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旭润】我家凤凰开花了(短篇完)
※花吐症私设
※原剧情魔改
※OOC预警(超大声)
1、
近日天宫出了件大事,天庭的火神二殿下涅槃之际受奸人暗算落入凡间,幸得先花神与水神之女锦觅相救,才安然返回天庭。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不论那先花神、水神和风神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葛,也不管那天庭大殿下和二殿下外加这霜花仙子情缘几何。
我们倒霉的天庭二殿下火神大人近日染了怪病。——现了原形,成了个头顶冒火的小凤凰,还隔三差五“啾啾啾”地……满嘴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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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宫。
“啾!噗——!”天界...
※花吐症私设
※原剧情魔改
※OOC预警(超大声)
1、
近日天宫出了件大事,天庭的火神二殿下涅槃之际受奸人暗算落入凡间,幸得先花神与水神之女锦觅相救,才安然返回天庭。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不论那先花神、水神和风神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葛,也不管那天庭大殿下和二殿下外加这霜花仙子情缘几何。
我们倒霉的天庭二殿下火神大人近日染了怪病。——现了原形,成了个头顶冒火的小凤凰,还隔三差五“啾啾啾”地……满嘴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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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宫。
“啾!噗——!”天界二殿下吐出几片牡丹花瓣,稳稳落到天后头上。
“什么!你说旭儿会因此耗尽气血!”
岐黄仙人缩着脑袋,苦巴巴地看着天后那快戳死他的眼睛。“这二殿下因心系他人,思念郁结,故精血仙气与心肺凝滞,才有吐花之症。此病百年难闻,多是人间那情窦初开的男女才患得。可……可能是此番落入尘世,不,不小心沾染了。”
“此症说难不难,只需殿下心系女子一吻,解其心魔,便可无恙。但有唯有一点,此女子必须与二殿下心意相通,否则也是无用的。只是这二殿下心系之人……”
岐黄仙人抬头看了天后一眼,感觉对方眉毛都快着了。
都说这天界二殿下去了趟人间,呼啦啦地烧成了个黑乌鸦,被花界锦觅仙子救助。一回来又染上这“陨花症”的怪病,这个中缘由自然一眼便知。只可惜,这二殿下得心上人,似乎是大殿指腹为婚的之人,前几日才在大殿上正式定了。
哦,说起来,当时天后也在场。
她还顺带给她家企图阻止的亲儿子使了点绊子。
“若要锦觅仙子一吻,这恐怕还需问问大殿……”
“此事岂容他置喙!”天后闻言大怒。“水神长女何在!只要能救旭儿一命,将锦觅剥皮拆骨又何妨!”
“啾——!噗——!”一阵鸟鸣,牡丹花瓣和雨似的往下落。
“母神……”化为原形的旭凤终于发出了人声,略带疲倦道。“母神且息怒,锦觅仙子现已于天宫。此刻怕是在叔父的姻缘馆,明日我将此事告知兄长,与他商量一二,一切全因孩儿自身,与人无尤,莫要牵连无辜。”
天界二殿下没精神地抖了抖他的鸟毛,还是自己问问兄长好了。
毕竟这毁人姻缘,是要千刀万剐的。
2、
璇玑宫内。
“我没问题,小鱼仙倌你有问题吗?”
头顶一团月老红绳的水神长女,此刻吃着团子点心,编着绳结,完全不把这事儿放身上,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无妨。”润玉一旁坐着,一身白衣胜雪,浸在那透亮的晨光里,面上没什么表情。他手摸了摸旭凤的鸟头。道。“此时攸关生死,若是觅儿愿意,自然是好的。”
“噗——啾——!”病恹恹的凤凰脑袋倒在润玉膝上,看了眼对方波澜不惊的神色。心想,完犊子,自家兄长定是生气了。
润玉这脾气他自小是知道的,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从小到大几乎所有负面心绪,难过,委屈只往自己身上捅,对着外头露出他所有能展示的柔软。
其实这说好听的是性格温良,说难听的那叫心思深。
可他和润玉是什么关系,几百年的兄弟,小时候他还是小凤雏的时候,啄的都是他兄长头顶的毛长大的(虽然啄一下就会被人挠脑袋就是了)。
但这练就了天界二殿下独有的察言观色的功夫。
他明显察觉自己兄长在听到这消息时,微微僵硬的神色。哎,从他把锦觅带上天庭的两天他就知道了,自家兄长很喜欢这个精灵古怪的丫头。他自然也是喜欢的,要不怎么会应了对方的要求让她来天界看看。
但他没成想自己会这么喜欢。——在听到自家兄长和这小仙子婚约的时候,他觉得胸口冒出了层层叠叠的酸涩,那点酸涩如同气泡一个个上升涨破,直到他难以呼吸。
捂着胸口咳出了一地花瓣。
……然后他就现原形了。
“凤凰,来伸嘴。”
眼前一张嘟嘟地红唇近在咫尺,旭凤一抬眼就望见小仙子放大的脸。
“觅儿,你莫要心急。”润玉不动声色地推开小仙子的脸,把膝盖上的凤凰也扶到了一边。
完了,生气了,膝盖都不让我靠了。旭凤心想。
“禀大殿二殿下,这陨花症来自人间,所以这化解时,必要二人皆为人形才可生效。”岐黄仙人在一旁说。
润玉看了眼身边的旭凤。“旭凤,你还能化为人形吗?”病凤凰点点头,努力扑腾了一下翅膀,金光闪过,蔫蔫的二殿下终于成了人样。
“当心。”
旭凤一手地撑住了墙,朝来服他的润玉摆了摆手。“兄长放心,还撑得住。”
“来吧来吧,快些亲完,我还要给狐狸仙编绳子呢。”不染纤尘的水神长女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旭凤看了眼润玉又看了眼锦觅。心想,非礼自家嫂子,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还当着他亲兄长的面。
这要他偷偷给送多少漂亮石头赔罪才能摆平啊。
胸口的闷气越来越重,旭凤瞥了眼神自家兄长,咬咬牙,伸手扣住少女的后颈,他封了五感,侧头,将唇送了上去。
“凤凰,你脸红啦!”小仙子一脸好奇地眨巴眨巴眼。旭凤拳头抵着嘴咳了一声,忽然他捂住心口,浑身如火烧一般,金光闪过,又现回了原形。
……竟然没用!?
3、
这几日,“天界大殿、二殿水神长女三人的爱恨纠葛,生死情缘”又添了后续。
说是水神长女与大殿下婚约达成后,二殿下竟因求爱不得,染了陨花之症。此症凶险,但也非药石无灵,只得心爱之人真心一吻,便可化解。
这本就是绿了大殿一回的事。
可怪就怪在,大殿允了二人一吻后,二殿下那陨花症并未化解,反而病情日甚。都说是那锦觅仙子这是对大殿一往情深,忠贞不二,便无法真心,才救不得了二殿下。
天后闻之救子心切,便逼着那锦觅仙子搬入栖梧宫,还要让天帝改了锦觅与大殿的婚事。
此举惹怒了水神与花界,当日双方便杀上天宫,一群人在那大殿之上剑拔弩张,险些大打出手。
最后无果,水神只得问自家女儿意思。小仙子闻言,叹口气道。“好说好说,不就是成亲嘛,谁都行,那凤凰快死了救他一命,算是功德。”
水神自觉被自家女儿的大境界感动。
第二日,锦觅仙子便搬入了栖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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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仙倌,我好惨。”
璇玑宫石桌上,一身紫衣的小仙子与夜神大殿相对而坐,脑袋靠着石桌上,一脸苦兮兮的。
近来,为了让二殿下和他的准王妃锦觅培养感情。月下仙人的权利达到了他狐狸生涯的顶峰,毕竟对于男女情爱方面,没有谁比得上这只风骚的老狐狸。连天后都对他和颜悦色了,可惜,来来回回折腾了月余也不见成效。
倒是整个天庭都快成了半个姻缘馆。
“如今凤凰如今成了病凤凰,难受就喷花,噼辣啪辣地就是一床,快把我淹死啦!你说,他怎的一只鸟,比我一个花界的葡萄造花造地还勤快。”
“旭凤这是病了,要辛苦你些。”润玉伸手将泡好的花茶倒进锦觅杯中。
小仙子抬眼瞧了他,“哎哎”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倒没什么。不就陪着凤凰么,在花界时我还日日给他浇水呢。只是岐黄仙人说,凤凰这病凶险,虽是仙身,能坚持地久些,可最多也就两月了。
你说,凤凰要是成了死凤凰,一来我心里难过,二来那个天后娘娘不把我葡萄架拆了怕是不能了了。润玉仙,我该怎么办呀。我以后是不是要变成没叶的葡萄啦?”小仙子怕怕地缩起脑袋。
“不会的,你且安心。”
这个水神仙上的长女至今对自己究竟是一颗葡萄还是一叶霜花有些迷糊。
润玉素来喜欢她的天真烂漫,如今却也忧心起来。
天后忌惮他为婚事怀恨在心,便不允他常去栖梧宫走动。许多情况他都只能从锦觅这打探。
而今。花陨症一日不除,旭凤心口血便虚耗一日。
若不是只有这一种途径,岐黄仙人也不会日日和那入春的兔子似的,成日一惊一乍。
他看着眼前不谙世事的女孩,忽然笑道。“觅儿,今夜想看星河吗?”
小仙子眼睛亮了起来。“好呀。可你们的母神能让我一人出来吗?”
“你带上旭凤。”小鱼仙倌笑地温润如玉。“今夜观星台。我送你们一个礼物。”
3、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则,辰宿列张。
这万千星汉蕴藏着无数因果轮回,人间帝王总在借占星术士之手,观天象窥得一丝天机,便是神魔也不例外。
今夜布的是四星亢宿。
一身白衣的夜神大殿立于布星台之上,周身沐浴着星光。
他指尖银光流转,抬手朝东方指去,片刻一道白光贯跃而去,落于遥遥星河之上,四颗明星布于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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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凤被锦觅带来时,瞧见自家兄长出尘孑立的背影。
心想,不愧是自家兄长,连个背影都这么有丰神俊朗。
然后,嘴里一个没把门,花又喷了一地。
“凤凰,你这都喷一路了,没问题吗?”锦觅仙子一手扶着他,一手给他顺气。凤凰回头看了一眼红白相间的花路,觉得自己母神可能把自己错生成了朵牡丹花精。
可惜牡丹花精这几个月都过得不好。月下仙人戏本子看多了,成日给他和锦觅倒腾些有的没的。后来还一大捆红线往他俩脚上缠,可不知缠了几次,依旧未见成效。
折腾他半条命不说,如今他看月下仙人那一身红色就头疼。
“今日好些了吗?”润玉布星已毕,回头瞧他们。
润玉说话与他性格似的,轻柔,苏苏软软像是他梧桐琴的声音。
“无妨,还是往日那样。”
旭凤几月没见到自己兄长了,对比起月下仙人,他觉得润玉此刻看起来格外地赏心悦目。
眉目含笑似得,好看。
皮肤白白的,也好看。
一袭白衣称得他君子端方得,更是好看。
“知道你几日都在宫里,也要出来多走动。便让锦觅带你来了。”润玉知道他不舒服,便伸手扶他。“听说你受了叔父不少折腾。”
凤凰回了神,近日他化人形都有些不易,瞧润玉低头看他,不知怎么地,觉得心头一酸,一把拉住人手腕,就不松了。“嗯,受大委屈了。”
这模样和小时候他生病似的,浑身难受偷跑来润玉床上要抱着睡似的。
“你啊……”润玉无可奈何地瞧着他。
“润玉仙,你今日叫什么来做什么呢?”一旁锦觅忽然问道。
润玉抬头看,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自是好事。”
说罢,夜神大殿退了一步,他双手作诀凝神,片刻,应龙寒气凝聚。
空旷的观星台升起一方小境。
那小境,甫一看是一方莲池,上头花叶交错,却没想花叶皆由水汽凝结的冰晶,池边有石桌石椅,桌上放着清酒,石桌后是长长的镂空雕花屏风。
那模样,与润玉自己璇玑宫的布置有几分相似。只因冰水所铸,通透明亮,在星光掩映之下,好似进了那琉璃幻境。
锦觅本就是一片霜花,见了这琉璃仙境,登时笑开了。“小鱼仙倌!你真是个大神仙!”
头顶星罗万象,四周玉树琼枝,小仙子在幻境里开心地转着圈。
霎时,旭凤背后被人一推。回头,自家兄长站在身后一脸温和地看他。“快去。”
他瞧润玉看他的眼神明快。“叔父的鬼点子,从来都不在正道上,而他不知觅儿喜欢什么,自然折腾你几月不见成效。”
他这话说的温和,依旧是往日清风和煦的样子。旭凤看他,心里头却密密麻麻堆了一堆沉沉地沙,那沙顺着他身子往下漏,淅淅索索地似乎连着心头血都给漏光了。
旭凤闷闷低头,攥出一颗石子给人递了过去。“上次回来打算给你,险些忘了。花界的石头。”
润玉伸手接过,看了看,那石头看着普通,却在这星光之下如流水般泛着水纹。他没说什么。只笑着催促道。“快,觅儿等你呢。”
旭凤点点头,快步走上那一方冰境瞬间,忽的四周零零散散升起了几盏不知名的灯火。那灯火从观星台之下升起,一盏一盏闪着明黄色的光。
升起的孔明灯照亮了他苍白的侧脸。旭凤怔怔地看着四周。
万千星辰之下,暖黄灯光点亮了浩瀚天幕,似要暖进人心里去。
正月十五,人间佳节,点万家灯火。
亢宿东升,宜室宜家。
4、
“我不治了!死了算了!”
“我也不干了,你死了算了!”
几日后,栖梧宫里,被迫同吃同住将近四月的天界二殿下和水神长女彻底疯魔了。
千年红衣狐狸被黄岐仙人抱着大腿,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脑袋疼。
要说那日观星台一夜,其实二人相处地甚至融洽,谈天说地了整夜,第二日,借着金乌升起,晨光微熹,两人试着又吻了一吻,可花陨症依旧未被破解。
反而那日之后,二殿下得病情愈发严重,常常人形都不能维持,岐黄仙人脸色蜡黄,成日沉浸于自己仙籍不保要贬回下界的恐惧之中。某天战战兢兢,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可有什么办法。
各种戏本子试过了,花前月下也有了。
人间孔明灯都被大殿下逼得直上观星台了,这水神之女对二殿下得感情依旧是没苗头。
“你怕不是个木头吧。”
“我才不是木头,你才木头,你个大鸟榆木脑袋,合该没人要!”水神长女嘴里塞着吃着,边吃边往凤凰身上丢花干。
锦觅心里也委屈,她对于喜欢旭凤这事上也算尽心尽力。前两日竟然还被天后用红莲业火威胁着要烧了她的葡萄藤。小仙子虽然知道她其实没有葡萄藤,可霜花也怕火呀。她爹爹还不在天庭,要万一被烤了她可受不了!
“我要喜欢你,我还不如喜欢小鱼仙倌呢!”
“你敢!咳咳咳——!”床上的凤凰闻言猛地咳嗽了起来。
他这声一出,倒是坏了,急火攻心似的,大量花瓣落下,他一咬牙,竟然混着花瓣呕出一大口鲜血。
瞬间凤凰金光在额见显现,仙气涣散,他身后幻影似的一双金翅闪烁着,与往日为了省气力显出的鸟形不同。
竟是控制不住气力,要变回凤凰真身。
“快来人!叫天帝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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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栖梧宫里一群人乱作一团。
天后用红莲业火,全力压制住了凤凰涣散的仙气。天帝用天罡气镇住四方,不使火焰蔓延。红光染透九重天上。远远地都能听到栖梧宫被火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似要搅得人心惶惶。
润玉找到锦觅的时候,小仙子正一脸焦灰地缩在省经阁角落里。
她一身紫衣边缘被火烧焦了,头发凌乱搭在脸颊边,眼睛红红的。润玉轻轻走过去,脱下身上的外衫,披在少女身上。
小鱼仙倌平日里布星挂夜,身上都是那星河中的清寒和一点草木清气。少女将衣服抓紧,她红着眼睛看他。“小鱼仙倌。”
润玉靠在她身边坐下,他眉目掩映在经阁柔柔的光里,看着她的神色依旧温柔。
“我是不是,把凤凰害死了……”似乎是刚哭的厉害,她身上还在微微颤抖。
润玉指尖一凝,一点银光没入少女额间。温凉如水的仙气顺着五脏而下,小仙子渐渐停止了颤抖。——清心诀。
“火灭了,旭凤没事,我刚刚问过叔父,他已经睡了。”他声音不缓不急,鼻尖都是省经阁里檀香和书卷的气味。
少女看了看他,心里害怕慢慢放下。而后,那点委屈了又冒出了头。“……小鱼仙倌。”
“嗯。”
“你说我是个坏葡萄吗?”少女抱住了自己的双腿,将脑袋枕在膝盖上。“你说凤凰都那么可怜了我还气他。其实我心里知道的,是我不好,我要是能喜欢上他,凤凰其实早就好了。可我努力了很久,就是没办法。”
小仙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她肩头发上还落着逃跑时沾着的两片牡丹花瓣。润玉心中不忍,伸手将它们小心取下,拈住花瓣的瞬间,手却猛地顿了顿。
“小鱼仙倌?”
锦觅回头,只看见润玉正瞧着自己的指尖发呆,那指尖空空的,他却一瞬不瞬地望着它们,似乎有些惊讶。很久,他忽然问道。“觅儿。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小仙子不假思索。
“我亦喜欢你。”他看着指尖,如叹息一般。片刻,他又问。“那你喜欢旭凤吗?”
少女愣了愣,片刻,肯定地点点头。“喜欢。”
就是喜欢也没救成功,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那你觉得你对旭凤的喜欢,与对我的,有什么不同?”
少女似乎被这句话考倒了,呆呆看着他,她思考很久说道。“好像……没什么不同……”
润玉又问。“那若是有一日,这天庭要毁了,让你救一个人走。你会救谁?”
“那自然是狐狸仙。”
“为什么?”
“狐狸仙虽活了那么多年,可法术不行,要不管他,他肯定就要死啦。”
润玉微微阖眼,似乎是笑了,只是眉目间染上几分悲伤。那是锦觅极少在他眼里瞧见的情绪。他伸手擦了擦少女脸上沾上的灰烬。“觅儿,你是个好姑娘。”
“所以觅儿,帮帮我吧。”他忽然轻声道。“我帮你,你也帮帮我,帮我救救旭凤。”
“帮我救救他……”
5、
三日后。
火神、夜神、水神长女,三人之天上人间她爱谁的传闻又出了个惊天后续。
且不说这三人之间姻缘深浅。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先花神水神之女,锦觅仙子,竟是个灭情绝爱之身。
话要从先花神殒世说起,因百年前,仙花神灭之时,算到锦觅仙子万年之内有一情劫,故在弥留之际喂女儿服下陨丹。
服丹之人灭情绝爱,便是遇见心仪之人也绝不动心。
——所以我们两位殿下那都是单相思啊!
