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李】别把代餐当饭吃(4)
因着备考被莫寻轲收了手机这事莫铭倒没有太苦恼,唯一苦恼的事是玉虚突然请了三天的假。
他没敢和谢云流说,对方自那天回家吃个饭后就把好心情全吃没了,整天跟个行走的乌云团子一样走到哪儿臭脸摆到哪儿。莫铭问浪三归这样任由他垮脸会不会影响营业,浪三归说你不懂,这是回到褒姒状态了,巅峰时期啊。当年前辈刚来日本的时候就这副表情,帅得好似芳心纵火犯,简直名震东京,路上猫狗看了都要回头望两眼。
莫铭却不是那些看着冷脸会心动的富婆,只觉得整个画室静得像太平间,气温都因着对方的存在降了十个摄氏度,惹得自己画几笔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头一看谢云流果然盯着他和笔下的画满目怨念,眉头皱得像海......
因着备考被莫寻轲收了手机这事莫铭倒没有太苦恼,唯一苦恼的事是玉虚突然请了三天的假。
他没敢和谢云流说,对方自那天回家吃个饭后就把好心情全吃没了,整天跟个行走的乌云团子一样走到哪儿臭脸摆到哪儿。莫铭问浪三归这样任由他垮脸会不会影响营业,浪三归说你不懂,这是回到褒姒状态了,巅峰时期啊。当年前辈刚来日本的时候就这副表情,帅得好似芳心纵火犯,简直名震东京,路上猫狗看了都要回头望两眼。
莫铭却不是那些看着冷脸会心动的富婆,只觉得整个画室静得像太平间,气温都因着对方的存在降了十个摄氏度,惹得自己画几笔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头一看谢云流果然盯着他和笔下的画满目怨念,眉头皱得像海岸边被浪打的一片片皴。
莫铭不欲惹他,赶忙把视线收回,却未料谢云流先开了口:“你看什么?”
“……”莫铭哪敢说话,只得搬出浪三归教他的御敌大法,“我看您好看。”
谢云流果然被他这话堵得哽了半晌:“……你说他请假干什么?”
莫铭懒得追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事,只求气氛重新回到方才的冰点,可惜谢云流那儿郁闷的话一旦说出就如山崩海啸,倒豆子一般咕噜噜从嘴里蹦出来。
“心态那么差,被说几句就不播了,我说的话难道很难听吗?”他道,“还是真心虚了?可要真知心虚,早干什么去了?嘁,我看他这五年来可从来不像是知道心虚两字该如何写的样子,他女朋友知不知道他在外面跟人偷偷发消息?”
“……照您这么说,全天下搞心理咨询的都是出轨病患的道德败坏人士了。”莫铭刚说完就被他恶狠狠地瞪了眼,淫威之下只得选择闭嘴,心里头却腹诽不止。
连麦发难的是他脱粉的是他,现在人家不播了反而要问七问八的人也是他。莫铭挑了挑眉,不免责问苍天,叹一句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难搞的人。
“哪家的心理医生会坚持五年都来关照近况的?”谢云流啧一声,气焰却因理亏削了三分,“……明明就是他自己拎不清。”
到底是谁拎不清啊。莫铭扯扯嘴角:“可是我看了您那天给我的聊天截图,好像也没有很逾矩吧?”
听到的话越逆着心意,谢云流就越火大:“不逾矩?不逾矩他为什么心虚不敢上播?”
争论的中心就这么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人心毕竟不是石头做的……”莫铭无奈,“估计是真被您那话惹得不开心了呢?失去了那么重要的一个粉丝,总得让人家缓一缓吧?”
好好的粉丝福利硬生生被榜一突然的脱粉整成了狗血八点档,当事人本就够难受了,背地里造谣的帖子又满天飞,都说玉虚私联粉丝却相中了个有性子的地雷,最后闹成这样也是自作自受。
——甚至这枚地雷自己还陷在臆想症里出不来,简直就是吃了迷幻菇的土豆。
他又免不得打量了番谢云流的表情,瞧着怨归怨,表现出来的却不是如何厌恶,气急败坏倒是更合适一些。
那天的录屏也是,孤客的语气听上去太像树洞主角,质问的话语之下满满都是难以言说的苦楚,听得莫铭浑身起鸡皮疙瘩,不敢相信这种酸溜溜的句子居然出自谢云流之口。
当事人之一态度如此,自然免不得众人猜忌,可李忘生的茫然却也不像是演的,眉目间的郁结似是真情实感地在替对方的离去感到悲伤,仿佛下一秒就要挂上泪。评论区因而吵得不可开交,有站孤客的也有站玉虚的,还有些不按常理出牌的,直接去白月光产品bot投了稿,开始提前给两人的感情盖棺挖坟。
如此关头,玉虚那儿免不得需要回应一番,除却解释自己和孤客的关系并非如谣言所说以外,还为个人关系影响直播氛围这件事道了个诚恳的歉,最后则表示自己接下来因为现生有事打算停播三天,作为补偿还办了个抽奖——态度诚恳,再加之五年以来的人品有目共睹,算是把风波有惊无险地平复了过去。
路人们是不在乎了,可两位当事人又是如何想法?至少从谢云流那儿看来,是没想把这事翻篇的意思。
“不开心?他会在乎这种事?他什么性子,我可比你清楚得多。”回忆被响起的话语骤然打断,莫铭听对方又开始唠叨,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您跟他不过是认识五年的网友,怎么就知根知底上了?”
一句话杀伤力十足,谢云流不作声了。
莫铭心想对方果然是当榜一当出幻觉了,以为了解程度和打赏金额成正比,其实不然,撑足了也只是自我感动的一厢情愿。
他看着谢云流的表情骤然变得很苦涩,再开口,语气竟是平缓了许多:“……他有说为什么请假吗?”
“紫虚说是因为家里来人了,要带对方出去玩几天。”莫铭道。
“……这小子怎么对他的事了解得那么清楚。”谢云流咬牙,“家里来人了,来什么人?”
“不知道,群里其他人在说可能是对象。”莫铭想起当时一群人咿咿哟哟的八卦语气,不禁汗颜,“您说他们也真是,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往对象身上想?玉虚也说了不要太关注这方面的东西,偏偏不爱听。”
没等到人回答,他好奇望去,谢云流的表情又如八月的天,刹那便乌云遍布。
莫铭觉得这素描是真有些画不下去了。
——
三天的行程被排得满满当当,洛风实在没想到短短两年里头家周边多了那么多可逛的商业街和打卡地,高强度城市漫步了两个早午晚,到返校前夕早已收拾不动行李,躺在沙发上安静瞧着12306的弹窗消息,提醒他距离下一班行程已不足十六小时。
电视里头晚间新闻播报刚开始,洛风不爱看这个,见李忘生看得认真便偷偷拿出手机摁亮屏幕——裴元的消息又来,在和他确认去新宿那家牛郎店的日期。
“你也去?”洛风发了个问号,“这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不用跟着。”
“毕竟是红灯区。”裴元道,“两个人一块去没那么危险。”
洛风挑挑眉,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我白天去,不会有问题。”
“……”裴元那儿默了半晌,“那我想见见世面,你带我去吧。”
洛风实在懒得吐槽这个鬼理由。
身旁的人换了个坐姿,洛风忙把手机屏幕朝自己那儿偏了些,免得被李忘生瞧见,对方却突然开口,把他吓了一跳:“风儿?”
洛风忙道怎么了,李忘生的面容瞧上去严肃:“师叔做的饭,你说实话,这几年还吃得惯吗?”
如果李忘生问他好不好吃,那答案绝对是斩钉截铁的不好吃三个字,一点反驳的余地都不会有。但吃不吃得惯却是个很考验情商和语言艺术的问题,无关乎客观的判定标准,纯看主观的情感色彩。
于是洛风选择昧着良心:“吃得惯啊。”
不算谎话,只要不搞什么灵机一动的小巧思,李忘生做的饭菜还是能勉强挤得上一般水平。虽是从零开始,但毕竟苦练了七年,再差的天赋也敌不过长年累月的勤奋。
“那就好。”李忘生松了口气,“我做的菜你都能接受,在日本应该也可以吃得惯。”
“……”洛风不知该对这句话作何反应,李忘生的幽默感有时比德国笑话还令人汗颜,“没关系师叔,我自己也会做菜的。”
“算了吧,你的手艺比我还差。”李忘生笑一声,“这次去就你一个人吗?”
“加上隔壁医大的总共三十人,有老师带队的,师叔您别担心。”洛风道完,看着李忘生像是没什么要问的样子,表情很平静,但他敏感地察觉到这份淡然底下是堪称汹涌的情绪,小心翼翼开口,“……师叔,您不开心吗?”
“没,我只是有点……”李忘生努力想形容心里那阵感觉,“不安吧。”
“又不是一个人去,出不了什么事。”洛风失笑,“日本治安也还可以,不比英美那头乱。”
“每天给我来个消息吧。”李忘生还是道,“毕竟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
从高中的住宿到大学的出省,他知道李忘生其实是一个很不愿意接受改变的人,尤其在人际关系上。但生活毕竟在继续,人跟人之间的关系也多是阶段性的,今天有人来了,那明天就会有人走,这是很正常的事。
这一点对方比他更清楚。
“就三个月啦师叔。”洛风道,“如果你想我的话,就来日本玩一玩嘛。”
李忘生笑了笑,眼睛里头却暗暗的,等到最后也没给个什么具体答复,洛风便只得转移了话题:“对了师叔,我看群里说您打算把直播频次改回之前了,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李忘生道,“那天听你和师妹说完,我也想开了些,还是多关注一些自己生活里的事吧,网上的感情没必要想得太深入,也没必要太认真。”
“对啊对啊。”洛风忙道,“孤客那事您就随他去吧,这种人早点走了反而是好事,您要是继续跟他这样相处下去, 谁知道他会误会成什么样啊。”
“粉丝跟朋友一样,只要记得在一起时美好的回忆就好了,如果有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呢就尽快忘掉。这事啊路人舆论那边反正也已经翻篇翻过去了,咱们呢好聚好散,不要再被他困扰了。”他絮叨着,“师叔,说真的,您有这工夫去关注孤客,还不如多关注关注自己身边的人,比如——”
李忘生看他一眼,视线染上三分凉意,洛风果然卡壳:“……比如您可以考虑一下多关心关心我。”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不反对。”李忘生叹了口气,“但注意分寸吧,如果他不想回来,那也不用强求,言辞柔和些,他不喜欢听反话。”
“真怕他那个脾气到现在也没改。”对方轻轻抵着下巴,眸子又垂得很低,“到时候把你也连带着骂一顿。”
洛风:“……”
他想到对方的职业,仍旧止不住汗颜,“……师父要混成这样都不肯回来,那是有些不讲道理了吧。”
李忘生挑挑眉,问他这样是怎样,洛风忙道无事,又把话题像拨风车一样吱悠悠地转:“师叔,您要是回到先前那频次,那岂不是要好几天之后才能直播了?”
“嗯,正好留点时间给师妹做新皮套。”李忘生也顺着他的方向拐了个弯,没去钻牛角尖,“她和卡卢比这几天刚做完外包项目,说闲着也是闲着,打算把玉虚那形象修改一下。”
洛风心想这改动会不会太多了,又是恢复直播频次又是换皮套,不知道的还以为玉虚这是真被刺激到了,要来一场钮祜禄的大蜕变。
他于是试探着问:“粉丝群里怎么说?有反对意见吗?”
“没,皮套那事大家还挺欢迎的,说画风确实有些老了,表情变化也比较僵硬,优化一下当然是好事。”李忘生笑了笑,“至于直播频次,我料到他们会不开心,就没让祁师弟当传话筒,他那性子要是听到有人反对,估计又要炸。”
“一宣布果然有些异议,但直播时间拉长了一个半小时,再加上发了几个红包,哄几句也安抚好了。”李忘生道,“马上改口说我最近的直播听起来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嗓子听着也很哑,还是多注意休息吧。”
洛风领略过李忘生哄人的功力,现下听着这群胎盘变脸如翻书,也只能叹一句情有可原。
——
时隔一周终于复播,直播间观众涌入的架势堪称排山倒海,画面都因而卡顿了数秒。
全新的皮套比起先前更加精致华丽,色彩没原本那么淡,华山巅的雪落到了万家灯火里头,终于染了些人间气。比起初始的道服还加了些可供更换的服饰,玉虚摁着键盘一件件展示下来,光是道袍就有五六种款式,更别提其他不同风格的服饰,每一套都漂亮得不行,引得弹幕区惊叹连连。
每换一套莫铭就伸手划着谢云流的屏幕截个图,对方的脸照例多云伴阴,在看到最后一件神父服饰时更是黑成了锅底。
玉虚也愣住了,键盘声啪嗒响起,恢复成了最开始的那套蓝白道袍,准备开坑连麦。
莫铭注意到谢云流的眉间稍稍散去了一些郁结,正打算收回截图的手指认认真真开始看直播,对方却登时把屏幕熄了。
黑屏里映出自己茫然的脸,莫铭不解:“您怎么关了?”
玉虚的声音倒是因着后台播放还在,谢云流冷笑:“听个声音就得了,你不是要练速写?难道还要看着他的脸画吗?”
模特浪三归就在画板后头,撑着面颊闭目打盹,一听动静瞬间睁开眼:“怎么了?终于能开始画了?”
莫铭看了眼谢云流,只得不情不愿地拿起炭笔。
“哎,你们注意到没有?”浪三归醒了便开始犯那话痨毛病,“最近来这儿的华人又多起来了。”
“东大的那些交换生吧,每年都有。”莫铭道,“听说最近店里又来人在打听老师的事。当年名气真有那么大?过了那么多年了还来探消息。”
“你是没见过当时那场面。”浪三归咋舌,“简直就是东京的美丽传说,感觉全日本混夜店的有钱人都吻了上来。”
谢云流砸了块橡皮正中浪三归眉心,后者嗷了一声,只得结束话题:“可惜了,被莫姨一掷千金赎身上岸当家教,从此告别下海生活……”
“然后现在又为了那个咖啡店下回来了。”莫铭道完也被弹了个脑瓜崩,“打我干什么?又没说错。”
谢云流语气不善:“叽叽歪歪说什么?安静干你们的事。”
“哎前辈别啊,我最后好奇个事呗。您这儿教画画也赚不了几个钱,到底是怎么做到每天都能给玉虚打榜送游乐园的?”浪三归道,“总不能是贷款追星吧?那我可要说您了。”
莫铭哦一声:“没贷款,他还负责洞幽名下的服装设计,一套不便宜。”
浪三归忙道怪不得,谢云流揉着眉心,语气无奈:“也不怕我告你泄露商业机密。”
“那简单。”莫铭看向浪三归,“把无关人士干掉就好了。”
无关人士难以置信:“喂!我给你做模特你就这么无情无义啊!”
闹完这一顿,俩小孩终于安分,谢云流抱着胳膊,眼神原本是落在莫铭那幅画上的,可盯着盯着又免不得发起了呆。
李忘生的声音确实温柔,像有魔力一样能把人的心安抚得很平静,连浪三归这种精力过剩的都能听睡着,也难怪性情更稳定的莫铭会喜欢。
他轻轻闭上眼,熟悉的声音带起的便是熟悉的面容,或是轻蹙眉心的或是笑意轻浅的,李忘生那时的嘴还特别笨,经常会被他一些话逗得犯结巴,也不知是如何就修炼成了现下这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知心博主样,蜜语甜言张口就来,巧舌如簧模样一看就不正经。
这人怎么能变成这样?谢云流想,他怎么能跟当时店里的那些同事一样,在客人面前柔情又蜜意的?
那个人连情与爱都只肯在床上说,现在面对粉丝的告白倒是冷静,轻飘飘一句我也爱你们,哪还有当初说我爱你时的半分局促和青涩。李忘生的爱太泛滥,随便一个人只要砸钱砸到榜一就能享受到五年的关心,可这人的爱又那么吝啬,不论是当初还是现下都是一点挽留都不给,休息了一周就能把五年的粉丝彻底释怀,直接刷新了两年就走出上段感情的记录,真是时刻在进步时刻在突破。
“……前任吗?”
发呆发得思绪游离九霄云外,刚准备在回忆里头来场遨游却又被这两个字迅速唤回。谢云流的神经迅速紧绷,随即听得连麦对面的人道:“是。刚分手,异地原因。明明是我先提起的,却始终放不下。”
“可听你的描述,他不像是良人,你也知道这点,不是吗?”李忘生道,“刚分手时的落差感确实很容易让人心情低落,但回归单身并非尽是坏处。你先前为了迁就他错过了那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何不趁现在,把那些计划罗列起来呢?”
“我太难过了……”对方道,“整天下来脑子里只有他,其他什么事都不想干。”
“你不必难过,没什么值得难过的。”李忘生听她仍在啜泣,语气更柔,“既然已经是前任,又是犯了错的前任,那便不用去记挂了。你日后的生活会更精彩,不必把自身一切的情感都牵挂在对方身上,任由自己自暴自弃,好像这样就能让对方回来一样。”
“万一他能回来呢?我真的很后悔……”她道,“是不是熬过那段时间,我们就会重新变得像先前那样幸福了?”
李忘生那儿沉默了半晌,直到女生的哭声渐息,他才斩钉截铁开口:“回不来的。”
“熬不熬过那段时间……意义也不大。”他道,“你们之间的感情早就有了裂缝,这不是忍耐可以解决的事情。与其互相折磨做一对怨侣,不如早日彻底分开,把问题暴露出来,好让对方明白其严重性,也好让他明白你们并不相配,或许——”
直播的声音戛然而止,莫铭好奇回头,正想问一句怎么没声了,却见谢云流的面色阴沉,拿起手机便快步出了画室。
——
“或许只有你们在真正成熟,真正能理解对方当时的想法后……才能以更合适的形象相遇相爱吧?”李忘生的语气很平静,“当然,这是最幸运的可能性,多数人还是在走着刻舟求剑的老路子,我不希望你也变成他们之中的一员。姑娘,掌好人生的舵,大步往前吧。”
他静静等着电话那头的女生哭完,对方把脑子里的水排清楚后也冷静了不少,坚定分手想法后便道着谢离开了直播间。洛风看着屏幕里眨着眸笑的玉虚,忍不住叹了口气。
李忘生或许无意提及,但他终究是听者有心。
阿麻吕和店员交涉的声音嘀嘀咕咕,他等得有些心焦,刚抬头就汇上对面的视线——裴元坐在桌子对头,表情倒是很平静,对上他的视线便偏转,开始研究墙上的挂画。
于是洛风也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低头瞧李忘生的直播间。
几秒钟没看,弹幕却已经炸开了锅,洛风一翻,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乱码ID,在莫名其妙地挑主播的刺。
“皮套不顺眼?”李忘生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人早习以为常,“大家都挺喜欢的,你多看看,说不定就顺眼了。需要我换几身顺眼的衣服看看吗?”
“剧本?不是剧本。人家伤心成这样,你说是剧本,是不是太过分了?”他忍不住笑起来,语气间有些无奈,“我没贬低那位前任的意思,也没有借着这话题暗讽自己的前任,你与故事里的男主人公非亲非故,不必急眼。”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李忘生见紫虚发了条已踢的弹幕,轻轻笑了笑,“没有就下一位吧。”
洛风觉得李忘生自孤客脱粉后哪止是想开了,皮套一换,连带着攻击性都上去了。
他见阿麻吕回头跟裴元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什么,对方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起身坐到他身侧:“他说店员已经问过了,谢先生马上就来。”
“……”洛风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让他自己来和我说?”
“不了吧。”裴元语气淡淡,“你日语不太好,可能听不懂。”
洛风扯扯嘴角:“我都来研学了。”
“哦。”他道,“那就是因为阿麻吕有点怕生。”
洛风彻底投降。
聊天聊死的当口,周身气温骤降。
洛风赶忙看向门口,熟悉的人影大步迈入,夹带着室外冰凉的碎雪和寒风,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云流进来时还愤恨地瞪着屏幕,收起手机时连带着问店员的语气也不是太好:“谁找我?”
店员小心翼翼指了指沙发,谢云流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在看清来者面孔后登时僵在原地。
————
你儿来咯
每章写完都在反思 一定要设置那么多误会吗一定要那么不长嘴吗
可是堆误会堆到爆发点的过程真的太酸爽了 于是又写了一大堆乌龙()
【谢李】谢云流有话要说(番外5)
*不语,一味撒花
泡沫剧播到一半,比车祸失忆来得更快的是厨房的训狗声。方宇轩疑惑抬起头,刚想起身去询问一番,就见李忘生抱着比格急匆匆出了厨房。他被这架势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也抱起自己的狗跟着跑下楼。
他看着李忘生着急忙慌点火,惊魂未定:“怎么了这是?厨房起火了?还是狗吃巧克力了?”
李忘生才注意到身后跟了一人一狗:“……你怎么一块上来了?”
“您这火急火燎的。”方宇轩道,“我下意识就跟着跑了。”
李忘生无奈地一挥手,示意方宇轩上车。
出了车库,太阳正烈,方宇轩问他去哪儿,李忘生说去宠物医院。
“真吃巧克力了?”方宇轩惊道。
“……不是。”李忘生道,“它把我求婚戒......
*不语,一味撒花
泡沫剧播到一半,比车祸失忆来得更快的是厨房的训狗声。方宇轩疑惑抬起头,刚想起身去询问一番,就见李忘生抱着比格急匆匆出了厨房。他被这架势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也抱起自己的狗跟着跑下楼。
他看着李忘生着急忙慌点火,惊魂未定:“怎么了这是?厨房起火了?还是狗吃巧克力了?”
李忘生才注意到身后跟了一人一狗:“……你怎么一块上来了?”
“您这火急火燎的。”方宇轩道,“我下意识就跟着跑了。”
李忘生无奈地一挥手,示意方宇轩上车。
出了车库,太阳正烈,方宇轩问他去哪儿,李忘生说去宠物医院。
“真吃巧克力了?”方宇轩惊道。
“……不是。”李忘生道,“它把我求婚戒指吃了。”
手机快门声咔嚓响起,李忘生难以置信:“你怎么还拍照?”
“哦,记录一下。”方宇轩把在副驾折腾不止的狗抱过来,认真道,“感觉可以去微博投个稿。”
李忘生只觉此人脑回路比谢云流还奇特:“都什么时候了?”
“哎呀您别急啊。”方宇轩忙道,“吞个戒指不会死狗的,洗个胃看看能不能吐出来,吐不出来的话——”
“……”方宇轩终于明白李忘生在急什么了,“那就只能手术了。”
如果要手术,耽搁的可就不只是一两个小时的工夫了。
“您这计划要么就算了?”方宇轩无奈道,“戒指都这样了,取出来也膈应。”
“这样吧,卖给我父亲。”他见李忘生表情仍旧凝重,继续找法子安慰,“他名下有个珠宝品牌,您这戒指钻那么大,他肯定要。”
“……再说吧。”李忘生心里乱得像团麻。
谢云流那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让他一个人瞧见那副半成品场景,指不定得有多失望。
李忘生觉得头疼,一时间不知该怪自己胡乱错信了于睿的主意,还是该怪自己没管住狗,亦或是该怪方宇轩突然上门……但事已至此,再怪也只能怪这诡异的运气,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发力,惹得霉运一个接一个地爆炸来袭。
李忘生忍不住叹了口气,叹得对面的护士更是小心翼翼:“小狗证件上填的不是您的联系方式,按规定我们得通知一下这位谢先生。”
见李忘生似是在发呆,她只得又小声问一遍:“先生?可以吗?”
“哦好……”李忘生回过神,嘴比脑子动得快,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护士说的话,“您等一下!”
护士已经打通了电话。
——
“误食东西要洗胃?”谢云流挂完电话仍旧一头雾水,“家里小玩具都给它撤光了啊……还能吃什么?”
方乾哎一声,把他的魂从电话那边唤回来:“就这款了?不多定制几个?万一出什么意外丢了呢?总得备用一下吧。”
“谁跟你一样戒指做两款老婆找两个。”谢云流瞪他,“就这款吧,快点包好我急着回去。”
“瞧你这急眼样。”方乾偏要慢条斯理给他挑盒子,“干嘛去啊?你老婆生了?”
“生个鬼啊。”谢云流骂道,“我儿子出事了。”
“……”方乾觉得好笑,“那你保大的还是保小的?”
谢云流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少看点狗血剧吧,脑子都要看坏了。”
他没再理会方乾,取了东西便走,背影匆匆看上去真像个为儿子奔波的绝望父亲。绝望父亲一到医院就开始找另一位同样绝望的父亲,李忘生在诊室里抱着胳膊如临大敌,比格在医生的手里受尽折磨,嘴被钳子撬着只能艰难地呜咽。
谢云流忙道:“怎么样了?”
“……”李忘生几乎不敢看他,“在灌双氧水了。”
“这祖宗又吃什么东西了?”谢云流啧道,“上次吞个球还没长够教训啊?”
李忘生望天:“不知道啊,应该又是什么玩具吧。”
谢云流狐疑地看他一眼,余光却瞥见个意料之外的身影:“……你怎么也在这儿?”
方宇轩突然被点名,只得嗐一声:“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谢前辈,不用管我,当我是个路过的就好。”
谢云流不信:“你真是路过的?”
“真路过啊我马上就走了!这不我刚好来做客,谁能想李前辈跟我聊个天的工夫,您家狗就把戒——”被李忘生瞪了一眼,他赶忙改口止损,“……把玩具给吞了。”
“哦。”谢云流应完又看了眼李忘生,挑眉道,“你俩没瞒着我什么东西吧?”
李忘生摇摇头:“没。”
方宇轩便也只能跟着道:“……没。”
比格还在被医生捯饬着抖,很快便哇哇狂吐。李忘生暗道不好,正想找理由先把谢云流支出去,便听身后医生惊讶道:“厉害啊!这是把您结婚戒指吞了?”
李忘生:“…………”
医生开始清洗消毒那枚可怜戒指,谢云流琢磨许久,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又尴尬的气氛:“戒指?不是说玩具吗?”
“它吞太快了我也没看清。”李忘生越说越小声,“应该是师兄的戒指吧……”
“我那些都是装饰戒。”谢云流道,“哪来钻那么大的?”
方宇轩看戏看得正开心,背却突然被拍了一下:“?”
李忘生的音量仅二人可闻:“你快想想办法。”
方宇轩瞪大眼:“啊?”
都是路过的人了,他能想什么办法!
李忘生的目光太期冀,谢云流的眼神更是让人压力山大,方宇轩被两人盯得后背发凉,大脑飞速旋转终于在电光火石之间抓住了一闪而过的救命稻草:“哦!哦!”
他认真道:“这是我打算给碧玲的求婚戒指。”
李忘生松了口气,谢云流狐疑地看他一眼。
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话。
“既然是您的戒指。”医生突然加入话题,把装进透明袋里的戒指递给他,“那您拿去吧?”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洗完了?!
方宇轩汗颜:“……要么先在旁边放一会儿?”
“你不是马上要走了吗?”谢云流接过透明袋,直接抓起他的手放进掌心里头,“收着吧,物归原主。”
不知是不是方宇轩的错觉,他总觉得谢云流把物归原主四个字念得尤其重。
“不过这戒指都这样了。”谢云流道,“你还要拿去求吗?”
“……我再买个新的吧。”方宇轩扶额。
“你脾气真好啊。”谢云流笑得灿烂,“要换我,戒指被这么折腾一顿,早该生气了。”
方宇轩这下确认了,谢云流就是在点他。面前的人压根没信他随口扯的缘由,无奈李忘生却在一旁仍为这个早已被看破的谎言揪心连连。
方宇轩在当场坦白和继续圆谎之间犹豫了几秒,掂量了一下和二人交情之深浅,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反正碧玲说她不太喜欢这款,嫌钻太大了,我们之后还是得换。”
李忘生的表情骤然有些僵硬:“……”
“确实。”谢云流道,“我也觉得钻太大了。”
李忘生清了清嗓子,惹得谢云流回头:“怎么了?嗓子不舒服?”
“没……”他道完,默了半晌还是选择为自己的审美发声,“我觉得挺好看的。”
“不用给方宇轩留面子。”谢云流却道,“就是不好看。”
李忘生无话可说,方宇轩憋笑憋得肩膀狂抖。
“行了,那我走了。”他抱起小白,“你们家这位还得吊会儿水吧?我就不打扰了。”
比格的耳朵动了动,在听到吊水二字后发出一阵郁闷的呼噜声。
——
半小时后方宇轩来了消息:“等几天我过来一趟,把戒指还您。”
“好。”李忘生道,“透明袋有些小,你当心些。”
方宇轩:“没事,家里有首饰盒,我到时候放那儿,丢不了。”
“实在麻烦你了。”李忘生抱歉道,“保存戒指和应付师兄都是。”
“……你俩这谈个恋爱确实每次都挺费我的。”方宇轩发了个微笑黄豆,“记得请我吃顿饭啊李前辈。”
李忘生应完这一要求,熄屏放下了手机。
他没忍住看向谢云流,对方单手插着兜,在逗难得安分了的比格,把狗耳朵掀起来又放下去,重复几次狗都无语,翻着白眼直愣愣瞪他。
李忘生喊他:“师兄。”
谢云流转过头:“嗯?”
“……”他犹豫着,还是问道,“那枚戒指真的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谢云流看着他,“但是钻太闪太张扬,不太适合他女朋友的气质。也不知道方宇轩怎么想的,挑个戒指光想着合不合适一方,把另一方给忘了。”
“那你呢?”李忘生道,“你戴上会不会合适一点?”
谢云流的眼神似乎有些无奈,李忘生一时没懂这等情绪从何而来,随即便听对方道:“忘生,你问什么呢?”
“方宇轩的戒指为什么要合适我?”他道,“又不是我和他结婚。”
李忘生扶额:“……”
算了。
话题莫名其妙结束,两人无话再说,便双双开始低头刷手机打发时间。
于睿的消息来了,问他准备得怎么样。
李忘生说不怎么样,她却说那便好,看得李忘生愣了许久,半晌才发出一个问号。
“……呃我的意思是,”于睿道,“其实这个计划呢,也不是那么需要执行……”
“明明一开始就数你出谋划策得最起劲。”李忘生无奈道,见于睿发来个卖萌的表情包,也只能把揶揄的话都删干净。
“哎,这不情况有变么?”于睿道,“这样的岔子一出,估计也求不来婚,要不咱们就算了。”
“但师兄的生日还是可以庆祝一下。”李忘生道,“只是我现在这情况,估计是布置不完了。”
于睿读出他的言外之意,迅速道:“这好办。”
“我和洛风现在去你们家里头继续捯饬了。”她道,“您把大师兄拖住就行。两个小时吧,成吗?”
“成。”他给于睿发了个红包,对方欣然接下。
一转头瞧见谢云流屏幕聊天界面,竟也有个转账橙标。
“过生日的,怎么还给人发钱呢?”李忘生问。
“哦。”谢云流迅速熄了屏,笑道,“风儿说最近手头有点紧,我给他发一点。”
他话音未落,输液区的门突然开了。
李忘生好奇抬眼,被来者的架势吓了一跳。
踩着高跟的红衣女人抱着只金瞳的缅因缓步走进,气质出众一时竟像模特误入观众席:异域长相太过惊艳,即使戴着墨镜也足以瞥见镜片下模糊却不掩浓密的睫毛,身量也高,骨架比起其他女性瞧着似是大了一圈。
可能是种族原因,李忘生没多在意。
女人路过他俩,香水味浓烈,就像黑色的大波浪卷发一样攻击性十足。
李忘生于是不再看,转头一瞧,谢云流却盯着对方走远的背影出神。
他不敢相信:“师兄?你在看她吗?”
