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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乐尔的炮响

【零景】他是自愿被我拐走的(中下)

  黑零红景,组织成员波本拐走公安猫猫实录。

  波本在街头遇到了一直那位一直和他作对的公安卧底,对方好像失忆了,但当他向诸伏景光伸出手时那人居然下意识握了上来,‘知道被我带回家意味着什么吗?’,那位失忆的警官先生茫然地摇了摇头。

  

  注意:本文所描写的任何浪漫元素都与现实中的‘神待少女’无关!

  ————————

  Day 2

  晚饭后,诸伏景光缩在书房的沙发上,随手翻看着《暗夜男爵》的小说,降谷零就在他对面的书桌前忙碌着什么。

  锁链就算经过专门的设计,佩戴起来并不舒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舒服点的动作,诸伏就因为忙碌了一天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了。

  

  这...


  黑零红景,组织成员波本拐走公安猫猫实录。

  波本在街头遇到了一直那位一直和他作对的公安卧底,对方好像失忆了,但当他向诸伏景光伸出手时那人居然下意识握了上来,‘知道被我带回家意味着什么吗?’,那位失忆的警官先生茫然地摇了摇头。

  

  注意:本文所描写的任何浪漫元素都与现实中的‘神待少女’无关!

  ————————

  Day 2

  晚饭后,诸伏景光缩在书房的沙发上,随手翻看着《暗夜男爵》的小说,降谷零就在他对面的书桌前忙碌着什么。

  锁链就算经过专门的设计,佩戴起来并不舒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舒服点的动作,诸伏就因为忙碌了一天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了。

  

  这时他对面的金发男人不知道看了什么消息,抬头问道,“hiro会用手枪么?”

  

  降谷零看着诸伏景光那副茫然的神情,思考了片刻,还是从书桌边的暗格中拿出一把HK-P7。作为囚禁者他本来不应该让自己的囚禁对象触碰这种危险物品,但刚才他所得到的信息确实有些令他不安。

  

  就在刚才莱伊向他发来一份消息,之前被他们破坏交易的帮派不知从何种渠道获取了他的代号,正在地下世界里悬赏‘波本’的信息。

  

  他不信任莱伊,这并不是出于对那人实力的考量,而是他们的关系一直就很差,莱伊和宫野明美的关系更是让这种厌恶上升到顶点。直到半年前在天台上彼此交换了把柄之后——莱伊知道苏格兰是被波本救走,而波本也找到了莱伊很可能和其他机构有联系的证据——他们的关系才算略有缓解,虽然还是很少联系,但至少没有以前那样明目张胆的针对了。

  

  波本的情报系统也几乎在同时向他汇报了这个帮派的异动,两方印证之下这则消息的可信度极高。降谷零并不畏惧一个还没彻底站稳脚跟的小帮派,对方连他的影子都不一定摸到。

  

  他真正的防备对象是一些早想弄死他的组织成员,比如贝尔摩德。

  刚开始拿到代号时,他也曾为那位千面魔女对他的恨意而莫名其妙。当降谷零的个人情报系统真正开始建立,了解到一些组织里错综复杂的往事后他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贝尔摩德来对付他,至少要比对方总是盯着艾莲娜老师的女儿要好很多。

  

  但当他有了软肋以后,有的事情就不得不防了。

  降谷零将手枪递到诸伏景光的手里,“hiro还会用枪么?”

  

  诸伏茫然地接过手枪前后观察了一番,熟悉的重量,这似乎是谁的惯用枪啊......恍惚之间这把枪的型号突然闯入了他的大脑——HK-P7M8,波本常用的枪型,轻盈小巧后坐力小杀伤力强,和他本人极为相似。

  

  等等,波本是谁?

  

  随着那个威士忌酒的名称出现在脑海中,无数的画面开始在他眼前闪烁。那些记忆像是被击碎的玻璃,当思维的灵光终于照射在上面时,那些瑰丽的光芒无一不在诉说着永远无法忘记的过往。

  

  瞄准镜里金发侍者动作漂亮地解决了杂兵,脸上带着血在冲他微笑,那人毫无畏惧地凝望着狙击枪的枪口,端起桌上没打翻的古典酒杯向他遥敬一杯威士忌。波本毫无畏惧且饶有兴致地抿了一口酒水,就算他不说诸伏景光也知道,酒杯里装的一定是苏格兰威士忌。

  那是叫做诸伏景光的男人23年来的初次动心,他一边在心里警告自己对方是无所忌惮的犯罪分子,一边感受着心脏在可耻地震颤,连带着喉咙都有些发紧。

  

  安室宅内,随着画面的闪现诸伏景光的头开始疼了起来,剧烈的痛苦从脑海深处传来,像是要用什么强力粘合胶水将记忆碎片粘合在一起。降谷零也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握住了诸伏握枪的手将手指卡在扳机后面的空隙里,好像是在担心他因为情绪不稳而不小心开枪。

  

  “......hiro?......是头疼么?”那人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朦朦胧胧听不分明。

  

  ‘不用担心,我不会冲你开枪的......’

  这样想着,诸伏景光放松了手指,任由那人将手枪从他手中拿走。随后更多的画面像是潮水一般涌进了大脑——

  

  跨国航班的清晨,晨光在深蓝的云翳间探出,云层间冷色与暖色的碰撞为眼前的画面镀上了令人心神激荡的绮丽色彩。

  灿金色的阳光为刚睡醒的青年打上一层金边,“苏格兰,你没睡么?”睁开的紫灰色眼眸撞进他的视野中。波本瞪大了眼睛,然后将身上的薄毛毯披在了他身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人的手指扫过他的手背,“放心睡吧,有我警戒呢......你的手好冷啊,要捂一捂么?”

  

  混蛋,这位组织的情报王牌是魅力无处安放了么?他到底是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啊?

  那一刻的诸伏景光警惕心骤起,他很难理解波本到底是在猎艳还是在试探,总之这位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猎人是不可能对他动真心的。

  

  但随后无数的记忆却让这种笃定的猜测变得模糊不清,这位长相极佳、在地下世界呼风唤雨的组织成员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产生了兴趣。在漆黑的密室中,他会保护式地握住诸伏的手,有意无意地挡在他的身前;在天台上彻夜完成狙击任务后,他会在莱伊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拉着他去吃清晨第一碗热腾腾的拉面......

  

  诸伏景光不认为他们是什么现代版的灰姑娘和王子,他们之间没有玫瑰,有的只有相互对立的硝烟味和随时可以指向对方的手枪。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诱惑到了......

  

  就像现在,当降谷零慌张地蹲在他的面前,小心地帮他按摩太阳穴时,那种温暖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放松下来,任由对方触碰着足以致命的部位。

  “该死,这会儿再叫医生已经来不及了!hiro再忍耐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好么?”

  

  他似乎想放开手将诸伏脚踝上的锁链打开,却被诸伏景光紧紧抱住。

  

  “zero......”他放任自己将那个昵称喊出,在终于查到安室透的真实身份后,他有无数次想要喊出这个称呼。但他不能,诸伏景光是无坚不摧的公安警察,注定不是十几年前东京公园秋千上无助的男孩。

  

  “我在这里。”降谷零轻轻拍着他的背,有点硌,放在他背后的那只手上有一把手枪。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隔着一把枪,永远不能坦坦荡荡地拥抱。

  

  就像那些闪烁的记忆的最后,是指向自己黑洞洞的枪口。金发青年冷笑着,用愤怒眼睛紧盯着他,“诸伏警官,耍我很有意思么?!”

  

  还是暴露了啊,在那一刻的诸伏景光没有用漂亮的言辞向那人示爱或者乞求怜悯,他莫名其妙地开始发起了呆——zero会开枪么?他应该不会忍心让他受刑吧?......为公安、为正义该做的努力他早已做完,要是死在这个人手里也好......

  

  枪声炸鸣,子弹击穿他身边的墙体上落下一层惨白的灰。那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放过了他,在两个月后他的卧底身份暴露时,波本更是费尽心思地创造了公安已经将他带走的假象。

  在对方安全屋醒来的那一刻,诸伏景光明白了——在这场感情拉锯战中,他们都可悲地将自己作为筹码、将心的重量放在天平上等待对方来平等对待。可明白又有什么用,降谷零不会放弃他在组织里早已获得的权势,诸伏景光也不会背叛他的信仰。他们只能逡巡不前,在一次又一次暧昧的举止中试探对方的心意。

  

  ......

  头疼渐渐隐去,纵然诸伏景光脑海中还有很多记忆没有恢复,有太多琐碎的记忆七零八落,可他还是回忆起了自己的大半人生,也明白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有两个选择,现在降谷零正要带他去医院检查,经过这一天多的相处降谷对他的警惕心现在已经降到了最低。他完全可以趁着那人开车的功夫,夺枪指着他逼迫他停车放走自己。之后他们的身份和关系也和以前不会有半点区别,一个是组织的代号成员,另一个是警视厅的公|安警|察。只是zero可能会更加痛恨他再次欺骗了自己。

  

  当然,他还有另一个选择,一个违背了责任只与情感有关的选择——他可以假装自己还是那个失去记忆的‘景’,乖顺地呆在这个人身边,任由他锁住自己,他们可以在这个小小的别墅里度过几天单独相处的时间。这个选择也不是单纯地私心作祟,毕竟他可以借此留在波本身边,借着对方的身份获取到更多情报。

  

  可是......谁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在对胸口樱花的交代还是对于自己的欺骗呢?有的时候骗得过所有人,可骗得过自己么?

  

  “zero,我已经感觉好多了,不想去医院......”可怜兮兮的语气足以让那人心生恻隐,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么?

  

  “hiro不要任性。”

  

  “我不想去其他地方,不想见到除了zero以外其他的人......”他太知道怎么让降谷零就范了,因为话语太过真诚,那个人甚至没有怀疑,在观察了半天看他真的不痛了以后终于艰难地同意了。

  

  降谷零再三考虑还是点了点头,“明天我会让可以信任的医生来家里,hiro不用担心。”

  

  晚上洗澡的时候锁链还是被解开了,降谷深怕他在浴室晕过去执意要站在浴缸旁。可诸伏刚刚开始换衣服,这位见过无数夜|店风光的蜂蜜陷阱高手居然已经红了脸,他转过身背对着诸伏景光,“hiro快点洗吧。”

  

  诸伏踩进水里,让自己浸没在温暖的水流里,有点坏心眼地伸手拉了拉那个耳尖都有点发红的背影,“很暖和,zero要一起来么?”

  

  降谷先生震惊,降谷先生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然后严词拒绝了,甚至让诸伏景光怀疑到底谁才是道德水平较高的公|安警|察。对方堪称可爱的小反应却让他有了另一种不能言说的渴|望,反正他已经打算伪装成那个失忆的自己,无论是放纵也好,se诱也罢,他不打算再压抑自己。

  

  “那zero帮我拿一下沐浴液吧,就在旁边。”

  当降谷零转身微微低头将瓶子递给他时,诸伏景光伸手搭在了他的脖颈上,随即附上来的是一个热情的吻。水流顺着他的手臂打湿了双方的衣服,降谷零眼疾手快地扶住浴缸湿|-滑的边缘,抬头眯着眼睛审视地看着他。

  

  “有点想要......”诸伏景光偏过头移开了视线,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要说出这种话还是太考验这位洁身自好了二十多年的母胎单身了。

  

  降谷零眼眸微深,指腹间划过诸伏的侧颈和锁骨,在胸|-膛上微微打转,“比这更亲密也可以接受?”

  

  “是zero的话,无论怎么做我都愿意接受。”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地邀请了,如果还不答应降谷零都会怀疑自己有没有什么功能障碍。金发黑皮的青年又一个深吻才放开他,三两下脱掉了衣|-裤,动作急促到让皮带扣磕在浴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但和堪称毛躁的动作不同,降谷fu摸的动作温柔到极致,kuo张也做得极好,很快让诸伏软了腰,但对方显然没有在这里就开始的意思。

  

  “去床上,在这里容易呛到。”这个澡洗得像是战斗,连指尖触碰都像是带了火,似乎要把双方的神经都烧灼干净,只剩下最原始的野性。

  

  脊背触碰到微凉的床单时,诸伏下意识抱住了降谷零,在他耳边呢喃着说,“锁链......”

  

  “什么?”降谷零的动作都是一顿。

  

  “想要带着锁链做。”只有这样他才能放纵自己完全沉浸其中,被锁住的感觉能很好地安抚住他那隐隐作痛的责任心和原则,毕竟这可不是什么情非得已,而是彻彻底底的两情相悦。

  

  冰冷的触感再次回到了脚踝上,作为奖励,一个吻顺着鼻尖移到唇上,然后渐渐往下。锁链在摇晃中轻微碰撞在一起,为吱呀作响的床增添了别样的旋律。因为腿被架起,有时生冷的金属会触碰到身|体让内部不由自主地绞|-紧。

  

  降谷零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感觉,对方脚踝上的锁链总让他心情很好,那会让他意识到这位总是和他若即若离的诸伏警官已经彻底属于他了。

  

  夜很长,足以包容所有不敢露于人前的爱恋。

  

  ......

  似乎有什么声音在缓缓接近,好像是汽车的引擎声和隐约的人声。诸伏景光从梦中惊醒,竖起耳朵静听,从那些人的行进路线上看应该是冲这边来的。降谷零的这间安全屋地点偏僻,对方是要对付谁简直呼之欲出。

  

  诸伏微微挣出降谷零的怀抱想要叫醒他,抬头时却发现对方已经醒了。紫灰色的眸子融入夜色,降谷轻声道:“三辆车,十多个人,hiro你猜还有谁知道这间安全屋的位置。”

  

  诸伏景光被他的话惊出冷汗,他确认自己没有暴露出这里的位置,zero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降谷零似乎并没有怀疑他,反而迅速下床打开了衣柜,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将方便行动的衣物递给了诸伏。

  

  “衣柜里有暗道,但是现在出去只会被他们发现。hiro先躲在衣柜里,一会儿等听见枪声就从这里离开。”他的手在衣柜内的墙壁上摸索了一下,将暗道推开了一条缝隙。

  

  诸伏景光看着黑洞洞的衣柜默然。

  

  “zero,给我一把枪。”

  

  “......hiro?”金发青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表情都变得危险起来,他凝视着诸伏景光。

  

  诸伏叹了一口气,他不再掩饰自己已然恢复了记忆。

  “我说,给我一把枪。”

  

  TBC

  

  PS:下一更在明天下午


金桔希子

景零景│破碎景光饲养手册(15)R

假期第一天,降谷在公寓楼下捡到了本该死掉多年的诸伏。

是夹杂了小刀的同居日常糖,HE可放心食用。


Warning:整个系列是景零景无差,但本章的车车部分是零零top,位置固定者慎入。


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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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假期第一天,降谷在公寓楼下捡到了本该死掉多年的诸伏。

是夹杂了小刀的同居日常糖,HE可放心食用。


Warning:整个系列是景零景无差,但本章的车车部分是零零top,位置固定者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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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十月,隅田川烟火大会。

 

诸伏和降谷早早做好攻略,来到浅草花屋敷,找到了一处绝佳的烟火观赏地点。

 

这座日本最古老的游乐园充满旧时岁月的斑驳感,处处散发着昭和大正的浪漫气息。①

 

人们在临近整点时一起倒数,而后,烟花在一阵整齐的巨响中升入夜幕。以天空树为背景,绚烂的烟火一齐炸开,周围人群惊喜欢呼。

 

巨大的五彩烟花在每个人脸上映出炫彩的光,身后的Bee Tower仍在徐徐运转,牵着吊绳的小屋在空中缓缓绕圈。有人在烟火下接吻,有人侧过身与烟花合照。晚风拂过耳边时,送来了人群愉悦的笑声。

 

伴随又几声砰砰巨响,华丽的扇形烟火在夜空中绽放。降谷转过脸看向诸伏,身着浴衣的幼驯染比平时包裹在西装下的形象多了几分柔和,夜空中的烟火映照在他脸上,扬起嘴角时唇边的小窝盈满了斑斓的流光。

 

周围纷杂的人群仿佛虚化为背景板,此刻他胸中的爱意在群体式浪漫中翻涌至顶点。

 

他转动手腕想去牵诸伏,又在勾住小指时缩回了手。

 

感受到指尖的触碰,诸伏低下头,牵起幼驯染的手笑眯眯地摇晃手腕,正如他们从小到大在每一个完满时刻紧握的双手。

 

一颗四尺玉在夜空中盛放,巨大的烟花球照亮了整个夜空,他们在漫天流彩中紧扣彼此。

 

 

 

 

 

 

烟火大会结束,两人回到家时,从窗边眺望远处,街上仍旧堆满了还未散开的人潮。尚未尽兴的游客径自点燃烟花,夜幕中不时炸开绚丽的光球。

 

余兴仍在,两人在坐落地窗边的地毯上小酌,诸伏翻看刚才拍下的照片,一朵硕大的金色烟花占据整张相片。

 

“呐,Zero,烟花打上夜空的时候,听着身边人群的呼喊,我觉得自己心中也弥漫了好多情绪。”

 

降谷放下酒杯,脸上挂着微醺的笑意:“嗯?Hiro想到了什么?”