——还好夜神大殿厉害,从省经阁里查到了这件事。
——就是,要不二殿下可能真要身陨了。这盼着铁树开花,那要何年何月啊!
于是,天界,水神,花界又三方在天庭大殿吵了一番。
天后大约是觉得花界知情不报有意坑人,借题发挥还得理不饶人,嘴里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水神虽然表示自己也不同意让孩子服陨丹,可是哪听得天后那满嘴刀枪棍棒。当即表示,就不拿出陨丹,谁敢动自家闺女一根毫毛,水神、花界与天庭誓不罢休。
况且还有个万年情劫呢?谁负责!
最后僵持不下之际,一袭朝服的夜神大殿下上了殿,他跪在众人面前说愿当面立下“锁魂誓”,若日后锦觅因情劫有危险,他必已性命相护,否则真龙之身受九十九道雷劫,魂魄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小葡萄忙道。“好说好说,不就是个陨丹吗?大不了我再吃回去。”
水神抬头,心想自家闺女也是个人物。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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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又是几月全天宫折腾的倒霉日子。
锦觅取了陨丹又回了栖梧宫。
成日绕着凤凰打转,还顺带欺负月下仙人。
润玉却和失踪了一样,再也未出现过。人都说夜神大殿失了心上人,如今成了孤家寡人,怕是要和栖梧宫一刀两断了。
而栖梧宫的主角,日复一日睡着,倒成了最大的没事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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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布了星,一身白衣的夜神在观星台上待了许久。
星汉遥遥。
参星落后,商星渐起,他看着远处的星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夜已深,他顺着安静的宫道慢慢往回走,魇兽就在他身后跟着,蹄尖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地声响,远远散开去。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石子,放在手中细细看着,上面水光交织,宛如银河光转。
回过神来,他已在栖梧宫外。栖梧宫被业火焚烧,第二日便已复原,只是天帝以防万一,又在宫外加了一层天罡之气,远远看着高大却遥不可及。
润玉推门而入,迎面就是一阵甜腻的牡丹香,那气味太浓,如那满地花瓣堆叠在一起,还夹杂着一些血腥气。他皱皱眉,刚想将窗子打开,却见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兄长……”
旭凤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半阖眼,似乎又要睡去,润玉赶忙去喊人,手却被人拉住了。
“兄长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找岐黄仙人来看看你。你才醒,先躺下。”
“我没事。”旭凤摇摇头。他拉着润玉,示意他坐下。“困得紧,兄长陪着我说说话。免得我又睡了。”
“你病了本就该多休息。”
“我这都睡了多久了。”旭凤半眯着眼看润玉,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正常的血色。他忽然问。“上次给兄长的石头,可喜欢。”
润玉没回答,只是替他掖了掖被子。手却忽然被人握住,手腕的人鱼泪发出一声脆响。
“你这是又胡闹什么?”润玉皱眉。
旭凤只是看着他不说话。除却那次观星台,整整四个月,这是他第二次见润玉。他想自家兄长定是生气了,那么多日,他都没来看他。所以他现在得好好看看。
“旭凤,莫要胡闹。”润玉沉下声。
这下不用猜都知道对方生气了。可他握着润玉的手却没松开。“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出征,给你带了一块魔界的石头。那时候休营,我一个人坐在那悬崖峭壁上,四周都影沉沉地,唯有那块石头闪着光。和兄长布的夜空似的。我便想着一定要带回来给你。”旭凤抬头看他,脸色还带着病态的苍白,眉目却是含笑的。
“兄长可还记得,我第一次出征前,你与我说是什么?”
“你说,你即使司夜之神,那一方天幕下,万千生灵皆受福泽,无论我身在何处,看看夜空,便是你与我一起。所以我出征时常爱夜晚胜过白天。”
“旭凤……”润玉声音有些发颤,他下意识想逃开,旭凤握着他的手却死不松开。
“兄长。”他朝润玉靠近了些,只是轻声问。“兄长还没告诉我,我这次的礼物,你喜不喜欢。”
——你若喜欢,以后我无论去哪儿,都带一块那儿的宝石给你,就当时我与兄长一直一起,从未分开。可好?
润玉低头却没有回答。旭凤却低声笑了,他偏过头,眼里似乎泛了红。“我知道,兄长是生我气了。你喜欢锦觅,可我抢了她。可兄长你放心,我要死了。以后没人和你抢她了。”
“你胡说什么!”一直沉默的润玉忽然沉了脸色。“觅儿陨丹已取,只要你好好对她,何愁……”
“兄长。”旭凤打断了他。“锦觅救不了我。我要死了。”
他说言之凿凿,理所当然的眼神几乎激起了润玉的怒火。“你修要胡言!否则!”
“否则如何?”旭凤歪过头看他,他们距离太近,连呼吸的热气都交错着。他低低笑了。“兄长你从小就这样,哪怕生气了也说不出狠话。不争不抢,难过也总是自己吞下去
你对自己太狠了。狠到世界上没人能伤你,只有你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自伤。”
他从握着的手腕感受到了润玉的颤抖,人鱼泪系在白瓷般的手腕上,泫然欲泣。
“兄长为何不敢看我。是怕对我露出厌恶的神色,伤到我?还是担心自己忍不住要打我。”
“旭凤,你到底想做什么!”他能感觉到润玉压抑的怒火。
“没有,只是生死之际,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他摇摇头,慢慢垂下眼来。
“兄长喜欢我送给你的石头吗?”手上的力道松了,他又将之前的问题问了一次。
润玉依旧没回答他。
“真是”他朝他笑。“对我好些吧,我都要死了。”
果然,润玉立马抬头怒视他。
那双眼微微泛红,旭凤看着,心想,这双眼真漂亮,干净通透。他花了几百年让这人看自己的眼神多了些暖意。如今却有不得不送出去。他可真不甘心。
于是,九死一生的凤凰生了坏心眼。
他伸手揽住了自家兄长的腰,还没等到对方反抗,便捂了他的眼睛。
“旭凤……”他明显感觉怀里的人身子一颤。
“嗯?”旭凤侧头看他,暖黄的灯光下,润玉微微张着嘴,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姣好的唇线,和口中柔软的舌。他自小知道自家兄长好看,他向来是知道的。旭凤凑上前去,呼吸蹭过对方的脸颊。在润玉挣扎的瞬间,将腰上的手收的更紧。“兄长真是世界上最薄情的人。对人,对己都是。”
“……”怀中人僵硬着一动不动,旭凤微微侧开脸,他听见润玉哽咽的呼吸。他心中难过,那层层叠叠的花瓣似乎又涌了上来,带着那甜腥的血液堵着他的心口。“润玉……你该对自己好一些。”
他喊了他的名字。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的僭越。
他自知喜欢锦觅,也只是喜欢而已。从小到大,他梦里出现最多的人,叫润玉。从小到大,他出征望着星罗棋布的天幕,心中想的人还是润玉。他送了人一颗一颗的石头,每次都要瞧着那人说了喜欢他才罢休。
可这一次,他没说了。
……也不会再说了。
“当你是做了场梦。原谅我吧。”
他搂紧润玉的腰,对着那双唇用力吻了下去。怀中的人开始挣扎,他却撬开牙关深深探了进去。像是饮了醴泉,甘甜清冽,还带着润玉身上特有的冰凉,他胸口变得舒畅,他着了魔似的想要更多,直到怀里人发出喘息的哭泣,直到对方停止了挣扎,开始慢慢回应。
心头的血似乎快速流动了起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旭凤放开怀里的人。看着对方衣裳凌乱地喘息着,忽然捂住心口,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接着,一朵完整的,鲜艳的牡丹花苞落在床上,它舒展着柔软的花瓣盛开,顷刻间,化作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抬起头,身边一袭白衣的人正低着头,他看着床面,而上面是另一朵消散的昙花。
省经阁中,当少女发间那片花瓣融进他指尖的时候,润玉就知道,这辈子他逃不过了。
——若是用情至深之人,触及花瓣,亦会染上病症。
旭凤忽然低头笑了起来,那声音很大,像是敞开了胸膛,掏出一切般地痛快。
润玉抬头看他,通红着眼,泪水顺着他脸颊一滴滴往下流。
“若我喜欢锦觅,你是不是就想自己死了。九十九道雷劫,入无间地狱,你到时候让水神去哪里算这笔账!”
他伸手将对方按回床上,这一次那人却没有挣扎,只是红着一双眼。
“我……”
“我真以为自己会死。”润玉声音轻轻地。
生死边缘走了一圈的凤凰心忽然就软了。“傻子。”
“……傻凤凰。”
旭凤伸手擦了擦那人的眼泪,声音低低地。“兄长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他抓住润玉的手,安与心口。“我问兄长,喜不喜欢……”
他俯身贴近对方耳畔。“……我。”
那些掩藏在心中千百年的心思,似乎在这一刻破土而出,生出嫩绿的芽。
一声轻笑。
下一秒,窗帐光影明灭。
红烛轻曳,花香轻软。
此夜何人入梦中。
-END-
无责任画外音
1、
锦觅:爹爹,我好像看凤凰和润玉仙打起来了。
水神:什么?严重吗!
锦觅:我刚给凤凰送药,看见他俩在床上打架,还挺激烈。
水神:……(陨丹什么的,还是让闺女吃回去算了。)
2、
天界路人甲:火神殿下,你知道凤凰涅槃吗?
火神:自然。凤凰每个五百年将涅槃一次,浴火重生,此后后修为大涨。
天界路人甲:那不到五百年就涅槃呢?
火神:也是可以,就是没什么用处。
天界路人甲:哦,那你折腾这么久是为什么?去隔壁涅槃重生一下不就好了吗?
火神:……(
【溟幽】大寒·半城雪(下,完结)
第三章
阴云像一汪淡墨流入了湖水,轻轻散开了。
水天之中,江静如陆,纷纷扬扬的细雪自高远的天空飘下,前赴后继地落在大地、水中和枝头,终将一片天地都染成了素白。琼林银江,静默无声,就连江边唯一的孤舟也似沉入了深眠,许久不动,远远望去,仿佛不过是谁在画中写意的一笔。
雪中走来一个紫衣的年轻公子。他的气息有点沉重,身上还带了几处伤,但他似乎毫不在意,收起了手中一杆长枪,微微笑着开口了。
“船家,烦劳载我渡江。”
过了半顷,那船篷中才缓缓探出个头,打...
第三章
阴云像一汪淡墨流入了湖水,轻轻散开了。
水天之中,江静如陆,纷纷扬扬的细雪自高远的天空飘下,前赴后继地落在大地、水中和枝头,终将一片天地都染成了素白。琼林银江,静默无声,就连江边唯一的孤舟也似沉入了深眠,许久不动,远远望去,仿佛不过是谁在画中写意的一笔。
雪中走来一个紫衣的年轻公子。他的气息有点沉重,身上还带了几处伤,但他似乎毫不在意,收起了手中一杆长枪,微微笑着开口了。
“船家,烦劳载我渡江。”
过了半顷,那船篷中才缓缓探出个头,打量了两眼这个公子。
不得不说,这人实在当得起“赏心悦目”一词。除去英俊无俦的面容,单是一身雍容气度,便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一看就像是个达官贵胄。
“……上船吧。”
江舟轻摆,慢慢地划入江心。那人立在舟头,眺望无边清沙,银妆素裹,笑言:“这样的雪景,还真是无论看多久,都不餍足。”
船家摇着橹,问道:“公子下一路去哪?”
“蜀中。我与人约定好,每月初一相见。”他似乎心情不错,不等船家再问,便自己道出了此行目的。
“原来如此,我说您怎会在这么天寒的时候过江。不过,您身上的伤……”
那人侧首瞄了一眼肩上的伤,顺手掸去衣上落雪:“呵,武林中人,受点小伤也是在所难免。”况且……
况且,为了哪怕能早一日回到他身旁,这些伤口又何足挂齿。这次找寻到的线索八成可靠,若能顺利取得那物,便能回去了吧。
他望着远处陷入了沉思,船家便也很识趣地不再搭话。
时间总是在走过回首的时候,才惊觉如白驹过隙。距离他当初魔元重聚,已是过去十五个年头了。这些年里,他从开始时的稀里糊涂、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逐渐回想起过往。他的名字,他的身世,他的夜叉族,和那个一直在等着他的、现如今的君王。
曾经,他是他的的兄长,是他的王,总期冀着他能担负起家国重任,但当他真的成长为一个王该有的样子,却又于心不忍。
阿幽。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是他此世初醒时,唯一会说的一个词。
记得数年前的七月初一,他在约定的时辰到了封印处,等着与龙幽相见。祭都上空的太阳偏了又正,方中方睨,直到沉入他看不见的殿宇背后,龙幽没有来。
平素沉稳如他也终是按捺不住了。上月见面时,龙幽说过北方狼族犯境,更有龙众部为盟,边境驻军久不经战乱,恐难应对。而他是夜叉的王,也是最骁勇的战将,披甲挂帅,义不容辞。
他相信弟弟的将才,是以没有多言,只道了句“保重”。龙幽说,他定会在下月初一前击退敌军,赶回祭都。
越是想着,就越发觉得心慌。就在他准备攻击封印搞个大动静的时候,却见到荧荧紫光亮起,越行术的法阵在地面展开,法阵中,出现了那令他心焦了一整日的身影。他刚松了口气,却见龙幽突然跪倒在地,幸得以十字妖槊支撑才未趴下,张口吐出鲜血。
“阿幽!”
他用力锤在封印上,徒劳地唤他的名字。
龙幽撑着十字妖朔,咬咬牙站了起来,走到封印前,却又缓缓地坐下了,扯起个笑容:“哥,我打赢了。路上收拾残余伏击的敌军耽误了些时间,你可没生气吧。累死了,让我坐着歇会儿。”
心脏好像被谁狠狠攥住了似的疼,他强迫自己平复了下情绪,指尖凝光,快速写道:“我怎会生你的气,快回宫疗伤,受这么重的伤万不可儿戏。”
“儿戏……”龙幽忍不住一阵咳嗽,苦笑。“混账老哥,我可是一回祭都就马不停蹄地地赶来见你,你好歹感动一下。”
他默然了。
是啊。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和弟弟相处的,批评多于褒奖,就连关心都被隐含在了训诫中。他期望龙幽成为明君,龙幽做到了;而自己又回应了他什么呢?自始至终弟弟想要的,大概不过是他的一声关切,一句赞同,和一个拥抱。
他挥挥手把写了一半的字打散,重新书写。金色的灵力光砾弥漫开来,让他想起了迷沙瀚海的沙,晶莹而灼热。
“我明白。你的努力,我虽不能亲眼看见,但了然于心。阿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已是能守护夜叉族的王,所以更别让我为你担心。”
他深谙龙幽吃软不吃硬的脾性,果然此话一出,龙幽面上竟浮现出微红:“……哥,想不到你死了一次,倒是学会坦率了。早这样多好,我就能早点替你分担许多,也不至于……”写到此处龙幽停住了,不愿再提起那人前世的结局。
他却是一笑:“我不后悔。但往后若还有机会,我与你并肩而战。”
龙幽愣住了。过了半天,才铆足了劲儿撑着十字妖槊重又站起来,气喘得堪比风烛残年的老头,却仍旧逞强地挺直了身子,拍拍衣摆,理了把额前碎发。“说实话,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点头,耐心地等着他发问。龙幽走上前两步,又靠近了些许,这一刻他们能感到彼此的气息,封印仿佛在此时消失,荡然无存。
龙幽望着他,目光如烛影般温柔。
……
“哥,你看我发型乱没乱?”
回忆到这里,他不禁轻笑着摇头,再定睛望时,雪已不知在何时停了。
多少载风霜,你在玉宇金殿里指点江山,挥毫阅章;我在人界的一叶扁舟上独行寒江,抬眼望千山苍茫;你在另一界的旧地等我归来,我茕茕独行过万里天地,每一步都朝向你身旁。
风过不留声,雪散不留霜。平生纵横事,万言一诗行。
等我。
龙幽走出御书房,像往常一样伸个懒腰舒展下筋骨,抬眼看了看天色。万古不变的彤云微转,一轮圆灼的太阳在天中静驻着,偶尔有飞鸟掠过天际,飞过日轮的那一刻,带着些不可言说的壮烈和美丽。
今日又是初一了。不知这一次,那人会不会带回来新的进展。
他来到封印处,龙溟已先到了,当然来之前已将身上的伤打理好,完全没叫他看出来。龙溟瞧着对面那已成熟的君王,穿着当年自己留下的金边披风,一派稳健从容。但与自己不同的是,龙幽的眼中总有一抹无法言喻的光亮,似跳动的烛火,柔和而温暖。
“哥。此去南疆寻找线索,有没有遇到危险?”
龙溟摇头,写道:“一切顺利,炼制千凝魔艮之事,已有眉目。”
千凝魔艮?龙幽捏着下巴,总感觉在哪听到过东西。是很小的时候了吗?
龙溟见他想不起来,耐着性子解释道:“是一样能洞开六界之物。魔尊重楼还未隐世时,九幽魔界多数魔族都能自行炼制,但后因水源枯竭,五灵地脉动荡,炼制千凝魔艮的原料矿石也在一夕间异变,所以现在已很难再找到了。反倒是人界水土一直得天独厚,一些上古幽境还保存着此种矿石。明日我便动身去看看。”
“哦?你已知道那矿石在何处了?”
“不错,便在东海的一处仙境之中,那里有数座岛屿,每一处都各有洞天日月。”龙溟写着,忽而想起了什么,微微笑了,“说起来,我倒曾有几位故人去过其中一处,名为寒晶岛。但其他岛上情况具体如何,世间还未有记载。”
龙幽犹豫了。如此神秘兮兮的,听起来不像一般的仙境,若是兄长在那里碰上什么棘手的事,自己可是鞭长莫及。他已经弄丢了一次他最珍重的人,实在没有把握去试第二次。
他默然半晌,慢吞吞地写:“若岛上暗藏什么危机……”
“我不会有事。”龙溟截道,“据玉书、草谷所言,那几人最终平安回到了中土。况有人还在等着我,便有困难,也义无反顾。”
他轻翻掌心,拿了个东西出来,黑咕隆咚的,像块煤炭。龙幽凑近了看着,道:“这不是……蜚螺?”