“是。”谢云流道完被李忘生拍了掌胳膊,忙把视线收回,这才注意到李忘生有些不满的目光,“哎!不是看他好看啊,他没你好看。”
“……”李忘生无语,“我没问你这个。”
“真不是看他好看,我就是觉得他眼熟,刚刚想起来了。”谢云流指指那人,小声道,“这是陆危楼那个前任。”
李忘生惊讶地瞪大眼,谢云流见他这反应,心里登时有了想法:“你等等啊,我给陆危楼打个电话。”
李忘生顿时明白他想干什么:“你别——”
晚了,陆危楼秒接。
“干什么?”话筒里的声音语气算不得太好,“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忘了你在国外,不好意思啊。”谢云流道,“刚刚我在医院看到你前任了。”
“……关我什么事。”陆危楼道,“你看到就看到,不用告诉我。”
“看到些事情,感觉还是得知会你一声。”谢云流道,“他进医院的时候,还抱着个毛孩子过来的。”
“……”陆危楼从床上迅速直起身,“他有孩子了?”
“对啊,看着还挺大。”谢云流意味深长哎一声,“看上去五六岁吧?哎你跟他分手不也刚好这么些年岁吗?”
“哦!”他佯装恍然,“这么看的话,那孩子还挺像你的。”
陆危楼那头陷入了很长的沉默,一串忙音告终了谈话。
“……”李忘生无奈看他一眼,“又乱说什么呢?”
“哪里乱说了?”恶作剧得逞,谢云流毫无悔改之意,“都说宠物是孩子,那猫也是他的孩子啊。”
“我是说那猫像陆危楼。”李忘生道,“哪里像了?”
“哪儿不像了?”谢云流把手机屏幕凑到他眼前,“你看,跟他这个表情包不是一模一样吗?”
李忘生眯起眼:“…………”
不得不说,好像是有点。
——
吊瓶的水终于快见底,李忘生掂了掂怀里的比格,没掂醒。
还未到计划的两个小时,于睿的消息提前来了:“搞定。”
李忘生彻底放下心来,把求婚的计划彻底抛诸脑后,准备来日再战。想法套路都得换个模板,戒指估计也得回炉再造……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想到谢云流那句不合适,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没眼光。李忘生想,这款戒指明明太适合谢云流了。
对方不知道他心里如何惦念,还在为自己的恶作剧作免责声明。陆危楼的电话在他闭目养神的时候来了两回,因为静音全然错过,当事人的电话毕了下一秒方乾的也来了,谢云流这时已经睡醒,一接通对面就好奇三连问:真的假的?陆危楼真有孩子了?还是前任给生的?
“可不敢说啊。”谢云流迅速撇清责任,“这种事你得问当事人,不能问我的。”
“绝对有了。”方乾嘁一声,“拓拔给我打电话了,说老陆问他怎么办,前任联系方式找不回,电话微信微博三端全拉黑,现在急得团团转,还要拓拔帮忙搭线到处问人谁有阿萨辛的联系方式。”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谢云流道,“万一人家也在说瞎话坑你呢?”
“咱们四个里头就他一个正常人。”方乾道,“不信他信谁?难道信你吗?”
“…………”谢云流气笑了,“那你问我干什么?去你的。”
他挂了电话,输液正好结束。
——
车程算不得长,车载音乐开着,两三首歌也很快过去。
一想到回去只需要道一声生日快乐便可,李忘生简直不能更轻松。人心情一好倒车都倒得极为顺畅,熄完火取了钥匙准备开车门时,谢云流却突然开了口:“那戒指真是方宇轩的?”
李忘生开门的手僵在半空:“……”
他沉默了半晌,为了日后不知何时会卷土再来的求婚,最终还是选择把这个谎圆下去:“对啊,他带过来让我看看款式怎么样。”
谢云流哦了声,李忘生以为他信了这缘由,副驾上的人却突然倾身而来,将手伸向他的外套口袋。
戒指盒被他单手握在指尖,指腹轻轻一挑,盒顺势而开。
李忘生险些被那大钻闪瞎眼:“…………”
“那这是什么啊?”谢云流看了眼那钻戒,阴阳怪气道,“哦,跟方宇轩还是同款呢。”
“怎么的,你俩一块去的?”谢云流笑道,“买一送一?有这么好的事怎么不叫上我一块啊?”
李忘生脸涨得通红,几乎不敢抬眼看他。
谢云流见他这样更是忍不住笑意,没收了戒指盒转头开车门,抱起不明状况的狗,朗声道:“走了,回去再说。”
李忘生叹了口气,只得拔了钥匙跟在他身后。
一路走到房门口,五分钟的路程,紧张也难以平复。一想到等下打开门他还要若无其事地祝谢云流生日快乐,李忘生只觉更无助。
他好不容易做好准备,握上门把打算进屋时,谢云流却突然拦住了他:“等等。”
他倚在门口,故意道:“忘生,你解释一下?”
“……”李忘生移开目光,“这还有什么能解释的……你又不是笨蛋,难道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知道啊。”谢云流道,“但我就想听你说出来。”
李忘生抬眼看他,眉头因着尴尬纠成小痕的川,瞧着郁闷得不行:“我……”
“我不满足于仅仅只是恋爱关系。”他叹了口气,彻底认输,“师兄,我想和你再进一步。”
谢云流故作恍然般哦一声:“所以你是要求婚。”
“那你现在求吧。”他把戒指盒物归原主,眉眼尽是笑意,“我听着呢。”
李忘生知道他这事又在拿自己寻开心,懊恼道:“哪有你这样的啊……”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接过了了那枚戒指,可脑子一团乱糟,一时间竟没想起组织过的求婚台词。李忘生对上谢云流的眼睛,在对方玩味的目光里更是说不出话,愣了半晌只蹦出一句:“那,那行不行啊?”
谢云流笑得更大声,李忘生默默把戒指重新放回兜内,脸和耳朵都已经红透:“……你那半的戒指叫方宇轩拿走了,这婚求不成。”
“没事呀,下次再来嘛。”谢云流道,“但下次你说什么啊?还是说这一句台词吗?”
李忘生瞪他,但又觉得该瞪的另有其人,于是把目光狠狠聚焦在无辜脸的比格身上,暗道一声真是好坏好坏的狗。
“行了,不逗你了。”谢云流笑了,手抚上门把终于打开了房门,“忙那么一天也累了,回家休息吧。”
门后排排蜡烛燃着光,花瓣铺了满地。
于睿和洛风确实厉害,还真把没布置完的场地全捯饬完了。
李忘生等着谢云流惊讶开口,转头一看对方的表情却平静如常。
“风儿都和我说了。”谢云流对上他的视线,扬了扬嘴角,“你来不及布置,对吧?我就让他和师妹帮忙布置完了。”
惊讶的人轮到了李忘生:“可——”
他想到谢云流给洛风的那笔转账,又想到自己给于睿发的红包,顿时明白一切。
谢云流把比格安置进玄关那个小窝,牵起他的手步至客厅中央。
丝绒盒开启时的声音很轻,但李忘生听得一清二楚。
他茫然地看着谢云流手里像变魔术一般突然蹦出了另一款戒指盒,而里头是一枚完全不同的钻戒。
“忘生。”谢云流眼底还映着烛光烁烁,声音很轻很温柔,“你来吗?还是我来?”
“不是……这……”李忘生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跟你差不多日子吧?你那天用头发圈我手指的时候我醒着呢……”谢云流道,“吓得我失眠了一晚上,才反应过来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了眼那枚戒指:“方乾亲自推荐的设计师,给他送了不少钱呢,你看看怎么样?”
确实好看。李忘生点点头。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谢云流那天早上睡不醒,也难怪方乾那天突然来家里做客,方宇轩胡扯的理由谢云流估计也没信,这人一直都知道。
“你……”李忘生无奈道,“你怎么瞒我瞒那么久啊?”
“这不得准备一个惊喜吗?难道要我跟打劫一样突然哪天回家跟你说哦我们结婚吧你把手伸一下。”谢云流道,“还是你觉得自己那老掉牙的蛋糕法子更胜一筹啊?方乾最近电视剧看得多,天天跟我吐槽这个。”
李忘生觉得哪里不对:“……可这个场景应该不在你的计划里吧?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谢云流望天望地望空气,“我原本想打劫。”
李忘生无话可说。
“因为你肯定不喜欢弄这种惊喜来惊喜去的东西……”谢云流无奈道,“谁能想到突然转性了开始搞这种。”
李忘生也无奈:“还不是为了你,你不就喜欢这种吗?”
话一出两个人都愣在原地,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忘生好不容易止住笑,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轻轻握住了。
戒指被谢云流递到了他两指之间,李忘生动了动手指,下意识捏住了这小小的环,上头的钻石在楼道灯底下打着闪,连带着内环的名字缩写也清晰可见。
“小时候我觉得这玩意特别讨厌,明明是这样小小的一个环,却把两个人都圈住了。”谢云流道,“像狗链一样,一点都不自由。”
他握住李忘生的手,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可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
他主动将无名指探入环内,顺着李忘生的指缝扣住他的掌心,指与掌的温度相连,像心与心交融。
“忘生,如果是你的话。”谢云流道,“只要是你拿着这个小东西站在我跟前,说什么我都会同意的。”
“所以呢?”他小声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我……”李忘生眨了眨眼,努力把氤氲的泪眨掉,认真而郑重道,“我会对师兄一辈子好的。”
谢云流摇摇头:“不是这句。”
“不是?”李忘生思索一番,“那……你以后要干什么我都依你?”
谢云流又摇摇头:“不是这句。”
“…………”李忘生疑惑道,“我一直爱你?”
谢云流失笑:“也不是这句。”
李忘生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终于明白过来:“师兄,生日快乐。”
谢云流这才满意地笑起来。
“老天对我也很好。”李忘生笑道,“创造了你——”
谢云流挑眉:“创造了我这么完美的人?”
“创造了你,这就足够了。”李忘生道,“你不完美啊,你脾气差,嘴又犟,爱钻牛角尖,做了决定十匹马都拉不回来,还经常有莫名其妙的坏心思……”
“……”谢云流汗颜,“忘生!”
“但对我来说,却是最好最合适的选择了。”李忘生道。
他轻轻吻了吻谢云流的嘴唇。
“生日快乐。”
谢云流伸手将他紧紧在他怀里。
直到玄关的比格不知何时醒了,平地惊雷般吠了一声。
“……”李忘生叹了口气,“玄关的窝他可能躺不惯。”
“这祖宗……别叫它狗了,改个名叫祖宗得了。”谢云流咬着牙,只能把狗转移到客卧里头,把它送回了那个豪华狗窝。
谢云流弹了它一栗子,突然想起来件事:“那枚戒指你得找方宇轩要回来啊。”
“也用不上了,要么算了吧。”李忘生道,“我和他说一声,让他自己处理。”
“不行啊。”谢云流道,“钻那么大绝对贵,卖给方乾报个价,能坑一把是一把。”
李忘生:“…………”
谢云流跟方宇轩的脑回路是共享的吗?
他于是给方宇轩打电话,谢云流凑过来一块听,电话响了两秒马上接通,对方的语气很是焦急:“李前辈!怎么办啊!”
“您那戒指我不是拿着盒子装起来了吗!”方宇轩快哭了,“碧玲看到以为我终于想通要向她求婚了现在到处在找我啊!”
李忘生:“……”
谢云流:“要不就——”
“谢前辈您也在?”方宇轩打断他,喜出望外,“您有经验啊,您说这种情况我是再溜一次还是跟她坦白实情啊?”
谢云流心想他有个鬼的经验,统共逃了一次结果被念叨一辈子。
“你先别急啊。”李忘生安慰道,“我觉得你应该……”
“还不简单。”被谢云流打断,“将错就错呗,她要求婚你就求吧。”
方宇轩:“……啊?”
“你用另外一个干净的吧,我们给你送过去啊。”谢云流道,“在哪儿呢?我听你那边背景音乐像城中那家咖啡馆啊,等着吧我们马上来。”
“……”方宇轩看着通话结束的显示屏,风中凌乱,“……啊?”
“哎师兄!”那头李忘生急了,“万一他还没想好呢?我们不是给人家添乱吗?”
“没想好就没想好嘛。”谢云流眨眨眼,“我们就是送个戒指,又不是把他绑了强迫他在对象面前跪下去。”
李忘生似是还有话想说,谢云流哎一声:“没想好又如何了?你那天晚上暗示要个戒指的时候我也没想好啊,现在不也被你赶鸭子上架了?”
李忘生气笑了:“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谢云流道,“这不证明我爱你吗?”
一句话说得李忘生乍然词穷,谢云流趁机道:“走啦!再不走可来不及了。”
他挽起李忘生的手,带着对方朝楼道口跑去。
李忘生收紧指尖,触碰到对方无名指上那枚钻戒。
冰凉的,有些硌人,但两只手握久了,就把它也捂暖。
风呼啸而过,李忘生没忍住扬起嘴角,轻缓又坚定地,将谢云流的手攥得更紧。
像握紧了一生的宝物。
————
正式完结了,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抓过每一个谢李姐狂亲(#‵3′)
吃了那么久的谢李也是终于自割腿肉上了,写这篇的契机可以一直追溯到去年七月份跟亲友的口嗨,那时候说了一堆包括但不限于摇滚皇帝和快男冠军官宣对我们是有一个孩子,谢云流出道曲怒放的生命生是李忘生的生命是他谢云流的命,回国后诚邀师弟加入自创的Ypop音乐流派成为乐坛刀郎,为什么叫刀郎因为代表作是睡在我上铺的师弟……
当时太胡言乱语且玩梗过于抽象所以口嗨完也就翻篇了(这要是写出来了绝对会被骂的吧!)直到年底突然做了个梦梦见谢云流打架子鼓还是弹吉他忘了,醒来实在念念不忘摇滚男大带坏(划掉)携手民乐师弟一起组乐队的画面,就把这个老梗名为完善实则魔改了一下,于是就有了这个故事。
初衷真的只是想写乐队pa哈哈哈莫名其妙就搞成披哥上演再见爱人了你看这事闹的……中途灵感枯竭的时候还真去看了会儿披哥和浪姐的舞台,可惜没多少二人组舞台所以找参考也难,以至于到最后亲友看不下去了倾情推荐我要么去看一下es的吧,包有舞台效果的(指直接在台上借位吻)
当然没采用也不敢采用,卖腐卖成这样谢云流真的会跳出来当判官的(除非他自己跟李忘生这样卖)所以到最后还是靠着自己贫瘠的想象力硬上了,三公设计得最磕碰,改版改了好几次到最后做梦都是谢李俩在情意绵绵剑……但好歹是写出来了,不容易不容易!
这边谢李已然圆圆满满携手并进,至于其他人的故事,陆危楼那边看他造化,祁进那边也看他造化,洛风从纯阳毕业后会不会遇到裴姓男子也看他造化,方乾更是活着即胜利,总之番外到这儿确确实实结束了,这篇故事也算是彻底画上句号。
感谢屏幕前的你看到这里,咱们下一篇再见~
【考彪】闻香识老婆
伯邑考一手抓住那只在自己胸前乱摸的手。
他此刻血脉贲张,体内热流横冲直撞。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撩拨?
不知死活!
今晚宫宴,他明知那酒有问题,也照喝不误。然后醉醺醺请大王恕罪,说要回去歇息。
还不忘带上大王赏赐的北崇美人。
西伯侯伯邑考,风流倜傥。这回进京述职,更是流连风月场所。
大王心中哂笑。狗屁圣人!分明就是个耽于酒色的浪荡子。
做戏就要全套。
下了马车,伯邑考搂着美人脚步虚浮进了屋。
躺上床,正想叫那美人到后头偏房歇息,然后再让吕公望送解药来。
谁料那美人呼地一下欺身而上,毫不客气地扒拉他的衣襟。
伸手探进去,摸摸摸!
伯邑考...
伯邑考一手抓住那只在自己胸前乱摸的手。
他此刻血脉贲张,体内热流横冲直撞。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撩拨?
不知死活!
今晚宫宴,他明知那酒有问题,也照喝不误。然后醉醺醺请大王恕罪,说要回去歇息。
还不忘带上大王赏赐的北崇美人。
西伯侯伯邑考,风流倜傥。这回进京述职,更是流连风月场所。
大王心中哂笑。狗屁圣人!分明就是个耽于酒色的浪荡子。
做戏就要全套。
下了马车,伯邑考搂着美人脚步虚浮进了屋。
躺上床,正想叫那美人到后头偏房歇息,然后再让吕公望送解药来。
谁料那美人呼地一下欺身而上,毫不客气地扒拉他的衣襟。
伸手探进去,摸摸摸!
伯邑考:“!!!”
北崇女子这么生猛的么?!
他一向自律。
爱好酒色不过是为了打消大王对他的猜忌。今夜喝了药酒,他也并没想过要与这女子如何,而是打算用解药。
可如今发现,有的事根本就自律不了。
药力发作,又被这美人上下其手,他瞬间被丢进了烈焰熔炉。
他按……按不住那只捣乱的手。
……好吧,是他不想。
既然如此,那就遵从本能。
伯邑考一个翻身,胸膛抵着她的后背,将人压趴下了。
北崇女子与中原女子真是大不相同。
不仅身材高挑,骨肉紧实,力气还忒大!估计一般男子还压制不住。
可惜她对上的是伯邑考,完犊子了。
那美人儿万万妹想到,伯邑考都醉成这样了,竟还能如此有力地反扑。
这会儿开始撕自己的衣裳了都!
她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难不成大王的厨子被卖假酒的坑了?
不能够啊!
嘶拉一声,领子被斜斜撕开了一道口子。
昏暗的烛火下,露出左边肩头的烙印。
一股暖香散发出来,这是她天生的体香,犹如空谷幽兰般诱人。
伯邑考深深一嗅,只觉销魂入骨。
美人双手死死抓紧衣襟。所幸今夜穿的衣裳繁复,严防死守之下,伯邑考未能继续得手。
玉火纹身,他转而撩起美人衣裙下摆,刷地褪下那啥。
顿时凉嗖嗖的。
大事不好!
美人惊怒交加,心中将伯邑考的祖宗十八代翻来覆去煎了又炒,炒了又煎。
这下真正是顾头不顾腚了。
她挣脱不开,急出了一身冷汗,又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伯邑考亲吻她的后颈:“好香!” 微微抬身,然后猛地下沉。
美人正被吻得半身酥麻,忽地被一下,险些魂飞天外。
我🌿!来真的啊!
幸亏她本就趴着,本能地一口咬住枕头,硬生生将惨叫声堵在了喉咙里。
这天杀的醉鬼!
能不能搞清楚啊!逮着个人就rì!
伯邑考觉出了异样。但此时他所有的神智都已集中在……根本没多余的脑子去想别的。
美人也硬气得紧。一声不吭,只把脸埋在枕头里死死忍着,压抑的喘息,像小兽的呜咽。
殊不知听在伯邑考耳里,远胜那啥药。
越发勇猛。
要了命了。
直至深夜,伯邑考才沉沉睡去。
美人精疲力竭,却不敢松懈,小心翼翼在他凌乱的衣襟中摸索,摸出一枚令牌。
她胡乱整了整衣衫,开溜。
只一下地,就疼得差点儿摔倒。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呃……
……有些男人真不是东西!
姬氏祖宗十八代又被翻来覆去烹饪了一遍。
门外的吕公望替主公的床架子担心了半宿。
这时见美人披头散发出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后面的偏房。不由得暗叹主公当真神勇!
却不知美人趁着月黑风高,从后院翻墙而出,凭着令牌连夜出城。
去到一处荒废的破庙,取出短刀,竟将左肩烙印的皮肉生生剜掉。
她抖着手为自己上好药,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伯邑考第二日醒来,神清气爽。
床褥间依然萦绕着美人淡淡的香气。
他看着床褥上的斑驳血迹,心生愧意。他记起美人肩头的烙印,那是奴籍的标记。他宅心仁厚,即便是个女奴,他也要带回西岐,好生安置她。
却在下一瞬,面色突变。
身上的令牌,不见了!
侍从来报,美人也不见了!
吕公望暗中一查,发现北崇进贡的这批美人当中,并没有那般形貌之人。
飞鸽升空,消息传到西岐在各地的密探手中,迅速张开天罗地网。
却毫无头绪,美人凭空消失了。
伯邑考面色铁青。
吕公望七上八下,主公这是被……骗色了?
他家主公若知道下属如此天马行空的脑回路,怒气值恐怕要+10086。
他历来算无遗策,唯独此事失了掌控。
三年后。
吕公望从军中层层筛选,将其中的佼佼者补充到伯邑考的亲兵队中。
崇应彪,被选中了。
他整个人都麻了!
吕将军这么缺德的吗!这回比试,明明说好优胜者赏银五十两的!
他的终极志向,就是当个小小的校尉,和主帅隔着十万八千里,一辈子见不着那种。
等他存够了银子,要娶媳妇儿。
这下掉坑里了。
崇应彪连夜出逃。
很不幸,这一回,他,被逮住咯。
吕公望本来觉得这小子身手不错,才将他选拔上来,不料出此意外。
崇应彪面露惊惶,说不出个所以然。老吕悚然一惊:奸细啊这是!功夫还这么好!真成了主公的亲兵……太吓人了好吗!
这事非同小可,立刻把人绑到主公跟前。
伯邑考看着跪在脚下的人。
崇应彪所有的借口在此刻都不堪一击。他心神大乱,却还知道抵死不承认是奸细。
伯邑考拔剑,手腕一转,锋利的剑尖挑开了崇应彪的衣襟:“是人是鬼,把这颗心挖出来一看便……”
倏然顿住,脸色微变。
敞开的衣襟,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
吕公望不明所以,正要上前,伯邑考抬手:“你退下,我要单独问话。”
吕公望反手关门的瞬间,听到里头嘶啦一声。
啊这……主公在剥人家衣服??
就,不是很懂。
不过,主公睿智英明,做什么都是对的!
崇应彪简直要晕倒,这是天要亡他啊。
伯邑考俯身看他,姿态温文尔雅:“尚未用刑,何以惊骇至此?”
崇应彪牙齿咯咯作响,连话都说不出来。
伯邑考面对着上身被波光的崇应彪。
鼻端萦绕着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那股空谷幽兰般的香气。
那左肩上,还有一处狰狞凹凸的伤疤。
虽然早有预料,但伯邑考依然被眼前的真相震惊到……差点儿爆鸣。
他一把掐住崇应彪脖子:“是你!”
崇应彪差点咽气:“不是我!”
这没头没尾的,却都心知肚明。
伯邑考:“不什么是?我说什么了吗!”
崇应彪垂死挣扎:“我我我……不是奸细!”
伯邑考冷笑。亏得是现在才逮到这小子,若是在三年前,哼哼!
“生而有香,世无其二。说的就是你娘亲。”
崇应彪瞪圆了眼,当场石化,只想小死一回。可惜一颗心跳得生猛无比,不得不活生生面对可怕的拷问。
三年前,伯邑考百思不得其解。他的情报网可不是吃素的,居然连毛都没抓到一根。
碰巧他的师傅下山,想起一桩二十年多年前的旧闻:北伯侯府曾有一女奴,含香而生。
于是立刻循线追查。
结果令人大为震惊,难怪找不到人。
尤其是伯邑考,那个恼羞成怒啊!连君子风度都崩裂掉,碎成渣渣了。
这种事谁能遭得住啊!
他终于想起来那晚的种种异样。
高挑的身段,紧实的骨肉,惊人的力气。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最关键是那一处,男女根本大不相同。奈何自己神智迷离,不分青红皂白,强行成其好事。
伯邑考活活气成了一尊石像。
火气过后,他又捋了一遍,便将前前后后的事情拼凑完整了。
那女奴生子后失了宠。侯夫人便在崇应彪肩上烙下烙印,让他只能永远为奴。
年岁渐长,崇应彪不仅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竟连身上也有着同样的幽香。
北伯侯意识到,这是件上好货色。于是带他进京,准备与北崇美人一起献给大王。
崇应彪自然不愿。宫宴那晚,他收买了大王赐给伯邑考的美人,与自己掉了个个儿。打算趁伯邑考大醉之际,盗取令牌逃之夭夭。
谁料挨了好一顿苦头,万幸最后还是成功了。
他剜掉奴籍的印记,成了平民。
北崇回不去了,东南与北崇又有联姻,来往十分密切,也不能去。
辗转去了西岐,从军,当了个小兵。
伯邑考心绪平静下来。
崇应彪身世可怜,铤而走险只是不甘受辱。他并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也罢,就当是成全了他,下令停止缉捕。
然而从此却成了心心念念,活活打了个结。
简直莫名其妙!
孰料三年后阴差阳错,这人竟落网了!
伯邑考分不清自己是高兴呢,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崇应彪面无血色,任命般闭了闭眼。
欺君罔上,盗取令牌,奴籍冒充平民……脑袋里翻江倒海地充斥着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伯邑考看着被自己捏在手里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清这个,曾与自己春风一度的,男美人。
同时也是吕公望口中,身手不凡忠心不二,在沙场上勇猛无畏的校尉。
他绝望,但真的不想死,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睫毛沾了点水汽,轻轻颤动。
像只被欺负透了的小狼崽。
伯邑考发现自己见不得崇应彪这个样子。
于是他缓缓道:“当年的事,一笔勾销。”
“你虽利用了我,却并无坏心,更未做过坏事。只为自救,情有可原。”
更何况,我还那啥你了,扯平。
一想到那啥,他有种莫名其妙地的悸动……打住!!!
崇应彪哪里料到他家主公的脑回路已经跑到十万八千里远了,他只觉得又活过来了。
眼巴巴地看着伯邑考,生怕一眨眼就把这个美梦眨碎了。
伯邑考看懂了这个眼神,声音温和极了:“我不怪你。”
崇应彪这时神智回笼,终于匀出一点脑子,在想伯邑考为啥对自己这么好?
他想不明白。但主公如此宽宏大量,哪怕将来要他赴汤蹈海,他也义无反顾。
他哽咽道:“主公仁厚,属下万死亦难报。”
鼻尖微微发红,大眼睛里满是感激和感动,波光粼粼的,仿佛轻轻一眨就能将人淹没。
伯邑考败下阵来,不得不移开视线,这才勉强定了定心。
他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但他毕竟是英明神武的主公,立刻就想通了。他对这位男美人,三年的心结,成了如今的一见钟情。
有点想要他怎么办……
想要这个既忠心勇猛,又温香软玉的男人。
那就要呗。
崇应彪糊里糊涂成了伯邑考的贴身侍卫,贴得不能再贴那种。
日同居,夜同寝……也就是在主公床边儿打个地铺那种。
吕公望大为惊诧,更不懂了。
但他坚信主公自有其手段和心计,做什么都是对的!
伯邑考揣着一颗扑通扑通的心,对这人越看越爱。得了空便教他笔墨,射箭,对弈……
耐心亲和得不得了。
这种“心肝宝贝儿”的态度过于明晃晃,被闪瞎了眼的众人皆识趣地退避三舍。
吕公望:……
干啥都是对的!
唯独崇应彪懵然不觉,劲儿劲儿地埋头苦练。一根筋得很,只想着绝不能丢主公的脸。
酝酿了几个月,伯邑考觉得是时候了。
这一夜,伯邑考让崇应彪陪他小酌。
几杯下肚,伯邑考说:“阿应,以后都留在我身边,一辈子也不分开,你愿意吗?”
说得眉目含情。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崇应彪热血沸腾,身板“刷”一下挺得笔直。
把伯邑考吓了一跳,这样子不太对啊!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算了,关键时候不打岔。
崇应彪目光坚定:“主公厚爱,属下愿意……”
伯邑考大喜,绽开一对儿酒窝。
“……为主公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伯邑考僵住,酒窝瞬间被熨平。
情意绵绵的表白,换来大义凛然的效忠宣誓。
神仙都受不了这样的暴击哇(紫微:阿嚏!)
崇应彪越热诚,伯邑考就越冰冷。
崇应彪有些纳闷,主公这样子不太对啊!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伯邑考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想可能是自己说得过于含蓄了。
于是卷土重来:“我说的是,你和我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崇应彪“噌”一下站起来。
这是个什么章程啊!
侍卫和主公,无论怎么硬凹,都跟白头偕老不沾边啊!话本子都没有这样写的。
(老福t:啊对对对!)
他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不成主公那晚还没啥够?还是说啥出兴致来了,以后还想继续啥他?
他呆若木鸡。
赴汤蹈火,可不包括这种事啊!
他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说:“属属属下是要成成成亲的……” 我攒够了银子就要娶老婆的!
伯邑考一听,面色稍缓。原来是担心自己不给他名分啊!答曰:“当然要成亲的。”
崇应彪的心放下一半,看来是自己误会了呐,于是又道:“我得给自己传宗接代。”
伯邑考一想也对。北伯侯不认他,他自立门户也在理。继续答曰:“应该的。除了长子之外,次子你选一个继承血脉便是。”
崇应彪整颗心都放下了。主公说的一生一世,就是让自己一辈子为他打工。害,说得那么文绉绉干啥咧。自己当然是义不容辞啊!
不过……
主公要娶妻,自己也要娶媳妇,儿女自然是各生各的。可主公说什么长子次子的话,为啥听起来这么拗口呢?他被绕得有点糊涂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出口了。
然后,他就见到了一只气得面目狰狞的主公。
“崇应彪!你就这么给我装傻是吗!!”
“我要的是,你!和!我!成!亲!”
被震得半聋的崇应彪:“哦,呃……啊?啊!!”
伯邑考发现对着这个二愣子,含情脉脉和腻腻歪歪都是白搭,就得迎头痛击。
他冷笑,想瞧这人还要垂死挣扎到什么时候。
崇应彪一下子跌坐在软榻上,脑子嗡嗡的。
原来他没想错,主公果然是想继续啥他啊!
伯邑考也没看错,崇应彪果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垂死挣扎:“主公要……要生子,继……继承西岐大业……”
自己一个男人,怎么生得出来。
伯邑考忽然诡异地笑了:“我的师父,乃是昆仑山的修仙之人。”
崇应彪:“?”
主公的表情和话题转变得如此生硬,简直有棱有角,把他硌疼了都。
伯邑考:“他炼出了一种生子药……” 意味深长地停了下来。
崇应彪寒毛倒竖,隐隐觉得大事不好。
“这生子药,男女皆可用。” 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出来。
崇应彪两眼一黑,这啥意思?!
补药啊!他不想秒懂啊!
伯邑考见他脸色都变了,终于满意。这下彻底明白了吧!装不了傻了吧!
崇应彪舌头打结:“那……那药……”
伯邑考见他哆嗦的厉害,体贴地接过话:“那药就是给你吃的。成亲以后,生儿子这事就辛苦你了。刚才咱们已经说好,长子自是要继承西岐姬氏,往下的你挑一个随你的姓。”
再来一棒子:“你刚才也答应了的,怎么?才几句话的功夫就想反悔了?”
