“我知道涉很喜欢我。”英智皱着眉出声反驳他。

你才不知道呢,你根本就摸不透他会为你做到什么程度,所以你害怕,所以他变成了你的一根软肋。

但是英智,在最后的刑场,是他接住了快要死掉的你,我们亲眼所见。

看吧,我说什么,天祥院英智不懂爱,你把他当作你的生命,但爱高于生命。不过所幸他是真心希望你开心,所以他有足够的耐心不厌其烦地教你,教你怎么去爱与被爱。

“多累啊,都怪英智君不开窍。”

“除了你,没人敢说我又笨又可怜。”英智冲他笑笑,歪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因为美丽而耀眼的我总是对的,”日和神气地握着方向盘,“算了算了,过生日我还是对你好点。祝你生日消停一点吧,英智。”


酿水波浪卷

联动番外

是和@白日安眠 老公的作品《psilocybin》的番外!和我看到初稿时候的一些脑补……!

  

  原作链接:原文 

  

正文:

  巴日和死于一场意外

  事情发生各大媒体都极为关注这件事,毕竟除了偶像这层身份还有着巴财团和天祥院财阀的争斗。这场世家的联姻竟以这样的姿态迎来了结局,那段时间巴与天祥院的宅子前包围了众多记者,企图向两家来处理事件的人问出个所以然来。

  “对于我的伴侣日和君在家中意外身亡这件事我十分悲痛,我,以及巴财团和天祥院家自然会对这里的物业和检修公司追究到底。”天祥院英智在第...

是和@白日安眠 老公的作品《psilocybin》的番外!和我看到初稿时候的一些脑补……!

  

  原作链接:原文 

  

正文:

  巴日和死于一场意外

  事情发生各大媒体都极为关注这件事,毕竟除了偶像这层身份还有着巴财团和天祥院财阀的争斗。这场世家的联姻竟以这样的姿态迎来了结局,那段时间巴与天祥院的宅子前包围了众多记者,企图向两家来处理事件的人问出个所以然来。

  “对于我的伴侣日和君在家中意外身亡这件事我十分悲痛,我,以及巴财团和天祥院家自然会对这里的物业和检修公司追究到底。”天祥院英智在第二天就被记者围在了医院门前,泛着红的眼眶和很深的眼袋时刻提醒的面前人的疲惫。记者拿到了今天的一手资源后也未过多纠缠,目送着保姆车远去。

  上车后天祥院接来助理递上的卸妆棉将脸上的妆造一一擦去,露出原本平静而无一点疲态的脸。很奇怪,明明是自己最亲密无间的人在自己面前离世,现在却根本流不出一滴眼泪。天祥院没空想这些,目前应该先以处理这些遗留问题才能保住天祥院的股票。刚刚的一副作态发布在网上引起强烈的反响,随着几个词条的热搜让天祥院家名下的企业不降反增,打了一手漂亮的舆论战。

  巴家在当天便赶去了医院,可惜还是慢了。来的时候巴日和已经宣告死亡,巴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剩下的巴少爷来处理这一切。

  “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东西,我弟弟又何其无辜?你却在这里一滴眼泪都没有,还平静地跟我说如何利益最大化。难道他在你这里还没有股票重要吗?!”巴少爷当即怒着挥了一拳砸在天祥院英智的脸上,随后被天祥院家的保镖拉开。在去治疗脸之前天祥院冰冷的声音传来“况且巴君你还是巴家当前的代理掌事人,事事不应以利益为先吗?毕竟日和君肯定希望…”话未说完就被暴怒的人打断,并且宣布即使财团没落他们也会断掉和天祥院所有的交易。“我们不会从伤害家人的刽子手那里赚取这些沾着血的钱财。”

  “是吗?”天祥院英智挤出一个笑容,由于脸颊有些肿的缘故并不好看。“那真是很可惜了巴君,不过看在日和君的面子上,我还是会让几个项目和投资给你们的。”

  项目书被巴家重新送回了天祥院英智的办公桌上,并不意外。现在都知道巴家和天祥院家撕破了脸,可外界因为与天祥院家的缘故站在了巴家对立面。媒体上肆意宣扬巴家的无理取闹和一些黑料,偶尔有一两个别样的声音也迅速被淹没。

  啊,想必是哪个愚蠢的叔伯顺水推舟想借机吞并巴家吧。天祥院英智想着,把企划书和5%的股权转让书让秘书送去,又通知了助理管管市面上的新闻。天祥院家出手迅速,一天内这些新闻全都凭空消失了一般迷失在互联网记忆中。

  这次退回来的只有股权转让书,是巴少爷亲手送回来的。他也已经冷静下来,他公事公办的感谢了天祥院家的帮助,却在将股权转让书交给英智的时候在耳边轻轻说道“真可怜啊,连爱人失去都只会冷冰冰的家伙,所以你只能孤身一人了天祥院君。”天祥院英智表情未变,只是突然的停顿了一下变重回微笑。“是吗?不过我不需要巴君的可怜哦。”因为都是我应得的,他心里这样想着。

  事情彻底解决了,天祥院英智的工作又闲了下来。期间莲巳来关心过他的情况,想要说很多却又没说出口,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英智,你偶尔也放松一下吧”虽然没理解透敬人的意思,但是英智也只好休息休息。当然,他和日和君的住宅也装修完毕,他准备回去看看。无视了家中说非正常死去的房屋会不吉利的话,天祥院英智推开了门。

  陈设照旧,是用人照着往常的样子重新摆出来的。房子是清扫过的,没有什么灰尘。厨房的装修完全换了一个装修,似乎是怕自己触景生情了吧。走到主卧,在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珠宝袋子。拿起来看了看确定了是巴日和喜欢的高定品牌,袋中还有一个珠宝盒以及一张卡片。

  天祥院拿起卡片准备看个所以然来,却发现卡片上的笔迹与离去的,房屋的另一个主人相似。

    是巴日和留下的。

  天祥院英智的心突然被人紧紧攥住,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劝着不要打开,可手却慢慢将卡片翻面。

  “生日快乐哦英智君~我的品味绝对高级呢,所以不许还嘴哦?看到这里要好好给我一个亲亲呢!”

  不对,喉咙此时也好像被攥住了,声音根本发不出来,连气都喘不上。盒子从手中滑落,掉落出了一个胸针来。是紫色钻石镶嵌所设计出来的,看珠宝主体应当是半年前巴日和在珠宝展览花大价钱拍下的彩灰紫钻。

  像极了他的眼睛

  但天祥院显然无暇顾及这些了

白日安眠

罗朱新编(下)

*本篇不包含正经推理

*双向暗恋

*罗密欧日和x朱丽叶英智

*写完了!感谢你阅读这篇胡闹的故事~

————————————

小小的、病怏怏的孩子,这是当时所有人对英智的印象。天祥院家世代早夭,人们更是不大期待这个先天就有心脏上的缺陷、长时间在病房里度过的孩子能活到成年,因此家人不常去看他。书籍、电视和家庭教师基本上是英智那小小的世界里唯三样会呼吸的事物,还有日和。当太阳在病室里投下堪堪几缕苍白的阳光时,日和则推开门,携着他的大嗓门和双笑着的眼睛来到床畔,他说英智君真是阴暗、惹人讨厌,转头又提到王尔德、莎士比亚、雨果;这样的冒犯对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来说是第一次,这些优雅的作品对于熟读《君......

*本篇不包含正经推理

*双向暗恋

*罗密欧日和x朱丽叶英智

*写完了!感谢你阅读这篇胡闹的故事~

————————————

小小的、病怏怏的孩子,这是当时所有人对英智的印象。天祥院家世代早夭,人们更是不大期待这个先天就有心脏上的缺陷、长时间在病房里度过的孩子能活到成年,因此家人不常去看他。书籍、电视和家庭教师基本上是英智那小小的世界里唯三样会呼吸的事物,还有日和。当太阳在病室里投下堪堪几缕苍白的阳光时,日和则推开门,携着他的大嗓门和双笑着的眼睛来到床畔,他说英智君真是阴暗、惹人讨厌,转头又提到王尔德、莎士比亚、雨果;这样的冒犯对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来说是第一次,这些优雅的作品对于熟读《君主论》《厚黑学》的继承人也是头一回,而或许就是在这半厌恶半新奇的矛盾之中,命运在英智心底悄然种下了那颗日后被称作爱情的种子,使得罗密欧成为罗密欧,朱丽叶成为朱丽叶。英智所说让人怀念的事,无非是小时候的某一天,他们也如莎士比亚笔下的角色般背着大人们出逃,目的是理发。

是的,理发。先前已经说明过,在英智小时候,家里人对他疏于关心,是以头发也长到可以扎成小尾巴缀在脑后的程度。这些因主人病弱而跟着干枯的头发偶尔会在日和的手下编织成麻花辫的样式,直到有天二人因为麻花辫是否显得女孩子气一事大吵一架。

“再怎么样我也是个男孩子,也有自己的自尊心。你能别再像打扮洋娃娃一样打扮我了吗?而且,日和君编麻花辫的手艺可真不怎么样,和电视上的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英智说,两股低麻花辫的末端轻轻地扫他的肩。

“哈?那是英智君发质太差的问题吧。说到底,能被我打扮是你的荣幸呢!你要这么不喜欢辫子,剪掉不就得了?”日和回答。

“你以为我不想么?因为我身体不好,擅自出门是不被允许的,日和君不知道吗。”

“不让你出门,走窗不就好了。我看所谓祸害遗千年,英智君还能活很久,用不着拿你当易碎品对待呢。”

就这样,两个小孩子一拍即合,翻窗就走,他们手牵手小心翼翼地穿过锦葵的花丛,避开保卫的视线,走上街头。正值晌午,街道上行人少得可怜,阳光打在地表,将柏油路的地面烤成钛白色。英智被晒得头晕,尽管如此,他还是充满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愿错过一丝细节——这些日常的景色对于这位体弱又出身优渥的大少爷而言是很非日常的;日和则拉着英智东拐西拐,钻进了一栋商业大楼,找到一家理发店。

日和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因此一进门就说:“记到巴的账上呢!”

“我的朋友头发太长了,麻烦你给他剪个漂亮的新发型呢。”说罢,他把身边的英智推出来。

他跟日和原来是朋友吗?这名从没有过朋友的小孩子困惑地瞥去一眼,最终接受了这个说法,转头跟理发师说:“是的。请帮我剪得短一点、像男子汉一点。”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理发师一开始错将英智认成女孩子的事暂且不做赘述,干燥的、如同枯草又似金丝的头发在剪子下比它的主人乖顺地断开,飘落到肩上、地上。英智的头发并不长,理发很快就结束,他感到脑袋似乎变得轻盈了些,而后跳下椅子凑近镜子端详:刘海的形状没有被改变,依旧像片羽毛般落在额间;耳后及肩的长发被剪去了,修理成跟日和同样的长度。如果未来认识英智的人来到这个时刻,就会发现,英智的发型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改变过了。

“怎么样?满意吗?”日和突然走到英智身后,问道。

“……”

“……?”没来由地,英智感到心跳错跳了几拍,这使得他在回复日和之前先惶惶地抓住了胸前的衣料。先前已经提到过,英智,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不能正常地生发出感情,但是试想一下吧,当你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四四方方的无聊世界里,而有这么一个人突然打破这一切,将你带了出来——英智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即日和的形象,像春日青草般在自己的心口生长,柔软的根须触碰他的内里,翠绿的叶片拂过他的皮肤,终有一天这点绿意会泛滥成灾,彼时呢,只是让他有一种单纯的想要发笑的冲动,这种冲动是否可以被当作喜悦?

“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呢,真是搞不懂!”

“没什么,”英智缓了缓,然后难得正式地向日和表达了感谢,“我很满意哦,谢谢你,日和君。”

日和听了也很满意,说:“嗯嗯,好日和。你就好好感谢我吧!”

对英智或是日和,这无疑都是一份有着特殊意义的回忆,好像自这次出逃以后,说到罗密欧与朱丽叶,两人脑海里总会浮现彼此的身影。那日两个小孩打算原路返回医院,却半路撞上找人找疯了的天祥院家和巴家,各挨了一顿胖揍。时间回到现在,一头金发的英智,即便戴上帽子遮掩,也很快便被出来寻找的医护人员和天祥院家发现了,长大了的他已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跑着喊着不愿意被抓回去,成年人总是更体面些,他当即束手就擒。去医院等我,英智跟日和说。

所以兜兜转转,二位主人公又回到了原点,这间温度适宜的、宽敞的单人病房。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夜幕降临,在房间内白炽灯的照耀下,窗户外面的夜色被衬得更加浓黑,如墨水般模糊了建筑的轮廓。日和进来的时候英智并没有察觉——他端详着那把花纹繁复、做工精良的匕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松下,他想,看起来并没有在撒谎的样子,但是作案工具又怎么会出现在他手上?肯定不是他自愿的,否则他不会这样草率地想将它丢弃在原地;如果说他是被迫的,今天他完全可以如此向朋友辩白;最后一种可能,他不知情:有人偷偷使他携带了匕首,按照这个结论反过来推测,这个人就是凶手,也就是说,最后一个来到事发现场的脚印的主人大概率就是凶手。这个人必须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制作团队当中,因为他要站在舞台上而不被怀疑,那么,他不可能是三井,但他也不是松下,因为像这样精巧、且开过刃的匕首,没有一定背景是无法得到的。凶手是一个比他矮一些、与他共事、有家世且讨厌他的人。推理来到这里,一个念头悄然浮现……巴就很讨厌天祥院,而巴日和不正在与英智共事么?或许先前的猜疑都是真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旁边这个若无其事的人——在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英智的理智就否定了它,理由和先前一样,巴家不会用这么儿戏的方法杀死自己,两家的仇怨也没有到这个地步。再者,如果凶手真是日和,也不会帮自己那么多。但英智此人,或许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明明心里是明白的,却总需要反复确认既定答案的真实性才能安心。

“日和君,”英智说,“凶手是你吗?”

“……你说什么?”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无所事事的日和猛地扭过头来,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一番好心被这样辜负,讶异、悲伤、愤怒的神情在他脸上依次显现,他全然不顾风度地以一种高亢的声音质问,恶狠狠地瞪向英智。

“我明明是因为,是因为喜……”说到这,日和突然泄气似地打住了。唉,他跟这个感情白痴说什么呢!于是他改口道:“……哈,你爱这么觉得就这么觉得吧。不知感恩,因为自己内心阴暗就按照这个标准同样揣度别人的英智君,你就孤独终老好了呢。坏日和。”说罢,他站起身子,走出病房,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意料之中的局面,可是英智瞧着空荡荡的门口,面色困惑地按住了胸口:他感到日和的离开似乎从自己身上带走了什么,使他心中空落落的。雾气一般的寂寥由此逐渐填充了整间病室。还不待英智研究明白这絮绕心间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何时会散去的寂寞是怎么回事,病房就迎来了另一位客人。天祥院飒太,那个比英智年少、健康的表弟。

“表哥,你还伤着,怎么能那样跑出去呢!”飒太推门而入,急切地说。

“因为躺着太无聊了啊。”英智说。

“但你也不能这样……”飒太边说,边凑近了,握住英智的手,“至少提前说一声吧,大家会很担心的。”

在这个距离下,英智瞧见有什么光亮在飒太眼底闪动。那是对他的关切之情吗,不可能,天祥院家直系亲属之间的感情尚且如此淡薄,更何况旁系?旋即英智意识到了,闪烁的并非情感,而是那把匕首的倒影——此前它被英智握在手里把玩,之后又随意地放在床边。英智想把匕首收起来,可是飒太的动作更快些,他拿起匕首,在手里转了圈,又把它举起来对着白炽灯打量,最后露出困惑的神情。

他问道:“表哥,这是把真刀,你从哪拿的?”

“捡到的。”英智说,然后下了逐客令,“好了,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飒太君。跟你聊天很开心,我们之后再见。”

“不不,”飒太连忙走近几步,现在他跟英智几乎都要撞上了,站与坐造成的高度差使得他的影子投在英智身上,“这么危险的东西你到底是哪里捡到的啊,告诉我吧,英智表哥。”

飒太说着,将匕首在手间比划来比划去,而他本人也越靠越近,像一只愈伏愈低的金色豹子在英智身上投下不详的黑影。对于这样的距离,英智只是向后靠了靠,他的伤情不允许他再做更大动作。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英智没来由地想起,飒太也是比他矮一些、有家世又有充足理由在那时登上舞台查看的人。

“英智表哥,我很羡慕你……哈哈,只要躺在床上就能得到一切,肯定像美梦一样吧。”

“我才是要羡慕你呢,有着健康的身体,三两好友,这些可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宝物。”

英智感到一个尖利的物什抵在腰腹处,是那把匕首。

“你又懂什么!”飒太说,“话说,你不是早就与松下那家伙碰上面,还拿到这把匕首了吗,你肯定也知道是我偷偷将匕首塞进了他的包里,现在装什么一无所知呢。”飒太充满仇恨地瞪大了他那双上挑眼,一面说着,一面使力将匕首往前递,匕首尖锐的前端刺破了病号服,有红色逐渐洇出来。

“……”由于现在说什么都只会刺激对面的样子,英智索性闭上嘴巴。

砰!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门被突然打开了。“英智君,离他远点!”是日和。他一边喊着,冲过来就把飒太按倒在地。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英智只感到腰旁一阵刺痛,看见一抹绿色在面前闪了一下,他低头一瞧,一道血口子在腰腹处绽开,而飒太正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手里拿着的匕首沾着血。

“什……!?”英智一时间愣在原地说不出话,飒太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猛地暴起挣脱日和的束缚,举刀重新挥向英智。日和再次上前从身后锢住飒太的双手,将他往旁边甩去,然后立马抱起英智,扭头就往走廊上跑。之所以不选择与飒太正面抗衡,是因为养尊处优如日和无法赤手空拳地敌过这样的持刀歹徒。

“救命啊,杀人啦!”日和边跑边喊,医院警卫很快赶来,制服了飒太。

警察也立刻赶到现场,事情就像它快速发生那样快速结束了。不错,凶手是一个比英智矮些、有家世的人,这正符合飒太的特征,而以他亲戚的身份,在英智倒下后来到舞台查看不会显得违和,同时,孩子气的作案手法跟他的年龄也相吻合。凶手不是三井光、不是松下悠斗,是英智的表亲,天祥院飒太。但是动机是什么?被警察带走的时候,飒太说,表哥总是病怏怏的,还占着继承人的位置,不如早点死了轮到自己,自己肯定会比表哥做得更好。

“……你不是离开了吗,从哪里冒出来的?”目送着表亲远去的身影,英智问道。

“我总觉得那孩子有些奇怪,所以又回来了。果然跟我想得一样呢。”

“原来如此。”

英智躺在日和怀里,同样是被打横抱起,他的心态却与今天下午不同了,现在,他的心有如擂鼓,热量透过日和的衣衫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使得他的脸染上绯红,就连那双碧蓝无波的眼睛也好像粼粼地闪动起来。英智抬头看向日和,发现对方同样在看自己。有这么一种感觉,仿佛他们是在共用同一颗心脏,而那颗心脏正以极快的速度跳动着,它的每一次跳动,都使血液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冲刷面庞。

“这是吊桥效应吧。”英智说。

“不,这是爱情哦,英智君。”日和说。


北城

【敬英】执迷不悟


  CP/CB都行,只是小英和小敬的故事。

  突发奇想尝试一下没有写过的新风味,是成年很久之后的故事。期末月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矫揉造作产物,可能错漏百出,在此提前预警一下。

  全文9.4k.

  

  

  

  

  

  ES大楼建成第十年,日本偶像行业欣欣向荣。与天祥院英智同时期活跃的偶像大多退隐或转业,相应地,称呼天祥院英智“前辈”的人,渐渐压倒性地多过叫他“天祥院”或“英智”的人。天祥院英智猛地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莲巳敬人的那一声声一点也不温柔的“英智”。

  

  Rhythm Link即将并入Star Production名下。...


  CP/CB都行,只是小英和小敬的故事。

  突发奇想尝试一下没有写过的新风味,是成年很久之后的故事。期末月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矫揉造作产物,可能错漏百出,在此提前预警一下。

  全文9.4k.