记忆中,心底里,那一片最柔软的地方忽然被什么触动,遥远的旧事纷至沓来。
“这是人界的一种海螺,相傍双生,是为蜚螺。”
“哥,我已不是小孩子了,你难得回来一次,就拿个海螺给我打发了啊。”
“呵,也是,你毕竟也已过了把玩这种东西的年纪。只是听人说起,此螺又唤兄弟螺,数十丈之内可相互传声,我一时觉得新奇,便带回来了。”
“兄弟螺……?”
都已快是百年前的事了吧。他得了这对蜚螺,兴冲冲地跑回屋子里,不眠不休地捣鼓了三日,赶在龙溟再度动身去人界前拦在殿门口,将其中一只给了他。
“这是……”龙溟掂量着蜚螺,螺壳外隐隐可见一层紫色灵光流动。
龙幽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微低着头,让额前的刘海遮住黑眼圈:“我略施了点小法术,现在这海螺就算是越界传声都不成问题了。兄长虽然在人界有要事,但也不要忘了……多跟你弟说说话。”
但事实上,他也并没因这只蜚螺多跟那时的龙溟多说上几句。多数时候龙溟没工夫搭理,实在被吵得没辙了,才拿起来回应两句了事,大多也是叮嘱他于课业上不可玩忽懈怠,莫要玩物丧志,还要听长老的话。
龙幽气得当时就不吱声了,此后的好久一段时间里,也没再找过他。当他终于单方面地又宣布冷战结束、再次试着呼唤兄长的时候,龙溟却已无法回应了。
他努力将这些不太愉快的回忆赶出脑海,笑道:“怎么又想起来这小玩意了,还有,它怎么破破烂烂黑不溜秋的啊。”
龙溟凝视着掌心这枚螺壳,的确已被烈火灼烧得零碎,凭借外表的一层魔灵才勉强拼合到一起。“当年我不小心将它遗落在神降密境了。此次途经南疆,便进去找了找,没想到还在。”
龙幽讶然。那一年在神降密境,小蛮拾起了珠花,而他捡起了夜叉王令牌,一切就好像注定般未能更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深草掩埋之下,还有只已几乎面目全非的蜚螺。
只可惜破损成这样,肯定已无法传声了吧。就算蜚螺没坏,可封印仍在,再多的话语又如何能跨过这道结界。
“阿幽。”金色的字迹在空中浮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不必伤怀往事,明日我便启程去东海仙岛。相信不久后你我终会相聚,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龙幽用力点点头。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还很年幼的时候,满目满心,就只有他的兄长。那时他还不知道什么魔尊什么蚩尤神农,只知道兄长无所不能,言出无虚,是这世间无可撼动的伟岸与峥嵘,他要走的路,诸般神佛也不可阻挡。
“我等你。保重。”
第四章
魔界……上一次下雪,是多久以前了?
什么时候,能到人界去看一看就好了。“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呵,一定很美吧。
兄长,下次去人界时要是恰逢下雪,带一半回来给我可好?
祭都城缓缓的寒风拂过,捎来一声雁鸣,龙幽仰起头,明亮的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南境的紫霄雁……又回来了吗。原来如此,又到了这个时节。
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他回过身去,看到姜云凡正砸着封印吸引他的注意力。
龙幽笑着摇头:“看来你是不想出蜀山了。当初是谁,别人稍微动一下封印就念叨半天,痛心疾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神魔之墙是纸糊的呢。”
“谁叫你神游天外,还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怎嘛,想哭鼻子,我倒也不介意陪陪你啊。”
“谁想哭了,小姜,隔着道封印你可真是有恃无恐,总有一天我要过去揍你。”
“切,来啊,谁怕谁。”
好久不曾这么斗嘴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杠了半天,却终是相顾无言,继而各自舒然大笑。笑着笑着,姜云凡却又笑不出来了,只剩嘴角一丝苦涩。“不过,说真的……我对不住你。”
龙幽顿了下,勉力维持着笑意:“笨蛋,干嘛道歉。”
姜云凡垂头丧气地答:“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从来没主动让我帮过你什么,只有一件事,就是照顾好你哥哥。可我……却没能做到,七年来一直也没找到他的下落,我……我没脸见你,可要是不来见你,又心里不安。”
“小姜。”龙幽摆手,阻止他继续写下去,“不要这么想,你没有错。兄长在蜀山的那十数年全赖你们照顾,是我该谢你啊。而且笨蛋,别说得我哥又死了似的,说不定……他去的那地方也跟寒晶岛一样别有乾坤,也许他就快回来了。”
他这么写着,不知是写给姜云凡看,还是在说服自己。
七年。
按玉书所言,当初那几个凡人是在第五年回到中土,还是为应约除去鬼螯耽搁了许多时间。但龙溟不同,他是夜叉的先王啊,究竟什么样的一座岛,能将他困住那么久。
果然姜云凡也并未因他这番话开颜,两厢沉默。龙幽不忍见好友为自己的事自责至此,失意之人,有他一个就也够了。
“我还有些奏章要处理,先回去了。别哭丧着张脸,一点不像你。”
与姜云凡告别,龙幽便径直以越行术回了宫中。他并没有那么多政务要处理,近数十年来的强盛与安泰,再没让他忙到披星戴月,夜以继日,从这点来说,他比兄长和舅舅都幸运得多。可若不凡事亲力亲为,他便实在找不到什么法子来打发这漫长的日复一日了。
他本可以一个人平平淡淡地走过遥远的未来、往后的所有年岁,可龙溟的复生剥夺了这种能力,使他离开后的每一天每一夜,都逐渐变得无比难熬。
他曾梦过,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他扶额闭目在案前小憩,那人一步步走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仿若梦中梦境。
阿幽,我回来了。
他曾梦过,在夜叉族最盛大的神农祭典之日,他穿着厚重而繁复的祭服登上祭台,回身振臂一呼的刹那,在台下万千臣民中看到了那人的身影,如此傲然,巍峨如山。他笑着对他开口,尽管声音埋没于欢呼声中,但他还是能听到。
阿幽,我回来了。
他曾梦过,终有那么一日,两界封印消弭,六界通道再启,天下大乱,仙神妖魔各处奔窜游离,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开天辟地前的混沌。而他奔走其间,不断追寻着一个影子,不管不顾行将崩溃的世界,他只想牢牢地抓住那个身影。
终于那人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喊,驻足回身,向他微微一笑。
阿幽,我回来了。
他本来可以好好走下去的。都是那个人,一次次带给他期望,又一次次让他等待,漫无尽头地等。
手掌不自觉地握紧成拳。混账老哥。
他回到御书房里,一眼瞥见静静陈于武器架上的十字妖槊,莫名火起。
你曾说过只要打赢了你,便将十字妖槊给我。如今它已随我历经沙场,大小征战无数,更随我打下这中兴盛世,可归根结底,它仍是你的。
你究竟何时回来————给我机会堂堂正正地胜你一场!从此以后十字妖槊和这颗心,都重归于我,至于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陛下,陛下。”
龙幽回过神来,见镜丞正毕恭毕敬地在他面前,俯首道:“微臣叩见陛下。”
他收敛了这股莫名的怒气,迅速调整到一国之君该有的神态,道:“是小丞啊,何事启奏?”
“也不是什么大事。”镜丞道了句在龙幽听来没头没脑的话,“陛下,外面下雪了。”
龙幽哈哈一笑:“鬼扯。”
镜丞也未多做解释,仍维持着那样恭敬的姿态道:“是真的下雪了。”
龙幽呆立了片刻,刚想推开窗,却又收了手,朝屋外大步流星地走去。他不知此刻的心情究竟为何,甚至忘了直接用越行术穿门而出,脑海中一片空空荡荡,只余幼时初学会的那首人间的诗,一字一字地回响。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从没想过,魔界也会下雪。若有这么一天,便是人类所言的“海枯石烂”。雪景是什么样的?他曾在人界见过,但时间真的过去了太久,连记忆中倾城的雪色都已失了容光,能够描绘的,也仅剩下简上文字书中诗。
在迎面敞开的门外,他看到了,光。
忽如一夜春风来。
千树万树……梨花开。
天地骤然远去了,苍穹之下,银沙倾城而落,曼舞飞扬,带着万物都不可填补的空旷。殿宇上,台阶上,仿佛眨眼间便被素白掩盖,早有侍卫争先恐后地跑到空庭中,瞪大眼望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进而又爆发出孩童一般的欢呼。
“雪,这是雪啊!魔界也下雪了!”
龙幽却像根本没听到似的,他穿过前庭,经过一栋栋殿阁玉宇,站在了王宫前的台阶,如置身梦中。
原来这就是,祭都的雪。
龙幽摊开双手,让雪花落在掌心,又倏然间消融了。
“……真的,下雪了。”
恍惚间,心底掠过一瞬奇异的感应,龙幽浑身一颤,朝着某处望去。纷飞的雪屑之中映出了一个身影,正一步步朝他走来。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在梦中勾勒过千百回、追寻过无数次的身影。
龙,溟。
那人分开落雪,穿过风霜,终于来到了他面前。
“阿幽。”
他向着台阶上的君王伸出了手,眸中笑意化成了一湾溪流,是龙幽从未见过的柔软。
如果这是梦……
如果这也是梦,那就,不要醒了。
龙幽一步飞下台阶,猛地扑进那个怀抱里,拼命地抱紧了他的兄长,好像要将自己永久地禁锢在这怀中才肯心安。几株雪花打着旋滑进衣领里,融成丝丝的冰凉,他却浑然不觉。
“混账老哥!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了……哥,你掐我一下,我不光看到了魔界的雪景,还见到你回来了,别又是做梦吧。”
龙溟怔了下,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似的。龙幽抬起头,望间那双眼中流露出的心疼,忽而道:“算了算了,还是别掐了。做梦就做梦吧,没关系。”
但一只手还是轻轻落在了他的脸颊。温热的气息附在他耳边,随着话语钻入心里。
“抱歉阿幽,让你等得太久了。但我既是回来,从今往后便再不会离开。”
一声轻笑,熟悉无比的气息洒在颈边,龙幽不禁打了个颤。
“呵,这若是梦境的话,却不知你有没有胆量这样做梦?”
什……?!
话还堵在嘴里,便被一双唇轻轻封住了。龙幽瞪大了眼,看着那人近在咫尺的面容,脑中一片空白,唯有在掌寸间流转的呼吸,自灵魂深处,勾起一股尘封的悸动。
……是他了。
就是面前的这人。
不是梦境,也并非虚幻,此刻他的的确确就在自己眼前。魔族的时间有多长?到了今日,龙幽也不过三百岁,却已用了三分之一的时光等一个人,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只为了这一刻的重逢。起初,想向他证明自己可以和他并肩而行;后来,是想他知道自己已长大了,可以为他分担一切,甚至于可以保护他了。但到了如今才知道,其实,他只是想和他看一场雪。
他想笑,视线却忍不住模糊了。
扰扰殿前阶,寒雪一半眠。虽然都姗姗来迟,好在,他等到了。
那些,曾经想共看的雪、并肩的路和执手的时光,终于是,如愿以偿。
————《大寒·半城雪》完结————
写这篇的时候循环了好久的《是风动》,很像自己心目中,破雪重见那一瞬的心动。
“你在我身畔,听竹林正摇乱,侵如野火纷燃,震如千军雷声绽。
我在你此岸,立风雨安如山,不动于心、见你如是才无憾。”
虽然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也希望你身边有个温暖的人,同时,自己也成为别人心里温暖的依靠❤。
【鬼吹灯/到爱】Wonder(八一远/6)
原作:鬼吹灯、到爱的距离
人物:胡八一/凌远
分级:……目前G吧
梗概:凌远的身体有一点小缺陷,而发小没有发现
被忽悠着把以前写了一点的旧文扔出来,日更几天(然后就坑了
6
回来胡吃海喝了几天,胡八一明显觉得肚子上贴了薄薄一层膘,自省,这可不行,回头碰上粽子,打不过不说,跑都跑不过,看看凌远大门口的入室花园空着连盆草都没有,正好拿来用,转头在JD上订了一台跑步机,并健腹轮等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是么。
凌远一开门,就觉得快不认识自己家了,胡八一腿上绑着铅块,手上提着哑铃在跑步机上跑的飞快,硬生生把家用跑步机速度调到直升机的水准,...
原作:鬼吹灯、到爱的距离
人物:胡八一/凌远
分级:……目前G吧
梗概:凌远的身体有一点小缺陷,而发小没有发现
被忽悠着把以前写了一点的旧文扔出来,日更几天(然后就坑了
6
回来胡吃海喝了几天,胡八一明显觉得肚子上贴了薄薄一层膘,自省,这可不行,回头碰上粽子,打不过不说,跑都跑不过,看看凌远大门口的入室花园空着连盆草都没有,正好拿来用,转头在JD上订了一台跑步机,并健腹轮等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是么。
凌远一开门,就觉得快不认识自己家了,胡八一腿上绑着铅块,手上提着哑铃在跑步机上跑的飞快,硬生生把家用跑步机速度调到直升机的水准,赫赫生风,前面立着个pad,不知道在放什么” 卫兄把话讲差了,男儿志气当自豪,忠肝义胆天日照,平生不怕这杀人的刀”,凌远愣在门口,看着胡八一裸埕的上身,肌肉虬结,线条流畅,小麦色的皮肤肌理上热汗滚动,热气从头顶往上蒸腾,整个人裹在一层看不见的薄雾中。
“回来啦!”胡八一最后加速几步,直接从跑步机上跳下来,扔了哑铃,带着二十公斤的铅块轻快地迎上来,狗腿地接过凌远的公文包,“我看这儿空着也是空着,你上班那么忙也没时间去健身房,就弄了点小玩具可以在家运动运动,你……不介意吧?”
凌远面儿上恢复了淡定,但心底那股热气直往上窜,脸都快红了,急忙像视察医疗器械一样扫了一眼,点点头,“挺好,你玩吧。”
“什么你呀我呀,你比我更需要运动,来来试试。”
“谢谢,你自己用就行了,我不喜欢运动。”凌远干巴巴的。
“唉来试试嘛,从零起步,多练练就喜欢了。”胡八一开始胡扯,“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谁还不是从无到有来的,你玩几次体会一下汗流浃背的感觉,特别适合纾解压力,就是给你们这些大城市的精英阶层准备的。”
“我先回房间了。”
“哎你试试,试试,不用跑,走十分钟体验一下。”胡八一觉得这人太没意思了,拉住凌远的手要往跑步机走。
凌远没准备,被拽的一个趔趄,突然发了火,猛地甩开他,“拉拉扯扯干什么,谁让你在这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这是晒太阳的地方,我不爱走路,更不爱跑步,别让我再看见它们!”
凌远骂完直接进了屋子,将他卧室门摔得震天响,胡八一瞠目结舌,晒太阳?这儿不说懒人沙发了连把木头凳子都没有,晒什么太阳,你丫每天早出晚归什么时候在这儿跟太阳打过照面儿?
胡八一被骂的一头雾水,兴高采烈开着花儿的心情被浇了一头冰水,蔫儿下来,一下子没心情锻炼,可退货吧有点儿舍不得,一边微信让王胖子准备接受减肥锻炼,一边儿又觉得搓火,不过他是常年带兵的人,脑子活,想法多,情商高,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怒了房东,但也能感觉到根源并不是这些健身器材,就没着急处理。
不就是“别再让他看见”这个要求么,好办,胡八一在入户花园中间成了个杆子,找了张退伍时带回来的蓝白相间的旧床单挂上,推开两步看看,丑是丑了点,不伦不类的,但严实吧?看不见吧?任务达成。
凌远发了脾气,骂了人,回了房间又后悔,自己的毛病,迁怒那个二百五干什么,万一一言不合再真滚蛋了……怎么跟老爷子交代?他是绝不肯承认自己舍不得的。
心里一团乱麻似的靠在床上,胃里有些抽痛,饿了,胡八一下午就说买了菜,让他回来吃饭,但他刚发完脾气,怎么好意思,凌远丧丧翻了个身趴着,拳头抵在胃上。
没想到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声音懒长,“老板,气消了吗,能吃饭了吗,再不吃要出人命了……”
“谁生气了!”凌远一骨碌翻起来,最讨厌这样的,本来在吵架,谁要你服软谁要你让着哄着了,倒好像他蛮不讲理闹脾气似的(难道不是?)气势硬是低了一头,“我换衣服换鞋呢!”
“好好,您换,您换。”胡八一撇嘴,去飞速冲了个冷水澡,洗完凌远才出来,啧啧,换了半个小时,您可够细法的。
当夜两人没有再说什么,第二天胡八一起得早,跟凌远一起出门,凌远看着那帘破床单在半空摇曳,跟他的精致美式装修相互映衬,嘴角抽了抽,“摘了。”
“不是您说不要让您看见么?”胡八一故意的毫不掩饰。
“摘了。”凌远脸色僵硬,难得屈尊解释,“丑。”
“唉,唉。”胡八一连声答应,“那健身器材呢?您把眼睛捂上?”
“留着。”凌远不耐烦,扔下他出门。
“唉,唉。”胡八一乐乐呵呵跟上去。
TBC
【鬼吹灯/到爱】Wonder(八一远/5)
原作:鬼吹灯、到爱的距离
人物:胡八一/凌远
分级:……目前G吧
梗概:凌远的身体有一点小缺陷,而发小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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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八一入住后快一周两人终于打了照面。
那天胡八一没在外头浪,下午按时回家,冬天日短,天已经黑了,钥匙一拧门就开了,里头黑着,八一心生警惕,从后腰摸出半块玉砖来颠了颠,玄关没有凌远的鞋,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丫的毛病多,胡八一早就注意到他竟然每天在卧室换鞋,大老爷们的在自己家还怕人看?毛病。
绕到餐厅,坐着个黑黢黢的影子,吓得胡八一差点把砖砸过去,开了灯就想骂人,“你丫有病吧,回来怎么不开...
原作:鬼吹灯、到爱的距离
人物:胡八一/凌远
分级:……目前G吧
梗概:凌远的身体有一点小缺陷,而发小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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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八一入住后快一周两人终于打了照面。
那天胡八一没在外头浪,下午按时回家,冬天日短,天已经黑了,钥匙一拧门就开了,里头黑着,八一心生警惕,从后腰摸出半块玉砖来颠了颠,玄关没有凌远的鞋,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丫的毛病多,胡八一早就注意到他竟然每天在卧室换鞋,大老爷们的在自己家还怕人看?毛病。
绕到餐厅,坐着个黑黢黢的影子,吓得胡八一差点把砖砸过去,开了灯就想骂人,“你丫有病吧,回来怎么不开灯啊,我这砖可不是闹着玩的,就你那脑袋瓜子,一下能开三个!”