 

诸伏埋头思考许久,又轻轻摇了摇头:“记不清了,有些情绪只有在那种氛围下才理得清楚。”  诸伏屈指轻轻敲了两下酒杯:“我只记得,Zero在烟花下想要牵我手却退缩时,我心里有些难过。Zero不必因为自己喜欢的人也刚好是男人,而… 处处礼待我,我不会介意这种事情的。”

 

闻言,降谷一怔,轻轻呢喃了一声Hiro。

 

诸伏的声音听起来相当轻松,却始终垂眸,只是注视着面前的玻璃杯:“我曾经说心疼Zero在感情上的辛苦,但直到Zero为一个简单的牵手而刻意回避时,我才发现,作为最好的朋友,我似乎也没有真正做些什么来减轻Zero的辛苦。”

 

Zero已经那么勇敢地说出了秘密,自己又怎么忍心每一步都让他独自向前迈出呢?

 

“Zero不是一直想知道藤崎医生给我的第三个方向吗?” 诸伏的语调仍旧平静,却始终垂着头不去看他,停顿许久,忽而干笑两声:“我接下来的话如果说错了,Zero就只当听我讲了一个自不量力的笑话吧。”

 

降谷察觉到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那明明是他午夜梦回无数次想说出口的话,但事到临头害怕到想要逃避的人却是自己。

 

不过倒也允理惬情,被爱的人是对方,被审判的是自己。

 

他无助地摇了摇头:不……

 

可恶,居然发不出声音。降谷再次用力摇了摇头,甚至向前倾身徒劳地按住对方的手:“别说出来…”

 

诸伏终于抬起头,他注视着幼驯染的眼睛,耳尖微红。

 

窗外炸开一朵烟花,他的眸光在窗外的流光中晃动:“Zero喜欢的人……是我吗?”

 

随着刚才那颗烟花炸开了前奏,一连串烟火冲上夜幕,从窗外打来的绚丽光芒映在两人脸上。

 

他们在五彩的光影中对视。对于这样精明的两个人来说,他们都明白此刻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最后一发烟花消失在空中,世界再次安静下来,降谷颓败地向后倒去,垂着头倚靠在窗前。

 

诸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最意外的是,他竟然对于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无话不谈,如果他今天从幼驯染口中听到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他反而会觉得荒谬,对方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拥有了另一段更加珍重的感情。

 

指针一下一下向前走,甚至连空气快要凝固,降谷才轻声开口:“所以… Hiro现在又是怎么看我的?”

 

“或者说,Hiro对我有……”降谷藏在另一侧的手狠狠抓住自己的大腿,指尖用力到发白,这是他唯一能够缓解紧张的方式:“……对我有什么感觉吗?”

 

诸伏也一起向后倚靠在窗上,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他对幼驯染有什么感觉?

 

他觉得穷尽一切美好的词汇来形容Zero都不过分。无论是年幼时的失语症,还是在实验室被虐待的三年,Zero从来都是将他从黑暗中拯救出来的一束光。但是,他此前从未用“爱情”的角度看待过Zero,此刻他的大脑乱作一片,怎么也无法归类对Zero的感觉。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Zero。我只觉得……一想起Zero,就像给自己灵魂的伤口敷上药。②”

 

“是吗。” 从降谷的语调难以判断这是一个问句还是一声感叹。他垂着头,一动不动维持着这个姿态,紧紧揪住腿肉的手渐渐松开。

 

灵魂伤口的药吗。真好听的话语,真伟大的评价。

 

可惜与爱情无关。

 

降谷拖着步子回房间时,诸伏抿着唇注视那个背影,那腰身尽管勾勒出漂亮的线条,却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自己害Zero难过了。

 

所以到头来,那个一无所知地享受着Zero的偏爱,让他辛苦让他难过的混蛋竟然就是自己吗。

 

诸伏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蜷起腿,无措地把头埋在膝上,手指插进发间。

 

 

 

 

 

 

房间内。

 

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降谷收起全部伪装,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假象。他倚着房门无力下滑,最终瘫坐在地上。

 

今后该怎么面对Hiro呢?他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即使觉得恶心,即使厌恶,也绝不会说出来吧。

 

也许明天走出房门时,Hiro会故意装作轻松的样子一耸肩,和自己说没关系,他会试着和这样的Zero相处;又或者Hiro会抱歉地冲他笑,说为了不给Zero带来困扰他决定搬出去住。

 

降谷在未知的结局面前把恐惧放大,他伸手揉搓脸颊,重重叹了一口气。自己把一切都搞糟了。

 

藤崎医生早已在第三种可能中提醒过Hiro。那么自己这几个月来的遮遮掩掩,那些自以为是的谎言和假面,都成了荒唐又滑稽的欲盖弥彰。

 

降谷忽而觉得很可笑。喜欢Hiro的人是自己,勇敢地引导自己说出来的人却是对方。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到的人明明应该是Hiro吧,自己反而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房间里。

 

降谷抬起头扫过书柜,目光停留在一本蓝白封面的书上。

 

这本书来自他几个月前收到的一份包裹,寄件人是福田小姐,日期是她自杀的前一天。

 

书内夹了一朵合欢花,原本嫩粉的花球已经变成扁平的枯草,枯黄的绒叶指向书页上的一段文字:

 

『我不要舒适。我要上帝,我要诗歌,我要真正的危险,我要自由,我要美好,我要罪恶。』

 

所以福田小姐,降谷想。你勇敢又自由的灵魂,在坠落冰冷海水的前一刻,又怀着怎样的勇气和信念呢?

 

“自由吗……” 降谷喃喃,转过头看向窗外的夜空。

 

福田小姐用生命完成了一场自救,她飞向天空的时候,会不会感谢救赎自我的她自己。

 

倘若世俗的道德舆论是一个监禁了自由的怪圈,那么帮助他人跳出这个怪圈究竟是善还是恶。正如在生命的尽头向他昭示自由灵魂的福田小姐,那是时至今日仍旧令他感念的灵魂。

 

危险或自由,美好或罪恶。

 

降谷伸手撑住地板,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表面上把选择权交给Hiro的自己,现在躲在房间里消极地默认一种糟糕的结局,这又算什么?

 

他要真正的危险,他要自由,他要美好,他要罪恶。他要把禁锢和自由都揉碎了展示给对方看,拥住Hiro跳出禁忌之外再审视自我的感情,把选择的权利真正交到Hiro手上。

 

降谷猛地拉开房门,这一刻他是理智的,他也是疯狂的。

 

危险,自由,美好,罪恶。

 

他大步走向客厅的落地窗边,诸伏在那种视死如归的脚步声中愕然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他听到幼驯染俯下身膝盖触地发出巨大声响,然后嘴唇被封住。

 



5.6k🚗见主页置顶。


 

 

做好清理后,两人相拥着躺在卧室。

 

月色从窗边打在诸伏脸上,降谷牵起他的一缕鬓发放在唇边轻吻:“Hiro,我们真的做了…我们真的…”

 

公安精英降谷零少有这样青涩的、近乎傻傻的模样,诸伏笑了,揉着幼驯染的脑袋回应他。

 

“呐呐,Hiro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 降谷趴起身,把胳膊垫在下巴下,侧过脸问他。

 

“我也不知道,其实在今晚之前,我都没有用那种想法看过Zero。只是当Zero第一次吻上来的时候,我才觉得心底某个地方酸酸软软地在悸动。”

 

“嘁,什么嘛。” 降谷撇撇嘴:“我还以为Hiro也像我喜欢Hiro那样,很早就认定我了。”

 

诸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不是从八岁起就认定Zero了吗?” 他把手插进幼驯染发间顺毛:“况且,说起喜欢的话,我早就已经为Zero心动很多次了,只不过……以前总以为那是对挚友的喜欢。”

 

闻言,降谷撑起上半身,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真的吗?比如呢?”

 

诸伏点了点头,把手移到幼驯染下巴,逗哈罗似的轻轻挠着:“嗯,我想想……那次在水岛看日出,当我捉到我望着别处时,Zero看向我的目光,那一刻我的心就在悸动。④”

 

降谷餍足地笑了,蹭着蹭着吻上诸伏的嘴角,他们在如水月光下接吻。

 

能成为密友大概总带着爱⑤。幸运的是他们如今都跳出了白昼的魔法符咒,在自由中寻到了自己,也寻到了爱情。

 

 

 

 

Tbc.

 

 

 

 

首先,我没查到办在十月份的隅田川烟火,就当私设吧hhh。

其次,浅草花屋敷的描写摘自《一起进入日本昭和般的梦境里戏耍──浅草花屋敷游园》

 

我一想起你,就像给我灵魂的伤口敷上药一样。

/陀思妥耶夫斯基《穷人》(在原著中其实的确是情话)

 

我不要舒适。我要上帝,我要诗歌,我要真正的危险,我要自由,我要美好,我要罪恶。

/赫胥黎《美丽新世界》

 

I like to feel his eyes on me when i look away. 

我喜欢我望向别处时,他望向我的目光。

/《爱在黎明破晓前》

 

能成为密友大概总带着爱

/《劳斯莱斯》

 

 

Tip 

开车请戴好小雨伞,不要学习Zero反面教材(敲黑板)

纯车部分4.5k 还没本垒的时候差点疯掉,但又觉得纯爱就是这样的,前奏非非非非非常之慢。


再强调一下是景零景无差,后面还会有景光top的车。(至少在这个系列里)他们两个互相宠爱互为男朋友,没有谁是弱势方。


加一个没找到合适位置写进去的草稿:

就是后来两人do的时候,景光看到了零零腿上被揪红的淤痕,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伤。零零说是刚才问Hiro对我有什么感觉的时候,太紧张自己抓伤的。然后景光心里软软地被戳到,低下头轻轻亲吻那处伤痕。


維芷姊姊在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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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之间的感情描写的非常非常细腻,氛围渲染优秀,除此之外,警校组cb之间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的感情羁绊,她所描写的真的是最打动我的之一。

推文:

①腹が減っては

简介:这篇是景光中心,叙述的主要是还未从ptsd中走出来时,父母忌日临近虚弱的景光,担心他的另外四个人真的十分暖心,全文温柔到让人哭泣。结尾有苏波苏要素。HE。

②ご主人様とヒロくんとボク

简介:哈罗视角的景零景故事,注意哈罗有性格捏造!设定哈罗可以看见被束缚在零的房子内的景光幽灵,景光攻略哈罗的过程真的是人格魅力十足啊。

文章最后零会知道景光灵魂的存在,个人认为是he,而且对于零不能看见不能听见景光却可以对话的幼驯染默契描写真的十分让人动容。

③友への情け

简介:这篇的cp是萩松与景零,但是文章的内容是松田与景光的故事,是萩原死亡两年后,景光在任务中受伤且没法寻找零的帮助,求助于松田的故事。

这位太太的其他文也十分推荐,包括只有降谷死亡paro系列文,最近在更新的全员存活萩原沉睡四年醒来却失忆的萩松系列文,就不一一列举了,大家可以进作者的主页自己挑选~


2.オミ

p站ID:12393545

个人喜欢程度:★★★★★

CP tag:零景

推荐理由:我最喜欢的零景文写手之一!!!

注意:R18要素多!12篇里有11篇是R18!

オミ老师写的hiro真的是太香了太涩了(捂鼻子),没有任何强迫内容,全部都是两情相悦的R文,两个人对对方的喜欢简直要溢出屏幕了,看得我在床上忍不住打滚,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两个人……

每篇都推荐,所以就不写单独推文了,我可以说,观看任何一篇都不会踩雷的,每一篇都是宝藏。


3.里緒

p站ID:3127989

个人喜欢程度:★★★★★

CP tag:景零

推荐理由:这个作者仅有一篇景零文,但我还是要单独拎出来推!我要吹爆!!!!

《僕の魔法使い》,作品ID是10737365,也是我写《雨のち晴れ》的灵感来源,梗同样都是【景光幼儿化+失忆】,但是剧情内容走向不一样,我写的是完全比不过这篇的,请大家一定要看魔法使不然会后悔一辈子(暴言)

怎么会有这么会写氛围感的老师…这篇的景零真的是我最喜欢的之一了……


4.しそ

p站ID:33175986

个人喜欢程度:★★★★

CP tag:景零

推荐理由:非常非常温柔的老师,而且特别长情,她的最早一篇景零文发布于18年7月,直到现在依然还在产出

少一颗星是因为大部分都是实体本的sample,我买不到(

有一个节选片段真的很想给大家看,隔着翻译器都能感觉到的温柔




5.原

p站ID:7433715

个人喜欢程度:★★★★

推文是《魔法の料理》,作品ID是18058899

❗️因为作者写过降新,景零文很少,注意避雷

推文简介:是零给景光做咖喱的故事,双向的单恋(?,是从中学就开始喜欢景光的零和最近因为零看起来过于可爱而感到恐慌的景光,时间是警察学校入学前

非常可爱的故事!!!


6.シホタ

p站ID:83436066

个人喜欢程度:★★★★★

CP tag:零景

这个老师主要是画画的(画也超棒!),只写过一篇文,标题是《コンビニアンドスコア》,R18注意!是吃着便利店便当涩涩的零景,时间轴是当上警官两三年。


7.蒼

p站ID:7312609

个人喜欢程度:★★★★★

CP tag:零景

R18注意~

那篇景光存活if,出院后久违的涩涩真的非常棒,零景和波本苏格兰身份的告别那里真的十分戳中我,(床上扮演告别真有你们的(捂鼻子大拇指),零有点过保护哈哈哈,两个人要溢出的感情真的好好啊(捧脸姨母笑)

还有那篇风见裕也的受难也特别可爱~这篇没有R~



这一篇暂时就写这么多,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喜欢的文与老师,但是写推文好难啊我说不出老师们与景零的好的万分之一导致我好难受

如果大家喜欢的话我也许之后还会写第二弹?

盒子

系统绑错人了

当不完成任务就会死亡的系统降临于脑海。

但是绑错人了,于是乎……


“如果不完成或者放弃任务呢?”

系统:会死。


警校五人组全员出场注意,高明在线注意,沙雕神经病注意。

————————————

系统突然出现在脑中,但是全绑错了。


【亲爱的宿主诸伏景光您好,您的任务是四十岁前成为警视总监】


【亲爱的宿主诸伏高明您好,您的任务是潜入并捣毁黑色组织】


绝对绑错了吧!

但一般情况下,这种系统会随机赠送金手指。


幸运获得金手指的人是诸伏高明,他拿到的金手指是……【攻速+10】


高明:“我是个文官。”


——————————

与此同时的与此同时,降...

当不完成任务就会死亡的系统降临于脑海。

但是绑错人了,于是乎……


“如果不完成或者放弃任务呢?”

系统:会死。


警校五人组全员出场注意,高明在线注意,沙雕神经病注意。

————————————

系统突然出现在脑中,但是全绑错了。


【亲爱的宿主诸伏景光您好,您的任务是四十岁前成为警视总监】


【亲爱的宿主诸伏高明您好,您的任务是潜入并捣毁黑色组织】


绝对绑错了吧!

但一般情况下,这种系统会随机赠送金手指。


幸运获得金手指的人是诸伏高明,他拿到的金手指是……【攻速+10】


高明:“我是个文官。”


——————————

与此同时的与此同时,降谷零收到的任务是


【上摩天轮拆炸弹达成永远的白月光成就】


降谷零:“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一个罪犯会拿1200万市民做人质然后在摩天轮上绑炸弹?”


【系统:是的。】


零:如果失败或者不去呢?


【系统:会死。】


于是乎爆炸事件刚开始就被警察厅截断了,全面铺网抓人,降谷零挂直升机拆弹,全东京反爆。


——————————

降谷零顺利拆弹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但只完成了一半,并未成为永远的白月光。】


零:那怎么办?


系统:死一半


【系统:请问宿主选择死哪一半,左半边还是右半边,上半还是下半。】


————————————

松田阵平收到的任务是

【五人组其余死人死亡后好好活着】


松田:“所以我要把他们弄死?”


小松田来喽!


————————————

松田没把这奇怪的幻听当回事,直到次日上午萩原研二撑着传真机向同事吐槽“哎呀,昨天松田都把我骂死了。”


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四分之一任务】


这就四分之一了?那也不是很难。

于是松田去找伊达航。


“班长,快说你死了。”


——————————

萩原的任务是

【找到一个愿意为你殉情的人】


于是萩原站在办公室门口逢人便问:“愿意和我殉情吗?”


像问早安一样,广撒网多捞鱼。


下班后聚会也是:“愿意和我殉情吗?”


他在社交账号发布了相同问题。

——“有人愿意和我殉情吗?”

——【照片】【照片】【照片】


一个不小心变成网红了。

————————————

萩原研二给上级发邮件询问


——“在职警员可以接广告吗?”


————————————

萩原:“你在想什么?”


松田:“班长,降谷,诸伏,他们什么时候死啊?”


————————————

松田:“你呢,最近怎么都在说奇怪的话?”