  

  

  

  

  

  ES大楼建成第十年,日本偶像行业欣欣向荣。与天祥院英智同时期活跃的偶像大多退隐或转业,相应地,称呼天祥院英智“前辈”的人,渐渐压倒性地多过叫他“天祥院”或“英智”的人。天祥院英智猛地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莲巳敬人的那一声声一点也不温柔的“英智”。

  

  Rhythm Link即将并入Star Production名下。老牌的事务所学不会低下头颅,偏要坐在将倾的残垣中陪着根基一同腐烂。莲巳敬人明明早早看透,却还是在大厦将倾的前一刻接下授命,企图以一己之躯背起整个事务所,与哄哄翻滚的时代对抗。

  

  踏进Star Production的谈判室时,天祥院英智抬眼,对莲巳敬人笑了一下,说,瘦了。

  

  莲巳敬人抿着唇微微皱眉,没有回话,径自拉开天祥院英智对面的椅子坐下。他从进门就是这副表情,没有任何分神赠予天祥院英智。

  

  浩如烟海的数字记忆与经年跌跌撞撞的友情敌不过一纸收支分析,Star Production高层手中的数据无不显示Rhythm Link势力衰微无力抗衡。任凭莲巳敬人写出多么完美的备选方案都无法延缓事务所的死期。

  

  抱歉啊,敬人。会议结束时天祥院英智对着莲巳敬人的背影说。天祥院英智会议期间几乎没有开口,有的是人替他说话。

  

  莲巳敬人只是背对着他点点头,推门而出。

  

  天祥院英智想骂莲巳敬人,怎么这么傻。明明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傻。当年莲巳敬人为了重建学生会,拿着请愿单处处请人签字,再一遍遍去找老师求情。那时天祥院英智不敢与莲巳敬人走得太近,偷偷观察的最初想笑,没想到敬人也有吃瘪的时候,新奇。很快天祥院英智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这样灰头土脸的样子,实在太不适合他。莲巳敬人明明只该坐在高处,掌握别人的生死,就像他家里供奉的佛祖那样,怎能亲自下凡尘。……还是为了他这样一届凡人。

  

  天祥院英智那时就想把莲巳敬人推回去。别下凡来,这里不值得。

  

  但莲巳敬人皱眉看他,说,明明是你要改变偶像界的风气,怎么能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反悔。

  

  天祥院英智想说,我的确立志革命,但这些和你没关系。你明明可以去画漫画,你明明可以用别的方式为他人带来欢乐,为什么偏要跟着我选择最难走的一条路呢。你不该被这些肮脏的东西玷污。但怎么可能说出口,莲巳敬人……在以他天祥院英智的理想为理想而奋斗啊。莲巳敬人……在笑啊。

  

  天祥院英智那时就想骂莲巳敬人,怎么这么傻。怎么能那么顺理成章地把别人的理想当作自己的责任、付出那么多?那天莲巳敬人背负着曾经的高层的那些遗志来到谈判室,天祥院英智垂眸想到,原来敬人选择的这个“别人”,标准细则如此疏漏。

  

  那明明不是他的责任,为什么要替那些畏首畏尾跟不上时代潮流的老家伙出征。既然如此,那十年前他天祥院英智又在心疼什么、惋惜什么呢。当时的天祥院英智甚至不惜赌上性命也要举办喧哗祭,只是为了让莲巳敬人明白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不是辅佐,不是君臣,不是右手,是珠联璧合,是日月同辉。

  

  如果谁都能当你的君主让你宣誓效命,那我当年将你扶到我身边的努力又算什么呢。天祥院英智想,敬人,你怎么宁愿选择那些愚蠢的高层,都不选我。

  

  当年他是怎么做的呢?用解散红月来威胁莲巳敬人,将莲巳敬人逼上喧哗刑场,天祥院英智本人却丝毫不觉血腥,反倒将对方的皱眉愤怒和眼泪品得津津有味。

  

  但莲巳敬人早已亲手解散红月。莲巳敬人那时只宣称红月出道十年,算是功成身退,十全十美。成员也该到离开舞台的年纪。他说只要观众记得红月,红月就不会真正离开,他们也会一直在幕后支持后浪的偶像工作。但天祥院英智后知后觉,那是莲巳敬人早早为自己深爱的红月寻好了退路。因誓死不愿眼睁睁看着红月成为外人攻击的软肋,莲巳敬人便亲自挥刀斩断与自己筋骨相连的血脉。莲巳敬人什么时候学会虚与委蛇学会自断筋脉,就连天祥院英智都探不到深里。那么如今,红月被莲巳敬人先一步杀死,他天祥院英智还有什么手段能让莲巳敬人放弃败絮其中的Rhythm Link吗?

  

  天祥院英智从来不想用权力或财富这些东西去压敬人。权力,敬人的能力那么强,迟早会有的。钱,敬人不在乎。莲巳敬人真正在乎的东西不多,红父母兄长在内,红月在内,剩下的,就是泛而又泛的责任、热爱、胜利。尽管他们相识的年岁已远远超过幼时尚未相见的那几年,天祥院英智依旧不敢将自己的名字列在莲巳敬人最珍视之物的名单上。

  

  如果他此刻端起掌权者的身份,命令莲巳敬人放弃Rhythm Link,加入Star Production为他效忠,莲巳敬人也只能遵从。但天祥院英智不愿意。他早早立誓:与最亲近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再签合同。曾经温柔的青鸟和梦中的挚友的泪水不能再出现,天祥院英智决不会允许自己的任性将莲巳敬人卷入覆辙。

  

  问题是,莲巳敬人不在乎。大有一种见招拆招、誓死不屈的豪气。天祥院英智的束手束脚与莲巳敬人毫无关系。原来敬人冷漠起来,是这样子的,天祥院英智几乎看得入迷,苦笑出来。

  

  到头来天祥院英智发现,当年自己动用学生会权力威胁解散红月的宣言,何等幼稚。

  

  红月宣布解散后的第六个月,莲巳敬人孤身与Star Production高层进行第一次谈判后的第三个月,Star Production终于正式走完收购Rhythm Link的流程。

  

  莲巳敬人来到Star Production的会议室签完字,本想即刻就走,但被天祥院英智虚虚牵住袖口。

  

  敬人……你能送我回家吗?

  

  天祥院英智把自己的声线放软,努力泪眼汪汪地看着莲巳敬人。看着莲巳敬人无可奈何的犹豫表情,天祥院英智适时补充:

  

  今天忘记告诉司机来接我了呢。

  

  天祥院英智一向深谙撒娇耍赖之技的功效,比如现在,他就利用这项技能成功坐上了莲巳敬人汽车的副驾驶座。

  

  天祥院英智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侧头,看着莲巳敬人熟练地点火,挂挡。就像莲巳敬人本人给外人的感觉一样,他开车也四平八稳,不骄不躁,遇到堵车和红灯也从来不会发火,只是稳稳把刹车踩下,挂成空挡。收音机里的电台节目轮番播放来自十几年前的老歌,运气好的话还会听到老熟人的声音。

  

  敬人,你平常不会开车出门吗?

  

  算是吧。毕竟鬼龙晕车。

  

  莲巳敬人轻飘飘的回答把天祥院英智想好的话题堵了回去。他看到仪表盘上的数据,里程数对于一辆八年前就来到主人手中的汽车还是太少了,天祥院英智甚至觉得与自己上一次坐在这里看到的里程数没什么变化。不过的确,红月活动一定会有专车接送,而莲巳敬人本人又不爱出门。但莲巳敬人竟然不愿多说一句话,比如问问天祥院英智——你怎么知道?

  

  天祥院英智闭眼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很久。莲巳敬人许久之后默默换了电台频道,天祥院英智由此怀疑莲巳敬人是不是以为他睡着了。车载广播中传来风早巽的声音,熟悉的声音语调飘满了小小的封闭空间,还像初见时一样温柔。不久前风早巽还与天祥院英智开玩笑,说真没想到「风早前辈的忏悔室」这档节目能开到现在,都要变成「风早大叔的忏悔室」了吧。天祥院英智笑着回话,这证明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前几个嘉宾是不认识的后辈,天祥院英智静静听着。最后一位嘉宾的声音一出场,天祥院英智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睁开眼睛直起身来。

  

  涉。

  

  天祥院英智感觉到,莲巳敬人的视线猛地牢牢锁住自己。天祥院英智用尽力气不让自己睁眼,装作熟睡的样子,装作一无所知。

  

  广播中风早巽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惊喜。

  

  「没想到最后一位嘉宾是日日树君啊!真是许久不见呢。」

  

  「你好啊,巽!还有可爱的听众朋友们!」

  

  「谢谢日日树君的问候,我们都很好哦。请问你今天要忏悔什么呢?风早前辈都会好好听着。🎶」

  

  天祥院英智心想,怎么反倒在涉面前也开始自称前辈,明明是同龄吧。

  

  「啊啊,是这样的!我心里实在有一道坎过不去,在听说风早前辈的忏悔室随时为迷途的人敞开后,我就立刻报名了!」

  

  「嗯?是什么样的坎呢?说出来吧,让我为你解答疑惑。」

  

  「巽。我最近一直在想……我宣布停止偶像活动、去追求演剧事业,是否是正确的决定呢。」

  

  天祥院英智心头一颤。日日树涉的声音放得很轻,天祥院英智知道这是日日树涉真正难过时的语气,证明他真的在为这件事而迷茫。车载音箱的配置再高,也无法百分百还原广播那边说话者的音色,天祥院英智闭着眼,不仅没有觉出听觉变灵敏,反倒觉得日日树涉的声音越来越远,有些失真。

  

  日日树涉从来没有主动提出退出Fine,也从来没有说过想要停止偶像活动,他的立场从来都是——“陪着英智到最后。”但天祥院英智自认自己身体状况可能撑不到正式解散Fine的最佳时机,就一意孤行地要求三位队友另寻出路,Fine无限期停止偶像活动。

  

  天祥院英智知道日日树涉不会走,就端起出资人的架子,塞给日日树涉最好的影视资源,强行将日日树涉的行程填得满满当当。

  

  「怎么会是错误的决定呢?观众们都很喜欢日日树君的表演,夸赞日日树君是演剧界最耀眼的新星呢。」

  

  「可是,我离开了英智。这样不会——」

  

  天祥院英智呼吸一窒,感到心脏生疼。莲巳敬人在听到“英智”二字时迅速切了频道。

  

  堵塞的车流开始缓缓移动,莲巳敬人忙着操作,随手换到的频道讽刺般地正播放着Genuine Revolution. 天祥院英智几乎没有感觉到推背感车就移动起来,这代表莲巳敬人起步的动作很轻。天祥院英智几乎能想象到莲巳敬人皱眉的表情,果然,车流开始稳定而缓慢地向前移动后,莲巳敬人立刻关掉了广播。天祥院英智自始至终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他自嘲地想,这算是演技进步了吧。

  

  天祥院英智就这样沉默地感受着车辆行驶中轻微的颠簸。

  

  英智,醒醒,到家了。

  

  莲巳敬人在叫他。天祥院英智适时睁开眼睛,装出尚未完全清醒的懵懂。车窗外的景致并非天祥院家的宅邸,天祥院英智有片刻愣神,而后反应过来莲巳敬人所说的……“家”。

  

  天祥院英智后知后觉,怪不得莲巳敬人会用“家”这个字眼。——莲巳敬人过往深知天祥院英智讨厌那个「天祥院家」的氛围,从不在天祥院英智面前用这个明显带着温暖意味的字形容他那座冰冷的宅邸。

  

  真正被天祥院英智冠以过“家”的名号的,是他多年前和莲巳敬人一起在远离ES大楼的市郊合租的一间出租屋。莲巳敬人记得天祥院英智的每一句戏言,由此记住了这个独一无二的,“家”。

  

  那年他们刚刚毕业,ES大楼落成,两人加入发展方向截然不同的事务所。天祥院英智是后辈眼中可靠的前辈,是粉丝眼中完美的偶像,是身后财团光鲜亮丽的代表者。但纵是天祥院英智从出生起就深受钱权熏陶,真正上手去管理时也还是从零到一,摸爬滚打。

  

  人们戏称日日树涉和莲巳敬人是天祥院英智的左右手,可天祥院英智知道,莲巳敬人离得太远;日日树涉虽在身边,却只爱艺术和自由。最初建立学生会时,有朔间零,有莲巳敬人,他们离得很近,几乎无所不能。

  

  事务所起步初期天祥院英智压力很大,不仅要打理商业事务,还要兼顾偶像活动,最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莲巳敬人早已习惯三天两头跑到医院照顾天祥院英智。以往莲巳敬人最多只是说教,责怪天祥院英智为什么不知道休息、为什么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但那次,他不由分说替天祥院英智做了决定:等你这次出院,我亲自照顾你。

  

  天祥院英智躺在病床上笑出声。宿管大人好忙哦,还有闲心照顾我吗?

  

  ……你真是无可救药。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你还真的打算一直住在宿舍里吗?

  

  我要以身作则……

  

  你作不了则。莲巳敬人打断他。我打算等工作步入正轨之后就自己出去租房子住,你可以和我住在隔壁。这样我就能天天看着你,防止你过度劳累了。

  

  ……诶?天祥院英智装作伤心的样子,敬人难道宁可让我住在隔壁都不愿意收留我吗?

  

  天祥院英智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莲巳敬人认真地分析起可行性。莲巳敬人正色道,怕他和人合住不习惯。天祥院英智觉得好笑,反驳说,我现在甚至和朔间睡在一个房间。

  

  后来他们没有再提过出去租房子的事。

  

  直到天祥院英智在莲巳敬人二十岁生日的晚宴结束后,悄悄带着莲巳敬人打车来到了他瞒着天祥院财团的眼线租下的,“家”。莲巳敬人难掩震惊,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离ES大楼好远。

  

  天祥院英智失笑,不是你说要防止过度劳累吗?离得远刚好能阻止你加班。

  

  ……真是的。但真没想到你还记得啊,英智。谢谢你。

  

  天祥院英智微笑着摇摇头,用口型说,不用谢。——但是敬人不要告诉别人哦,如果被朔间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嘲笑我。

  

  那天在出租车上,天祥院英智说,水神姬老师,你去考个驾照吧。

  

  为什么?

  

  因为你成年了呢。

  

  这二者有任何联系吗?真是无可救药。

  

  但莲巳敬人还是在忙碌的偶像活动中抽空学了驾驶,假装不经意地把驾照摆在出租屋客厅的茶几上,向天祥院英智展示新到手的宝物。天祥院英智很想把莲巳敬人那时略带得意炫耀的表情拍下来,这样的敬人实在太少见。

  

  天祥院英智说,太好了!以后你就能带我偷跑出医院了,我们可以躲到家里藏起来,没人能找到我。小时候徒步出走简直像是在玩大逃杀。

  

  真是的……我就知道。莲巳敬人为天祥院英智泡了一壶绿茶,说,尝尝我向神崎新学的手艺,好喝吗?

  

  啊……可是我是红茶会的成员呢。喝你泡的绿茶简直让我良心不安,凛月一定会说我这是背叛!天祥院英智摆出苦恼的表情。

  

  ……那就别喝。

  

  天祥院英智抢回茶碗,抿了一口,弯起眼睛说,我错了,敬人泡的都好喝。

  

  天祥院英智偶尔会看看本国的文学。最开始是因为家教严格,作为天祥院家族的下一任家主,他必须对各领域知识样样精通。后来他渐渐觉得,近代的那些作家很有趣,明明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怎么能为它们花费那么多段落篇幅。文学中人物的联想简直翩然,竟能从旁人一句话、一抹神情联想到自己的事业、爱情、往后余生。这类敏感细腻的思绪,天祥院英智并不讨厌,但也只是一笑了之。

  

  莲巳敬人刚刚接手Rhythm Link、即将与Star Production进行谈判的那段时间几乎把自己当作消耗品往死里用,天祥院英智看不下,但亲自去找莲巳敬人时,却吃了闭门羹。就那么僵持了几个月,天祥院英智去找神崎飒马请教茶道,为此还专程向羽风薰询问了神崎家的地址。神崎飒马见到天祥院英智出现在自家家宅几乎大惊失色,但还是热心地为这位曾经的前辈介绍起茶的种类和泡茶的技艺。天祥院英智轻声道,只要教我绿茶的泡法就好了。

  

  神崎飒马原想亲自为他示范,但天祥院英智面带歉意地请他只需在旁指导,第一壶绿茶他想亲自泡。

  

  天祥院英智抿了一口。喝来总少了点什么。

  

  神崎飒马着急提醒,天祥院殿下,还有斟茶的工序没有完成啊。这样直接喝下去,会烫到吧?

  

  心焦则乱,原来品之无味。

  

  天祥院英智脑中闪过无数本来自几十年前的文学篇章,模模糊糊拼凑出一副清净的雪寺图,钟声在松海中回荡。明明不是一种绿。掌中绿茶和莲巳敬人家的寺庙、和莲巳敬人的发丝、和莲巳敬人的眼睛,明明都不同啊。

  

  怎么偏偏把绿茶和莲巳敬人绑在一起了呢?天祥院英智从此再也不敢嘲笑那些思绪自由的文学家,他轻晃茶杯,苦笑着想,谁能逃过。

  

  天祥院英智此刻泪眼朦胧,抬眼看向莲巳敬人的绿眼睛,仿若嗅到一缕沉静的茶香。莲巳敬人只当他还没睡醒,被困意逼出生理性眼泪,就探身去后座拿过备用的大衣给天祥院英智披上,说,走吧,回家。小心别着凉。

  

  天祥院英智扯出一个笑容,没话找话:没想到你还没退租啊。

  

  莲巳敬人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天祥院英智一眼,反问:你是不知道你当年一下子交了三十年的房租吗?

  

  天祥院英智举手投降:年纪大了,不记事。

  

  天祥院英智打赌莲巳敬人刚刚绝对是想要说“无可救药”,但莲巳敬人只是微微张口,又很快紧闭双唇,只用眼神示意天祥院英智按电梯,大有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还记不记得你租的房子在几层”的架势。

  

  莲巳敬人没有换指纹密码锁,保留着十年前房子被租下时的锁和钥匙。天祥院英智站在莲巳敬人身后,默默等待着钥匙撬动锁芯的咔哒声。进到家中,天祥院英智像是第一次来似的,打量着几乎没有改变的家具布局。反而此刻是莲巳敬人面露局促,问天祥院英智要不要喝点什么。

  

  那就喝敬人亲手泡的绿茶吧。天祥院英智随口回答。他继续巡视着房间,在看到自己曾经的卧室墙壁被贴满红月的旧海报时哑然失笑。

  

  莲巳敬人煮上水,说着他来得急,没有准备换洗衣物、卧室也没有打扫走进天祥院英智的房间,看到天祥院英智与海报上的自己对视着。莲巳敬人瞬间红了脸说不出话。天祥院英智回头看着莲巳敬人笑,说没关系,我可以穿你的睡衣,而且偶尔睡一次沙发大概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天祥院英智好几年都没有回过这间出租屋。先前租下这间房子的初衷就是为了方便和莲巳敬人不受打扰地生活,后来反倒是大家都渐渐有了自己的生活,搬出了星奏馆,天祥院英智的宿舍最终只剩他一人。那段时间刚好是Star Production和红月的上升期,两人连见面都困难,为了图方便,天祥院英智就一直住在最初的宿舍里。倒是莲巳敬人,天祥院英智以为他也像自己一样渐渐废弃了这间出租屋,但现在看起来……这里竟然还挺有生活气息。

  

  莲巳敬人叫天祥院英智别再看红月的海报了,出来喝茶。天祥院英智抿了一口,说不上来与记忆中的味道有无出入。莲巳敬人推了推眼镜,审判天祥院英智:据说你去找神崎学了茶艺?

  

  被抓包的天祥院英智还没来得及惊讶,莲巳敬人就继续说道,你呀。你也不想想,你去找神崎,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是。水神姬老师真是神通广大。

  

  天祥院英智听到自己愉悦的声音,甚至惊异于自己句末上调的尾音。原来我的身体还是在说,喜欢和你在一起。

  

  神通广大就能守住珍视之物吗?莲巳敬人抱臂开口,灼灼目光将天祥院英智的动作钉在原地。

  

  天祥院英智突然哑了火。他本以为,至少今晚,他可以粉饰太平。

  

  天祥院英智苦笑,霎时觉得掌中绿茶好苦好涩,像那时自己在神崎家宅中泡的第一壶一样。

  

  敬人的珍视之物,我能补偿给你多少?天祥院英智小心翼翼问。请你尽管开口吧,我会努力的。

  

  莲巳敬人像是气极反笑,摆摆手说抱歉,英智,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

  

  天祥院英智垂眸,抬起清透漂亮的白瓷杯挡住眼睛,以免将要滑下的泪滴落在茶里。

  

  莲巳敬人柔声安慰,英智,这也是你的家,不必拘谨。天祥院英智胡乱点头,闷声说你先去睡觉吧,不用管我。

  

  莲巳敬人叹了口气,告诉天祥院英智他会为他留床,等天祥院英智洗漱完毕直接进去就好。

  

  天祥院英智答应着,但最终还是从自己曾经的衣柜中翻出备用床单铺在沙发上。本想就那样躺上一晚,睡不着也没关系,但天祥院英智没想到自己再次睁眼时会是在莲巳敬人床铺的右半边。

  

  清晨阳光正好,天祥院英智愣了几秒,回想起前一天终于将收购的大工程收尾,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身边莲巳敬人似乎早已清醒,但紧闭着眼,皱眉断断续续抽着气,天祥院英智一瞬间揪起心来。

  

  敬人?敬人?怎么了?胃疼吗?

