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崔BE向
魔女元年,我登基成为女帝。
老崔那家伙又开始兴致勃勃的请求进宫面圣,我想了想,最终挥手:“让他回去。见天盯着朕的后宫,没什么事干了是不是?改明发配边疆去。”
传令的来说老崔大惊失色匆忙回去,差点被绊倒摔个腿朝天。
底下人向来看我眼色行事,依老崔的圆滑,不可能想不到我只是话到嘴边唬他的,虽说不愿臣子插手到后宫里来,却不至于严重如此。
至于绊倒,大抵又是他们弄了些路障,欺负年事渐高的老丞相。
“……陛下?”
耳边传来内侍的声音,通报崔相出的丑向来让他们喜闻乐。我耷拉着眼皮,却显得兴致缺缺。
“您——”
我做了个“嘘”的手势,果然周遭安静下来。
元年,凰凌世登基后拒绝臣下送子入宫,...
魔女元年,我登基成为女帝。
老崔那家伙又开始兴致勃勃的请求进宫面圣,我想了想,最终挥手:“让他回去。见天盯着朕的后宫,没什么事干了是不是?改明发配边疆去。”
传令的来说老崔大惊失色匆忙回去,差点被绊倒摔个腿朝天。
底下人向来看我眼色行事,依老崔的圆滑,不可能想不到我只是话到嘴边唬他的,虽说不愿臣子插手到后宫里来,却不至于严重如此。
至于绊倒,大抵又是他们弄了些路障,欺负年事渐高的老丞相。
“……陛下?”
耳边传来内侍的声音,通报崔相出的丑向来让他们喜闻乐。我耷拉着眼皮,却显得兴致缺缺。
“您——”
我做了个“嘘”的手势,果然周遭安静下来。
元年,凰凌世登基后拒绝臣下送子入宫,过不多久或许会成为一桩美谈。既解救了适龄的大好儿郎,又彰显了新帝不好男色。
是好事。
我没什么表情,眼睛盯着宫门那里露出的一角天空。
宫墙很高,目之所及,仅仅一块手帕大小的蓝。
他在那片天空下,或许会活的更开心。可我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钝疼,眼里险些流出泪来。
我匆忙收回视线,收拢了情绪,问内侍:“你刚刚说什么?”
“陛下,新的折子已经送过来了。”他弯腰,姿态愈发谦恭。
想满堂之上,无一人敢看我,自然也无人知道,新帝那一瞬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落泪却终是摇着头忍住。
我站起身,打掉欲要搀扶的手,提高声音:“走吧。”
浩浩荡荡的人跟在身后,似一条蜿蜒的蛇,消失在宫墙拐角。
我叫凰凌世,我文采比一般人强些,但还是更喜欢战场上打打杀杀,和人搏击拳拳到肉的感觉。但他不是,身为崔家的孩子,既没有继承父母的聪明才智,也没有适合上阵杀敌的强劲身体。
他总是撑着下巴向往地说:“想给陛下生好多健康的孩子,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跟人打架。被告状也没关系,我相信陛下总会抹平的。”
我那时候说,我们会有很多孩子,多少都可以。他咯咯笑,被我一把扑倒在床上。
他是崔家的孩子,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个。
进宫是老崔为他选的路。那么多选择里,老崔选了最凶险,也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我顺着老崔的提议把他扶上凤位,过不多久,他怀着孕和别的妃子争吵。听下人汇报时明明很凶,我去时却抹着眼泪一脸受气相。
他觑着我的表情,抽泣着说:“臣没关系的……”
我爱极了这幅恃宠生娇的模样,他愿意跋扈,趾高气昂,都是我给的底气。
他总改不了看人脸色。每次我在前朝被老崔气得冒火,回到后宫,见到他绞着手指不知如何是好,尔后又颇有心计地凑上来舔舔我的唇,什么火气都消了。
我的小崔,脆弱的好像一吹就散。每每和后妃争来斗去,劳心劳力,他从不愿人前露短,却也逐渐心力交瘁。
他本该和一个别家的姑娘成亲,和和美美,平淡安康地生活下去。现在却生活在高墙之中,抬头只能看着四角天空,忧心圣宠不再,掺和进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斗中。
我能给他荣宠,给他赏赐,可是给不了扎实的根。
我把所有的底气给他,却也不够冲破这四四方方的牢笼。
他难产而亡的时候,我方知后悔滋味。
“陛下?”