声音冷肃,就差指着他的鼻尖骂负心汉了。
崇应彪目瞪狗呆,又小死了一回。
伯邑考瞅着,又开始和颜悦色了。既然话已说清楚,他得让人缓缓。
他轻声哄着:“我对你不好么?”
“好……” 崇应彪喃喃承认。
“我心悦你,只想要你一人,再不会有其他的妻妾。” 所以生儿子这事,舍你其谁。
声音柔和至极,让崇应彪如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慢慢平静下来,只觉得舒服慵懒。
“我都不怪你了,你怎么还跟我闹别扭?”
“我那时多冤枉啊!好好的一个大美人,就那么被你偷梁换柱了。你以为我想那样对你吗?那是大王给我下了药,我身不由己。”
“你以为就你疼么,我也难受死了好吗!”
“你怎么可以那么无情?”
伯邑考捂着自己的良心,十分幽怨。
面对可怕的指控,崇应彪顿时觉得,真不能怪主公,都是自己的错啊。
葡萄美酒夜美人,如此良辰美景,却被自己棒打鸳鸯。害得主公瞎忙活一晚上,受苦受累。
他十分愧疚,完全忘了自己被□得多么凄惨。
自己来到主公身边之后,主公对自己那么好。亲切,耐心,温柔。
愧疚之余,又充满感激和不安。
伯邑考明明白白地看着他眼神变幻。这二愣子的心思简直太好懂,也让他更怜惜了。
愧疚么?感激么?不安么?
那就好办啊。
崇应彪被伯邑考就这么吓着,哄着……又绕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成亲生子。
崇应彪这半天里情绪大起大落,耗尽了心神,剩下那一点脑子都转不动了。
他自暴自弃地想,既然有过一回了,往后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虽然对于成亲和生子还是感觉有点儿那个,但是……
堂堂西伯侯,一方之主,高大俊美。向他表白说心悦他,还要名正言顺地求娶他。
让他像是喝了蜂蜜水,好新奇的感觉啊!但他似乎并不反感,还有点小期盼。
脸就慢慢涨红了,这羞答答的样子简直不要太美味,惹得伯邑考一阵嘴痒。但他忍住了,不能太过猴急。
崇应彪想到了什么,摸着自己左肩上那一片凹凸不平,有些不安:“可我是个下奴……”
伯邑考打断他:“那是你征战沙场受的伤,是你勇敢的印记。”
抚上他的脸:“阿应,你配得上我对你的好,很多很多的好。”
崇应彪眼睛眨了又眨,想把那凝聚的水汽眨回去。然而却适得其反,那股热意呼一下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吧嗒吧嗒往下掉。
吃过那么多苦,受过那么多伤,但他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真丢人呐!得忽悠过去。
于是他啪一下躺倒在软榻上,两眼一闭牙关紧咬,拉开衣襟。他豁出去了:
“你你你……来吧!”
一股诱人的暖香随之散发出来。
伯邑考:“……”
可他为啥不觉得销魂,反而气得冒烟呢!
如果崇应彪这时睁开眼,就会再次看到,一只面目狰狞的主公。
伯邑考:你你你……我我我……我要的是你这个破罐子破摔的死样吗?我要的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好吗!你搁这视死如归大义凛然?!
还是说把自己当成案板上的鱼?你主公我是个银荡的老渔夫?!
……算了,自己稀罕的二愣子,跪着也要慢慢调 教好。
End.
比:我的剧本是忠肝义胆两肋插刀耶
哥:给老子扔了!换成霸道总裁爱上我!
【谢李】给我一片喹硫平
今天二更要很晚大家别等啦(♡´∀`♡)
喹硫平(处方药,请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若因文章内容尝试,作者概不负责)
现代pa双向暗恋病人谢医生李,每天早上八点或下午六点微博lof论坛同步更新,十分ooc,能接受再看。
第十二片药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卧室,谢云流抱紧被子翻了个身,有点不对劲,怎么是空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李忘生早就上班去了。
谢云流又翻了个盖,赖在床上不想起,起床就要上班工作看那些烦人的报表,他在心里叹气,住院让人懒怠,李忘生让人丧失斗志,他一点也不想面对原来的生活。
他趴在枕头上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那是李忘生留给他的旧手...
今天二更要很晚大家别等啦(♡´∀`♡)
喹硫平(处方药,请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若因文章内容尝试,作者概不负责)
现代pa双向暗恋病人谢医生李,每天早上八点或下午六点微博lof论坛同步更新,十分ooc,能接受再看。
第十二片药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卧室,谢云流抱紧被子翻了个身,有点不对劲,怎么是空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李忘生早就上班去了。
谢云流又翻了个盖,赖在床上不想起,起床就要上班工作看那些烦人的报表,他在心里叹气,住院让人懒怠,李忘生让人丧失斗志,他一点也不想面对原来的生活。
他趴在枕头上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那是李忘生留给他的旧手机。点开屏幕是李忘生的留言:手机插了副卡,微信开了亲密付,师兄可以随便用。
谢云流趴在床上狠狠拍了下被子,昨晚睡太早了!
这手机一拿出来谢云流就认出这是他买给李忘生那个,还没来得及探索手机里有什么,就被李忘生藏了起来。
晚上吃完药躺在床上,他就见李忘生拿着捣鼓来捣鼓去,本来想看的,可是困意上头,还没看到手机的内容就睡着了。
这破药吃不了一点,喹硫平一起作用他就跟昏迷了似的,谢云流在心里计较,他还想早点起来为师弟做早餐呢,结果也失败了。
谢云流深吸一口被子里李忘生残存的味道,撑着手臂坐在床上拿起电话拨给洛风。
“您好这里洛风。”
“谢云流。”
洛风惊讶,不是说谢总疗养去了谁也不让打扰吗?不过这都不重要,得早点让谢总回公司才行。
“您什么时候回来上班。”不等谢云流说话,洛风先问起来。
谢云流觉得头大,他还没有从休养状态调回来。
“您走的这段时间还有三个项目要跑,最近又要趁春节推新产品,陆总说大年三十不放假给双倍工资……”
“停停停,”谢云流打电话是想知道公司情况,但是他又不想马上上班,“公司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大事?”
洛风这边忙得焦头烂额,他还有会要开,这会正在翻会议的材料。
“没有,但是特别忙,”洛风想了想补充道,“大家都在猜测是陆总篡了您的位,把您给囚禁了。”
这什么办公室奇谈……
“您什么时候回来上班?”洛风重复问题,他桌上的会议闹钟响了,叮叮咚咚催命似的,谢云流隔着电话都听得到急迫。
“你先忙去吧,不要告诉老陆我打电话过来了。”
洛风回了好,临挂电话他想了想回给谢云流:“您要是真有事不回来也行,忙是忙,但大家都还应付得来,毕竟这些年您是最辛苦的,休息休息也好。”
谢云流心中一暖,洛风不愧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就是知道心疼自己。
他挂了电话,看着窗外难得一遇的蓝天发呆。
李忘生上班去了,洛风开会去了,世界少了他谢云流照样转,但他却找不到自己的轨道。
谢云流回忆自己没住院前怎么过的,也不过是上班加班下班,再来一次谢云流却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他又不缺钱,为什么要天天这样玩命?谢云流认真审视自己这几年的生活,除了上班就是李忘生。
李忘生让他难过,于是就用上班来忘记李忘生,后来上班又累又苦,只得用得不到的李忘生来缓解上班的疲惫。仔细想来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体开始报警,总之住院前,不管是上班还是李忘生都让他痛苦。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不用做梦也能和李忘生睡一张床,李忘生让他幸福。
他再一次把头埋进被子里,这种被李忘生包裹的感觉实在太好。谢云流的幸福就像A市的蓝天,在经历雾霾治理后漂漂亮亮地露了出来。
来自谢云流:今天中午吃什么?
李忘生低头看藏在桌底下的手机,台上正在开医院一月一次的集体会议,无聊得很。
“李医生有意见吗?”坐在前面的主任故意点到李忘生。
这种会议摸鱼的人多了,更过分的都有,主任这是故意为难他。
“没有。”李忘生摁灭屏幕回答。
“开会要专心啊,要向这次的月度医生学习,不骄不躁。”
这是借机敲打,李忘生一清二楚。
接下来一个月李忘生的日子不好过,他的顶头上司故意把他划进门诊医生里,可李忘生还有住院部的职位,也就是说他一个人要干两份活。
李忘生并不在意,再给他半个月时间他就能把辞职报告交上去跟这医院拜拜了。
嗡嗡——李忘生的手机震两下,这次不是谢云流,是坐在他旁边的方婷婷。
来自方婷婷:主任肯定因为那些出院的病人生气了。
来自方婷婷:李医生你要不私下请主任吃顿饭再商量商量?
来自李忘生:谢谢方医生,不过还是算了,现在怎么做都于事无补。
来自方婷婷:你肯定上了他的黑名单,我之前在他手下实习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能让病人这么早走嘛……
李忘生不再解释,点开谢云流的对话框回复:医院食堂。
医院食堂有什么好吃的,谢云流发过去的很直接,中午要不要回家里来,师兄做饭。
李忘生有点心动,中午医院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李忘生家离得也不远,回去吃个饭的时间是够的。
谢云流接着加码:实在不方便回来我送过去吧。
来自李忘生:家里到医院打车太麻烦了,还是我回去吧。
谢云流得了承诺开始钻研菜谱,他之前给李忘生做的鱼反响很好,李忘生都多吃了两口饭。
他打开冰柜,里面还有些肉,顺势看了眼标签,日期是最近的,有些不对劲。谢云流把冷冻的鲜肉全拿出来一个个检查,发现都来自同一天。李忘生一天里买这么多肉干什么?难道说这一天前冰箱都是空的?
谢云流挖掘出了李忘生另一面的一角。
他不是没有想过李忘生这些年过的是什么生活,当然李忘生也算在他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
他是毕业了,但李忘生还在吕洞宾门下,每每李忘生有什么趣事、得了什么奖吕洞宾都会分享给谢云流;偶尔他也会开车远远地看一眼李忘生。
谢云流心里很矛盾,他很想见李忘生,又不敢见李忘生,但不管见不见李忘生他都希望李忘生过得好。
李忘生为什么要买这些肉菜来伪装自己?谢云流想不通。他把自己的疑虑搁置在一旁,先给李忘生做饭。
李忘生时不时看两眼时间,他从没这么期待下班过。
“小李医生点饭啦,你吃什么。”小护士在值班室门口晃晃手机。
医院食堂有自己的小程序,一般一层楼都由一个人点饭,这样食堂窗口能和病人的饭一起送上来,防止食堂来回送饭。
李忘生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笑眯眯地告诉护士:“今天不点饭,今天我回家吃。”
谢云流坐在餐桌前一筷子也不想动,他翻手机发现了李忘生相册里的秘密。
李忘生并不怎么懂电子产品,只是把图片删除没有删掉回收站。谢云流回收站里一张张照片翻看过去,大部分是实验数据和作业,剩下的人像基本都是谢云流。
谢云流爱拍会拍,他甚至有专业的相机,但大多是他拍别人。成年后除了合照他很少再单独出现在镜头下,李忘生这旧手机里存的比这些年谢云流自己照的照片都多,还大多是他一个人。
这些照片他都没有见过明显是偷拍。
滴——门锁开了。
谢云流反手把手机扣在桌子上热情道:“忘生回来啦?”
李忘生卸了一身的疲惫,话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道:“这个月的排班真是太不合理了。”说是不在意,但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一点点委屈都会不经意地露出来。
谢云流紧跟在李忘生身后,人家换鞋他坐玄关,人家洗手他也跟着进厨房,李忘生一个转身,手上的水溅了他一脸,这是上赶着烦人来了。
“师弟脸上有水~”谢云流的浓眉皱成八字,活像受了委屈的蜡笔小新,抿着嘴唇恶人先告状来。
李忘生失笑,顺手抽了洗脸巾递给谢云流让他擦脸。
谢云流扭过头表示拒绝,他微微弯腰将脸贴过去撒娇道:“忘生给擦擦。”
李忘生看着那张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说不出一个不字,一只手托住谢云流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擦拭起来,认真得像在擦一件稀世珍宝。
细长的手指轻轻点过额头,顺着硬挺的线条滑至下巴,李忘生无意间好像碰到了唇角,谢云流故意在他面前伸出舌尖扫向那里。
温度渐渐上升,李忘生脸红了。
谢云流的笑就没停过,喜欢男的怎么可能不喜欢他谢云流?有哪个男的比他谢云流好?最主要的是在所有人里他谢云流最爱李忘生。
“师弟你不反感吧。”谢云流抬起下巴像只骄傲难养的花皮鹦鹉。
李忘生脸红着点点头,像个手足无措的鹦鹉饲养员,他擦了把脸,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先吃饭吧。”
谢云流故意逗他:“师弟脸上也湿了要擦?”
谢云流心眼坏,趁着人家不好意思,悄悄举起不老实的手,一把摸上李忘生的脸颊。
软软的,质感上品。
谢云流心里爱得不行,边揉着李忘生脸庞来回摇晃边拉长音道:“忘~生~怎~么~这~么~可~爱~呀~”
李忘生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但是又没有证据只好吃下这个闷亏。
“是不是因为我出院的事,主任为难我们忘生啦?”
谢云流吃饭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套,有话他爱直说。
李忘生嘴里塞着鸡翅摇头。
谢云流看他吃得高兴,又给夹了一块放进碗里说道:“我做个锦旗送过去,省得他再找我们麻烦。”
李忘生咽下嘴里的鸡翅和他解释:“送了也是白送,主任存心敲打,不会那么容易过去的。”
谢云流点点头不再多说,送了还是比不送好,他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忘生。”
李忘生手放在门把上转身,谢云流还坐在沙发上,面前是待收拾的碗筷,李忘生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过了很久。
等不到谢云流回答,李忘生点开手机看了看时间问道:“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谢云流的心思飘在同一天的鲜肉和旧手机的那些照片上,可是气氛太好,他不敢问,他不敢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谢云流摇摇头回答:“没事了,你上班去吧。”
“师兄不用害怕,”李忘生多年医生经验老到,“病人出院到回归正常生活都需要一些时间,师兄不妨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让自己的心情尽量保持平稳。”
李忘生又看了眼手机,他得赶紧回医院值班。拧开门把还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道:“师兄别忘了吃药。”
谢云流起身送他到门口,帮李忘生把衣服穿好催着他回医院:“师兄又不是小孩,赶紧上班去吧。”
“那我走了?”李忘生被他轻轻推出门口。
谢云流忙不迭点头,两个大男人在门口黏黏糊糊要惹邻居笑话呢。
到了电梯口李忘生忍不住再次转身,谢云流竟还倚着门框没走,目光交汇都是对彼此的思念,人还没走就开始想念。
李忘生脱口而出:“师兄晚上等我回来。”说完又后悔,腿长在谢云流身上,人家要走自己还能拦?什么时候他李忘生也多愁善感起来。
谢云流哈哈大笑,师弟心里没自己?他不信。李忘生被他笑得更丢脸,连忙逃进电梯里,都没注意电梯是向上的。
谢云流收拾了碗筷在李忘生家里巡视起来,李忘生家里并不大,但采光很好,外面带了晒太阳的阳台。从房子的细节看李忘生绝没有他想的那样在认真生活,家里简约得像样板房。
李忘生工作强度这么大吗?谢云流回忆起自己住院时李忘生的排班,好像每次病人发病第一个赶来的总是李忘生。
这还不如辞了呢。谢云流的老板病犯了,六院工作又累,时间又长,上司又难缠,谢云流一天的进项能养十个李忘生。
还是得上班,谢云流有了动力,电话又拨了出去,这次是陆危楼。
“我出院了。”
陆危楼气得手抖,正在签的一份文件就这么画花了。
他把文件递给在一旁的小秘书,用眼神示意再印一份。
小秘书拿着文件关上门,给陆危楼腾出私人空间,她跟在陆危楼身旁有些年头,知道接下来公司这位猫猫总裁要发火。
“谢总还打电话给我做什么,”陆危楼阴阳怪气道,“您现在就是出了五指山的孙大圣,我陆危楼还能拦你?”
谢云流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他明白陆危楼是关心他,赔笑道:“出来是出来了,我还没那么想上班。”
陆危楼稀奇,工作狂人还有不想上班的时候?
“忘生签了字带我出来的,真不是我硬闹着出来的,”谢云流解释,“可以把我办公桌上的电脑先邮过来,我远程先做点工作。”
“你能处理工作吗?”陆危楼话里透着不信任,“可别逞强。”
不怪陆危楼怀疑,谢云流这些年是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了才进的医院,颇有腿废了也要爬进公司的精神,可谓刀宗整个公司的加班楷模。
谢云流躺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和兄弟承诺:“包能的。”
“我给你寄家里?”还真得陆危楼自己来,谢云流把自己的办公电脑当老婆,谁碰跟谁急。
“千万别,”谢云流拒绝,他心里憋不住跟兄弟炫耀,“给我寄忘生家里。”
陆危楼调侃:“人李医生真是无妄之灾,治个病还让你缠上了。”
“什么叫治病缠上?哥们喜欢好几年了,你不是帮我追过吗?”
“我什么时候帮你追过?你不是只喜欢医科大那个女生吗?没追上还要死不活的,哥们都替你丢人,”陆危楼翻起旧账,“前两天我还跟人李医生说了呢,大情种谢云流。”
谢云流跟老猫这么多年的朋友,从没像此刻这么觉得自己交友不慎,结识了这么个笨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我追的就是李忘生。”
这是什么意思?陆危楼的大脑在震惊之余转了两圈才明白他兄弟一直是基。
“你爹的谢云流,你同性恋!”陆危楼惨叫出声。
可怜的直男竟然这么多年才明白过来。
“你这些年什么意思?不会看上老子爱而不得,转头又去祸害人家李忘生吧。”
谢云流真想有个透视镜,看看老猫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他咬着牙解释:“你放祖宗十八代的心吧,就是这世界上的男的全死完了剩你一个,老子也看不上你。”
“呸,”陆危楼和他对骂,“没眼又没品的东西,老子位列A市钻石王老五榜首,追老子的人能从北京排到巴黎,你算什么东西。”
再聊谢云流怕发展成线下快打,他及时暂停这个话题绕回电脑上:“把老子电脑邮过来,剩下就没你事了。”
陆危楼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挺行啊老谢,住个院把人家医生给泡了。”
“还没成呢。”说到李忘生,谢云流和兄弟对骂的气势全没了,声音都低了八度。
“早晚的事儿,”陆危楼一只脚撑着桌子来回晃老板椅,很有经验似的,“虽然步骤是乱了点,但还是能成。”
谢云流底气不足道:“怎么成啊,他拿我当师兄。”
“蠢蛋,”陆危楼毫不客气地骂道,“到了晚上小酒一喝,小被一盖,小嘴一啵,小爱一做,不成也成了。”
啪——谢云流挂了电话,死猫总出馊主意。
【谢李】给我一片喹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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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片药
“先把衣服穿好,小心着凉。”
李忘生接过谢云流手里的物品袋子,又摁了电梯:“外边不比在医院一直有暖气,今天天气还是很冷的。”
再冷也没事,今天就是外面下刀子他谢云流也要出院。
“提的啥,”他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接过羽绒服穿在身上问李忘生,“我的手机证件在医院这边吗?”
李忘生摇摇头,医院并不收留贵重物品,手机之类的早在住院时就让家属带走了。
那么现在他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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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片药
“先把衣服穿好,小心着凉。”
李忘生接过谢云流手里的物品袋子,又摁了电梯:“外边不比在医院一直有暖气,今天天气还是很冷的。”
再冷也没事,今天就是外面下刀子他谢云流也要出院。
“提的啥,”他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接过羽绒服穿在身上问李忘生,“我的手机证件在医院这边吗?”
李忘生摇摇头,医院并不收留贵重物品,手机之类的早在住院时就让家属带走了。
那么现在他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21世纪他没有手机也没有纸钞,在哪儿都是寸步难行,他只能跟着李忘生。
出院的喜悦散了,谢云流伸出食指在李忘生外边的马甲上勾来画去闹着别扭。
手机就是现买也没电话卡,买了也是白买。
李忘生一只手提着出院的物品袋,一只手拉着他师兄进电梯,嘴上安抚道:“忘生家里还有些纸币,应该够师兄用一段时间。”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有钱了能怎样?没有手机没有证件还不是换个地方坐牢。
谢云流并不回话,还是来回玩着马甲。
李忘生真是把他惯得敢蹬鼻子上脸了,谢云流刚住院那会跟李忘生说句话都会脸红,住完这一个多月的院都敢和李忘生提诉求了。
李忘生仔细回忆了家里的电子产品,想起一部旧手机应该还可以用,他靠近谢云流的耳朵轻声说:“家里还有个能用的手机,里面有卡,师兄大可以拿去用。”
这还差不多,谢云流欢欢喜喜地松了羽绒服,挽住了李忘生的手臂。
“小李医生又给办出院啊?”前台窗口的行政岗小护士和他很熟,有些忧心地暗示李忘生,“出院了可不能忘了主任啊,有了主任才好给小李医生涨工资。”
自不必外人提醒,谢云流死死记着这件事,他在医院就想好了,虽然主任令人讨厌,但毕竟是李忘生的顶头上司,交好还是很有必要的,谢云流甚至在心里给主任写上了锦旗。
李忘生笑着点头,感谢小护士的好意。
“师兄想吃什么?”总之是不能回家,为了接谢云流他购置了一些食材,把冰箱塞得有模有样,像是在过自给自足的生活,但问题是李忘生根本不会做,谢云流刚出院总不能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谢云流思忖良久问道:“火锅?”
“不行,太刺激了。”
“烤肉?”
“不行,太油腻了。”
“海鲜自助?”
“不行,刺激肠胃。”
谢云流往副驾一倒埋怨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师弟你还问我干什么。”
李忘生也没想到都被否决了,李忘生也不算挑食,他打开美食软件有些迷茫,真要说其实都是些不合时宜的,他师兄不吃这些得饿死。
谢云流等了半天没等到师弟的回答,戏瘾又犯了,手指一翘放在眼前含情道:“李郎赎了奴家的身,却不给奴家吃饭,奴家以后该如何面对公子呀~”
李忘生羞地趴在方向盘上,捂住耳朵全当听不见。
谢云流弯着腰做贼似的笑起来,李忘生更不好意思了。
谢云流笑够了,坐端正逼问旁边的鸵鸟:“家里有肉菜吗?”
李忘生点点头。
“那走吧,去你家。”
“啊?”李忘生欲哭无泪,他从最开始就不想让谢云流去家里吃饭,眼下就只能实话实说,“师兄,我不会做饭。”
谢云流并不在意:“没事的,师兄会,师兄做饭。”
从医院出去直行过两个红绿灯,在十字路口右转接着直行,就到了李忘生家所在的小区。这个小区是近两年才慢慢有人入住的,本来是郊区,城区扩建中把这片也给盖了起来。李忘生买的时候还不怎么贵,现在已经涨到了天价。
谢云流对这座小区比李忘生还熟,在李忘生不知道的夜晚里,他的车就停在楼下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夜。
谢云流在五楼停下等他师弟,李忘生有点奇怪,他师兄怎么知道他住五楼?不过这念头一闪而过,他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师兄可以先录个指纹,这样出门就不用带钥匙了。”
李忘生最初用的也是钥匙锁,但他工作忙经常把钥匙忘在各种地方,后来就换了指纹锁。
滴——指纹录入成功,此后谢云流都有任意进出李忘生家的权限。
李忘生扭开门把带着谢云流进来,他家不大,两室一厅干净整洁,因为常年独居,李忘生把另一间卧室改成了书房,所以他家其实只有一张床。
“以后晚上我睡沙发,师兄睡卧室的床上。”
谢云流拒绝,哪有鸠占鹊巢的道理,他打开自己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毛绒小兔玩偶,这是吕洞宾给他带的,说是小时候不抱这个睡不着觉。
小兔被安置在了沙发上,谢云流洋洋自得地看着李忘生道:“这个床位已经被正义的兔兔骑士给占领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这话太过幼稚,把李忘生也逗笑了。
李忘生把小兔抱在怀里反击道:“兔兔骑士已经通过心电感应告诉我它要睡大床。”
“它不要。”
“它真要。”
“好吧那就要,”谢云流脑袋一转说,“兔兔骑士通过心电感应告诉我它要睡大床,还要和小李医生一起睡。”
李忘生讶然,把怀里的玩具递回去,不知道他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云流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接过小兔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蹂躏道:“我是说我们一起睡床?”
!!李忘生被惊到了,他们直男的想法有时候真的不要去猜,不怪总听说有gay爱上直男的,这种暧昧的事也只有在直男眼里才没问题吧……
李忘生认为有必要告诉他师兄实情:“师兄,我喜欢男性。”准确地说喜欢的是谢云流,而谢云流这个人刚好是男性。
这回换谢云流惊讶了,他大学时是亲耳听见李忘生拒绝说喜欢女生的。
“你不是直男吗?”谢云流藏不住话,“我亲眼看见你拒绝一个男生来着,还说自己喜欢女生。”
谈起性取向李忘生有点尴尬,他也学着谢云流盘腿坐在师兄对面诚恳道:“那个时候还没有看明白自己的心意。”
谢云流将信将疑:“师弟不会是拿这种话来拒绝我的吧。”其实谢云流也只是开个玩笑,他也没指望刚进家门就能和主人睡一张床。
李忘生笑得很无奈,像个家里养了只不听话小猫咪的家长,一不合小猫咪的心意就要被伸出爪子挠一下。
谢云流轻抬下巴,放过了自己的铲屎官:“行吧,那就我睡沙发你睡床。”
谢云流打开储物袋把东西都拿出来,李忘生紧跟着他,帮他把衣服都塞进柜子里,李忘生家里小,没有衣帽间,幸好他们两个衣服都不是很多,都塞得下。
谢云流拉开衣柜,看到几个熟悉的旧人,这是读书时他买给李忘生的。
“怎么都还留着?”谢云流边问边摸向那些旧衣服,李忘生的衣柜从来不用熏香,只用一次性口罩包了柚子皮挂在里面除臭,离得近了除了柚子味还有一些李忘生身上的味道。橘子?青梅?都不是,总之闻起来甜甜暖暖的。
“衣服都没坏,扔掉太可惜了。”
李忘生随手一拨把那些旧衣推到最里面,腾出空间给谢云流挂衣服。
谢云流把李忘生买给他的挂在前面,正好和他买给李忘生的接轨,他也学着李忘生按厚薄排列,挂好后谢云流后退两步仔细欣赏,看起来真像是在一起生活的情侣衣柜。
现在确实是一起生活就差成为情侣了,谢云流很有信心。他早就不是读书时那个什么也不会的笨小子,这些年他谢云流无论是酒桌还是牌桌,无论是饭局还是会议,只要他去谈,基本没有不成的。小小医生李忘生还能比那些老板们还难搞?等着吧师弟,嘻嘻,享受师兄的顶级照顾吧……
谢云流哼着小曲进了洗漱间,李忘生都已买好了,牙刷一白一黑还挺像情侣。
“这些忘生都已经准备好了,师兄做个饭就行……”
明明是李忘生的家,李忘生反而拘束起来,他今天在师兄面前丢脸太多,有些郁闷。
谢云流知道他要脸面,只在心里偷笑并不点破,撸起袖子把李忘生推到沙发上道:“看师兄给你露两手。”
他回到厨房系好围裙打开冰箱开始挑菜,李忘生从没见过他师兄做饭,眼下好奇极了探着脑袋往厨房看,结果被谢云流当场抓包。
谢云流手拿锅铲“啪”的一声关紧了厨房门。
李忘生看着他师兄的样子忍俊不禁,他拐回卧室给谢云流找手机。
李忘生的东西都有自己的位置,他循着记忆找,果然在抽屉里发现了它。李忘生摁了开机键,没有反应,手机没电了。
他把旧手机放在客厅充电,自己则留在卧室处理医院的事。
“忘生,吃饭啦。”
李忘生放下手里的资料回到客厅,看着菜色,谢云流没有吹牛。
今天的主食依旧是米饭,只是配菜要丰盛得多。
冰箱里的鱼和李忘生一时兴起买来尝鲜的酸菜放在一起,谢云流做了道酸菜鱼。
李忘生爱吃鱼,但是他不会做,通常情况下是这样:李忘生逛超市,李忘生看见鲜鱼,李忘生买了,李忘生不会做。
今天这盆酸菜鱼很对李忘生的胃口,他吃得很开心还不忘问谢云流怎么做的。
“这简单,等过两天买鱼了师兄教你。”
李忘生咬着筷子点点头,他是真的很爱下厨,也真的是没有天分。
李忘生很自觉,谢云流做了饭他就负责刷碗。李忘生屋里没什么小凳子,谢云流把医院发的啥奶箱子当凳子坐在一边看他师弟刷碗。两个人如胶似漆,好像真的情侣一般。
“我看咱家的牛奶都没怎么喝,有一箱都快过期了。”谢云流一来就掌了家中的中馈,誓要把每样食材用到淋漓尽致。
“家里的东西师兄怎么方便怎么来。”
谢云流领了圣旨,便盘算着做些炸牛奶之类的小吃。
洗了碗李忘生便躺回了沙发,随手拿起一本书开始翻看,为午睡攒一点睡意。
这边谢云流吃了药可还不困,他嘴不带停地拽着李忘生聊天。
“怎么选了精神科?”
李忘生打了个呵欠,要不说谢总能成事呢,一整片的喹硫平下去还没一点困意,人家这精力都不是别人能比的。
李忘生放下书,拉下沙发垫上的毯子要闭眼睡觉。
谢云流拽着毯子不放,硬要李忘生回答问题,李忘生无奈转过身面对他师兄说道:“本科在师父的组里本身就受精神科影响大一点,师父手底下的医生里,精神科医生也是最多的。”
这些都是场面话!谢云流才不要听这些。
他纠缠上李忘生不让人睡觉。
李忘生困得不行,为了避免骚扰只能实话实说:“规培的时候本来是在三院的,有个奇怪的病人总是说着要找儿子,除了自语以外没有别的问题,神志还是清醒的,但是医生‘治不了’,他们不想在这些不健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这个病人后来自杀了。”
话题一说开,李忘生也睡不着了,想起伤心事李忘生叹了口气:“我那时候在想,如果这个世界多一些精神病医生,会不会挽救更多绝望的生命。”
谢云流毕竟在医院住过,扪心自问有些病人谢云流都觉得死亡对他们是一种解脱。精神病不是说人“糊涂了”,每天开开心心逗逗乐乐地过去了,他们一天里有大半天都是痛苦的。
严重的精神病总是伴随幻听幻视和间歇性头疼。谢云流有见过病人头痛难忍直接撞墙的。可因为严密的监控看护,死又死不了,每次发病只能加大剂量来缓解痛苦。
谢云流转身面对师弟,一只手轻轻拍着给他安慰,到了今天谢云流发现自己是真做不了医生,他把这个想法告诉李忘生。
“为什么?”李忘生不解,明明师兄是所有人里最有天分的那个。
“因为看着自己全力救治的病人离开是件很无能为力的事。”他接受不了无能的自己,谢云流会反复复盘,从那些败局里找到生机,又懊悔自己没能早点拯救他们。
李忘生深有体会,他面对救治不了的病人总是很痛苦,李忘生更愿意接手一些还有的救的病人。
谢云流把毯子铺开盖在两人身上,喹硫平的药效起作用了,谢云流昏昏欲睡。
他闭着眼睛搂紧师弟,嘴里还念叨着哄小宝宝的摇篮曲。
他师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转眼间就睡着了。
可李忘生没有困意,他俩挨在一起,李忘生能感觉到从谢云流口中呼出的热气。
师兄胖了一些,李忘生观察到,刚进医院时谢云流双颊是凹下去的,到今天已经有了些肉肉。
李忘生从毯子底下伸出一只手去摸那点珍贵的脸颊肉,指腹轻压,谢云流在梦里有些痒。他来回摇了摇头,嘴唇从李忘生的指尖擦过。
李忘生的脸又在师兄看不到的地方红成了番茄。
【谢李】谢云流为什么要踹自己家大门(上)
魔改了很多剧情,慎点。
谢云流问张钧:“洛风的东西呢?都拿回来了吗?”