  

  天祥院英智在那瞬间坐起身,轻拍莲巳敬人的肩膀。

  

  莲巳敬人简短的嗯了一声,努力清晰地咬字表达出“吃过药了,不管用。没关系,英智你继续睡吧”的意思。

  

  天祥院英智当然不会继续睡。他盘腿坐起来,深呼吸两下,垂眸看向许久未见过的这般狼狈的莲巳敬人,玩心大起。

  

  要不,敬人试着描述一下胃痛的感觉?我还没有体验过,很好奇呢。

  

  莲巳敬人觉得天祥院英智的提议简直不可理喻。胃部的疼痛逼人冷汗直冒,牙关打颤,就连抬眼看一眼无理取闹的罪魁祸首都要耗费极大心力。

  

  天祥院英智柔声引导,说,敬人,说出来吧。描述疼痛。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应该,比我懂吧。疼,的感觉。

  

  莲巳敬人断断续续回答。天祥院英智知道莲巳敬人是想说他们儿时的故事,那时是他常常入院,体验疼痛的机会的确比莲巳敬人多得多。

  

  莲巳敬人埋下头,尝试着深呼吸,惊觉自己皱眉太久、太用力了。他试着变换姿势,但每动一下,胃部的神经就被牵动一下,姿势对缓解疼痛也没有丝毫疗效。

  

  天祥院英智到底没有恶劣到要求莲巳敬人立刻起床去跑步锻炼,只是重新侧躺回莲巳敬人身侧,把莲巳敬人抓握身下床单的手揽进怀里抚摸。莲巳敬人本想躲,但分不出半分力气,于是天祥院英智如愿承担了这双手伴随主人胃部痉挛的虚虚抽动。

  

  天祥院英智知道莲巳敬人这时候依旧在担心伤到自己,莲巳敬人从小就当他是易碎的玻璃制品,就算拌嘴吵架也决不触碰分毫。天祥院英智想笑,他没那么容易碎吧,好歹跌跌撞撞活到三十岁,就连狂热粉丝触碰他的次数都比莲巳敬人要多,晕倒时地板的拥抱都要比莲巳敬人的用力。这双手总归握笔签过无数大小合同,也敲键盘发布过无数大小指令,再捧起莲巳敬人区区一双手,还算绰绰有余。

  

  莲巳敬人曾经对手部很注重保养,因为红月的编舞常舞折扇,加上常习弓道,都是对手部灵敏度灵活度要求极高的活动。后来两项活动都停止了,天祥院英智也就不知道莲巳敬人有没有把手部养护继续下去。将近三十岁的成年男性的手不像幼时那样柔软黏糊,天祥院英智学着小时候莲巳敬人牵他的样子,把那双舞扇张弓的昳丽之物虚拢着。

  

  疼……英智。

  

  我在哦,敬人。请多多呼唤我吧,我一直在这里。

  

  莲巳敬人深呼吸一口,突然从侧躺变成正卧,愣愣看着天花板。没等天祥院英智询问,莲巳敬人率先开口,面无表情地说,很疼。

  

  其实胃已经很久没有疼过了。莲巳敬人缓缓道,我也没想到原来它还会突然再犯。胃痛就像……胃在被很钝的锤子敲,没有高潮,但永无宁日。它会连带着胸腔和脑神经一起疼,让人想吐,会把你折磨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天祥院英智看着莲巳敬人平静地描述着疼痛,想到自己曾经向莲巳敬人描述着自己的死亡。

  

  我看起来没什么事,对吧?你看我现在的样子,看不出来我很疼吧。莲巳敬人问,但他依旧看着天花板,没有扭头看天祥院英智。

  

  天祥院英智嗯了一声。

  

  但我真的很疼。莲巳敬人缓缓闭眼,反握回被天祥院英智捧着的手。天祥院英智看到挂在他眼角的水光。

  

  原来我们谈论正在发生的疼痛,可以如此平静。天祥院英智将近三十岁才终于意识到,从前自己用玩笑的口吻谈论死亡,莲巳敬人会有多么痛苦。正如此刻,他看着莲巳敬人逻辑清晰语气平稳地描述着正在经历的痛楚,他感受到的痛苦比从自己口中轻飘飘说出“我死后,要由敬人来超度”之语的痛苦大出数个量级。

  

  我错了,敬人,我不该让你给我讲胃疼是什么感觉。我们不要再谈论疼痛和死亡,好吗?天祥院英智哽咽道,我们都要长命百岁,健康幸福。

  

  莲巳敬人闭着眼,听到天祥院英智说“我错了”时笑着摇摇头,听到天祥院英智说“长命百岁”时流着泪点点头。

  

  

  

  

  

  END.

  

  

  

  

  

  坏学校你再惹我的话我就会生气地去写同人文😡😇

  可能后续会简单修一修,现在写完了就先发了。代入感太强了小英小敬已经同居了🤲🙏

  所以到底是谁在执迷不悟呢😎→😭

  来评论好吗好的!

  

津島久

【涉英】牙痛


 日日树前辈今早来打卡的时候,我们发现他的手指受伤了,他说是昨晚修剪指甲的时候走了神,一不小心剪得太深,回过神来时,指甲刀已经在咔嚓咔嚓地剪手指本身了,流了很多血。十指连心,日日树前辈的遭遇听得我们呲牙咧嘴,幻痛起来。怪不得包了好几层纱布,祝他早日康复。

中午,我去给英智前辈汇报工作的时候看到日日树前辈也在,他一如既往地坐在英智前辈的办公桌上,手指上的纱布已经解开,我不忍心看那伤口生怕自己再幻痛,倒是英智前辈,微微侧身对着玻璃窗外的光线观察起前辈的手。

好厉害,不愧是英智前辈,这样也能面不改色。

直到我出门的时候,隐约听到一句:“英智好尖的牙啊,咬得我疼了一晚上。”

英智......


 日日树前辈今早来打卡的时候,我们发现他的手指受伤了,他说是昨晚修剪指甲的时候走了神,一不小心剪得太深,回过神来时,指甲刀已经在咔嚓咔嚓地剪手指本身了,流了很多血。十指连心,日日树前辈的遭遇听得我们呲牙咧嘴,幻痛起来。怪不得包了好几层纱布,祝他早日康复。

中午,我去给英智前辈汇报工作的时候看到日日树前辈也在,他一如既往地坐在英智前辈的办公桌上,手指上的纱布已经解开,我不忍心看那伤口生怕自己再幻痛,倒是英智前辈,微微侧身对着玻璃窗外的光线观察起前辈的手。

好厉害,不愧是英智前辈,这样也能面不改色。

直到我出门的时候,隐约听到一句:“英智好尖的牙啊,咬得我疼了一晚上。”

英智前辈的声音也随即传来:“谁让你非要把手往人嘴里放…涉现在越来越不礼貌了,我说了不需要的,我可不想咧着嘴往涉手里淌一手的口水,太难看了。”

看办公室的门妥帖地关上了,日日树涉回过头来,继续控诉起英智的恩将仇报。

“是英智先说自己牙疼的。”

“那涉也不用亲自来看吧。”

“……明明可能在疼的地方我舔都舔过了、啊!”日日树涉出言不逊,天祥院英智翘着腿,顺势毫不留情地踢在他悬在半空中的小腿上。

“那不一样。”英智面无表情地支起下巴,悄悄避开了痛处,虽然他明显能感觉到,牙龈已经不那么肿了。

“英智的牙保护得很好,所以我判断不是牙本身的问题,或许是发热,炎症什么的。”日日树终于回归正经,不枉英智好一阵颜面扫地。

昨天晚上,英智特地从书房走过来说自己的牙好像在疼,坐在卧室小沙发里看剧本的日日树涉先是眨了眨眼,然后迅速地!去卫生间洗了手。他把不明所以的英智抱起来放腿上,像抱小孩一样困在怀里,英智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被涉放倒、摁在了沙发扶手上,这人居然真的硬是掰着英智的下颌骨,手指放在英智口中一个一个牙按过去,挨个确认了没问题。

“英智的牙,”涉的指腹摸索着英智的臼齿,端着英智下巴的手不忘挑逗似的晃了晃,带着英智在他怀里摇头晃脑。“很整齐很干净很健康很可爱哦。”天祥院英智握着涉的手腕以防他恶作剧的深入,他本来就被摸得忍无可忍,听到涉开玩笑似的总结,更是气得当场咔嚓一口,狠狠咬了下去。然后在涉抱着手夸张地表演受伤的时候,像一只气鼓鼓的猫一样,跳下沙发走了。

其实,日日树涉知道英智为什么牙疼,据可靠情报透露,在日日树涉进组开机的这几天,天祥院英智跟着办公室外的小同事们一起吃了好几顿的自热小火锅。更有同寝的后辈反映,英智现在也是敢连着几天熬夜了的散漫青年。英智平日里饮食格外注意,或许是这样的他对口味太重的食物不够耐受,搭配熬夜的伤害,很快就上了火,平时粉嫩的牙龈已经红起来了,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可能明天的晚上,英智漂亮的脸蛋就要肿起一边来了。但明知自己不可以吃还吃到生病、还特地背着日日树涉吃,这让涉产生了一种“得给他点教训才行”的心理。

说实话,英智的健康状况真的是好很多了,日日树涉想,我居然都敢用身体上的病痛来让他长记性了。不用那么刻意地健康饮食、规律作息,可以仗着年轻放纵一下,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英智已经慢慢地,成为一个正常人了呢。

日日树涉起身,跟随英智去了书房,英智果然还是生气,故意不理涉,自顾自地整理桌面,整理根本不需要整理的桌面。

“很疼的话,客厅的抽屉里有止痛药。”日日树涉从身后抱住英智的腰,他把下巴搭在英智的肩上。“可是我记得英智现阶段的药里有和止痛药冲突的成分。”日日树涉拿过英智乱忙的手,包在手心里不动了,他伸手拉灭唯一照亮了桌面的台灯,抱着英智后退,坐到了椅子里。

“是知道自己不能吃药所以来找日日树涉讨安慰的吗?”

黑暗中,忍受着疼痛的天祥院英智终于也不强撑了,他自知这次是放纵在先的自己理亏,但刚刚尝到一点随意生活的乐趣又立马被身体警告了,这才是让天祥院英智最懊恼的。那种“如果有一副健康的身体”的假设幻想,他早已疲于想起,那没有丝毫意义。但每次生病时实打实的心情低落,又让英智不受控地产生“如果”的想法。

“如果没有生病”,“如果此刻不疼”,“如果没有放肆地吃喝玩乐”……到最后,他又开始谴责自己的行为,陷入那熟悉到令他生厌的自责之中。

“自暴自弃前学会找日日树涉倾诉了,英智真是让我好欢喜,现在贪心不足的英智想讨什么奖励我都可以给你哦。”

“想现在立马不疼了……”英智闷闷地说。

明明是差不多的身量,英智像现在这样靠在涉的胸口时却常常有一种被满满抱住的安全感。注意力放在涉心跳的节拍上,无端让他感觉疼痛不那么强烈了,日日树涉笑了,说病痛有痊愈的过程,给自己的身体一点战斗的时间吧。涉的声音放得低沉柔和,直到昏昏欲睡感觉到被涉抱起又放在了床上时,英智才在迷糊中发现,他所担心的,痛到睡不着觉的情况,在涉的哄睡下并没有发生。

因为有涉,病痛似乎也不那么难挨了。

第二天,天祥院英智举着冰袋麻木地敷脸的时候,日日树涉推门进来了。他一屁股坐到英智的办公桌上,问他今天疼得厉害吗?

英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生怕扯到痛处一样,眼神蔫蔫的,神情呆呆的,日日树涉看了心疼又好笑,他提起手上的东西,给英智展示起来。

“英智看这是什么?”

“仙,楞,掌……”英智口齿不清,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着说。日日树涉强忍着没有捧腹大笑,微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我要趁着英智生病无法反抗,拿它在英智脸上包饺子了,门我已经反锁了,请英智君不要反抗,束手就擒吧——”

在英智肿起的脸上敷上仙人掌泥,日日树涉打扫起战场,英智则皱着眉,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绿油油的泥被涉包裹得很好,他左看是完好的脸颊,右看是一片泥巴,正看是左右不对称的滑稽的脸,看得偶像界的天使面孔天祥院英智气闷着放下镜子,和趴在他膝上的日日树涉撞上了眼神。

“这样也好看,仙人掌不会染色,真的真的。”日日树涉笑着又回答了一遍英智没问出口的问题,他起身,在英智的完好的一边落下了安慰的吻。

“抱你去休息室睡一觉吧,”他别过英智的鬓发,缱绻地说,“睡一觉就消肿了,下午,不是还有汇报工作的人要来吗?”

英智点头同意了,日日树涉刚要转身、又被拽住了衣襟,只见天祥院英智严肃地点点自己的右颊。日日树涉心领神会,俯身又是好几个盖戳似的啄吻,“都说了很好看,”他用气声说:“怎么、不信我情人眼里出英智啊。”



(涉的手其实是处理仙楞掌的时候被刺扎了,不承认,坚决不承认自己会着急忙慌中弄伤自己,非说是英智昨晚咬的。当事人为自证,在脸颊消肿以后给他另一只手上咬了一个做痕迹比对,一下就坐实了咬人的罪名。)

ZH宇智波

【零英】Winter Sweet

-普通合租故事 ooc有 口癖(基本)无


走出居酒屋的一刹那凉风倒灌,朔间零捂紧了怀里的打包盒。手表上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他赶着步伐走向车站。

十点,钥匙转开了大门。一个单薄的身影浸在昏暗里。朔间零按下灯的开关,啪嗒,门廊边的人受惊一般转过身,下意识把手中的东西往身后一藏。

“我回来了。”

“朔间君今天很辛苦呢。”

“天祥院君似乎压力也不小。”朔间零将打包盒搁在餐桌上,“不过眼看入冬了,吃点暖和的比较好。我打包了牛肉炖豆腐,尝尝?”

天祥院英智抿了抿唇,把沙拉塞回了冰箱。他吃东西很慢,小口小口地吹着吮吸着,湖水般蓝的眼睛里并未掀起一丝皱褶,仿佛灵魂被抽离。朔间......

-普通合租故事 ooc有 口癖(基本)无


走出居酒屋的一刹那凉风倒灌,朔间零捂紧了怀里的打包盒。手表上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他赶着步伐走向车站。

十点,钥匙转开了大门。一个单薄的身影浸在昏暗里。朔间零按下灯的开关,啪嗒,门廊边的人受惊一般转过身,下意识把手中的东西往身后一藏。

“我回来了。”

“朔间君今天很辛苦呢。”

“天祥院君似乎压力也不小。”朔间零将打包盒搁在餐桌上,“不过眼看入冬了,吃点暖和的比较好。我打包了牛肉炖豆腐,尝尝?”

天祥院英智抿了抿唇,把沙拉塞回了冰箱。他吃东西很慢,小口小口地吹着吮吸着,湖水般蓝的眼睛里并未掀起一丝皱褶,仿佛灵魂被抽离。朔间零撑着下巴坐在对面,思索了半天是否还要吸引他的注意。

“天祥院君。”

“……嗯?”

“今天是我的生日哦。”

天祥院英智举着勺子的手悬停在半空。朔间零望见那平静的湖面终于泛开点点波澜。

“朔间君吃蛋糕了吗?”

“嗯,朋友们准备的。”

“原来是去庆祝了,难怪在你身上闻到淡淡的酒味。”

“被大家祝福的感觉很开心喏。”

“真好,朔间君今晚说不定可以做个美梦。”天祥院英智咽下一口豆腐,“谢谢款待。”


收拾清爽后,朔间零倒在床上。

十一点半。同往常一样毫无睡意,零碎的思绪杂陈在心头,比如在蜡烛前许愿时眼皮上跳跃的火光,比如拍立得里簇成一团的笑脸,比如他自认表现得足够明显,但还是没能从室友口中要到一句生日祝福。朔间零把脸埋进被子。

敲门声笃笃响起。“请进。”闷着声音。

被子被轻轻拉下一角,朔间零睁开眼,天祥院英智偏着脑袋凝视着他。

“莫非朔间君睡着了吗?”

“没有。”

天祥院英智搬来小凳子在床前坐好。“那我给你读绘本吧。我想了想,能在今天之内送你的礼物也只有这个了。”

室友的声音清脆又带着点不自知的缱绻,如同温热的牛奶淌进耳蜗。朔间零将手臂垫在太阳穴下,看台灯的暖光在天祥院英智的脸颊晕开。

“最后,小猫在草丛里找到了刚睡醒的小兔。小猫看见小兔亮晶晶的眼睛,不禁红了脸,鼓起勇气说——”

“‘我们做好朋友吧。’”

“祝你生日快乐。”

话音同时升起又落下。天祥院英智抬头,“朔间君已经把内容都背下来了啊。”

“没想到天祥院君会临时改词呢。”朔间零满足地眨眨眼。

“刚好零点。”天祥院英智合了书,拉下灯闸,微笑一闪隐匿进黑暗,“晚安,朔间君。”


至今已满一个月的合租,前半段大致是互不打扰的。起初朔间零对这位室友的了解仅来自房东的只言片语——同龄人,性格谦和,还在念书,除了偶尔上课基本闭门不出。朔间零搬行李时见一片苍白的人影飘出来和他打招呼,问需不需要帮忙。

朔间零被一张生得秀丽的面容晃得出神一瞬,摆摆手说不麻烦。

半个月前的一个深夜,朔间零罕见地没有失眠,却噩梦缠身,还是惊醒过来。屋内逼仄,他索性抱着一摞新买的绘本去客厅熬过这一晚。

结果和天祥院英智直直照面上。在冰箱发出的沙丁鱼鳞片般的亮光下,这位室友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冷森森,仿佛大病初愈。

“天祥院君……对吧。”朔间零盯着天祥院英智正护在胸前的一个色泽黯淡的三明治,“不热一热再吃吗?”

“没关系。”

“这样对肠胃不好喏。”

“……”

见对方态度松动,朔间零一抬手,夺过三明治塞进微波炉里。

“朔间君喜欢读儿童绘本?”天祥院英智捧着烫手的三明治,和朔间零并排坐在沙发上。

“还行。工作需要。”

在听说他的职业是幼儿园老师时天祥院英智暂停咀嚼一秒钟。朔间零斜过视线,瞥见他的双颊微微鼓起。

“为了备课,觉都不睡了?”

“本来就睡不着。习惯性失眠。”

“哦……那看来以后我们会经常碰面呢。”天祥院英智向后仰去,“我晚上总是饿得受不了。”

朔间零点点头。现代人总有各自的困扰,况且他本能地并不排斥和这位室友产生交集。“那也最好不要吃太凉的喏。”

“嗯,我知道。”已经空掉的包装袋被扔掉,身侧人的声音变得近似呢喃,“小时候按照父母的要求一直严格规范饮食,但现在看见能果腹的东西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大概口腹之欲是最空虚又最容易满足的呢。

“朔间君又是为什么睡不着?”

朔间零的手指在页角打圈。也许是曾受过时差颠倒的折磨,也许只是心理作用,在夜里自己仿佛成了被扔进太空的漂浮的砝码,原有的重力统统丧失,若不保持清醒就会被吸进不知哪片黑域。

“……可能对我来说,最空虚的是夜晚吧。”

良久后,回应他的是肩上突然降临的重量和耳畔浅浅的喘息。绘本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余光里天祥院英智的毛线衫过于宽大,露出一块薄如轻纱的后颈。伸手提上他的领子,入睡的人顺势往里滑去,朔间零只能继续用手揽住他保持平衡。一阵温存如同壁炉里炭木绵绵燃烧的焰般蜿蜒着攀缘进臂弯。不自已地搭上另外一只手,怀里人小小一把骨头可以轻易环住,体温像太阳丝丝滴滴融掉,又被重新团成一团抹在胸口,化入血液里,一泵一泵供往全身。朔间零感到心脏前所未有地被填满,紧接着餍足的困意排山倒海而至。

可是不能就这么睡过去。朔间零强撑着把天祥院英智抱回他的房间,给他掖好被子。离开的瞬间,雾气般的昏沉顿然散去。回头再看一眼床上安睡的人,朔间零关上门。

于他而言一切澄明如镜的黑夜,埋下了混沌不清的秘密。


第一回给天祥院英智带吃的,起因于在车站边看到一家新糕点店打出的招牌鲷鱼烧的广告。红豆沙从裂开的酥皮间流出,朔间零几乎不由自主地想到室友那饱受冷冻食品摧残的胃。热腾腾的纸袋在大衣里裹了一路,终于递到天祥院英智手上。

咬下第一口,天祥院英智的眼睛变得亮堂堂,不仔细看还以为有泪花在闪。

喜欢吃的话,以后都可以给你带。朔间零望进他湿漉漉的眸里,如是说。

苹果派,雪见大福,玉子烧。天祥院英智白天几乎不吃东西,所有的饥饿感和营养吸收都集中在晚上。于是渐渐又加上荞麦面、汤泡饭之类主食,佐上团子、鱼糕或红豆汤,鉴于室友体质虚弱还需要搭配新鲜时蔬,最终组成一顿能吃饱的正餐。

天祥院英智也坦然地接受了这份所谓“举手之劳”的好意,并提出以自己出钱为前提。朔间零下班后另有兼职,通常晚上九点才到家,恰好是他的食欲开始隐隐作祟的时刻。

“小零老师,我的饭好了吗?”

童稚的声音把朔间零唤回现实。他微笑着道歉,把手中一碗满满的米饭递给面前探头探脑的孩子。饭里夹杂着胡萝卜粒、玉米和豌豆,孩子们称之为“七彩饭”,吃得欢天喜地。

今天的主食就买炒饭好了。朔间零边添汤边想。有时天祥院英智会坐在饭桌旁看文献等他。掀开盖,食物的暖香氤氲,几近枯萎的神色才回上一点淡淡的赭红。沾上雾气的防近视眼镜被取下搁在一边,勺筷叮叮当当磕碰,在唇齿间摩擦,吞咽是一声咕噜噜的弱响,像滑过温泉蛋水润的边缘,发烫的碳水浓腻的甜品滚入上下波动的喉管,通通落进腹里。偶被烫到,天祥院英智咂一咂圆圆的舌尖,呼出小团的白气恰如半透明的满月。朔间零在他对面静静待着,望着。铜锣烧色泽的明黄光幕从头顶倾泻而下,漫了全身。


辅一进门,就听见室友敏锐的询问。

“朔间君的耳朵怎么了?”

天祥院英智小心地撕开朔间零的耳垂上浸红的纱布,拭去耳洞里渗出的几乎干掉的血点,再消毒上药。

药物的刺激仿佛昆虫的啮咬,天祥院英智朝着他的耳边吹了口气,似乎要帮他呼去疼痛。朔间零感觉头脑有些胀热,中午好不容易在怀中哄睡着的小孩忽然哭闹抓扯住他的耳钉往下猛拽的撕裂感也被挤占,悄然淡去。

所幸孩子没有受伤,而他右耳的耳钉也不知所踪。

换上崭新的创可贴,天祥院英智又轻轻地抚了抚朔间零的耳垂。

“打耳洞痛吗?”

“一点点。高中时想假装不良,倒也能忍。”

“哎。原来朔间君也有过叛逆期。”

朔间零回忆起校门口乌糟糟的刺青店,还有针穿透皮肉的震颤感。

“天祥院君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唔,我的确会有点害怕尖端的东西呢。”

朔间零的视线落在室友形状小巧的耳朵上。“我猜从小体弱的天祥院君见过不少针头?”

“猜得真准。”天祥院英智笑吟吟,“不过看到漂亮的耳环还是会忍不住想试试……不说这些了。朔间君,我饿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忸怩地移到跟前。

“小零老师,昨天你的耳朵流血了,对不起……你生我的气了吗?”