凌远一个人黑灯瞎火坐在餐桌旁,愣愣地盯着桌面发呆,被胡八一一喊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他,神情还有点呆,“……我还以为你又走了。”
“什么跟什么呀,”胡八一撂下玉砖,被他气得翻白眼,“这不是中午被王胖子,就我们院儿那个,你见过,跟气球似的,现在瘦多了,被他叫出去吃涮羊肉,没做饭,怕你回来没饭吃,巴巴跑回来,让你吃顿新鲜的。”
胡八一扬起手,几个五颜六色的塑料袋,他人高马大,外形落拓不羁,提着一兜子菜,还攥着两根葱……荒诞的像是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
凌远终于笑了,胡八一莫名松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担心个什么劲儿,“你也是,那么大院长,留学的高材生,也不知道上去看看我行李在不在,就走啊走的,自己跟着瞎担心。”
“忘了。”凌远撇嘴,“今儿吃什么?”
“你丫那胃能吃什么呀,萝卜白菜,白菜萝卜,挑一个。”
“不吃了。”
“好好给你做点好吃的,”胡八一逗他,看他表情生动,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揉两把他脑袋,不过现在那上面估计有二斤油,还是算了吧,“乖。”
“滚。”
两人拌几句嘴,好像忽然之间少年时代的熟稔就全回来了,这十几二十年的分别跟不存在了似的。
“好吃的就是南瓜粥啊?”凌远长长嘘了一口气。
“咱爸可是叮嘱我了,你那破肠胃,比当年远过之而无不及,大人说话都不听,还整天跟人陪酒,陪酒,切。”胡八一嘴角抽搐,他刚听这句话时完全想象不能,当年那个青涩幼苗豆芽菜跟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过现在见了人嘛,还是挺人五人六的,像是那号人了。
“咱爸咱爸,有本事跟你自己爹亲亲热热去。”凌远极其不屑,能耐大就扛过胡司令的鞭子再来教他怎么做儿子怎么孝顺亲长。
“你这人怎么好赖话不分啊。”
“我说什么了我。”
“行了行了快吃快吃,吃完咱俩超市补货去,再别让我看见那虎皮蛋糕。”
“你以前不是挺爱吃的么?”
“你也知道是以前啊。”老子以前喜欢的还是姑娘呢。胡八一腹诽。
“不去,我还有工作呢。”凌远坚定拒绝。
“啧你这人,吃这么多不消化消化啊。要不了多久,回来再工作。”
“远。”
“不远,开车去。”
“没车。”
“我有,成不成。”胡八一忍着脾气,凌远这长相这模样这打扮,可真不像没车的人,不过想想人家一院之长,有专车有司机,也就想通了。他朋友多,一回北京就争着要给他提供代步工具,有发小儿直接给开来个红旗,他没要,嫌扎眼,收了个黑色路虎,开着挺顺手。
背叛了做饭的人不洗碗原则,胡八一主动洗了碗,硬把凌远拽了出去,塞进车里。凌远住在第一医院家属区,走到医院门诊大楼不到十分钟,平时走路上下班,医院门口那个超市本质专供探病的金主,贵的要死,他们去了几公里外的华联。
“你平时怎么吃早饭啊?”胡八一推了车,车里放了框。
“虎皮蛋糕。”
“真的假的?”
“假的。”凌远毫不犹豫,“路边放心早餐,或者食堂,或者……”
“什么?”
“虎皮蛋糕。”
“……”胡八一心累,“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俩人在门口拿了酸奶,胡八一不喝,凌远知道这玩意并没有任何健康功能,但还是拿了,谁让它摆在门口。胡八一一路挑挑拣拣找自己爱吃凌远能吃的生鲜蔬果,一回头发现凌远人早就没影了,仗着个子高眺望一圈都没看见,算了算了,估计躲哪偷懒去了,反正丢不了,胡八一挑了除了虎皮外的各种面包蛋糕点心小吃,买了菜,称了肉,拿了几袋乌冬面,买了两提可乐,两箱雪糕,部队呆久了终于放风,他打算好好吃一顿,车子已经堆成了小山,想起凌老爷子说凌远还养了两条狗最近在他那,胡八一又称了一大袋子骨头,反正凌远那个双开门冰箱容量足够大。
最后推着小山一路原路返回,果然在酸奶区捡到个院长,找个犄角旮旯的台子坐着盯着手机,天知道是像他说的看论文还是在玩消消乐。
“您还挺会找地方。”
凌远抬头,跟没事人一样收了手机,好像刚刚逃脱劳动的不是他一样,“好了?”
“嗯哼。”
“有病吧你,大冬天的吃冰激凌?你自己买的自己吃完,我可不帮忙。”
“也没指望你,说得好像夏天你就能吃一样。”
“……”
凌远跟着推车的胡八一走到路虎屁股后头,看着他一样一样提着往后备箱放东西,一点儿要抬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胡八一从小也习惯了,他们这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爷,除了抱个衣服水壶能指望他干什么活啊。
他大爷的。
命好。
TBC
〖沙李〗早晨
一个日常,给@酱意盎然
祝她工作顺利。👌🏻
在一起之后,才觉得生活中的小细节都动人。李达康性子急,每天早上急匆匆得提前收拾好,冲着沙瑞金远远喊一句“走了啊。”
对方简单应一声,或者嘱咐句“早点儿回家。”
沙瑞金极端的自律,规定的出门时间控制在三分钟内摇摆。
一前一后离开家,不早也不晚。
和往常一样,李达康的手放上门把却又停了下来,想到什么似的回头。
沙瑞金离他不远,正把外套底下的拉链卡紧,一路拉上去,李达康站在玄关,静静地瞧着他穿衣服都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
“东西忘了?”沙瑞金走过来,蹲下边换鞋边问。
“没忘,我等等你。”
五十几岁的人皮起来,趁沙瑞金还没起来伸手拍拍他的后脑勺。
“啧,这小伙儿真帅...
一个日常,给@酱意盎然
祝她工作顺利。👌🏻
在一起之后,才觉得生活中的小细节都动人。李达康性子急,每天早上急匆匆得提前收拾好,冲着沙瑞金远远喊一句“走了啊。”
对方简单应一声,或者嘱咐句“早点儿回家。”
沙瑞金极端的自律,规定的出门时间控制在三分钟内摇摆。
一前一后离开家,不早也不晚。
和往常一样,李达康的手放上门把却又停了下来,想到什么似的回头。
沙瑞金离他不远,正把外套底下的拉链卡紧,一路拉上去,李达康站在玄关,静静地瞧着他穿衣服都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
“东西忘了?”沙瑞金走过来,蹲下边换鞋边问。
“没忘,我等等你。”
五十几岁的人皮起来,趁沙瑞金还没起来伸手拍拍他的后脑勺。
“啧,这小伙儿真帅。”
沙瑞金跟他一起笑起来,开门时站在李达康身后,捏了把西装勾勒出的窄腰。
“别,不能当面表扬。”
清晨的阳光柔和又活泼,仿佛充盈了整个心脏。
太子殿下有浑然天成的装病技巧(三)
什么样的守卫,也防不住吃不下的蔺大阁主和吃饱饱的小飞流。
一间一间找过去,很快在书房找到了太子殿下。
顺手给东宫老中青三代宫女排了个美貌榜。
殿下当真听话。书房门外远远站了两...
什么样的守卫,也防不住吃不下的蔺大阁主和吃饱饱的小飞流。
一间一间找过去,很快在书房找到了太子殿下。
顺手给东宫老中青三代宫女排了个美貌榜。
殿下当真听话。书房门外远远站了两名侍卫,房中不见人伺候。
书房亮着几盏明灯,殿下搭了件貉子毛披风,斜倚在小塌上看折子,细瘦腕子从衣袍里伸出来,颇有几分缠绵病榻的意思。
阁主松了口气,许了好多零嘴儿,让小飞流去暗处盯着,自己摸进了书房。
“什么人!?”太子殿下早有准备,听见声响,出手如电,拔剑直取要害。
刚刚从窗户翻进来的蔺大阁主,被削掉了一撮头毛。
阁主也是老江湖。一手拆了殿下的剑招,一手掩了殿下的口,咬牙瞪眼让他别声张。
殿下又惊又怒甩开阁主:“先生怎么过来了?也不打声招呼,险些伤着!”
“这不是怕坏了殿下的大事嘛!”阁主整整衣服头发,“我可是来帮殿下打架的。”
蔺先生一身黑衣,袖口裤腿都束着,佩一柄长剑,眉宇间多了些冷峻,殿下心里冒出四个字:英姿勃发。
平日没留意,先生个儿挺高啊。
这个当口,蔺大阁主也在打量太子殿下。
见他当真面色苍白,两颊并嘴唇都无血色,眼下好大两片青黑,神情似是疲惫、虚弱至极,阁主满心疑窦,又隐隐有些猜测,顾不得礼数,伸手搭上太子的脉,瞬间心里明白了七八成。
“殿下这是胡闹!”
太子殿下赶紧挣开,也没管礼数,一边引阁主塌上坐,一边解释:“先生莫怪。先生让我装病,思来想去,单靠做戏不行,只有真做出些样子才能唬住别人。”
蔺大阁主冷笑:“殿下‘做出些样子’,便是整夜不睡吗?!”
“先生有所不知,我自小只要睡不好,面色就像是患了重病,看似凶险,实则无碍。此番用这个办法,也是无奈。”太子殿下起身搬了张小桌来榻上,又亲手斟茶递与阁主,“不过每天多喝几杯浓茶,少睡几个时辰,便可瞒天过海,有何不可呢?”
哎呦这个蠢太子。阁主心头火起,眼瞅脑仁子又要疼起来。
“殿下,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来个刺客,你泛起瞌睡来,能打过人家吗?”
“当然。”太子殿下毫不畏惧,“行军三天三夜,尚可取敌将首级。现下东宫暗卫皆在,就算对方是一等一的高手,景琰亦有把握自保。”
对啊,殿下是大梁排名前三的猛将来着。
这一双细腕,配得上最好的玉帛,也挽得起最强的弓弩。连装起病来,也形销骨立、浑然天成。
可小太子呀,我还是怕千钧之力敌不过阴谋诡计,怕忠勇如你敌不过小人奸细。
蔺大阁主心里叹了口气,笑笑没说话,扫了一眼小桌上的茶点。
咦,糖水山楂。
裹了糖浆的山楂入口,冰凉、软糯、酸甜。
阁主连吃三颗,赞不绝口。殿下笑着劝他多吃些,自己也挑了颗红艳的,在糖浆里滚了滚,放入口中。
“这是我母妃每到冬天必做的,先生可还喜欢?”
殿下唇舌皆染了绯色,因为少眠,声音愈加低沉,一手支在小桌上,整个人都懒懒的。
灯下看太子,口中含山楂。
阁主像是盛夏噙了一颗将化未化的冻葡萄,又像寒冬喝了一杯微微烫口的姜茶,脚趾头尖儿都是舒服的。
“娘娘这碗糖水熬得恰到好处!生津、润肺、助消化……”话音没落,阁主肚子响了。
殿下乐得见他不追究装病的事儿,把茶点都往他跟前推了推,看阁主吃个遍。
鸭子肉粥胡麻饼,玉露小团榛子酥。
等等。榛子酥。
今天的榛子酥,怎么有股蔺大阁主出品,劫持、采花、灭口良药“万花”的味道。
好个一箭双雕。
蔺大阁主气得差点掀了桌子。
榛子酥是小太子最爱的点心,以往都是静妃亲手做的,端上来定要吃几块。
“万花”便是前几天小太子中的毒。中毒浅些视物不清、浑身无力,深些便四肢麻痹、失去意识,毒量若大,也可要人性命。乱花渐欲迷人眼,万花娇妖,可就要人命了。
江湖独一份,蔺大阁主亲手调配赠与阿娇姑娘,作防身之用。
且不论“万花”如何落入细作手中,一旦毒素叠加,太子有个三长两短,琅琊阁也脱不了干系。
万幸啊,小太子硬挺着不睡,折腾得胃口差,没来得及吃。
查清谁私做榛子酥偷梁换柱,对东宫骨干们来说并不难。
半个时辰不到,战英便带了一名女子进来。太子殿下过去一看人,差点儿结巴:
“你……你是不是本宫的侍妾?”
什么玩意儿?!
抓细作抓出东宫家务戏了?!
阁主眼珠子瞪得比太子还大,上下打量跪在面前的女子。
二十七八岁年纪,凤眼低垂,算不得绝色,倒也清秀可人。
小太子,你朝下生活也很丰富嘛。
战英仔细讲了如何发现这女子行为有异,又如何搜出食材、模具。
女子不反驳不求饶。太子殿下默默听完,沉着脸问她为什么。
“殿下可曾知道,妾身名叫什么,何时进府?”女子抬起头,大胆反问太子。
殿下被问住了,仔细想了一会儿,“你……是跟闻良娣一起进府的?”
蔺大阁主差点儿笑出声。还没后宫三千,人就认不全了。
“妾身单名一个樱字,是吴兴闻家庶出的女儿,十年前随长姐入府。殿下从未召见过,所以并不熟悉。”
阁主听得很心酸。
十年前小太子痛断肝肠、远走边关,哪儿有功夫惦记女人。庶女身份低微,陪嫁给他,真是白白浪费青春,连个封号都捞不着。
“去年闻良娣过世,是本宫疏忽了,没有顾好你。但你为何要对本宫下毒?何人指使你?”太子殿下最恨人背后下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闻樱咬定一人所为,只求速死。殿下持剑相逼也没用,怒气上来,额上青筋都暴起。
蔺晨心里早有计较,拦了太子让他息怒,扭头大声喊:“列将军,把太子亲卫都叫来,就说要当着他们斩杀细作,看谁不敢来。”
闻樱大惊,簌簌发抖,见鬼一样看着蔺晨。
“闻姑娘,殿下没召见过,可你大好的年华,也没闲着吧?”阁主好整以暇,对付个弱女子还用拔剑?小太子你还是太嫩呀。“待在东宫怎么知道殿下外出去向?又是哪儿来的毒药?你的帮手是个侍卫吧?让蔺某猜猜,这得是个英俊多情的侍卫,要不你怎么宁肯自己一死,也不愿把他供出来呢?”
闻樱面红耳赤,凤眼含泪,拜求太子,什么都愿说。
轮到太子殿下见了鬼一样看着蔺晨。
蔺大阁主勾勾嘴角,没好意思说,其实他连闻樱招认的内容都猜到了。
无非是佳人多年寂寞,偶遇武士,一见钟情,私相授受,某天被人撞破,对方以此要挟,让他们里应外合盯住太子,必要时下下黑手什么的。
“那人是前皇后宫里的张公公,药也是他给的。张公公说,此药只会让人头昏眼花,不会伤害殿下性命。殿下昏倒,会有人来盗取一样事物。我拿自己试了药,确实性命无碍,才敢下在殿下的点心里。”闻樱声泪俱下,膝行而来,攥着太子袍袖苦苦哀求,“闻樱犯下大错,甘受千刀万剐,但求殿下不要问他的名字,饶他一命吧!”
大约,还是那场夺嫡的余波。
门外似有交战之声,战英快步出去,不久回来,说暗卫发现三名刺客来袭,轻功绝佳下手狠辣,刀剑暗器皆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多亏小飞流也在,众人合力才擒住。
蔺晨冷笑,直骂闻樱愚蠢。“不伤性命、盗取事物?骗你罢了。你没事儿是因为你服下的药量小,你家殿下早就中过这毒了。你可知为何是三名刺客?他们怕你毒殿下不死,赶着来补刀,顺便把你和你的侍卫小哥都灭了口,好把罪推在你们身上!”
闻樱整个人都脱了力,委顿在地。
太子殿下心中烦躁至极,拂开闻樱,背过身去一言不发。
蔺晨也倍感心累。
勤于朝政、衣带渐宽,万般苦水肚里咽,可就有人不放过你,就有人要害你背叛你。
闻樱可怜可恨,却有一人愿冒着身死名裂的险来爱她。小太子重情重义,可这一宫的男男女女,有几个是真心爱他的呢。
赤子之心也罢,情义千斤也罢,只要坐上了龙椅,终究会和他父皇一样。
孤家寡人。
一时之间,书房几人都不说话。更漏声声,听得人心冰冷。
突然闻樱像是想到了什么,跪坐起来,“殿下!张公公说,这药是琅琊阁阁主赠与情人的,若是殿下找到他二人,必能解毒!”
闻樱!你想起什么不好非想起这个?!
蔺大阁主气得直跺脚,不等太子发话,一叠声喊着拖下去拖下去快关起来。
东宫消停下来已过了三更。余下的审问自有人料理,太子殿下不想回寝殿,和衣躺在书房塌上。
蔺大阁主赖在这儿打算把糖水山楂吃完再走。
顺便观赏一会儿被戴了绿帽子、吃了大闷亏的小太子。
东宫侍妾和侍卫搞上,还和誉王旧臣合谋害亲夫——这要是传出去,估计好几国的说书人都不愁没故事编了。
想保住大梁皇室的脸面,这个亏,小太子必须吃得若无其事。
刚才众人退去,书房只剩他二人,殿下踹翻了几案,又腰斩了桌灯,要不是阁主护得快,放糖水山楂的小桌也保不住。
发泄完了,也不招呼阁主,径自往塌上一躺,抬手遮了眼。
真是好大的气性。
好在阁主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吃完了所有没毒的点心,翻出安神香点上,又不知从哪儿找来了琴,调弄半天,弹了一支轻柔的曲子。
殿下听完一曲,衣袖仍旧遮着眼睛,低声唤他:“先生。”
阁主不答,搓搓手准备换个曲子。
殿下又开口:“先生。”
阁主心里最嫩最软的地方被人揪了一把。
“殿下何必为难自己?说句不该说的,你冷落人家十年,活该遭背叛。”
“我不是怪闻樱。我……”
我知道,你只是累了。
阁主硬把小太子的盖在脸上右手拽了下来。小太子马上换左手盖上。
真是个倔性子。阁主一边偷笑,一边把小太子右臂上的伤口检查一遍,见愈合得不错,掏出药膏搓热手指,帮他按摩伤口附近的经脉。
“先生,我想把闻樱和那个侍卫放了。”
“嗯。”
“先生,今夜就歇在东宫,明日再回去吧。”
“嗯。”
夜月更漏长,有人一起,也许就没那么长了。
殿下本来打算惆怅一番的。结果还没按摩完便睡着了。
阁主轻轻拿开他遮面的手臂,叹了口气,替他松了头冠、宽了衣袍,找了被褥——反正先睡个好觉再说。
至少今夜,你不是孤家寡人。
太子殿下睡得很好,第二日面色好了许多。
蔺大阁主一夜没睡,面色憔悴起来。
小太子,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睡觉打呼又磨牙啊!