他们刚到昆仑不久,谢云流中了毒,病气入体,只觉得头昏昏沉沉,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年,望着外面飘扬纷乱的大雪,心道华山的雪什么时候这么惹人厌烦了,再一回神,噢,这里是昆仑。
张钧为难道:“师兄——师兄常年在外,随身之物也只有他的剑和这一身道袍,再无他物了。若要是再之前的,那就得回……去纯阳收拾了。”
谢云流头疼得愈发厉害,他开口前就已经想到答案。他的徒弟,与他分隔几十载,再见面时,当初那个还需要用木剑的孩子已然长成了能驾利刃的剑客。一颗赤诚之心跨越岁月仍未改变,他性子拧,认准了事......
魔改了很多剧情,慎点。
谢云流问张钧:“洛风的东西呢?都拿回来了吗?”
他们刚到昆仑不久,谢云流中了毒,病气入体,只觉得头昏昏沉沉,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年,望着外面飘扬纷乱的大雪,心道华山的雪什么时候这么惹人厌烦了,再一回神,噢,这里是昆仑。
张钧为难道:“师兄——师兄常年在外,随身之物也只有他的剑和这一身道袍,再无他物了。若要是再之前的,那就得回……去纯阳收拾了。”
谢云流头疼得愈发厉害,他开口前就已经想到答案。他的徒弟,与他分隔几十载,再见面时,当初那个还需要用木剑的孩子已然长成了能驾利刃的剑客。一颗赤诚之心跨越岁月仍未改变,他性子拧,认准了事不会回头,如此一人,不会在自己奔忙的路途上留下太多外物。
算下来,他存在的痕迹除却配件旧衣旧剑,便只有因他而留下的人们。谢云流空担了师父的名头如此之久,却缺席了他的大半生,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八岁之后是如何长大,如何寻心问道,又是如何锲而不舍地寻找他。
再说下去,面前的小孩也要哭了。谢云流瞧小孩微颤的手,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洛风在他面前忍着不哭的样子,心道:李忘生是怎么养的洛风,怎教他长成如此……模样呢?
萧孟在这时掀开营帐的门幕,递上一块还未雕成的玉石,低声道:“师父,这是师兄离开纯阳之前做的,听他说,是要在掌门师……李掌门生辰赠予。”
她顿了顿,又说:“师兄在纯阳留了不少东西。”
两个小孩都抬头看着谢云流,谢云流记不清在那一刻自己想了些什么,新毒旧伤一起发作,他几乎是在萧孟话音落地那一息间失去了意识,只听到张均和萧孟慌张地冲上前扶住他:“师父!!!”
小道童小跑着,抱着木剑磕磕绊绊追着面前的人,他脚下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谢云流手长腿长,走一步能顶洛风好多步。他在面前慢悠悠地踱着步,还要指导徒弟的步法,教他如何才能踩着雪不滑倒。
华山这个季节风雪凛冽,昨夜才下一场大雪,今天积雪都要堆上脚踝,洛风走得艰难,再加之刚练完下盘,腿肚子一直在打抖,没走几步连抬脚都困难。他看了看师父的背影,咬着牙没吭声,只憋着气抬膝把脚从雪里拔出来,闷声追着他师父。
谢云流头也不回,好似背上长了眼,把洛风做了什么瞧得一清二楚:“风儿,师父怎么和你说的?”
小孩原本紧咬着后牙槽,脸鼓起一小块,被他师父这么一叫卸了力气,像只不情不愿吐出食物的小动物:“需勤勉,但也不可过于勉强自身,万物自然,顺道为之。”
谢云流嗯了一声:“所以呢?”
洛风蔫巴巴地停下来:“师父,风儿走不动了。”
他说完,就被师父从雪地里像拔萝卜一样连根拔起,盖在他鞋上的雪簌簌落下,谢云流把小孩在空中左右晃了晃,叹道:“说了多少次不要逞强,怎么还是和你师叔一个样。”
洛风被他晃得头晕,眼一眨,就到了师父背上,少年人的脊背挺拔温暖,洛风不由得贴近,用肉乎乎的脸蛋感受师父的温度。
小孩问:“师叔也喜欢逞强吗?”
谢云流眯着眼,好像回忆到了什么趣事,笑道:“你师叔成为我师弟之前,就是个小少爷,我们路上行程清苦,他见我和师父都走着,也不肯骑马。他家里人给准备的新鞋,他穿着磨脚,磨了一路也不吭声,晚上歇息时脱了鞋一看,满脚都是被磨破的水泡,鞋里都是血,他倒是也能忍,上药也不哭,教你师祖好一阵心疼。”他说着,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褪去。洛风在他背后听,敏锐地察觉到了师父微妙的情绪。噢,小孩在心里悄悄说,师父也心疼了。
“那后来师父也背师叔了吗?”
“哪儿能啊,”洛风听到他师父闷闷的笑声,“后来再要赶路,你师祖就把我和你师叔一起丢上马,他在前面牵着马走,过一阵再让我们下来,免得骑太久了把腿也磨破了。”
“听懂了吗,不要学你师叔。”
“听懂了!”洛风猛猛点头,一个没收住,把脑袋磕在谢云流肩胛骨上,疼得他泪花都冒出来。谢云流赶紧腾出一只手,反手去摸摸小孩脑门有没有被撞肿,才刚摸到脸蛋,就听到小孩嘟囔:“逞强了受伤师父和师叔就会心疼风儿,就会难过,师祖也会,所以风儿不会逞强了。”
谢云流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小孩能给出这样的答案,他忍俊不禁,轻轻掐一把洛风脸颊:“听懂了就好好记住,顺便回去教教你师叔。”
“……师父让我这么和师叔说的。”洛风坐在椅子上,他行坐都规矩,双脚都悬空也能忍住不晃脚。屋内点了灯,偶尔有一两缕风吹进来,将烛火吹得摇摇晃晃,小孩偷偷看了眼在专心帮他烤干白日湿掉的鞋袜的师叔,悄悄鼓起腮帮子也跟着风呼了几下烛火。
李忘生看到了师侄的小动作,笑而不语,只将手里的鞋袜翻了个面,他不欲在师侄面前破坏师兄的形象,却在心里暗自笑:师兄说得多有道理,他和洛风这叫逞强,那师兄就是一等一的倔。也不知是谁明明没做错事,被师父误会要罚时却一声不吭,等事后师父明了事实,和他道歉,也不知是谁梗着脖子说,师父训徒儿,天经地义的事。然后背地里又去找师父撒娇。
在外面受了伤也不会说,回来和他只挑着趣事讲,好像这样就可以把自己诓下山。等到真的和师兄下了山,他又让自己游玩作乐,丝毫不叫人看到一点他平日所面对的险恶。
师兄才是那个逞强的人。
李忘生嘴角的笑逐渐敛去,手里的动作也放慢了,他轻声和洛风说:“你师父才是那个应该学着不逞强的人。”
洛风把脑袋压在交叠的手臂上,侧头看师叔,闻言,他了然道:“师叔也心疼师父了。”
李忘生点点头:“对的,就像你师父看到师叔受伤会心疼一样,师叔看到你师父受伤也会心疼。这是相互的,因为……我们心里都惦记着,修行是自己的事,但我们还在红尘之中,自然免不了牵挂,免不掉爱恨嗔痴,学会如何与之相处,也是修道。”
洛风没听懂,这对一个过了年后才五岁的小道童来说还是太难理解。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山上的师祖师父师叔,刚来不久的小师叔,外门的修行弟子,山下挑担的车夫。
小小的道童难过地问:“那等师祖成了仙人,就不要我们了吗?”
李忘生失笑:“自然不会。师父成了仙人也还是风儿的师祖呀,这是永远不会变的。”
洛风似懂非懂,噢了一声:“那师父和师叔也永远不会变,对不对?”
李忘生温和而坚定地回答:“是。永远不会变的。”
房门吱呀一声,少年道子提着食盒笑着走进:“说什么呢,这么认真。”
洛风被随着门开而灌进来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喷嚏,谢云流转身把门带上,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取出里面两碗姜汤:“刚给师父和博玉送过去,这是你俩的。”
洛风乖乖捧着碗小口喝着,李忘生却是先问:“师兄呢?”
谢云流笑:“呆子,懂不懂什么叫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李忘生定定地望着他,净过手,把那碗姜汤推过去:“师兄刚刚在寒风里走了一遭,还是师兄喝了吧。”
一碗姜汤实在不值得这样谦让,若不是他知道李忘生的性子,怕是得以为这人嫌弃死这碗汤了。
谢云流没办法,只好拿过来一口闷了半碗:“喏,剩下是你的,别躲啊,你看风儿都乖乖喝完了。”
洛风嗯嗯点头,把干净的碗底展示出来,这小孩连谢云流搁里面的几片姜都一块咽下肚了,还一声不吭。
李忘生慢吞吞接过碗,抵着碗沿小口抿着。谢云流叹气:“师弟,怎么你喝姜汤也和喝药似的,干脆师兄喂你好了。”
李忘生不接他话,他又去问洛风:“刚刚你们在说什么?”
洛风说:“在说,师父和师叔会一直不变。”
哪有人会一直不变的?可李忘生从未哄过小孩,他说的话定是他本身便是这么认定的。无论再难的事,只要李忘生认定了,就会一直做下去,守下去。这是他要走的路。李忘生年幼如此,年少如此,之后也会如此。
谢云流常想,他师弟像玉,再怎么雕刻,都始终是那块玉,哪怕摔了,碎作一地残渣,那也是玉。也像一块石头,他以为自己已经捂暖了,可是没有,那只是自己的体温在石头上的残余,是他自欺欺人,石头还是石头。
洛风脆生生地问他:“那师父呢?师父觉得呢?”
他?
他更不会变。
无论是爱还是恨,终究都是李忘生。
只有李忘生。
他从始至终就只是要一个答案。
可为何,为何,他们中间,偏偏死的是洛风呢?
风声呜咽,谢云流好一会才回过神,他还在昆仑。只不到半炷香时间,萧孟已经出去了,她无法再等,也不再顾得了手段,只要拿到昆仑手中的药。
张钧被留下来照顾谢云流,不小的人了,还控制不好情绪,抽抽噎噎地给谢云流端水。
谢云流只觉得颅内一跳一跳地疼,说不清是念起旧事作祟,还是体内的毒仍在发作。他到情愿是后者。
温水入喉,竟教他品出若有若无的姜辣。张钧面露迷茫,想了好一会才说:“噢……有几次掌门师叔……撞见我们夜深练剑,回去就叫语元师姐送来了姜水。大师兄知道后就亲自给我们煮,说不能太麻烦师叔。师兄平日也辛苦,我们这些大的时常代他,就养成了习惯。”
他小心翼翼地看谢云流:“师父……是喝不惯吗?”
谢云流哑然,一时竟也不知如何作答。最终,他苦涩道:“放点糖罢。”
外边的风雪依旧,张钧沉默地陪在他身边,桌上还放着那块未完成的玉石,掌心大小,薄厚匀称,通体油润洁白,是块很好的料子。可是再问张钧,他也答不出更多。洛风一向节俭,哪里来的钱购置这块玉石呢?
死的人死得痛痛快快,留下的人痛得多提一句都困难。
张钧绞尽脑汁想话题,第一次这么盼着外边的浪师兄早点回来。他瞄到师父紧锁的眉头,风霜已经在他的眉心留下了深深的沟壑,张钧连忙道:“师父……医师说您忧愁过深,心思太……重,还望您……多多……呃……”话一出口他就想扇自己耳光,忧愁过深为何,心思过甚为何。师父不说,他们这些做弟子的难道真的猜不出一二吗?特别是眼下,还这么劝人,被萧孟听到了又要挨一顿训。
谢云流道:“我要去纯阳。”
张钧道:“师父您身上的毒……!等毒好了再去也不迟的!唉等等……师父您说您要回哪?”
谢云流放下碗,将那块玉石收入怀中,一字一句道:“去纯阳。不是说风儿的遗物还在纯阳吗?我们去收拾回来,再和他李忘生讨要个……公道。”
张钧只觉得他师父将最后两字念得格外含糊,听上去也不似公道二字,但他也无法深思了,现在晕头转向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他看看师父,看看外边不知去了何处的萧孟,艰涩道:“师父……要不,再喝一碗姜汤罢,弟子给您多加点糖。”
【谢李】《贺新郎》第一张请帖(4)
(4)
年轻时的师兄,着实有些不知节制。
结束又一轮周天运转后,李忘生缓缓睁眼,看向眼前双目微阖的英俊脸庞,悄然松了口气。
大意了。
...
(4)
年轻时的师兄,着实有些不知节制。
结束又一轮周天运转后,李忘生缓缓睁眼,看向眼前双目微阖的英俊脸庞,悄然松了口气。
大意了。
姗姗来迟的酸软随着收功开始鲜明地昭示存在感,长时间屈起的双膝更是麻痹不已,他动了动身体,试探着从谢云流身上起身,不想才一动,腰身便被紧紧扣住,重又跌坐回去,那处也……顿时眉头紧皱,看向眼前人时,正对上谢云流缓缓睁开的双眸。
“去哪儿?”
低沉且略带慵懒的沙哑嗓音在耳边响起。李忘生腿根一软,忙抬手扶住他肩头稳住自身,道:“不去哪儿。师兄且安心调息,我去稍作清理。”
“李掌门当真体贴!”谢云流却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盯着他的眸中满是探究,“晴事中仍不忘运转双修功法,于此道倒是熟稔得很!”
“纯阳双修功法讲究阴阳互济。”李忘生不急不恼,双眸含笑,“若非师兄配合,也不会……”
“闭嘴!区区内伤,我自可调息平复,何须你假慈悲!”
谢云流恼羞成怒瞪着他,先前荒唐历历在目,最初情动时未曾察觉,可功法运转怎会无迹可寻?更何况他们第一次结束后,李忘生却仍不依不饶抱着他求欢,此举实在与他往日行径不符,待离水后,没了温水遮掩,体内温热之感更加明显,他若无从察觉才见了鬼。
他对这等功法不熟,不知贸然叫停有无损害,只能气急败坏配合他运功。好容易等到运功完毕,这笔账也该算算了。
李忘生早就看破了他厉色之下别扭的关心,也不在意,抬手向他向上推了推:“师兄,且先放我起来,腿麻。”
“……”谢云流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地抽身而起,瞧见那处……耳根一红,忙抬眼看向周遭,欲要寻个帕子清理。然而他二人衣物都还在池水里漂着,哪儿来的帕子?倒是一旁的衣架上还挂着李忘生的中衣,尚算干爽,便起身扯来丢在李忘生身上,语气别扭,“先穿着。”
“多谢师兄。”李忘生接过中衣,对着他笑了笑,思量一身狼藉尚未处理,便只将中衣披在肩头,抬眼看向池中水,眉头微蹙:胡天胡地那么久,池中水早已冷透,显然不适合沐浴。可这一身……
察觉到他的视线,谢云流看了眼池水,粗声粗气说了句“等着!”随即起身去寻浴室机栝。
这间浴室不算大,水池仅有三米见方,设计的却很精巧,旁有机栝连接锅炉,可将池水循环复热。那机栝就在江涛剑旁,谢云流将之开启后,顺手把湿透的佩剑与在水中漂了许久的衣物捞了出来。边用内力烘干衣物披在身上,边走向李忘生,瞧见地上皱巴巴的请帖时皱眉拾起,一并拿到李忘生身旁:“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将我带来此处?”
李忘生亦有些困惑,看着请帖上熟悉的鹦羊相合纹路,眉头微蹙:“师兄从何得来此物?”
“你写的请帖,倒来问我?”谢云流在他面前盘膝坐下,翻开请帖,“‘百年恩怨皆作雪’——李掌门好文采!”
李忘生被他连番几句“李掌门”叫得无奈,道:“师兄若对未来恩怨有兴趣,我可慢慢同你说,不必如此冷嘲热讽。”
谢云流被他过于直白的话噎住,他的确想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想问得太多,千言万语憋在心底,琢磨半天开口说出的却是:“你说刀宗宗主是我?这帖子上为何只有你的名字,没有我的?”
“这张请帖我写了主体,师兄还未来得及签名。”李忘生解释道,“昨日写请帖时忽生异象,导致数张请帖遗失,师兄手中应是其一。”
他口中第一个“师兄”指的显然是此间的“谢云流”,后面那个才是他。谢云流心知肚明,可见他如此轻描淡写说出口,心头邪火又“噌”地冒出,只觉不爽至极,道,“既如此,便将我的名字写上!”言罢左右查看,欲寻笔墨。然而浴室中哪儿来的笔墨等物?他环视一周,目光定在铜镜旁的香炉上,心念一动,上前揭开盖子取了截香,熄灭后以之作笔,龙飞凤舞在“李忘生”三字旁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端详片刻,甚是满意:
“我的了!”
他说着看向李忘生,这句“我的”分明有双关之意。后者对此并不意外,想到先前师兄磨着他写下的那张特殊“请帖”,暗道师兄果然无论什么年龄,占有欲都是一般无二。
谢云流显然对此很得意,随盖上炉盖,目光瞥见旁边一只白瓷罐时忽地顿住,手指如有自我意识般掀开盖子,熟悉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这是——手脂?
他神色复杂地捻起些许在鼻间嗅了嗅,熟悉的味道令他双眸微沉,手指捻动间的触感令他越发确定先前的猜测:这的确是他亲手研制的那款,气味质地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李忘生竟还在用吗?
他侧头看向李忘生,见他只披着中衣蜷坐,身上斑斑痕迹未褪,喉结微动,一时竟说不清心中是何感受。满腔恨意与怨怼似乎都随着先前那场晴事发泄出来,现下又被唤起曾经共同相处的温馨记忆,一时之间,竟不知当以什么态度来面对眼前人。
察觉到他反常的沉默,李忘生收回看向池水的目光抬眼看他,对上那双眼中的复杂神色时微微一怔,道:“师兄——”
话音未落,忽地警觉转头,与此同时,外面传来清浅脚步声,有人推开了外间房门,扬声喊道:
“忘生怎知我回来了?”
这声线太熟悉,室内两人几乎同时意识到来人身份,心头都是微妙一跳。李忘生忙将身上中衣拉紧,刚要扬声请屋外之人稍待,谢云流却先行踏步而来,将他往自己怀中一扣,低头去咬他耳朵:
“李掌门这是什么反应?作贼心虚吗?”
这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室外耳聪目明之人听见,下一刻,内门被“砰”地推开,一道身影大踏步冲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忘生,你在和谁说话?”
话音未落,来人已绕过屏风,待瞧见室内衣衫不整抱在一起的两人后顿时目龇欲裂,腰间佩刀瞬间出手,直指那大胆狂徒:“哪儿来的宵小??”
“师兄!”李忘生急忙喊住他,正要解释,身边人却先一步开口:
“哦?若我是宵小,那你又是什么?”
说话间他抬眼看向来人,近乎一模一样的两张脸相对,一个满面愕然,一个嘴角含笑,挑衅之意十足。
李忘生:“……”
完了,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
眼见来人又要出手,他急忙挣开身边之人的桎梏,上前一把扣住来人的手腕,匆忙开口:“师兄别急,他是曾经的你!”
来人原本就因谢云流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模样而震骇,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你说什么?”
……
系好最后一根衣带,剑魔谢云流指尖抚过江涛剑鞘上新增的裂痕,瞥着被李忘生拉住的谢云流,目光在他与李忘生如出一辙的白发上顿了顿,只觉般配到刺眼:“怎么,忘生的话你也不信?”
谢云流咬紧后槽牙,尽管李忘生在他进来后就飞快告知他眼前人身份,这副形貌也做不得假,可这丝毫不妨碍他对眼前人心生厌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便来,走便走,与你何干?”将长剑别在腰间后,剑魔谢云流却并未收回按在剑上的手,而是身体前倾,挑衅般看着眼前人,“怎么,我与李忘生共度春宵,你这刀宗宗主也要争风吃醋?当真好笑。”
“总比某些人连吃醋资格都没有强。”瞥见他的动作,谢云流眉头都没动一下,“偷来的温情也敢炫耀?滚回你自己的时间去!”
剑影刀光几乎同时迸现,对冲的气劲将池水溅出大片水花。然而他们俩快,李忘生亦不遑多让,山河气劲瞬间将整间浴室笼罩在其中,轻易化解了两人间对冲的力道,他松垮系着的中衣被气浪冲的翻飞不歇,语气却坚决:“师兄,且慢动手!”
“你叫哪个师兄?!”
那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下一刻却都变了面色:只见三股气劲交融之处,忽然旋起阴阳二气,如游龙般交旋成罡风。熟悉的景象令谢李二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随即便见罡风收束,向着剑魔所在方向直冲而去。后者胸口处亮起古怪光芒,原本被妥善收起的请帖飘出,与气旋融为一体,自转不休。
这奇异的景象令在场三人都是一怔,李忘生反应过来后,忙冲上前想拦,却被谢云流一把拉住:“别去!”
“可——”
“他要回属于自己的时间了。”谢云流眼中异色连闪,语气笃定,“此方世界本就不属于他。”
仿佛应和他的话,气旋中的剑魔谢云流身影片刻间已虚化许多,他神色明显怔愣一瞬,伸手想要抓住那张请帖,手指却直穿而过,扑了个空。听到两人的对话,他抬眼看向并肩而立的两人,眸中复杂神色一闪而过,忽然勾起唇角:
“多谢李掌门舍身款待,珍馐美味。待下次——”
“找死!”
谢云流额角青筋暴起,忍无可忍执刀劈向气旋。然而那身影话音未落便已彻底消失,他这一刀徒劳斩碎一室水雾,半点奈何他不得,只能盯着空荡荡的池壁恨恨磨牙:“跑得倒快!”
“师兄!”李忘生扣住他持刀的手腕,山河气场将暴走的刀意层层化去,“你明知他是故意——呃!”
话到一半变作惊呼,却是谢云流携怒转身将他抵在墙壁上,目光如炬,寸寸划过他身上残留的红痕,语气中满是醋意:“李掌门好涵养,竟还有空款待他!看来是我昨日不够努力,叫你寂寞难耐了!”
【谢李】《贺新郎》第零张请帖(下)
大年初一,新春大吉!
(下)
谢云流曾无数次揣测过李忘生对他究竟是否有情。
无关师门手足之义,不涉青梅竹马之情,而是恋慕,是心仪,是合卺交颈时滚烫的吐息,是道心与凡躯抵死缠绵的悖逆。可李忘生分明是华山终年不化的雪顶,是天边月,阴晴圆缺皆如月相守恒,自律到...
大年初一,新春大吉!
(下)
谢云流曾无数次揣测过李忘生对他究竟是否有情。
无关师门手足之义,不涉青梅竹马之情,而是恋慕,是心仪,是合卺交颈时滚烫的吐息,是道心与凡躯抵死缠绵的悖逆。可李忘生分明是华山终年不化的雪顶,是天边月,阴晴圆缺皆如月相守恒,自律到无情。任他如何试探,总辨不清那双澄潭里浮动的,究竟是同修之谊还是未尽余温。
这疑问自纯阳时便悬而未落,又随他踏碎长安夜色,劈开东瀛潮涌,辗转五十年未曾得解。半世漂泊积攒的岂止是霜尘?怨憎如淬毒暗器嵌入骨缝,思念似野火燎过寸寸荒原,而最蚀人的却是午夜梦回时,那道时常入梦的清隽身影,极尽荒唐,蚀骨灼心。谢云流向来快意恩仇,偏在有关李忘生的事上成了困兽,偏执又顽固,既怕重蹈覆辙惊碎镜花水月,又不甘此生终点止于和解,就此囿于“师兄”二字画地为牢。两种执念在他经脉里厮杀角力,震得陈年旧伤都在隐隐作痛。
而此刻李忘生的诘问却如春雷劈开冻土,那些经年累月筑起的心防,那些在暗处疯长的犹疑,都在这句话中坍缩成星火,复又炸裂成漫天流萤——原来华山峰顶亘古的坚冰下,早有汩汩春水暗自奔流。谢云流霍地将人抵在竹席上,深深望进那双同样隐含忐忑的双眸,哑声反问:
“不是师兄,那是什么?”
李忘生仰首凝视着谢云流骤然舒展开来的眉眼,心绪一如呼吸般紊乱,他抬手在眼前人脸颊轻抚,眉眼微弯,“师父曾言,‘古来多少神仙侣,为爱名山去复还’。我此生心心念念师兄回华山,回纯阳,执念又岂止是‘归’?”
谢云流双眸顿暗,再难自抑,玉山倾颓般压下,偏头吻住了他。
这是个十分克制的吻,一触即分,两人火热的身躯近乎交叠,四目相对,呼吸交错,乱序的心跳隔着衣衫抵在一处,无声倾诉着彼此的渴求。谢云流强压下几乎冲破樊笼的渴望,带着刀茧的手情不自禁抚触着身下人的脸庞、颈侧,替他拂去脸上缭绕的银丝,哑声道:
“忘生,我心悦你,你——”
李忘生抬手握住他尚未离去的手指,指尖摩挲着指节上的粗茧,轻而易举插入指缝:“我亦心悦师兄。”
“当真?!”
“自无虚言。”
“那——”谢云流顿时收紧手臂,双眸一瞬不瞬望着他,“你可愿与我合籍同修,将传言变作真实?”
李忘生闻言回望向他,双眸微弯:“固所愿也。”
话音未落,已被再度以吻封缄。
两人在狭窄的竹席上滚作一团,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试探,而是孟浪许多。谢云流含住那温软的唇瓣细细吮吻,舌尖轻而易举撬开齿关侵入其中,卷着他共舞。李忘生却也不甘示弱,扣在他背后的双臂越发收紧,扯皱了他背后衣料。
他二人年长至今,称不上过尽千帆,却也见过不少世面,自是知晓合籍之人所谓“同修”要如何做。只是李忘生常年居于山上清修,着实不若谢云流见多识广,动作难免生涩,不过多时便彻底放弃主动,任由谢云流引着他越陷越深,待察觉火热手掌扯开腰封探入衣襟内时,更是腰背紧绷,紧蜷的掌指力道失控,竟将他衣袖扯出道口子。
清脆的裂帛声引得罪魁祸首低声轻笑:“师弟这般紧张,倒像是头一遭……”言罢见身下人虽面色镇定,面颊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薄红,衬得眉心印记越发鲜艳,顿时一怔——
“确实是头一遭。”
伴着烛火荜拨声,李忘生面上红晕越发鲜明,呼吸虽紊乱,目光却是不闪不避,“还请师兄……赐教。”
“……”谢云流呼吸倏然一滞,只觉脑中嗡鸣,万千星火自心口炸开。他望着眼前人此刻力持镇定的模样,忽然想起当年他二人仍在纯阳相伴的日子里,仍是少年的师弟每每向他请教时也是这般专注且认真。彼时他总觉对方呆板木讷,一心只有武学,如今重又对上这样的目光,却只觉喉间干渴,心荡神摇,眸中泛起些微红意。
“好。”
谢云流听到自己喑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两鬓垂落的银白发丝先一步迤逦垂落,与身下之人的发丝交缠在一处,极尽缠绵与渴盼:
“师兄教你。”
……(老地自取)……
窗外簌雪渐密,飞琼碎玉之声漫过重檐,却掩不住暖阁内断续低吟,直至更漏三响,方才云销雨霁。谢云流垂首轻啮怀中人汗湿的玉颈,揽腰将李忘生抱至干爽侧榻,拥入怀中时不由喟叹:
“这双榻格局……”谢云流指尖掠过李忘生腰间淤红,喉间溢出餍足轻笑,“合该这般使用才对。”
李忘生正有些昏昏欲睡,双眸微阖,眼尾残红未退,平添几分慵懒,闻言却禁不住低笑:“本就是小憩所用,倒未想师兄真能守礼数月。”
“你——”意识到他言外之意,谢云流倏然扣紧他腰肢,双眸危险地眯起,“你故意的?”
“并非故意,只是没料想师兄始终不曾更进一步。”李忘偏头向他,双眸微黯,“初时尚有顾虑,并未阻拦,后来……我还以为师兄对我无意,方才如此拘礼……”
未尽之言被骤然压下的吻碾碎在齿间。“你这呆子!”谢云流将人嵌进胸膛,震动的喉音混着彼此心跳,“我才以为你一心向道,并无凡心——啧,平白虚耗了大好时光!”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拘束?早如过去一般与师弟同住一榻,抵足而眠了!
他又是遗憾又是感叹,愤愤许久,若非先前折腾太过,定要将人好生教训一番方才解气,如今却只能叼着斑驳不堪的耳垂发狠磨牙。李忘生由着他咬,抬手安慰性轻抚他脊背,好笑又无奈:“下次忘生定会直说,不叫师兄误会。”
“这才对!”谢云流傲娇地哼了一声,下颌抵着发顶闷声道,“害我因那些小辈谣传耿耿于怀许久,哼!”
不意他还对此事耿耿于怀,李忘生好笑地睁眼看他:“师兄何必同小辈计较?”
“这怎么能怪我?”谢云流眉头微挑,“分明是李掌门算计在先,放纵传言,诱我入毂——说,你是不是故意如此,就为将我彻底留在纯阳?”
他本是调侃,岂料李忘生竟未反驳,而是含笑看他:“怎么,师兄不愿?”
“自非不愿。但——”看着他这副模样,谢云流总觉得自己又被算计了,愤愤然将人拥入怀中,“明日我就要昭告天下,你我修成正果,正式合籍。不是要送贺函去各派吗?正好加上一句,年后纯阳要办合籍典仪,请他们前来观礼。”
李忘生一怔:“合籍典仪?”
“没错!”谢云流理所当然道,“你之前放纵弟子传谣,不就是为了隐去龙脉作用,让他们以为你我二人如今变化乃是合籍所致吗?仅凭门内传言如何够用?总要让外人亲眼证实一下,方才明白传言属实,也能更好地隐去龙脉影响,何乐而不为?”
“都听师兄的便是。”
“当然重点还是合籍!龙脉只是顺带,你当心里有数才对!”
“……这是自然。”
“还有……”
两人絮絮展望着日后种种,和着窗外落雪喁喁细语,自有一番缱绻温馨。直到察觉李忘生倦极睡去,谢云流方才挥袖震灭烛火,将怀中人往锦被里又裹紧三分。
五十载春秋倥偬,终在此刻得证圆满——原来明月并非遥不可及,只是静待流云归。
甚好。
(完)
【谢李】《贺新郎》 第零张请帖(上)
【谢李】贺新郎
第零张请帖
(上)
“……所以大师伯应该会常驻纯阳了吧?”
