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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绪极不稳定，下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主将玛门叫阵叫得很难听，我听了一半，用了末日的黄昏。

玛门是大恶魔，有大恶魔在，一般是没什么机会用咒语冗长的大魔法的，但我不一样，我是最强的战天使。

升为炽天使又被封为火之天使之后第一次使用这个魔法，状况比当初还是能天使的那次恐怖很多。水红色的线穿越整个战场，带出无数血红色的长链，链结出红莲不断滋生蔓延。

血一般的红雾充满了整个战场，火光在其中爆炸，红莲在其中绽放。

天地崩裂，到最后，火焰变成雪白，照亮了整个战场。

等天使军团回过神来，魔族已经死伤得差不多了。大军沉默了一下，齐声欢呼，精神振奋地去收拾剩下的残兵。

战场上火焰还未散尽，我踏着火焰缓缓舞着翅膀飞过战场，看见了一个包。

那是一个无数魔族尸体团成的山，那些尸体早已被烧成焦炭，而在尸体山的边缘，爬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小孩子。

小孩手上戴了一串大银镯子，背上背了两只迷你型骨翼，耳朵尖尖的，一只耳朵上空空如也，另一只戴了七只银耳环。他的脸被熏得很黑，只颧骨那里带着一点红，但好歹命保住了。他用刚从淤泥里拔出来的莲藕一样的手抹抹眼睛，眼白和肤色对比分明，然后爬起来，捡起一个有他三倍那么大的镰刀，抬头看见了我。

他猛地睁大眼，眼睛是火红色。他嘴巴慢慢张大，露出尖锐的小獠牙。

“……妈……妈？我爸居然让你来了？”

我有些糊涂了。

恶魔小孩抓了抓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又看到了我的翅膀，傻了眼似的晃了晃脑袋：“不……不对！”话音刚落，他提着镰刀就飞过来，哐当一挥，镰刀直朝我劈来。一个丁点儿大的小孩，提着一把两三米的大镰刀，那画面真是说不出的抽象，简直就是镰刀甩他而不是他甩镰刀。我提剑一挡，他立刻往后跌了一段，镰刀摔掉，在地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他一下子坐在地上。

我一手捉住他的两只手腕，紧紧捏住，他痛得叫出声来。再松开手的时候，他手上就多了红色的光圈，像手铐一样把他绑住。

他破口大骂：“你乘人之危！卑鄙无耻！我警告你，你最好赶紧放开我，不然等我恢复了，我一定把你切成几千块！我可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之……米……米迦勒？”

他看了看我的剑，又看了看我的翅膀，彻底僵住。

我蹲下：“我是米迦勒。但你最好告诉我，你是谁？”

他不屑地看着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獠牙：“你管我是谁？你想杀我？我告诉你，你要杀了我，整个魔界的人都不会放过你！”

“你说这话不觉得不好意思？”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能跟你比卑鄙！你要是不卑鄙，有什么能力当上大天使长？当神的走狗，陷害别人，谄媚这个谄媚那个，你要不做这些事，你算个鸟屎！你都不会不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放弃跟他说下去，抓住他的脚，把他倒提起来抖了抖，然后，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抽上他的屁股。

世界安静了。恶魔小孩睁大眼睛看着我，突然奋力挣扎扭动起来！

“米迦勒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给我记着！等我恢复了，我迟早强.奸你！然后虐.杀你！我要……”

他的屁股上又挨了一下，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中。

这一次比上次重得多，不出意外的话，他屁股应该肿了。恶魔小孩张大嘴巴看着我，彻底呆住了。

我沉声说：“我没兴趣对小孩下手。你最好不要出声，不然激怒我，或是引来其他高阶天使，你活不过今天。”

我把他按进怀里，又提起他的镰刀，他吃惊地看了看镰刀，又眯眼看了我一眼：“天界力量最大的神族，为什么要把我变小？难道你怕我？”

我把他重新按回我怀里，舞着翅膀飞出去：“高等魔族跟高等神族一样，一到极度不适的环境中都会让身体体积变小以节省能量。这里刚用过火系终极魔法，光元素浓度很高。只要离开这里，很快就能恢复。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整天想着杀来杀去很影响你的知识普及面。”

恶魔小孩脸突然红了，黑黢黢也遮不住的那种红：“谁告诉你我是学生了？我原本的样子可不是小孩啊！我可是军人！”

魔界向来重视军事实力，在校读书的学生如果申请停课参军，等战后再回来继续读书，通常会被认作是光荣的事。这恶魔小孩一看就知道是逃避读书参军的学生。

我懒得跟他多说，一路飞出了天界之门，把他放在地上。抬头时远远地便看见有人领着一堆黑压压的军队赶来，数量不多，但都是精英，领头的还是熟人。

阿撒兹勒。

身后有人拍拍我的肩：“副君殿下，把镰刀给我。”

回头把镰刀放在他手上，但只看了他一眼，我就愣住了。

他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也把脸擦得差不多。此时正低着头，靠在镰刀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个烟管，正在点烟：“休息一会，累死了。”

两条的腿交叠在一起，粉嫩的小胳膊小腿变成得劲瘦修长，他抬起眉目看着我，圆圆的脸变得瘦长，连眼睛也变得细长。额前卷发衬着红玫瑰，显得格外艳丽。

……这孩子怎么会长得这么妖媚？

待他完全抬头，我彻底怔住。

眼神一如既往地叛逆，脸上的玫瑰刺青恰巧又是血红色，与白色的皮肤对比起来，简直就是黑暗与视觉冲击的完美结合。虽然身高还不到我的胸口，却已经很显妖孽本色。

他抖抖烟杆，扬起玉锥似的下巴，瞳孔在迷雾中呈现酒红色：“怎么，爱上我了？”