END
(拖了好久,都忘了一开始想写什么。写完觉得并不甜,也不可爱。嘤>_<)
(大概皇帝陛下扭头发现静妃凉凉也算计他时,心里是很受桑的。所以写了这么一个故事。)
(总觉得景琰宝宝前半生忙着打仗、复仇、掉眼泪,没时间考虑情情爱爱,是一枚不解风情、情窦未开的糙汉。所以搞了一个小段子↓↓↓)
【番外·壹】太子殿下:爱情是什么
灯如昼,月满楼。
太子殿下站在城楼上,看车满路,看鱼龙舞,看花千树。
独不见,归来处。
年前分别时,蔺大阁主说好要来金陵过上元节,一次看尽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
临到节前,又飞鸽传书说阁中事多,过些日子再说。
信中不忘打趣他:美人此去不返,现在后悔不晚。
晚啦,美人只怕早已出了城。
昨夜他去见了闻樱最后一面。
其实他对这个侍妾很好奇。
十年“夫妻”,他刚记住这个名字,就要江湖相忘,死生不复见了。
闻樱,你可知前路艰险?我放过你,别人未必能放过你。
殿下大恩,没齿难忘。殿下放心,闻樱此生不会再回大梁,绝不会再成殿下威胁。
你就不怕吗?
不怕,殿下。与他一起,去哪儿都好,刀山火海都好。
闻樱,这便是情吗?
殿下,这是命。
上元节这天,东宫殁了一名不受宠的美人。列将军整顿人手,撵了一名不得力的侍卫。
月上中天,灯火依旧。
阑珊处,人成双,柔情蜜意,眉梢耳旁。
太子殿下一个粗人,带着满腹疑问,竟生生看出些酸胀与愁肠。
他想向霓凰问林殊,向母妃问石楠,向这满城男女问情为何物。
先生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的。
蔺阁主有不可告人的哄人技巧(三)
茅屋之中,一灯如豆。
太子殿下缩在披风下,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在脸前来回比划,睁大眼睛使劲看。可惜双眸空空洞洞,一点神采也无,倒衬得他像个发傻的孩子。
听闻蔺晨进屋,他赶紧停下手,闭了眼睛一动不动。...
茅屋之中,一灯如豆。
太子殿下缩在披风下,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在脸前来回比划,睁大眼睛使劲看。可惜双眸空空洞洞,一点神采也无,倒衬得他像个发傻的孩子。
听闻蔺晨进屋,他赶紧停下手,闭了眼睛一动不动。
蔺晨笑笑没出声,把一床棉絮乱飞的破被子轻轻搭在太子殿下身上。
这可是他跟人家农妇套了半天近乎借来的。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挨近坐下,才瞅见太子殿下脸色青白,牙关打颤,发迹一圈绒毛粘在额前,显然是出了不少虚汗。
蔺大阁主心下着急,一边握了太子放在披风外的手,一边去试他额头,又搭上腕子细细诊脉。
“人都醒了,烧成这样为何不说?列战英怎么当的差事?不知道问问冷暖吗?”
太子殿下既不睁眼也不开口,想把手抽回来,刚要使劲,蔺晨就撒开了。
脚步声匆匆向外,想必是出去了。
太子殿下的手僵在半空,刚才那点温热一散,顿时觉得更冷了。
没过多久,有人一阵风似的进来了——听脚步就知是蔺先生。
紧接着太子殿下就被热巾子擦了手。头颈也擦了个遍,有心拦一拦,手刚抬起就被捉住塞回披风里。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右小臂伤处的包缚被解开。
蔺先生上药,下手又轻又快,比那些军医好得多了。
太子殿下偷偷睁开眼睛,只隐约看到一团人影。想说个谢字,张张口又咽回去了。
伤口包好,人影突然近前,太子殿下感觉自己突然被揽着半坐起来,肩膀斜倚在人胸膛上,略挣一挣,又让摁个结实,头也被固定在对方肩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受伤的右手都没落下,轻放在侧。
“蔺先生!”怎么回事?当本宫是小孩子吗?!威仪何在!
“哟!太子殿下肯说话了?”
蔺大阁主逗人不耽误干活儿,仗着太子伤病气力不济,一手把人制住,一手褪人肩背处的衣衫。
“先生!”
太子殿下扑腾未果,一双无神的大眼,不知该往哪儿瞪,脑袋一通瞎蹭。
见他要恼,蔺晨偷笑,又紧了紧手臂。
“老实待着,蒙古大夫要施针了,再动扎错地儿我可不管啊。”
蔺大阁主飞快几针,落在他后颈、肩背上。
果然一吓就乖了。我还能扎错?小太子啊,你也真信。
在合谷下完针,蔺晨松了力道,轻揽着太子殿下,替他在后脑几处大穴上推拿。
“殿下在琅琊山染了风寒,又平白被袭,遭了这些罪,责怪蔺某也是应该的。”
太子殿下素日少与人亲近,听到声音从蔺先生肩颈穿来,低沉又温和,突然两颊有点发烫,觉出一些“不和礼制”来。然而想一想,又很快放松下来。
先生是认真为我治病,我在瞎想什么。大丈夫何必拘泥这种小节。
“景琰出身行伍,这点伤病不算什么……没有责怪蔺先生。”
那一点灯光,闪闪烁烁,愈发熹微。终是燃尽了。
太子殿下眼前全黑,浑身一僵。
月光从茅屋的破窗里透进来,太子殿下固执地睁着眼睛,却捕捉不到这一点光亮。
原来沙场上斩将夺帅、朝堂中杀伐决断之人,骤失光明也会不知所措啊。
蔺大阁主逗弄小太子的心,一丁点儿也没了。
“灯灭了而已。蔺某在,殿下不必惊慌。”
蔺大阁主的医术还是很靠得住的。
黑暗之中的小太子也是很糙汉的,没什么礼数讲究,任他摆弄。
觉得太子殿下贴在他脖颈的额头没那么滚烫了,蔺晨收了针,帮太子拢一拢衣服,准备起身。
“其实阿娇不是冲蔺先生来的,对吗?”
诶?蔺大阁主愣在原地。
“眼前无光,心里反而亮了。”太子殿下坐直了身子,苦笑道:“我早该看出来的。”
“只放箭不强追,是虚张声势的打法。既放我们一马,又做个赶尽杀绝的样子,她这是做给指使她的人看。阿娇姑娘她……她对你有情,我想不出什么人会指使她来杀你,唯一的解释是有人派她来杀我。蔺先生,是不是这样?”
嘿!这次离京,小太子怎么突然开窍了?
“是。殿下说得没错。”
“先生一早便知道,是不是?先生直说便是,为何骗我?事到如今,难道我还怕人算计?”
太子殿下拽住蔺晨的衣襟,直愣愣看着前方,语气又急又硬。
糊弄不住了。
要完。
走为上计。
蔺大阁主欲站起来发现衣服被拽。待要发力扯开,借月光见太子用的是右手。
登时坐回来又靠近了些。
“好了好了殿下别急,听我解释!”蔺大阁主赶紧给人抚胸顺气,“话说在前头,琅琊阁这次真没收到消息!”
“阿娇最擅暗器,镖上的毒,还是我送她的。她确实对我……有意,而我只当她是个好玩的小妹妹。”
蔺晨没说出口的是,阿娇明着放镖,他本该听见,要不是这小太子缠着问来问去,哪儿至于挨这一下。
“江湖人不知琅琊阁与太子殿下有来往,阿娇若知道我和你一起,绝不会接下这趟活儿。我暂时不能确定阿娇背后是谁,不过,必是朝中之人,而且你东宫之中,定有细作。”
太子殿下松开蔺晨的衣襟,呆坐一会儿,又叹了口气。
“恐怕此事过后,琅琊阁的声誉要受我连累了。”
无论受袭之时,还是事过之后,首先想的都是你蔺先生。
小太子呀,忽觉你甚是可爱。
“我以为翻了赤焰一案,就再无需阴谋算计,我以为坐稳了东宫的位子,就再不用日日提防,我以为励精图治恪尽职守,便会让这天下多一点太平。”
他语气越是平静,蔺晨越是觉得他悲从中来。
那一双茫然的眼里,似有一层水壳,罩着无限寂寥。
蔺大阁主伸手抱住了他的小太子。
“没有哪种结局能让所有人满意。你既担了这天下,便注定要一路厮杀下去。”
“生在帝王家,哪儿有逃脱的可能。不夺嫡时,日子就好过吗?”
“横竖是要厮杀,殿下怕什么,我陪着你呢!”
此时不逞英雄,更待何时啊!
小太子在他肩窝里,点了点头。
蔺大阁主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小太子的背,顺手捡一捡太子头发里横七竖八的杂草,感觉自己正在捡全天下最大最好最完美的便宜。
“先生。”
“嗯?”
“你还没说为什么要骗我。”太子殿下抬起头,异常认真地问。
蔺大阁主有点不好了。
“殿下烧退了些,只管再睡一觉,我已传信儿给江左盟,天亮后自有人接应我们。”
“蔺先生!”
“这个事儿吧……其实就是突然那么一说……”
因为在琅琊山温泉,我看见你一头青丝里已有了白发。
因为你卸下华服时,我看见你为大梁滚了一身的伤疤。
我看见你翻卷的皮肉,看见你皱紧的眉头。
突然就想替你挡一会儿了你说怎么办嘛。
翌日清晨。
太子殿下醒来觉得眼睛似乎好了很多,自己十根指头都隐约能分出来了。
赶紧去看身边的蔺先生。
小茅屋里爆发出太子殿下连日来首次豪迈大笑。
蔺大阁主去借破棉被的时候,把当家农妇夸成了一朵花。
农妇心里高兴,见蔺晨衣衫被火燎得不成样子,就塞了件衣服给他。
天儿冷,阁主心里又装着事儿,随手就披上了。
是农妇本人的花棉袄啊。
蔺大阁主赶紧脱了,又逼太子殿下答应不告诉别人。
一晚上没把小太子哄出个笑模样。
最后居然是花棉袄把人逗乐了。
太子殿下笑得腮帮子疼。
怕阁主又闹幺蛾子,再三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阁主这才放心,把小太子拾掇好,草都薅干净,系好破大氅,自己也披上破披风,才从茅屋里出来。
飞流和列战英已经等了一阵子。
蔺大阁主理理头发,准备去和大门外江左盟的弟兄们碰头。
飞流拉着太子殿下左看右看:
“水牛!昨晚,胖姐姐,谁?”
“你屋里!胖姐姐!谁?”
烈将军小声地:“蔺先生我已经尽量拉住飞流了但是……”
苍天啊,今日也不宜赶路啊。
END
太子殿下有特殊的哄人技巧(二)
【前情请看(一)】
“赔罪?还厚礼?呵!”蔺晨从厚厚的被褥里坐起身。
他怔了半天没说话,估摸着自己是还没睡醒。
窗外北风呼呼地吹,雪片都拍在窗上。
啊呀,不想下床。
“他几个人来的?可有带什么东西?穿什么衣服?”
“一个人,一匹...
【前情请看(一)】
“赔罪?还厚礼?呵!”蔺晨从厚厚的被褥里坐起身。
他怔了半天没说话,估摸着自己是还没睡醒。
窗外北风呼呼地吹,雪片都拍在窗上。
啊呀,不想下床。
“他几个人来的?可有带什么东西?穿什么衣服?”
“一个人,一匹马。没见什么东西。都快被雪埋了,谁知道穿什么。”门童在门口站了半天,心里很不耐烦,“阁主到底见不见?给个痛快话,我要回去睡觉。”
“怎么说话的?!”一个二个这么放肆!都是谁教的!谁教的!
蔺大阁主的起床气哦,更大了。
“请进来啊!冻坏了当朝太子,我看你有几条小命赔!”
“你说不见的。”门童撇撇嘴,扭头出去了。
蔺大阁主顾不上教训门童。他嚷着要人打水、挑衣服、梳头。
终于让进门的时候,太子殿下的马差点哭了。
它要吃草,要卧干净的马厩,总之这下雪的山路它一步也不要走了。
太子殿下顶风骑马连夜赶路,出了几身的汗,中衣早就湿了。他那名贵的大氅也被雪水浸了,寒气渗进去,整个太子都冻透,比马抖得还厉害。
我萧景琰身经百战,浴血沙场,这点饥寒交迫不算什么。太子殿下抱定一颗三顾茅庐的心,为了百姓,为了朝政,为了大梁。
目送马被人牵走,有人来引他去见阁主。太子殿下突然紧张起来,抖得更厉害了。
琅琊阁依山而建,灵秀无双。可太子殿下一眼也没多看,低头跟人在廊下走,嘴角绷得紧紧的,只那腰板还挺得笔直。
蔺晨这个暖阁地势高,把小太子看得一清二楚。哼,看你能拿什么好东西来。
打帘子、进门、行礼。
蔺大阁主瞅着太子殿下。啧啧啧,真惨。
平时一丝不苟、端方严肃,这会儿衣冠不整、鬓发凌乱,满身泥点子,一头一脸的雪,炉子一熏都化成水,顺着头发往下滴,睫毛也沾湿了。
把我的坐席都弄脏了。蔺晨心里埋怨,手上递了一杯刚煎好的茶。
太子殿下忙伸手来接,可手已经冻木了,哪里接得住。一瞬间他只记得不要烫了蔺先生,否则更不肯回去了。
结果杯子滚到自己身上,热茶尽数泼在自己手上。
原本冻红的手,给烫得更红了。
十指连心。太子殿下咬咬牙:为了大梁。
“诶哟!暴殄天物!”蔺晨忙唤人拿冷水来。
“先生说什么?”太子殿下没听懂。
蔺晨懒得解释,拿帕子帮小太子细细擦过,取上好药膏小心涂了。发觉殿下手心还是冷得很,又寻一只净瓶灌了温水,给太子殿下捧着。
你看看,你们大梁,离了我行吗。
蔺大阁主催小童快些上点心,他没吃早饭饿着呐。然后袖了手,一声不吭,等小太子先开口。
蔺先生真是个好人,原是我不好。说什么能让他回心转意呢?太子殿下原本不抖了,这一安静,又有点想抖。
蔺晨看着,只觉好笑。“太子殿下,一大早来我这琅琊阁,有何指教啊?”眼见小太子耳朵都红了,他心里更加得意。
“殿下不是说,‘说不清楚,就不必说了’吗?那这会儿又来做什么?来我琅琊阁看雪景啊?好啊,我这就让……”
“蔺……蔺先生!”太子殿下心一横,对着蔺晨拜了下去。
蔺晨就算是个叛逆中年,也被太子这一拜吓了一跳,后半截话都忘了。
“请蔺先生随景琰回金陵!”太子殿下抬起头,两颊被屋里的暖意熏得红红的,一双眼睛盯着蔺晨,“之前是我错了,先生才智过人,通晓天下事,我应跟先生多学才是,不该顶撞先生,更不该……”
“更不该什么?”蔺大阁主其实有点受惊。当朝太子啊,皇室排名第一的美男子啊,以后的皇帝啊,就这么跟我服软了?
“更不该……说出‘不必说了’那种话。”太子殿下声音低低的,眼睛垂下去,看手里那只净瓶。
有点可怜诶。
蔺大阁主面上不动声色,又催了一遍早点,才悠悠开口:“听说太子殿下还备了一份厚礼?”
“啊……”太子殿下像被揭穿了什么似的,眼神躲来躲去。
“我十二岁生日时,父皇曾在金陵附近指了块地给我,是……是良田,先生如果不嫌弃,我就将这块地送与先生!”
什么?!那块地小得跟琅琊山一个脚趾头似的,萧景琰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蔺大阁主的心情顿时有点不好了。这厚礼一点都不让人惊喜。“太子殿下,我琅琊阁再怎么样,也还不至于缺一块地。殿下还是自己留着吧。”
蔺晨话说得有点刻薄,但太子殿下没生气。他自己知道这拿不出手。
“那……我过去的靖王府现在空着,先生要是看得上……”
靖王府?不就梅长苏隔壁那小宅子吗?楼阁平庸、亭台粗傻,家具没一样好看的,以前我就觉得那宅子配不上你,现在我要它来做什么?!
“太子殿下,我琅琊阁有山间清风、松上明月,自认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居所,您这番美意,我心领了。”蔺晨心里不爽,语气都冷了三分。
太子殿下着急了。“那……那我这些年还攒了有……”
“打住!殿下可千万别提您那些家当!”蔺晨想起小太子那些家底儿,都替他父皇心疼,这孩子手里是真没钱啊。
太子殿下手里的净瓶凉了。他低头摩挲着光滑的瓶身,说不出话来。能拿出的那些个珍宝,蔺先生一样也不稀罕。
小童终于磨磨蹭蹭把早点呈上来了。
粉子蛋、小馄饨、金乳酥、长生粥。甜美、鲜香。
太子殿下一天一夜就啃了个饼。可他现在真没脸吃。
对不起大梁啊。
蔺晨没一丁点客套的意思,告了句见笑就开饭了。
太子殿下心又一横。整整衣袖,正襟危坐。
“南楚下个月要送一批歌姬——”
蔺晨一口长生粥喷了出去。
“太子殿下,你把我蔺晨当成什么人了?!"他狠狠瞪着小太子,嘴角的米粒都顾不上擦,"不错,我是喜欢美人,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人和事我都喜欢。我愿穷尽一生去追寻一个至情至性的美好之人,也不愿对庸脂俗粉多看一眼。太子殿下若把我当做好色之徒,我看就真的不必再说了!”
蔺晨上一次发这么大火,还是梅长苏执意要上战场。 他恨不得现在就让人把这小太子拖出去,再也不见。
太子殿下心都凉了。看来,这蔺先生我是哄不好了。
一时间屋内无声。蔺晨气得吃不下饭,嫌粉子蛋长得扁,又嫌小馄饨包得圆,一桌吃食没一样顺眼的。
“蔺先生。”太子殿下又拜了一拜,才低低开口。
“先生云游四海、名震江湖,见过的宝物太多。我虽是皇子,却从来不得宠,母亲也非权贵出身,我们身在深宫之中,见过用过的东西,旁人或以为珍宝,先生看来却是平常。其实……其实是我撒了谎。我怕先生不让我进门。”
他眼睛望着蔺晨,像是望见了那些围炉夜谈与凭栏远眺。
“只怕倾尽东宫所有,也难入先生的眼。人们都说,天下迟早是我的,可我就算手握天下,也不知上哪儿能够找一件好物,让先生开心。”
这双眼睛,这番话,蔺大阁主不知怎的,心如擂鼓。
“先生向来潇洒,本不该和我一样,被困在小小的金陵。大梁朝堂如何,百姓又如何,也与先生无关。可是先生——”太子殿下突然哽住了,又摇摇头自嘲一笑,“本想说请看在小殊的份儿上随我回去,可我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句。”
“蔺先生,我不想独自守着东宫,我想你在我身旁。"
轰的一声。蔺大阁主脑子炸了。
太子殿下还是望着他。以前他只觉这双眼睛太倔强,今天却觉清澈又干净,像嵌在山谷的湖,像映在湖中的月。
还怎么气得起来哟。
“……人都死哪儿去了怎么不给太子殿下盛粥?”