萩原:“广告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

萩原靠着每天发动态询问有没有人愿意陪自己殉情收获了大把粉丝。


在他发的日常下边全都是

——“愿意愿意”

——“走,一起跳楼gogogo”

——“再见这没好的世界老娘要和帅哥警察殉情去了~”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百分之一千三百八十一。”】


————————————

至于降谷零的选择,他选了死下半边。


于是降谷零,二十几岁,阳■了。

————————————

松田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四分之一点五】


松田:“什么人能死一半啊!”


————————————

降谷零:“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系统:完成后续任务即可补充生命值】


【系统:任务1,让赤井秀一对你朝思暮想死心塌……】


降谷零:“222我选任务2。”


————————————

【系统:任务2,让诸伏景光对你朝思暮想死心塌地。】


降谷零:“不嗑会死吗?”


【系统:会死。】


零:……我选2。


选择后一秒钟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降谷零的■■又能起立了!


————————————

松田那边


【系统提示,宿主任务完成进度更新为四分之一。】


松田:“谁啊!死半个又活半个!”

————————————

班长收到的任务是


【成为名噪一时的知名社交达人,完成陌生人聚餐30次】


班长当场参加同事婚礼,每个位置都坐一下。

“还有没有人结婚?”

“你们怎么还不结婚?”

“什么时候结婚?”


日本的人口出生率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吗?

——————————————

松田:“班长,你什么时候死啊?”


伊达:“快了快了,再喝真死了。”


——————————————

松田:“诸伏,你什么时候死啊?”


景光:“我已经死了,我在组织里遇到我哥了。”


【系统:恭喜宿主松田阵平已完成任务二分之一。】


——————————————

松田:“现在放弃会怎么样?”


【系统:会死,死一半。】


——————————————

【攻速+10】的金手指挂在诸伏高明身上变成了大脑运动速度+10。


兄弟二人在组织里就任务问题沟通了一下。

高明用他+10的大脑想了又想,把手搭在弟弟肩膀上,语重心长地开口:“放弃任务吧。”


景光:“可以放弃吗?”


【系统:会死。】

——————————————

于是景光去找零,零还沉浸在鸡鸡起立的喜悦中。


推开门。


嚯!

这大白天的,这么有活力吗?


——————————————

景光:“我的任务是四十岁前成为警视总监。”


零:……


景光:“……要不……你先宣泄一下再聊?”


降谷零蹲下身看着刚复活的一半:“孽障,给我低头。”


——————————————

琴酒


【系统提示,您的任务为成为警视厅最强助攻,促成佐藤美和子与高木涉的美好姻缘。】


琴酒:“不做。”


【系统:死。】


于是震惊东京的劫持警察只为填婚姻届事件载入史册。


——————————————

景光:“我什么时候能当上警视总监啊?”


高明:“我解决了这个组织就帮你想办法。”


看我离间计

看我反间计

无中生有

顺手牵羊

南蛮入侵

决斗!


诸伏高明,把任务做成三国杀。

——————————————

从此东京的黑夜由一位神秘胡子男统治。


景光:“是这样的没错,那位也是我们的同志。”


——————————————

某个安静的早晨。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诸伏高明完成任务】


高明:“有人暴毙了。”


天凉组破。

——————————————

松田阵平的任务完成时什么感觉都没有。


降谷零:“那天的情况,还不如让我死得彻底……现在我该怎么面对hiro啊,算了,我已经死了。”


伊达航:“三天连喝三十桌,我已经死了。”


——————————————

最后只剩景光的任务没有完成,降谷零思前想后申请了一场演习行动试着卡bug。


景光负责代替占位,当了三小时警视总监。


【系统:恭喜宿主诸伏景光完成任务】


——————————————

1:是一个短小的沙雕脑洞,全员卡bug,高明哥杀疯了。


2:以假乱真还在卡,别急慢慢来,最近会多更一点金色落叶。


金色落叶竟然从一个小番外变成长篇了,我也没想到呀,不过大纲已经写好了,也单独建立了一个合集。


3:感谢大家支持呀,之前太忙啦,最近闲一点开始恢复更新喽。

皮卡乒(很忙)

【景零景】第九年的友情变质

1000fo感谢!!!!谢谢大家的喜欢和关注,给你们笔芯ღ( ´・ᴗ・` )

以及祝虎年大吉,诸事顺利,平安幸福!

一发完,1.1w+。


【设定&预警】

* 不知道景&零相遇的具体年龄,私设七岁。因此本文时间是高中。

* 所以这其实是个校园文(xs)。

* 轻松愉快,小(傻)甜(白)饼(甜)。

(是真的傻白甜,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傻白甜文风,(*/ω\*))


【如果你看一个人,不管ta在做什么都觉得可爱……那么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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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fo感谢!!!!谢谢大家的喜欢和关注,给你们笔芯ღ( ´・ᴗ・` )

以及祝虎年大吉,诸事顺利,平安幸福!

一发完,1.1w+。

 

【设定&预警】

* 不知道景&零相遇的具体年龄,私设七岁。因此本文时间是高中。

* 所以这其实是个校园文(xs)。

* 轻松愉快,小(傻)甜(白)饼(甜)。

(是真的傻白甜,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傻白甜文风,(*/ω\*))

 

【如果你看一个人,不管ta在做什么都觉得可爱……那么你完蛋了。】

 

----------------------

 

[A]

 

降谷零喘着粗气从睡梦中醒来。

 

下方的异样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了个多离谱的梦。

 

这不可能,不应当,不适宜。

 

但他就是——做了那样的梦。

 

降谷狠狠地闭了闭眼睛,试图欺骗自己。

 

……未果。

 

闹钟每天准点地响起,刺耳的铃声残酷无情地打断了降谷的自欺欺人。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然后悲愤地、姿态别扭地溜下床,冲进洗手间。

 

.

 

“今天怎么会迟到呢,zero?”

 

课间的时候,降谷的幼驯染兼大亲友,诸伏景光君凑到他身边,关切地问。

 

“起晚了。”

 

降谷视线在书桌上游离,没有转头去看好友一眼。

 

“起晚?听起来不像是zero会犯的错误……”诸伏迟疑地歪了歪头,降谷即使不用抬眼,余光也能感受到。

 

更不用说上午正好的阳光从教室窗户照进来,把对方的影子投在课桌上。

 

影子也歪了歪头。

 

……啊,好可爱……

 

降谷绝望地用手把脸捂上。

 

“Zero?”诸伏有点担心,凑近了一点,伸手去拽对方的手,“到底怎么了?难道发烧了吗?……体温不高啊。不舒服吗?”

 

“……没有。”降谷有气无力。

 

“可是你很反常好吗?”

 

“……就当是春困吧。”

 

“你觉得我信?”诸伏没有拉开对方的手,于是转而毫不客气地伸手在降谷的后脖颈重重捏了一下,像捏一只猫的后颈皮。

 

于是降谷也像猫一样,变成了顺着课桌趴下来的一滩流体,脸埋进臂弯里。

 

就差“咕噜咕噜”了。

 

诸伏看着对方金灿灿的头顶,想到了每天回家时都会凑过来亲热蹭小腿的金渐层。他觉得有点好笑,也有点可爱。

 

可是这样的降谷很反常。所以诸伏努力让自己不要因为联想到金色皮毛的猫猫而变得声音过分柔软,板起脸来认真问:

 

“到底怎么了?你知道你不说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吧?”

 

“昨晚打游戏打得太晚……”

 

“每天都在认真学习、维持无法撼动的第一名宝座的Zero打游戏太晚?”

 

“就算是第一名也会玩游戏啊……”

 

“单机游戏吗?”

 

“呃……”糟糕,被追问细节了,应该不能回答是,简单的单机游戏没什么值得熬夜的,所以——“不是,是新出的MOBA游戏,需要对战的那种。”

 

还好前两天听同班同学聊到,自己记下了名字和几个游戏角色的名称,降谷赶紧报出来。

 

想到万一hiro要他拿手机来确认——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万一呢?

 

降谷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没忍住玩得太晚,我也很后悔,所以今天早上起来立刻就卸载了。”

 

很好,回答完美!

 

降谷自认为没有纰漏。

 

然后趴在桌子上的他就听到头顶传来幽幽的叹气声:

 

“所以,zero想试试玩要组队的游戏,但是完全没有叫我一起啊。”

 

降谷:!

 

啊,忽略了这点……降谷下意识从趴着的桌子上抬眼,看到上方的幼驯染似笑非笑的神色。

 

“嗯……就只是……随便玩玩……”

 

“zero知道你在我面前撒谎是没用的吧?”

 

诸伏伸出食指,敲在抬起半张脸的金发男生的额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上课的音乐声响了起来。

 

“……中午一起吃便当,到时候要是还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zero就完蛋了。”

 

有着猫猫眼的男生说着还重重点头用来辅助语气,强调自己的认真,然后转身回座位。

 

降谷看着对方的背影,摸了摸脑门上被敲过的地方。

 

……呜……威胁人的样子也好可爱……

 

.

 

午休的时候,两个人到休息室去吃午餐。

 

“尝尝看,我炸的章鱼小香肠。”

 

诸伏从自己的便当盒里面夹了两个小香肠放到降谷的便当盒里。小香肠被炸成开花的模样,四条腿炸开得恰到好处,顶端甚至仔细地用黑芝麻做了眼睛。

 

“不愧是hiro,炸得好漂亮。”

 

降谷赞叹,然后不赞同地皱眉,

 

“但是你吃得太少了。”

 

“有吗?我不觉得啊。”

 

诸伏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还没有交代,今天早上怎么了?而且就算是现在,看起来也很精神不振的样子。”

 

“我……”我能说我做了一晚上关于你的不可描述的梦吗?

 

降谷心里苦笑,嘴上只能避重就轻:

 

“真的没什么啦。确实只是昨晚没有睡好。”

 

他的幼驯染用蓝色的猫瞳静静地凝视他片刻,小声地叹了口气,声音有点无奈:

 

“zero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好非要追问。但是最好像你说的那样,只是偶然的问题,再这样精神不济,我真的会担心啊。”

 

“……”降谷捏着筷子顿住。

 

被直球地关心了,感觉温暖又幸福。然后就是因为这样的幸福而产生的罪恶感。

 

……这样关切我的你,知不知道,我可能不配被你担心啊,hiro……

 

被对方那双纯粹的、充满友爱和温柔的蓝眼睛凝视着,在清透的瞳孔里看到倒映着的小小的自己。

 

好幸福。

 

但是又好羞愧。

 

幼驯染的目光那么澄澈,像是春天的晴空,像是大海照映的海面。里面映着念头卑劣又肮脏的自己。

 

明明是温暖的表情,在注视着的时候却有种想要破坏掉的心情,想看那张纯粹的面庞染上暧·昧的绯·红,想看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渗出羞·耻的泪珠……

 

降谷狼狈地别开目光,低头死死盯着便当,然后往嘴里狠狠塞了一大口饭团,仓促之下差点噎到自己。

 

“不要吃这么急!”

 

诸伏连忙给他顺顺背,责备地在后心的位置揉了揉,

 

“今天你真的哪里都不对。”

 

……因为我坏掉了啊,hiro。

 

无可救药地坏掉了。

 

 

[B]

 

午餐之后一起回班里的路上,被一个女生拦住了。

 

是很乖巧可爱的长相,脸上带着太过明显的羞涩和欲言又止:

 

“降谷前辈,可以稍稍请你过来一下吗?有几句话想要说。”

 

诸伏的手指不自觉掐住了掌心。

 

他努力让自己笑得像个最贴心的好朋友,再让声音里染上一点恰到好处的打趣:

 

“啊,有学妹找你呢,zero。要去和她聊聊吗?”

 

可是心里明明变得不太开心,小声说着‘不要去’。

 

今天一直不太在状态的金发男生露出了些许吃惊的神色:“找我吗?”

 

“……嗯。是的。昨天放学之后自行车坏掉了,是前辈帮我修的,非常感谢。”女孩子抿着嘴笑。

 

“感谢的话你昨天就说过了。”

 

“但还是想……嗯,如果前辈方便的话……”

 

“好吧。”降谷捋了一下头发,转头对幼驯染道,“hiro要不然等我……呃,还是先自己回班去吧。”

 

……原来还有“昨天”啊。

 

黑发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掉了。

 

是因为这个吗,所以今天神思不属,不在状态,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告诉。

 

不让我等,是因为觉得有很多话要说吗?

 

诸伏的心里翻江倒海。

 

他试图告诉自己,这样不好,即使是大亲友,这种占有欲也太超过了。

 

——或者说,他其实察觉到了,自己对zero的心态慢慢好像变得不太对。

 

有努力克制了。

 

但是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变得很过分。

 

‘一直都呆在我身边吧。’

 

‘像小时候一样只有我们彼此,不好吗?’

 

这种过分的话,怎么想都不是适合说出口的内容。然而憋在心里却奇怪地落地生根了,不可控制地慢慢发酵。

 

曾经苦恼地在搜索网站的搜索栏里敲下这样的内容:

 

“对朋友有很强的占有欲,是正常的吗?”

 

然后获得了太多的回答。

 

“本来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但是ta有了关系更好的人,忍不住有点嫉妒”。

 

“明明为好朋友谈恋爱感到开心,但是当ta告诉我,因为要陪恋人而不能和我一起去吃早就说好的那家店的新品的时候,忽然就觉得特别失落,甚至想着‘没有恋爱就好了’什么的。”

 

“友谊里面有占有欲也是正常的吧,毕竟谁都希望自己最在乎的朋友也同样最在乎自己”。

 

……是这样的吗?

 

所以是普遍现象吗?

 

这么安慰着自己,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是特别对,但诸伏景光觉得心里好过了一些。

 

.

可现在,降谷被可爱的学妹单独叫走了。

 

诸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默默拖着脚步走进教学楼,上楼,回班。

 

脑子里全都是,“他们在谈什么?”这样的问题。

 

但其实女孩子脸上羞涩却隐约期待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等下回来的时候,zero是不是会跟自己说,“我交了女朋友了,hiro!”,只要想到这个可能,诸伏就觉得胸口闷得要命。

 

好想张嘴大口喘气,但是太傻了,而且大概也没什么用。

 

要怎么才能做出恰到好处的带着打趣的恭喜神情呢?

 

从此zero就不再是我一个人最亲密的人了。有另外的人可以更加理直气壮地宣称他们有更紧密的关系……

 

这简直不可理喻。

 

为什么一个和zero明明说不上多熟悉、不是一起长大、没有一起彻夜聊过、没有一起和欺负他们的坏孩子打过架、没有拉着手从不那么美好的童年里一起走出来的人……

 

以后就可以宣称是zero最亲密的人呢?

 

以后打闹过后金发起了静电毛乎乎飘在空中的zero、不开心的时候嘴巴会变成“へ”形仿佛有点委屈的zero、费了半天劲做出来难题然后眼睛亮得像紫灰色星星一样的zero……就都不仅仅是自己的了。

 

哪里都很可爱很可爱的zero,可爱的一面要分享给其他人了,甚至会被对方当做独有物霸占起来。

 

他会和恋人分享亲吻,可能有很多的肢体接触,分享生活的全部细节……?

 

诸伏一个不小心,手里的笔尖将练习册重重地戳了一个洞。

 

 

 

[C]

 

“zero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午休回来的时候,降谷没有说什么,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诸伏的心情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压抑。比起被告知“我恋爱了哦”,似乎对方连告知都不想告知自己,是更糟糕的事情。

 

放学的时候,几乎是有点生气地拽住了幼驯染的手腕,拉扯着离开学校。

 

“hiro?”

 

在对方不明所以的表情和眼神里,诸伏没忍住,声音几乎是生硬地问出来。

 

——zero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降谷一脸茫然,大脑困扰地转了几圈,似乎想到了什么,“早上迟到没精神的问题,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吧?”

 

如果你不要用那种犯规的姿态出现在我梦里,我就不会再犯了。

 

但是……但是这个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金发的男生甚至有点委屈。

 

诸伏看着他,不,瞪着他:

 

“就只是这个吗?”

 

“……不、不然?”

 

“中午的事情!”诸伏努力让自己的难受不要影响到嗓音,“和那个学妹……”

 

“啊,那个啊,没想到hiro会想知道……”

 

“所以,她跟你表白了?”

 

“嗯,hiro怎么知道?”