...
【谢李】贺新郎
第零张请帖
(上)
“……所以大师伯应该会常驻纯阳了吧?”
谢云流踏出九老洞后天八象区域,朝着出口缓步前行时,忽闻山风卷携着细碎的低语拂入耳畔。他本不欲理会,却在捕捉到"大师伯"三字时生生刹住脚步。
是谁背后嚼舌根,嚼到他头上来了?
“应该会吧!”另一道声音随之传来,“不过自九老洞一役后,他老人家都两个月没离开了,想来八九不离十。”
这声音同样陌生,听声辨位,应是从洞口传来,大抵出自那两个驻守的冲虚弟子。谢云流眉头微蹙,心下不悦:背后编排师长,李忘生平时怎么教导弟子的?
“有掌门师叔在,大师伯肯定不愿离开的!” 先前那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说,掌门和大师伯的关系,与外界传言根本不一样!”
“啊?怎么说?”
“之前听玉虚的师姐说,掌门待大师伯和待旁人截然不同,特别亲近。自大师伯出关后,他们几乎同吃同住,相处起来毫无芥蒂,这都两月了,剑气厅还空着积灰呢!谁家师兄弟天天挤在一处同吃同睡啊?要没点别样情分,能同榻抵足五十日?上次我跟你挤一晚上,你还嫌我占地方,睡到一半还踹了我一脚!”
“哎呀!这事儿你要计较多长时间?大不了以后给你踹回来——不过仅凭这些也说明不了什么吧?我听说大师伯和掌门从小一起长大,住在一起也很正常。”
此话不错。谢云流想,他从前便与李忘生同住,有何可大惊小怪?且太极殿住处一室两榻,他二人各居其一,哪里如同这些人编排的旖旎?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洞外之人语气笃定,“上次我轮班时正逢掌门来修补大阵,他进去不久大师伯就来了,在外面一直等到掌门出来,才无事人一样说刚到——你品,你细品!”
“不至于吧?三师弟和七师妹都没这么……嗯……”
“是吧!”先前那弟子语气得意,“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除却同进同出,他二人的举动也过分亲密:上次我回去述职时掌门正与大师伯下棋,凑得那叫一个近!看到我进去后忙不迭分开,大师伯还抓起掌门的茶杯就喝,掌门不但没拦,脸上甚至半点异色都无!”
“真的?”
“那还有假?除了大师伯,掌门何曾与人如此接近过?后来大师伯瞪了我好几眼,肯定是气我扰了他二人亲近——哎,我也不是故意的,嘿嘿!”
——嗯?原来上次那个莽撞小子是他!
谢云流面色一黑。虽说他与李忘生下棋聊天时总不乏莽撞的小辈打扰,但那次——天时地利,气氛也恰到好处,他本想……
结果都被这没眼色的小辈搅乱了!
“说起来今年纯阳六子齐聚,也算是个团圆年。”说了会儿日常后,那弟子忽然又换了话题,“听玉虚那边的师兄说,今年的年货特别丰盛,多半要大庆。”
“就因为大师伯在?”
“不止大师伯,他们还递了帖子去刀宗,说不定静虚那几位离开的师兄也会回来。”
“哇!真的假的?”
谢云流不由沉默。
这事儿李忘生之前同他说过,要邀请刀宗弟子们来纯阳过个团圆年。他并未拒绝,只说来或不来由他们自行决定,并不勉强。不过以他对轻崖他们的了解,这一趟多半来不了。
那几个小的心结并不比曾经的他少。
门外两个冲虚弟子还在兴致勃勃讨论,从静虚离开的弟子聊到留下的几人,说起谢晓元,说起封伶等人,又自然聊起两个月前那场大战,说他如何救下守门的弟子,又如何与纯阳诸子大战月泉淮……谢云流随意听着,重又迈步走向洞口。这段时间以来,他听到过不少关于他、关于刀宗的讨论,有好有坏,早已见怪不怪:嘴长在他人身上,如何评说皆与他无关,况且比这更荒诞的,他也不是没听过。
“……那默契,那配合!啧啧,你是不知道,几位真人在旁都插不上手!”那弟子全然不知自己的吹嘘都被正主听了个干净,讲完不知做了不少艺术加工的当日一战,仍意犹未尽,“什么叫无需一言,不用一问,凭心意相认啊?这就是了!”
另一人听到这里亦兴奋道:“我听当时轮值的师兄说过!他们被月泉淮那厮击伤,本以为要就此陨落,不想大师伯忽然从天而降救下他们,还为他们运功疗伤!赵师兄对此还很懊恼,说是没能认出大师伯,还以为是敌人去而复返,险些上前拼命呢!”
何止?
谢云流漫不经心地想,那两个小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开口叫他前辈!也不想想九老洞乃是纯阳禁地,除了纯阳门下还有谁会贸然进去?
他脚步一转,已绕过最后一个拐角。洞外的光线投射进来,那两个弟子的身影亦展露在眼前,仍凑在一处嘀嘀咕咕:“最近静虚几位师兄都可得意了,跟着大师伯学了不少新招式,可恶,我也想学!”
“我也——啊!大、大师伯!”
忽然其中一人瞥见谢云流的身影,吓了一跳,慌忙扯住另一人转身行礼。谢云流睨了两人一眼,声音沉沉,不辨喜怒:“想学新招式?”
那两个弟子明显抖了一下,自以为隐秘地对视一眼,咬牙点头:“是!请大师伯……”
“将你们用来说闲话的工夫用在练剑上,挥剑百遍,自有进益。”谢云流抬眸扫了眼洞外空荡荡的广场,极轻地“哼”了一声,甩袖与两人擦肩而过,翻卷的袍袖带起凛冽剑气,“日后若还嚼舌根——”
余音散在呼啸北风里,人已玄鹤般扶摇而去,眨眼离开此地。
这不是谢云流第一次听到弟子们如此议论他与李忘生之间的关系了。
九老洞一役后,他内力耗尽,在李忘生的邀请下留在纯阳疗伤,伤愈之后又同五人一起重建九老洞防御法阵、为魔染麒麟驱魔……事情一件接一件,以至于如今距那一战已过去两个月,他仍未能离开华山地界。
留下的理由看似充足,谢云流心里却很清楚,他有私心,李忘生却是出于大义。
他想拉近他与纯阳之间的关系。
一别五十年,纯阳宫如今早没了静虚子的容身之所。尽管李忘生重建了剑气厅,保留了静虚一脉,但他们早已习惯了没有静虚子存在的纯阳,他的贸然回归,带来的只有生疏客套,以及无数探究而隐忍的视线。
谢云流并不想贸然打破纯阳的平衡,更不打算久留此地。是以结束闭关后,他大多时间不是在九老洞修复阵法,就是留在太极殿深居简出,只偶尔教导一番静虚弟子,少与旁人交流,彼此都自在。
饶是如此,落在他身上的探究视线仍未少过,尤其他与李忘生因功力散尽闭关时被龙脉之气反哺,形貌几回盛年,更是引来不少目光。那些人初时还算克制,到了后来,窃窃私语明显多了,那两个冲虚弟子所言并非最过分的,他甚至还听到有人私下讨论,说他与忘生早已修成正果,合籍同修之下才有此番恢复盛年的造化!
嘿!修成正果,岂是那般轻巧之事!
他与李忘生的关系能恢复如初已是不易,如今又各有牵绊,再多的都是奢求。
……
修长的身影鹤一般划过昏黄天色,落地之时已然日暮月生。剑气厅檐角铜铃骤响,其主人却目不斜视踏入一旁的太极殿。雕花窗棂透出暖黄烛光,映着案前执笔的身影。他推门而入,道:
“天黑了,少看些书籍,伤眼。”
“师兄回来了?”
李忘生对他的出现并不诧异,放下手中书卷边伸手虚拢被风雪惊动的烛火边抬眼看来,如玉面庞在灯光映衬下平添温和,“麒麟可还好?”
“魔气已驱三成。”
——看,见到他后第一个问的从来都是公事,哪里如同那些小辈们所说的旖旎?
谢云流反手合上门,没好气地在他对面盘膝坐下,捻起竹篾挑了挑灯芯,屋中光芒顿时又亮几分,“阵法已成,只要每隔一段时间引龙脉之气清洗,想来再有半年就能驱尽月泉淮留下的魔气。”
“那就好。”李忘生闻言轻舒口气,神色欣然,“如此一来,瑞兽恢复如初指日可待。它与龙脉相伴而生,又相辅相成,有它镇守,方能保龙脉无虞。”
谢云流“嗯”了一声,抬手去取茶壶和茶杯,玄铁护腕与青瓷茶盏磕出清响,便随手解了丢在一旁,边抬手试了试壶身温度边将目光瞥向李忘生面前的文书,瞧见那做工精巧的缎面书函时眉头微皱:“这是什么?”
“临近年关,各派都要互通往来,送与各派掌门的书函需亲自书写才显诚心。我想着趁这两日还算空闲,早些写完送出——快了,再有两本就写完了。”
原来如此。
谢云流皱了皱眉,翻开茶杯斟茶。他从前就不爱这些繁文缛节,但也知晓人情往来必不可少,并未多加置喙,只将斟满的茶杯推过去,“这种事不能交给卓凤鸣吗?好歹也是代掌门,人情世故都该学了。”
“多谢师兄。”李忘生将茶杯拢入掌中,低头啜饮一口,眸色微暖,“卓师弟当然可以代劳,但我做掌门一日,总要尽一日职责。等到……等到可以放手的时候,这些事情就都能交出去啦!”
“都是惯的!”谢云流轻哼出声,坐在对面看他继续写书函。
与他随性的坐姿不同,李忘生坐得很端正,脊背挺直,悬腕执笔,温肃的面容在烛火映衬下平添几分暖意,显得格外柔和。他做事时向来专注,抄经如此,写这无聊书函时亦如此。若是从前,谢云流总忍不住伸手去给他捣个乱,扯扯头发、敲个脑门……幼稚得很。可如今看着那头全无杂色的雪白银发,却又哪里还下得去手?
龙脉之力虽将他二人形貌恢复至盛年,但须发乃死物,自不在滋养之列,仍旧印刻着逝去的时光,无声提醒着他们别离日久,错别经年。
说来他与李忘生,着实聚少离多。便是算上少时相处,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年。相较如今七十左近,短得不可思议。可就是这短短十年,构建了他余生所念,毕生所求。而今尘埃落定,得以恢复如初已是不易,再多的……
“师兄若觉无聊,可先去休息。”似是被他过分专注的视线所扰,李忘生书写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后厨烧了热水,也可先去盥洗。”
“无妨。”谢云流道,“你写就是。”
李忘生看了他一眼,并未再劝,提笔蘸墨重新书写。这次却未如先前那般专注,而是随口与他说起正在书写的信函将送往哪个门派,连带着提及该门派的人情世故,特色风俗,虽称不上如数家珍,却也条理清晰,脉络分明。谢云流安静聆听,知晓他有意同他多说些各派内情,以便刀宗发展,承情之余心下叹息:
又是这样。
昨日如是,前日——前日他这会儿在忙,回来时夜深,没说几句就睡了;大前日、再前日……重聚后的这两个月,除却闭关的那二十余天,他们相处的大半时间里几乎皆是这般。所有话题说到最后,都变作公事公办,毫无旖旎可言。
谢云流理智上明白,李忘生所作所为都是为他着想。当了这么多年的掌门,昔年那个只肯同他聊纯阳和武学的师弟如今早已是个成熟的一派之掌,能够游刃有余活络气氛,给彼此足够的体面。但这种过分客套的体面,谢云流着实不太想要。仿佛他二人相处时除了聊些无趣之事,别无可做。
——可我又能奢求什么呢?
年轻时那些旖旎心思、在外漂泊时的不甘怨愤,终究随着时间的流逝再难挽回。从他这次回归纯阳起,就已注定需放下一切,承接和解。
这是李忘生所期盼的,却不是他。
心底忿忿之情再度翻涌着彰显起存在感,识海生波,浪涛喧嚣,越是汹涌,谢云流的面上却反而越沉静。时至今日,他早没了当初指着李忘生鼻子毒舌的精气神,毕竟那些一厢情愿的恨意与怨怼,早随着误会得解而烟消云散,再无立足之地。如今的他们,便也只能做回一对寻常的师兄弟。
可谢云流不甘心。
大半生漂泊在外,近一世感情所托,若到最后只落得个和解如初,相忘江湖,他怎能甘愿?!
他所求的——
谢云流望着眼前人在烛火下变得格外柔和的面庞,目光落在嗡动张阖的双唇上,任性地放纵了一瞬意马心猿,又不着痕迹移开视线,片刻后又挪回……虽说他二人如今已至古稀之年,但习武之人本就体魄康健,巅峰之态持续百年本属寻常,而今又得龙脉蕴养尽去陈朽,气足血旺,难免凡心大动。如若……
“……师兄觉得如何?”
耳边忽然传来的问询将谢云流的思绪打断,他抬眼望去,见李忘生停笔看他,随口道:“都可。”
方才想得专心,他全然没听李忘生在说什么:总归声音是好听的,内容就——数十年过去,他这师弟仍如从前那般拙于言辞,从来不会寻些有趣的话题来聊。左右不过门派发展、纯阳故旧,应下便是。
李忘生闻言笑道:“既然如此,等各派弟子往来送礼时,我便为师兄介绍一二,结个善缘。”言罢将手中笔放回笔架,端起写完的书函扇了扇,满意颔首。
介绍?
谢云流一怔之下,方才明了李忘生言外之意,一时默然。片刻后忽然道:“你要如何介绍?”
“当然是纯阳静虚真人,谢宗主。”李忘生头也不抬,理所当然道,“而今刀宗与纯阳正式建交,师兄身为纯阳首徒,出走多年终于回归,也当承担些应承之责了。”
“只是如此?”
谢云流不满地站起身,边将他晾在一旁的书函收起,边绕过书桌坐在他旁侧,用书函在他肩上拍了拍,“你这声‘宗主’叫得倒是顺口!”
李忘生对骤然靠近的热源全无反应,俨然习以为常,仍专注执笔行文:“师兄别闹。刀宗本就是师兄开宗立派所建,自当以‘宗主’称之。但世人皆知刀宗宗主亦是纯阳静虚真人,身兼两职,哪边都推诿不得。”
谢云流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撇嘴将合拢的书函拢在其他写完的册子上,抬眼看向李忘生正在写的那一份,瞧见“遣门下弟子致岁旦之礼”时心念一动,侧头看向李忘生:
“世人皆知?说来我近日时常听门中弟子私下编排你我二人关系,不知李掌门对此有何感想?”
李忘生握笔的手微微一顿,才将写了一半的字迹续上:“弟子们日常闲谈罢了,师兄何必计较?”
话音刚落,手中的笔忽然被抽走,身边热源骤然靠近,火热身躯将他整个人扑倒在竹席上,居高临下盯着他:
“你早就知道那些传言?”
“师兄!”
李忘生轻声呼唤,身下的竹席透着丝丝凉意,而压在他身上的身躯却如炽热的火焰,冷热交织的感觉殊为奇异。他抬眸迎上谢云流的目光,四目相对,清楚地瞧见那双眼中愠色,叹道:“是我疏忽了,本以为茶余饭后的闲聊无伤大雅,无需过分规劝。若师兄觉得困扰——”
“我未觉困扰,但却想计较一二。”谢云流俯身看他,潜藏在眼底的情绪再无遮掩,隐忍的暗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李掌门对外人宣称你我二人早已合籍同修之事,当真全不在意?”
李忘生薄唇微动,在谢云流的逼视之下沉默片刻,只抬手推了推他:“师兄,这般姿态不成体统,还是先起来吧。”
“我觉得这样挺好。”谢云流略显蛮横地压下他的推拒,隼般双眸仍一瞬不瞬逼视着他,誓要从他镇定自若的外表下找出破绽,“自九老洞一役后,我暂居纯阳养伤,后又忙于重建洞中阵法,区区两月你我二人聚少离多,为何那些人都在口口声声地说我们早已合籍?”
“合籍之事,应与师兄与我形貌改变有关。”李忘生望着谢云流一如记忆中俊美慑人的脸庞,目光微顿,续道,“此事的确是我有意放纵,毕竟若外人知晓你我如今模样与龙脉有关,只怕还要横生波折。”
“好啊,原来是拿我做挡箭牌!”谢云流怒意更炽:“如此说来,李掌门无论是留我养伤,还是请我相助布阵,抑或邀我共度佳节,都毫无私心可言?”
“……”
李忘生双眸轻颤,随即垂下眼睫遮住情绪。这副模样令谢云流心头一紧:他太熟悉这种情态了。每当李忘生被他惹怒,想要冷静下来时,便会用这种方式压抑情绪,然后以最冷静的态度拒绝他。他心头沉闷,压抑已久的不甘再次翻涌而上,直冲喉间。然而,当他望向身下人那略显沧桑的面容时,即将冲口而出的质问却戛然而止:
——谢云流啊谢云流,从前是你不珍惜,如今又有何立场逼他?
就算……也该徐徐图之,温水煮鹤,而不是如前些年那般情绪失控、无端发怒,惹人生厌。
他唇角微微扯动,满腔的愤懑化作苦涩的言语:“罢了,你——”
“有。”
耳边传来的清晰回答打断了他不甘不愿递上的台阶,谢云流的双眸猛地睁大,待意识到此言何意后更是再难自抑,急急追问:“你说什么?”
那双眼太过灼热,背光之下仍熠熠生辉,这一瞬间,李忘生甚至有种被灼烧的错觉,心头怦动,喉间话语微顿之后方才重复:“我有私心,我想将师兄留在纯阳。”
“只是如此?”
望着那双坦荡无惧的眼眸,谢云流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伸手轻触身下人鬓边银丝,任其卷入指间:“仅仅是想把‘师兄’留在纯阳?”
鬓边传来的细碎痒意直达心底,引来阵阵悸动,李忘生不由蜷起手指,望着谢云流满是期待的探究双眸,突然抬手揽住了他的肩背,薄唇轻启,灼热的吐息悬于喉结上方,低沉语音随之响起:“如若不只是师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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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开新坑,下篇明天老时间见哦!
新年快乐大家!
【谢李】谢云流有话要说(26)
第三次公演做足了宣传,节目热度空前,营销铺天盖地,有了谢云流那档子事后讨论度更是直冲热搜榜单,广场热闹非凡。
开直播时导演特意来了后台轮番嘱咐一遍,手上没点人但话说得实在意有所指,什么不能再发生上一次那样十秒都是表情包的事儿了啊都注意着点镜头,方宇轩不准笑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们父子俩,还有节目期间除却必要的事情不要在微博上发奇怪的东西,谢云流也不准笑了微博每天都在发什么玩意儿……
陆危楼问方乾知不知道谢云流不忘初心刚拿到号就点赞了他离婚的博文,方乾扯了扯嘴角把人踹远了,心情还糟糕着又听李疾风cue了流程,被方宇轩拉了一块上场,心情更是跌至谷底。
儿子跟爹杠上选了首死亡金......
第三次公演做足了宣传,节目热度空前,营销铺天盖地,有了谢云流那档子事后讨论度更是直冲热搜榜单,广场热闹非凡。
开直播时导演特意来了后台轮番嘱咐一遍,手上没点人但话说得实在意有所指,什么不能再发生上一次那样十秒都是表情包的事儿了啊都注意着点镜头,方宇轩不准笑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们父子俩,还有节目期间除却必要的事情不要在微博上发奇怪的东西,谢云流也不准笑了微博每天都在发什么玩意儿……
陆危楼问方乾知不知道谢云流不忘初心刚拿到号就点赞了他离婚的博文,方乾扯了扯嘴角把人踹远了,心情还糟糕着又听李疾风cue了流程,被方宇轩拉了一块上场,心情更是跌至谷底。
儿子跟爹杠上选了首死亡金属,爹也没示弱还真转型成功,父子俩都带着英勇就义的范儿在劲舞,方宇轩还在最末飙了个highC,在鼓点里潇洒收场,试图回到舞台中心ending却被方乾一把推开。
众人纷纷笑成一团,谢云流生怕假发上那顶嵌着桃花的玉冠歪掉,笑都笑不尽兴,只能攥着李忘生的手拼命忍。
妆造师的思路清奇得让人实在想笑,因着没法真的把谢云流往小眠的形象捯饬,就只能保留代表性的元素——小眠发间佩桃花,衣服也是粉嫩,那就让谢云流就冠间佩花,服饰粉白一身,饰满了塑料花,像婚庆现场低配版的月老。
谢云流起初对这身打扮抗拒得很,但李忘生一直在玩他袖子上的桃花瓣,轻轻地拨弄瞧起来挺爱不释手的模样。于是他又满意了放心地跟人贴在一起,看着李忘生左手玩完玩右手,要不是脑袋那冠太重,发间那花也可以玩一玩。
方乾一回到转播室就看到两人贴一块,故意凑过去呵呵笑一声。
谢云流警惕抬头问他想干什么,方乾只是打量着谢云流的妆造,蹦一句:“可以啊,漂亮。”
他又看看李忘生:“可以啊,俊俏。”
谢云流无语,李忘生礼貌微笑,方乾全当没看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可以啊,般配。”
方宇轩知道他这是又在刷存在感,冷哼一声:“这会儿又不恐同了。”
“忘了?”方宇轩见方乾哽住,善意提醒道,“您前几年跟我说的,谢前辈为着个早分手的竹马在日本要死要活,陆前辈被个人妖骗身骗心至今走不出来,拓拔前辈打个光棍满脑子都是要在行业领域登峰造极,只有自己婚姻家庭幸福美满难掩王者风范——”
方乾一拍桌:“喂!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谢云流好奇凑过去:“所以你跟你前任到底怎么样了?”
“……”陆危楼保持着微笑咬牙切齿,“你们是不是都忘了现在在直播啊?”
李忘生倒是关心:“怎么个要死要活?”
方宇轩摊手:“白天骂鹦鹉,晚上去飙车,可不就是要死要活?”
“……”李忘生露出好奇的神色,“骂鹦鹉?”
“具体的我不知道啊。”方宇轩躲开方乾扔来的橘子,“老登说他有一天去谢前辈家里做客,一进去就是他在骂鹦鹉卑鄙小人欺骗感情。”
李忘生笑了:“倒也是风趣。”
“……”方宇轩难以置信地看向叶英,“这件事风趣吗?”
叶英语气淡淡:“风不风趣看不出来,感觉挺疯癫的。”
两人嘀咕的动静太小,李疾风的声音又响起,登时盖了个七八,没落到谢云流耳朵里。听主持人发话,他也不寻陆危楼开心了,挽着李忘生的手一道去候场。
方宇轩突然想到前几天晚上,原唱给李忘生打了个电话,在祈求能不能真让谢云流反串一下,她什么都会做的。
他记得李忘生当时说他们自有打算,听上去像是那对歌里的小情侣真能在舞台上登台,方宇轩无不好奇:“难道谢前辈要来个三秒换装什么的?还是说要大变活人?那不就成魔术了吗?天哪,那也是个思路啊!”
叶英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智障。
——
趁着舞台还没开始,方乾便开始和陆危楼闲聊:“对了。”
“老谢那个事儿到底怎么回事?”他问,“算解决了吗?”
“你指哪方面?法院判决另说,舆论方面老谢已经用态度证明自己的清白了。”陆危楼道,“还有中立的在问对方能不能拿些更有说服力的,笑死,根本拿不出来。”
“对面这也真是……”方乾笑了,“占着这么优秀的曲子,心理素质也是厉害,那么多年怎么写都写不出比它们好的,怕是要急死了吧。”
“局势早定了。”陆危楼道,“他知道老谢总会找他算账,不如先倒打一耙,如果能跟当年一样靠舆论扭转局势,那他便又赢了。”
“他能靠什么?”方乾道,“当年他能赢全靠老谢跟家里人闹掰了,寡不敌众才落的败,现在他不闹不作了,还有谁能奈何他?”
方宇轩幽幽道:“是啊,不作就不会死,要某人当年能好好在家当个主夫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寡不敌众好似飘零乱世中的一颗浮萍小白花。”
陆危楼赶紧摁下几欲起身的方乾:“哎哎哎镜头。”
方乾气得脸都红了:“真是白生他了,老爹的心思是一点不懂。”
“老陆,你懂吗?”方乾吹胡子瞪眼,“怎么能有男人结婚后一直在家带孩子的?这对吗?换你你干不干?”
“问我?”陆危楼挑挑眉,“现在咱们之间最接近结婚的是老谢,你要么问问他?”
“……他?恋爱脑一个。”方乾嘁一声,“你信不信李忘生让他打折肋骨煲汤他都愿意?”
“哦,那你事业脑孤芳自赏着吧。我给不出评价。”陆危楼道。
方乾啧一声,知道跟这俩都聊不到一壶里头,愤愤把眼神移到屏幕上,幕布正巧拉开,舞台中央却是一道幕帘,光影之中是豆蔻少女的影子。
前奏落下,光正好打在谢云流身上,乍一看那少女的影子就像谢云流所投射,这下即使不用妆造区分,两人所代表的角色也能一目了然。
前两次公演原唱都是男声,为了关照李承恩和陆危楼的音色还特地降了调,谢云流沉嗓沉了两次演出,此刻骤然一开口竟是清亮音色,唱的词还皆是少女含春桃面羞,把台下幕后都吓了一跳。
“……夹得太辛苦了。”杨宁难以置信,“这是工伤啊!”
“伤吗?我觉得他挺乐在其中的。”陆危楼道。
杨宁顺着他目光看去,谢云流踱步上台,所望之处李忘生正徐步出场,明明是轻快的曲调却要因着维持人设而木着张脸,两相对比更显得谢云流笑意深深,眼睛都能柔出水来。
幕帘上也不再是少女一人雀跃的身影,梦中人缓步踏入,接过了她手中的桃花枝,郑重其事地收在了怀中,恰如谢云流摘下布景上一朵桃,借机覆上李忘生整片掌心,歪着脑袋扬着唇,露出得逞的笑。
“……这也演得太好了。”李承恩啧啧称叹,“要换我面对搭档,我绝对演不出这样的效果。”
“演吗?我觉得他挺真情流露的。”方宇轩道着,默默拍了拍叶英的肩,后者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顿了顿还是没说煞风景的话。
第一节高潮还称得上平淡,一首情歌能撩起什么花样,听着开心嗑着开心便已足够。可最后一句歌词结束,伴奏却骤然变调,本该雀跃轻松的琵琶音弹法瞬间变换,呈现的效果带上光怪陆离的绮幻。
幕帘之中少女握着剑,师兄自身后扶上她的手,一招一式皆与她同步,亲密地温习着今日的剑法。
春日绮梦一场,幕前桃花纷纷扬扬,现实却是台上两人错落舞剑,谢云流的眼神一直落在李忘生身上,既是贯彻少女始终在意心上人的设定,却也是在紧张李忘生能不能完美避开衣袂的飘扬阻隔,圆满落幕间场的剑舞。
这套衣服实在太不适合如此复杂的舞蹈,为了美感设计的广袖与长袍此刻像是潜伏的陷阱,李忘生小心地落着点,希望脚尖不会踩到袍尾那片雪白。可就是这份顾虑让他不慎滑了步子,李忘生灵机一动,借着那即将倒地的劲俯身朝谢云流靠近,对方也察觉到他的意图,伸手挽住他的腰,距离蓦然凑近。
琵琶的振音正好落下,幕帘暗下后唯余台上二人。
原本的设计是两人收剑入鞘作势定格,以铮铮之声作梦与实的分界线,幕帘也是因此才暗。但现下此等旖旎,倒更像是沉溺个中不再醒,春梦暖洋难以觉了。
伴奏再起,两人迅速分开,重新回归原先演练的流程,谢云流剑一入鞘,缥缈的戏腔堪堪好,随着幕帘重新亮起存在感也愈发强,少女独自踱着步,手中桃花枝被拽下朵朵,这花的个数,“是奇还是偶”?最后一朵,“是喜或是忧”?
五字的词被拿捏着腔,尾调长悠悠,李忘生在其中插入着高潮部分的变调只言,像是时不时蹦出的片语绮念淹没在每日如出一辙的相处之中,但随即词越来越多,像理智再也压抑不住翻涌的心绪,后者随着轻声喃喃愈发坚定,再也无法忽略。
谢云流是对的,这一段的说唱根本不需要带着抑扬顿挫的调子,李忘生念得像木头反而是本色出演,平淡的念经朗诵更符合人设也更合适曲子的风格。
最后一句经念完,幕帘重新出现了师兄的身影,紧握住少女手中的桃花枝,为她揪下了最后一朵的最后一瓣,歌曲正式来到终末的高潮,在重归甜蜜轻松的调子和歌声中结束。
李忘生松了口气,见谢云流突然朝他伸出手来,他认得这个手势,方宇轩当时和他比过,是爱心的一半。
舞台设计里没有这一段,他之前怎么应对的来着?李忘生眨了眨眼,抬起手补全了爱心的另一半。
“…………”方宇轩服了,“这人是不是有点太记仇了?”
方乾啧啧:“这下真得给他爽死了。”
叶英不语,只是暂时将眼睛闭了起来。
陆危楼阴阳怪气笑一声:“呵呵,还什么我再也不唱民乐了。”
李承恩在对着杨宁模仿谢云流方才的夹子音:“一眼惹得我心怦怦跳~”
——
表演结束还白赚了李忘生一个爱心,谢云流心情不要太好,满面春风迎上后采镜头,把摄像的手都吓得一抖。
他揽过李忘生想邀请他一道对着镜头说什么,刚拿回来的手机却不识时务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去接吧,重要事不能错过,骚扰电话也能马上挂断。”李忘生拍拍他,谢云流无法,只能走远接起:“哪位?”
熟悉的声音响起,让他的心情登时降到谷底:“师兄……我求你了……”
“你先别挂你听我说!”李重茂像是预见到他要挂断,语气失态得令人作呕,“你看我当年把曲谱送回去给你家里人留念想的份上,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不要告我,我真的不能再让家里人看不起我了,我求你……”
“我还要谢谢你把曲谱还回来了?”谢云流冷声道,“你瞧不起我还瞧不起我家里人,带着假惺惺的面具上门说那种话,现在还试图颠倒黑白,我凭什么原谅你?你是我谁?”
李重茂还在乞求:“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你念在我们——”
“有事找我律师啊,别找我,我听到你声音就烦。”谢云流啧道。
他挂了电话,重新挂上副笑回奔到李忘生身边,牵起他的手习惯性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李忘生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
“怎么啦?”谢云流未察,“又不是第一次亲。”
他转过头,却见本该离开的摄像也瞪着眼睛满脸惊恐。
“……”李忘生率先反应过来,赶忙笑道,“你还没出戏吗?”
谢云流马上反应过来:“对呀现在我还是小眠呢!师兄我还有功课不懂,教我教我——”
他赶紧推着李忘生逃离镜头:“忘生快走……”
“为什么还在拍啊?我那通电话应该打了挺久的啊!”谢云流小声道,见李忘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颊:“我说这次舞台都是师兄的主意,稍微等他几秒,让他好好讲一讲吧。”
“……”谢云流心想还好只是亲了个脸蛋,“那我还要回去解释吗?”