小童小声问:“不是说不见厚礼不给饭吗?”
阁主没顾上灭口。他又嚷嚷着要人烧水、找衣服、熬姜汤去了。
一直到这天夜里,列战英他们才赶到。
门童一边翻白眼一边开的门。“你们有完没完?让不让人睡觉?能不能一次来完?”
列将军很着急:“太子殿下在哪儿?”
门童随手一指:“我们阁主床上。”
“啥!?”列将军吓得一趔趄。
“不然还能睡哪儿?总不能睡我们床吧,就阁主床最好。”门童自言自语,“阁主真是的,说不见,又亲手伺候人家沐浴更衣,又把床让给人家睡,没骨气。”
梦里的太子殿下觉得自己这回很成功,空手套阁主。
END
【同人生态】谈谈这个“圈”
#大致是关于畅游同人圈的一些建议
#混迹各种同人圈已有十余年,最近突然想写这么一篇东西。起因是自己目睹了,也从朋友那里听说了很多让人惋惜的事件,并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在混圈时的烦恼和挫折。所以这个不成器的我,就来分享一下自己的小小经验(顺便吐槽),希望能带给自己和大家一点点……启发?
#本文开放站内转载,欢迎各位同好指正。
一 正确认识同人圈的构成
同人圈是由人构成的,它是个投射在网络上的小型社会。
社会非常复杂,同人圈也并不梦幻。
1.同好的多样性
光是用年龄来区分,混迹在同一个cp的成员年龄差可以达到四十岁甚至更多,几乎是三辈人了。即便是同龄人,生长环境,...
#大致是关于畅游同人圈的一些建议
#混迹各种同人圈已有十余年,最近突然想写这么一篇东西。起因是自己目睹了,也从朋友那里听说了很多让人惋惜的事件,并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在混圈时的烦恼和挫折。所以这个不成器的我,就来分享一下自己的小小经验(顺便吐槽),希望能带给自己和大家一点点……启发?
#本文开放站内转载,欢迎各位同好指正。
一 正确认识同人圈的构成
同人圈是由人构成的,它是个投射在网络上的小型社会。
社会非常复杂,同人圈也并不梦幻。
1.同好的多样性
光是用年龄来区分,混迹在同一个cp的成员年龄差可以达到四十岁甚至更多,几乎是三辈人了。即便是同龄人,生长环境,学历,生活阅历,性格,世界观都有诸多不同,这种差异滋生出百花齐放的产出和讨论,也滋生出诸多的误解和矛盾。
……哪怕知道ta年纪小也别摆架子!知道ta比你大很多也不要叫阿姨!
2.同好的善与恶
喜欢同一样的东西的并不都是好人,甚至有相当基数的坏人存在。
有人网络霸凌,有人造谣传谣,有人抄袭,有人剽窃,有人盗印,有人倒买倒卖,甚至有人骚扰人肉,有人往投喂给作者的零食里放针,构成刑事案圌件的事件也屡见不鲜。
防人之心不可无——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
3.同好之间的绝对平等
人是一种很容易产生优越感的生物。
年轻人自认比年长者青春,年长者自认比年轻人成熟,学历高的自认比学历低的优秀,家境好的自认比家境差的高贵,写剧情文的自认比写肉文的高雅,萌可逆的自认比萌不逆的更讲人圌权,对CP投入多的自认比投入少的真爱,萌热CP的甚至会在萌冷CP的人面前趾高气扬。
但事实是,人人生而平等,人人都需要被尊重,姿态放得太高或太低都有害无益。
……虚幻世界找优越感太容易了!有本事三次元去找!有本事用钱打我脸!
二 基友真可爱
基友是一种神奇的存在,可能素不相识,也未曾通过姓名,却能带给我们许多快乐和陪伴,又或者是烦恼和悔恨。
1.淡化社交压力
网络可能是唯一一个不必忍受被迫社交的场所。如果你在与互关或是同好的交流中感到了不适,及时止损。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极大几率是你们性格不合。
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位互关却很难忍受ta刷到你首页的内容,可以用屏蔽大圌法,或者干脆把话说开,聊天软件上交往,社交平台上取关。
我试过很多次,真的很爽。
2.维持适当的距离
距离是由双方一起决定的。你或你的基友可能很外向,无话不谈,也可能很内向,甚至显得冷淡,找到一种双方都舒服的相处模式最为重要。
不要因为给不了ta更多陪伴而愧疚,也不必因为ta很少理你而寂寞。
你还可以找新基友嘛。
3.好聚好散
每个人在基友关系中投入程度都不同。
本圈是基友,爬墙便分手的情况非常多……不要哭!天涯何处无芳草!
也不要道德绑架:“是我基友就不许吃我讨厌的CP”,男朋友都没你这么霸道!
“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走”“我给你产粮好不好你不要走”“你去哪里我跟着你去”“哇你怎么可以去勾搭别人”……
……住手啊!跑出去的猫泼出去的水啊!
三 好想勾搭太太啊
1.摆正心态。
如果你是个普通读者,不用自卑,不用把太太吹上天,普通地接触就好,因为基友之间相处很自然的。
如果你也是太太,别把自己当仙女,“呵小妖精你竟敢拒绝一个天神的爱!”,没这种偶像剧啦。
如果勾搭太太是为了催稿,那还不如多点心多评论多撒娇,变亲密之后你反而不好催了信我,大部分人都是业余抽时间搞同人,被催反而会不高兴哦。
如果勾搭太太是因为喜欢她表现出的样子,那就勇敢地试试吧,只是要做好失败的准备。因为很多人在公共场合和私底下,差距真的很大。
2.坦然面对结果
太太答应了你,不要上天,给我下来,该聊啥聊啥,过度吹捧容易让对方感到尴尬。这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恰好是你俩有缘。
太太拒绝了你,不要转黑,或者放大这种挫折,也不要脑补ta是傲慢端架子,ta可能是单纯社恐,或者没空社交,或者不喜欢你。
……对!接受这件事吧!不被喜欢并不可怕!我们是人又不是人民币!
3.我跟太太在一起了,天天都聊得很开心,但ta不产出了怎么办
……糟糠之妻……【不是,不是这样
4.我跟太太在一起了,ta自己不产出就算了,还天天指使我去产出,怎么办
……秀恩爱【】得快哦
四 热度什么的
1.正确认识热度
决定热度的因素有很多,同好人数,产出质量,题材,BE/HE,黄不黄(……),甜不甜。
但请大家记住,这个东西,它。
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又不能换钱!
LOF的机制决定了只要你发表作品,总会被刷tag的人被看到,如果有人喜欢你,ta就一定会点进你的主页。但人多人少又如何呢,我们创作同人其实是为了自己开心。
2.不要比较热度
不要跟别人比较热度,高了低了也都只是影响你的心情,改变不了你的作品质量。
不要跟别圈比较热度,人多人少也都是身外之物,改变不了你喜欢一个CP的初衷。
不要跟自己比较热度。不要跟自己比较热度。不要跟自己比较热度。重要的话说三遍。
写自己想写,画自己想画的,读者来来去去,同好来来去去,不要因为渴求那几颗小红心就勉强自己去写/画其实并不真心喜欢的题材。
你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3.但有的人真的很在意
这是人之常情,并不可耻。
每个作者对读者的依赖度是不同的,鼓励和反馈能带给他们更多激情。勇敢对读者说“爱我就给我点心”的作者,和默默产出的作者比较,都一样可爱。
从养殖学的角度来看,哇,吃的是红心产的是粮……好划算哦,还不快去给太太点上【……
五 TAG是一门高深学问
按照LOF的设置,只要产出中涉及到一个CP,就可以打tag。也就是说,不拆不逆,不拆可逆,可拆不逆,可拆可逆,都拥有使用该cp tag的权利。
基本上所有的纷争都来自于,一个人,或是一群人,不想在TAG下面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从头到尾,这都是人与人的纷争。
1.我要如何避免在自家tag下面踩到雷
可能很多人都忘记了,LOF它是一个博客,不是论坛,它本身就不具有私圌密性,任何人也无法宣誓主圌权。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屏蔽TAG和拉黑作者,世界会变得非常美丽。
2.如何打TAG才不会讨人厌
请接受现实……ALL文,互攻文,无差文,只要打了单CP TAG就会被人讨厌,只是人多人少,会不会说出来的问题。
这并不是作者的错。
每个人的雷点都不同,可能雷弱攻,可能雷强受,可能雷生子,可能雷性转……这意味着作者和读者对同一份产出的观感会完全不同。
读者可以提出意见,只是请温柔一些,不要把作者预设为敌人。
作者可以坚持自我,只是请理智一些,不要把反对者打成圈管。
越和睦的环境越容易留下人。
3.分清问题到底出在题材还是内容
很多时候,踩到雷的人都会愤怒,以至于分不清惹怒自己的到底是该产出的CP还是内容。据我观察,一般都是后者。
互攻无差这个题材很好,但通篇都是AB开车BA清汤寡水的互攻无差很容易让人感到商业欺诈。哪怕作者脑子里A和B日来日去,读者……又看不到!
NP,三角恋,总攻总受题材也有诸多受众,但其中涉及角色较多,一旦处理不好,出现丑化/渣化/痴圌汉化/炮灰等内容,很容易引起角色粉的愤怒。
愤怒总会寻找一个出口——这无疑是不理智的,却总是会发生。
纷争中的作者和读者无人有罪,但他们的存在让对方感到痛苦也是事实。虽然很难,还是建议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
4.慎用蹭热度的指控
结合之前的探讨,相信大家都能感受到这种指控是多么荒唐。听上去就像是娱乐圈的措辞——但娱乐圈是有巨大经济效益的,同人圈有什么?
热度是蹭不来的,即使是排行榜上第一位的同人圈,拥有数量众多的参与者,也并不是每一份产出都有高热度。
热度是挣来的,代表着这份不被你认可的产出,得到了众多同好的沉默支持。
那么这种时候,到底该谴责产出本身呢,还是给予它热度的人?
5.永远也不要打着TAG掐架
所有人都知道,LOF是没有管理员的。甚至连开发团队都没了。
一旦事态恶化,战火四下燃起,很可能是永远也不会被扑灭。
即使是受到恶意攻击,也不要开辟新的战场,无法心平气和也罢,想骂人也好,都在那个丑陋的疤痕上就地解决。
用产出把奇怪的内容刷下去也不失为一种做法。
6.你说的这些话并没有什么帮助
……对啊……!
……人多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吵架!但又如何!我就是要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爱!
六 淡化“对家”这个概念
百度说,对家=对手。
……咦?萌个CP而已,哪来的竞争关系?
1.恨意
除去跟风的情况,对家这个词是心里没有恨的人不会使用的
我自己不用,但心里有恨很正常,很多使用这个词的同好,因为萌点什么受了很多委屈,看到他们用我也不会不适。
但大肆评论甚至地图炮“对家”的人是不可能客观的,像是一个芹菜过敏的人挑战芹菜赏析教程(对不起芹菜,我讨厌你),不管包装得多么理性,内在的恨意是藏不住的。
如果你有对家,那么与它相关的任何东西都是错的,都会让你不爽。
这种恨意只会侵蚀你的理智,哪怕再小再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能带给你一种似乎非常合理的被害妄想。
这并不健康。
2.迁怒
以下内容均经过夸张处理,请不要代号入座:
没有对家的你遇到了KY——看个笑话,一笑了之
有对家的你遇到了KY——你怒骂对家全是垃圌圾
没有对家的你遇到了掐货——上前调戏,拉黑处理
有对家的你遇到了掐货——不但想跟ta拼命,还想把对家所有人都打一顿
没有对家的你看到了雷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对家的你看到了雷文——又恶心又幸灾乐祸,到处呼朋引伴一起嘲笑对家又丢脸了
没有对家的你得到了一颗来自杂食的点赞——生面孔呢,哦哦,杂食啊
有对家的你得到了一颗来自杂食的点赞——脑袋里疯狂脏话刷屏,认为自己被白嫖了,被蹭粮了,对家果然臭不圌要圌脸
……累不累啊?!
3.恶化
爱的反义词不是恨,是漠不关心。
但一个对家情结严重的人,会把大量时间花在自己厌恶的事情上面。
不断地观察,比较,然后嘲笑,讽刺,言论越来越极端,情绪越来越激烈。
CP已经不再是能让ta快乐的存在了。
说到底,淡化这种观念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
4.缘,妙不可言
终于,你爬墙了,不需要再跟你的对家低头见抬头见。
你感觉整个人为之一松,眼前一片开朗——
然后你在新圈看到自己恨之入骨的前圈“对家”太太。
这一次,你们是同一家了。
【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科科】
七 如何应对恶意
1.学会区别应对
分歧,批评,和恶意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有人在公共场合指着你心爱的CP说,我雷这个,我不吃这个,这不是恶意,这只是一种分歧。不要去骂ta。
有人在公共场合指着你心爱的CP说出了一些真实存在的缺点,这不是恶意,这是批评。你可以辩解,可以举证。不要去骂ta。
有人在公共场合指着你心爱的CP说出了一堆极具误导性的谣言,
这可能是恶意,也可能是误解,你可以选择辟谣和交流。不要去骂ta。如果
ta不愿意改正并继续传播,你可以公开指责ta。
有人到你CP的地盘批判你的CP有多恶心,参与者有多脑残,哇——你还等什么,抄家伙啊。
……咦,说好的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爱呢……
2.来自匿名者的暗箭
我想,为数不少的角色,CP或是作者都遭到过小号的攻击。不管是私信,评论,还是最恶劣的诅咒角色/演员和人身攻击,以及没凭没据地指名道姓进行攻击。
这种行为几乎不需要成本,国内大多社交网站注册门槛都很低,同人圈发生的事也远远不到侵犯名誉权出动网警的级别,所以基本上,所有匿名者都可以安然身退。
很遗憾,他们不会得到惩罚。
但我们也可以不让他们得逞。不要相信他们的只言片语,不要被他们煽动,不要去猜测他们是什么来路,最重要的是,不要被他们影响。
这种人想要的东西再简单不过了:存在感。
要挑起一场人与人之间的斗争,煽动CP之间的仇恨再简单不过了,开个小号,点几个赞,再发动攻击……总会有不那么理智的人,给出他们想要的反应,被他们引导着将事态扩大,把越来越多的人卷入漩涡。
最残酷的是,被匿名攻击的受害者,如果把怒火发泄在了无辜的人或CP身上,往往会背负上最多的指责。
因为大多数人在同人圈,都是寻求休闲和快乐的。他们不会认真思考这些事,只会觉得麻烦。
不怕麻烦的,大概只有这些浑身缠绕着恶意的匿名者吧。
3.“同好”
就像文开篇提到的一样,有那么一部分同好并不友善,他们也不邪恶,却足够让你如鲠在喉。
霸道,嘲笑,嫉妒,排挤,贬低,利用,很多时候都是只有当事人才感觉得到的东西。
有时候我们必须坚强一些,又或许,及时止损。
言尽于此。
4 放下执念
有过执念,才能放下执念。
有过爱,才能放下爱……不对串台了。
其实就是,大家总会遇到改变不了的偏见,破除不了的谣言,反抗不了的嘲讽,但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会因为只言片语对一个CP产生恶感的人,也不是什么值得挽留的存在啦。
八 关于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产出
首先请大家回忆一下,我们萌的CP在原作……基本上,都是直男。
所以,在腐圈这个小地盘之外,有的是人,无法接受我们。
1.完全脱离角色性格框架的PWP
这里要说点大白话。
人和人萌同人的目的和方式都不同。就像部分人会把对爱情和浪漫的幻想寄托在CP之上,也有相当多的人会把sex幻想寄托在这上面。
而每个人癖好的不同,才是真正决定你萌谁攻谁受的分水岭,对,这还是会变化的……十八岁喜欢年下,没准28岁就喜欢年上了,接受自己就好。
这并不可耻,也绝不低人一等,不如说能消费男色的女性在全世界女性中也只能占到相当少的比例……珍惜当下吧。
只是希望作者能正视这一点,做好警告。
2.角色塑造/待遇让粉丝感到被冒犯的产出
有一点认知很重要,不管角色在同人作品中被塑造成了什么,ta都是不会被伤害的,但ta的粉会受到伤害。警告和提醒也减弱不了,这种作品的存在本身便是对部分群体的冒犯。
这是无解的命题,因为每个人喜欢的角色都不同,那种心痛感和被侮辱的感觉,也很难被传达。
读者有提出抗议和批评的自圌由,作者有创作作品和发布的自圌由,而这两者是平等的,并不因为粉多粉少,作品多少而改变。
读者无法让作者删去产出甚至退圈,作者无法让读者停止批评甚至公开抨击。
但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读者可以努力为自己心爱的角色正名,改变大众的误解。作者也可以在制造自己想要的冲突的时候,多考虑一下替代方案。
愿山谷里再也没有枪声。
3.恋圌童作品
关于这一类作品,现有的博文已经提出了足够多的讨论,在此不再复述。感兴趣可以点击链接观看。
我只是想提一句,众多拥有详细分级制度的发达国家,同性恋合法的开明国家,对于虚拟的儿童色情都是零容忍,创作者和持有者都会入刑。
因为恋圌童现象是全人类的一道伤口,至今无法愈合,还在不断地淌血。消费幼体攻或幼体受的性/行为,并不会让现实中的儿童受害,甚至创作者和支持者都不是恋/童/癖,只是觉得刺圌激——但这个题材,理应被慎重对待。它不该被滥用,不该被消费。
我们无法阻止它的诞生,但至少可以不支持,不传播。
这只是我个人的请求。
九 坦然面对自己
无论你所在的圈子是什么风气,请记住:你永远也不该为自己萌什么CP受到指责,也不该为了别人萌什么CP而自觉高人一等。
不管你是喜欢互攻,拉郎,总受,总攻,贵乱,NP,那都是你的自圌由。萌到一半口味变化也并不是“背叛”。你不会因此而低人一等。
人只能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受到指责,任何指责你萌什么CP的人都是在歧视你。
而当你受到批评的时候,也不要理所当然认为是掐CP,很有可能是你萌CP的方式或是作品出了问题。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我们做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关键。
你不需要为了迎合所谓的大风气掩饰自己的爱好,装成另一幅模样来合群或是融入,做自己,才能交到真正的朋友。
十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最后呐喊一下
1 “菊洁/瓜洁/双洁”
不管说这种话的人有多么无恶意,这几个词也真的是……充满了直男癌和封圌建压迫的恶臭。
洁的对立面是脏=有过性圌经圌验就是脏。
……爸!你清醒一点!大清已经亡了一百多年了!