我朝他走了两步：“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勾住我的腰，朝我脸上吐了一口烟：“大天使长真是孤陋寡闻，我在魔界这么出名，你应该认识我才对。”

我被呛得干咳起来，推开他，揉揉发烫的眼睛：“真失礼。”

“我只对女士小姐有礼，男人我不管的。”他眯起狭长的眼睛，唇瓣殷红，“何况对象还是你，米迦勒殿下。”

我这才看到他烟杆上的图纹，除了缠在上面的蔷薇，还有一个特殊的标志：一个圆圈将十字包住。圆圈代表物质力量和肉体欲望，借指恶魔；十字代表精神力量与崇高道德，借指神与其儿女。圆圈将十字架包围，也就是指黑暗吞没光明。

这个图纹在魔界很出名，不亚于象征撒旦的六芒星，它是撒旦之子的符号。

当然，就算不看这个标志，对这恶魔少年的相貌我也不会陌生。

他是路西法的儿子。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走进了一个什么误区：敌方主将是大恶魔玛门，那这个人能是谁？

我真是傻了，还以为魔族居然带了其他大恶魔。

说话间，阿撒兹勒已经带着兵迅速赶来，他做了个手势让队伍停下，站在军队前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久违了，米迦勒殿下。”

实在懒得跟这个人多寒暄，我展开六翼想飞走，玛门却突然勾着我的肩膀，愕然道：“你就这么走了？”

“你们留不住我的。”我对他说。

“是的。米迦勒殿下一心热爱自己的领土，又怎么会留恋其他东西呢，是吧？”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刺耳，不过他说话一向夹枪带棒，我见怪不怪。我扒下玛门的手，刚想走，又听到阿撒兹勒在背后说：“曾经陛下对你冷酷，是因为害怕对你太好，你会想要随他堕天。不过似乎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你别说思念他，甚至连自责都吝啬给出。为什么不想点方法解除那个垃圾诅咒，反而事事要靠神。现在呢，米迦勒殿下，我连鄙视你的力气都给省了。”

我顿住，回头看他。

如果不是因为记起了过去两千伯度的记忆，他这些话大概会让我抬不起头来。但即使是这样，提起那个人，想起有关于他的记忆，还是会种几乎全身都要跟着疼痛起来的感觉。

视线望过去的瞬间，阿撒兹勒身后所有士兵都拔出了武器，铁甲银枪，寒气逼人。连玛门都直起身子，握住了镰刀。

“其他的事我不多说。”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你现在再提一句，你们今天都不用回去了。”

阿撒兹勒脸色微微一僵，咧嘴笑得特假：“倒是我小瞧你了，米迦勒殿下。”

他招手，示意撤退。玛门拿着烟杆看着我们，表情特傻。

我本来想对他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展开翅膀默默飞走了，再也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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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1月1日

亲爱的盖勒特，

你似乎已经意识到你不能说服我放弃这个计划了，对此我感到很高兴。如果我们的余生都将通过猫头鹰来为这件事而争论不休的话，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当然，我和你一样，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和它带来的诱惑。但你有意识到它的危险吗，我的老朋友？想必伊尔马林的古老历史已经蔓延到了你的北方角落，所以有些东西必须被摧毁。盖勒特，最重要的是，它不是一个活物。“它”没有记忆，没有灵魂，更没有生命。所以终结“它”并不是谋杀，而是防止它像对待我们那样，把我们的后代淹没在腥风血雨的杀戮中。

我担心，它的力量来源之一是巫师与它之间的纽带。这样的纽带，会使与之紧密相连的巫师们带有一种类似于扭曲爱情的痴迷和激情。看到你也受此影响，我觉得很难过。但我不会为这件必须做的事情而道歉——是的——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没有“它”的诱惑，未来将会变得更好。打破它的血脉传承，可以拯救那些沉浸在神秘关系中的强大巫师，让他们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开始······哦，亲爱的。新的开始。我竟然在新年第一天写下这些文字，可真是令人感伤。

但是，再一次地，我很抱歉我必须把你留在那里。

然而你是对的。尽管说来很残酷，但这是事实——我很惭愧，我曾是你的爱人，如果“爱人”这个词的含义甚至可以像我们这样的话。不过，我很高兴我能通过这些回忆给你一些慰藉。但是，我想你可能更喜欢听到麻瓜的尖叫声，不是吗？

对于我来说，用糖果去分散别人的注意力是个坏习惯。用什么代替呢，或许，更多的书？我想格特鲁德的语法怪癖可能会给你提供一些娱乐。

我承认，盖勒特，一直以来，我的思绪都过长地沉浸在了我们年少共处的时光里。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别人那么亲密过了，没有恐惧、没有隐瞒地在一起。你又说对了：我不能改变历史。我很难否认，在那几个月，不羁的快乐和野心曾真实地存在过，我以为你和你的聪明才智能够拯救我。但是代价呢，盖勒特？代价！你让我独自一人亲手埋葬了我的妹妹，你让我永远不知道我自己的体面何在。你留下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我，所以我必须把我自己藏起来。

啊，天亮了，寒冷和薄雾正笼罩着苏格兰的山丘。事实上，霍格沃茨附近并没有盆地——我敢说，这对你来说够荒凉的了。厚重的云层密布在靠近地面的黑暗森林里，我今夜无眠，我…

好好享受你的书吧，盖勒特。

附上：《艾丽斯·B托克拉斯自传》，格特鲁德·斯坦

P.S.附上的书是美国一位女作家的，大家感兴趣的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