批着老崔呈上来的折子,不免又发起呆。内侍轻轻呼唤我醒来,这才恍然回神。我摩挲索着折子边界金黄色的纹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内侍聊天。
“崔相的两个儿子都不小了吧。”
“是啊,据说京中大多妙龄少女盼着嫁进去呢。可崔相啊,对您忠心耿耿,这不一直拖着——”
看来老东西还没死心。
我瞥他一眼,内侍自觉多言,做了个掌嘴的动作,表情讪讪。
这才过去多久,之前还屡次戏弄老崔的人就被收买了。
我倒是被提醒了:“传令下去,崔相忠勇,特令其子崔颖从平北军统率,强健体魄,建功立业。”
内侍哆哆嗦嗦:“陛下,真的吗?”
“什么屁话。”我踹了他一脚,“轮到你质疑?”
内侍登时人仰马翻,我领兵多年才坐上皇位,就算是普通一脚也够他喝一壶的。
这胆大的倒是爬起来够快,跪在地上以头抢地:“陛下!不如,不如先看看崔二子,见一面总好过一去经年。其他……再做定论不迟啊陛下。”
我倒不知,对崔颖的念头连旁人都看出来了些许。
到底忍住了再踹一脚过去的念头:“滚去办差。”
内侍跌跌撞撞要出去,我喊住他:“替朕带一句话给崔颖:沙姐姐是久经沙场的人,最耿直不过,厌烦许多弯弯肠子,你真诚待她,必不负……”
我梗了梗,终究不能继续。干脆往后一躺,让内侍就这样去了。
指令当日达,次日崔颖就收拾好细软出发了,密探再来报时,他已经抵达玄州。
一身军装的崔颖,想必也是极好看。
沙姐姐平日总是皱着眉头,不要吓着他才好。
我想着,竟细细的笑出声,不觉一阵酸意涌上心头,上好的笔杆子在手里折了两段。
果然如所想的那样,此后,一去经年。
我从密报里得知了崔颖和沙姐姐比试不过,愈败愈战,仿佛乐此不疲。他身子不好,去了之后生病次数少了许多,只是我仍时常担忧,便借崔相之名赏赐许多。
过了许多年,我的孩子从哇哇乱哭到下地走路,见了面会“母皇”“母皇”的叫。我终于从密探那里得知崔颖和沙姐姐互定终身。
“母皇~”我的小女孩在我怀里软软的叫,从脖颈探出头来,“母皇,你怎么哭了呀?”
短短的小手不断在我脸上乱蹭,我抱紧她,哽咽都塞进肚子里:“没事啊,母皇今天高兴。”
她信以为真,在我接下来的一句“考校功课”中耷拉下小脸。
时隔多年,我参与了崔颖的婚礼。
婚礼上,我第一次见他,是着新郎服,大红色也很搭。
他什么样子都好看。
他见到我,匆忙行礼,我挥手:“今天是个好日子,俗礼免了。”
我心说:小崔,你再不成家就老了。
我看着他,视线里朦胧一片,到处都是红色,他端着酒杯四处应和。
我说,小崔你不能喝太多,适量啊。
我听到他说,臣感念陛下当初的教诲,臣敬陛下一杯。
我听到他说,陛下,您怎么会叫臣小崔?
他说:“陛下,臣真的很开心。陛下,您开心吗?”
他说:“臣再敬陛下一杯。”
这傻孩子。
我没有再让他喝,顺便阻止大家闹新人。
我推推他:“新娘等着你呢。”
“哎。”
我听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陛下比臣想象中,还好看许多。”
那一瞬间他好像有些恍惚,我几乎错以为他也回来了。可并不是。
觥筹交错中亮眼的红色逐渐褪去,宾客各自散开,下人打扫乱糟糟的场地。
我回到寝宫,明艳艳的一片,却觉得冷清极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过了不久,崔颖难产而亡,留下一个女孩。
我想,我明明一直赏赐你,你怎么还会走了呢?
你看,你一直走这么早,都不会变老。我都不知道你变老是什么样子。
我想到他老了,满脸的皱纹,拄着拐杖追孩子打。想到开心的地方,笑弯了腰直不起来。
人生忽过数十载,沙姐姐也去世了,师殷啊,宁光逢啊统统走了。
我的小女孩长成了可以接替我的模样,握着我的手,搓呀搓,好像可以把它暖热。
她第一个收到女帝去世的消息,匆匆赶来,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是个坚强的姑娘。
母皇走了呀。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悄悄说。
抬起头,只看到一片虚空,原来外面是很蓝很蓝的天空。
她抵挡住内心的巨大悲痛,握紧母皇的手:“您放心……我会好好接替您的。”
我的小女孩,谢谢你。
魔女二十二年,女帝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