“当然没有。”

“那我还想让你抱我睡觉好不好?一个人躺在床上好孤单。”

朔间零有时会震惊于现在的小孩的词汇量。他摊开手,豆丁般的小家伙乖巧地爬上来,靠着他的前襟窝起身子。

忽然很想说,你总有一天要学会独自入睡的。可看着酣梦中的睡颜,朔间零只是安静地顺着孩子的背。

一转念,睁眼到天明已成常态的自己倒也没资格说这样的话。朔间零望向窗外的一排绿植出神。

那天饭后,天祥院英智推过来几盒不同包装的茶。

“托朔间君的福,我最近都没有拖到半夜才出来找吃的。但朔间君的失眠问题还没解决,我心里总过意不去。你说留学期间试过了国外的各种安眠茶都没用,我在网上搜罗了几种本土的,不知道能不能起些效果。”

于是这几天朔间零的床前都飘散着各种植物的清香。西番莲,洋甘菊,香蜂草。他对这些植物的唯一了解来自于茶袋上花花绿绿的图案和介绍,代替绘本成为他的失眠读物。茶的暖意在体内打着同心圆状的旋,却并未催发任何睡眠的讯号。

他没有如实告诉天祥院英智,只在被问起时模糊地说还挺有效的。

顺从记忆的藤蔓,朔间零想着天祥院英智将茶包一字排开时的表情。天祥院英智念绘本的声音。天祥院英智靠近时空气里酝酿的小小热涡。还有天祥院英智有且仅有一次偎在他锁骨的金发,像他读到的会散发忍冬香气的椴树花。

其实他很清楚治愈失眠的唯一方法。只不过心猿意马,有口难言。

窗台上叶片抖动,逗弄着午后滑溜溜的阳光。朔间零腾出手点开手机,划出和天祥院英智的聊天界面。寥寥几条,基本是有关晚饭喜好的询问。

敲下一行字,发送。

-天祥院君,要不要一起养一盆植物?

五分钟后,新消息闪烁。

-好啊。


带天祥院英智出门比想象中简单。事实上在朔间零提出一起去百元店买绿植的下一秒对方就同意了。

满目和谐的绿色,看久了还是有些眼花。天祥院英智兴致不错,一路对错综的根茎枝叶上下打量。

“朔间君,你说这些植物能活到什么时候?”

“天祥院君这么悲观啊。”

“是吗。”天祥院英智拨着春羽的叶子,像安抚鸟儿因受惊而收缩的羽翅,“大家都希望它们长得郁郁葱葱,其实顽强地存活下去已经很难了。”

“世界真是不公平喏。”朔间零也捏起一片叶角摩挲,“不过植物要是有灵性能听见天祥院君说的话,至少会有点欣慰。”

“朔间君不笑话我?”

“坦白讲,我也没有自信养活任何一盆花花草草。”朔间零耸耸肩。

和形式无关。他只是想找到一件能和天祥院英智共同关心在意的东西,在本就有限的相处时间外增添一点合租的实感。

鉴于两人都没有养绿植的经验,串了好几家店都没能做出选择。走在街上的中途,天祥院英智还突然一挥手消失了一阵。再汇合时他只是不痛不痒地笑了笑,朔间零也没有追问。

路过一家玩具店的瞬间,朔间零停下脚步,盯着橱窗里积木拼成的一瓶色彩斑斓的花束数秒,转头和天祥院英智对视。

一拍即合。

不会枯萎不会死亡,是不是很好呢。

买下积木后,他们当即约定一起拼。厚厚的围巾下,天祥院英智的表情依然透出笑意。朔间零一手拎着盒子,一手揣在口袋里。两人的羽绒服袖子挨挨蹭蹭,像两片松软的吐司夹着扑棱棱的响声。

“朔间君,我们去你过生日的地方吃饭好不好?”

路两旁的街灯倏地亮起来,天祥院英智的眼底铺满杏仁色的光。


接了电话回来,天祥院英智又一杯清酒灌下去,朔间零甚至来不及拦。眼看对面的人一举一动变得虚浮,脸颊也团起红晕,朔间零把酒杯默默地全部移到自己这边。

“我们回家?”

天祥院英智抬起头缓冲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对焦视线。紧接着他挪到朔间零的同侧,举高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准紧挨着手臂的两人按下快门。

“合影成功~没有拍立得,就这样凑合了。”

朔间零凑过去看了一眼成品。他的表情定格在些许讶异的状态。天祥院英智眼角弯弯,笑容仿佛花骨朵。

“朔间君要不要?我发给你。”

朔间零说好。“还以为你不会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吃饭。”

“和室友一起吃晚餐的机会我很珍惜哦。谁让朔间君每天都自己吃食堂。”

“不吃饱饭就没力气兼职了啊。”

“装可怜的语气太犯规了朔间君。”

去车站的路也成了两个人走。醉意正盛的人脚步飘然,却还是坚持要在窄窄的石砖上走平衡木。朔间零只能由他闹,拖着他的手肘以防万一。到了尽头,天祥院英智跳跃而下,一个踉跄,被朔间零及时抓住小臂才站稳。

天祥院英智又宕机一般盯着自己被扯紧的袖子看了半晌。冬夜的风唤起他鼻尖的一丝绯红。

“冷。”

“嗯?”

“冷。朔间君,牵手。”

“……嗯?”

“牵手。”

在两人都成为复读机之前,天祥院英智把手塞进朔间零的口袋里,摸索着顺过虎口、指关节,最终掌心贴住掌心,手指落进指缝。在大脑作出反应之前,朔间零下意识地收紧了指尖,微微压住天祥院英智手背上温润的青筋。

“这家店的名字好眼熟。是前天的寿司?”

“对。”

“上周的苹果派是不是在马路对面那家买的?”

“是。旁边是打包萝卜炖菜的地方。”

“啊,那个也最好吃了。”天祥院英智的视线溪流般来回荡漾,“……朔间君,谢谢你。”

“还冷吗?”

天祥院英智摇摇头。又点点头。

朔间零笑着别过脸,手扣得更紧了些。


朔间零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只有寒意逐渐加深。即使是身在国外的那年,节日的热闹也与他无关。直到听见其他老师组织同学们做圣诞相关的手工,朔间零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平安夜。

收拾好一地碎纸片,他得闲坐下。翻开手机相册,先是端详了一会儿已经拼好的几朵花,紫的橙的成簇成枝,插在天祥院英智挑的细长花瓶里。他们一人占一半进度,时间错开就在说明书上折角做标记,有时也写点留言,天祥院英智会提醒他注意区分某两种很相像的零件,朔间零则写过某处组装不要用蛮力,会伤指甲。

再往前翻就是居酒屋的合影。他迟迟没再划动屏幕。

“小零老师看我!”

女孩把一个黏着几张绿色白色纸条的夹子举到眼前。

“这是什么?”真诚发问。

“圣诞发夹呀!这些是圣诞的那种树的叶子。呜好像不是树,就是那种垂下来的……嗯反正!漂亮吗?”

“是说槲寄生吧,漂亮。小葵同学的手真巧。”

“这个就送给小零老师了!”女孩小手一挥,仰起一脸率真,“我看见别人都做得很好看,还偷偷许愿他们的胶水粘不牢……但是没关系!我也很喜欢做手工,这就是我努力的结果哦!”

朔间零摸摸她的头,握住手中的发夹。悠悠之际,他想起那晚在到家前的最后一个路口,绿灯亮起却被前方的一辆摩托车挡了去路,车主不慌不忙地摆弄着手机,被催促了才慢慢发动引擎。身旁的人蹙起眉,碎碎念般低声道:“真希望他的手机掉在马路上被轮子碾碎。”朔间零没有接话,很轻地笑了笑。“啊,抱歉朔间君,恶劣的想法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呢。”“这完全谈不上恶劣喏。”

他只觉得天祥院君好可爱。

可爱的室友早在前一天就告知今天要出门,归时不定。除了注意安全,朔间零说不出别的话。

在老时间到家,迎面而来的是一室空荡。客厅没开暖气,朔间零打了个寒战,闪身进入厨房。先确认没有新消息,再搜索“番茄寿喜烧”的菜谱,把在超市买的打折菜一并摆好开始清洗。

如果这次试验成功,下回可以做给天祥院君吃。说起来,并不清楚他今天外出是去做什么。自己不问,他就不会主动提起。在双方都清醒时,他们依然恪守一份距离感。有时心中因此烦闷,却也默默咽下。天祥院英智似乎抱着不欠人情的态度,一直帮他寻找助眠的方法。香薰,蒸汽眼罩,白噪音,统统试过。朔间零每每含糊其辞,天祥院英智都会叹口气说“朔间君的黑眼圈骗不了人哦”。

回过神来,本该切块的番茄被自己无意识地碾过太多道碎成了丁。端上桌时,鲜红成了锅的底色。积木的说明书还摊开着,朔间零正要往旁挪一挪,瞥见上面潦草的字:朔间君,对不起,弄丢了一个重要零件。零件的图案被画上圈,很小,但是花瓣和茎的连接轴。缺了一角的兰花安静地躺在手边。朔间零举起筷子,再点开消息界面看了一眼,一片平静。切进网页,百无聊赖地刷了几条。哪里点了一街白花花的灯,哪里栽上一颗巨大的圣诞树。抿了口汤,味道有些涩。


捕捉到门锁缓慢转动的声响,朔间零快步走向玄关从里边打开门。天祥院英智眉目顺敛,裹着一层霜冻般沉重的凉意,迈进门槛时险些趔趄。朔间零只好徒劳地跟在他身边。半晌,天祥院英智才大梦初醒般转向他,“朔间君。或许……有吃的吗?”

一边隐隐担忧室友会在洗漱时摔倒因而竖起耳朵听动静一边热好了青菜粥。喝下第一口后,天祥院英智深深地喘息。

“得救了。”

“一整天在外面都没吃东西?”

“没来得及。”天祥院英智轻吹着勺子,“考完试又被导师抓去开会,最后好不容易推脱掉应酬……晕头转向,手机也没电了,只想着赶紧回来。”

朔间零想拍拍他的肩,却还是忍住。“真是劳累的一天喏。天祥院君早点休息。”

“我现在恢复精神了哦,还不打算睡。”天祥院英智仰靠在沙发上,毛绒绒的米色睡衣套住他像蓬蓬的棉花糖,“而且朔间君,今天是平安夜呢。”

“天祥院君想怎么庆祝?”

“嗯……没有想法。其实本来都做好今晚睡在自习室的准备了,毕竟之后还有考试。

“可是一个人在外面待久了好难受。在满是人的街上走,进入陌生的餐厅或者其他地方,都很可怕。

“我一直想,要是朔间君在就好了。”

朔间零感到心脏骤然一缩。他故作镇定地拾起空碗放进厨房又返回。天祥院英智打了几个呵欠,翻阅起茶几上的绘本。本想劝他去睡觉,可朔间零的心跳还没复归平静,竟也自私地不想放眼前的人离开。

摸了摸口袋。“天祥院君看,这是班上的孩子送给我的圣诞发夹喏。”

天祥院英智闻言抬头,伸手戳了戳软趴趴垂下来的纸条。“好有创意。”

朔间零把发夹别在天祥院英智的头顶,顺带理理刚吹完还有点乱的头发。天祥院英依他动作,望向他的眼里像有晶蓝的糖果在晃。

“朔间君,国外是不是有那种圣诞传统来着——如果在槲寄生下吻一个人的话,对方不能拒绝。”

“有听说过。”

“好奇怪。这样对被亲吻的那个人而言很不公平啊。”

所以大概只有心意确凿才会不顾一切地吻过去吧。朔间零暗忖着,滑过柔顺的发梢。下一秒,面前的人倾身贴上他的嘴唇。

吻得很轻柔。唇瓣交融,漫着湿热,像淋了一场反季的梅雨,涓涓地淌在交缠的热息里。天祥院英智羽睫轻颤,像风中蒲公英的绒。朔间零大脑空白,本能地闭上眼,将密合摩擦的唇间的热意细细地让渡,吮取。

“……唔。”

微微分开。天祥院英智的面颊上烧着殷红,如同坠在奶油里的草莓酱,眼睛依然清透,直直地投来目光。

“对不起哦朔间君,这世界就是不公平的。”

朔间零压下眼眸。

“被天祥院君欺负了啊……”

余光里天祥院英智攥紧了手。“作为补偿……我可以当你的圣诞老人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说话算话?”

“当然。”

如同收获某种赦免,朔间零任由自己的上半身倒过去,把气息洒在天祥院英智的锁骨处。

“——那天祥院君抱我睡觉好不好,一个人躺在床上好孤单。”

被他依靠着的人明显一僵。他吻了吻近在咫尺的纤细脖颈,接着是下颌,耳侧,最后落回软溶溶的嘴唇。一只手护着天祥院英智的腰往怀里带,像抱着绵绵的被晚霞灼燃的云。又捧住脸颊,指腹蹭着发烫的皮肤。唇舌相抵,吻像湿漉漉的豆沙般甜润的涡流,卷向深不见底的某处。

平安夜。世界上有的地方在亮灯,有的地方耸立着高大的圣诞树。而朔间零并不在乎。


睡眠像一罐热腾腾的蜂蜜。泡在其中,身体的闭塞感让人心安不已。意识逐渐清醒时,一股浓烈的不舍涌在五脏六腑里。朔间零收紧手臂,确认怀抱是满的才缓缓睁眼。

“早啊朔间君。”怀里的人不知醒了多久,朝他微笑。

“……让我再赖一会儿。”朔间零埋首蹭开天祥院英智肩上的碎发。

天祥院英智默许地抚着他的后背。

“朔间君,那个……零件。”

“……”

“真的很抱歉。那支花拼不好了。”

“不过是少了一片花瓣,不打紧的喏。”朔间零抵在天祥院英智的肩头回答。

“可那样会不完整的。”

天祥院英智说话时,骨头似乎也在微微震颤。朔间零隔着毛线覆上他的脊背,顺着中间浅浅的凹陷滑动,像是漫游在浸泡于阳光里的山谷。

“已经足够完整了。”

天祥院英智为他找到了最后一块遗失的零件,补上了黑夜的最后一个豁口。

怀中人轻笑。朔间零回正身体,对上那双蝶翼般扑闪的蓝眼睛,一瞬间忆起绘本里拨开草丛、脸蛋粉扑扑的小猫。

“圣诞快乐朔间君。”

“我们要不要……”

声音重叠,朔间零立刻消了音。天祥院英智依旧上扬着嘴角,将额头抵近,和朔间零的靠了靠,示意他往下说。

“我们要不要交往,天祥院君?”

降临在鼻尖上的吻仿佛猫的须柔柔一点。

“好啊。”


睡得头发乱翘。朔间零翻出许久不用的直发板,整理发尾时不小心碰到脖子,烫得“嘶”了一声。身后路过的天祥院英智刚洗完脸,手还沾着水珠就被拽过去贴在颈上,脉搏的跳动被冰凉的触感微微放大。

天祥院英智干脆接过直发板。手指穿插,发丝伴着氤氲的热勾连又散落。朔间零松懈地撑着脑袋。

“啊,差点忘记。”天祥院英智忽然递来一个丝绒小盒子。

一对红色耳钉。

“那天逛集市时偶然看见,虽然比朔间君丢的那只颜色更浅,但想着应该也很适合就买下来了。”

银针贯穿过耳洞的瞬间,朔间零充满快意。他望着镜子里耳侧的闪烁,原来曾经刻意的撕裂是为了被再次填补而存在。

“这样一来,我的礼物就显得很没新意喏。”朔间零拉开抽屉,同样取出一个小盒。他转过身,取出坠着蓝色水滴的两只耳夹,轻轻摁在天祥院英智的耳垂上,稍一撩拨就铃铃晃动。

“我很喜欢。”

朔间零笑着摸摸自己的耳朵。

“我也是。”


送最后一批托管的孩子走出校门,朔间零也挎上包。五米开外,一个白色的修长影子在人行道边缘左右晃着,冬日最后几丝残阳落在他的发梢。朔间零心里一顿,快步走过去。

“朔间君……抱太紧了。”

朔间零嗅着天祥院英智的围巾与后颈之间温热的沐浴露味道,梨花甜香淡淡地萦绕鼻尖。

“天祥院君的考场和这边不顺路吧。”

环在腹部的手被掐了掐虎口。“走啦。难得你不用兼职,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做晚饭。”

一动不动。卧在围巾里的脸磨蹭着。

“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天祥院英智侧了侧脑袋,“小零同学做噩梦了吗?”

……如果如实相告自己昨晚的确梦见天祥院英智要离家很久很久所以塞给他一个玩偶让他当成替代品抱着睡然后醒来发现自己心脏都在疼,会不会显得很幼稚。

“无论如何,梦都是假的哦。好乖好乖,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熟练的幼教语气,不知是师从了谁。朔间零笑。蓝汪汪的晶坠在眼前飘忽。


天祥院君还是太瘦了。围裙系紧也还是有些松垮,关上卧室门前的背影薄得像剪纸画。学业似乎越发繁重,而他没有倾诉的习惯。在夜里四目相对,能听得心跳慢慢地漾,他也只是偎在脸旁,静静不发一语。

朔间零也就只能欲言又止。

今天却下决心一定要敲开天祥院英智的门。朔间零悄着步子挪到门口,又生出不想打扰的念头,正踌躇着,有断续的通电话的声音传来。

“……考试很难。……我有做线上家教赚钱。不需要……”

“您多关注自己的身体吧。我吃得好睡得好。”“和您无关。……我必须离开,不能再待下去了。”

“会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春假之前。您不要再……”

朔间零一声不响地踱回客厅,差点被掉在地板上的绘本绊倒。他拾起来,重重扔向沙发。

也是。总不能当一辈子的合租室友。他们此刻只是共同站在相交线重合的唯一一点上,而往后展望,路径注定相去渐远。朔间零搂过一个抱枕,直挺挺地盯着天花板上的节能灯,眼里闪着黑乎乎的影。

接近零点天祥院英智才打着呵欠出来。他把朔间零从沙发上拽起,取开抱枕,伏进怀里。熟稔又心安的拥抱让人不可抑制地想要沉湎其中,朔间零在恬然的睡意上涌之前扶住天祥院英智的双肩,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天祥院君过生日的时候说过想去一次富士急乐园对吧。我买到这周末的票了。”

捏得有些发皱的票被天祥院英智捧着看了一会儿,仔细收好。

“今晚我有点忙,不打算睡。天祥院君自己好好休息。”

亮丽的一双眼眸忽然暗下去。朔间零心弦一紧,还是装作平淡地翻开绘本,纸页上画着无数团红色的毛线,小兔妈妈在指责小兔把房间弄得太乱。

“知道了。那,晚安。”

走远几步又折回来。

“朔间君不跟我说晚安吗?”

“……天祥院君晚安。”

“嗯。”转身离开前的短促一声,像一颗滚落的盐粒。

听到门咔嗒关上的声响,朔间零把已经揉搓得不成形的页角展平。

该知足的。至少天祥院君说他这段时间吃好睡好了。


冬天的阳光大概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大片大片地打在身上却融不掉任何一点冰冷。朔间零感觉血管几乎冻结住,好在天祥院英智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冷空气的不耐受,孩童般兴致盎然地在乐园中穿梭,每个项目都想尝试。朔间零没有半句拒绝,任凭他牵着走。

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的天祥院英智明媚得让人挪不开视线,取代了那轮空有其表的太阳,体内尘封的河流因而破冰,化作柔柔流淌的碧波。休整的间隙,朔间零又点开相册,里边都是同一个人的照片。以湖蓝的天空为背景,露出期待的表情仰望高处轨道的天祥院英智。趴在旋转木马的背上,发间别着朔间零挑选的小猫发卡的天祥院英智。在杯子蛋糕形状的小吃摊前,专心啃着可丽饼、唇边溢出热气的天祥院英智。

每次他都偷偷举起镜头又放下,伴随着针扎一样微乎其微的刺痛。会在这个时候提分手吗。同样的疑问无数次冒出来。他不知道。更加不知道之后要如何面对这些相片,如何坦然地将七零八落的、唯独和天祥院英智有关的瞬间当作恒久的过去式。

该知足的。至少天祥院君无论怎么拍都很漂亮。

太阳快落山时,他们乘上了过山车。据说刺激程度极高,缓慢爬升时,天祥院英智把朔间零的手攥紧,皮肤毫无空隙地黏在一起。朔间零回握以同样的力度,深呼吸一口,眼前笼罩着漆黑。

“朔间君不要闭眼嘛,升到最顶端的风景会很美哦。”

朔间零于是睁开眼。偏过头,天祥院英智正笑着望他。在他身后的远处,富士山默然伫立着,披半身雪白,白的末端枝桠交错,如同丛花正盛的梨树倒垂下来。朔间零想起天祥院英智买回家的沐浴露,抹在身上绵绵稠稠,相拥而眠时共享的是同一种香味。

会提分手吗,此时此刻。

时间静止了一秒,过山车脱轨一般飞驰而下。


“压力一扫而空呢。”天祥院英智坐在长椅上舒展腰身。

“原来天祥院君需要的是一次失重的体验。刚刚到顶点的时候,我甚至有种濒死的感觉。”

“这种感觉其实已经受够了哦。”天祥院英智垂着头,奶黄包般饱和的灯光沿他的侧脸流溢,“我现在只想和朔间君一起,好好体会活着的滋味。”

朔间零喉间梗住。手探过去,勾住身边人的小指,像莫比乌斯环嵌套在一起。

“朔间君,其实——”

“天祥院君。”

受到打断,天祥院英智停下来。而朔间零并没有想好措辞,他只是下意识想推迟某个转折点的到来。

他该说什么呢。陪你来游乐园,和你一起生活,也是在你对着生日蛋糕双手交握时我的内心许下的愿望。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离开我。

“没什么。你先说。”

“嗯……其实我最近退出那个导师的项目组了哦。”

“诶?”

“如释重负呢。那样空有头衔却毫无师德、把累活都推给学生干自己却占尽荣誉的人,我再也没法忍受了。比起低声下气地乞求他施舍资源和功绩,果然还是忠于自我更快乐吧。”天祥院英智转过头,“朔间君,我的决定是对的吗?”