 

……一看就能看出来啊。

 

“接受了吗?zero?”诸伏的手攥成拳头。

 

“当然没有啊。我又不怎么认识她,只是见了一面就答应交往不是太奇怪了吗?”降谷立马反驳。

 

而且……而且……明知道自己对你有那种念头,还去答应别的女孩子,那就变成屑人了吧。

 

“没有答应啊。”

 

诸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所有的烦躁、不安、难受,一下子都像沙滩上的脚印和刻痕,被海水冲刷过之后瞬间平复。你看,zero,你总是能牵动我至此。

 

有着上挑眼尾的男生终于能够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意:

 

“那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搞得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毕竟是女孩子的心意嘛,拒绝之后还主动拿出去讲,感觉很没风度。”降谷嘀咕着。

 

诸伏的眼睛弯起来:“这一点,也很可爱呢,zero。”

 

“什、什么啊,这种词不要随便拿来形容我——”

 

“但上次我午睡起来、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zero就是用这种词形容我的。”

 

“因为是真的很可爱嘛,眼睛努力睁啊睁但是没办法彻底睁开,用手指在眼前晃,不自觉视线就会跟着跑……”降谷回忆起来,笑得肩膀在抖。

 

“是啊。”诸伏没好气地瞪他,“然后你就把冰饮直接往我脸上一贴,吓得我整个人一个激灵。”

 

“嘛,看起来太有趣了,没忍住就……”降谷闷笑。

 

当然,其实现在再回忆,最强烈的冲动不是拿冰饮的瓶子抵上去,而是想要……趁着迷迷糊糊很好欺负的样子,直接一口亲上去就好了。

 

当然也只是想想。真的这么做了,会被hiro揍吧……

 

不,稍微有点无法想象hiro对我举起拳头的样子。

 

因为一直都被特殊地纵容着,甚至无法想象对方对自己露出负面情绪的情况。

 

也因为这样的相处模式太美好了,躺在舒适区里连多走一步都不敢。像个胆小鬼一样。

 

降谷的嘴角抿了起来,他忽然问:

 

“说起来,hiro有想过吗?谈恋爱的事情?”

 

“啊?没有。”诸伏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这方面的冲动。现在就很好了。”

 

有你在身边就可以了,不需要恋人。

 

但是——

 

“这么问,zero是想过吗?”

 

“……嗯。”本来没有的,但是从昨晚那个纠缠一整晚的过分旖旎的梦境之后,就有了。

 

这个回答,让诸伏原本轻快起来的心情,又瞬间沉了下去。

 

“zero也到了想恋爱的时候了啊?”努力让声音轻松一点,说着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内容,“思考过自己的理想型吗?”

 

“也算……思考过?”降谷的眼睛悄悄地往旁边的人身上瞟,“就是,做什么都很合拍,温柔又可爱,喜欢音乐,然后擅长料理的人吧。”

 

……连想象都这么具体了吗?

 

诸伏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他想追问一句“那么有喜欢的对象了吗”,但是怕听到让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所以放弃了。

 

“嗯,挺好的。”口不对心地回答着,诸伏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街道,“那,加油啊。Zero。”

 

“嗯……”降谷有点心虚地把目光从诸伏的侧脸收回来。

 

加油什么的,我也想有这种勇气。

 

 

[D]

 

答应了不会再迟到没精神,但是第二天的降谷,虽然勉强没有迟到——踩着铃声走进教室——但还是不像平时那样神采奕奕。

 

一向对功课极为认真、成绩总是霸占第一名的优等生连着两天出状况,就连老师们都或多或少表示了担忧和关心。

 

降谷只好以“这两天突然有点睡不好”这样的理由应付,然后被关怀着说“降谷君已经很优秀了,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注意休息啊”。

 

降谷心虚不已。

 

睡不好是没错,但原因不是课业压力。

 

非要说的话,是他低估了青春期的身体冲动。突然开窍之后就会更容易兴奋。

 

所以,他又一次整晚在梦境里和幼驯染用各种姿势贴贴,贴得前所未有的近,以至于到达负距离的程度。

 

所以早上不得不再次花时间清理,甚至冲了个战斗澡。

 

但这些难以启齿的内容,当然没办法说出来。不管是对老师还是对……

 

“Hiro?”

 

降谷小心翼翼地去窥探幼驯染的脸色,

 

“你今天都没主动跟我说话。”

 

诸伏冷着脸不理他。

 

好脾气的人生起气来才可怕。降谷很有心得。

 

一看这个样子就知道要糟。

 

“hiro对不起!”不管什么先道歉就对了,“我也没想到今天又迟到了——”

 

“会为你迟到生气的是老师。”诸伏终于开口,声音也很冷淡,“我没什么好生气的。”

 

“昨天答应hiro不会再出状况结果还是……”降谷苦笑,“真的很抱歉。”

 

“这只是一点。”诸伏没看他,“昨天不管怎么样都不肯告诉我原因,结果今天还是状态不佳,还要继续瞒着我吗?”

 

“……”

 

“我知道了。”

 

诸伏在对方的沉默里,心脏狠狠沉到胃里。

 

他们两个,说是无话不谈也不为过。

 

幼驯染明显反常,迟到,而且白天精神不济,却不肯告诉自己原因。甚至对自己保证了,结果次日就再犯。

 

再加上对方昨天突然表现出想要恋爱的意愿,而且问起来居然已经有了明确的理想型……

 

这应该不是一天两天就会想得这么完善的吧?

 

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跟我说,对吗?zero?

 

诸伏闭紧了嘴,什么都没说地自顾自往前走去。降谷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从后面去拉他制服的衣角:

 

“Hiro……”

 

没有回应。

 

“Hiro,对不起。”

 

还是没有回应。

 

“不要不理我。”声音里真切地染上了恐慌,“hiro?”

 

诸伏的脚步顿住,停下来。

 

在心里唾弃着总会因为对方心软的自己,诸伏闭了闭眼,没有回头:

 

“那么想好要怎么跟我解释了吗?”

 

“……”

 

“也不是不理解,zero有了想要自己保守的秘密……”

 

苦笑的痕迹慢慢从嘴角爬上来,

 

“可是也拜托zero理解一下,我会对此感到难受啊。”

 

抓着衣角的手倏然收紧了。

 

降谷紫灰色的眼睛猛地睁大,对方这样的语气,让他的委屈一下子被心疼所取代。景,很介意着被我所排除在外……

 

可是那种事情,真的是无法启齿的问题……

 

“……不是不想告诉Hiro啊。”金发的男生嘟嘟囔囔,“是很难说出口的事情……”

 

诸伏愣了一下,终于回头:“遇到麻烦了吗?”

 

“也不算……”

 

“‘也不算’,那就还是麻烦吧?”诸伏抿着嘴唇看着自己的幼驯染,那副为难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绪,“被抢劫了?被霸凌了?……不对,是zero的话肯定会选择反抗,而且这也不是不能跟我说的事情。……不会是沾染到什么不法团体,被诱骗吃了不该吃的药物,上瘾然后被要挟了吧?还是说被拐骗到那种奇怪的场所拍了什么照片……”

 

“Hiro!”降谷觉得再不打断,对方就要想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瞪着眼睛:

 

“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啊?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去接触那些人!”

 

“见义勇为结果遇到诈骗团伙被拖下水什么的……新闻里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救助被骚扰、侵-犯的JK,结果发现‘受害人’是个女装大佬,和‘加害者’是一伙的,因此落入了不法分子的陷阱,反而被强行拍下奇怪照片然后勒索’什么的……”

 

“停!停!停!”

 

降谷伸手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

 

“你的脑洞连着的是黑洞吗?Hiro?!”

 

诸伏被他捂着嘴唇,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好热啊,zero的手心……

 

降谷看着对方被捂住下半边脸、只露出上半张乖巧无辜面孔的样子,感受着掌心略微湿润柔软的唇瓣触感,忽然像是被烫到一样地迅速抽回手,背在背后。

 

……也,也太犯规了吧?

 

纯良地眨眼睛什么的。

 

哪怕知道这家伙其实有点切开黑,脑洞又比天大,这么乖巧地看过来的时候,白净又温软的样子,可爱得想要一口咬下去……

 

“因为zero欲言又止,那种说不出口的为难状态,从来没有见过。”诸伏捏了捏下巴颌,“明明困扰、又是那种很怕我误会、却又不能说的感觉,我只能这么猜了。”

 

“你!”

 

这家伙,猜测到这种离谱的程度,不就是为了逼他说出来。景总是有办法把事情搞到这样。

 

降谷忿忿地瞪他,有点脸热,咬牙:

 

“……那,今天景到我家里去自习吧……”

 

 

 

[E]

 

降谷家里没有别人。当然也不会有别人。

 

“zero晚上想吃什么呢?”

 

路上的时候,诸伏这么问。

 

降谷说着“什么都可以,景就不要太费心了”,但肚子诚实地叫了起来。

 

诸伏笑了,眼尾挑起,拢成写意山水那样的两弯墨线。

 

“今天作业有点多,吃点准备起来比较快的,好不好?”

 

降谷只有点头的份儿。

 

然后被幼驯染拽着去了超市。

 

对方教他挑蘑菇和西蓝花,然后站在货架面前耐心地比较两种牌子的意大利面。

 

降谷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心和胃袋一样饥饿。

 

……每天都是这样就好了……

 

他悄悄地想,用眼睛把眼前的一幕刻进心里。然后悄然幻想在以后的余生里都能无限复制。

 

拎着购物袋回家,诸伏很自然地就进了厨房。降谷跟进去,他不太擅长料理,厨房也不大,但他还是很喜欢和对方处在同一个空间里的感觉。

 

诸伏把洋葱丢给降谷切,降谷并不知道那些不让洋葱辣眼睛的小窍门,所以切着切着很快就眼泪汪汪的。他下意识抬手想去擦。

 

“哎——”

 

诸伏在旁边看到了,一下子凑过来抓住他的手:

 

“笨不笨?这样会流眼泪流得更厉害。”

 

说着自己用手背温柔地擦过幼驯染的眼睛。

 

降谷因为生理性泪水而湿黏的睫毛黏成一绺一绺,水润的眼睛像是漂亮的紫水晶。

 

诸伏的手背上停留了一颗他的泪珠,近距离看着对方带点茫然和水汽的双眼,心里忽然就踩空了一拍那样恍惚。

 

……离得太近了。

 

近到视线相触,就这样无法控制地缠绕在一起。呼吸也是。

 

诸伏的左手还抓着对方的手腕,湛蓝的眼撞入另一双瞳孔。时间似乎停滞了,直到煮面的锅里的水扑出来,蒸汽把玻璃锅盖推起又落下,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啊……面。”

 

诸伏慌乱地放开对方的手,有点狼狈地去照顾那口锅。

 

身后的人没忍住,用左手轻轻碰了碰右手腕。

 

.

晚饭很好吃。

 

降谷吃得比平时都多,有点撑了。

 

他去洗了个碗,然后榨了一点果汁,端出来。

 

“好像糖放少了。”

 

“现在刚好,解腻。”诸伏说,然后忽然笑起来道,“所以现在,zero准备好跟我说说这两天怎么了吗?”

 

降谷正在喝果汁,闻言直接呛住了。

 

“咳咳咳咳咳——”

 

“慢点慢点。”诸伏伸手给他顺背,无奈又不解:

 

“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个反应?”

 

“我……”

 

降谷的目光躲闪着不敢去看他,

 

“就是突然意识到一些事情……”

 

“什么?”

 

“……在说之前,景可不可以答应我,就算是生我的气,和我吵架,也要一直和我做朋友?”

 

降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诸伏的手。

 

有着猫眼的男生有点惊讶:

 

“为什么会这么要求。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zero的话,当然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朋友。”

 

……听完我之后说的内容,你还会这样觉得吗?

 

降谷苦笑。

 

他的指尖有点颤抖,被排斥甚至厌恶的恐惧感让他几乎有点窒息。

 

可是他从来瞒不过hiro,如果景很坚持的话,总是能问出自己在想什么……

 

诸伏怔了一下,收拢掌心去握住对方有点发凉的指尖:

 

“如果真的为难到这个地步还是……”

 

“不。如果这次不说出来的话,以后大概一直都没有再说出口的勇气。”

 

降谷用力地反握着他,眼睛却不敢看向对方,而是低下头,掩饰了全部的表情。

 

诸伏只能看到金灿灿的头顶和过分可爱的发旋儿。

 

“这两天……无法休息好,白天也没有精神……因为,在梦里,总是会……梦到你。”

 

说到最后的时候,像是脱力一样,只剩下呓语的力气。

 

诸伏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梦到我?梦到我会让zero休息不好吗?我成为zero的噩梦了吗?”

 

“不、不不,不是这种。不是普通的梦……”

 

降谷甚至说着说着,都因为惶恐而嗓音变得干涩乃至颤抖,

 

“是……是不健康的……不应该的,那种、‘那种’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诸伏愣了好一会儿,没有出声,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降谷在岑寂里感受到绝望的心情一层一层从心脏的底端蔓延上来。

 

在他试图故作轻松地说些什么“只是开玩笑”之类的拙劣谎言之前,诸伏有点茫然、有点混沌地开口了:

 

“……嗯……我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zero是在说,那种,咳,应该标上XX禁的那种梦吧……”

 

“……”

 

“……可是,那种梦不是,不是会对恋人,或者有好感的对象才会做的吗?”

 

诸伏的声音迷茫,

 

“我和zero,是亲友关系吧。”

 

心脏忽然就被棉花一层一层裹住了,束缚到窒息的程度。

 

降谷觉得喘不上来气,他试图挤出笑容,但是失败了,所以只能继续低着头,用明显颤抖到要哭出来的嗓音开口:

 

“啊,是的,抱歉。我只是……请忘了这件事吧……”

 

“我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诶。但是如果zero有这种想法,也不是不能尝试……而且,如果,和zero往恋人那个方向发展的话,就没有什么其他人可以比我和zero更亲近了吧。”

 

拉着他的手的幼驯染这样说着。

 

语气无辜,但又有种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天真和惊喜。

 

降谷猛地抬头,几乎疑心自己是太难过了开始妄想。

 

他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人好看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看到和往日一样的温柔。

 

诸伏也看着降谷,看着对方眼尾微微下垂、自带委屈的眼睛,还有完全抿起来的、仿佛在抑制着颤抖的嘴唇。那种倔强的神色,就算是从小看着长大也还是会在新的一天感受到新的可爱。

 

他们一直是朋友,最好的亲友。

 

诸伏从来没有想过其他关系,虽然他无数次反思是不是身为幼驯染,占有欲太强了一些,但也没有想到其他的地方去。

 

降谷的话,好像突然踹破了一扇窗户,让他意识到墙的那一边也有路一样。

 

诸伏困惑,又惊讶的,跃跃欲试地,从破碎的窗户探出头去,张望向那条陌生的道路。

 

……如果,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人成为zero的恋人……

 

 

如果那个可以理直气壮宣布所有权的位置,属于自己。

 

那么似乎什么担心都可以不存在,再不会有人比我们更亲密……

 

这样的念头,冒出来然后就占据了整片心房和大脑。

 

诸伏新奇又惊喜地在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表情让降谷怔住了,他结结巴巴,几乎怀疑是自己太困了在梦游,不然怎么事情会突然拐向这样离谱的发展:

 

“那个,hiro,你是不是没有明白……不是只是想‘变得很亲近’就可以变成恋人那样的关系的……你可能只是觉得我们关系很好,足够亲密,所以觉得可以称为恋人。但是恋人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仅仅是这样——”

 

“嗯,也对。”对方思索着点头。

 

……所以,认清了吗?不要仅仅因为关系好就试图向我妥协,纵容我到这种程度……

 

“那么就试试看吧,只有恋爱才能做的事情。”

 

“……?!”

 

降谷震惊的视线里,对面的少年露出兴致勃勃的神采来,带着让人不知道是该心动好,还是该拍醒他说“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尝试”的闪亮眼神。

 

“zero会介意吗?”

 

诸伏握住降谷的手转而揪住了他的前襟,并且另一只手也扣在了肩头。距离忽然就变近了。

 

“怎、怎么可能会……”

 

不如说是心跳突然加速,渴望的心情一下子冒出来了才对。但是hiro明显没有到和自己同频的状态,这种像是小孩子得到新玩具一样雀跃的状态,是正确的吗?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_^”

 

“……”什么啊,到底是谁不客气……

 

理智有点想劝幼驯染再想清楚一点,可是对方露出那种可爱的表情一点点凑近,再让降谷的理智作主导也太难为他了。

 

所以降谷没忍住,伸手环过了诸伏的肩膀,然后压向自己。

 

呼吸很热,因为都没有经验,都有点害羞。

 

所以在鼻尖差不多抵上鼻尖的时候双双默契地闭上了眼睛,然后靠着本能的驱使准确地找到了对方的嘴唇。

 

诸伏试探性地碰了碰,然后像是小动物探究新奇的食物能不能食用一样,小心翼翼又跃跃欲试地伸出了舌尖去触碰对方的唇瓣。

 

降谷非常不客气地叼住了他。

 

很软,也很甜……啊,纠正一下,是酸甜的味道,有鲜榨的橘子汁的滋味。吮吸住品尝起来,味道很清新,触感很柔软,是想要更多的感受。

 

降谷按着对方的肩胛骨,往自己怀里按。诸伏也配合地拉近他的肩膀。胸口和胸口贴在一起,鼻梁偏转过角度,嘴··唇完全打开任由彼此进·出。

 

有暧-昧的轻微水声在彼此的唇齿间响起,传达到耳膜,让耳廓都染上羞·涩又渴望的绯红。

 

这个吻足够绵长,直到双方都有点缺乏空气,才缓慢地一点点分开。

 

降谷脸颊发热,眼神稍稍触碰到对方因为缺氧和情-动沾·染浅··绯的面孔,以及在白皙皮肤上格外明显的殷红嘴唇,就像是目光被烫到一样迅速缩了回来。

 

“Zero……”

 

诸伏用手背轻轻抹了一下湿润的双唇,视线转了一圈,才最后落在身边人的侧脸:

 

“zero尝起来,嗯,很好吃。是甜的。”

 

“……不要说这种话。”

 

“但是是实话。”诸伏悄悄地伸手,小幅度地贴了一下降谷的手,“zero?”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话。”

 

降谷涨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毫无杀伤力。

 

“但是有点想和zero说话。”诸伏的脸颊也是红的,但眼神落到对方脸上后,就黏上去不肯离开,“我感觉很好,和zero亲吻。”

 

“说了不要说出来!”