“还解释什么呀。”李忘生牵上他的手笑得腼腆,“我们现在跳进黄河都解释不清了。”
——
浪三归这几天都在跟那只变态鹦鹉厮混,直接乐不思蜀连直播的日子都忘了个干净,直到莫铭打电话说练红洗出差回来了才惊觉不好,一看微博早已热火朝天。
“你也别想着补救了。”莫铭道,“发着火呢,你快回来一块挨骂吧。”
浪三归问为什么我要上赶着去挨骂,莫铭的语气意味深长:“甩锅局,你猜这锅是甩给在场的,还是甩给不在场的?”
浪三归说我马上到。
打车半小时极限赶到工作室,一进去练红洗就黑着张脸,浪三归一看连跟着去出差的韩况都在底下挨着低气压,这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在练红洗的死亡凝视里默默落了座。
众神归位,静待黄昏。
“我不过出差了一个星期。”练红洗咬牙,“才一个星期,回来怎么变这样了?!”
“打人那事我先不论,先撩者贱,你们处理得也很好。”练红洗道,“但狗仔拍的照是怎么回事?前辈发的微博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干活吗?尤其是你浪三归,怎么把号又给前辈了?!他现在又开始点赞了!”
“不好意思啊小红。”浪三归双手投降,“路遇gay子强如怪物,实在是拼尽全力无法战胜啊!”
方轻崖小声道一句:“并非全力吧?你这几天不是一直在跟那只鹦鹉玩吗?”
浪三归皱着鼻子对他无声做着口型:“小祖宗,把嘴闭上吧!”
“还有你!”练红洗一拍桌把浪三归和方轻崖皆是吓得一激灵,“真当我不知道你开小号下场的事?前辈跟李前辈的事还不够乱吗你又插一脚?让你控制谣言没让你创造谣言!犯那么大事你知道错没有?”
浪三归默默挪远了些,对方轻崖抛去个加油的眼神。
“红姐你不懂啊……”方轻崖语气弱弱试图狡辩,“其实……其实这都是前辈的意思啊!”
浪三归和莫铭惊喜地看向他,练红洗露出一个微妙的眼神:“前辈的意思?”
“你还不知道吧?前辈真的在跟李前辈谈恋爱呢。”方轻崖叽里呱啦,“你看光是我下场怎么可能猜得那么准啊?这都是前辈提供给我的信息啊!还有那狗仔,前辈本可以沉默,但是小浪哥把号给他了,他就想再秀一把,一切都是瞒着小浪哥进行的,也不能怪他啊。他每天照顾那鹦鹉已经够辛苦了,前辈还让他把鸟重新教一遍,让他不准再喊李忘生卑鄙小人,要学会说忘生我好想你好喜欢你……”
练红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啊?”
“还有小莫哥那边!”方轻崖诚恳道,“他最辛苦了!红姐啊,我们都很辛苦的!但是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老牛……我们现在累成这样,都是前辈的错啊!”
浪三归明白这甩锅局是怎么个运转法子了,只要把锅甩给不在场的人,准没错的。
“……”练红洗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那这次直播也是前辈……?”
“直播的事我们当然管不了啊!我都警告过了,可前辈铁了心要秀,能怎么办?小红啊你是不知道,他还想公开呢!你有空骂我们还不如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浪三归赶忙加入战局,开始睁眼说瞎话,“而且亲脸蛋这事……你看这该怎么解释啊?这,这根本不能解释啊!莫铭除了压消息也只能压消息,归根结底可不就是前辈的问题最大……”
无需一言直接躺赢被带飞的莫铭瞪大了眼,对上练红洗的目光后正气凛然地打出一道普攻:“嗯对!”
练红洗的表情有些为难,被一连串的信息量冲昏了脑袋,只能暂且转过话题:“……算了。微博现在怎么样了?”
“呃,现在热搜第一条是……”方轻崖小声道,“刘备和张飞会亲脸蛋吗?”
练红洗:“………………”
——
直播已然结束,谢云流照例在空闲期间刷微博点赞些营销号爆料,可赞着赞着突然跳出登录,提示他密码已更改需要重新登录。
“……”谢云流凑过去问李忘生,“忘生,我能不能玩你的微博?”
“好。”李忘生把手机给他,十分钟后也弹出了密码已更改,还接到了于睿的电话,里头又是在叽里呱啦语重心长。
谢云流只能换自己的三无小号,一看谢云流V和李忘生V双双发博,声明刚刚点赞都是因为盗号,绝对没有任何指引意图。
评论区给力一片,热评第一是刘备和张飞不会一块被盗号。
三次公演已悉数结束,排名也重磅揭示,谢云流和李忘生紧张地看着倒揭的长串榜单,从第五名开始便攥紧了拳等待,第四名不是第三名也不是,两人屏息相待,看着决定时刻的第二名逐渐揭榜,姓氏是方。
方乾方宇轩心死默然,李忘生和谢云流惊喜起身拥抱,在原地蹦蹦跳跳。
“……你说这谢云流怎么就那么欠呢。”方乾啧一声,方宇轩同意地点了点头,竟是难得达成了共识。
网友对于这舞台早已夸上了天,最初是惊天一卖激起滔天讨论,让人直言这小师妹怎么不似原曲里面那般娇憨,揽着师兄的模样竟更像扮猪吃老虎的猎手。随即大家才注意到这次的改编尽显精妙,幕帘的两道光影也完美和台上二位兼容,谢云流的戏腔和李忘生的剑舞更是震惊一票观众,美得惊天动地。
再加上结尾那一个比心,网友没什么大文化,千言万语汇聚在一块,一句太好嗑了便是中心主旨,整个互联网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只有城外郊区某一处,一位老人终于忍不住掏起鸡毛掸子,在老伴的极力阻拦下才没有对着电视机挥下去。
谢云流全然不知吕洞宾如何在背后骂他礼崩乐坏,在听到李疾风宣布三公之后双人组合就此固定早已乐开了花,对于抽签选择另一对双人组合来组成四人队的规则也没有异议。
“忘生。”他把李忘生的手牵到按钮上来,“你运气好,你来摁。”
李忘生轻笑着摁下,屏幕飞速跳转,又蹦出一个李姓。
谢云流觉得这个场景实在有些似曾相识,果不其然下一秒李承恩举起了手,对着他招手:“谢前辈——”
“哎我去。”谢云流没忍住笑了,“草东哥来了。”
“……草东?”李忘生被他牵着手往台下走,疑惑道,“什么草东?”
谢云流看他一眼,有些惊讶他居然不知道:“那个啊。我爱你,可惜……”
他疑惑地看着李忘生愣在原地,脸嘭一下红透。
“师兄,在、在录节目呢。”李忘生罕见地打了结巴,“别、别爱来爱去的。”
谢云流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大笑出声。
——
无人在意的角落我把四公删掉了
出柜吕祖磨拂尘倒计时~
【谢李】给我一片喹硫平
喹硫平(处方药,请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若因文章内容尝试,作者概不负责)
现代pa双向暗恋病人谢医生李,每天早上八点或下午六点微博lof论坛同步更新,十分ooc,能接受再看。
第九片药
李医生最近总有些魂不守舍,元宵晚会后他向主任请了三天的年假来思考这个问题:师兄在痛苦什么?
李忘生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从记忆深处挖出谢云流有关的一切。
从李忘生见到谢云流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做事没有不成功的。
他是谢云流的直系师弟,比医科大其他人更知道自己师兄的厉害,李忘生进学校的时候谢云流已经大四了,谢云流的日常除了打球就是实验。作为大四的学生,谢云流已经能够和吕洞宾手底下...
喹硫平(处方药,请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若因文章内容尝试,作者概不负责)
现代pa双向暗恋病人谢医生李,每天早上八点或下午六点微博lof论坛同步更新,十分ooc,能接受再看。
第九片药
李医生最近总有些魂不守舍,元宵晚会后他向主任请了三天的年假来思考这个问题:师兄在痛苦什么?
李忘生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从记忆深处挖出谢云流有关的一切。
从李忘生见到谢云流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做事没有不成功的。
他是谢云流的直系师弟,比医科大其他人更知道自己师兄的厉害,李忘生进学校的时候谢云流已经大四了,谢云流的日常除了打球就是实验。作为大四的学生,谢云流已经能够和吕洞宾手底下的研究生一起进行课题,甚至说谢云流在实验室更权威一些,研究生的师哥师姐解决不了的问题,有时候谢云流就能解决。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这么厉害的学长会保研,接着走医学的大路,就像他父亲一样,没想到天之骄子平坦大路走多了突然不想走了……
李忘生想不到有什么事是能够让谢云流痛苦的,他的人生是这么顺利这么让人钦羡。
李忘生的思绪随着窗外的月光静静飘散,散在了他们分别的那年.......
“师兄!”这是李忘生的声音。
又是这个场景,李忘生这个梦做了千百遍。
“怎么啦?”谢云流难掩疲色,强打着精神回来拍毕业照。
师兄为什么没有留在学校?李忘生看着这样的谢云流,他问不出口。
“没事。”李忘生小声回答。
不知道谢云流听见了没有,他突然走过来,把手里的相机递给同学,哑着声音说:“忘生,我们拍个照吧。”
不等李忘生回答,他就站在了李忘生旁边,李忘生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那边的同学就拍好了。
咔嚓——李忘生的师兄定格在这个夏天。
“我还有事,先走了。”谢云流拿过相机和李忘生说再见。
可李忘生一点也不想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就是在医院了!
“师兄!”李忘生控制了梦里的自己。
“为什么要走?”梦里的李忘生喊了出来。
这次的谢云流没有按照固定流程离开,而是转过身盯着他问:“李忘生,你说我为什么要走?”
我不知道!
李忘生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他按亮了床头灯,又是六点,放假也不能好好休息。
李忘生靠在床头上怎么也睡不着,他起床拉开衣柜,李忘生的衣服都是按照薄厚来排的,面前这件棕色的卫衣他穿了很久。
他取下来看衣领上的商标,贵的,谢云流买的。
早起第一件事,想谢云流。
谢云流的问题问得李忘生只想逃避。
但总这样也不是事,李忘生接了捧清水泼醒自己。总不能一直请假一直不去医院一直不见谢云流,况且他还很想很想见谢云流。
李忘生提了钥匙,谢云流不说自有人会说。
谢云流时不时瞟两眼墙上的挂钟,快八点了,医生们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带起的风托着白色衣角,像成群结队的白色飞鸟,可唯独他爱的那只掉了队。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谢云流这两天没见到李忘生,心情很是不美丽。
精神科主任佯装热情地回答:“你看你这情绪就不到位,这么消极怎么出去是吧。”
谢云流闭了嘴在心里吐槽:我高兴说我激动,我难过说我消极,我生气怪我不能控制自己,好话都让医院给说尽了。
“我想见小李医生。”谢云流提出诉求。
主任并不明着表达想留他住院,只暗暗告诉李忘生让人往长了住,李忘生这两天不在医院他喜闻乐见,能拖几天是几天,每多一天都算钱啊。
“小李医生请假了。”
没等谢云流再发问,主任一摆袖子,带着医生们又回去了。
谢云流在心里痛骂这个主任,千年的狐狸跟谁玩聊斋,还真当他谢云流看不出来这点把戏?没有李忘生他一天也住不下去。
医院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今天有两个出院的病人,光办手续都忙得护士站的小护士们脚不沾地。
谢云流有些奇怪,向最近总和他聊天的伯伯问道:“我看那两人也没好彻底呀,怎么就能走了?”
伯伯回答他:“只要家里坚决,签了协议领过责任就能走。”
“还是治得差不多再走吧,千万别急着走,”伯伯补充,“这里不少人都是二进宫来的。”
谢云流做康复治疗时医生着重强调了,精神类治疗,第一次住院的治疗效果是最最显著的,此后再住院,治疗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谢云流若有所思,强制出院老吕肯定不会给他签协议,找老猫又不合适。
哎——谢云流长叹一声,还是得等忘生同意才行啊。
“忘生明白了。”李忘生放下手里的咖啡,他对面是陆危楼,陆危楼眼下挂了俩大黑眼圈,这些天给他累够呛。
“您是说师兄大四追过一个同学,这个同学是个同性恋不喜欢师兄?”李忘生怎么觉得这么荒谬呢,他在医科大只见过姑娘给谢云流表白的,哪里见过天之骄子的师兄追别人的。
“对!”陆危楼揉揉自己发青的眼眶,就是因为稀奇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姑娘肯定给他好一顿拒绝,那段时间老谢看着可消沉了。”
李忘生的线索断了,他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李忘生心里有些难过,说起来那会都是兄弟呢,感情的大事却瞒自己瞒得这么死。
李忘生起身结账告辞,还没走两步又被陆危楼叫住。
老猫嘴毒了一辈子,这会从嘴里拉出两句关怀兄弟的话不容易,他自己也有些不习惯地说道:“老谢这个人看着热,其实是个冷的,这些年走进他心里的人真没几个。”
不得不说亲兄弟看人就是准。
他接着道:“老谢读书那会也是真疼你,哥们出去吃什么好吃的玩什么好玩的他都要记下来带你去一次,后来不知道你俩为什么不联系了,但在老谢心里总归是有忘生你的地位的。”
真的吗?
李忘生有点怀疑,关系最好那会追女朋友都不告诉他,现在这么冰冷冷的医患关系还能指望谢云流说出什么好话。
陆危楼车轱辘话说了半天给自己都说烦了,他带着自嘲的笑最后叮嘱李忘生:“总之哥们没坏心思,就是想着让李医生多关心关心老谢,不看在哥们面子上也看在之前老谢的面子上。”
李忘生当然说好,大家都盼着谢云流能好。
告别了陆危楼,李忘生没有马上回家,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元旦热烈的氛围还没散,现在的百货就是这样,只要有节日那就大操大办,恨不得整个店都贴上快来消费四个字。
在这一片热闹里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的李忘生显得格格不入,在陆危楼面前没有表达出的落寞现在都爬上了李忘生的脸,他眼眶里蓄了豆大的泪水,他的暗恋彻底结束了,谢云流有喜欢的对象,并且喜欢了很多年,喜欢到毕业多年还为对方生了病。
李忘生一点也不想回家,也一点不想见谢云流,但是这由不得他,就是明天就辞职他也得回一趟医院。
今天A市没有太阳,厚厚的云层挡住了阳光,整个天空死白死白,像是牛奶留掺了墙灰。谢云流透过十楼的防盗窗看外边,他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知道的他是来医院养病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他谢云流犯事了坐牢呢。
窗户被封得死死的,他面前有防盗网,中间是玻璃,玻璃外面还有一道防盗网,真是比看死刑犯还严。
“小谢你坐窗户旁边看什么呢?”
看看,不用一会护士看到监控就会立马过来。
“看小李医生呢。”谢云流半死不活地回答。
小护士稀奇,小李医生来上班啦?她走到窗户口,只有死白的天空,哪有小李医生?
“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小护士疑惑。
谢云流指着最大的那朵云团道:“哪呢。”
小护士明白了这是借着白云彩想人呢,她打趣道:“小李医生是我们小谢心尖尖上的人吧,小李医生不在这两天可把我们小谢给愁坏了。”
还真让小护士歪打正着说中了。
她偷偷告诉谢云流:“明天小李医生就回来啦,人就请了三天假。”
谢云流笑起来,大大方方地给小护士道谢,从窗户边走开进自己病房收拾去了。
小护士看着谢云流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怎么觉得小谢和小李医生那么配呢?
这天谢云流起了个大早,根据医生们的排班和工作日常,只要李忘生回医院那他一定会来查房。
医院里没有镜子,只是洗漱间里有一块不锈钢板可以看出人影。
谢云流换了李忘生买的新衣服,外面罩了新病服,在小护士的注视下刮了胡子,他们这儿的刮胡刀用完都要交给护士站的。
谢云流左看看右看看,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他坐在大厅等着李忘生来查房。
李忘生气喘吁吁地进了办公室,他昨天晚上没睡好,差点赶不上今天的查房。
“人都齐了那就走吧。”主任带着医生出去查房,小护士们则返回办公室交流病人晚上的情况。
李忘生三天没来,他手底下的病人一窝蜂地冲过去,连个缝也没给谢云流留。谢云流气结,不过他并不往前边挤,他要做师弟手底下最听话最放心的病人。
这头李忘生过不来倒是便宜了主任,主任看着他一个人坐在大厅,走过来泼冷水道:“你怎么和人家不一样,不去和医生沟通?”
谢云流心情好,半点不想跟他计较:“小李医生一会儿会过来的。”
主任并不见好就收,反而批评谢云流:“总是格格不入的话出院可是很难的。”
这主任借着精神科的招牌不知道吞了多少病人的贿赂。病人不能和外界联系,所有情况都由医生转达,而且只要患上精神类疾病,病人的可信度就大大下降,不是没有病人和家里说过在这里并不好,只是家里人只听医生只信医生,而医生又只能听着主任来给家属回话,总之每个出院的病人都要过主任这一关,并且主任这一关最为难过。
这也是为什么这里的病人更愿意去李忘生手底下,李忘生从不为难病人。二进宫来的病人基本都把主治医师转成了李忘生,李忘生身在这个体系内,他也难随心所欲地做事,只能尽量让手下的病人好过一点,但出院依旧很艰难。
越是拿出院威胁谢云流,谢云流反而越想出院,他反击道:“你就看我能不能出去。”
主任讨了个没趣,悻悻走了。
李忘生终于从人堆里挤出来,坐到谢云流旁边。
“忘生,你没睡好。”不等李忘生说话,谢云流先问出来,只是话是陈述句。
李忘生忽略这句,关心问道:“师兄是想出院了吗?”
谢云流点头,尽管他很舍不得李忘生,但是也不能再在医院里浪费时间了,他在这里住院对公司对朋友对李忘生都不好。
“我觉得我自己是差不多可以出去了,当然忘生你要是不同意那就再住一段。”
李忘生的治疗进行到这个地步,感情问题就是再住院也解决不了,他只能点头同意说:“只要吕老师同意师兄就可以走。”
谢云流只这么一说,他也没想过真的就可以走了,一种被李忘生抛弃的憋屈由内而生,他顺着李忘生的话讲:“那一会我给老吕打个电话。”
李忘生点头表示知道,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云流好像感受到了师弟的怒气,他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师弟自己说可以出院的,怎么还生起他的气来了?
“忘生说了,这个病再住下去也是白搭,”谢云流满头官司地掰开揉碎了给吕洞宾讲,“您就别操心了,我能住一辈子?”
电话那头吕洞宾还是不放心:“你强制出院我是不会给你签字的,我教了这么多年学,比你清楚得多,精神类疾病第一次住院的效果是最好的,你踏踏实实把病治好了,出来干什么我都不管。”
“我说了,人家主治医生同意了的。”谢云流这个精神病人,在吕洞宾面前全然不复之前没生病时的权威。他头一次因为自己病人的身份感到不便。
“肯定是你死缠着人家忘生同意的,”吕洞宾坚信自己的判断,“你看看你,没说几句话就又急起来,说明你情绪还是没控制好。”
谢云流长吸一口气,压下火气道:“我不和你说了,你听听人家忘生怎么说好吧。”
谢云流把电话递给李忘生,双手平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师父是我。”李忘生接过电话。
“忘生你不要心软让他出院,我听着那小子说话毛毛糙糙,还有的住呢。”
谢云流听了这话两眼一翻,小老头也是要重拾家庭大权不听他话了。
李忘生看着谢云流戏精的样子笑出声来,他清清嗓子回道:“师兄现在的情况住院确实没更大收益了,都是浪费钱呢。”
“不用怕浪费钱!”说到钱吕洞宾激动了,“这小子根本不缺钱!”
李忘生学着谢云流摊手,对他师兄表示确实无能为力,说不动他师父一点。
谢云流不想再浪费时间,接过电话把他爸给挂了,反手拨给陆危楼,没事他还有兄弟,陆危楼不至于不信他的话。
电话嘟嘟两声,没人接。
谢云流又忍不住想骂猫了,死猫,要用的时候隐身。他又拨了两次,同样没人接。
谢云流不好再打,把电话递给李忘生说改天打。
没想到通常查完房就走的主任突然进了办公室,他一眼看出谢云流是来打电话想走的,得意道:“我已经跟吕老师联系过,说云流还要多住俩月才能回去。”
要不是他查了档案,他还不知道谢云流是吕洞宾的儿子,毕竟姓都不一样。
“什么时候出院就不用主任操心了。”谢云流心情不好,直接回怼回去。
主任并不接谢云流的话茬,只是指着他对李忘生说道:“李医生你看看他,情绪波动这么大怎么让他出院?”
李忘生的每个病人出院几乎都要来这么一下,李忘生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是这种事放在谢云流身上他又不想忍,李忘生直接回答主任:“28号谢云流各项指标都合格,连续一个月护士站的记录都是优,已经具备出院资格。”
他很舍不得谢云流出院,出了院再见谢云流又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但不出院谢云流被困在这里他就不开心,李忘生哪里舍得他不开心,只要谢云流想要,他李忘生哪有不给的。
“那我倒要看看谁敢给他签出院协议。”李忘生的不听话让主任感到生气。
他看李忘生不爽很久,从李忘生手里不知道少了多少进项,全住院部的医生里,只有李忘生最不听话,总是给病人办出院。
谢云流并不想闹大,也不想让李忘生成为众矢之的,他走过去拉住李忘生的手想说算了。
没想到李忘生回握了他,掷地有声地告诉主任:“我给谢云流签出院协议,他的所有责任我来担。”
【谢李】给我一片喹硫平
喹硫平(处方药,请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若因文章内容尝试,作者概不负责)
现代pa双向暗恋病人谢医生李,每天早上八点或下午六点微博lof论坛同步更新,十分ooc,能接受再看。
第八片药
谢云流既然已经答应了李忘生会弹,那他肯定是要做到最好的,这些天没事他就抱着吉他练。
“看来师兄已经把歌想好了。”
谢云流一怔,他师弟什么时候进来的?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李忘生顺势坐在他旁边,为了这次的排练,护士站特意给谢云流单独开了一个没人的病房方便他练习。
“吓到师兄了吗?”
李忘生今天穿的是暖黄色的卫衣,白大褂一脱,下身是浅蓝色牛仔裤,跟个大学生似的,谢云流默默想,李忘生大学也没...
喹硫平(处方药,请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若因文章内容尝试,作者概不负责)
现代pa双向暗恋病人谢医生李,每天早上八点或下午六点微博lof论坛同步更新,十分ooc,能接受再看。
第八片药
谢云流既然已经答应了李忘生会弹,那他肯定是要做到最好的,这些天没事他就抱着吉他练。
“看来师兄已经把歌想好了。”
谢云流一怔,他师弟什么时候进来的?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李忘生顺势坐在他旁边,为了这次的排练,护士站特意给谢云流单独开了一个没人的病房方便他练习。
“吓到师兄了吗?”
李忘生今天穿的是暖黄色的卫衣,白大褂一脱,下身是浅蓝色牛仔裤,跟个大学生似的,谢云流默默想,李忘生大学也没这么阳光的。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李忘生,李忘生这个人,怎么长都让他好着迷。
“没有。”
距离太近,谢云流抱着吉他的手都抖了两下,吉他发出“嗡嗡”的响声,像在嘲笑某人是胆小鬼。
师兄一定不知道他自己脖子都红了。
李忘生起了玩心,他探过身,右手从谢云流的腰部绕过去搭在吉他上,这个姿势把谢云流和吉他都抱进了怀里。
太他爹的近了……
明显李忘生对吉他也很熟练,都这样了手一扫还能弹出小调,弹的什么?谢云流一点没听进去,他现在只要一抬头就能碰上李忘生的下巴,光是要克制自己不亲上去就要花很大的力气。
“师兄会唱这个吗?”
李忘生一说话,胸腔微微起伏,几乎要亲上谢云流的脸。
砰砰砰——这心跳声不知道是李忘生的还是谢云流的。
我会唱这个吗?谢云流不知道,谢云流现在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不会也没关系,”李忘生替他解围,“反正可以学。”
“对对,”谢云流借坡下驴,“不会也能学。”
“这个歌叫《告白》,师兄没事就学一学吧。”
他谢云流心里有鬼,听见歌名就想打退堂鼓。
他放开吉他去揪李忘生的下摆,来回扯了几下,低着头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话。
李忘生适可而止,关怀备至地补充:“师兄实在不想唱我们就再换一首。”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谢总?几乎是刻在DNA里的反攻本能,他回答:“李医生没关系我自然也没什么要换的。”
谢云流抬头避开李忘生的下巴,对上李忘生的眼睛。
李忘生松了环抱谢云流的手,这次换小李医生不好意思。李忘生起身:“我去给师兄找吉他谱。”
就这样匆匆走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谢云流坐在原地半天咂摸出来一点味儿,师弟对我好像和别人不一样?
李忘生直至走回办公室里脸还是烫的,可靠近的滋味太过美好,要是师兄能一直乖乖躺在自己怀里就好了……
“哥,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谢云流偷偷溜到陆危楼旁边悄声说。
陆危楼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从牙缝里发出声音道:“你要死啊,你怎么进我们学校的你。”
“刷脸进的,”谢云流从背后掏出书包装模作样,这节课叫“中级宏观经济学”,谢云流带的是《解剖学》,“来你们学校打过太多次球,门卫都认识我了,还以为我是你们学校学生呢。”
陆危楼一只手撑着额头大发慈悲地问:“什么事,说来给兄弟添点乐子。”
谢云流一肘击过去,差点给陆危楼怼地下,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有个兄弟想谈恋爱。”
陆危楼白眼一翻:“你想谈就谈呗,谁问了?谁拦了?谁阻止了?”
谢云流压着火气反驳:“说了是有个兄弟。”
“行行行,有个兄弟有个兄弟,说吧你那兄弟啥情况。”陆危楼懒得和他掰扯。
“就是他看上了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他,他又想和人在一块谈恋爱,这咋整。”
陆危楼冷笑两声:“咋整,追啊,还能咋整,你喜欢人家人家就立马喜欢上你?以为自己是金元宝啊,人家看你一眼就立马爱上了非你不可了。”
谢云流又偷偷给了他一拳:“我知道追,问题是怎么追。”
这不傻缺吗?陆危楼在心里嘀咕,但挨了谢云流几下打他不敢再说得这么直白:“手机上聊天,约着出来玩,花花钱,多嘘寒问暖。”
“那我兄弟做了,人家还不喜欢怎么办?”
到这儿陆危楼的嘴毒是真忍不住了:“不行找根面条吊死,这都追不上不是飞舞吗?”
哐——陆危楼被一脚踹下了座位,四周突然就安静了。
讲台上的老师忍不住把书往讲桌上一拍喊道:“就算是选修课也不能这么放肆啊,你俩再说话这节按旷课算。”
至此,谢云流带着他的狗头军师开始了追人大计,只是直到计划不了了之,陆危楼也不知道他兄弟追的是李忘生。
谢云流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李忘生心里比谁都清楚,至少他师兄大学时候是很活泼的。李忘生盯着监控里自弹自唱的谢云流,他知道独属于谢云流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恢复。
“小谢你唱得真好。”
谢云流病房门口时不时过个病人,谢云流笑着大方承认:“读书那会学了好几年。”
“这才对,”护士长提着酸奶过来,给挤在门口的病人一人一袋,“多说说笑笑好得快。”
谢云流这两天过得确实滋润,那天李忘生逗他后他一下跟打通任督二脉似的,师弟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美美享受师弟照顾就是了。
和弦一扫,吉他倾泻出清脆几声周杰伦的前调,这个歌,谢云流给李忘生唱过。
“我就说了吧,师兄也会弹,”谢云流洋洋自得把吉他递过去,“你弹弹试试。”
李忘生接过吉他轻轻扫了两下,他只学了一点基础,剩下的不会弹。
谢云流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伸手将师弟和吉他都抱进怀里,带着李忘生的手自顾自地弹唱起来:“我给你的爱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几十个世纪后出土发现,泥板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谢云流看向门口,李忘生正在看他,这次目光交汇谁也没有躲开。
他的爱意好似几百个世纪前的文物,被李忘生这个考古学家一铲子一铲子给挖了出来,谢云流凡心大动,身体里发了属于李忘生的特大洪水,但任他巨浪滔天,到了嘴边只化作一句小小的:“忘生。”
谢云流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起来,只要李忘生要,谢云流的笑都不要钱。
微微西落的太阳光线有一两缕偷偷躲进了谢云流的病房,光影交错,李忘生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握着他的手说要永久永久。
谢云流看门口的师弟不动,还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加大音量接着叫李忘生。
李忘生敛了神色,坐在谢云流旁边闲聊似的说起:“刚刚忘生还以为是做梦呢,上次听师兄唱歌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
谢云流能听出对方话里的怀念,他莫名有些不爽:“你想听,师兄都可以学,以前也没唱过几首啊。”
他说话比之前多了很多底气,至少在李忘生面前是这样。
“我们唱一段?”谢云流主动道。
李忘生点头。
谢云流弹琴唱起来,这次是他们元旦要唱的那首《告白》。
曲闭,李忘生笑着鼓励:“师兄风采不输当年。”
“那是原来好还是现在好?”谢云流放下吉他,和李忘生对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明明知道李忘生不喜欢男的,还非要去撩拨他。
“你那哥们还没追上?”陆危楼看着谢云流的样子就来气,“不行就换,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猫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是让你想办法的不是让你来泼冷水的,”谢云流打断他,“你现在还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我能有什么办法?追了人家一个月了要好早好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换掉你自己。”
谢云流提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学校走。
陆危楼看了谢云流这一顿热闹心情大好,正要走,没想到谢云流没结账。老猫气绝,不是说好他谢云流请客的吗?
“忘生。”
谢云流有些意外,除了他居然还有第二个人知道李忘生爱走北花坛,他正准备回避,却突然听见那男的说:“李忘生我很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哇,活的情敌,谢云流攥紧拳头,我聪明机智漂亮听话的师弟岂是这种人能染指的?
果然,李忘生回答:“我不喜欢你也不想跟你谈恋爱。”
好好好拒绝干脆,他谢云流要出去英雄救美了。
李忘生连连后退几步,把车头调了方向,准备从那个人旁边绕过去,没想到对方却恼羞成怒了。
“李忘生你装什么纯洁,谁不知道谢云流把你给包了,因为你他还跟人家学长打架!”
谢云流心如擂鼓,这事还是传出去了。
李忘生皱着眉把车停在一边,编排自己也就算了还带上谢云流这就不好了:“我和师兄是正常的兄弟关系,贼眼看人贼,少拉我师兄说事。”
“还狡辩呢,家里穷得脸都不要了,上赶着给人当鸭子。”
李忘生一巴掌甩过去,打得那小子来回晃,谢云流从来不知道李忘生居然有这么强势的一面,吓得他停下了脚步,师弟可能还有自己的考量。
李忘生跨上车警告道:“不喜欢你也不喜欢男的,少在师兄面前说三道四。”放完狠话,李忘生转了方向骑车离开。
谢云流现在的心情比北花坛门口那男的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一个被当面拒绝,一个在被暗里拒绝罢了,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宿舍躺在床上莫名有些想哭,点开手机发消息跟老猫:“我那兄弟失恋了。”
陆危楼毫不意外,他看谢云流那样子就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回复:“咋了,他要找根面条吊死了?”