也许真的快到春天了。朔间零的四肢倏地汇聚起暖意。像是饱受寒凉之人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回温的痕迹,他攫住天祥院英智的目光,如同捧住一苗淡蓝的烛火。

“我也希望你快乐,天祥院君。”

天祥院英智将身体倾斜,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像和朔间君在一起久了,精神需求也变得更贪心了呢。”

“还不够喏。”朔间零的下颌蹭着天祥院英智的额角,“天祥院君以后有什么烦心事,我都想帮你分忧。”

“那朔间君的耳朵可要做好起茧的准备了。”

“本来被天祥院君成天乱咬也是早晚的事。”

“我哪里有咬你,”天祥院英智坐直,用手小小比划了一下,“那种力度顶多算是离得很近不小心碰到。”

朔间零用手臂覆住天祥院英智的后腰,凑上去在唇上浅浅一印。

“像这样?”

“……完全不一样。朔间君是故意的。”天祥院英智愣了半秒后撇开脸,“真过分,偷拍我就算了还偷亲。”

原来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那现在正大光明地邀请你合影一张。”

头挨得密切,发丝纠缠着。咔嚓一声,定格了两份蜜枣般脆甜的笑容。


很久之后朔间零才坦白自己曾经因为误会而担心要被分手的事,然后看着天祥院英智捂嘴笑了半天。

“对自己没自信的朔间君也很可爱呢。什么移动食堂贴身抱枕之类的都想到了……我和朔间君之间才不是予取予求的关系啊?”

“随你取笑。还好天祥院君不是抱枕,不然会被我揉来揉去揉变形的。”

“我也庆幸朔间君不是食堂哦。每次下厨都只能做好和番茄有关的菜,倒闭的风险太大。”

“你吃得很开心啊。”

“你抱着我睡觉的时候动作明明也一直很轻。”

“啊——总之我后来才意识到天祥院君不是需要我,而是单纯的太喜欢我了喏。”

“朔间君能有此等觉悟,我也就放心了。”天祥院英智眨眨眼。

下一刻,朔间零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那支兰花,放在天祥院英智的手心。花瓣一片不落,洁白地张开,托着中央粉嫩的蕊。

“……零件你找到了?丢在哪里?”

“冰箱底下。扫地偶然扫出来的。”其实是跑去那家玩具店想单独买一个新零件,被告知缺货,登记后苦等了一个月才取回来,“可能冥冥之中,我不想看见天祥院君失望。”

天祥院英智把花抱在胸前,笑意盈眶,碎出雪沫般亮晶晶的蓝。

“因为朔间君也太喜欢我了?”

以吻回应。

与这个世界无关。喜欢这件事,倒是挺公平的。

网络幽灵鼠鼠人

听说是需要用眼眶子嘎嘣的挤住那个镜框,眼窝浅的都带不上hhhh,幸好我们小多是外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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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连摇头直说不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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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间零在一片昏暗中睁开眼。

机组播报在略显空荡的机舱里像水波纹一样散开,灌进尚未清醒的耳朵。

他揉着眼看向窗外,云端之下的城镇轮廓和色彩像网络游戏的素材一样逐渐加载出来。从高空往下看,莫名有种静谧的安详。对于一声不吭撂下所有工作逃家的人来说,这地方过于安宁的氛围想让人长眠。

冰岛并不是朔间零想来一场即兴旅行的最佳选择。

他此次前来除了自己那把烦人的工作全都抛开的叛逆,最大的原因是他投资的一位科学家的邀请。

即便是自己投资的人,被作为金主邀请来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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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间零在一片昏暗中睁开眼。

机组播报在略显空荡的机舱里像水波纹一样散开,灌进尚未清醒的耳朵。

他揉着眼看向窗外,云端之下的城镇轮廓和色彩像网络游戏的素材一样逐渐加载出来。从高空往下看,莫名有种静谧的安详。对于一声不吭撂下所有工作逃家的人来说,这地方过于安宁的氛围想让人长眠。

冰岛并不是朔间零想来一场即兴旅行的最佳选择。

他此次前来除了自己那把烦人的工作全都抛开的叛逆,最大的原因是他投资的一位科学家的邀请。

即便是自己投资的人,被作为金主邀请来看实验成果也是朔间零没想到的事。毕竟仅仅只是在几年前的科技博览会上一时兴起的决定,展览会上炙手可热的新科技很多,他偏偏在门可罗雀的冷门展位前停住,被对方没什么实用却很有趣的实验吸引大方地投下了第一笔金。

接手家族企业这些年,朔间零的爱好有一样少一样。他不再玩音乐了,少了一个砸闲钱的乐趣。

照这么想,朔间零揉揉自己的额头,或许当时鬼迷心窍地投资科学家也是在为已经放下的爱好找的替代品。

预计在这个世界的尽头呆上一周,朔间零拉着一只行李箱降落在雷克雅未克。他在这里停留了三天,随后坐车去往目的地——誉有冰岛“雅典”之称的阿库雷里。

本杰明,他投资的那位科学家,住在偏远一些的镇上。他的实验室和住所占了好大一处地方,堪称大户人家。或许科学家都有一点不拘小节的品性,本杰明的邀请函里夹这一张自家的平面图。朔间零问过他,得到的答复是自己一天都在实验室里度过,根本没法腾出空去接朔间零,只能请他自便。

朔间零在车上拿着那张地图琢磨,感慨可能科学让人的思想产生变化进而影响整个人的外在表现。本杰明比他大十五岁,是一个可爱女儿的爹了,都能突发奇想地丢下女儿妻子说来冰岛搞科研就来搞。

徒步半个小时后,朔间零找到了地方,他按过门铃,无人应答。年轻的家主只好绕过居室,去找实验室的前门。

实验室门口也有门铃,朔间零等了大概有一分钟,门就开了,带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本杰明出现在他面前,一双眼睛里是惊喜和雀跃。他亲切的用英语喊朔间零的名字,然后把他拉进实验室,迫不及待地要给他介绍那些稀奇古怪的仪器们。

相比科学家的兴奋热情,朔间零觉得自己才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或许认真接触一下前半生自己从未踏足的领域能久违地体验一把热血青春的感觉。

可惜朔间家鄙弃一切思想自由又才华横溢的职业。

对向往未知而舍身探索的精神尤其避之不及。

本杰明开始滔滔不绝地对自己的资助人讲解自己手上的项目,朔间零一边听一边让那些话像水蒸气一样挥发掉。得益于常年在公司当苦力,他已经能完美地做到不动声色地把别人的话当耳旁风。

一旦那些话他听进去从而产生不得了的探究欲的话,恐怕就连他自己都阻止不了朔间家的继承人投身于揭秘世界奇妙的漩涡中。

科学家察觉到朔间零的心不在焉,他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一拍脑袋,从桌子上抓起自己的护目镜大声嚷起来:

“哦——我不该给你说这么多无聊的理论,零,你得亲眼去看看,你得亲自去看看我的伟大成果!”

说完本杰明一股脑地冲出去,朔间零放下自己手里的杯子慢悠悠地跟上前。

他随着本杰明仓促的步伐来到实验室背面,那里紧靠着一篇密集的小树林,让朔间零联想到那些古代剧中落难的将军被仇人追杀慌不择路躲进的地方。

然而跟一开始的景色截然相反,树林里再走个几米,就是一大片开阔的空地。本杰明租下这里之后,那儿已经成了露天的实验室,空地上还三三两两摆放着一些实验设施。

那些东西朔间零能叫的上来的也只有几件,其他更专业的东西怎么看也陌生。

到了地方,本杰明顾不上说话就先自己忙起来,调试设备、检查材料和报告,忙得脚不沾地。朔间零算是半个理工科,据说理工科的人比起讲理论,更喜欢把实验摆在人面前,主打一个实践出真知。

科学家这个头衔对于朔间零来说遥远而不真实,毕竟冠以这个名号的人大多数都把自己的一生投入了提出假设和论证假设,誓要把唯物主义贯穿一生。

然而他懂得物极必反,想来那些十几岁还在认真听课的学生们得知牛顿和爱因斯坦晚年跑去研究神学也会震惊到无以复加。探究的东西多了就逐渐想去搞明白那些人力尚且不能触及和解释的领域。

朔间零本以为还得再过二十几年本杰明才会达到那个程度。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你的实验项目?”

他很少怀疑自己的耳朵,所以比起怀疑自己或许更可能是本杰明说错了话。

“嘿——嘿——我知道这有点不对劲,我发誓是真的,你往这站。”科学家拉着朔间零站到一堆仪器中间,那些东西围着一圈,空出中间一个圆摆放着,圆中心还绕了一圈拳头大小的白色晶体。

越看越像是什么禁术巫术仪式。

本杰明将机器打开,一边规整那些白色晶体一边开始兴奋的极速解说自己的实验理论。朔间零听了听,实在跟不上他的跳跃思维和语速,只能站在原地等他忙活。

终于科学家做好了准备工作,他来到朔间零身边清了清嗓子,“虽然我不能用现有的理论完全解释,但是我确实成功过,放在卧室里的一本书突然凭空出现在这里。”

看到朔间零变得微妙的表情,本杰明更加难以掩饰的激动,他用力拍了拍投资人的肩膀,“你得试试,在心里默念要出现的东西,不停地重复,就现在。”

朔间零答应下来,本杰明带着自信的微笑离开他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来之前并没有想过所谓的实验成果是如此……偏离实际的东西,朔间零把手放进口袋里盯着头顶的天空愣神。要他一时间去想到什么凭空出现还是有些难度,年轻的企业家盯着那片青色的天空。

那熟悉的颜色和空旷的感觉让他似曾相识,朔间零似乎在谁身上见过。

那个名字显然易见地浮现出来,几乎跃上舌尖。

本杰明突然地欢呼打断了朔间零的飘散思绪,但是很快,科学家的欢呼声中带上了疑惑和惊愕,顺着本杰明的目光,他抬头再次看向天空,立刻就明白了缘由。

朔间零看到自己的头发在空中逐渐竖直,他不清楚本杰明做了什么,但是显然周遭的磁场已经发生了变化。天空中有一小团云形成的漩涡飘在头顶,有一些细碎冰凉的东西落下来。

朔间零接住几块看了看,是一些不成形的冰雹。

紧接着,在本杰明的叫喊声中,距离地面十多米的空中突然多了一个影子。

朔间零仔细看过去,那是一个人,活着的人。

那人突然出现,违背了牛顿定理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理论,就这么漂浮在半空中惊愕地回望地面。

浅金色折射着阳光的头发以及跟着天空别无二致的眼睛。

朔间零如同触电一般反应过来,他被异常现象冻住的脑袋警铃大作:那是天祥院英智——他快要掉落下来了——!

就像他想的那样,天祥院英智果然开始下坠。朔间零只能张开手臂仰着头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祈祷自己能接住他。

成年男子在十几米高空的下落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不过奇妙的事总在接连发生,似乎有什么东西托了一把,天祥院英智下落的速度突然慢了许多,眨眼间他正如雪花一般轻盈地往下飘。等到朔间零把他牢牢接住,突然掉下来的人和接住的人都一时间怔在原地。

朔间零看了看怀里,天祥院英智没摔成碎片,自己的手臂也没骨折。但刚才经历的一切让他的心脏像是火车动力核心一样疯狂发出响声。

而从天而降的人终于也找回了神智,天祥院英智眨了眨眼,高空坠落的体验让他惊魂未定,他用平生第一次见到朔间零一样的眼神盯着他看,“朔间……君?”

时隔几年,朔间零本人做梦都不会想到会与自己的宿敌、统领学生时代的皇帝以及同住屋檐下的舍友兼同窗会以如此戏剧化场面再度重逢。

脑子一片狼藉还没有整理出清晰的逻辑,朔间零控制着自己还颤抖的手把人放下来。他平复了一下跳动剧烈的心脏,喘匀气,勉强能打个招呼。

“别来无恙,天祥院君。”

十二月的冰岛风急雪多,跟暖和扯不上关系。天祥院英智从天而降,穿着卡其色的高领打底衫和白色长裤,经典办公室空调25°的装扮,把纤长的身材展现得毫无死角。在十二月的冰岛土地上风度翩翩,温度感人。

被天上掉下了死对头这件事震撼到神智迟缓的朔间零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反应能力,三下五除二把扣子解开,脱了大衣朝天祥院英智劈头盖脸地盖过去。

黑色的羊毛大衣把他结实地罩住了,好像这位天祥院家主也刚从“在办公室瞬移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状况里找回思考能力,猝不及防被朔间零拿衣服糊了一脸。天祥院英智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后知后觉感受到空气里满含冰雪肃杀的冷意,这才老实下来,配合着朔间零穿上了那件外套。

穿在原主身上正好的衣服套在天祥院身上就有些空荡,他上学时就有一种不健康的瘦削,这会或许还有穿着单衣的原因,大衣松垮地撑在他的肩膀上,外套袖子长了一点,遮住了天祥院英智的手背。

本杰明像是触犯了什么法律而心虚慌乱的嫌疑人一样,神经质地来回查看四周,朔间零打赌现在只要一个路过的人跟他打个招呼,本杰明就得窜起来把这个人砸昏以免自己涉及人体实验的事情泄露出去。

“哦不不不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不是什么人体实验!!!这原本只是个!!隔空取物的小把戏!!”

当朔间零揶揄他的时候,他们三个人正相聚在大科学家的实验室里,天祥院英智作为不请自来的客人正在好奇地左看看右瞧瞧。本杰明一边崩溃地回应一边不停地翻找着,试图找出第二只能给客人用的正经茶杯。这简直太寒酸了,大科学家第一次感到这么窘迫,唯一的陶瓷马克杯还是上午朔间零刚来时翻出来招待他的,现在那个杯子里还剩下半杯凉透了的咖啡。

长点记性吧,把这事搞定就去宜家买几套茶具供在实验室里。本杰明硬着头皮把哪只印着加菲猫的马克杯洗了,又从消毒柜里拿出一只烧杯反复清洗,玻璃培养皿都没有被他这么仔细的清理过。本杰明洗杯子的手快出残影,他开始唾弃自己过于懒散的生活模式和对日常用品的忽视,这下好了,大科学家,拿烧杯给客人装茶,那群英国佬们要是知道了第二天就得飞过来踹他屁股。

当两杯泡得不怎么样的红茶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朔间零忍不住看了实验室的主人一眼。本杰明当即缩脖子跳到一边,连连摆手疯狂摇头,眼里是满满的“放过我”。看来他自己也知道泡茶的手艺有多糟糕,甚至这水还不是新烧开的。

朔间零的目光扫了一下桌子上两个杯子,他行云流水地抓起烧杯喝了一口味道浅淡的红茶,思考着怎么样才能用语言来解释现状。

天祥院英智没有任何动作,他的眼睛刚开始还是在看着桌子上的两杯茶,随着朔间零的动作,现在正盯着黑发男人手里的烧杯看。而本杰明正看着他,见金发的年轻人并没有拿起剩下的一杯茶,他已经开始有点坐立不安。

“朔间君,我也想要这个。”

被他的声音打断思绪,朔间零回头看了一眼,天祥院英智脸上是难得认真的表情,碧蓝的眼睛盯着他手里的实验器具,好像在看一种奇特的只存在于魔幻小说里的道具一样。他纤细修长的手指从袖口伸出来指着烧杯,声音像是加了冰的焦糖奶油奶茶,柔和绵软但又清脆地喊人。这样的表情动作放在别人身上就有一种装低龄的嫌疑,但是因为是天祥院英智,不仅没有那种低俗的幼稚,反有一种诡异的和谐,尽管这男人已经踏入职场翻云覆雨好几年。

这家伙小时候肯定没少用这招对付身边人,朔间零几年没见他心底依然门儿清。

本杰明也听见了,他下意识的向消毒柜那儿挪了两步,很快反应过来天祥院英智只是在跟朔间零说话。一时间找不到行动的理由,大科学家就这么尴尬地站着。朔间零目光瞟向他,这位老父亲的脸上满是“要不你让让他吧”的局促,想来在他抽空回去看望妻女的时候,他没少这么窘迫地站在一边看着女儿跟其他人互动而独自被冷落。

可天祥院英智跟他十岁的女儿八竿子打不着,更别提故意冷落本杰明了,这位少爷说不定是看气氛僵硬,成心折腾朔间零来达到缓解的目的。

朔间零双手搓了搓烧杯,笑得很开朗,在天祥院英智的注视下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茶,炫耀似的把空杯晃了晃,“吾辈不给你。”

本杰明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他,朔间零正在高兴头上,空了的杯子被他放回桌子上,故意摆在马克杯旁边。天祥院英智眨眨眼睛,目光从朔间零笑着的脸上移到杯子上。年轻的天祥院家主摇摇头叹口气,慢吞吞地伸出手去拿自己的那杯茶。他几乎是把手蹭着伸过去,动作慢得就像是被家长从球场逮住催着回家吃饭的小学生,十分的不情愿。

就在他快要碰到杯子的时候,本杰明一跺脚跑过来。“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大喊着,伸手拿过两只杯子又急匆匆转身跑去茶水角。

“我说先生们,虽然我这没有两只马克杯,但是只要你们开口,烧杯要多少有多少。”

说完他端着两只烧杯回到客人们面前,把依旧温热且色泽浅淡的红茶摆在眼前。

这下天祥院英智开心了,他漂亮的脸上浮现出“我想要,我得到”的明快笑意,双手捧着杯子满意地向后靠在椅背上。

“谢谢你,斯特莫尔特先生。”

从这阴差阳错的实验开始,本杰明就一直有着主要嫌犯的自觉。毕竟大变活人的台子是他搭的,天祥院英智突然出现在这,严重的说算是偷渡,哦,被偷渡。这位年轻企业家没把他告上法庭都已经是高抬贵手。不过显然朔间零的这位熟人也不是普通人,起码他没见过谁会为了一杯不入流的烧杯红茶跟他真情实意地说谢谢,即便他知道这位年轻人恐怕是在尽力宽慰自己的神经和情绪。拆掉了这个杯子炸弹,本杰明总算有空闲去把关于这次实验的相关数据都扒拉出来,他在搞明白事情发生的原因之前,实在无法堂而皇之的面对天祥院英智,于是朔间零不得已承担起解释来龙去脉的重任。

大概有一壶茶的时间,在本杰明忙着不可开交时下意识朝窗户看了一眼,外面肆意飞舞的雪花已经堆积在窗沿,十二月的冰岛正是风雪最多的时候。

科学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忽然想起这实验室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活人,转头看过去只见朔间零从行李箱里拿出另一件外套穿上,现在正拿着烟灰色的针织帽和围巾往天祥院英智身上戴。

“在这种天气里你们要去哪?”迎着本杰明的疑问,朔间零用围巾在天祥院英智的脖子上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随后反手竖起拇指向自己的胸口指了指,“我们去玩雪,顺便去给这家伙买点东西,至于本杰明你……”朔间家主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伸出食指点了几下那些被放在桌子上的实验资料,“探寻真相的重任就托付给你了。”

“我们很快就回来。”天祥院英智飞快地补了一句,围巾在他脖子上缠了几圈,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头上带着尖尖的带毛球的针织帽,本杰明一眼认出帽子上的花纹那是当地流行的款式,看来那帽子是朔间零买的纪念品。年轻的企业家只露出一双青蓝色的眼睛来看他,他被朔间零裹得严严实实,很像孩子们堆在广场上的高高雪人。

“加油。”高高雪人伸出手竖起拇指,随后就被朔间零拉着手臂往外面走,门打开的瞬间一阵风裹挟着雪花冲进室内,让二十多度的室温瞬间化为乌有。

“求你们俩这种天气开车去——!!”本杰明发出室外摄氏零下10度的尖叫,快速在外套里搜出车钥匙朝朔间零扔过去,后者干净利落地接住,比了个感谢的手势然后扬长而去。

这种状况下去玩雪,明明才发生了牵扯到了超出科学能解释范围的事,这两位还能这么有闲情逸致。本杰明叹口气感叹年轻人风华正茂,喝着冷掉的咖啡继续埋头自己的研究。

给天祥院英智买衣服或许是最轻松的活。

无论导购拿出什么衣服往他身上比划,都能收获好几句真诚的“这也太好看了”。天祥院英智听不懂店员激动之下说出的冰岛语,只好用他得体的微笑来应对,然后收获更多的冰岛语。朔间零略懂一点本地话,一开始还能当个传话筒翻译一下。后来估计导购员也明白过来,她放弃了用贫瘠的词汇来夸赞衣服,转而选择更直接的方法:赞美天祥院英智那张精致惊艳的脸。

当然朔间零也不含糊,尽职尽责地把这一部分也翻译过去,故意说的非常浮夸和抑扬顿挫,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天祥院英智捂住了掌管发声功能的嘴巴。

唐突被请来的天祥院君除了自己什么都没带来。手机和钱包远在千里之外,他本人毫无联络以及支付手段,从容地在每个货架之间流窜,毕竟朔间零在这里,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天祥院家的大少爷被扣在商场里。

“这也算好事嘛。”

天祥院英智换了一身衣服,但仍然围着那个打着蝴蝶结的围巾。

“只要我这边不联络,这件事一时半会还不会败露,可以争取些时间。”金发的年轻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货架上挑着日用品。

朔间零推着购物车跟在他的身后看着,正碰上天祥院英智举着两个不同配色杯子转过身。黑发男人指了指左边,于是天祥院英智点点头把右手拿着的杯子放进推车里。

“所以,按照你的经验,你家那边最快要多久。”朔间零已经习惯了前舍友的唱反调,他把那只被天祥院英智放回去的杯子又放进推车,用买下它的手段予以反击。

“不算今天的话,最快要两天。”天祥院英智伸手把两只杯子靠在一起,抬头对朔间零笑道,“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下午三点左右。”

说这话的时候,他埋在围巾里的脸颊透出些红润的气色,像是被热到了。朔间零给他把围巾扯了,松垮地绕着,过程中遭到了天祥院英智倔强的抵抗。对付人很有一套的朔间零指了指餐饮区说行你喜欢戴着待会吃饭的时候也别摘,后者立刻松开手放弃了。

或许还是工作日的关系,商场内的人流量并不算多,用过午餐,朔间零拉着拽着天祥院英智在附近公园闲逛,四周除了嬉笑跑过的几个孩子也不再有其他行人。

刚下过雪,公园的长椅上积了厚厚白白的一层,远远看过去像是涂了白巧克力的造型饼干。两个成年人在椅子前停下来,开始搜集上面的雪用来堆雪人。

仅仅一个长椅上的雪显然不够,借了一些地面和花坛沿上的雪才堪堪凑齐。

天祥院英智滚了一个圆形的大雪球当做头部,朔间零几乎清空了周遭的雪堆了一个更大的圆作为身体。

之后他们两个把雪人堆在长椅边,用石头和枯树枝给它做了五官和手。天祥院英智还用一张宣传单折了一顶帽子戴在它的头上。

最后他们两个人终于能在椅子上坐下来,以对方都熟悉的氛围开始谈话。

天祥院英智拿出新买的携带手机,装上临时的电话卡之后就一刻不停地发消息,头也没抬地问了朔间零一句,“那个把我带到这的实验,应该不会成功第二次吧?”