 

“……那可以直接再亲吗?”

 

降谷几乎怀疑他是故意的。

 

金发的少年恨恨侧过脸,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咬牙切齿地扑上去。

 

有点用力过猛,牙齿磕到牙齿,诸伏短暂露出了疼痛的神情,但马上笑着把人抱住,然后调整角度亲回去。

 

这次就都娴熟了很多。虽然也不过是第二个吻,但仿佛都准确地把握了彼此的节奏,亲昵地让唇·瓣和舌头纠缠着,身体也完全变成紧密的拥抱。

 

分开的时候,诸伏抵着降谷的额头,轻轻喘气:

 

“我想,是zero的话,不想仅仅是亲友,想要更多……”

 

“那么,拜托景,成为我的恋人吧。”降谷没忍住,伸手捧住对方的脸颊,认真地看见对方的眼睛里,“以后也作为我最亲密的人呆在我的身边。可以吗?”

 

虽然几乎已经完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询问的这一刻还是忐忑的。

 

诸伏的眼睛弯起来,伸手覆上了脸颊两侧的手:

 

“嗯。好啊。是zero的话,是什么关系都好,是最重要、最亲密的人就对了。”

 

降谷狠狠地闭上眼,把头埋到对方的肩上:“真好……我好幸福啊。之前还担心,被讨厌了要怎么办……”

 

“怎么可能呢。Zero的要求,我总是拒绝不了的。”

 

“这、这样吗……”

 

“语气不太对啊?在想什么?”

 

“嗯……就是……”

 

“就是……”

 

“我的梦……”声音变得很小很小的。

 

诸伏愣了一下,伸手推他,终于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都在想些什么啊,zero你!”

 

“景想要知道我都在想些什么吗?”

 

金发的男生用脸颊蹭了蹭对方的侧颈,

 

“我提什么要求都拒绝不了的话。那些幻想,也可以提吗?”

 

诸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

 

“唔唔——”

 

“不要得寸进尺。”诸伏难得露出类似于“恼羞成怒”这样的神态,“才刚刚在一起,你在想什么?!”

 

“……可是没有在一起我就在想了。”降谷从对方的手心挣扎出来,小声辩解。

 

“……”

 

“而且,就算是hiro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好像对于我晚上做的梦……嗯,也没什么改善的样子。说不定因为真的亲到了,反而更——”

 

诸伏再次一巴掌糊上了他的嘴:

 

“怎么突然就!刚刚是谁说‘不要说这种话’的!捡一捡你的廉耻啊……”

 

“但是想要。”

 

“……”

 

“而且景看起来好像真的不会生气。”

 

诸伏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想要把自己闷死在新出炉的恋人怀里。

 

“手……”

 

半晌,他很小声地吐出音节。

 

“啊?”

 

“手的话……勉强可以。”

 

降谷怔了一秒,眼睛亮了:

 

“hiro?!”

 

“为了让你晚上好好睡觉。”诸伏慌忙找补,脸颊完全熟透了,“总之明天不能再是没精打采的样子!”

 

“好——”

 

降谷拖长了声音,蹭进他怀里,抱住了腰,

 

“hiro最好了。”

 

诸伏脸上全是某种羞耻的无奈,还有一点奇怪的甜:

 

“真是的……”

 

每次一旦变得这么可爱,就连过分的要求也拒绝不掉了啊。

 

然后他的手就被拽着伸了下去。

 

((๑′ᴗ‵๑)完❤)


咏叹调。

【威士忌组】不是的请听我狡辩

威士忌组cb向,但有景零景要素描写!!

沙雕向三人掉马预警

没问题,以下开始:

———


  

  (1)

  

  威士忌小队今天出了一个奇怪的任务。

  这是一个黑吃黑的好任务,又不涉及组织的机密,不用尝试出手截下什么,也不用背上太多的心理负担,凑在一起的三个卧底干得顺手极了。

  但在任务即将结束的时候,一起撤退的两位狙击手被一个奇怪的婆婆截下了。

  老人穿着非常巫师的长袍,举着非常巫师的水晶球,嘴里喃喃着非常巫师的不明话语从街边一下子窜到他们面前。

  见鬼。

  莱伊想,他刚刚和苏格兰可是在全力奔跑,虽然都背着连狙带伪装一共几十斤的琴盒,但以他们的身体素质......

威士忌组cb向,但有景零景要素描写!!

沙雕向三人掉马预警

没问题,以下开始:

———


  

  (1)

  

  威士忌小队今天出了一个奇怪的任务。

  这是一个黑吃黑的好任务,又不涉及组织的机密,不用尝试出手截下什么,也不用背上太多的心理负担,凑在一起的三个卧底干得顺手极了。

  但在任务即将结束的时候,一起撤退的两位狙击手被一个奇怪的婆婆截下了。

  老人穿着非常巫师的长袍,举着非常巫师的水晶球,嘴里喃喃着非常巫师的不明话语从街边一下子窜到他们面前。

  见鬼。

  莱伊想,他刚刚和苏格兰可是在全力奔跑,虽然都背着连狙带伪装一共几十斤的琴盒,但以他们的身体素质,一个老人是怎么突然冲到他们面前的?!

  很显然,苏格兰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两人默契地退了一步,各自伸手往怀里摸枪。

  打扮非常巫师的老婆婆清了清嗓子,终于吐出了一句人话:

  “还差一个人,他来了。”

  话音刚落不久,身后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从会场脱身的波本姗姗来迟,疑惑地看向面前停住不动的两个队友。

  “苏格兰,怎么了?”

  夜色昏暗,他慢了半拍才注意到二人警惕的姿态,也再次紧绷起刚放松的神经,握紧了手枪。

  被叫了名字的苏格兰没有回头。

  以波本的能力和警惕心,只有在看见他们之后才会踏出脚步声,一来暗示一下来人是他避免被误伤,二来也可以减少自己不必要的警惕——所以这个老婆婆是怎么在他们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知道波本赶到的?!

  而且,她为什么要等波本?

  将手中的枪背到身后的波本已经走到苏格兰身边,在看到是个巫师模样的老人之后疑惑了一下,出于对伙伴的信任没有多问,习惯性往前踏了一步想要套取情报。

  被苏格兰伸手拦下。

  “别轻举妄动,波本。”猫眼男人低声把刚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在莱伊的视觉死角不留痕迹地把幼驯染往后扯了半步。

  将三人的小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的老婆婆用嘶哑的声音笑了笑:

  “别紧张,男孩们。”

  她把双手捧着的水晶球往前举,对准了三人的中心,得到了三个黑洞洞的枪口,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送你们一个美妙的梦境。”

  “勇敢的骑士们理应得到命运的偏爱。”

  老婆婆自顾自地说完这段话,浑然不在意地往街边走去。威士忌组更加警惕,却愕然地发现老人看似行动缓慢,但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莱伊试探着跟过去查看,什么线索也没有收获:“……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过我暂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苏格兰有些困惑地眨眼,被身侧的波本拍了下肩膀,

  “那就先撤退,我们耽误了不少时间。”

  三人将这个奇怪的插曲暂时压在脑后,先顺利地撤回了安全屋。

  已经凌晨了,威士忌组简单商讨了几句,都觉得老人口中的“梦境”是最大的疑点,一致决定把休息放在首位,草草收拾了几下便躺回了各自的床陷入睡眠。

  

  

  

  (2)

  

  苏格兰做了一个梦。

  任谁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自己的墓碑,都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是在做梦的。

  更何况墓碑上还是他的真名。

  轻盈地跳上自己的墓碑,苏格兰飞快接受了他变成阿飘的事实。

  如果他死了,Zero该有多么难过啊……

  真奇怪,这样的话他一定会飘在令人放心不下的Zero身边的,怎么会在什么都看不到的墓碑边啊。

  苏格兰没有疑惑太久,因为他远远瞥见了抱着花束前来扫墓的波本……和莱伊?!!

  金发男人握着一束向日葵,骂骂咧咧地靠近:“赤井秀一你什么意思?害死了人就不要假惺惺地过来扫墓,还打扰Hiro!!”

  “而且你凭什么送Hiro向日葵?!给我收回去!!”

  他轻柔地把向日葵放在自己的墓前,双手抱臂持续输出。

  ……赤井秀一?

  太奇怪了,Zero的表现太奇怪了,被叫作赤井秀一的莱伊也太奇怪了,就好像……就好像莱伊也是卧底一样。

  握着花店里仅剩的一束向日葵的莱伊嗤笑出声,礼貌地把花束也放在墓前后突然发难,一拳砸向喋喋不休的波本:

  “降谷零,我受够你了!明知我是卧底还屡次下死手,现在组织已经覆灭,这些债我都要讨回来!”

  两人立刻开打,一时间打得声势浩大天崩地裂,双双都没有留情,莱伊扯着波本的头发试图把人往墓碑上撞,波本反制后趁莱伊下盘不稳,按住对方的后脑就往地上磕。

  “别打了!别打了!要打你们去琴酒的保时捷里打!!”

  苏格兰扯着嗓子喊,可惜幽灵状态的他上能飞天下能遁地,就是不能像人类形态那样一手架住一个冒着黑气拉偏架。

  战争趋向白热化,卑劣的莱伊掏出手榴弹作势要毁苏格兰的墓碑,波本想也不想就冲上去徒手接手榴弹,背后不由得门户大开。莱伊抓住机会,朝金发男人的后心举起了手枪——

  苏格兰急到心梗。

  好你个莱伊!就算Zero天天针对你,刚刚也是他先掏的枪先下的死手,你怎么能对他下死手呢?!!!

  他杀气腾腾地醒了。

  缓了几秒自己的杀心后,苏格兰决定半夜去找他的幼驯染贴贴聊以慰藉。


  

  

  (3)

  

  波本做了一个梦。

  任谁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自己的墓碑,都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是在做梦的。

  更何况墓碑上还是他的真名。

  他站在刻着“降谷零之墓”的墓碑前,心想如果自己死了,Hiro该有多难过啊。

  但是一定要选择的话,他还是希望Hiro能好好地活下去,在组织覆灭后名誉满身,闪闪亮亮地回到他哥哥身边。

  然后放下自己,去开启一个全新的、美好的生活。

  说曹操曹操到,陷入思绪中的波本看到苏格兰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莱伊?!!

  “Zero,我来看你了。”猫眼男人垂下眼眸,将手中的一束向日葵放在自己墓碑前,疑惑地看了莱伊一眼,“秀一,你怎么也送向日葵?”

  戴着针织帽的男人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我去晚了,花店里只有这束了。”

  秀一?这是在叫谁啊?!

  看了眼那束晦气的向日葵上的卡片,发现在梦里莱伊的真名是赤井秀一的波本,本来就不白的脸更加雪上加霜。

  区区一个组织成员,Hiro凭!什!么!叫!得!那!么!亲!密!

  “不管怎么说,组织能够覆灭还是要感谢你们FBI的帮助。尤其是你,如果不是你,Zero的墓碑恐怕到现在还不能重见天日。”

  无人能看见的波本在边上气得蹦起来:“我不稀罕!!那家伙?!FBI?!!!”

  “你该放下了,景光。”

  景光?!!闭上你的臭嘴莱伊!景光不是你能叫的!!

  莱伊偏了偏头,递给苏格兰一根烟,从兜里掏出了一打照片,里面是各色的俊男美女,但无一例外全是外国人,

  “这些是我FBI的同事们,各个都是顶好的性格——”

  他把照片举到墓碑前晃了晃,

  “波本你也替景光挑一挑,你们不是幼驯染吗?你一定也很期待看到他过上辛福美满的生活吧……”

  波本眼前一黑,恨不得立刻从坟墓里爬出来给莱伊几拳。

  好你个莱伊!Hiro生是我的活人幼驯染死是我的鬼魂幼驯染,更何况他可是日本公安,要结婚也是和日本人结,轮得到你这个FBI来撬墙角?!

  他杀气腾腾地醒了。

  缓了几秒自己的杀心后,波本决定半夜去找莱伊的麻烦聊以慰藉。


  

  

  (4)

  

  莱伊做了一个梦。

  任谁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自己的墓碑,都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是在做梦的。

  更何况墓碑上还是他的真名。

  他沉默地靠在自己的墓碑上,环视一周观察环境,十分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墓碑立在日本而不是美国或英国。

  立在日本有什么用,难道后来他一家都定居到日本了吗?

  当看到来扫墓的波本和苏格兰后,莱伊陷入了沉思。

  组织没有给死掉的代号成员立墓碑的好习惯吧,他们只会嫌处理尸体麻烦,更何况上面刻的可是自己的真名。

  梦里的苏格兰很不一样,脸上的笑容没有了那种笑里藏刀的危险气息,反而温温柔柔的,像一朵轻飘飘的棉花糖。

  波本倒是一如既往地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拿出佛珠低头悼念。

  希望他不是在诅咒我下十八层地狱。

  莱伊想。

  “赤井,你的牺牲没有白费。”

  苏格兰往供物名上放了一根香烟,是他常抽的那种,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警视厅的公安警察诸伏景光,他是警察厅公安警察降谷零。”

  猫眼男人指了指身侧的波本,波本别扭地别过脸,解释道:

  “前段时间,我们联合FBI、MI6和CIA一起歼灭了组织……多亏了你提供的情报,谢谢。”

  莱伊:“……”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光,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

  真他妈玄幻,我怎么会做这种梦,威士忌组三个人全是卧底,波本还向自己道谢。

  “……以及,非常感谢你救了Hiro一命。”金发男人握住了苏格兰的手,侧头与他互诉衷肠,“Hiro,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敢说,现在组织覆灭了,我也终于可以开口……”

  被握住手指的苏格兰愣了一下:“其实我也有话要说……”

  “我喜欢你,Hiro/Zero。”

  两人异口同声地告白,两双眼睛都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飞快亮了起来。

  哦,我知道了,你们快滚。

  莱伊冷着脸,麻木的内心毫无波动——

  被巨大惊喜砸中的两人迅速贴在一起亲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一开始还算规矩的手默契地探进了对方的衣服里,双双滚在地上开始丢起了衣物,眼看着就要干柴烈火翻云覆雨……

  幽灵先生麻木的内心“啪”地一下,碎了个彻底。

  住手啊!莱伊崩溃地在内心咆哮。

  不要在我的梦里打野炮啊不要污染我的眼睛啊我是直男啊!!!

  我不想看两个男人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滚床单,尤其是在我的墓碑前!!!

  他惊慌失措地醒了。

  缓了几秒自己的心跳后,莱伊决定半夜去客厅倒一杯水压压惊。


  

  

  (5)

  

  三扇房门被同时打开,三双眼睛面面相觑,好像都看出了什么,又好像都没有看出什么。


  

  

  (6)

  

  “去死吧莱伊!!”

  波本率先发难,差点被迫看了场活春宫的莱伊也十分火大,两个人第无数次打成一团,苏格兰也第无数次叹了口气冲上前——

  “都给我停手!”

  猫眼男人一拳砸向了没有防备自己的莱伊的腹部。

  莱伊:“?”

  波本:“!”

  扭在一起的三个人同时定格了一秒,苏格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歉,平常喊习惯了。但是今天我也很想揍你,莱伊。”

  在波本放肆的笑声中,他一个膝顶,趁波本钳制住长发男人的功夫又狠狠揍了人一下。

  腹背受敌的莱伊:“……”

  “不就是梦到你们在我的墓碑前滚在一起打炮吗?!”

  双拳难敌四手,莱伊决定狡辩。但是首先不能说出自己梦见他们都是卧底,等独处时避过他们就去联系FBI调查,

  “我不歧视同性恋,更何况你们居然为梦里死去的我立了碑,就是没想到身为代号成员的你们居然那么天真。”

  气势汹汹的两个人同时卡壳了。

  波本维持着扣住莱伊双手的姿势,语气飘忽:“在墓园里,打炮?!”

  苏格兰压住莱伊的双腿,拳头停在莱伊英俊的下巴往前一厘米的地方,目瞪口呆:“我,和波本?!”

  莱伊:“……”

  莱伊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十分谨慎地提问:“你们,不是在交往吗?”

  波本&苏格兰:“……”

  没想到精明能干如莱伊,那颗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子也有跑偏的时候。

  很明显三个人都做了奇怪的梦,而这一切与那个奇怪的老婆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世界观碎了一地的苏格兰率先收手,本着情报互通的原则,也描述了自己的梦。

  但是首先不能说出梦见莱伊是FBI,等避过莱伊他就和Zero联系公安调查,

  “我梦见你和波本在我的墓碑前打起来了,莱伊还掘了我的墓,连墓碑都炸掉了。”

  苏格兰笑盈盈地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两人倒了水,自己手中握着的水杯“咔”一声产生了裂纹。

  莱伊:“……”

  他是那么没有素质的人吗?没想到苏格兰看上去不拘小节,居然那么在意自己的墓碑。

  接下来轮到波本,他眯了眯眼睛,知道自家幼驯染生气的理由不可能是这个,连带着看莱伊也愈发不顺眼起来,这种可恶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卧底?!!