谢云流:[人剑合一.jpg]
“说说失败原因,看看还能不能不救。”
孩子死了人来奶了,追失败了,陆危楼知道说人话了。
谢云流:性取向不对,他不喜欢我这个性别。
陆危楼:???妹妹喜欢女的?!!
现在人都还挺前卫。
谢云流:算了跟你是白说。
陆危楼:……早干吗去了。
谢云流也想问自己早干吗去了,李忘生提了饭盒在他面前吃饭,嘴巴一鼓一鼓的比网红仓鼠还萌,早点把李忘生追到手里不就天天能看香香软软的师弟了吗?
“师兄你怎么总看我?”李忘生总故意说这种让他尴尬的话,但谢云流已经不是刚入院那会脸皮子比纸还薄的谢云流,他实话实说:“师弟吃饭很可爱。”
热气又要趁机往李忘生脸上涌,他转换话题:“师兄最近觉得怎么样,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自己也觉着好了许多,但是还不能确定是药的原因还是环境。”谢云流很想出院,但他知道急不得。
李忘生放下碗筷坐直和他解释:“师兄的药至少要吃满一年,才能判断是否痊愈,所以现在的好转一定是与药物有关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医院这个环境也能正常生活。”
“一月份我能出院吗?”谢云流试探着问,“我就是问问,没说一定要出。前几天老吕过来问几次了,我大概问问好给他交差。”
其实谢云流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但李忘生还没有把握他出去不会被刺激。更何况,现在还没有找到谢云流生病的源头和第一次发病的原因。
等不到李忘生回答,这次换作谢云流给李忘生台阶:“搁这养着还挺好的,也没啥事干,就吃吃睡睡。”每天还能见一面师弟。
这对谢云流来说已经是神仙日子了,以前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梦的,要知道在外面要见一面李忘生是要看运气的。
“老谢你真的要跟兄弟干?不能保证赚钱,绝大几率赔钱。”陆危楼凑了个局,都是他们打球的好友,这些人里面,只有谢云流不是财大的。
拓跋思南同样不解:“你不是已经保研了吗?我看你们学校官网都公示了,怎么突然就不想读了?”
谢云流给自己灌了口酒,他不想说那么多:“反正哥们就是要毕业了,你们缺人手我就去呗。”
拓跋思南和陆危楼交换个眼神,知道谢云流这是喝醉了。
“咱们明天再商量吧,醉鬼的话不算数,等你清醒了再说投资的事。”
拓跋思南和陆危楼一人拉了一只谢云流的胳膊,拉半天拉不起来,陆危楼又毒舌道:“你这得亏没追上人家,要追上了,这黑天半夜凄风苦雨的让人家来这接你?纯纯祸害姑娘。”
原本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谢云流突然发起火,他把自己的大腿拍得响亮:“我减肥!我媳妇肯定能把我扶起来!不像你们这俩飞舞!”
好心还被骂了一顿,陆危楼手一松和拓跋司南商量:“不管他了,让他自己起。”
总之谢云流如愿进了他们的创业团队。谢云流的成长史也可以说是整个刀宗的发展史,他的工作开始变得十分忙碌,跟李忘生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更别说见面。
刀宗起步时是谢云流最累的时候,其他人都说做不了,谢云流就专接别人做不来的事,他就这样带着刀宗一路杀到今天,然后倒在了李忘生面前。
谢云流偶尔也会奖励自己,工作做得好了,他会去李忘生去过的餐厅打卡,去李忘生常去的超市买李忘生爱吃的零食。
这要多谢李忘生爱发朋友圈,不管是安利还是拔草都写得很详细。
谢云流连李忘生不爱吃的也要买,每每当他到达一个与李忘生有关的地点,他就会停留片刻想一想曾经在这里的李忘生。
“师兄,”李忘生还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你再仔细想一想是不是和忘生少说了些什么?”
谢云流没听懂李忘生指的什么,主要他也没什么要瞒李忘生的。阳光很好给谢云流添了不少耐心,他直接告诉李忘生:“忘生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能说的都会说。”
李忘生等的就是这句话:“师兄当然为什么突然不学医了。”
不赚钱,谢云流张了嘴却没说出去,这个理由说出去是对李忘生专业的一种羞辱,气氛随夕阳暗了下去,谢云流还是没有回答。
李忘生知道自己应该点到为止,不能再逼迫师兄,可是他看着眼眸半阖的谢云流,突然不想那么通情达理不想那么留有余地。
李忘生蹲在谢云流身前,对上谢云流那来回躲避的眼神郑重问道:
“师兄,你在痛苦什么?”
谢云流的脑子正在播各式各样的李忘生。超市门口抱篮球的李忘生、下雨天穿着白t打伞的李忘生、靠在门口等他实验的李忘生、被他抱在怀里学吉他的李忘生……
这一次的问题谢云流没有逃避,他甚至是平静地反问李忘生:
“李忘生,你觉得我在痛苦什么?”
【谢李】谢云流有话要说(24)
这首情歌实在有些特殊。
说它传统,它又是新编,编曲中使用传统乐器的同时也融入了一些电子合成音,听感略微偏向于流行乐。说它新潮,但又没有潮到忘本,五音阶组律的旋律悠扬古韵足,只是歌词不像传统民歌那样或是较为露骨的山歌对唱或是较为含蓄的风月情诗,半文半白,恰好介于其中,是当下年轻人比较喜欢能接受的风格。
原唱在音乐平台发布这首歌时还在专辑简介里讲了个小故事,歌曲轻快甜蜜,故事也简单,无外乎一见倾心与日久生情,没有多少跌宕起伏的情节,细水长流得理所应当。
但有个问题,这首歌是男女对唱。
谢云流知道自己不该提出那么愚蠢的点,毕竟情歌情歌,肯定以男女对唱居多。但重点便在于男女方的......
这首情歌实在有些特殊。
说它传统,它又是新编,编曲中使用传统乐器的同时也融入了一些电子合成音,听感略微偏向于流行乐。说它新潮,但又没有潮到忘本,五音阶组律的旋律悠扬古韵足,只是歌词不像传统民歌那样或是较为露骨的山歌对唱或是较为含蓄的风月情诗,半文半白,恰好介于其中,是当下年轻人比较喜欢能接受的风格。
原唱在音乐平台发布这首歌时还在专辑简介里讲了个小故事,歌曲轻快甜蜜,故事也简单,无外乎一见倾心与日久生情,没有多少跌宕起伏的情节,细水长流得理所应当。
但有个问题,这首歌是男女对唱。
谢云流知道自己不该提出那么愚蠢的点,毕竟情歌情歌,肯定以男女对唱居多。但重点便在于男女方的歌词各自讲述了自己的心态,女方是青葱少女正值豆蔻,对自己的小师兄初心萌动,无奈精诚所至金石仍不开,用词尽显娇蛮。
那师兄呢?谢云流瞧去,从歌词来看是个有些过分正经的小顽固,显然是李忘生的形象更合适。
……那他代入谁啊?谢云流跟专辑封面的小女孩大眼瞪小眼,实在没忍住提出了异议:“……导演是不是选错了,这首歌是不是给隔壁乘风破浪更合适?”
“不然也不会被挑剩下了。”李忘生道,“原唱也联系过导演组,人设歌词都不能改。”
同为创作者,谢云流当然理解这种心情,李忘生随即却道:“……因为她想看有没有选手来演绎一下少女心事。”
这不是故意迫害观众的耳朵吗?谢云流扯扯嘴角:“……她就不怕抽到这组的人是李承恩那种形象吗?让他夹着嗓子唱郎心似铁?”
“不知道呀。”李忘生唔一声,“她还说如果可以的话,小眠的形象也可以在台上展示出来,她不介意的。”
谢云流从未听过如此莫名其妙的要求:“……”
他叹了口气,决定先把注意力放在编曲上头,曲调轻快的曲子由琵琶演绎较为合适,他捧着弹两声,最初照着简谱还能弹得中规中矩,后面又开始忍不住放飞。吕洞宾说过弹民乐首先要坐得端正守住姿态,行为举止可以大开大合,但总会有一个轴线作定点。可谢云流弹吉他都弹入味了,干什么都一副吉他手的台风,现在还能保持住手扶琵琶的姿势是他最后的礼貌,遑论其他呢?
李忘生知道他这是太久没弹了,仪态什么早就忘了个七八,弦间更是全靠残存的肌肉记忆和弦乐共通的指法在弹,但光是如此都已然称得上一句“弹得不错”。
他无不欣赏地看着,却见谢云流突然停了动作,抬起眼:“你看这里是不是可以加些什么?”
原曲的间奏部分因着加入了念白被拉得很长,但他们不可能在台上还原念白,放录音也不可行,在台上傻站着更是愚蠢,必须得加点什么东西。
“既然是师兄妹……”李忘生比划着,“像这样练一段剑呢?”
谢云流学着他的样子,但过去那么久先前上的剑舞课早已忘了个干净,只能挥着胳膊划水试图混淆过关,对上李忘生的眼睛难免有被抓包的心虚,一时间怀疑自己面前的不是自己师弟而是彼时尚还满头黑发的吕洞宾。
吕洞宾会抄报纸拍他头,好在李忘生不会,伸手搭住谢云流的腕便开始手把手纠正,掌心暖乎乎的让谢云流没忍住扣入指间,温度登时传递。
“……”李忘生无奈地看他,“师兄,我在教你跳呢。”
“没剑算哪门子教呀?”谢云流笑道,“既然不是在教,你搭上手我还有不牵的道理吗?”
李忘生真是被他的逻辑打败,只能松开他的手放弃教学。谢云流有些遗憾地曲曲手指,抬头听李忘生早已把话题引到正道:“师兄,除了间奏还有结尾的戏腔呢,是女孩的部分。”
他注意到谢云流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僵硬:“怎么了?”
谢云流默了,他对唱戏有点阴影,倒也不是因为唱得有多差,而是发自内心地讨厌满脸的妆粉和繁复的头饰,因而每次唱的时候都板着张脸,被吕洞宾和戏曲老师训了好几次。他那时还在叛逆期,被训急了一个水袖就往吕洞宾脑门上拍,拍又拍不准误打误撞扇了师父一巴掌,气得老头子追着他满场跑。
童年的不顺会在成年后化身过不去的坎,导致谢云流一听戏就会想到当时吕洞宾骂骂咧咧落下来的棍棒,浑身难受。
“……但是忘生。”谢云流努力忍下满身的鸡皮疙瘩,“这戏腔只是和声,重点是男声的说唱吧?”
于是李忘生也沉默。
这可比当场学吉他难多了,李忘生没接触过说唱,效果估计和当时合作舞台的方乾差不了多少。谢云流瞧了眼他的表情,果然是如临大敌般严肃。
“要么换一下?”谢云流道,“你来戏腔,我来说唱会更合适点吧?”
“不行师兄。”他看着李忘生露出坚毅的眼神,语气也坚定,“我们不可以一直留在舒适区的。”
——
二十分钟后,李忘生默默放下了歌词本:“要么还是算了……”
他讲话一贯慢吞吞,现下尝试说唱也实在快不到哪里去,始终学不来那种耍帅的风格,一耍起来就脸红根本没有气势。
“不一定要学主流说唱的风格。”谢云流沉思道,“其实我觉得你这个也挺能自成一派的,很符合人设。原唱虽然听起来帅气,但已经脱离角色了。”
李忘生见尝试新领域不太成功,难免有些遗憾:“……师兄不用安慰我。”
“真的!”谢云流忙道,“这样软绵绵的也很可爱啊!”
“……”李忘生被他的形容词说得更挫败,“你真的别安慰我了。”
“没有啊!”谢云流握住他的手,“每个人唱歌都有各自的风格,有擅长的也有不擅长的,我要做的就是把曲子编成你适合的风格。就像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忘生,我会给你写配得上你声音的歌。”
小小几句的抱怨居然被对方如此郑重其事地回应,李忘生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心口软得一塌糊涂:“谢谢你师兄……但我不需要你这样迁就的。”
“这怎么能是迁就啊?”谢云流道,“我就是觉得你的风格是最好的啊,这不叫迁就啊。”
李忘生定定地看着他,而后露出个衷心的笑:“谢谢你师兄。”
“我一直觉得……自己要在任何领域都做出名堂才能追上你。”他道,“因为师兄好像没有不会的事,什么都干得好,特别厉害。”
“忘生,你现在也变得特别特别厉害。民乐你比我更精通,这首歌我还要多请教你呢。”谢云流诚恳道,“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会啊,只是因为我光显摆自己会的东西,才会让你觉得很厉害。”
“那师兄有不会的东西吗?”李忘生笑起来,“比如唱戏?”
一句话成功让整段垮掉,谢云流满腔的情话噎在喉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这个是童年阴影,我努力克服一下还是可以的。”谢云流扯扯嘴角。
“那我也会克服说唱的。”李忘生道,“师兄不用担心我,我们继续聊正事吧。”
谢云流默默把呼之欲出的情话咽下,眼见着李忘生的眼神愈发坚毅,实在很想说要么还是换回来,别强行给自己上难度。但李忘生不像他上节目不是来偶遇的,那种劝人不上进的话还是没法说出口。
他也只能认命地接受歌词里的郎心似铁,摆出一副满怀少女心事的样子,哀怨地叹了口气。
——
概念确定后改编起来本应畅通一些,但谢云流盯着专辑封面上的小眠,还是觉得缺了些什么,他只能寄希望于最后的灵感乍现,先将歌和舞练起来。
角色的分配已然定下,谢云流打电话问原唱有没有什么异议,对方直呼狡猾,问他为什么不能说服李忘生来饰演小眠,原因包括但不限于你们不是师兄弟吗?辈分怎么可以乱呢?李忘生嗓音更亮更适合小师妹呀?你一个烟嗓要闹哪样?上去折磨观众的耳朵吗?
“……”谢云流觉得自己的脾气最近真的变好了很多,“因为我不是木头,他才是那个郎心似铁的笨蛋。”
“……这样啊。”原唱也默了,“我看前几期节目以为你们两个是反过来的。”
谢云流更郁闷了,挂了电话道具组又来问他对舞台有没有什么额外要求,李忘生那边已经提出要搭个舞剑的台子,装饰无非白鹤流云。但因着台子较高上去容易下来难,两人舞剑后的走位可能都要局限在这上面,这样问题就显出来了,舞台会很空,看起来不够丰富。
“后头加点造景的东西呢?”谢云流问,又听对方道:“李前辈也这么说,但加了的效果都不是很好,半场都是道具,反倒显得舞台乱。”
谢云流说那再等等,对方见他们没灵感也只能一同再拖。当天下午谢云流照例和李忘生一道练习,公孙盈编的剑舞纷繁复杂,尤其是对李忘生那边的要求更高,动作高难度一不留神就会摔倒。但李忘生练得很平稳,竟是一次都没打滑,看得谢云流不住夸赞,把人脸夸红了又被公孙盈敲脑门:“你练完了?又开始看你师弟啊?”
“我练完了啊。”谢云流眨眨眼,“您给我设计的动作比他简单多了。”
毕竟设定上是初入师门的小女孩,水平还没多高。谢云流当时虽是没认真上课,但吕洞宾的考核还是次次都过了,水平摆在那应付这些还是易如反掌。于是练习的进度就这么岔了开来,谢云流迅速完成了舞蹈动作的学习,剩下的时间他决定好好琢磨一下舞台的设计,顺便哪天去拜访一下吕洞宾重新熟悉一下唱戏。
李忘生那边没什么异议,他把编曲和舞台都放心交给了谢云流,现下专心于歌舞让他压力也轻了不少。但谢云流注意到他最近似是有些累,眼底又有些青:“忘生,你有在按我们的训练表来作息吗?”
那份训练表是李忘生发给他的,上面标了休息时间是晚上九点半,李忘生就每晚按着时间跟押送战犯一样把他押回寝室,盯着谢云流进了房门关上灯才安心——至于李忘生有没有按照时间早睡,他根本无从得知。
谢云流看向李忘生,对方轻轻嗯了声,认真练着舞一个眼神都没落在他身上。
于是他开始考虑其他可能性:“那是没睡好吗?”
“也没有,最近都睡得挺好的。”李忘生停下动作,对他笑了笑,“我没事,师兄按自己的节奏来便好。不用担心我。”
怎么又是这句话。谢云流皱着眉头,他现在又不只是李忘生的师兄,担心都担心不得了?
当晚谢云流照例和李忘生准时回寝,道完晚安依旧乖乖进了房间关上灯。没理会陆危楼渴求夜生活的抗议,他安静地在床上内心挣扎了半小时,又在点播的肥皂剧里花了半小时纠结伴侣之间信任的重要性,最后还是没忍住出门杀了个回马枪。
训练室果然亮着灯。
他郁闷地给李忘生打电话,屋内传来铃声,对方很快便接:“怎么了师兄?”
谢云流走得远了些,压低声音:“你睡了吗?”
“我睡了呀。”李忘生道,“你还没睡吗?早点睡吧。”
谢云流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李忘生,你就这么睡觉的?”
跟高中那会儿一模一样,他那边做完学校的作业已然心满意足,坚决不让任何学业占用自己的吉他时间,但李忘生就是爱给自己找事儿做,学校的做完了就给自己买习题册,桌上全是各门学科的一课一练。谢云流烦死那些习题了,做着烦看着也烦,因为李忘生经常因为这些习题没空陪他去外头玩,就连每天晚上他翻阳台去找人聊天,对方也永远在书桌前,抬起那双被镜片压得有些疲倦的眼摇摇头说不了他很忙。
搞得他是什么大闲人一样。
李忘生被他抓包有些心虚,问他怎么在这里谢云流也只能回答听说有人背着他加练,他来瞧瞧怎么个事。
空气沉默半晌两人都有些尴尬,直到谢云流突然凑近李忘生的脸,确认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并没有美瞳的痕迹:“你的眼镜呢?”
“做了个近视手术,就没有再戴了。”李忘生被蓦然拉近的距离吓得习惯性倒退,却被谢云流抬手捧住了脸。
“跑什么?我会吃了你吗?”谢云流不满道,“你到底有没有在跟我谈恋爱的自觉啊?有你这样做对象的吗?”
“我有的啊。”李忘生的脸肉眼可见红起来,被他捧着脸,说话像条小鱼一样含含糊糊,“……我知道,那个,我在跟你谈恋爱的。”
“那你怎么瞒着我偷偷练习啊?”谢云流瞪他,“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想赶我走啊?”
“没有的事啊。”李忘生眨眨眼,语气无辜,“因为师兄的嗓子不能唱太久,九点半是最合适的休息时间。”
“那你呢?为什么不去休息?难不成那张训练表的作息只是写给我看的?”谢云流道,“唱是唱不了,但我还能陪你练舞练走位啊?我又不是没用了,至于把我送走了再大费周章折回来吗……”
“因为不想麻烦你。”李忘生怕他多想,缓声安慰道,“是我想多练一会儿,不能让师兄陪着我辛苦啊。毕竟这次舞蹈的重担在我,我若是表演好了,排名肯定能上去。”
什么排名不排名的啊,明明上次公演李忘生还觉得排名不重要呢体验最重要,怎么现在又要追求起排名了。谢云流皱起眉,难道是自己当时问的那一句刺激到他了,又是自己这张死嘴在作祟?
他松开李忘生的脸,对方揉了揉酸涩的面颊,小心试探:“师兄你生气了吗?”
“我没生气。”谢云流闷声道,“我就是难过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好歹让我跟你一起练啊。”
李忘生坐在他身边,谢云流一生气他就下意识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能牵他的手轻轻嗯一声:“下次不会了。”
“忘生。”他小声问,“你前两次公演也这样吗?也偷偷练到那么晚吗?”
“那倒也没有……”李忘生答完突然被他反握住手腕,谢云流语气委屈:“那为什么到我这就开始瞒着加练啊?你明明不用那么辛苦的是不是我给你压力了……怎么了忘生?”
李忘生吃痛嘶一声,表情登时变得很奇怪。谢云流被吓了一跳,纳罕自己并没用力,心里浮现一个可能,赶紧把他毛衣的袖口向上挪。
手腕附近青紫一块,早肿起来了。
“没事。”李忘生赶紧把手腕从谢云流掌心里缩回来,“压腕的时候剑柄一直撞到这儿,涂点药就行。”
“你怎么伤成这样都不跟我说!”谢云流急了,“红花油呢?”
李忘生正想答话,谢云流却顿住了,懊恼地叹气:“怎么就扔了!”
李忘生起身:“师兄其实——”
“别!”谢云流把他摁回椅子上,“你不准动好好坐着。”
李忘生于是坐着问:“要么我去——”
“你去什么?”谢云流瞪他一眼,“我去拿,你好好待着。”
李忘生哎一声:“师兄我只是伤了手可以自己去的……”
“伤哪儿不是伤啊?有没有当伤患的自觉啊?”谢云流关上门,“我去了,好好待着啊。”
——
李承恩刚睡下就被敲门声吵醒,在床上扭动一阵还是被吵得被迫下床:“谁啊那么晚了还——谢前辈?怎么了?”
“红花油。”谢云流言简意赅,“上次还你的那瓶还在吗?”
“我那瓶给方宇轩了啊。你是不知道他跟亲爹杠上后练舞练得比谁都认真,人还是不能太拼命啊一拼命就容易出事你看这不就——”李承恩还没说完就被门撞了满鼻子灰,“……哎不想听就不听吧,那我睡觉去。”
谢云流道完谢跑到方宇轩房门前又开始纳罕,他是已经练完了还是仍在练?若是还在练那岂不是跑了空?但现下他又懒得纠结那么多,好在敲响房门后很快便有人来开门,叶英眨眨眼:“你来找李前辈?”
谢云流摇摇头:“我找方宇轩。”
叶英的眼神登时变得很奇怪,谢云流忙道:“我跟他没关系啊。”
“哦。”叶英的笑似是有些嘲讽,“您不用解释,我都懂的。”
“……”谢云流哽住,“我跟他真的没关系。”
叶英发自内心地疑惑:“我真的都懂,您不用说两遍。”
“……可你刚刚笑得那么奇怪。”谢云流更狐疑。
“这样吗?”叶英又笑了一下,实在够嘲讽,“我平常就是这么笑的。”
谢云流觉得自己还是别跟他说话了,这人跟李承恩一样都有毒。
“方宇轩还没回来,您在这儿等等吧。”叶英道。
“没空等他。”谢云流懊恼地环视一圈,正想离开,眼神却被柜子里一瓶熟悉的玩意吸引,他走上前捧起一看,险些愣在原地。
叶英看着他又莫名其妙关上门走了,懒得在意,继续关灯睡觉。
那头李忘生见谢云流气喘吁吁打开门,语气无奈:“你拿到啦?”
“你……”谢云流叹了口气,坐回他身边,“你早说这瓶红花油在你那儿啊。”
“我都来不及说。”李忘生道,“你又只听半段然后自己走了。”
谢云流哽住:“……”
那倒也是。
他小声问:“我当时扔了,被你捡走了啊?”
李忘生轻轻点点头,听到谢云流边给他倒药边嘀咕一声我太坏了,没忍住露出个笑:“嗯,太坏了。好好跟你说话,你却扔东西。”
谢云流心虚地用掌心在李忘生腕口打转,决定转移一下话题:“痛不痛啊?”
“还好呀。”李忘生道,“又不是很重的伤。”
“你说你那么拼命干什么?”谢云流问,“伤成这样了还练……”
李忘生眨眨眼:“因为我希望舞台上呈现的一切都能是最好的,最好能完美到让所有人都挑不出错。”
谢云流一边揉他的手腕一边嘟囔:“那也要当心点嘛,别练那么狠了。”
“我会的。”李忘生亲他一口,“但我就是想多练一会儿啊,这样才安心。”
谢云流被他亲懵了,语气慌乱:“……讲正事呢你亲我干什么?”
“那别讲了嘛,师兄答应我,这话题就算结了。”李忘生抵上他的眉心,轻轻地蹭了蹭,“难道师兄不想和我一样认真对待这一次的舞台吗?”
“在说这个吗?我说的是不要太拼命又不是让你不认真。”谢云流敛着眸,“忘生,名次又不重要,不要为了名次把自己的身体练垮了。我那天说你第五名还那么高兴不是在损你。真的,跟你一起我就算垫底也开心。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在挑战舒适区,那我这边,我这边只要能和你一起迈出舒适区就很高兴啊!忘生你能明白吗?你就算让我在舞台上当个背景板我都愿意的……”
到时候他就在背后给李忘生伴奏好了,李忘生在前面演,要是观众不想看他,还可以用帘子把他遮起来……诶等等。
谢云流突然想到舞台该怎么布置了,抬头正打算告诉李忘生,却见对方憋笑憋得肩膀都在颤抖:“忘生,你笑什么?”
“师兄……你这话太不思进取了。”李忘生忍笑,“我都怕导演听到会训你。”
“那怎么了?”谢云流理直气壮,“抽了三回才让我抽中你,这种破节目至于让你那么拼命吗?”
“别说了……”李忘生笑得停不下来,“当心播出去了大家又要说你不尊重节目组不尊重观众,本来名声就很差了。”
“……差就差。”谢云流气呼呼的,捻着他的指尖像在摁琴键,“反正你不准加练了,晚上本来就睡不着,还这样熬夜折腾。明明你练得很好了啊,过度练习只会把身体练垮的,为了冲个第一名至于吗?”
“师兄,我不是为了名次。”李忘生无奈道,“我只是希望和你的第一次舞台能是最完美的。”
谢云流愣住,被这句话惊得又羞又喜,半晌吭不出声。
“所以……可以允许我多练几遍吗?”李忘生小声问。
“……那我要在你旁边看着。免得像今天这样受伤了也不告诉我,万一到时候没痊愈呢?你还拿得动剑吗?影响表演怎么办?”谢云流道完,像找到了什么惊天大逻辑一样,激动道,“……对啊你看都影响表演了!所以我说太拼命就是会出事吧!听我的我们就——”
“那师兄盯着我就好了呀。”李忘生又亲了他一下,把人顿时亲没声了,“对不起啊师兄,我不会再瞒着你偷偷练了。”
谢云流被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挑得实在难受,抬眼看向他:“……好。”
“还有别的正事要说吗?”他问。
“原来在谈正事吗?”李忘生眨眨眼,“那应该还有吧。师兄,今晚能不能再让我练——”
否决。
毫无疑问否决。谢云流想。
甚至都不用念否定词,堵住李忘生的嘴别让他把问题说完就行了。
明明是谢云流说的正事谈判期间不要亲来亲去,结果说到最后反而是他自己动了手。李忘生被他摁在椅子里头挣也挣不开,头被迫仰着迎合让呼吸更困难,连带着唇齿间空气也很快被掠夺殆尽,只能在短暂的换气之中轻哼着汲取氧气。可才没得多少又被谢云流的攻势悉数耗尽,很快便被亲得晕晕乎乎,在局势走向失控前赶紧投降撇开头:“我不练了师兄,我不练了……”
“这才乖啊。”谢云流又捧着他的脸亲一口,“那我送你回去睡觉了?”
李忘生被他这么亲了一回倒是涌起了这个点该有的困意,闻言也不再推拒:“那我们回去……”
他正想起身,谢云流却突然俯身把他抱起,昏沉的脑袋瞬间被吓醒,李忘生下意识拍他的背想挣扎,被谢云流拍了一掌瞬间老实,脸和耳朵一道红透。
谢云流语气很轻松:“走,这下轮到我押送你回去了。”
“师兄!”他小声抗议,努力扭头却也只能看见谢云流后脑勺那根炸毛的小辫,“快放我下来别人会看见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子不清醒大半夜还搁那当拼命三郎啊?”谢云流嘁一声,抬头一看走廊尽头,方宇轩跟方乾两脸复杂地跟他面面相觑。
方宇轩手里的红花油咕噜噜落在地上滚,方乾啧啧两声嘲讽意味十足,在寂静的走廊格外明显。
“……”谢云流赶紧把他放了下来,“哇居然还真有。”
【谢李】给我一片喹硫平
喹硫平(处方药,请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若因文章内容尝试,作者概不负责)
现代pa双向暗恋病人谢医生李,每天早上八点或下午六点微博lof论坛同步更新,十分ooc,能接受再看。
第六片药
谢云流开始帮护士们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他开始厌烦发呆,总想让自己动起来。
“28号表现得很好,比刚来医院爱说爱笑了。”
李忘生听着护士的汇报,心里很高兴,
“李医生,这周咱们医院和三院有联谊,给你们单身的都报名了。”主任发微信催促。
他们这辈人好像有什么配对kpi,自己配了也要给小辈配。李忘生因为这件事狠狠头痛过几次,他明确地跟主任说和对方不可能,可主任还是把他的微信给了出去。
去这种相亲大会还不...
喹硫平(处方药,请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若因文章内容尝试,作者概不负责)
现代pa双向暗恋病人谢医生李,每天早上八点或下午六点微博lof论坛同步更新,十分ooc,能接受再看。
第六片药
谢云流开始帮护士们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他开始厌烦发呆,总想让自己动起来。
“28号表现得很好,比刚来医院爱说爱笑了。”
李忘生听着护士的汇报,心里很高兴,
“李医生,这周咱们医院和三院有联谊,给你们单身的都报名了。”主任发微信催促。
他们这辈人好像有什么配对kpi,自己配了也要给小辈配。李忘生因为这件事狠狠头痛过几次,他明确地跟主任说和对方不可能,可主任还是把他的微信给了出去。
去这种相亲大会还不如在办公室里看师兄,但在此之前李忘生已经拒绝了好几次,这次他推脱不得,去就去吧。
“李医生这么年轻怎么没谈恋爱,”谢云流不动声色地偷偷打探李忘生的消息,“他是不是心里有人啊。”
“不知道,之前反正在医院里没有,”护士长加入了八卦行列,“我在这干几十年了,从小李医生进医院到现在,没见谁和小李医生特别近。”
“帅哥有了合适的人一定要给我们小李医生介绍呀,小李医生可是我们精神科的科草哪哪都好……”
看来不是医院里的,谢云流在心里把医院打了叉,或许是大学的,一下惦记这么多年。
“师兄又拿奖了。”
李忘生和谢云流都很高兴,这次的奖杯看起来很正规。镀金的奖杯,里面虽是空的,但承载的是谢云流这些天不辍的努力。
谢云流摆摆手好似拿奖是很容易的事。他这个人有点毛病,明明事情已经很难办了,他偏要说能办好,明明项目很累,他偏要装没事,到今天被拉进来住院只能说一点都不意外。
装得久了好像自己真的无敌了,什么事都能做什么事都能揽,甚至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这些都逃不过李忘生的眼睛。
李忘生看着监控里忙来忙去的身影,他经常会想师兄这些年真的快乐吗?当年放弃医学是真的因为不想读了吗?其实他们只有一年的师兄弟关系,谢云流比他大三岁,他进学校的时候谢云流已经快毕业了,或许这些问题正是谢云流病结所在。
谢云流把两个缠在一起的小孩拉开,顺带抱到座位上一人分了一碗饭。
旁边的护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精神科病人多,但护士却是全院最少的,护士们经常忙不过来,谢云流这些天帮了他们大忙。
谢云流安静吃饭,心里细数今天做过的事情,他还是很想出院,心情却没之前急迫。谢云流自己也不懂这是药物的原因还是他自己的想法,他现在有些离不开喹硫平。
“师兄。”是李忘生在叫他。
谢云流回首,李忘生白大褂搭在手臂里,深蓝色的卫衣看起来质感很好,下面是条纹运动裤看起来很厚。
“我明天不过来了。”李忘生换了衣服准备下班,走到电梯口又情不自禁地想看一眼谢云流。
“好的,”谢云流不知道为什么李忘生要跟自己报备,或许是出于对自己病情的担心,“我没什么事,忘生不用担心。”
这对医患还挺奇怪,病人安慰医生自己没事。
“师兄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李忘生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谢云流摇摇头。
那好吧,李忘生转身,没关系,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谢云流感觉自己又做错了,他慌不择路地喊:“忘生!”