被问到的人抓了一把额发,两眼注视着前方的一棵树,他略微沉吟一会,“应该永远不会有第二次了。”

“我想也是。”天祥院英智叹了口气收起手机,他用胳膊肘轻轻拐了一下朔间零,受害者转过头伸手隔着衣服在始作俑者腰侧捏了一把。

有点痒,天祥院英智笑了几声,眼疾手快地拍掉朔间零的手。

“回去的话我可没法走正常途径,毕竟现在算是偷渡嘛。”

听到这话朔间零眯了眯眼,他当然不会留天祥院英智一个人在这,但也不想就这么被对方牵引着说出话来。

带着点恶趣味的,朔间零再次伸出手,金发的前同窗有意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还是朔间零更快一步,一个脑瓜崩迅速弹在天祥院英智的额头上。

“你跟着吾辈走。”

他手下到底留情分,老冤家的额头那块皮肤红都没红一下,只有天祥院英智自己装模作样的嘶气说“好疼好疼朔间君坏得吓人”。

结束了两个人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天祥院英智晃着腿,以一种完全放松的姿态坐在椅子上,他转头看了一遍周遭,感叹道:“景色真好啊……如果没有这次,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呢。”

朔间零看了他一眼,“别老呆在办公室了,只要你说一声吾辈带你来不就好了。”朔间家主说话带着一种经常翘班轻车熟路的硬气,好像两个人还是中学生一样,隔着窗户在门口喊上一声,天祥院英智就会噔噔噔从二楼跑下来在外面跟朔间零疯玩一整天。

这时候,两声提示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他们两人各自打开手机查看。看来公司那边终于发现了老板的失踪,动静不小甚至连朔间家那边都打探到了风声。天祥院英智不知道跟谁在联络,他回完消息转头看向朔间零,大抵意思是问他打算怎么办。

朔间家主往失踪人口那边挪过去,然后一把圈住天祥院英智的脖子,一手高举手机,“天祥院君,看镜头。”

也不愧是专业的,天祥院英智迅速配合他调整好表情,两个人嬉笑着比耶的自拍就完成了,刚堆好的雪人充当了背景板。

朔间零调整一下照片加上定位水印,拖出聊天软件给助理发了过去。助理心领神会很快回复说:辛苦了,祝您和天祥院先生出差愉快。

这消息会很快传到天祥院家那边,至于发现天祥院英智本人的护照原封不动的在国内以及航班消息查无此人也得再过一段时间了。

两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聊天内容,大概是难得重聚到一起,话题扯到了两个人毕业时的那天。

朔间零打趣地说那天他跟天祥院英智简直就是打卡景点,自己没拍多少照片,却在别人的照片里占了好大的比重,直到他心血来潮翻出来那些照片和视频才发现他跟天祥院英智唯一站在一起的场面还是学生会成员拍下的短短一分钟的视频。

朔间家主打了个哈欠,笑着说:“等吾辈哪天安详入土,就把这个视频放在葬礼上,给本家顽固老头一些朔间家和天祥院家的友好往来震撼。”

他把这件事当做能逗对方笑一笑的闲聊,没成想天祥院英智有了兴趣,说要看看到底是哪段视频。

朔间零点了两下手机打开了递到他手上,天祥院英智接过去就搁在腿上,两手横放拿着,垂下眼看,能从中窥见一点儿时乖巧唬人的小少爷的样子。

就算是皇帝,第一眼也不会看出什么门道。

这种隐秘的自信让朔间零愉快地盯着天祥院英智的脸,大大方方地瞧他反应。

如他所想那样,那段几十秒只有天祥院英智本人在画面里的视频让皇帝殿下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疑惑,不过很快,随着他的手指反复拉动进度条,那精致的脸上开始浮现出笑容。

天祥院英智按下暂停,视线停留在屏幕上,人已经微笑起来。

画面上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仰起脸笑着,任谁看都是一副关系融洽的样子。

“那我要提前给你个授权,免得到时候朔间君葬礼上放这个视频,继任的天祥院家主跑过来要起诉侵害名誉权。”

这些话轻飘飘的,如同悬浮在空气中的尼古丁烟气一般,带着辛辣呛人的刺激,让每个听到的人蹙眉。

唯一的倾听者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借着姿势伸开手臂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展开的手臂落在天祥院英智身后的地方,手指尖能触摸到公园长椅斑驳成不规则形状的白色油漆。

他仰着头眨了几下眼睛,“得了吧,到时候汝来了,往那一站,视频一放,大堆媒体就堵着,还要采访汝参加葬礼的感想。”

熟练地拿回到底谁先死的早的话语权,朔间零侧过身,一手架在椅子靠背上撑着头,另一只手佯装出记者们拿着麦克风的姿态。

“天祥院英智先生,请问作为朔间零的校友以及社会公认的对手,您出现在这场葬礼是坐实天祥院家与朔间家关系密切的传闻吗,是否之后还会像以前一样与朔间家进行合作呢?”

朔间零刻意模仿的尖细声音冲淡了刚才堆积在两个人之间沉闷厚重的氛围。

说出这些套话已经让朔间零汗毛直立,但他仍然清楚,如果是实际情况只能比他演绎的更糟,毕竟葬礼算是大场面的活动类别,他并不能指望媒体能更有尊敬心一点,或者怀揣着那可怜的职业道德对来宾礼貌地提问。

不过要是真的有那一天,朔间零想着。

哪怕自己一只脚踏进墓坑里,没咽气之前还是有能力让这位同窗少受点罪的。一场深挖朔间家的媒体狂欢不至于把天祥院家也卷进去,起码别是天祥院英智。

“他们还要问来宾的看法。天祥院君,真有那一天汝要对吾辈说什么?”

握着麦克风的手象征性地递到天祥院英智身边,皇帝没什么反应,他抬起手指滑过屏幕中自己的脸,朔间零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那毫无血色的指头轻轻停留在屏幕中眼睛的位置。

天祥院英智此刻仍然坐在这儿,可是明显是发生了什么朔间零不知道事情。他似乎是被朔间零的提问惹笑了,眉眼柔和下来,喉咙里吐出一小声模糊的笑音,目光远远地投出去。这是朔间零鲜少见到的表情,他不怎么喜欢。

这样的表情与幸福无缘。

天祥院家年轻的家主挪动手指在屏幕中眼睛的地方轻轻点了点,目光似乎透过屏幕能看到那场只存在于假设中的葬礼和坟墓。

会有一场不讨喜的雨淋在他身上,打伞的助理被媒体挤到一边,美丽而单薄的、天祥院家的家主站在朔间零的坟墓前,被揣测的恶意和好奇心团团围住,仍然显得坚韧凌冽。

随后,天祥院英智从假象中转头看向他,那双眼睛里清楚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朔间零未出口的话被那里面荡开的莫名的情绪尽数堵进喉咙,紧接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截断他的舌头,让朔间零尚未听清这句话的全部就失去任何回应的能力。

“我很想念你。”天祥院英智这么说。

柔和地像是风一样的声音通过那个无形的麦克风放大、再放大,然后如雷鸣般延伸进朔间零的耳中。

他猛地去看这人的眼睛,从中又一次的审视自己。真奇怪啊……天祥院君的这双眼睛,无论何时望进去,那儿毫无阴霾、永远澄清。

面对这样直白而唐突的目光,天祥院英智偏了偏头,像是在询问他。

朔间零没回答他,撑着脑袋大大方方地看过去。天祥院英智这样的人,无论是何种感情,放在他身上都像是一种装饰,尤其是那些不好的,负面的。让他站在那仅凭一双眼睛看着就能让人愈发怜爱起来,占据人类最柔软的内心。让见到他的人情不自禁地忧愁他的忧愁。朔间零盯着这张脸,在那双眼睛里恍惚地去预见那个他们假设的、遥远的未来——他的葬礼。

那天或许下雨、或许下雪,无所谓下什么,一定是个能让来客全都心情不佳的天气。或许欢欣雀跃的只有那些媒体记者,在围追堵截过朔间零所有相关的血缘关系者之后,把镜头和麦克风追击向这位体弱但仍然站在这里的天祥院英智。用尖锐无礼的思维造词遣句去审问这另一位瞩目的天之骄子,妄想挖出一些用来强占流量和娱乐的消息再胡编乱造添油加醋成津津乐道的花边新闻。

真是太不巧了,倘若是其他场合,天祥院英智不会让他们如愿。毕竟天祥院家的家主话术手段业界标杆,毫无漏洞。

所以真是太不巧了,这是朔间零的葬礼。

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场面大到连家属的啜泣都要被悉数写进速记本里。

在假想的未来里,天祥院英智面对着媒体说出的话被记录在镜头中,冲击着恍惚现实中他的胸口。

啊、原来是这样。

即便幼时就理解了死亡、坦然接受了世间之物终有凋零的现实,甚至连留下的那些人的悲哀都尽收眼底看至腻烦。

只是在今天,在天祥院英智的声音中他突然尝到了那些歇斯底里和手足无措之后更难以言喻的悲恸。

用对死去的那个人的记忆作为土壤,用苦咸的水去灌溉它,等待以时间。“想念”就是如此不讲理又让人心生痛楚的东西。

谈话的温度突然冷下来,朔间零拽了拽皇帝的围巾尾巴,“以后不要比吾辈和你谁先死了。”

天祥院英智转过头看着他。

“会徒增思念的重量。”

皇帝没回答他,或许是默认了,他俩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朔间君,快到饭餐的时间了。”天色渐暗,天祥院英智站起来宣布道,随后他把朔间零拽起来。两个人冲进一家意式餐厅打包了晚饭后才开车回到本杰明的住所。

两个年轻人带着晚饭回来的时候,本杰明正从实验室的废墟里爬出来。仅仅出去几个小时,科学家就好像苍老了十岁。

他一步一晃地带两个人穿过门回到居室,天祥院英智把晚饭摆在餐桌上,把买回来的杯子洗了,又顺手泡了一壶竭尽当前条件最好的茶。

朔间零把本杰明关进洗漱间,让他收拾一下自己再出来吃饭。

独居科研男性大概很久没见过一顿热乎的饭以及正儿八经的茶,本杰明吃得热泪盈眶。茶余饭后三个人聊了聊天,天祥院英智对本杰明的其他研究很有兴趣,了解一下后欣然提出要投资。本杰明受宠若惊,金发年轻人从被拐受害者一下子荣升投资金主,立刻自信担保说保证您吃不了亏,东道主精神大爆发揽下了收拾厨房的活。

科学家起劲擦桌子的时候模糊地想:天祥院英智原本是受害者,现在成了金主投资人,两个一合计,那不就是他绑架金主。

罪加一等,超级大翻倍。

本杰明甩甩头把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他坐在客厅喝茶的两个年轻人对面,有些局促的开口:

“我这有一间主卧和客卧,客卧已经名存实亡。不过不要紧,我平时都在实验室过夜,至于主卧——”

科学家的声音在投资人们平静的视线中越来越小。

“你们两位不嫌弃的话可以挤一挤。”

朔间零放下茶杯安慰他,“没事的,别那么紧张,事情没有那么糟,就当我和他是来旅游的。”

本杰明没多对这两个人的家世有过深了解,只知道是相当有权势的家族,出事会很麻烦。本已经做好了上国际法庭的准备,但朔间零这么一说,似乎事情已经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在他愣神的时候,天祥院英智适时地补充一句,“大概后天下午,我们的旅程就结束返回日本了。”

科学家转了一圈眼前的杯子,他抓了抓头发,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兴冲冲地对两位投资人说道:

“既然这样明天不能错过镇上的集会,那个是我们附近最有趣的活动了。”

这个镇子每个月会有一次集会,大家会把各式各样的东西摆摊出售,还会有孩子们盛装出席来唱歌跳舞。

天祥院英智对这个集会很感兴趣,本杰明鼓励他们明天一大早去看看,凑个热闹也是好的。

洗漱过后时间尚且还早,朔间零吹干头发走进卧室的时候,皇帝正开着床头灯看书。他走过去强行拿走了书并顺手关了床头灯,只留下自己身边的那盏。

天祥院英智把被子往下挪了挪,露出手臂表示抗议,“可是朔间君,我不困。”忽视这个抗议,朔间零一把把被子又拉回来,顺势自己也躺下。

“是吗,但是吾辈困了,天祥院君真是有精神,看来不倒时差也能赶上明早的集会嘛。”

朔间零闭着眼,感觉到身边的人安静下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

睁开眼就看到天祥院英智侧卧着,被子遮住了一大半的脸,皇帝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又收回手,“明天朔间君记得叫我,我不想错过集会。”朔间零闭了闭眼,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去拉天祥院英智的袖子。

“也行,但是如果你先起来,也叫叫吾辈。”

从睡眠中醒来的时候,朔间零看了一眼时间。

冰岛时间早上五点,打破他早起的记录。天祥院英智还在沉沉睡着,昨天一整天的奇妙旅程让这位尽职尽责的企业家没逃过时差的转换。

朔间零洗漱完毕穿好衣服,粗略算了算出去买早餐回来也能来得及叫他起床。

之前听本杰明说过集会的大概位置,正在商业街的相反方向。朔间零在街上走了两圈,大部分店铺早早开了门,他打包了一些燕麦粥和三明治,一些没见过的面包也买了一些。店主们都在热切的为集会做准备,有些人见他是外国游客,还给他送了几个试吃新品。

朔间零带着大包小包回去,先敲开实验室的门,本杰明早早起来了,守着电脑一顿按键盘。见朔间零带着早餐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迎了上去,年轻的企业家把早饭放在桌上,顺带问了一句本杰明要不要一起去集会。

科学家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已经过了新鲜感,让两个年轻人去玩。

朔间零不多强求带着东西回了起居室,六点半,天祥院英智还没起床。他把东西摆在餐桌上,之后洗过手,仔细擦干,之后来到卧室站在床边,毫无怜悯地把冰冷的手塞进被子里,贴上天祥院英智的后颈。

等朔间零哼着歌心情很好地坐在餐桌前吃面包的时候,天祥院英智打着哈欠慢悠悠地拉开椅子坐下。两个人一边吃早饭一边闲聊,看在朔间零带早餐的份上,皇帝原谅他刚才的叫起谋杀行为。

集会在早上九点开始,虽然有些晚,但是休息日要求人们起太早无疑是一种犯罪。今天天气出奇的好,阳光充足,气温有所回升。两个人跟本杰明打了个招呼,结伴去了集市。随着人流在每一个摊子面前走走停停,人很多格外热闹。集会中间有个木制的台子,装扮好的孩子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排练。

天祥院英智显然是最兴趣高涨的一个,他拉着朔间零真正意义上做到了每个摊子都停留。

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在卖藤制品,皇帝兴致冲冲地蹲在地摊上,靠着朔间零的翻译对着这些手工艺品一顿夸夸,之后挑中了一个编织篮子。小姑娘被两个年轻人瞩目的美貌迷得脸红心跳,特地给天祥院英智换了一个编得最好看的一个。

他俩本来就空手来,买点东西都不怎么方便拿着。正巧天祥院英智手臂上挎了一个篮子,能装的东西就多了。朔间零被卖果酒的摊子吸引,他拉着皇帝凑到跟前,戳了天祥院英智一下。

“给本杰明先生带点伴手礼?”

天祥院英智应了声好,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挑起来。朔间零并不清楚科学家的喜好,不过他挑中了一瓶不会踩雷的梅子酒,天祥院英智比他更百搭,选了一瓶低度数的白葡萄酒。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买,藤编篮子装了一大半,除了给本杰明的礼物,就是一些小工艺品。快到中午的时候,天气突然晴转多云,集会上卖衣服卖热食的摊子上人流逐渐多起来。

朔间零看了一眼天祥院英智,皇帝带着他的篮子仍旧流连在各式各样的摊位前,热情不减,但比起一开始,精致的脸上还是少了些许颜色,嘴唇也有些冷得发白。

朔间零走向附近的一个卖斗篷的摊子,挑了一件羊毛的斗篷。逢集会和休息日,摊主的斗篷大多是些鲜艳的颜色,朔间零在黑和白之间左右摇摆,最后选了一件红色的。他手臂上搭着这件厚重的斗篷,挤开人山人海来到天祥院英智面前。没等皇帝开口说什么,朔间零展开斗篷披在天祥院英智的身上,给他在胸前系好,又把后面的兜帽拉起来戴上。

随后朔间零退开两步打量了一下,天祥院英智今天穿的浅色,搭上深红的斗篷倒是相得益彰。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对自己的审美很是满意,“天气冷了,很合适你。”

天祥院英智拨弄了一下帽沿,羊毛的斗篷很有重量,他笑起来:“很暖和,谢谢你,朔间君。”

走了这么长时间,临近中午的时候,朔间零和天祥院英智才堪堪逛了三分之一。作为一个小镇集会,这里摆摊的种类可以说繁多。除了售卖商品,套圈和飞镖打气球之类的游戏小摊也有不少。

有一家射击打气球的小摊吸引了不少年轻人驻足,天祥院英智拉着人去看热闹。摊主热情地卖着吆喝,展示着打气球的奖品。那些奖品价值确实很不错,比起一些小工艺品,都是些用得上的日常用品,几个高等奖项的奖品更为精致一些。

朔间零发现天祥院英智在看那些奖品,顺着目光看过去,是一整盒配套的茶具。那套茶具花纹设计颇有冰岛本地风格,制作尤为精细,是能摆在工艺品店内的规格。

他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过去,付了钱,拿起枪掂量了一下手感。一次是20发子弹,全中的话就是一等奖,即便全部打空,老板也会给个安慰奖。气球架得远,今天又有风,来挑战的人不少,不过似乎到现在也没人拿到一等奖。

在朔间零调试的空档,天祥院英智来到他身边,以为自己这位老对手是要挑战今天第一个一等奖,便凑到朔间零面前小声问他,“朔间君,有把握吗?”

后者端起枪试了一下手感,随后开始瞄准。随着第一声枪响,朔间零游刃有余的声音传进皇帝的耳朵,“汝大可相信吾辈。”

从第一枪开始,整整二十发子弹,朔间零没有任何卡顿,行云流水地打完,每一粒子弹都伴随着气球破裂的清脆声响。摊边逐渐聚过来围观的人,伴随着口哨声和叫好声。

这样出色的表现或许对于朔间零来说有些普通,仅仅打个气球而已。不过显然天祥院英智不这么想,皇帝简直比本人还高兴,他鼓着掌,拉着朔间零的胳膊真实情感的夸赞:

“好厉害啊朔间君!全中!是一等奖!”

摊主也兴奋地迎过来,早早的拿出了一等奖————雷克雅未克大教堂的造型巧克力,很大的一盒,似乎搬起来都要废很大力气,但领奖人并没有伸手去接。

朔间零对着摊主说了什么,刚才还很高兴的摊主面上流露出不解,甚至是困惑。天祥院英智还没能掌握全冰岛语,只能也疑惑地站在一边,看着朔间零跟摊主进行加密对话。

之后他看着摊主把那盒巨大的巧克力放回去,转身拿起那套精致的茶具。摊主是位膀大腰圆的男性,天祥院英智见他小心翼翼的封好礼盒,又把盒子用手提袋装了递到朔间零手上。

然后,朔间零把那套茶具递到天祥院英智的眼前。

“喏,给天祥院君的,汝还保留着收集茶具的爱好吧?”