  所以首先不能说出梦见莱伊是FBI,等避过莱伊他就和Hiro联系公安调查,

  “我梦见苏格兰给我立了碑,但是莱伊觉得这样做没意义,坚持要说服苏格兰和他一起把我的墓给扬了。”

  莱伊:“………”

  他真的是那么没有素质的人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梦见他在挖自己的坟。

  三个人再次面面相觑,确认过眼神,都是瞒了东西的人。

  这场半夜会议不欢而散。


  

  

  (7)

  

  一周后的半夜,莱伊握着手中同僚递给自己的资料,狠狠抽了一口烟。

  见鬼,他们两个居然真的都是卧底。


  

  

  (8)

  

  同一时间,波本和苏格兰收到了风见传来的消息,波本颤抖着手把手机举到自己面前,苏格兰揉了揉眼睛,怀疑身为狙击手的自己眼花看错了。

  见鬼,莱伊居然真的是FBI的卧底。


  

  

  (9)

  

  三个人再次打开房门,三双眼睛再次面面相觑,都看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10)

  

  “赤井……桑?”

  苏格兰从波本身后探出头,犹豫地打了声招呼。

  长发男人点点头,同样开口道:“诸伏,还有降谷,没错吧?”

  波本的表情难看得好像生吞了一个琴酒,悻悻地表达了自己不能宰了莱伊的惋惜之情,被苏格兰一巴掌糊住了嘴。

  猫眼男人笑得完美无缺:“他的意思是赤井也是同伴真是太幸运了。”

  莱伊:“……我想这应该是你的意思。”

  波本身边还有一个好说话的苏格兰,真是太幸运了。

  ……

  “我们是不是该去向那个老婆婆道谢?但是公安没有找到那个人。”

  交流完情报后,苏格兰提出了这个想法,但长发男人摇了摇头,

  “FBI也没找到,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很感谢她。”

  “我也是——Zero呢?”

  “……好吧,我也是。”

  这场半夜会议完美落幕。


  

  

  (11)

  

  三人的身份都说开了之后,威士忌组的相处方式其实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波本不再对莱伊下死手之外。

  “苏格兰,我今天想吃牛排。”莱伊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趁波本还没回来,一边抽着烟一边翘着二郎腿点餐。

  还是有点区别的,比如他多了一个点餐的权利,之前只有波本可以点餐。

  真爽,我妈都不会这么惯着我。

  莱伊十分满意。

  “吃完你洗碗哦。”

  因为幼驯染在这之前坑了莱伊太多次而怀有愧疚之心的苏格兰几乎算是有求必应,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从塑料朋友变成了真正朋友。组织提供的安全屋变成了真正可以放松休息的地方,他知道Zero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但从和莱伊的打架频率直线下降来看,其实也是别扭地认可了这个朋友——

  大门被刚结束任务的波本一脚踹开:“吃吃吃,就知道吃!苏格兰你凭什么惯着他?!还抽烟,说了公共场合不能抽烟,我看你的脑子被自己吃了才对吧?!!”

  ……好吧,交朋友之路任重而道远。

  苏格兰熟练地给自家幼驯染顺毛:“波本辛苦了,给你多做一个菜好不好?”

  “莱伊洗碗!”

  “本来就是点餐的人洗碗。”

  波本也十分满意,被挑衅了的莱伊抽了抽嘴角:“……波本也点了餐,还点了两个。”

  被苏格兰纠正了用词,

  “不是他点的,是我主动给他做的。”

  莱伊:“………”

  好吧,美中不足的是这对幼驯染连表面工作也不做了,洗碗的活全落在了自己身上。

  起码其他家务还是三个人均摊。

  莱伊沧桑地想。


  

  

  

 END. 

———————————

  

苏格兰试图端水——

波本:我才是你幼驯染!凭什么端水?!合该偏心我!

苏格兰:好像是这个理。

莱伊:……你们霓虹的幼驯染都这样?

波&苏:不然呢?

(某不知名班长:是的,都这样。)

  



梦境是三人在组织期间最怕发生的事,虽然表达出来之后都被作者的沙雕给扭曲了(x)

  苏格兰很怕一直针对莱伊的波本被对方给干掉

  波本很怕莱伊拐跑他的幼驯染,他信任苏格兰但是担心卑劣的莱伊使手段

  莱伊认错了两个队友的关系,很怕某天回到安全屋的时候撞上他俩在打炮


是本人沙雕上头的创人之作(x),身份互通后景光的便当就被蝴蝶掉了~

  

  

霸道总裁瓜小瓜

Tag私心!以防有人不看tag我再强调一下,我的cp是零景。

预警:是为梗让步了塑造的ooc弱智饭,有小情侣迫害fbi情节,适合不带脑子观看

p1是改的meme,一次被新笔刷殴打的尝试

点我看狐为莱伊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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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师傅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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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小猫屌你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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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甄

【若钟】重明

  *不能再回避陀子哥人设了,直接正面刚吧


  *依旧大量胡编乱造无中生有


  * @Gilded Age 也是我,有个小彩蛋,这次就用主博发了


  重明是座塔的名字。


  出了北城门往右看,一道烂木栈桥伸进海里,攀住一方礁石,立在上头的就是它了。


  其实早些年它叫重明楼,是给出入港口的船只夜间照明用的,同时负责瞭望侦查,形式上是座望楼。因为建得早,很长一段时间里,全璃月数它最高,最威风,外国的船到了云来海,远远看见浮空的明光,就知道到了岩神的地界,万不可造次,邋里邋遢满口脏话的水手突然规矩了,衣服扣好腰带扎紧,...




  *不能再回避陀子哥人设了,直接正面刚吧


  *依旧大量胡编乱造无中生有


  * @Gilded Age 也是我,有个小彩蛋,这次就用主博发了




  重明是座塔的名字。


  出了北城门往右看,一道烂木栈桥伸进海里,攀住一方礁石,立在上头的就是它了。


  其实早些年它叫重明楼,是给出入港口的船只夜间照明用的,同时负责瞭望侦查,形式上是座望楼。因为建得早,很长一段时间里,全璃月数它最高,最威风,外国的船到了云来海,远远看见浮空的明光,就知道到了岩神的地界,万不可造次,邋里邋遢满口脏话的水手突然规矩了,衣服扣好腰带扎紧,庄严地干起活,两边打仗杀红了眼误闯进来的战舰,也都立马停火,乖乖掉头出去了再打。用他们的话说,摩拉克斯在盯着他们,重明楼是他的一只眼睛,灯塔不熄,眼睛就不会闭上。


  交通不便的时候,只有很少人会跋山涉水到璃月,在他们揣回家的一兜谈资里,重明楼必定是最爱讲的,他们讲这楼有多大多美多气派,仿佛沾了它的光,翻来覆去地嚼,也许临死之前都还要讲一遍才能咽气,那些听了演讲被熏陶得满怀迷梦的人,又讲给别人听,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提瓦特都默认了璃月有这么个地标建筑,孤寂地守望在港口,昼则举烟,夜则明火,光亮可以照到海那头的稻妻。


  后来路通了,他们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所谓的重明楼已经很旧了,灰不溜秋的,还是个五短身材,塔基是拿磨盘大的糙岩块垒的,坑坑洼洼,生满了青苔,再上面修的杉木望台,盖的青瓦,不见得有多好看,甚至普通到有些陈腐,爬上去一看,灯箱里也没有夜明珠,只有几捆柴火,而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光明,不过能照亮方圆半里罢了。


  慕名而来的人都大失所望,也不好直说上当受骗,只能自认来得不是时候。这话如果让璃月人听到,莫不叫他们摇头叹气,好像凭白受了侮辱,啊呀呀,看这个做什么,这有什么好看的,他们努起嘴,胸脯像牛蛙一样起伏,伸手钳住异乡人的胳膊,走走,跟我进城,我带你去看新楼。


  他们说的就是如今港口正中央的两半高大城阙,全称“云来水月鹤衔玉金翎雁阙楼”,太长了,璃月人也背不下来,就都管它叫新楼。楼如其名,观瞻雄伟,从台基到阙身,水磨砖干摆到顶,砖的立缝和卧缝都不挂灰,讲究“磨砖对缝”,楼台木料用的百岁以上的小叶桢楠,剖开来纹理灿如金丝,加以雕花装饰,再以琉璃瓦封顶,檐下十二盏琉璃灯笼一字排开,内装枫丹油灯芯,太阳落山就自动点上,红彤彤的在孤云阁都能一眼望见。


  只有亲眼见到外国人被新楼惊得瞠目结舌的模样,璃月人憋着的那口气才能舒解。他们受过重明楼的恩惠不假,但架不住初来的外国人都直奔重明楼去,看完又觉得着了道,辜负了期待,渐渐的璃月人也觉得面子挂不住,好像家丑被看去了似的。最后一次璃月港规划,重明楼被挡在了城门外,照明导航宣示主权等等职责,统统移交给了新楼,于是重明楼的灯也熄了,灯箱被木板钉死,彻底成了个不亮的塔。


  璃月人很少再提起它,外人问起便三两句带过,过了不久,整个提瓦特都跟着遗忘。现在只剩一桩心事。这旧塔该拆了,但请求提了无数次,七星一直按着不表,出资修建新楼的商会联名上书,也没问出个所以然。重明塔依旧杵在几里外的礁石上,身形粗笨,黑黢黢的,向着热闹的码头,局促得就像个不熟的客人。


  关于为什么不拆,璃月人有自己的想法。大多数人觉得是岩王爷的意思,重明重明,就是两重光明,灯塔照耀船只,岩王帝君照耀璃月,老人家不准七星拆塔,是怕百姓忘了他。小部分人认定是七星作梗,这么好的地段留着不开发,准是想便宜自家人,这些人多是商人,看到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每年的拆塔提议都是他们闹得最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已经不可考的说法,如今全璃月只有一个人知道了。这人姓李,祖辈都靠守重明塔为生,到他这一代,还没正经守上几天,塔就关了。他收拾好不多的东西,脖子上挂着守塔人祖传的哨子,回到了吃虎岩,用祖上的积蓄盘了一个临街的小铺面,还是干他的老本行,帮人守东西,逢场的时候,独轮车、扁担、镰刀锄头、几麻袋种子、几笼鸡鸭就挤满了方寸大的地方,后来的就只好往过道,往院子里塞了。他看守的东西从来没有丢的,来赶集的乡下人都很乐意把东西寄放在他这里。


  别人都夸他老实,有说借本钱给他做点小生意的,他都客气地推掉了,说自己爱干这个,于是又得了个淡泊名利的名声。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坐在铺子里,听到外面乌泱泱跑过去一群人,有多忧心如焚。这些人挨家挨户敲开门,说只要往这几张纸上按个红指印,就可得一袋米或半斤肉。他从来没应过门,但耳朵很好,心也明净,这些人是那些商人雇的,他们拿的是拆塔请愿书,这是打算用民意倒逼七星早下决断。


  他不愿重明塔被拆掉,事实上他也觉得根本拆不掉,虽然岩王爷已经不管事了,但他隐约能察觉到,这事背后有岩王爷的影子。他从祖辈那里听说过一点重明塔的秘辛,它的建立不光是为了岩王帝君,还为了他当时的眷属,若陀龙王。可他不敢说,首先他自己都不敢确定真假,其次别人听到他为恶龙说好话,这璃月还会有他的立足之地么。


  岩王爷怎么可能还挂念着龙王呢?他晚上睡不着,这句话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抟,又想起每个璃月人都学过的璃月史话,第一课教他们敬爱岩王帝君,第二课教他们唾骂若陀龙王,那段话他现在都能背出来:……帝君仁慈,赐予双目,教以礼,授以兵,然龙王无心,不可教化,恩将仇报……史话给出的结论专业,权威,让他心安,背着背着,他也睡着了。


  龙王无心,所以才会当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这是璃月人的共识。其实若陀亲耳听到这话,也不会如何生气,这是事实,元素创生物又不是人,只能模仿出个人形,内里该咋样还咋样,也就摩拉克斯能说出“岩石尚可有心”这种鬼话了,嗨,要不是摩拉克斯,他还不稀得搞这身皮!


  若陀跟随他到地上来,图的就是地上的新鲜玩意儿,和一双能看见它们的眼睛。当时的摩拉克斯还只是个有两下子的无名魔神,但已初显经商天赋,他说好办,然后用“举手之劳”,换到了若陀龙王的卖身契。


  最开始的日子多苦啊,若陀贵为与山岳同寿的岩龙,却被逼着使用蝼蚁的躯体——他喜欢用蝼蚁称呼人类,因为他们真的很小,但自从被摩拉克斯敲了一闷棍后,他再也不敢了——若陀嘴上不说,私底下其实很用心,他没见过其他人,就照着摩拉克斯给他的感觉去造,身形要高大,四肢要匀称,五官朗正,眉毛长一点,眼睛要会发光,造完了又改了好多次,直到不被摩拉克斯比得磕碜,才勉勉强强换上。之后他心里一直有个结,总觉得自己丑,后来某位真君吼他,你眼里帝君算一般标准,你自己略逊一筹,那我们呢?!若陀老实答,不堪入目。话音刚落,棍子就又敲上身了。


  若陀是真怕摩拉克斯的棍子啊,从来没有留情一说。那时的他远不及后来如玉温润,活脱脱一块有棱有角的金刚岩,能动手就绝不动口。若陀坐不直了,站着驼背了,走路拖拉着腿了,冷不丁就一棍子招呼上来,打得龙王嗷嗷叫唤。我不想干了,眼睛还你,你放我回去吧!若陀躲在树上不肯下来,摩拉克斯提着棍子在树下仰头看他,闻言冷静道,既然如此,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天动万——别别别!我错了!若陀赶紧服软,他相信摩拉克斯真下得了手。之后再学习如何穿衣,如何刮脸,如何打理那头虬曲的乱发,就都很顺利了,若陀一直记着那天下树后的遭遇,如果他是块肉,早都被摩拉克斯捶成丸子了。


  闹归闹,若陀从不后悔换了这双眼睛,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去看,去见识,去欣赏他的同类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外面的天那么高,地那么大,他原本只是一条黑线的生命,现在填充进了金黄色的蛱蝶和太阳,变得又深又广,所以即便靠一己之力就把摩拉克斯的棍子磨得光光的,还是很值得的。


  摩拉克斯待他,就像待一个不更事的野孩子,或者一个顽劣的小徒弟,一面想让他快些脱去稚气,茁壮成长起来,一面又忍不住心切,挥着棍棒拔苗助长。若陀不知道他在急什么,但因为挨过打后的饭食格外丰盛,所以从不跟他置气。若陀不认为自己心胸宽广,他只是不想明白道理,却永远为现象倾心,幸而这一点合了摩拉克斯的拍,于是他们就一同走了下去。


  等到摩拉克斯觉得若陀能够带出门,不至于惹是生非丢人现眼了,他们就上路,开始没有终点的跋涉。


  摩拉克斯管这个叫巡逻。在他立起的天衡山以南,散居着许多部落,这些部落大小不一,彼此间又隔得很远,所以摩拉克斯得花时间悉心照料,看看有没有生活困顿的,遭遇魔物的,或者相互之间打捶割孽的。若陀笑他像个老妈子,既要管外敌入侵,又要管领地划分,还要操心这家的苗爬到隔壁结的瓜该归谁,摩拉克斯不搭话,手里的棍子带着点暗示轻轻敲上若陀的犄角,若陀就闭上嘴,乖乖驮着他赶往下一处了。


  那时候地上的人还很少,他们要走很久才能看到炊烟。路上只有连绵的山脉,和绒绒的金黄色的草,天又那么蓝,让人感觉不真实,像被倒扣在了一个碗里,明明身边空旷到寂寞,却又好像被关住一样恐惧。若陀不太害怕,因为有摩拉克斯在身边,他坐在他背上,芦苇叶抵在嘴边,不怎么认真地吹着,若陀就跟着轻轻地哼,察觉到背后的声音停了,若陀大笑,怎么不吹了,嫌我唱得不好哇!我偏不,我就要唱,我还要到部落里去唱,叫那些女人看到我就走不动路,还要把花冠挂到我的角上!


  他就是说说而已,等到了部落,把摩拉克斯卸在门口,一溜烟人都没了。摩拉克斯要跟长老谈事情,他不用,这段时间就是给他放风的。他急吼吼拱到人最多的地方,放眼望去,只觉得什么都新奇,看到什么都好玩,小孩子玩石子,女人洗衣服,集市上做买卖,他都能盯着看很久,害得别人浑身不自在,见到摊位上摆着的珠串,粗铁针,骨制的匕首,他又总是露出略带惊奇的微笑,让摊主不由得笑脸相迎。他还是不太看得起人类,但他惊讶他们的手竟然能做出这么多东西,有的还能留存很久,仿佛他们来过一遭的证据,而他的同类,包括他自己,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边摩拉克斯谈完事情,又被拉着装模作样求了场雨,走到寨子外,看到若陀已经在等着他了。他手里还拎着求雨时用的花,见若陀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怏怏不乐,突然心下一动,抬手把花别在了若陀耳边,低声道,你要的花。若陀这才回过神,倒吸一口气,瞪了他一眼,飞快地背过身去,这么一搞,反倒叫他不好意思了!