2 “你圈出了这么多极品,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圈子要是都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估计会先跳起来把放这种地图炮的人锤一顿……
3 “XX圈的人都特别恶心。但你不一样。”
……不会高兴的!你有没有想过!你把我的朋友也骂进去了!
4 “活该XXCP又冷又糊呢。”
……用你家冰箱了吗!用你家炒锅了吗!
5 “XX这种热CP不是只有脑残萝莉才萌吗”
……给我对小孩子道歉!人家不仅比你善良,比你年轻,还比你聪明!你以为小学数学很容易吗!我都算不来!
……啊越总结越不能冷静,不想了不想了。
写完这篇乱七八糟的随笔,我内心竟然有点……伤感。
同人圈是个多么奇妙的地方,绝大多数人都素未平生,又兴趣相投,不计回报地投入时间和精力,获得无可取代的乐趣,又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
虚拟世界的乐趣和情谊不能替代圌生活本身。
这么些年,我看着基友也好,太太也好,因为学业重负离开,因为工作繁忙离开,因为成家立业离开,因为生儿育女离开……他们或许还会回来,但也有一些,因为伤病,或是事故……永远地离开了。
有时候,我会看着一两句文字,一两笔图画,在脑海里勾勒出人像。
系着红领巾的孩子,背着双肩包的学生,握着地铁拉环的白领,煮着一锅羹汤的主妇,坐在摇篮旁的母亲。即使是他们的朋友,亲人,甚至爱人,也一定无法理解,为什么寥寥几句的段子,语焉不详的交流,稚拙,完成度不高,并不专业的作品,也能让他们的双眼闪现光彩,脸上露出笑容。
从这一点来看,同人圈真是个再梦幻不过的地方了。
祝大家旅途愉快。
END
*友情提示大家,gua人的gua字似乎成了LOF敏感词……总之我改了……好久啊……
[贺陈] 昨迟人 1
*封笔失败,没忍住还是向自己很喜欢的一个梗下手了,abo,超级狗血超级OOC超级多私设。我争取尽快三章内完结。
*阿谢的目录在这里。顺带一提这是个全新的宇宙全新时间线,不理想不完美的他贺他陈。
他曾不止一次梦到过陈亦度。仿佛还是十年前在欧洲,某一个漫长炎热的夏天,或者是飞雪不止的冬日,壁炉里的柴火偶尔爆出滋滋的声音,模糊的火光里陈亦度年轻的脸庞骤然出现在眼前。眼圈微红的少年额头有不合时宜的汗,一小滴,汇成一小股往下掉,蹭到自己蜜色的赤裸肌肤上,嘴里却喃喃地抱怨着冷,一个劲地往贺涵的怀里钻...
*封笔失败,没忍住还是向自己很喜欢的一个梗下手了,abo,超级狗血超级OOC超级多私设。我争取尽快三章内完结。
*阿谢的目录在这里。顺带一提这是个全新的宇宙全新时间线,不理想不完美的他贺他陈。
他曾不止一次梦到过陈亦度。仿佛还是十年前在欧洲,某一个漫长炎热的夏天,或者是飞雪不止的冬日,壁炉里的柴火偶尔爆出滋滋的声音,模糊的火光里陈亦度年轻的脸庞骤然出现在眼前。眼圈微红的少年额头有不合时宜的汗,一小滴,汇成一小股往下掉,蹭到自己蜜色的赤裸肌肤上,嘴里却喃喃地抱怨着冷,一个劲地往贺涵的怀里钻。
他说冷,便伸手要抱,他说热,便抬手要贺涵帮忙解他的衣服,哪怕他说要檐下结得漂亮的冰挂,也笃定贺涵会立即披衣下床帮他去摘。那年的陈亦度孤身在外,面对旁人是沉默有礼的东方小子,面对贺涵是不折不扣的任性小魔王,像只坏脾气的小黑猫,在他脚边翻出肚皮,又偏在他伸手去摸的时候收起尖牙咬上几口。
梦里的陈亦度脸庞总是很清晰,十年了,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几乎年年月月都在回忆,再模糊的相貌也被贺涵的想象力打磨得清晰。以至于他真的拿着那个层层打听得回来的地址,站在马路对面亲眼看见DU的总裁带着商业礼仪的微笑,得体地与商业伙伴握手,那些破碎零散的映像才终于消散。
……
“DU的新总裁?我以为你一直对时尚不感兴趣。”
“资料很少,但年少有为长得又好看,网上八卦一大把。”
“比较确定的说法是他是Omega,时尚圈嘛,然后在时装周的时候被拍到几次带着一个小女孩,所以有可能是已婚已育人士?”
“并没有公开过自己的婚姻情况。但在很多公开场合上被拍到戴着指环,所以很多人都猜测他和上海另一个设计师厉薇薇是一对,几乎全世界都知道厉薇薇是alpha。”
……
贺涵把手机放进口袋,抿着唇看马路另一边,不知道从哪辆车上走出一个穿着深红连衣裙的小女孩,就着飞奔拥抱的姿势把满脸笑容的陈亦度撞翻在地上。
——————————————————————————
*
若真的要算起来,他们大概算是世叔侄的关系,香港是这么个叫法,不知道大陆是不是这样。陈亦度的父亲是贺涵以前的旧交,欠过恩情的那种,陈父去世后不久,陈亦度就被妈妈送到了法国留学——正好当时贺涵在英国念书,隔着两个小时的火车路程。于是照顾这个将将成年的少年的责任就落在了贺涵肩上。虽然说是说照顾,但陈亦度那时候已经几乎和贺涵一样高了,他不会说粤语,贺涵的国语又不咸不淡,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用英语混法语交流。那时候的贺涵早已分化成一个alpha,似乎已经把一辈子计划好,乖乖地读完书回国好好工作,娶一个温和可人的Omega——当然beta也不是不可以,生几个孩子,然后用下半辈子供他们上香港那些贵得让人咋舌的中小学,直到他们分化,开始属于自己的人生。
而陈亦度,是这个计划破裂的第一条瑕疵。
陈亦度分化那天,刚好是贺涵来看他的日子,在交通工具上昏昏欲睡几小时,都在推开陈亦度家门,闻到扑面而来的香味一刻清醒过来。见鬼,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呢,从玄关走到陈亦度卧室的短短几步路,处事素来周密的男人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和应对方法都想过了,最无耻的是叫个救护车之后落荒而逃——尽管比陈亦度大不了许多,他依然不想对自己侄子辈的少年犯下什么错误来。
贺涵定了定神,很轻地敲了敲门。原来里面还有些旧床褥吱吱呀呀的声音,在敲门声响起的一瞬间都停下了,一片安静,贺涵皱着眉推开门时,陈亦度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烧得红扑扑的脸,还带着隐约水光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他看。
他把陈亦度带到了诊所,医生的诊断和他预料的基本一致,少年迎来了分化,并被送进了Omega的检查室,到了今日,Omega早已不是一个令人万分沮丧的性别,在时尚圈子,Omega的好品味甚至会为他们打开更多的大门。共处了一年多,陈亦度素来不是个会撒娇的孩子,那天被轮床推走前却轻轻地环住了贺涵的手腕,烧得高热的手指轻轻地贴住他手腕上蓝蓝绿绿的血管后便不再动。贺涵以为他紧张,便安慰他这没什么大不了,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陈亦度舔了舔干燥得起了皮的嘴唇,没说什么就放开了手。
少年被推进检查室后,医生告诉这位看似镇定的监护人接下来这几天的看护十分重要,如何处理高烧和紧接而来的症状,如果应对烧退后马上来临的第一次发情期,提前准备好的抑制剂和缓解剂要怎么使用,有什么注意事项,她说一条贺涵就往随身的记事本上记一条。年长的医生能察觉到贺涵的性别,便以为他就是少年的alpha,而这样谨慎紧张的伴侣她早已见过不少了。
回家的路上,贺涵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陈亦度留在后座,依照医生的嘱咐买了Omega的各种针剂药片,也买了能撑过小半年的alpha抑制剂。药店老板是个土生土长的法国人,抬头看贺涵的眼神便有点古怪莫测。
陈亦度的高烧持续了一天一夜,密锣紧鼓接上就是两天的发情期,注射了缓解剂之后依然不好受,直到他能下床站稳之前,贺涵一直在他的房子里照顾他。三天过后,终于扛过来的少年推开卧室门,看着眼下泛青的贺涵和他做饭时手臂上不慎露出的针孔,舔了舔嘴唇沉默了半晌才说,下次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他可真喜欢舔嘴唇,贺涵突然想。
但陈亦度说的似乎是个反向的预言,三个月后迎来的第二次发情期,贺涵依然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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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涵十分确定,现在的陈亦度已经和当年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拥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品牌,多年之后面对贺涵除了第一瞬间的失神和震惊以外几乎没有过多负面情绪流露,似乎果真只是单纯的老友叙旧、伙伴洽谈一样,似乎当年回国后突然联络全断的不是他一样。
他们虚伪地微笑着,说起近年的发展,目前的状况,回忆当初巴黎那些冬天突然下雨的奇怪天气,以及伦敦热气腾腾的炸鱼薯条,每一个城市的印象都有好有坏,唯独没有他们的身影。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一段来得迅猛分得也利落的感情,像一双在场上只用剑尖远远试探的击剑选手。
贺涵十分肯定,如果不是小女孩出乎意料地闯入了陈亦度的办公室,如果不是她放学得早,她来了这里,如果不是照看她的员工刚好离开,也许这重逢后成熟表演就是十年之后,那段像烟花一样致灿烂得一秒的感情的最终结局。
他看到了小女孩的眼睛,又黑又圆的眼睛,看见陌生人时还未褪的笑意,像足了陈亦度。下巴也像他,尖尖的,带了点隐约的傲气,大概也和她父亲一样有一身磨不平的脾气。除此以外,长得大概更像她另一位双亲。
他看见了,而很明显,陈亦度也从贺涵的诧异中,知道他看见了。
“喂,Tiffany,”一手把女儿往自己身后掩,一手去按内线电话的时候,陈亦度脸上的笑容已经有点挂不住了,“我这边有client,你先把Phoenix接走。”
Phoenix,小凤凰,这样的小名,可见她的父亲真的爱她如珍宝了。
“爸爸……”小女孩在他背后握了握陈亦度的手心,看着父亲骤变的表情,大概是担心起自己是否闯祸了,直到被那位名叫Tiffany的秘书带离之前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气氛一瞬间从刚刚虚假的和谐,变成眼下真实的凝固,也许还有尴尬,有不快,有错愕,但终归是真实的。
“你的女儿?”
贺涵亲眼看见陈亦度在他这一句话后下意识绷紧的肩膀,仿佛是发现敌情毛发炸起的黑猫,原本只是七八成的猜测落到了十足。他找了他那么久,为什么要离开呢?然而只是一瞬,贺涵又明白过来,那时候的陈亦度不离开他,大概才是异常。
谁能想到这就是十年,又有谁会想到,哪怕是十年之后,他还是找到了他,机缘巧合撞破了一个无论是年少轻狂还是成熟得体的陈亦度都想要捂起来的秘密。
贺涵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她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
陈亦度的肩膀终于放松了,甚至有点塌了下去。脸上的笑却始终没有消失,只是如今变得更淡了,许多年前,那个少年和他闹了矛盾有了脾气,又不愿意跟他坦白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Phoenix是八个月生的,所以看起来比较瘦小。”陈亦度顿了顿,马上加了一句,“但她现在一切都很好,过得很开心。”
贺涵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了。
这几年积累下来的职业病,他习惯用案例演示、解决问题,用过去来分析未来,尽管不太精准,但到底规律还是在的。但如今没有任何一个案例能帮助他理性思考出一套方案来,又有谁能预料到,与你多年前的情人重逢,突然冒出了一个自己的孩子会是怎样的感受。他琢磨了很久,想了很多句话,问Phoenix的出生、成长,问当年陈亦度的离开和隐瞒,一个一个问题争相跑到他嘴边。
然而他脑海里却忽然想象出一个画面,满头大汗,虚弱的陈亦度躺在床上,抱着那么小,那么脆弱的早产婴儿,舔了舔嘴唇后咬紧后牙槽,颤抖着轻轻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有很多问题,他自己未尝无法解答。
话到嘴边,不过一句,“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
陈亦度先是一愣,很快又笑了,盯着贺涵绷紧的嘴角摇了摇头。
“贺涵,你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他自顾自地走到了窗边,面对着上海川流不息的车流人群,背对着贺涵。
“我已经听说了,辰星有个合伙人想帮前度顶罪后离职。贺涵,你是不是一直都习惯这样一意孤行地补偿别人?”
————————————————
*
你引诱我犯错。
是我们俩一起犯错。
与贺涵压迫性过强的信息素不同,陈亦度的信息素是一种典雅的粉质香味,有点像婴儿用的爽身粉,中间又夹了一丝沉沉的苦味,让人想起燃到最后的香灰,或者是用来佐苦药的甘草片。贺涵在陈亦度第二次来势汹涌的发情期后搂着他薄而瘦的腰肢发呆的时候,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词汇形容这种味道,他没办法对自己说谎,这个气味他的确觉得很好闻。
累极的陈亦度已经睡过去了,被子盖着头的坏习惯依然没改,贺涵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那温度稍微降了一点才掀被下床,在低垂的暮色中借着窗外微弱光线,一件一件地从地上捡起属于自己的衣服。刚开始走路的时候他有点眼前发黑,等到眼前那片凌乱的光晕散去、视觉恢复才想起自己早餐后就没有吃饭,接到陈亦度的电话匆匆赶来,又过了这样一个堪称是剧烈运动的下午后早就饿得有点发昏。他没有开灯,凭着记忆一路摸到了小公寓的厨房,打开冰柜找食材的时候,他留意到专门存放抑制剂针剂那一格竟然依旧保持着他上次归置时的样子。
一包意面,一捆紫甘蓝,半盒冷藏鸡胸肉,几只鸡蛋,顶多加上料理台上那些常用调味料,再无其他。贺涵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也估摸到陈亦度也没想靠这些东西扛过发情期。
尽管时常自嘲除了读书啥都不会,但贺涵的厨房功夫其实并不差,毕竟父母时常出差的话,不想顿顿茶餐厅就必须学会自己动手。等煮意面的水沸腾的时候,伴着咕噜咕噜的声音一边切菜一边走神。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接到陈亦度说自己病倒了的电话匆匆赶过来,一推开门便被那沉沉的香灰味道扑了一面,熟悉的场面再次发生,然而这次他却隐隐约约猜到即将会发生什么。陈亦度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听到声响后马上抬头,对着他露出了个毫无保留的笑。
甚至笑得有点傻气了。那一刻,贺涵的双脚似乎被隐形的粘稠胶水粘在了门口,有个声音在大叫让他落荒而逃,直到陈亦度低着头走上来,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用自己的声音驱走贺涵大脑中最后的挣扎。
“贺涵,我想明白了。”陈亦度从不这样叫他,多数是平衡两个人的辈分和年龄后叫他一声涵哥或者直接叫他英文名,“我想明白了,原来我只喜欢你一个。”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以“陈亦度”这个孤立的身份呈现在他眼前,不再是朋友的孩子,要照顾的后辈,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而仅仅是一个声称着喜欢他的男人,一个后颈发热的Omega。他记得自己要拒绝,甚至也记得自己的确拒绝了,该死,但陈亦度比他还了解他自己。
素日里尽管不多说,但唯恐他弄伤了哪里撞疼哪里,不久前还在他身下的陈亦度却疼得连睫毛都在颤抖,依然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自己。日光慷慨地倾泻在两个汗津津的人身上,贺涵抬头想看看陈亦度是不是真的疼得过了分,一抬眼却撞入少年明亮而满足的眼神里。
就像冬天到了鸿雁南飞,像冰柜空了所以会选择出门购物,像感冒发烧了必须要找那一种缓解症状的药物,蛛丝马迹一点一点都注定了他会爱上陈亦度,不再是以兄长对后辈,而是一个alpha对待Omega。
而年轻青涩陈亦度也爱他,像咳嗽,不能也不屑掩饰。
“小心切到手。”
回忆被突然环在腰上的手臂以及被体温稍高的少年贴在后背的触感打断,煮开了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回归现实。贺涵镇定地擦了擦刀上黏上的紫甘蓝,没有回头,“饿了?”
“有点。”陈亦度收回双手,声线里是明显的疲惫和满足,“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想些有的没的。”贺涵又去够意面的包装袋,目光始终没有落在拉了张吧台椅坐在他后面的陈亦度身上,“体温量了吗?”
“还没,但应该不烧了。”
于是,也再无话了。趁着水沸,贺涵先煮了个溏心蛋递给他,这才发现陈亦度身上只套了一件宽松的卫衣,露出两条白得吓人的长腿,再上去,连新换的黑色平角裤也遮不住。
喉头都发紧。
贺涵若无其事地把意面搁到开水里。
“烫烫烫……”
“慢点。”贺涵一回头,见到的就是陈亦度滑稽地拿着盘子和勺皱着眉头吐舌头的场面,马上去看少年有没有烫伤哪里。手指才刚贴上他的嘴角,便被突然凑上来的陈亦度咬住嘴唇入侵口腔。吻从横蛮和生疏开始,再以和缓与温情结束,退开的时候陈亦度睁着眼睛盯着他,下意识又舔了舔嘴唇。
“你别一个人瞎想了。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是真的想明白了。”少年嘴角的弧度逐渐减淡,但眼里依然是带着餍足的,像是终于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礼物,“你记好了,我可不会再说了。”
贺涵很轻地叹了口气,慢慢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Tbc.
【楼诚】嫌疑人C的献身
阿诚哥十八岁的故事。
01
明诚失眠了。
以至于第二天早晨在餐桌上,少年的眼睛下面挂了一圈颜色并不浓郁的青黑,彼时的明诚还没去伏龙芝捱过那几年的风吹日晒,看起来白白净净,那一圈青黑放在他那双眼睛下面就格外醒目。
明镜看了他两眼,把调羹放下:“阿诚,怎么了呀,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明诚赶紧摇头,飞快夹起来一个烧麦塞进嘴里,脸颊上鼓出来一个动来动去的小包,分明是不想跟大姐好好交代的意思。
明诚不能说。
他昨天晚上做梦了。
当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做梦是很正常的,梦到什么都是正常的。
从前他总是梦到被桂姨打,或者梦到吃不饱饿肚子。那时候他刚被明楼带...