天祥院英智抬头跟朔间零视线交汇,那双眼睛里流动的东西让年轻的朔间家家主一时间无法言说。过了一会,蓝色眼睛的人率先移开目光,皇帝低下头笑起来。

那是非常耀眼的、美丽的笑容。

如果这个微笑是一等奖,就算需要用那些老旧的枪百发百中才能换取它,那也是值得的。

天祥院英智伸出手臂,发冷的手指轻柔地握住朔间零提着袋子的那只手。

“谢谢……我会永远永远、珍惜它的。”

下午一两点的时候,舞台那边聚集起大量的人,音乐也随之播放起来。孩子们在舞台上唱着跳着,驻足观赏的人们都在拍照或是喝彩。

朔间零和天祥院英智挑了个地方看完了孩子们的演出,节目结束后,孩子们连妆都没来得及擦掉,便成群结队地跑进了集市里,总算轮到他们来玩乐了。

有几个摊位摆着一些道具服饰,或许是难得的集市,也有年轻人打扮成自己喜欢的角色到处合影和摆拍。

集市的人流量有所减少,大部分人开始在小吃摊坐下来休息和享受美食。朔间零拎着茶具盒子,站在一颗树下跟天祥院英智聊天。这一趟他们收获颇丰,皇帝的篮子装得满满当当,他都拿不下那套茶具。两个人买的大部分东西都装在篮子里,朔间零帮他拿着茶具还空着一只手,有些隐隐约约的愧疚。

突然天祥院英智觉得自己的衣服被轻轻拉了一下,他回过头去看,发现是个穿着演出服的孩子,应该是刚才在台上唱歌的一员。

他一回头,那孩子看清他的脸,便迅速把手收回去,低下头不好意思起来。天祥院英智蹲下去,轻声问那个女孩是不是有事找他,这是他速成的几句冰岛语之一。

女孩更不好意思了,不过似乎被天祥院英智温柔的声音鼓舞,她鼓起勇气盯着那双蓝色的眼睛说了几句话。理所当然的,皇帝没有听懂,他下意识抬头去看朔间零,却发现后者抱着手臂在笑。

察觉到天祥院英智的目光,朔间零止住笑给他翻译,“这孩子问你是不是装扮成了小红帽。”说完,朔间零上下打量他一阵,别说确实像是小红帽。装满食物和酒的篮子,红色的斗篷,非常美丽的容貌,除了天祥院英智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之外其余的都非常小红帽。

随后朔间零也蹲下身对那女孩说了什么,那孩子点点头露出快乐的表情跑开了。天祥院英智站起身他问朔间零说了什么,年轻的企业家揪了一下红色的兜帽,“吾辈说她猜对了,汝确实是小红帽。”

这下轮到天祥院英智眯起眼睛把朔间零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随后他点点头肯定道:

“原来如此,那朔间君就是百发百中,见义勇为的猎人先生呀。”



等他们回到本杰明家里的时候,科学家看着跟早上印象完全不一样的天祥院英智说道:“你是扮成小红帽了吗?”回应他的是小红帽把满满当当的篮子放在桌子上,还从中拿出两瓶酒放在本杰明面前。

晚饭时,本杰明把那瓶梅子酒打开,给朔间零和天祥院英智倒了一杯。两个年轻人不怎么多喝,那瓶酒大半进了科学家的肚子。刚过十一点,本杰明作为更年长的人就催着他们两个去睡觉,他尤其嘱咐要早睡早起,说要趁着明天上午他们走之前带着两个人出去逛逛。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气预报的女主持高兴的宣布今天的好天气。

回国飞机在下午,上午两个人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天祥院英智从刚开始的孑然一身进化成多出一个中等行李箱。

本杰明真的把实验项目丢在一边,腾出整个上午陪他们游玩。大科学家带着两位投资人吃喝玩乐的预想并没有成真,即便在这住了几年,本杰明对于冰岛的城市周边还是几乎一无所知,对于冰岛的资源产业倒是如数家珍。

看不下去的朔间零和天祥院英智自食其力,一边查看攻略,一边带着这位冰岛住民到处逛。轻易被反客为主的本杰明痛定思痛,在发现两位年轻人对于本地语言没那么精通后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场子。

他们午餐选在了一家有名的连锁餐厅。科学家一直觉得朔间零和天祥院英智这两个人很有意思,尤其是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时更有意思。闲聊中本杰明对他们的学生时代格外感兴趣,朔间零率先说了一些读书时发生的事,拐着弯揭了一点天祥院英智的短,比如一天之内收到告白信24封,上课路上拿着的信比书厚。死对头也不会吃哑巴亏,谈笑风生中把朔间零半夜作曲被学校散养的猫拍窗警告吓到之类的糗事一一列举。

本杰明坐在他们两个对面,他喝了些热红酒,脸上红彤彤的,眼睛里有着快活的光。他把果汁给两个年轻人倒满,嘴里高兴地嚷着说这才好,你们俩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就像我上学的时候。

天祥院英智正在专心致志对付焦糖布丁,闻言放下刀叉假装失落地摇摇头说道朔间君不一定这么认为。随后朔间零抄起叉子抢走了他盘子里的一颗小西红柿塞进自己嘴里。

科学家竖起食指摇了摇,他微微有些醉了,但是像是要分享秘密一样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你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他急得要死了,一直抬着头张开手臂准备接住你。

本杰明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的声音并不怎么小,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朔间零从刚才起就埋头苦吃,仿佛饿了一天似的。天祥院英智一直笑着,抬手把放在自己和朔间零中间的杯子移开,将为数不多的小番茄全部夹进了他的盘子里。

“我知道的。”金发的年轻人这么回答。




濯息

【涉英】初冬,烤红薯和奶油蘑菇汤

  烤箱旋钮“咔嗒咔嗒”地回溯时间,玻璃上映出暖黄的光,蜜薯深色的外皮裂开,依稀窥见绵软的内里。糖浆被热力逼出,缓缓而下,银色的锡纸上积起一潭小小的琥珀色湖泊。屋里暖气开得足,向上蒸腾的干燥暖意让人昏昏欲睡。好在肚子里还供着只馋虫,好在还有一股焦糖香气分开打架的眼皮,支撑人屏息凝神,等待“叮”的一声宣告。

  双层玻璃似乎能隔绝一切寒风,而自然界之外,总有些风是无孔不入的。天祥院英智守在烤箱前,伸长胳膊去够不停振动的手机。少顷,巴日和热情洋溢的声音笼罩了整个房间:“英智君终于要吃不起饭了吗?居然刚下舞台就拉着队友去那种地方买红薯,真是有失身份。如果英智君肯放低姿态来拜托我的话,善良大度的日和...

  烤箱旋钮“咔嗒咔嗒”地回溯时间,玻璃上映出暖黄的光,蜜薯深色的外皮裂开,依稀窥见绵软的内里。糖浆被热力逼出,缓缓而下,银色的锡纸上积起一潭小小的琥珀色湖泊。屋里暖气开得足,向上蒸腾的干燥暖意让人昏昏欲睡。好在肚子里还供着只馋虫,好在还有一股焦糖香气分开打架的眼皮,支撑人屏息凝神,等待“叮”的一声宣告。

  双层玻璃似乎能隔绝一切寒风,而自然界之外,总有些风是无孔不入的。天祥院英智守在烤箱前,伸长胳膊去够不停振动的手机。少顷,巴日和热情洋溢的声音笼罩了整个房间:“英智君终于要吃不起饭了吗?居然刚下舞台就拉着队友去那种地方买红薯,真是有失身份。如果英智君肯放低姿态来拜托我的话,善良大度的日和大人还是会看在那点情分上分你一块咸派吃呢!”

  天祥院英智不解地挑了挑眉。手机适时传递来推送消息。“日日树涉天祥院英智 菜市场”这一加粗加黑的词条赫然摆在趋势第一。他并不着急点开,而是扭头向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句:“涉,我们又上趋势了。”

  “Amazing!世人总爱关注皇帝的出巡。”

  “涉永远是更夺目的那一个。”

  内间愉悦地哼了两声。

  报道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娱乐媒体发出的,像素之模糊令人联想到是哪位激动粉丝的随手一拍。但画面里两个人的辨识度足够撑起整篇八卦。第一张是二人拎着红色编织袋装的红薯往外走,日日树涉似乎察觉到什么,斜斜地向镜头的方向望了一眼。他们都没有卸妆,日日树涉的眼下亮晶晶的,长发间好像还缠绕着什么反光的彩带。

  幸好角度够刁钻,天祥院英智舒一口气。否则自己没藏好的演出服下摆就要暴露出来。可怜的定制服装,被火急火燎的人掖得皱皱巴巴。

  第二张拍得清晰了些,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对方技术有什么长进,而是日日树涉的电动车骑得实在大慢了。他说初冬就像一条小蛇,在你渐渐习惯它的温度时冷不了咬你一口。天祥院英智坐在后座,额头抵在驾驶人的后背上,“嗯”的一声被埋进蓬松的羽毛里。

  哎呀,天祥院英智评论道,这家媒体的人卦水平可真是有限,明明进莱场时涉可是牵了我的手呢。还有,我们连鞋都没换,他们居然没拍出鞋跟上耀眼的金边。明天叫人赞助他们几台相机,要索尼的,最新款。

  想到这,他不免像成功保守秘密的小孩一样沾沾自喜,忙不迭切回通讯页面,清了清嗓子,平稳开口:

  “首先,是涉想吃烤红薯。只要他想,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他。其次我一般把这种事情称为约会。最后,日和君不妨多替自己考虑一下,在个人活动的时间里,是选择饿着还是自己屈尊买咸派吃?”

  这场幼稚园级别的舌战终于以一句掷地有声的“坏日和“作结。片刻宁静后,日日树涉戚戚地荡出一句“英智,英智......”天祥院英智莞尔:“我看着呢,糖没有烤糊,涉放心吧。”

  说起来,蜜薯确实是日日树涉说想吃的。作为惊奇的制造者,“馋”这种纯朴而直接的欲望从未在他身之留下太多印记。他并不挑食,即使是常人难以接受的食物也被打上“Amazing”的标签从而化身为一场冒险。喜欢和讨厌相生相克,没有忌讳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没有偏爱。而日日树涉对食物的态度一向如此冷静,如此公正,因此,当他拐弯抹角地说“有一种红薯能烤出来蜜的好巧哦你的日日树涉最近想吃甜食”时,天祥院英智不免要问一句,为什么这样想吃?

  为什么这样想吃?

  那还要追溯到之一个英智Day。在前去和桃李弓弦汇合的路上,日日树涉偶然发现一个放在推车上炉膛里的烤红薯。红薯隔着纸袋源源不断地输送热量,日日树涉小心翼翼地捧着,不停从左手换到右手,接着用指尖挑开一点外皮,吹啊吹啊,终于咬了一大口。

  好吃,的确是好吃。薄薄外皮下的一层绵密又不失嚼劲,甘甜和着木炭熏烤的气息,温暖得好像咬下一口冬日正午的暖阳。而最大的疏漏是,这根本是一块白薯,会噎人的白薯。日日树涉梗着脖子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咽下去。天祥院英智迟疑了一瞬,把手里的美式递了过去。这下真无异于饮鸩止渴,一甜一苦,一冷一热,在日日树涉俊美的脸之投射出一个他再无法表演出的古怪表情。

  觉得身边人笑得实在太猖獗,日日树涉将不再温热的指尖塞进天祥院英智的领口,小示惩戒。

  所以到底为什么生出“馋”的感觉?是不甘于那次不算完美的体验,抑或是想重温当时的快乐,或只是企盼为以后的回忆寻找新的载体?正如几个小时以前,他牵着恋人的手从后台溜走,混进人头攒动的菜市场。他们把精致华美的衣装塞进羽绒服里,只留一颗赤诚的心,指引着他们为自己,为恋人,为实诚的欲望,任凭锃亮的白皮靴踏进泥水里。

  但日日树涉并讲不清楚,他只知道英智把烤好的蜜薯端了出来,而他需要在糖浆凝固之前把它舐尽。

  于是日日树涉随和的味蕾被重新唤醒,甜味被尽职地传递至大脑皮层,多巴胺大量分泌,快乐和满足同时产生。日日树涉眯起眼睛,随即嘴角一凉——他不擅应对甜味的伴侣,惊讶于他的馋相,用折中的办法品尝了他嘴边的糖渍。

  接下来是时候安抚天祥院英智躁动的味蕾,日日树涉能接受很多食物不假,但并不代表他能面对奶油蘑菇汤配蜜薯的奇妙组合而不抬起一边眉毛。天祥院英智猫儿似地窝在地毯上,埋头研究着什么,懒懒地发号施令:“麻烦涉把培根煎得焦一点。”

  于是熏肉在平底锅里显露出更加粉嫩的颜色,白色的脂肪近乎透明,边缘随热油气泡的产生和破裂而浮动。筷子压下去,不多时便覆上酥脆的棕黄色。凉口蘑被放入热锅发出“哧”的一声,水分的流失激发出更为浓郁的菌菇香气。黄油慢慢融化,日日树涉用铲子驱赶它制造史无前例的铁锅怪圈。面粉炒熟,在水加进来的瞬间迸发出奶白的旋涡。口蘑、培根和淡奶油在锅里浮沉,气泡“咕嘟咕嘟”地冒,锅盖再次打开时便是一片浓稠而馥郁的海洋。

  日日树涉扭头叫天祥院英智尝咸淡,却惊讶地发现他早站在背后,浅浅淡淡地笑着。

  “涉做饭的时候魅力真的会翻倍啊。好想看看你的正脸,但又担心你再失手打破一只碗。”

  “英智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从黄油下锅开始。”天祥院英智咂嘴,“没加黑胡椒吗?”

  “准备出锅时再磨。”日日树涉把旋钮拧成小火,张嘴叼住伸到面前的筷子尖。那上面裹了一层蜜糖,无端勾起他模糊的儿时回忆,那是一段会对着竹签上的麦芽糖偷偷咽口水的时光。

  那又怎么样呢,馋并不是孩童的专利,成熟而神秘的魔术师应该更加盛大地欢迎它。日日树涉这样想。更何况那点欲望,其实是和着奶与蜜的温柔浪潮。


想要用餐评价——

  

爆炸的敬人p

我带着怪东西来了

博主一直再打狒狒十四就很想看产品狒pa(虽然之前是想画喷pa的

是小kei和小ei闲暇时间玩狒的感觉

小ei拆各种轻锐小队,然后骗骗豆芽,keito的宅属性拉满早早练完所有职业,两个人一起带豆芽感觉都会特别萌🥺🥺🥺(原学生会就是一款导师带豆芽🥺

有点难啃大家宠宠我👉🏻👈🏻p1是动图没动起来提醒我🥺🥺可能会单独补一下

虽然新版本很难评但是欢迎大家来菲菲十四捏脸代餐

  上一棒:@黄金的启示 

  没有啦

我带着怪东西来了

博主一直再打狒狒十四就很想看产品狒pa(虽然之前是想画喷pa的

是小kei和小ei闲暇时间玩狒的感觉

小ei拆各种轻锐小队,然后骗骗豆芽,keito的宅属性拉满早早练完所有职业,两个人一起带豆芽感觉都会特别萌🥺🥺🥺(原学生会就是一款导师带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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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棒:@黄金的启示 

  没有啦

No.11

Function4:Artificial Intelligence

&

Function5:在世界中心呼唤爱

完结篇共计102p
涉英·SP中篇·完结(下)

插入曲:《Come Josephine In My Flying Machine》http://music.163.com/song/27530469?userid=444084718

ending:《さよならの向う側》山口百惠http://music.163.com/song/22740392?

Function4:Artificial Intelligence

&

Function5:在世界中心呼唤爱

完结篇共计102p
涉英·SP中篇·完结(下)

插入曲:《Come Josephine In My Flying Machine》http://music.163.com/song/27530469?userid=444084718

ending:《さよならの向う側》山口百惠http://music.163.com/song/22740392?

SickRose

【英中心】我的青春小鸟·续


战斗天使的核平日常。


*原作基础上的大量魔改,OOC提前致歉


*杂食混邪,自由贴贴,包括不限于元菲排列组合CB,CP倾向描写的日和英


*娱乐圈相关设定均为剧情需要捏造

  



  

Class 3


拍摄校园写真,天气好的时候在室外比较出片。运用绿植造景,加上舒展的大动作,校园偶像最适合的服装自然是标配的学院制服,可以在学生群体中塑造青春洋溢又日常亲和的形象。


天祥院英智的左手捧着一大束鲜花,右手拉着青叶纺的手腕,沿校园外的步道奔跑,蓝灰色领带在晨风中上下翻飞,两双皮鞋一前一后轻巧地跃过一小片积水坑,抖落了花束上清晨的露珠。


“青叶君......


战斗天使的核平日常。


*原作基础上的大量魔改,OOC提前致歉


*杂食混邪,自由贴贴,包括不限于元菲排列组合CB,CP倾向描写的日和英


*娱乐圈相关设定均为剧情需要捏造

  



  

Class 3


拍摄校园写真,天气好的时候在室外比较出片。运用绿植造景,加上舒展的大动作,校园偶像最适合的服装自然是标配的学院制服,可以在学生群体中塑造青春洋溢又日常亲和的形象。


天祥院英智的左手捧着一大束鲜花,右手拉着青叶纺的手腕,沿校园外的步道奔跑,蓝灰色领带在晨风中上下翻飞,两双皮鞋一前一后轻巧地跃过一小片积水坑,抖落了花束上清晨的露珠。


“青叶君,请数到三再看天祥院君。”


“好棒,这张完全就是日剧跑啊!”


……


拍摄杂志封面,对人像的要求会非常高,基本都是在摄影棚用专业设备进行,妆造往往都要花上数个小时,这些精致的照片会发给眼光苛刻的品牌方,换来一纸薄薄的代言合约。


乱凪砂和巴日和斜靠在白幕前,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人造的花瓣雨从天而降,两人伸出的手缓缓交叠,一寸寸缠绵地抚摸过指节,最终露出了一瓶季节限定的香水logo。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太默契了。”


“这就是品牌方想要的!”


……


拍立得因为画面大小的限制,更应该注重氛围感,尤其是合照的时候,需要更多的肢体互动,这些主要是作为一种service性质的回馈,自然是粉丝想看什么就要拍什么。


天祥院英智和巴日和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坐在v,沙发n,上prep。


“……”


“那个。”


“两位,再亲密一点怎么样呢?”


天祥院英智微笑着点头,向沙发中间凹陷的地方挪动了一寸,巴日和同样把手臂向着对方弯曲,他们像两块S极怼到一头的磁铁被人为扭曲地贴在一起。


 


“只拍脸就好。”


天祥院英智一边表情管理一边微动着嘴唇提醒摄影师。


……


…………


哔—哔—哔


掌机的电子屏传来音游特有的动感节奏,绿色的草坪上站着四只粉色卡通火烈鸟,跟随屏幕上醒目的“不能掉队”指引交替踏着黑色线条一样的长腿。


“先左,再右,再右,然后蹲下…”


巴日和专注地端着掌机念念有词,被当成空气无视的天祥院英智坐在对面,看着沏好的红茶慢慢从滚烫变得冰冷。


“……”


“非要现在玩那鸟是吗?”


“哇!”


“吓我一跳,英智君怎么还在呀!”


故作惊讶的语气,隐藏不住的不满。


“自拍课早就下课了吧?成品大家也很喜欢不是吗?”


“如果指的是那张你从后面像个绑架犯揽着我,我伸着手像在问粉丝要赎金一样的拍立得,那大家是真的很喜欢呢。”


天祥院英智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把手支撑到了嘴边。


“我和你才说两句话就又开始嘲讽是吗?”


“不然你是打算在互助之夜打整一晚的游戏?”


“不想在这里傻坐着你也可以一起打。”


英智闭上眼回忆了一下,


“上次我们四个一起玩,”


“你和凪砂君一组,他输了三次你说他是小笨蛋,要永远保护他,我和你一组输了一次,你让我出门买块豆腐撞下脑袋。”


他顿了顿,接着说,


“挺没意思的。”


哔————


Game over在屏幕上弹出的一瞬间,巴日和把掌机丢到了一边。


这是为了学院ge|命而成立的组合“fine”正式活动的第一个月,成员们在相处中暴露了许多问题,甚至有不少作为偶像来说是相当致命的,所以英智提出按照合约中的条款,进行名为“互助之夜”的磨合训练。


这说来高大上的名头其实就是定在每周三晚上的课外活动。


如果放在普通的高中生身上,就是充满趣味的社团部活或者欢闹的课后娱乐,但他们是四个肩负“沉重使命”而限定结成的战斗天使,无论做什么都少不了针锋相对的争吵和公事公办的拘谨。


第一次互助之夜,空教室只剩下放映室,他们凑在一起看了部恐怖电影,日和披着小毯子歪歪扭扭靠着凪砂的肩膀,随着剧情的发展发出夸张的喊声,英智和纺如出席峰会般端庄地坐在软垫上,容纳四人稍显拥挤的沙发,中间硬是隔出了一条银河。


第二次互助之夜,他们约了解压疏导,来自异国的冥想大师点燃薰香,在幽暗房间拿出天然染剂的颜料,让他们听从内心的指引,用手指绘制对彼此的印象图,在得到了四张只看一眼就能连做三晚噩梦的作品后,冥想师建议他们打包去看心理医生。


第三次互助之夜前,英智神神秘秘拿出了一张“嘿呀嘿呀男子汉の瀑布修行”的宣传单,看着彩页上只穿着兜裆布的健硕男人,这回连凪砂都感到了不对劲。


……


“真的非常抱歉!英智君,图书室今天的活动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我和凪砂君去。”


所以今晚只能变成了英智和日和的“互怼之夜”。


“为什么和别人拍照就那么轻松,和你就这么累呢?”


日和翻开面前摊着的一本厚厚的相册,表情像翻开一本沉重的欠账本。


按照姓名的拼音简写找到“N&T”,凪砂和纺早早就交齐了作业,样品包括了正经的公式照合拍,赞助商需要的广告双人,作为粉丝福利在兔子小屋拍摄的拍立得,甚至两人还在同一个角落的签名后画了只小兔子,满满当当的一页像一份得了满分的试卷。


不仅如此,往前翻,往后翻,任何排列组合都是这样完美,让人挑不出一丁点问题,除了最后一页看起来空空荡荡,略显单薄。


那一页上用便签夹着“H&E”,便签纸还是被撕成两半后黏在一起的。


“唯一一张能用的还被摄影师拍成了曝光过度。”


“啊啊啊,因为巴先生的脸太过耀眼连镜头都嫉妒了呢~”


“……”


“看我做什么,那天那个摄影师就是这样哄你的。”


“而且你就得意忘形地带回了这张照片。”


日和又唰地翻回上一页,用手缓缓摩擦着小兔子烫金的凸起,表情有些咬牙切齿。


“凪砂君和纺君明明只要一分钟就拍好了。”


“日和君的口气好像大人攀比炫耀别人家争气的孩子。”


“凪砂君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天哪!你能多少注意一下平时讲话的修辞手法吗?”