  在各个部落辗转时,摩拉克斯偶尔也会跟着若陀逛逛。依山的部落多靠采矿为生,摩拉克斯就教他们辨别矿石,等都学会了,就教他们认璞石。有种的石头是很硬的,风沙水流都磨不动它,摩拉克斯说,向面前的人群展示石头上尖锐的棱角,接着又说,没种的石头就很软,边角圆滑,切起来像豆腐。他把两块石头都递给若陀,要他凿开给大家看看,若陀接过去,不由分说直接对半劈开,人群里响起惊呼,有些是为了石中美玉,有些是为了岩神的好眼力,还有些则是为了若陀的好身手。


  但摩拉克斯皱起眉,微微摇头。私下里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摩拉克斯说,不能这样,不管这石头是好是坏,都别从中间开,先薄薄地切一点角,要对石头有敬畏之心。若陀觉得可笑,岩神对岩元素创生物说要敬畏石头。摩拉克斯看出他的嘲弄,直言道,你在不满,若陀也不隐瞒,同样直率地答道,何必教他们这些,采矿足够他们维生了,你指望他们真的爱惜玉?都是为了发财罢了。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摩拉克斯说,“如果不教,他们就会一直这样。”


  “管他们的。”


  “你也会是这样。”


  若陀不说话,低头看脚尖碾着的树叶,想起了他抱着树干不撒手的日子,过了一会儿他说:“搞这么累做什么,哪有神当成你这样的。”


  摩拉克斯说:“神有神的权利,我有我的义务,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的神来管。”


  若陀不喜欢这句话,好像摩拉克斯是一个能被随意替代的什么物件,他的声音沉沉的:“你是这里的神,谁都不能取代你。”


  摩拉克斯轻轻笑了笑:“如何就不能?这里跟别处不一样,外面的人都崇拜各自的创世神,但这里就没有创世神的说法。天衡之民是很自强,很自负的,在他们心中,天衡之南没有起点,无需创建,只需复原——即便我立起了天衡山,也不过是恢复秩序的其中一环罢了。我能做的,别的神也能做,哪天我不做了或者做不了了,有的是人接手,将来凡人取代了我们,也许还会做得更好。”


  若陀听得不是很懂,但他急于说些什么,他莫名有些慌,好像他不说,摩拉克斯就真的会被取代一样。他抬起头,浑身绷得紧紧的:“你不会被取代,天底下就一个摩拉克斯,除了你,没有谁会带我上来,还赐给我眼睛……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摩拉克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说:“他们在赌石,去看看吧。”


  他们回到刚才的地方,璞石已经开了一大半,基本没眼看,赌石的人懒得再开,都一股脑丢到了地上。摩拉克斯看了一会儿,从地上捡起一个,回头跟若陀说了几句话,见若陀根本没在听,他垂下眼,手中的璞石豁然开裂,两寸厚的石壁内,藏着一块只小拇指尖那么大的翡翠,成色却很好,像一汪碧水。摩拉克斯说,凡人的书上记载,西有砥厄,北有结绿,东有悬黎,南有和璞,都是绝世美玉,是被称作岩之心的宝物。若陀说,不知道,没听说过。他心里还是不痛快,这些凡人短寿,肤浅,善变,追名逐利,竟然还想取代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看出来他对凡人的敌意,没有劝解的意思,转而借了一把凿子,席地而坐,剖起翡翠来。若陀站了一会儿,也坐下来,看他如何把控边缘,精准下刀,让取出来的翡翠只连着薄薄一层石皮。若陀问,你干嘛费那么大劲,直接拿出来不就好了,摩拉克斯答,用凡人的办法,自然别有一番乐趣,若陀嗤笑,凡人?凡人能有几个乐趣,朝生暮死的小东西。摩拉克斯停下刀,直直看着他,你当时间对长生种就仁慈?若陀一时不知道怎么答,哼了一声,在他的认识里,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长寿的自然可以藐视短命的。


  摩拉克斯好像叹了口气,低下头,拿锉刀慢慢锉去石皮,缓缓说,时间向来公平,能让凡人短寿,就能让你我磨损。


  这是摩拉克斯第一次提起磨损,但他没有再解释了。若陀也不问,静静地守着他,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磨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嚓嚓的声音还在继续,伴随着粉尘飘飞,一颗通体莹绿的翡翠出现在摩拉克斯指尖。若陀接过来看了看,心里有了个模糊的想法,大约磨损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从结果来看,也许还是件好事呢。


  磨损,代替,摩拉克斯的急切和严厉,这些影子串连起来,若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他就是个不求甚解的性子,何况现在一切都很好,想一想,也就算了。


  奔走一段时间后,不知道摩拉克斯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些首领们都支持统一了,于是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就迁到了沿海的平原上,居民改称天衡之民后,天衡之南的国名便正式叫开了。


  定居下来是好事,现在有了固定的集市,比之前寨子里的大得多,也热闹得多,且逢二五八就赶一次场,卖什么的都有,让若陀欢欣不已,得空就往出跑,好像沉浸在一场永不结束的节日里。


  但随之而来的另一件事就不那么愉快了,摩拉克斯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叫他开始跟他念书。若陀觉得丢人,堂堂龙王居然跟牙都不齐的小孩学一样的东西,摩拉克斯却是心意已决,若陀闹得要翻天,他直接把棍子搁到了桌子上。于是就这么定了。教认字,天地人,日月川,他念一个,若陀跟着念一个,教数数,一二三四五,个十百千万,若陀算不清,就掰手指头,有时候摩拉克斯也把自己的手指头借给他。


  可能是天衡之南统一的缘故,摩拉克斯结了一桩心事,脾气好了很多,那根棍子虽然还放在桌上,但再也没派上过用场。若陀反倒宁愿回到挨了上顿有下顿的日子!他学不进去,他就不是读书的料,摩拉克斯给他编的教材,他总是挑着把故事读了,然后提笔把插图改得乌七八糟,摩拉克斯一讲课他就犯困,作业也写不进去,磨蹭到天黑还没写完一半,倒是把每个字里的框都涂黑了,平时不用功,考试前才抱佛脚,写卷子连蒙带猜,得亏摩拉克斯不轻易动武了,不然他一人招来的天星都够把天衡山削平了。


  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字,因为是照着摩拉克斯的字摹的,看过的都说有八九分像。普通地写,其实很容易区分,因为他的字潦草一些,连笔较多,有目的地写,那就能以假乱真了,除非摩拉克斯亲自来认。若陀只在写字的时候比较上心,当他描过摩拉克斯端正的笔迹时,总会感觉心痒痒的,有点像他第一次看见岩晶蝶的感觉,所以他的动作总是很轻,很慢。他希望那只岩晶蝶能永远留在他心里。


  若陀再不喜欢读书,读书还是潜移默化地修了他的性子。到底哪里不一样了,谁都说不出来,但是他曾想象的女人看到他就走不动路,如今真的实现了。只要若陀在铁匠铺打铁,外面就会围着一圈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动情地唱着歌。在她们眼里,没有比若陀更结实壮美的人,鹿和鹤都比不得他,他像牛,像熊,赤裸的上身肌肉紧扎,被高温熏腾得汗水淋漓,散乱的长发又是那么漫不经心,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摇晃到她们心里。


  她们一遍遍唱着歌,盼望着他能看她们一眼,可谁都没有那个勇气上前。她们的心都系在他身上,而他的心只惦念着面前通红的铁条,就这么等着,直到有人轻轻拨开她们,进到铁匠铺里。


  若陀看到进来的摩拉克斯,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去问他,可是有事?摩拉克斯把衣服递给他,说了些城中事务安排的话,若陀随意听着,拿衣服擦了擦手,突然凑上前,低下头,曲起食指轻轻刮过摩拉克斯的脸颊。你脸花了,若陀胸脯起伏着,微微喘着气解释道,看到摩拉克斯少有的愣怔模样,他有些意外,怎么了?摩拉克斯摇头,我去外面等你。若陀不明就里,目送他的背影出了门,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女人都不见了。


  女人是若陀永远都搞不懂的东西,他不明白她们的激情从哪儿来,为什么坚持,又为什么放弃。他觉得他应该是有感情的,可如果是对她们,那点儿感情就像天上飘来飘去的云,谁都引不来一场雨。他感觉郁塞,只愿和摩拉克斯待在一起,然而摩拉克斯也在跟一个女人纠缠不清,其结果就是,摩拉克斯应了她的邀,带领一部分居民北上,到天衡之北的平原上发展。


  若陀不想去,他看到他们两个就烦,但摩拉克斯找了他很多次,没有强拉他的意思,只说那里的平原很开阔,适合农桑,这样事情就会少很多,不至于隔三差五就去矿洞里捞人,又说那里看不到山,黄昏的太阳就像个咸鸭蛋黄,他将来要走走看,或许能找到太阳落下的地方。若陀没有见过咸鸭蛋黄一样的夕阳,夕阳都被群山挡住了,他想象着鸭蛋黄挂在天上的滑稽场景,露出了微笑。他心里有点隐秘的雀跃,摩拉克斯只会与他说这个,别人都没有的。


  于是摩拉克斯带着人,若陀驮着大部分行囊,迁到了后来改叫归离原的地方。如摩拉克斯所说,种地的确比采矿安全多了,好多年过去,都没听说过因为种地死人的。但太阳还是没找成,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摩拉克斯成天操心造房子挖水沟,忙得脚不沾地,若陀也被支使着干这干那,堂堂龙王如今俯下身子,成了田里犁地的牛。若陀倒不觉得如何别扭,摩拉克斯很看重这里,那他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他只有一条规矩,谁敢抽他鞭子,谁就要当他的口粮。一开始大家还有点怕他,一来二去处惯了,发现他只会嘴上吓唬人,就不自觉跟他亲热起来,若陀的态度也变好了些,偶尔还会有小娃娃爬到他背上,他呢,佯装不知,哼着不成调的歌,摇头摆尾地下田去了。


  等事情忙完,他们两个都大变样了。摩拉克斯的脸上有了笑容,待人接物比以前亲和,更像个领导者了,若陀沉稳了些,和周遭的人都处得不错,说的话总能让底下的人信服。越来越多志同道合的友人汇聚到他们身边,他们独处的时间被挤占了不少,但这次若陀不烦了,他知道有些东西沉淀了下来,席间听到让他若有所思的话,他会转头望向摩拉克斯,之后得到的会意微笑,总是跟以前一样的。


  若陀的学习还在继续,现在摩拉克斯教给他的东西更难了,他基本在听天书。他不爱去集市了,因为他看到做买卖的就想起成本利润,看到打铁的就想起工人效率,路上碰到卖家禽牲畜的更是绕着走,因为他怎么都搞不懂鸡兔同笼的问题。但他比以前收敛了,很少再表现出厌学情绪,如今他穿的衣服是归终做的,和摩拉克斯一式的宽袍广袖,走起路来衣袂翻飞,甚为养眼,穿上这样风度翩翩的衣裳,别人看了都毕恭毕敬叫他一句龙王爷,难免也让他开始要脸。


  摩拉克斯与他讲周易,他就支着头听着,垂眼盯着摩拉克斯手里莎草纸,好像在用功,又好像心不在焉,摩拉克斯问他哪里不懂,他就伸出手指点,说着这里还有这里,一边有意无意缠着摩拉克斯的指尖。


  几次下来,摩拉克斯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合上书,说:“你没用心。”


  若陀说:“麻烦,我又不是人,我学这个做什么。”


  “我也得学这个。”


  若陀闭了嘴,摩拉克斯又说:“可还记得磨损?”若陀点点头,于是他接着说:“时间加诸你我的惩罚是磨损,加诸人类的便是短寿,长寿如我都没能找到解决磨损的办法,凡人却已经打赢了对抗短寿的战争。”


  “是什么?”


  摩拉克斯看着手中的莎草纸:“语言,还有文字。语言让他们能够相互交流,共享信息,衍生出的文字能最大程度地保留经验,让下一代站在前人肩膀上前行,如此缓慢推进,发展出文明,即便短寿,人类仍是赢家。而在人类诞生之初就比他们强大得多的野兽,一代代只在重复地学习生存本能,如今已不可跟他们相提并论了。”


  若陀低下头,想到了他那些死去后就什么都不会留下的同类。摩拉克斯的话让他不安,野兽似乎是只配鄙夷的,可如果没有摩拉克斯,他本身也只是头野兽罢了,他的人性是棍棒下勉强习来的,如果将来他因为某事失去人性,再度变得和野兽一般,摩拉克斯还会如常待他吗。


  摩拉克斯再度打开书,跳过他没讲完的系辞,直接翻到了中间的一页。


  第三十卦,离,他说,这是我的名字。


  离,丽也;丽,著也。八纯卦,离下离上。象日,象火。


  若陀听得一头雾水,可摩拉克斯说这是他的名字,让他在意得不行,于是央摩拉克斯细讲,他用上了全部的注意力去听。离卦于他而言是特别的,之后一直都是。这本后来被他涂得糟乱的经书里,只有离卦幸免于难,而离卦的卦辞,也是他经历了一切,忘掉了一切后,唯一还能背的东西。


  离,就是附着的意思。摩拉克斯慢慢地讲给他听。日月附着于天,百谷草木附着于地,离有双重之明,均附着于正道,于是就化育成天下万物。


  双重之明?若陀问。


  就是重明。摩拉克斯看着他,眼睛好像金灿灿的太阳。若陀恍然,摩拉克斯就是凡人的火,凡人的太阳,因为他才有了天下万物。


  重明……


  太阳今日落山,明日又升起,光明接连不断。大人就应以继明之志,照耀天下四方。


  若陀的眼神开始四处游移,他不喜欢听道理,他更喜欢观察现象,从亲眼见过事物,亲身经历过的事情里提炼出他愿意放进脑子里的东西。


  摩拉克斯看了看他,卷起莎草纸轻敲他的头,让他把角收回去,见若陀很不情愿,摩拉克斯突然叹了口气,应该早点教你礼仪,是我疏忽了。


  你又要做什么?若陀很警觉地问道。


  离卦为火,四方主南,五德主礼,人体主目心……你是该规矩点了。摩拉克斯喃喃道,好像很累的样子。


  若陀听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目和心……你赐给了我眼睛,他若有所思地抬起手,虚虚按在胸口,看到摩拉克斯投过来的眼神,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元素创生物是没有心的,我们死了之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摩拉克斯又敲了他一下,‘初九,履错然,敬之’,明天开始跟我好好学习礼仪,学到能谨言慎行为止,太不像样了。


  摩拉克斯用白玉为他打了一条环佩,取名天风,要他时刻挂在腰上。听己佩鸣,使玉声与行步声相中适,摩拉克斯这么告诫他,如果步伐沉稳,节奏得当,环佩底部的冲牙冲击到玉璜上,就会发出铿锵和谐的声音。摩拉克斯也有一条名为九霄的白玉环佩,他为若陀示范了一下,从屋子这头走到那头,行动时腰背笔直,高抬腿轻着地,像鹤一般翩然,环佩随之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满室清越之音。若陀当这很简单,也跟着走了走,谁知环佩叮当乱响,嘈杂到不能入耳,他耐着性子又走了几次,还是老样子。若陀一时有些恼羞成怒,抬手就想取下来,摩拉克斯抄着手冷静道,不急,等你走好了再取,若陀敢怒不敢言,于是天风环佩就赖上他了。


  若陀好像成了归离集的笑话,一路过人多的地方,大家就看着他吃吃地发笑,还有人说,如果有谁要找他,只要循着难听的佩鸣就行。若陀表面如常,心里并不怎么痛快,他曾经长期目不能视,所以听觉极其敏锐,环佩的噪声刺激到他,让他日益暴躁易怒。这杂乱无序的声音就是在嘲笑他,提醒他连路都走不好,若陀时常感到愤怒,摩拉克斯怎能对他不管不顾,冷静下来又感到焦虑,他一直记着摩拉克斯对野兽的评价,他害怕有一天摩拉克斯也会以这样的口吻提起他。


  于是他去找他,进门就听见归终的笑声。还没看见你的人,就先听见你的声了,她笑道,向他展示一条山玄玉环佩。好看么?她的眼睛都在发光,我求了钟离好久,他才给我做的。若陀木讷地看着她把环佩挂上,微微点了下头。她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佩鸣悦耳,是叮铃的脆响,若陀听出来玉璜比寻常的要薄,冲牙也削得更尖,摩拉克斯应该用了很多心思,来衬托她的娇俏。归终又转了几圈,裙摆像花一样绽开,欣喜道,还没决定它叫什么呢,钟离说叫飖星,我说叫离朱,若陀,你觉得呢?