李忘生立刻停下来等着他下面的话。
谢云流叫出来名字就立马后悔了,他哪里有什么事,就是想叫叫师弟,怎么还真从嘴里叫出来了,他抓耳挠腮地想话题。
李忘生看着他笑出声,师兄怎么这么可爱呢?
“你……吃饭了吗?”谢云流支支吾吾地张嘴。
“忘生吃过了,今天医院食堂做了馄饨,忘生就打了一些,比昨天的饺子好吃。”
李忘生说得很详细,谢云流在心里记得也很仔细,或许忘生喜欢吃馄饨。
“忘生下班啦。”李忘生和谢云流再见。
“再见。”
这次的告别两人都开心很多。
谢云流咽了药躺在床上,平静地等思绪涣散梦境袭来,通过这些天吃药他甚至发现了自己的睡眠规律,如果做梦就是药物睡眠,如果没有做梦,那就是自然睡眠。
他睁开眼,是地下车库,谢云流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他坐在车里并不启动,现在是下班时间,副驾驶还放了一沓文件,其实应该留下加班的。
可是公司人太多了,明晃晃的大灯照着,嘈杂的人群进进出出,即便是有单独的办公室,他也好像进到了公共澡堂,自己的动静被人一览无余似的。
他实在难受,只好抱了文件钻进车里。
谢云流额角青筋鼓起,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又闷又痛,他赶工熬了两个通宵,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谢云流看着自己瘫在驾驶位上长吐了一口气,把座椅下调,抠开了旁边的储物柜。里面是一些中成药,助眠的,其实没什么用,谢云流心里知道,他需要的是正规的精神治疗。
但是没有办法,年底了他抽不开身,也无暇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谢云流已经足够有钱,但是工作不是有钱就可以不干的,在其位谋其职,更何况,没有工作也有别的烦心事。
他把药塞进嘴里静静等药效上来,给他一个睡觉的机会。
放在旁边的手机嗡嗡作响,谢云流应激似的直起了腰。
“谢总您下班了吗?我这还有个文件.......”
“放我办公桌上,我一会儿回去取。”谢云流平静道。
对面的员工犹豫了一下回道:“您要是到家了明天再批也行。”
“没事,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年关过完给大家放假。”他甚至还在车里浅浅笑了一下。
小员工的声音明显高涨了:“那提前谢谢谢总。”
谢云流挂了电话,嘴角瞬间平了回去。
他又躺回座椅上,按着额头,这次怎么也平静不下。
谢云流有些自暴自弃地把座椅抬高,点火,发车。车内电台开始自动播放,正好播到陈奕迅“谁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他抬手关了电台,这下车内除了自己的喘息再没有别的声音。
汽车开了有二十公里,夜色深了,谢云流在一家民超停下车,走了进去。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零食区,又专挑了草莓味饼干的货架,拿起饼干细细看,或者说发呆,正要把饼干放回去时,他瞥见了李忘生。
李忘生穿了灰色的毛茸茸的睡衣,揉着微微发红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往这边走来。
谢云流放下饼干,悄咪咪地后退,不知是怕打扰到谁,他绕过货架,躲到不远处的薯片区,这个地方正好,他看得见李忘生李忘生看不见他。
他看着李忘生提着小篮子来回找了找,停在了刚刚谢云流停的地方,他要买草莓饼干吗?谢云流看他拿起了饼干,心里开始偷笑,一种我就知道他爱吃这个的骄傲漫上心头。
喔,李忘生在谢云流的注视下放下了草莓饼干,拿起了旁边的紫色包装饼干,谢云流没有注意过那个包装是什么口味,他只想,他也要买紫色包装的尝一尝。
李忘生呆呆地理了理头发,迈着脚就要走,在货架拐角没注意,撞上了超市过节的装饰小兔,他没碰自己撞的地方,反而摸了摸小兔的脑袋。
谢云流的嘴又弯了起来,他真可爱。
李忘生就这么在谢云流的目光下结账,走出超市,富士山不远,这一刻的李忘生被谢云流所私有。
谢云流又走到那个饼干货架,他拿起那种紫色饼干仔细看,哦,原来是蓝莓味。
谢云流心情大好,拿起一包草莓和一包蓝莓结了账喜滋滋上了车。
他坐在车里,先拆了蓝莓味饼干,轻轻咬了一口,幻想师弟是不是也在吃饼干呢。他慢慢吃了一块,放下座椅,躺在车里平静地睡着了。
这是谢云流第一次以第三人称看着自己的生活,原来他对李忘生的喜爱如此明显,原来他的疲惫如此明显,原来李忘生眼里的自己如此脆弱。
“李医生,你在看什么?”
李忘生被叫回神,只能说医生们就是忙,连联谊都是在食堂办的。李忘生对面是个剪了利落短发的女医生,他没记住对方名字,也没记住是什么科。
女医生已经明白李忘生的意思,直接把话挑明:“看起来李医生对我也没有意思,那我们就不要浪费休息时间了,下午我还要上班。”
李忘生点点头,起身告辞。
窗外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在想谢云流冷不冷,有没有厚衣服。
“小谢!”护士脸上露出一点尴尬,“这几个小孩能不能麻烦你带着洗一洗澡?”
今天医院统一洗澡,当然,医院可没有什么单人间,都是公共大澡堂,谢云流宁可自己打盆水慢慢擦身也不愿意在里面洗,毕竟他和普通病人还是不一样,不只是病情还有性取向。
“我帮小孩洗,但是我们要最后洗。”谢云流提出要求。
“那是肯定,以前都是小李医生带着洗,今天小李医生不值班。”护士解释道。
那更要做好了,谢云流认真接过了使命。
李忘生提着新衣服上了车,他一口气买了五件,两件卫衣三件毛衣,经过这些天对谢云流的观察,师兄穿多大码的衣服他还是很清楚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把衣服送进去。李忘生打开袋子把便签都揪下来,师兄衣服那么多,不一定记得住有哪些,说是师父带的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小李医生回来啦!”小护士看见他很惊喜。
“几个小朋友是不是还没洗?我今天晚上帮他们洗,”李忘生回答,又把手里的衣服袋子交过去,他特意换了车上的旧袋子,“谢云流家属让带的。”
“小谢家属可真上心,今天刚降温就来送衣服了。”小护士接了袋子往储物柜走,却忘了告诉李忘生已经有人帮忙洗过小朋友了。
李忘生往洗浴室走,奇怪,几个小孩看起来是洗过的,那为什么洗浴间里还有声音?是哪个小孩留在里面了?他无意间扭开洗浴室的门,谢云流正背对着他洗澡。
浴室氤氲的雾气涌向门口,影影绰绰能看见谢云流光滑的脊背。李忘生迅速关了门,靠在门上喘息,脑海里是谢云流一丝不挂的背影,水滴顺着肩颈一滴一滴流下来流到不可言说的位置。
洗浴室里水声停了,谢云流披了病号服拉开门迎面撞上李忘生。
“师兄对不起,我以为是哪个小朋友落在里面了。”李忘生低着头,耷拉下眼皮,额心的朱砂被水汽洗过,亮晶晶的像是在说抱歉。
谢云流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样,本来被破坏的心情因为李忘生又好起来,拿毛巾擦干了手才拍拍李忘生的肩膀问道:“不是说今天不来医院吗?”
李忘生还有些惊魂未定小声说:“回来想帮孩子们洗澡。”李医生的真话只讲一半。
“我帮他们洗过了,少操心。”谢云流把自己的毛巾搭在李忘生头上揉了两下,外面下雨了,李忘生湿着头发自己都没察觉。
李忘生耳垂烧起来,他不敢抬头。谢云流上身扣子没扣,一抬头就看得到薄薄的腹肌。这些年谢云流确实忙,但打球的习惯没有变,陆危楼也爱打,两人常常一起锻炼。不可否认,谢云流比大学确实瘦了很多,但是练就的肌肉线条还在,很是诱人。
谢云流不合时宜地捏了捏李忘生那粉色的耳垂:“着凉了?你耳朵好红。”
“我下去挂个号……查一查。”李忘生气短心虚,匆匆逃走。
谢云流一头雾水不知所措:我抢了师弟的活他不高兴?
“小谢,你家里送衣服来了。”护士长叫道
老吕怎么又送衣服,谢云流心里犯嘀咕,他都穿不过来。打开袋子一看,这衣服不是他的。
“护士长,这不是我的。”谢云流合上袋子递回去,兴许是护士长放错柜子了。
“就是你的,今天李医生捎过来的。”护士长忙得很,到晚上她还要查人数检查病人吃药情况。
来不及细问,护士长忙去了。
谢云流闭了嘴,他仔细看了看,是自己常穿的牌子,难道是因为他大学给李忘生买过衣服所以李忘生回敬的?
这也是多年前的旧事了。
“忘生,怎么不跟师兄一起打球,我看你在旁边看很久了。”谢云流甩了甩身上的汗水,一把搂住李忘生。
李忘生肩膀被谢云流一压,原来差不多的身高,现在看起来矮了一头,他低声回道:“师兄我不会打球。”
他还调了调谢云流手臂的姿势,保证他搭得舒服。
李忘生怎么总是这么容易害羞,谢云流不解。
“你小师弟连个正经球衣都没有,别难为人家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云流晚上洗了澡躺在宿舍床上仔细回忆,李忘生好像还真没几件衣服,他这才注意到忘生的家境不好。
第二天,谢大少爷带着一票朋友顺着购物广场给李忘生置办了一整个夏秋冬的衣服。
“师兄有些衣服穿不下了,忘生拿走吧,堆我衣柜也是浪费。”谢大少爷装都懒得装,包装吊牌都还没拆呢!
李忘生从小到大哪里接过这么贵重的礼物,推脱着不要。
“你看不起师兄?师兄有钱,是真穿不下了,要是看不上这些衣服咱再买新的。”
李忘生再无法拒绝,师兄是不是有钱到对钱没概念啊,他觉得自己占了谢云流的便宜,郑重告诉谢云流:“等以后我会还给师兄的。”
谢云流很多事都忘记了,唯独关于李忘生的事记得清楚,他觉得这是李忘生报恩来了,师弟真是个单纯的人,谢云流反省自己。从第一面起,他对李忘生就心怀不轨,每次只要看见李忘生穿着他买的衣服,他就要起反应,那些衣服代替他本人包裹了李忘生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李忘生躺在床上难为情极了,他还在想白天谢云流捏他耳垂的事。其实以前更亲密的动作也有,只是今天格外暧昧,师兄会发现什么吗?李忘生翻身侧躺把长条抱枕紧掴进怀里,暗恋谢云流是李忘生多年的秘密,他打开手机,点开置顶:谢云流。
11月28号李忘生:感恩节快乐,身体健康!
11月28号谢云流:感恩节快乐。
往上翻多是这些节日祝福,他俩像个祝福机器,除了节日的短短两句没有别的对话。李忘生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和师兄无话可说,其实他每次发完祝福都会等谢云流回复。或许是因为谢云流特别忙,经常要看手机,所以每次回复都很快。谢云流的朋友圈很少更新,多是又去了哪里,什么时间又在酒局,他的日常生活和李忘生越来越远。李忘生朋友圈的更新反而越来越勤快,去哪里吃了什么饭,买了什么好吃的零食,楼下的小狗长多大了他都要在朋友圈记录,李忘生总带着私心,要是谢云流看了呢,其实看见又能怎样?
这个夜晚谢云流难得又晚睡了,其实也不算晚,十点而已,不过相较医院统一的八点开始睡觉还是有些晚了。
“十二点你睡不着我再给你安眠药,”小护士查房悄悄说,“现在还太早啦。”
谢云流又躺回去,倒也不是因为什么事扰得他睡不着,他现在心情平和脑袋清醒,那些缠人的工作像是上辈子的事了。突然很想念自己的旧手机,他想看看和李忘生的聊天记录,新手机只有冰冷冷的群发祝福。
其实有些对话他都能背下来。
【李谢】出山(十一)
李忘生x谢云流,李忘生x谢云流,李忘生x谢云流,重要的事说三遍。
ABO,有娃,且娃已长大,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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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谢玄牝随官兵离去之后,祁进修书一封交予林语元,令其带领所有弟子立刻赶去城外的玉皇观投宿。
论起来,玉皇观与纯阳宫颇有渊源,前任观主曾在钟离权座下听讲受其点化,而现任观主玄青子年少便与李忘生结交。第二次名剑大会时,玄青子刚刚继任,恰逢明教在浙地扩张,陆危楼虽将剑贴卖了,却不愿放过传播教义的好机会,派教中博学之士登门踢馆,要求以双方庙宇道产为注坐而论道。
玄青子长于经学,却嘴笨舌拙,一着急就开始结巴,装着满肚子学问讲不出来。眼看新任观主就要把祖...
李忘生x谢云流,李忘生x谢云流,李忘生x谢云流,重要的事说三遍。
ABO,有娃,且娃已长大,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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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谢玄牝随官兵离去之后,祁进修书一封交予林语元,令其带领所有弟子立刻赶去城外的玉皇观投宿。
论起来,玉皇观与纯阳宫颇有渊源,前任观主曾在钟离权座下听讲受其点化,而现任观主玄青子年少便与李忘生结交。第二次名剑大会时,玄青子刚刚继任,恰逢明教在浙地扩张,陆危楼虽将剑贴卖了,却不愿放过传播教义的好机会,派教中博学之士登门踢馆,要求以双方庙宇道产为注坐而论道。
玄青子长于经学,却嘴笨舌拙,一着急就开始结巴,装着满肚子学问讲不出来。眼看新任观主就要把祖宗基业输个精光,监院急中生智,想起纯阳宫的玉虚真人就在杭州,连忙将人请来救场。
李忘生宽袍广袖,清逸绝伦,端坐莲台之上侃侃而谈,引经据典说得天花乱坠,一天一夜不曾停歇,终获大胜。此役之后,玄青子彻底为李忘生所折服,成了他的忠实拥趸。见纯阳弟子前来投宿,玄青子接了祁进的信,也不多问,即刻遣人收拾出后山一处僻静院落供他们使用。
众人各自安顿好行李,终于抽出空来整理纷乱的思绪。
金昀目光炯炯:“我只有一个问题。谢师伯的女儿是跟谁生的,不会真是李重茂吧?”
方轻崖神色茫然:“为何师祖不愿与我们相认,反倒像是刻意躲着我们?”
一人道:“或许这就叫近乡情怯吧。”
又一人道:“亦或者,大师伯这些年过得不好,无颜面见江东父老?”
这个猜测很快被推翻。
“你瞧大师伯那刀,那行头,那通身的气派,再看人家谢女侠,身上穿的衣服料子都是最好的,一出手就豪掷百两包下整家客栈,哪里像过得不好?”
“所以谢女侠的父亲究竟是谁,你们有什么头绪吗?”金昀又问。
高剑道:“江湖上都传是李重茂,想来不会空穴来风。”
“难搞。”金昀双手叉腰,眉头紧锁,“若是李重茂,谢女侠便是皇亲国戚,还是背了血海深仇的皇亲国戚,让朝廷知道可不得了。本朝自立国始,宗室之间相互屠戮,杀得人头滚滚,流血漂橹,你们可还记得太平公主、安乐公主之旧事?曾经如此,现在亦如此,难保皇帝不会赶尽杀绝。”
方轻崖抖了一下,小声道:“要不......要不我们一口咬死,谢女侠的父亲另有其人,比如......”他努力思索有谁能抗下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目光在四周环视一圈,忽然注意到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林语元,心中升起一个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念头。
或许掌门愿意帮这个忙?
循着他的目光,高剑立刻猜到他在打什么算盘,大惊:“掌门师伯超凡脱俗不染纤尘,怎可污他清白!林师姐,你说是不是?”
方轻崖委屈地缩起脑袋。
出乎意料的是,作为李忘生颇为倚重的大弟子,林语元表现得异常平静,她深深地与方轻崖对视一眼,不知为何,方轻崖竟从这一眼里咂摸出三分赞许、三分敬佩、三分鼓励,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狡黠。
林语元清清嗓子:“唔,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能保谢女侠平安,倒也不算污损清誉。”
众人愕然。
作为玉虚大弟子,林语元总角之龄拜李忘生为师,多年追随,时时留心,无意间察觉的点点滴滴积少成多,终汇聚成汪洋大海。
师父桌后悬着一柄剑,名唤非雾,曾是大师伯的佩剑。
师父爱画,时常挥毫,也收藏了许多名家大作,可他最宝贝的却是一副笔触颇为稚嫩的旧画。林语元见过那幅画,泛黄的纸张上,一位老叟御兕沿山道施施而行,后面跟着两个手拉手的道童,左下角空白处龙飞凤舞地落着静虚二字,在落款旁边,还题着一句《郑风》,墨迹稍新,是师父的字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林语元知道,在师父的抽屉里,至今藏着大师伯的法箓,还有大师伯年少时被师祖罚抄的经卷,师父闲暇时总将之取出翻看。她不理解,明明是同样的内容,为什么师父放着那么多印刷精美的道藏不用,偏偏对这堆鬼画符爱不释手,去问师父,师父笑了笑,告诉她,他在大师伯的笔触间窥见了自己的道心。
起初,她只当这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谊,后来她与上官博玉两情相悦,有一天,在外结交的朋友来纯阳找她,向上官博玉询问她的情况,她来得晚了,远远看过去,突然发现,上官博玉同别人说起她时的神态语气,与师父说起大师伯时简直一模一样。
重重疑惑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林语元暗想,原来师父说的道心是这个道心。
次日清晨,天刚微亮,林语元起了个大早,发现无人居住的侧屋竟然点起了灯,紧闭的门扉前立着个形容凌乱的白衣人,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走进了才发现此人正是自家师父。
李忘生的模样着实骇人,身上道袍从衣袖到下摆满是血迹,他守在门前,将额头抵在立柱上,两腮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睛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盯向地面某个点,似乎在认真思考些什么,又似乎陷入了一场隔世经年的梦。
感觉到有人靠近,他回过神,转瞬间恢复成平日不动如山的模样,轻声道:“师兄受了重伤,伤势很凶险,阿麻吕正在救治。”
“谁能伤得了大师伯?”
“人多势众,有备而来。”
稍顿了顿,李忘生道:“语元,可有什么想问的?”
“......无事。”
“你自幼长在我膝下,心里有事一看便知。”
林语元猝然抬头,对上黑如深潭的双眸。
李忘生静静等她开口。
踟蹰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发问:“情之一字,虽发乎于心,却也常囿于世俗议论、伦理纲常,我......我结交了一位友人,她有个心上人,可许多人都说他们并不登对,就连她的心上人也这样想。我听到这个故事,又逢大师伯归来,心中困惑,所以想请教师父,倘若一份情意为世所不容,该当如何?”
“你那位友人,莫不也是修道的吧?”李忘生早就瞧出她和上官博玉之间的猫腻。
林语元含糊地唔了一声。
李忘生道:“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你......咳,你那位好友既是同道中人,应知事无定法,心无定见,圣人贵道,虚己应物,如若真心喜爱,纵红尘俗事苦苦相逼,又如何能扰心乱念。”
“那师父与大师伯呢?”林语元问,“师父可曾扰心乱念?”
李忘生眼角荡开些许笑意,并不追问她如何得知此事:“我也是从你这般年纪过来的,若说从来没有,未免太过托大,可这又能如何?气也气了,怨也怨了,时隔多年再见,还是喜爱,半分自欺不得。”
自幼时起,谢玄牝能站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躺着。根据阿麻吕的医嘱,她还需卧床静养三日,耐住性子躺了几个时辰,听见外头纯阳弟子们的说笑,身上难受得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方轻崖的话语隔墙飘进她的耳朵:“徒儿依葫芦画瓢试了试师祖的招式,却始终不得其法,师父有空么,我想请师父指点。”
接着是洛风的声音:“师父的刀法我也只粗略观得其形,尚未完全明白。”
“那我可以直接去请教师祖吗?”
“师父伤着,需精心将养,还是莫要打扰了。你先做一遍给我看看,待我为师父熬完药再与你一同仔细参详。”
子曰当仁不让。
谢玄牝再也躺不住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推开窗扇,冲这对师徒高声道:“我会我会!你们怎么不来问我呢?方小道长,我来教你!”
洛风连连摇头:“师妹需静养——”
“再养就要发霉了。”谢玄牝拿上自己的刀,纵身翻出窗户,“洛师兄,我还没教过徒弟,先借你徒弟玩一玩。”说罢,拖着方轻崖就往院外去。
谢云流的刀法脱胎于纯阳剑法,方轻崖修习太虚剑意天然便有优势,执谢玄牝的刀挥劈,形式已有七分相似,只是多了许多繁复花哨的部分,出手明显优柔。洛风搬来熬药的炉子和小马扎,一边拿着蒲扇扇风,一边旁观徒弟焦头烂额。
“太慢了。”谢玄牝空手接住刀锋,“你在迟疑什么?”
“我已经使出全力......”
“只是你自以为的全力。”她拿过刀,“这一招是我爹在生死搏杀中悟得的,他那时身负重伤走投无路,剑也折了,手里只有一把捡来的柴刀,用在这种情境的刀法,必需登峰造极。”
说着,她一刀劈下,刀气喷薄而出,撞在不远处的柴堆上,砰得一声,柴堆顿时散了架。
方轻崖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溜圆。
谢玄牝接着说:“纯阳以剑入道,讲究与道合真,你们习剑先为修身养性,其次守卫己身,逼不得已才出手伤人,可这刀法不一样,出刀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斩开眼前所见一切事物。你牢记这一点,把这刀当作最后的依仗、此生的终结,运足内力,全心全力劈砍出去。”
“那我再试试。”方轻崖再次摆开架势。
“除此之外,基本功也需加强。”她捏了捏方轻崖手臂上的肌肉,“一力降十会,瞧你这细胳膊,我打你都不用动刀,一拳下去你就没气了。刚开始嘛,要练的不多,每日只需沿着山路跑上三个来回,做五十个俯卧撑,再挥刀一百次就可以了。”
方轻崖听得汗流浃背,心想本以为自己已足够刻苦,没想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顿觉惭愧。
“你徒弟真老实,竟然没有讨价还价。”谢玄牝在洛风身边盘腿坐下,笑着说,“我在他这个年纪只想出去玩,整天净琢磨怎么跟我爹斗智斗勇。”
洛风笑不出来:“师父究竟历经过多少次生死危难,才能悟出这样一套刀法。”
“置死地而后生,陷亡地而后存,泡在蜜罐里算什么剑侠刀客,真刀真枪拼杀出来才是真丈夫。”谢玄牝满脸憧憬,“若我能开创这样一门武功,死一万遍也值了。”
洛风道:“掌教师叔在华山空雾峰枯坐三天三夜,悟得内景经。纯阳师祖先拜在钟离祖师座下学道,后来独身游历名山大川,看遍人间百态,功夫逐渐精深,不知不觉便镇臻至化境,我们小辈观他老人家,如仰高山,如俯大江,师祖却说,他不过一介旅人,徐徐而行。由此可见各人有各人了悟的法门,并不一定非要死去活来。”
闭关悟道听起来就无聊,谢玄牝心想,哪有策马横刀纵横江湖来得快活。
“那师兄觉得,李掌教和我爹,哪个武功更高?”
洛风想了想,摇头:“这些年师叔极少出手,我也不知他的武功到了何种境界,只是小时候看他们切磋剑术,师叔从未赢过,所以直到现在依旧隐隐觉得还是师父厉害。”
谢玄牝兴奋地搓手:“不知境界?听你这样说,我倒想寻个机会讨教讨教。我在爹爹手下最多走过五十一招,不知面对你们李掌教能撑到多少招。”
洛风嗯了一声,心事重重地使劲扇风,过了一会儿,忽然问:“师妹,从前师父可曾同你讲过他在纯阳的日子?”
谢玄牝一愣:“极少,说起次数最多的就是你,其他人我都只知道名字。”
“他和掌教师叔的事......”
“从未听说过。”
“那......你从未好奇过自己的身世么?”
“这个啊。”谢玄牝挠了挠头,“其实我一直怀疑我同你一样是爹爹捡到的来着,毕竟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会给任何人生儿育女。”
“捡不来这么像的。”洛风道,“如果......如果,嗯......唔......”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把话挤出来。
面对亲爹欠下的一屁股情债,和上门讨债的债主之一,谢玄牝的情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头脑飞速运转,试探着问:“师兄,你是不是想问,他和李掌教能否重归于好?”
“你觉得......可以吗?”
“不好说。”
“师妹能不能劝劝师父?”
“劝?他像听劝的人吗?”谢玄牝摊手,“我爹就是头犟驴,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不愿意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洛风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掉了,望天叹气,对地还是叹气。
李忘生右手端着药碗,左臂夹着一摞书,艰难地推开房门,谢云流掀开帷幔:“我已有半个时辰没听见玄牝的动静,她断不可能如此安静,是不是偷偷溜出去了?”
“玄牝在院子后头教风儿的徒弟习刀呢。”
谢云流眯起眼睛:“你是亲眼看见的,还是听旁人说的?”
“放一万个心,方才我去拿药,亲眼看见了,风儿也在一处。”他把药碗递给谢云流,谢云流对着散发着甜苦气息的棕褐色液体皱了皱眉,仰头一饮而尽。
“那是什么?”他指着李忘生带来的书问。
“我怕师兄无聊,从藏经阁里找了些有趣的来解闷。”
“《右乙命诀》、《九天玄女六壬课》、《乙巳占》、《玉照定真经》。”谢云流眉毛挑得老高,“你找我算命呢?”
“师兄不妨一试。”
谢云流扫了他一眼,手中掐诀:“以大六壬起课,四课之中阴阳乖戾,三传见空亡、破碎煞,此所求难成之象,劝你及时抽身,知难而退。”
“师兄能否算出我所求为何?”
“......不算。”
“我也为师兄卜一卦吧。”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我有血光之灾,你若技痒,就去算一算李林甫到底要拿纯阳别册做什么。”谢云流道,“术书我看着头疼,你觉得有趣就自个儿留着吧。”
李忘生又回到玉皇观的藏经阁,东翻翻西找找,终于从浩如烟海的经卷里翻数册《大唐西域记》,里头还夹了一张详细绘制西域诸国的地图,也一并带回房间。
“这倒有几分趣味。”谢云流眼睛亮了,发现还有地图,倏地坐直身体。
“能有这个已很不易了,师兄见过玄青子,比起修道更适合去弘文馆做个学士,藏书一本比一本诘屈聱牙。”
李忘生收走药碗,在床头谢云流伸手可及的位置备好温水,点燃油灯,一切完备之后,端坐在窗前太师椅上,研读那本早已滚瓜烂熟的内观经,视线时不时越过书页,落在谢云流的脸侧,停留的时长一次比一次久,最后几乎是在全神贯注地看他。
承受如此赤裸的注视,谢云流的心脏缩成一团毛球,痒痒的,麻麻的,恨不得用手挠一挠,但他仍旧装作浑不在意,盯着书页看了好半天,一个字也没进脑子。
师兄不翻页么?李忘生暗笑。
不知过了多久,灯油即将燃尽,灯火不停跳跃闪烁,李忘生取来新的添满,又坐到床边,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略微有些发烧,连忙取来外袍给他裹上。
“冷吗?”
“热得慌。”
“伤口疼不疼?”
“没感觉。”
“在想什么?”
“明教新建总坛的具体方位。”额前手掌迟迟不愿离去,谢云流只好挪开自己的脑袋,“不归海,圣墓山,无论是地图还是书里都没有记载这两个名字。”
“许是陆危楼新起的。”李忘生道,“明教元气大伤,断不会让人轻易找到,不过咱们可以换个思路。”
他取拿来纸笔,两人合力将唐军驻屯的城池、西域诸国的势力范围,以及完全无法居住的沙漠逐一标注排除,再沿驼队行走路线和水源寻找,最终将目标锁定在高昌和鱼海之间,一片地图上完全空白的区域。
“不论姓陆的缩到何处,掘地三尺我也要翻出来。”谢云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除了他,还有拓跋思南,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竟没听到半点风声。”
李忘生不禁莞尔:“师兄究竟和多少人约了架?不妨全列出来排个时间。”
谢云流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背:“看你的书去。”
“且慢。”李忘生道,“我虽不知拓跋思南现在何处,但我知道他要去何处。”
“何处?”
“师兄,我告诉你,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不好。”谢云流绝不给他留丝毫机会,“不说就不说,我自己也能打听。”
李忘生垂下眼眸,挑起一绺他垂在枕边的发丝,握在掌心反复把玩,少顷,话锋突转:“明教西逃后,有许多信众追随而去,一时成风,因此皇帝诏令都护府严查过往行人。现在通过玉门关,进出凉州、沙洲、甘州等城池,或者居住沿途驿站都需要出示身份文牒,师兄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这些谢云流还真没想过,囫囵道:“关隘可以直接翻过去,城池和驿站......不进便是。”
“西域风沙逼人,酷热难耐,这行不通的,我有个更好的法子。”
“讲。”
李忘生捏着发丝,一瞬不瞬地看他:“随我回纯阳,我为师兄做一全套纯阳宫的文牒。”
“绝不可能。”
“那便有些难办了。”
“你威胁我?”谢云流一把薅回自己的头发。
“不敢。”李忘生柔声道,“只是托人办事总该有所表示,师兄在外多年,怎么连人情世故都忘了,我虽想助师兄一臂之力,却也不甘心白忙一场。”
“你——”
谢云流气结,眼见斗法斗不过,他选择下达逐客令,把书籍和地图一股脑塞到枕头旁边,飞速缩进被窝,活像一只蜗牛缩进外壳。
“出去,我睡了。”
“师兄打算躲到什么时候?”李忘生问。
“你不要逼我。”谢云流闷声道。
室内一静。
燃烧的灯芯噼啪作响,夜风穿过庭院,摇动屋檐下的铜铃。
“好,我不逼你。”李忘生缓缓开口,“三十年都等了,大不了再来一个三十年。”说罢,他褪去外袍,吹灭烛火,脱鞋上床。
“你要做甚?”谢云流警惕地问。
“睡觉。”
“这是我的床。”
“孩子都生了,师兄还计较这个。”
李忘生掀开被子坐进去,腿上立刻挨了一脚,力道不痛不痒,连淤青都不会留下,于是他有恃无恐地躺倒,谢云流立刻翻身转向另一侧,留下一道宁折不弯的倔强背影。
“睡吧。”李忘生在他耳后落下轻吻,“有事叫我。”
伤口依旧很疼,骨头缝间阵阵发冷,可与背后传来的炽热温度相比,痛苦变得无足轻重。谢云流发出几声表示不屑和气愤的哼哼,不动声色地将身上的被子往李忘生那边挪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