阿诚哥十八岁的故事。
01
明诚失眠了。
以至于第二天早晨在餐桌上,少年的眼睛下面挂了一圈颜色并不浓郁的青黑,彼时的明诚还没去伏龙芝捱过那几年的风吹日晒,看起来白白净净,那一圈青黑放在他那双眼睛下面就格外醒目。
明镜看了他两眼,把调羹放下:“阿诚,怎么了呀,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明诚赶紧摇头,飞快夹起来一个烧麦塞进嘴里,脸颊上鼓出来一个动来动去的小包,分明是不想跟大姐好好交代的意思。
明诚不能说。
他昨天晚上做梦了。
当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做梦是很正常的,梦到什么都是正常的。
从前他总是梦到被桂姨打,或者梦到吃不饱饿肚子。那时候他刚被明楼带回家,半夜时常做噩梦,当哥哥的不等明镜安排,沉默地抱着没几斤重的小男孩走进自己卧室,从此就一起睡了。
明楼那时半夜总是被明诚吵醒,小孩闭着眼睛在床上摸来摸去,嘴巴里不是喊“不要不要”就是喊“不打不打”,明楼后来把他放在膝盖上盘问几次,总算搞明白那是阿诚做噩梦了,梦到吃不饱饭,还梦到肚子饿。
说起来都有些啼笑皆非。
阿诚是机灵的,从小具有让人哭笑不得的忧患意识,在桂姨眼皮子底下就知道偷偷藏吃的。有时候藏在枕头底下,有时候藏在棉衣夹层里——他的棉衣本来就没什么棉絮,空荡荡的夹层便被他拿来藏些吃的。
梦里梦到没东西吃,极具忧患意识的阿诚就是做梦也会紧张,迷迷糊糊去枕头底下摸一摸藏的那点宝贝还在不在,摸完枕头还要摸摸衣服,时不时摸到明楼身上去。
再后来他梦里的内容变成背不出书被大哥打手心,或者过年得了压岁钱,大哥带他去霞飞路的裁缝铺量尺寸,阿诚在梦里摸着鼓鼓囊囊装满零钱的口袋,想从店里溜出去吃点心。
一直以来,他都是很习惯梦到明楼的。
可昨天梦里的明楼,不太一样。
梦里的大哥拥抱了他,是的,拥抱。
不是像以前那样抱小孩的姿势,或者那一年他打网球崴了脚,大哥每天背他进来出去上楼下楼。
那是一个近似于恋人的拥抱。
明诚一向是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波涛万顷的人,他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谨慎和敏感,做完这个梦后的这个早晨,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然后悲哀且欣喜地对着空气闷声发问:我是不是喜欢大哥?
在得到这个认知的第一瞬间,阿诚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
明台上初中就知道给小姑娘写情书,觉得自己文笔不好,还偷偷找明诚帮他改一改,改好了他再拿去抄。明镜为此没少头疼过,每当抱怨起这个,总会顺口说一句:还是我们阿诚乖的呀。
被夸奖了的明诚很骄傲,而旁边的明楼与有荣焉。
明诚觉得自己的胆子是有些太大了。
他匆忙回忆这么多年来有关大哥的记忆,试图找出一个论据,证明自己这种模糊情感的不正确性。
认认真真回忆了一遍,更加绝望地发现:越想越觉得,我是喜欢大哥。
他今年十八岁,正在说是男孩太勉强说是男人太单薄的年龄,哪怕做出少年老成来的架势,在必要时刻仍然是明楼一个眼神扔过来也会溃不成军。
明诚正把脸埋在被子里,房门“笃笃”响了两声,明楼的声音隔着一道木质隔板传过来:“阿诚,起来,下楼吃饭。”
明诚在门里闷声闷气地“哦”了一声。
02
阿诚自此便有了一个秘密。
他好像有些喜欢大哥。
这个秘密在他心里待了几天,就是情人节。
明诚不喜欢过冬天,说到底还是以前过的那段苦日子留给他深植入骨髓的恐惧感。
冬天太冷了,弄堂里的风好像可以吹进骨头里再把人从中间劈开。
现在的明诚又多了一条不喜欢过冬天的理由。
冬天有情人节。
他不是不喜欢情人节,只是有些担心明楼会去过情人节。
最开始的时候,情人节对他来说是个新鲜又陌生的词。
明台神神秘秘又略带憧憬地向他介绍这个节日,他还跑去翻过黄历,自己琢磨半天,也没闹明白这一天到底是干什么的。
后来是明台给他讲,那是外国的节日,翻中国黄历是翻不出来的。
慢慢的明诚搞清楚了,那是恋人之间过的节日,两个人互相送送玫瑰花送送巧克力,仪式感远大于真正的意义。
巧克力明诚是吃过的,很好吃。
明楼还专门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过几盒,果仁的酒心的松露的,花花绿绿的包装和各式各样的牌子,只见明诚吃下去,倒没见他长出来一两斤肉。
这个节日若有若无地存在了许多年,这一年,明诚却突然开始不怎么喜欢二月十四号了。
他不希望大哥出去过情人节。
明家的后花园养着不少花花草草,最开始是明镜养的,后来生意上的事情忙起来也就照顾不到。
明楼是天生的少爷命,这辈子唯一养过的就是一个阿诚,偏巧被他养得极好,可惜大少爷养孩子的天赋似乎全部用在了明诚身上,要他去浇花,怕是一不留神就会水淹明公馆。
至于明台,小少爷不一时兴起把后花园挖个底朝天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于是,家里养花养草的任务就交给阿诚了。
情人节的前一天,明楼回家,楼上楼下不见阿诚。
明台在客厅的地毯上趴着看书,明楼并不看他,向厨房里望了望——阿诚最近时不时会去厨房帮帮忙。
“阿诚呢?”
明台也不看他:“不知道,刚才还看到阿诚哥在厨房里,现在不在啦?”
明楼边脱大衣边向楼上走,顺便不轻不重丢下一句:“功课做完了?”
明台翻书的手停顿两秒,很是识时务地合上书,灰溜溜和明楼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上楼,回房间温书去了。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从这方面来说,明台是明家当之无愧第一俊杰。
明楼径直走到明诚门外,敲三下门,里面没人答应。
明楼于是推门进去,屋里确实没人。
窗户开着,明楼走到桌前,发现阿诚桌前那本小台历上,某一个日子被重重地圈了起来,二月十四号。
不知道这孩子在置什么气,一个圈画得又重又狠,还有些藏着掖着的委屈。
台历旁边有几张用过的草稿纸,数学物理化学公式写得密密麻麻,当中醒目地藏着两个大字:大哥。
两个汉字在一堆英文数字希腊字母中间突兀地躺着。
阿诚平时的字写得很漂亮,这两个字却歪七扭八。
明楼一手把半开的窗户彻底推开,向下看:从阿诚的窗户可以看到明家的后花园,明楼一低头,就看到阿诚坐在后院的台阶上,对着那一小片玫瑰花发呆。
明家的后花园原先是不种玫瑰的,明镜本人有些传统,喜欢侍弄些牡丹兰草,后来这片小花园归了明诚,牡丹兰草长势喜人,明诚还顺便抽空在娇贵的牡丹兰草旁边种了一小块玫瑰。
他忙着种玫瑰的时候,明家大少爷很是悠闲地在客厅喝着咖啡。
午后的阳关从木格子窗洒进来,明楼看一眼窗外穿着白衬衫弯腰忙碌的少年,又看看坐在对面比对衣服样式的明镜:“大姐,你看阿诚。”
明镜也隔着窗户看过去:“哎呀,好好好,知道你把阿诚养得好,我们明台比不过。”
明楼摇摇头,将咖啡杯放回杯垫上:“不,是他自己好。”
明楼是有这样的本事,他夸奖阿诚永远是不露痕迹的,而受到夸奖的阿诚也永远照单全收,好像理所当然就是这样,明镜老早已经习惯。
这会,明楼低头看着阿诚在楼下一动不动,托着下巴对着玫瑰发呆。
晚间的风吹过来,吹着少年的头发跟着轻微晃动。
03
第二天就是情人节,这一天很冷,冷得好像春天还离得很远。
明楼早上出门去,忙的是明诚学校的事。
他一手带大的弟弟马上就要中学毕业,按照明家大姐的意思,是要明楼和明诚一道去巴黎的,两个人在异国他乡也好互相照顾。
她是在晚餐桌上说起这件事的,明楼点头说好,阿诚埋着头认真扒饭。
明台也在认真扒饭,吃了两口觉得不怎么对劲,却又搞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大姐,我也要去,我们三个互相照顾。”
明镜予以冷淡的驳回:“你好好吃饭。”
好像是这样的,明楼和明诚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明台总想着把自己挤进去,挤进去了又总觉得自己多余,横竖不自在。
明楼和明诚却并不怎么在意这个小弟有没有挤进来,他们有时候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明台的存在。
明楼出门的时候,明诚还在睡觉。
他平时是全家起得最早的,昨天却失眠了,睁着眼睛直勾勾盯天花板,一直盯到半夜。
明诚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些东西,一会是几年前他打网球脚腕骨折,大哥背着他一阶一阶地上楼梯,一会是更久远的事情,大哥带他去静安寺,有算命摇签筒的,他摇到一根不怎么好的,明楼哄他说这些都不准,是天太冷了你手僵才会抖,阿诚再摇一根,一定是上上签……
一会又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孩花蝴蝶一样扑到大哥怀里,想到这,明诚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又牙痛地想起来,明天是情人节。
明楼在去明诚学校的路上,碰到沿路叫卖玫瑰花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看起来很瘦,衣服也单薄,背篓里装着满满的玫瑰,看到明楼,眼睛里一副羞于启齿却不甘于放弃的神色。
她是看男人打扮做派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肯定买得起她的花。可这少爷未免太好看了一点,小姑娘别扭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明楼注意到她:“要我买花?”
小姑娘点点头。
明楼于是动手摸钱包——彼时的明长官还拥有充分的财务自由,不像后来,工资总是见不到面就被阿诚存了起来,理着明楼永远也见不到的财。
天气很冷,小姑娘十只手指冻得好似胡萝卜,哆哆嗦嗦把背篓翻过来:“先生要几枝?”
明楼看看小姑娘的指头:“都包起来吧。”
卖花的姑娘有些激动,动作麻利却仍然被冷风吹得略显笨拙:“送太太吗?”
明楼摇头,明家大少爷女朋友尚且没有一个,哪里来的太太。
他是打算送阿诚的,阿诚好像很喜欢玫瑰。
明楼在做出“送阿诚”这个打算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今天的特殊性,也没有考虑到玫瑰有多么热情,买个礼物送阿诚似乎是明长官生命中恒久成立的公理,想送就送,不在乎日子。
在明诚年龄小还搞不清什么是情人节的时候,明楼就在情人节给他带过巧克力——这年头甜品都是紧俏货,情人节的时候卖得多一些。
“那是送女朋友?”
“不是。”
“送喜欢的人?”
不知道是不想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还是当真心里这么想的,明楼点头:“算是吧。”
明楼多给了小姑娘一点钱,麻烦他送到家里去。
小姑娘捧着巨大的玫瑰花束敲开明公馆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少年,似乎没睡醒多久的样子,一件白衬衫穿得有些松垮。
“是,是明先生要我送来的。”
在明诚板着脸抱花关上门之后,小姑娘还是晕乎了一会。
有钱人家的少爷,还真的好看啊。
04
明诚对着那一大捧玫瑰出神。
大哥买玫瑰,要送谁呢?
那玫瑰热辣辣的红就有些刺眼了。
明诚默默天人交战了一会,这时候明镜带着阿香出门去了,明台去学钢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房间里静悄悄的。
明诚坐在沙发上看书,他的坐姿端正,书却看得心不在焉,余光总能瞟到那一大捧玫瑰花,觉得它们格外多余。
一瞬间,明台嘴里最好脾气的阿诚哥突然有些生气,他有些幼稚地认为,如果把这一大捧花毁尸灭迹,那大哥今天就不会出去和面目模糊的哪个人约会。
又似乎情人节的大哥不出去约会,那其他日子里的大哥都是属于自己的。
这种想法未免可笑,也未免没有道理。
他的独占欲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十分荒唐。
可是要跟陷入某种境地的人讲道理,是更可笑更荒唐的事情。
在明诚天人交战到不知道第几重天的时候,大门“嘭”的一声被撞开,明台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带进了一大股冷风。
“干什么?门关上。”
“阿诚哥阿诚哥!”明台兴冲冲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借我点钱!”
明诚和明台的零花钱拿的是一样多的,明家在吃穿上从来不亏待孩子,但在成年之前,孩子手头的钱都不会给太多。
而像明台这种看见甜品店要坐一坐,看见咖啡厅要坐一坐,看见成衣店也要逛一逛的少爷,那点零花钱被他糟蹋几天就干干净净了。
“你要干什么。”明诚兴致缺缺,站起来关门。
“我要去约会,人家情人节都要送玫瑰花的,可是今天卖得好贵。”明台挠挠头发。
明诚有一点犹豫。
他看向茶几上放着的那巨大一捧玫瑰。
如果是未来的明诚,这时候是压根不会犹豫的,可惜现在的明诚毕竟还没去巴黎莫斯科溜达那么一圈,老实得让未来的明长官万分怀念。
明台跟着明诚的目光一起落到那一大束玫瑰花上。
“阿诚哥?这玫瑰是谁的?”
“……”明诚巧妙地运用沉默表示一种底气不足的默许。
“我能拿走吗?”明台一点不客气。
“……”
“谢谢阿诚哥!”明台抱起花就要出门。
跑出几步,又转回来:“我的钱先给你,不够的以后我慢慢还哈!”
明台把口袋里皱巴巴一卷零钱塞到明诚手里,风一样抱着花又消失了,那劲头好像是真正奔向幸福的样子。
明诚慢慢摊开手掌,一言难尽地看着手心缓慢展开的纸币。
少年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解气,那点心虚就显得格外的微不足道。
他甚至有些开心,好像他真的阻止了大哥去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
心口一紧,然后长久地舒了一口气。
05
可明诚的解气也只是持续了几十分钟而已。
他陷入了另一种天人交战。
日后的明诚看到今天的明诚,一定会觉得很好笑,毕竟未来的明诚忽悠天忽悠地,谁能想到他曾经为了一次情不得已的欺骗如此惴惴不安。
彼时还正直诚实的明诚继续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着书,十几分钟后,他站了起来。
不行,不能这样,明诚想。
日后的明秘书行走在这个世界上最黑暗最复杂的风口浪尖处,开口十句话,八句半都是假的,却始终对感情的纯洁性带着一种堪称虔诚的尊重。
这种虔诚由来已久,比如此刻,十八岁的明诚决定再去买一束玫瑰回来。
买一束和这束一样的回来。
他要大哥心甘情愿地不送花给别人。
而不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把花藏起来,还要时刻担心大哥会不会买一束新的送给另一个人。
自欺欺人没意思。
这种脾气,说好听了是正直,说通俗了是有点倔。
或者还有那么一点,仗着明楼对他好,自知有权利要求拥有完全纯粹的感情,怎么说,恃宠而倔。
明诚裹上风衣,关门落锁,去买玫瑰花。
明诚离开不久,明楼回来了。
他今天替阿诚办好了学籍信息,回家的路上发觉这一天的上海格外热闹,他想起送到家里的那束玫瑰,阿诚估计会很开心。
倒不是说送玫瑰是多么新奇的事情,只是但凡是明楼送的礼物,明诚总归是乐意收的。
可回到家里,两层楼都静悄悄的。
大姐明台不在家他是知道的,怎么阿诚也不在。
阿诚不在书房也不在卧室,和阿诚一同消失的还有他早上托人送回家的一大捧玫瑰。
明楼在安安静静的客厅站了一会,转身出门。
由于在回家的路上他已经试想过阿诚收到礼物的样子,那么如果没有这束玫瑰,他想象中的阿诚就不会笑得那么得意了。
想到明诚和花面面相觑的样子,明楼决定再买一束回来。
明楼想,时间反正还早,不如再买一束。
明诚是在花店买花的,晚上的花不怎么新鲜了,他一枝一枝认真挑,并且难得没有讨价还价。
明楼在去花店的路上,又遇到白天的小姑娘。
她背着和早上一模一样的背篓,看到明楼,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更让她不好意思的是明楼又买走了她背篓里所有的花。
“我还给先生送到家里去?”
“不用,我自己拿回去。”
06
明公馆前面是一条很宽敞的马路,平时很少有车和行人,路灯安静地亮着,隔十几米在地上洒下一圈暖烘烘的光。
明诚抱着花往家里走,风卷起他的衣角,他走得有些别扭,冬天夜里的风毕竟有些大,花被吹得摇摇欲坠,他眼睁睁看着好几片花瓣脱离花枝,被吹进黑夜里。
太冷了太冷了。
还是赶快回去吧。
明诚走得很急,后来干脆跑了起来,他怕大哥先回家。
小时候明楼教明诚认家门,就是数路灯,拐进这个巷子再走到第几个路灯底下,就是我和阿诚的家了。
这个习惯明诚一直保持到今天。
明诚一路数着路灯,在还有两个路灯就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看到明楼站在明公馆的铁门外,单手抱着一大束花,隔着几十米看向他。
很多年后,明楼依然记得这一天。
冬天的夜里,十八岁的明诚抱着花,一步一步跑向他,离他几步远,却慢了下来。
好像有些心虚,像是犯了错误,但明楼暂时不打算追问这些。
他只是看着明诚,看他手捧玫瑰走向自己。
夜风不识趣,几乎明诚每走一步都会吹掉许多花瓣,红色的碎片呼啦啦向少年身后掠去。
夜风又是识趣的,在明诚走到明楼面前的瞬间,一阵风吹过来,正正好卷着一片红色的花瓣,轻飘飘落到了明诚的脸上。
明楼替他把花瓣从脸上摘下来。
彼时的明楼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笼罩着,以至于他并没有注意到明诚或许是有那么一点无措和紧张的。
“回来了?”
“嗯。”
他们都没有问为什么,总之那两束花好似理所当然般出现在了对方的床头。
那天表白失败的明小少爷回家,发现拐进巷子口之后,一路上都撒着玫瑰花瓣。
明小少爷幡然醒悟:我真傻,这才叫浪漫!
他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这么聪明,回家在饭桌上向明镜讲起这场景,说完还向始终沉默着的两个哥哥求证:“你们说,是不是很浪漫?”
明楼敷衍地点头,明诚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07
很多年后,人们尊称明楼一声明长官,喊他身后如影随形的男人:明秘书。
那个常常平静到仿佛没有感情的男人,好像生来就是这样的,仿佛从不拥有人人都怀念的少年时代。
明楼却始终记得少年时期的阿诚是什么样子。
他和世界上千千万万的少年没有什么两样。
那个少年始终存在,抱着玫瑰在夜色中狂奔,在呼啸而过的岁月中狂奔,在不自知的爱恋中狂奔,向着遥不可及的明天狂奔。
好像要从不可追溯的洪荒之初,跑到无处可寻的岁月尽头。
而他,在路的这一端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