厚重的相册被用力合上,书页扇动的风甚至让茶杯中的液体瑟缩着抖动了一下。


“话不投机半句多。”


……


秋夜的天空格外阴沉,巴日和绷着脸快速穿行在校园的小道上,有几个学生与他擦肩而过,松松垮垮的制服沾着浑身的酒气,看领带的颜色还是翘课了夜训跑出去游荡的新生。


最近学校给人的氛围就是这样,以为考进了这里就能衣食无忧前途光明,所以连一年级现在都开始只学着享乐,看着真觉得悲哀。


巴日和避开他们走下台阶,转身一脚又踩扁了一个塑料瓶,瓶身甚至有大半没有喝光的碳酸饮料,粘稠的暗色液体溅上了他的皮鞋和裤脚。


他一边暗骂着倒霉一边抱怨,英智君坐上了学生会长的位置应该第一时间整顿一下校园的环境,修剪一下滋长的毫无美感的草坪,清理一下满地随处可见的垃圾,而不是找他坐在会长室里签合同。


一阵冰冷的秋风带着几滴突兀的水滴钻进脖颈,他拢起外套,抬头向上,发现连续的不幸总是要比幸福更能插队。


“真是坏日和。”


厚重的乌云带来持续的降水,他在雨势变大前赶回了教学楼,英智说过fine为了隐藏身份他们都不能坐家里显眼的豪车放学,所以司机从本宅赶来需要不短的时间,在那之前他打算在这里避雨。


兜兜转转,只剩下了那间教室还没上锁,推开门,讨厌的人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只不过背对着他,弯下身像是在擦拭什么。


“这里没有伞吗。”他找了房间一圈,最终还是向那个人开口。


英智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沉默不语。


日和感到有些奇怪,从另一端走来,抱着手臂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问句,接着直接坐在他身后,皱着眉凑近。


明明这样的距离绝对不可能在私下的场合出现,好奇心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当手搭上他的肩膀,先伸出的手指竟然在领口触摸到了一片潮湿,接着就传来一阵微微的颤抖。


“……”


“!”


巴日和急忙把人转了过来,睁大的眼睛有些难得的慌乱,


“你怎么了?”


……


…………


良久的寂静后,回答他的只有天祥院英智憋笑到通红的脸和洒满上半身的玫瑰红茶香气。


“……”


“都怪日和君刚刚出门太不优雅,碰翻我的茶杯害我在这里清理了这么久。”


“…我才没有。”


“不过太好了,日和君果然有在担心我。”


“我才没有。”


“脸都急红啦!”


“我才没有!”


巴日和彻底脱力,瘫在了沙发上,开始后悔刚刚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淋着雨跑回家。


天祥院英智大概处理好了上身,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想了一想,把刚刚使用过的手帕递出,对方看起来一脸厌烦,却还是接过来擦了擦流到额角的雨水。


等待司机开车来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他和英智都不再说话,默默看着窗外倾盆的雨势。这场天气预报之外的阵雨会冲刷掉一些地面上的垃圾,洗清一些建筑刚被涂上的污渍,也会破坏掉室外舞台刚刚连夜搭好的布景。


要下多久呢?最好马上停下吧,fine明天还要在室外舞台进行演出呢。


……


眼睁睁看着互助之夜变成互怼之夜又要变成发呆之夜,巴日和决定开口,


“我有件事情要问你。”他的语调有些严肃,拢了拢头发坐起身看着英智的眼睛。


天祥院英智也从思绪中抽离,对上日和颇为认真的目光,细细端详他的脸。


“放心,你很适合湿发造型。”


“…不是说这个”


刚刚整理好的情绪像泄了气的皮球,若草色的卷发被撩起后也难得见他眉头深锁,英智见状,抬起手重新给面前的茶壶添水,安静地等待它烧开。


一杯热腾腾的红茶交换来了一部手机,巴日和的相册,点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企划书封面。


封面往往写不了太多内容,只在简介栏写了一句话:


《关于fine成员天祥院英智死亡后的组合合约》


工整优雅的字迹很明显是出自谁手。


“……”


“如果你是想问我从哪里得到的照片,又是谁泄露了未公开的内容,或者拍摄者是谁,放心我一概都不会回答你。”


“如果你是想用什么违反了合同上的隐私条约来处罚我,那我也无所谓。”


“只要你告诉我理由。”


“我有权知道吧?作为你的……”


“你的队友”


……


…………


今日份的红茶,茶叶罐子中有很多玫瑰的花苞,英智挑剔入口的口感,只会把保留了玫瑰香气的茶叶留下,不过这样做看来也会引起别的客人不满,导致他今天的红茶冷掉两次洒了一次,真是相当不受欢迎。


是不是应该给日和君泡一杯只有玫瑰花的花茶呢?


他推开了面前扫兴的凉水,又向后缓缓靠在了椅背上。


“日和君。”


“学校最近多出了很多流浪猫。”


“有普通的猫,吃了学生们到处丢的垃圾,变得肥胖的猫,还有怀孕的三花猫,身体除了肚子,只有嶙峋的骨头。”


“只要坐在学生会室,我就能听到它们的叫声。”


“我没搞懂这和你的合同有什么关联。”


日和把手环抱在胸前,显然对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满意。


“他们说猫会预知人的死亡。”


“天祥院财阀独子的死亡可以由一只猫叫不叫而决定对吧,太可笑了。”


“猫、天祥院财阀医院给出的近期体检报告,再加上一些要我本人签字的特别医嘱,大概就可以决定了。”


日和转过了头。


……


窗外的雨幕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手机上名为“本宅司机”的来电被他一遍遍按下,最终按成了关机。


“喵——”


一声略显凄厉的猫叫在窗户外响起,他被吓了一跳,立即起身到窗边检查,除了淋一头的雨水,黑暗中空无一物,刚刚擦半干的头发又贴着额际滚下水珠。贵族的失态让他掩饰不住的不安变成了愤怒,于是直接站在了英智的面前。


“身体不好应该像以前那样办理休学,老老实实去医院接受治疗。”


“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先把自己的死亡当成筹码摆在天平上。”


“你绝对不会是故意让别人可怜你,相反可能还会很得意,但你骗不了我。”


一边说着一边俯身,一只手抵在了英智的椅背,槿紫色瞳孔中有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失望。


“偶像明明应该是带来幸福的存在,连这件事都拿来当赌注,你到底在想什么?”


“……”


接受完他的质问,英智叹了口气,然后放下手中的手机。


接着握住那只抵在他椅背上的手。五根手指缓缓张开,从指尖到指缝,掌心被称作生命线的纹路逐渐紧密贴合在一起,彼此的体温通过皮肤温吞地中和,最后变成十指相扣。


“生老病死,只有疾病让人无法预知,也让人不甘。”


“出生没有选择权,死亡让相爱的人无比痛苦,但我没有这样的存在,当然也等不到老去。”


“所以我只害怕一件事。”


相连的手突然被一方向后一拉,两张脸近在咫尺,英智凑到了日和耳边,轻声一字一句吐出真心。


“成员之死会为我们的ge|命造势,成为点燃引线的烈火。”


“它是疯狂的现实,是能够掀翻舆论的巨浪,可能会因此登上报纸、颁布法律 、留给业界五十年之内都会拿来当作教科书的警铃。”


“我的友人,也许我不会死,但我一定要有这个计划。”


“你可以装作不知道,我也不奢求你的理解,更不愿摆出讨好的模样求你忘记将由我们的手造成的一切。”


“只有为了爱与幸福而存在的偶像的未来,”


“那个现在还是如空中楼阁般虚幻,又如流星转瞬即逝的未来,”


“就算砸下的陨石扫清大地,灭绝物种,造成灾难,我也要让它降落人间。”


……


…………


又是一段无言的对视,直到茶壶中的水再一次冰冷而相贴的掌心却变得温暖,窗外的雨声不再带着怒意拍打窗栏,巴日和松开了手,转身倒回了座椅。


“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再这样下去,连你自己的灵魂都会变得污秽不堪。”


“还说什么死了会有猫神引路天国这种可笑的话。”


“死了就是死了,皮肤会收缩,身体逐渐破溃,变成最丑陋的样子,到时候引来的只有苍蝇和秃鹫。”


“可那具腐|烂的尸|体也会变成土壤的养料,总有一天会长出美丽的花朵。”


嘀————


这次打断对话的声响来自英智的“英智君能量槽”手环。两人共度的互助之夜远超出了预计结束的时间,日和的手机迟迟未开机,估计错过了不只巴家司机打来的电话,“英智君能量槽”也会在英智的GPS定位未按时回到宅邸发出警告。


从出生到相遇不到二十年,他们都不是能作为普通学生享受平凡生活的人,尤其对于时间就是金钱的天祥院英智。


“好啊,那就陪你一会吧,像小时候说的那样。”


“啊啊,是那个浪漫的小小约定吗。”


英智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嘴角微微扬起,


“你还住隔壁的时候,搬家前眼泪汪汪说我们死了也要继续当邻居。”


“不要只记住好听的部分。”对方一脸嫌弃。


“重点是要在我的墓碑上打个箭头,说旁边住着我这辈子见过脑袋最有问题的疯子。”


“那不还是当邻居。”


“受不了你。”


他们终于坐在一起喝了今天第一杯茶,等雨终于停下,日和起身伸了个懒腰,示意英智和他一起回去。


“?”


“还不走?”


他有些疑惑看着被英智拉着的袖子,扯住后对方还装可爱般晃了晃,接着露出了一种他曾经经常看见的,办了坏事又不敢承认,还准备马上拉他下水的表情。


……


…………


………………


“啊啊啊啊!”


他架着单脚着地像只兔子蹦跳着前行的英智,一边崩溃一边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清理地上的茶水滑倒然后扭到脚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


“什么叫站不起来的样子不好意思让别人看?”


“下次再拿这种事情当玩笑,我发誓以后每一次见到你都要问候你还有没有活着。”


英智在这时倒是乖乖选择了闭嘴,被他小心翼翼搀扶,一边东倒西歪一边故意往日和的身上贴。


“我快撞墙上了!”


“啊真的、今天真的、是超级——无敌倒霉的坏日和!!”



  



After Class



当夜,降水只短暂停了一会,雨势影响到了室外舞台的布景,fine只好向后推迟了演出,而改期的时间正好是周三的晚上。


“看样子又是一个互助之夜泡汤了。”


“最近的气氛难得和睦了一点。”


演出前集训的练习室,英智看着白板上的日历,有些失落地擦去了那四个大字。


明明上一次都找好了“嘿呀嘿呀男子汉の瀑布修行”那么棒的互助活动。


“真可惜呀,和英智君答应好的修行又没法去了。”


纺叠好了换下的训练服。


“哪里可惜了?”


日和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不答应他就每天在聊天群组发那个流泪的玛卡巴卡鱼。”


“那是萨卡班甲鱼。”


凪砂从沙发后面探出脑袋。


……


…………


周三,fine的演出顺利结束,天祥院英智满意地查看向摄影师要来的相机,作为新星组合能得到这样的反响,自己忍着脚痛上台也是相当值得。


相机中的每张照片都是那么完美。身高按照等差数列排列的四人穿着天使般圣洁的白衣在月光下起舞,每一次起跳,每一段和音,都是那么零失误的完美配合,像一张张得了满分的试卷。


“……”


可总还是觉得缺了什么。


他换回校服,拿着相机一边看一边在校园四处溜达,找了一个还没上锁的练习室,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愣在了原地。


“英智君!”


“晚上好。”


纺和凪砂正并肩坐在地板上。


他们的面前摊开了一大本相册,如果没有认错正是fine结成后用来收录样品相片的那本。


“本来不是因为我和凪砂君的图书室活动缺席了一次互助之夜吗。”


“索性演出后就一起过来整理最近拍摄的照片啦。”


四周散落着不少零散的样品,看样子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英智也坐在了练习室的地板上,三人埋头一起开始无言的工作。


标签为fine的一页已经快塞满了,他们最近的确因为密集的演出多了不少组合合照,四人要么在舞台上像四个不可接近的神,要么就是在训练室严肃地拉伸,面无表情地流汗。


除此之外很难再有别的场景了。


英智默默盯着那页剩下为数不多的空白。


“英智君。”


凪砂凑过去,似乎也发现了什么,轻轻拍了拍他,指了指身旁摄影师的相机。


……


“请笑一个吧。”


“哎??”


凪砂左手拉着纺,右手拉着英智,调成抓拍模式的相机正架在面前。


“等一下凪砂君。”


“先不考虑为什么这样做,有没有一种可能组合照需要四个人。”


“日和君马上就会来。”


笃定的回答,坚毅的眼神,伴随着快门的响声。


“来,三、二、一——”


“你们在干嘛?!”


日和双手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相当恼火地用脚开门,准时完美地卡点,就像老式闹钟报时后瞬间弹出的玩具木鸟。


“要不是顺路看了一眼还发现不了集体活动居然不带我!”


“嗯。”凪砂微笑着点头,示意他也来坐下。


“好顺路噢,还专门买了切成四份的咸派带来~”


演出完还没吃饭的英智马上快把头钻进纸袋,纺一边拦着高喊“那都是我一个人的”日和,一边苦笑着让凪砂快来帮忙。


凪砂说了声好,然后起身,走过相机前无意触发了抓拍模式。


……



这张相当罕见,四人都在欢笑着的生动合照,或者说是世界上仅此一张的珍贵照片,被单独装进fine的档案袋保留了下来,又在之后那场无情的ge|命风暴中遗失。


他们曾经都在某个时刻回去寻找过它,就像寻找一只飞走的小鸟。也许等到某天被找到的时候,会想起那么几秒只属于彼此的故事,一段短暂平凡的无聊时光,一些称得上幸福的青春碎片,一朵开在荒野上的花,以及抓拍模式下容易把人脸照成马赛克这一系列珍贵的教训。



谁知道呢?


  



END?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不会似春樱花瓣般凋零

【零英】朔间零说今天这个托尼我当定了

*是和@连连摇头直说不可救药 一起扩写脑洞的产物www和女神一起创作真的好高兴啊好高兴!!

*梗来源于空间 觉得很萌所以脑了一下!

*原作日常向(现在才发完全是因为打零箱打忘了...!




1.

氤氲的热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红茶香。

 

浴室的光景被白蒙蒙的水汽所模糊,只能隐约窥见些许。

 

起雾的镜面朦朦胧胧地映照出不远处两人暧昧的身影。

 

黑发的魔王正任劳任怨地工作着——柔软的金色发丝乖顺地滑过他的手心,触感糯滑,像是珍贵的桑蚕丝。

 

朔间零正在给天祥院英智洗头。

 

这场景实在是百年...

*是和@连连摇头直说不可救药 一起扩写脑洞的产物www和女神一起创作真的好高兴啊好高兴!!

*梗来源于空间 觉得很萌所以脑了一下!

*原作日常向(现在才发完全是因为打零箱打忘了...!




1.

氤氲的热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红茶香。

 

浴室的光景被白蒙蒙的水汽所模糊,只能隐约窥见些许。

 

起雾的镜面朦朦胧胧地映照出不远处两人暧昧的身影。

 

黑发的魔王正任劳任怨地工作着——柔软的金色发丝乖顺地滑过他的手心,触感糯滑,像是珍贵的桑蚕丝。

 

朔间零正在给天祥院英智洗头。

 

这场景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

 

平日里若两人所处一室,那必定是狂风暴雨骤然来袭——吵嘴时的火药味之浓重,就连爱好斗争的七种茨见了都直摇头。

 

此刻的氛围却意外的和谐而温馨。

 

——如果不是两人仍时不时地和对方呛声的话。

 

“朔间君,水温没控制好,有些烫呢。”天祥院英智的语调轻快,似有似无地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朔间零挑眉,无言地将水温调低了点,等待小少爷的回应。

 

天祥院英智微微蹙眉:“这次太凉了哦♪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我的身体实在是不太争气——即使是用稍冷的水洗头也很容易生病。所以还得劳烦朔间君再调高一些哦?”

 

这么反复折腾了几回合,天祥院英智终于满意,挥动着双手——像乐团的指挥家那样,宣告说可以继续洗了哦。

 

朔间零有些无语,到底该说这位小少爷是真的娇气还是故意而为之呢?

 

他没忍住和心安理得躺着的坏心眼小孩斗起了嘴:“天祥院君不愧是精致到头发丝的超级偶像,对水温也十分敏感喏。”

 

“我们彼此彼此哦,朔间君。为了不动用特权让家里的佣人来宿舍里照顾我,只能麻烦你这位室友兼‘罪魁祸首’来照顾我了♪”天祥院英智丝毫不让地回应了。

 

 

 

2.

意外发生在清晨。

 

天祥院英智如往常一般规律地早起,准备前往STAR PRO处理工作。

 

想到朔间零在昨晚无意间吐露,想要起早些抢购商店推出的新款番茄汁,天祥院英智便抬手敲了敲隔板——

 

“朔间君,可以起床了哦。现在起来正好能赶上商店开门。”

 

朔间零翻了个身,平稳的呼吸也变得紊乱了起来——看起来应该是醒了。

 

缓缓坐起的魔王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和提供叫早服务的天使打招呼:“早安,天祥院君……多谢汝喊醒吾辈喏。”

 

大抵是尚未完全清醒的缘故,朔间零站起的时候身型有些摇晃,便扶了一把身旁的隔板。

 

不扶还好,这一扶可不得了。本就摇摇晃晃的隔板这下算是寿终正寝,在彻底松动后不偏不倚地朝着天祥院英智的床铺倒去——

 

朔间零刹那间瞪大了眼,连忙伸手去抓倒下的隔板——好在天祥院英智也反应了过来,及时伸手去挡,这才没有酿成太大的悲剧。

 

但天祥院英智的手腕还是扭伤了。

 

接到消息的莲巳敬人匆匆忙忙地赶到保健室。

 

看着天祥院英智又红又肿还泛着青紫痕迹的手腕,莲巳敬人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那句无可救药仿佛就在嘴边——

 

“我没事的哦,敬人,只是扭了一下。”为了避免继手腕受伤之后耳朵也遭受说教的“折磨”,天祥院英智果断抢占先机,“医生也说了只要按时上药就好了哦?”

 

莲巳敬人的表情还是不太明朗,但碍于这位是伤员,他只好将目光投向了一旁陪同的人身上。

 

朔间零眉心一跳,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这次受到长篇大论说教的是他啊……

 

出于愧疚,朔间零只是乖巧地站在原地听着训话。

 

只不过大段的话语依旧是左耳进右耳出,他还时不时和围观的天祥院英智对上一眼。

 

一旁的天祥院英智表情实在太过幸灾乐祸,让他有些微妙的不爽啊,朔间零叹了口气。

 

在注意到朔间零走神后,莲巳敬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真是无可救药!”

 

啊,还是来了啊,天祥院英智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被自己操心的幼驯染瞪了一眼。

 

 

 

3.

朔间零还是认真地承担了照顾自己不让人省心的室友的职责。

 

至于为什么是他?

 

无他,唯天祥院英智不想动用特权。

 

用这位顶级财阀家的大少爷的原话来说,首先作为ES的偶像,STAR PRO的经营者,他需要做好表率,不能滥用特权,随便就吩咐家里的佣人来照顾他;再者,享受丰富的宿舍生活,和室友更加亲近,不是一件好事吗?

 

朔间零没留情面地戳穿了天祥院英智:“汝就是想看吾辈照顾汝时手忙脚乱的模样吧?”

 

“呵呵,我可没有这么想呢,是朔间君猜测的哦。”天祥院英智还是那幅笑咪咪的模样。

 

碰巧,近日白鸟蓝良有活动外出,宿舍里就只剩下了朔间零和天祥院英智两个人。

 

出乎天祥院英智意料的是,朔间零照顾人实在很熟练:恰到好处的红茶水温,清甜可口的午后点心,困倦小憩时一张薄绒的毯子——

 

不得不说,天祥院英智觉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还不错。

 

是夜,碍于天祥院英智的手腕不能碰水,给他洗头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朔间零身上。

 

在通过坏心眼小孩一系列的刁难后,朔间零终于调试好了水温。

 

虽说嘴上嫌弃,但朔间零手上的动作却一刻未停。他十分熟练地揉搓着金色的发丝,用水冲干净后,转而去寻找天祥院英智头部的穴位。

 

适当的头皮按摩对身体好,能够有效缓解疲劳和头疼等症状——特别是对于天祥院英智这种整日坐在办公桌前操劳的社畜而言。

 

朔间零本身就是天才,学什么都很快,在正式上手前他就已经上网搜索并准确记忆了穴位及相应的按摩手法。

 

就连故意和朔间零唱反调的天祥院英智也没能再挑出毛病,闭上眼睛享受着,不由自主地感叹真的很舒服。

 

当朔间零终于完成手上的任务去取毛巾时,却发现躺着的人已酣然入梦。

 

朔间零小心翼翼地扶起天祥院英智,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也不顾他发上的水珠打湿了自己的衣服,只温柔地替他擦着头发。

 

为了避免伤到这位小少爷的头皮,朔间零堪堪给吹风机开了温和的二档风,又细心地给天祥院英智的发梢抹好了护发精油。

 

天祥院英智睡得很香甜,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微笑,就连吹风机的声响也没能惊醒他——这对于自己浅眠的室友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朔间零想。

 

朔间零抚了抚眼前人被细心打理后柔顺又滑溜的金发,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了。

 

晚安,天祥院君。

 

朔间零将天祥院英智抱回了床上。

 

祝你好梦,祝你好梦。

 

 

 

END。

 

 

第二天的情况:

回到宿舍风尘仆仆的白鸟蓝良:(惊叹)天祥院前辈今天的头发比往日更有光泽诶……!好love!

正在喝茶的天祥院英智:(微笑)呵呵,是一位特别的发型师为我打理的呢♪

白鸟蓝良:(兴奋)欸?!天祥院前辈也可以为我介绍这位发型师吗?

天祥院英智:(佯装苦恼)这位发型师实在是很奇怪也很大牌,据说只有抓住了他的把柄才能让他为你服务哦?

白鸟蓝良:(惊)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正在外出工作的朔间零:(打喷嚏)谁在说吾辈的坏话……

 

 

 

 

 

No.11

Function3:THE COMET


涉英·SP中篇·预估5话左右完结

本话4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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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1

Function2:GOOD MOR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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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茵MOMO

有人的耳朵藏不住了!

ps:才发现发饰没画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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