  一旁的摩拉克斯突然开口,叫她先回去,归终不疑有他,踩着清脆的佩鸣离开了。接着他看向若陀,眼露赞许,你进步很大,不错,只是还需稳住性子,切莫急躁,慌里慌张是走不好的。若陀似乎有点反常,目光沉沉的,一字一顿地问道,我可以不佩它了吗?摩拉克斯闻言皱起眉,君子无故,玉不离身,一开始佩鸣杂乱很正常,你既已坚持到现在,就不要半途而废——摩拉克斯止住话头,若陀在他说话时转身拉上门,并落了锁。若陀看向他,瞳孔收窄成一条竖直的线,既然你喜欢听响,那就一次听个够吧。


  若陀果然没有食言。第二天摩拉克斯便把两条环佩收了起来——天风和九霄缠成了死结,他费了好些功夫才把它们解开——现在连环佩叮咚都要叫他脸红了。


  教育不成,这次摩拉克斯抬手把若陀扔进了军队。若陀没有反抗,背起手大摇大摆晃进了军营。摩拉克斯原意是叫他去军队吃点苦,锉锉锐气,长长记性,然而若陀天生是个领头大哥,有能耐,讲信用,处事又公正,一众毛头小伙都愿意听他的,教头都拉不住的架他能劝开,还能叫双方真心实意地认错,再哥俩好地一起领罚。若陀在军队里简直混得风生水起。


  虽然他年纪大到自己都算不清,可心性还跟个小伙子似的。他与战友们比赛凫水,脱光了跳河里,看谁能闭气更久,比赛竖蜻蜓,倒立在双杠上,看谁能靠手走更多来回,也比赛扛圆木,爬云梯,从来没有谁能赢过他,输了的人微笑着叹气,仍旧恭恭敬敬叫他龙王爷,反倒是他一次次为这些凡人惊奇,靠着这样矮小瘦弱的身躯,有的竟能与他不相上下。若陀跟他们熟了,没了龙王爷的架子,主动跟他们称兄道弟,一同戏耍教头。他听力极好,能分辨出几十尺外的脚步声,于是兵们晚上放宽心地喝酒打牌,再也没被抓过现行。战友们都钦佩他的耳朵,野外行军的时候,如果迷了路,他只用打个呼哨,听听折返回来的声音,就知道哪里有水源,从哪里能走回去。


  若陀日渐被器重,他也时常为这样的生活满意,他觉得自己合该待在军营里,和队友练练兵,吹吹牛,偶尔拿教头寻开心。他把这个想法跟摩拉克斯说了,摩拉克斯没有表态,只说再看看。其实这是委婉的拒绝,若陀从军营里惹了一身坏习性回去,现在他吃饭也坐不住了,抬脚就踩到凳子上,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含糊地骂那狗杂种东西。摩拉克斯看得直摇头。


  摩拉克斯把他留在身边,给他找了些事做,若陀虽然认真做着,但心里很不踏实,总惦记着回去。他想再问问,争取争取,可摩拉克斯也不见人影,谁都不知道他上哪儿了。


  一个月后,摩拉克斯归来。若陀没能回到军营,永远都没有回去的希望了。


  战争爆发了。


  一开始只是些小打小闹,都在遥远的边境线上,摩拉克斯派仙人们分头镇守,有时也亲自去看看。若陀生性好斗,为战争撩拨得热血沸腾,直言也要上战场,摩拉克斯却一反常态,严词拒绝了。若陀被留在归离集,代为掌管城中大小事务,这些事他已经看摩拉克斯做过很多遍,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可他看到仙人们一个个离开城镇,披挂奔赴前线,仍然会感到空虚。


  集市不那么热闹了,因为在打仗,谁都不愿意把东西拿出来卖,某天他路过空荡荡的街角,疑惑以前在这里卖鸡鸭的那个人怎么没来,问了才知道,那人的村子都被屠没了。天也是灰蒙蒙的,狼烟遮住了太阳,明明是夏天,四处却像冬天一样萧索,走在街上,触目都是紧闭的门窗。若陀独处的时间多了,他很少再主动找人说话,总是自个儿静静地想些什么,在这样无尽的等待里,他似乎成长了些。


  过了段时日,镇守边境的仙人们陆续回来了,也有些没能回来,他们大多负了伤,好在都不碍事。若陀问他们前线什么样,一些开朗健谈的就跟他描述那些怪物的模样,长得如何高大,面容如何可怖,行踪不定神出鬼没,他们一行人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倒下去一个,身体里的血都没了,其余人把他的武器卸下,砍了路边的竹子把那人捆上,抬着继续往前走。若陀问,你们不给他报仇吗,仙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眼睛亮亮的,报!留着后面一起报!


  更多人是闭口不谈的,每当若陀问起,他们就以沉默回避,即便是那几个爱说话的,也时不时望望天,好像在等什么的样子。若陀隐约感觉他们有事瞒着自己,仙人们回到归离集,也许并不是因为战事的完结,而是因为某件大事的开始。


  烟尘和瘴气越聚越厚,归离集的天空压满乌云,只有天际还剩一丝昏黄,随着最后一个仙人归来,一道闪电劈下,黑色的雨点无休止地落了下来。


  现在就等摩拉克斯了。


  若陀和众人在祠堂里枯坐了七天,看了七天的黑雨。期间还有几个凡人加入,他们是军队和守备军的首长,若陀看到了自己以前总是戏弄的教头,难得地露出了微笑。


  第七天夜里,摩拉克斯出现在门口。


  “归终死了。”他站在雨里说道。


  他手里拿着归终的锁,泥浆正一点一滴地往下掉。


  话音刚落,满屋的人行动起来,仿佛有着若陀不知晓的默契似的,兀自分成了两派。留云、削月和理水等一众仙人站到了若陀身后,骁勇善战如夜叉族则出了门,和摩拉克斯一同站进雨里,那几个凡人也在其中。


  若陀脑内一片混沌,他下意识看着摩拉克斯,指望他给个说法,摩拉克斯却在看甘雨,柔声问她:“你想跟我们来,还是跟若陀回去?”甘雨的眼睛刚才就红红的,闻言她转过身,用手背擦掉了眼泪,然后目光坚定地站到了若陀身后。


  回去,回哪儿去?若陀如梦初醒,原来所有人都瞒着他,替他做出了选择。


  “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们一起。”他振声说道。


  摩拉克斯轻轻偏了下头,人群便散去了,留下他们隔着一道门对望。


  摩拉克斯说:“你和留云削月他们,带人回天衡之南。”


  “凭什么?我——”


  摩拉克斯打断他:“绝云轻策的螭跟云来海的魔神联合了,归离原腹背受敌,我带人断后,你带人速回天衡之南,蛰伏一段时日,徐徐图之。”


  “我也要去,”若陀说,“‘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这是你教我的——你教我的离卦,柔不是软弱,慎不是胆怯,要敢战,善战。”


  摩拉克斯的目光柔和了些,好像很欣慰:“是,但敢战不是愚勇,你热血上头陪我们送了死,可那些凡人还能活,他们怎么办,切记顾全大局。”


  若陀吸了口气:“……你、你都问了甘雨的意愿,还有那些凡人,他们都能……我、为什么我……”


  “他们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一抹银蓝色在城门外亮起,光辉柔和地探向天空,像水底招摇的青荇,那是甘雨的真身,她在协助居民撤离了。若陀突然想起归终织过的月华一样的缎子,眼泪流了下来。


  “你……你怎么舍得……”若陀胡乱说道,“你是他们的帝君……”


  摩拉克斯静静地看着他:“从现在起,你才是帝君了。”


  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若陀怔怔地想,一重光明熄灭,另一重光明亮起,现在他要接替摩拉克斯,成为火,成为太阳了。


  “莫要辜负了他们,”摩拉克斯转身离开,最后嘱咐他,“动作要快,水已经涨起来了。”


  若陀和一众仙人护送凡人南下,在黑雨里跋涉了十多天,所有人都悲伤不已,疲倦不堪,只在看到圆胖滑稽的灶神时能露出一点笑容。过了天衡山,雨点变得清澈,若陀一面指挥安置工作,一面望向身后电闪雷鸣的黑雾,默默计算着时日。


  大战打了五十五天,最后只有屈指可数的人回来,但万幸摩拉克斯在其中。若陀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怎么都感受不到劫后余生的喜庆。他知道自己没有心脏,可胸口仍时常感到隐痛,他有时会觉得不可思议,与他喝过酒打过铁的朋友,与他说过要报仇的仙人,与他比赛过凫水竖蜻蜓的战友,怎么就全部阵亡了。


  仗还在打。摩拉克斯醒来,目光悠远地看了若陀很久,才说出第一句话,以后你跟着我。这之后若陀便随侍摩拉克斯左右,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无论去哪里,他们都一起了。


  魔神战争像一把铡刀,将无忧无虑的岁月利落地铡断了。若陀在战火里摸爬滚打,飞速成长,逐渐显露出他作为龙王的能耐,能杀架,也善指挥,做事有毅力,能决断,讲信用,周围的人都心悦诚服。他的性子本有些毛躁,如今被锤炼得沉稳可靠,就算是再不喜欢的话,他都耐心地听,再不喜欢的人,他都笑脸相迎,他从各处受的教育现在逐一显露出成果,他真正习得了人性——不,他比人还像人,快要直追儒雅谦和的岩神了。


  王用出征,以正邦也。这仗一打就是上千年,打到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代,结束时天衡之南早都改叫璃月了。仗打完,大家都很高兴,决定办一场庆贺大典,于是都盛装出席。摩拉克斯翻出了匣子里的天风和九霄,千年过去,两条环佩依旧光华动人,若陀佩上走了几步,这次竟听到了琅琅清响,他惊讶地抬起头,和摩拉克斯相视一笑。最后他们走着去了大典,九霄和天风一路鸾佩和鸣,让如今已不再佩玉的凡人驻足钦羡,惋惜地拍拍自己空荡荡的腰间。


  庆典的最后一项,是为新立的望楼点燃灯火。摩拉克斯立在半里外的祭台上,一手执着名为龙梦的弓,一手接过若陀呈上的燃烧的箭矢,搭箭开弓,瞄准,放矢,那簇火光就像烟花一样上升,划过一条弧线后,穿过不足三尺高的灯箱窗框,精准点燃了火盆。守塔人立在楼上,高高地吹响哨子,那是龙王赐予他的信物,异国船只闻此哨声,当知已入璃月领土,不可造次。人群爆发出的欢呼声和着哨声,就像明亮的烟火球,一阵阵升上天空。这座名为重明的望楼是璃月立国的象征,是他们用艰苦斗争换得和平幸福的见证,将来它还会立在这里,为后世的船只照明,为璃月赢得无尽的财富和名誉。


  摩拉克斯看了会儿,缓缓放下执弓的手,趁着人群没注意,使了个巧劲,让龙梦在他手心转了几圈,再一把攥住,像个爱显摆的新兵一样,花哨地收起了弓。他看向台下的若陀,扬了扬下颌,满眼笑意,若陀微微一怔,也笑着略一欠身。两双眼睛金光璀璨,从未如此意气风发。


  如今天下太平,新航线不断开辟,新矿藏不断发现,摩拉开始流通,百姓休养生息,都是好事。虽然不用再打仗,但他们还是很忙,璃月就像个初生的孩子,需要他们无微不至的照料,从海关报税到田地划分,无一不需定立规矩,他们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早些完事的那个总会等着另一个,提着伞或是一些时令瓜果,然后一起回到他们亲手盖的小院子里。


  安宁的日子里,若陀醒得要早些,他看到枕边的摩拉克斯,不自觉就想到他们的初遇。那时的他何其粗野,简直朽木不可雕,假如摩拉克斯真的忍无可忍放虎归山,如今的他或许还蜷在地底,做着见到了太阳的梦。可摩拉克斯就有那样的好眼力,即便在最糟糕的日子里,他也能看到他最好的一面。若陀忍不住想笑,轻微的颤动引来一句含糊的疑问,怎么了?若陀不言,他知道对方并不真的想要回答。外面在落雨,满室清透的雨声,湿润的风从竹幔帘下渗进来,有些微冷。下次还是别在透风的茶室胡来了,若陀想道,一面认命地爬起身,换到了摩拉克斯的另一侧。现在风被他挡在身后,摩拉克斯被他圈进怀里,他也闭上眼,沉入无梦的安眠。


  余生合该如此样,不思量,自难忘。


  若陀病了。


  不知怎的,他耳鸣得厉害。他觉得是最近太累了,歇歇就好,摩拉克斯点点头,分担了他一半的工作。几个月过去,试了璃月所有大夫的方子,仍不见好转,须弥和枫丹的医生都看过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摩拉克斯送走他们的时候永远客客气气的,轻描淡写一句,看不出来不妨事,治病也看一个缘,噢,这是您的诊金,辛苦了,但若陀能看到他低头时抿紧的唇线。别找了,都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若陀开玩笑道,我好着呢。摩拉克斯把刚才医生开的方子折起来揣好,握住他的手,眼底的金色灿如烈阳,若陀看到他眼尾的朱砂红,发尾的丹霞色,都跟着发起光来,接着他感受到久违而短暂的宁静,摩拉克斯的力量渡进他的身体。若陀还是笑,诶诶,拿回去,我可不要你的,摩拉克斯看了他一眼,松开手,出门抓药去了。


  若陀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坏下去。因为剧烈的头痛耳鸣,他几乎做不了任何事,人也开始暴躁起来,别人稍有一个不慎,就会惹得他大发雷霆。他听不进去话,经常张口就忘了要说什么,一个下属小心翼翼地解释,她前一天已经把文书交给他了,若陀坚称她是在撒谎,提着她的领子就要把她扔到楼下去,这时一颗石子飞过来击中他的肩膀,让他不得已泄劲松手。哪个蝼蚁胆敢暗算我?!若陀环顾四周,连声骂着,似要掀了整座楼,却在看向门口时噤了声。摩拉克斯立在门外,脸色发白,眼神悲恸。若陀,回来,他的声音隐约在发抖。


  这就是磨损,若陀切身体会到,再也不觉得它是好事了。摩拉克斯为了腾出时间照看他,培养了七星接替工作——若陀的情况更糟了,如果离了他的视线,不知道就会游荡到哪去,闯出什么样的祸。璃月的管事人暗示了几次,山里伤过人的野兽都是要被扑杀的,野兽吃人,有一次就必定会有第二次,若陀到底是兽,已经对凡人动了杀心,绝不可再留,还有一件事他们没说,摩拉克斯叫停了层岩的采矿,矿业周转不开,底下的人都很不满。摩拉克斯不置可否,几个管事人不好再强求,只说如果若陀伤了凡人,他们保留反抗的权利。几人离开后,摩拉克斯静坐了半晌,直接受过若陀龙王恩惠的人,已经故去好久了,如今的人不念他的恩情,也很正常。


  这些事摩拉克斯从不会说给若陀听,但若陀总能感觉得到,用他的话说,这就是岩的共鸣。若陀清醒的时候依旧风度翩翩,笑容温和,早上浇花喂鸟,下午戴着眼镜在院子里的花荫下看书,晚上睡前拉着摩拉克斯冰凉的脚揣进自己怀里,诸多温存,与平常无异。然而他越来越频繁地失控,就好像堕入迷雾,什么都不记得,回过神只看见一地狼籍,和摩拉克斯脸上刺眼的血痕。摩拉克斯仍在分给他力量,但终究杯水车薪。


  若陀又失踪了。摩拉克斯为处理他上次失控的烂摊子,直到深夜才回来,若陀伤了很多人,他不得不挨着道歉赔款。等这件事告一段落,璃月事务也交给七星后,他就可以带着若陀出城避一避了,这么盘算着回到家,才发现屋里早就没人了。


  摩拉克斯找了很有些时日,才在层岩的一个矿洞里找到他。若陀看起来很狼狈,一身脏污,满脸不知身在何方的迷茫,好在脑子是清醒的。怎么跑这么远,摩拉克斯问他,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坐在堆满矿渣的地上。想家了,若陀说了句玩笑话,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矿洞都在回响,摩拉克斯低下头,手攥得死紧。


  “跟我回去。”摩拉克斯说。


  若陀摇头。


  摩拉克斯站起身,拉着若陀的手:“跟我回去。”


  若陀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澄澈得像他第一次睁开眼那样。摩拉克斯微微一怔,面露不忍,下意识收紧了手,他的眼里放射出金光,但这次金光只是一闪而过,瞬间就像风中残烛一样熄灭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再分给若陀了。


  趁着他片刻的晃神,若陀拉了他一把,他毫无防备地向前栽去,被若陀接在怀里。若陀抚上他的发尾,那里的丹霞色已经褪得一丝不剩了,干枯得就像废弃的麦桔,若陀一时觉得有些荒唐,到底什么样的苦难,才能把一个神逼成这样。


  “你回去吧,我不回去,”若陀说,“我后悔跟你来地上了。”


  摩拉克斯动了动,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锐利的金瞳直视着他,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若陀笑了笑,又引来一阵咳嗽,他推推身上的摩拉克斯:“让让,我该走了。”


  “去哪儿,我跟你一起。”


  若陀一扬眉,好像有些惊讶,嘴里呵呵地笑:“不成,我可带不走帝君。”


  摩拉克斯抓着他不松手,那样认真的表情,近乎有些固执。


  若陀说:“你是岩王帝君,契约之神,我既已违约,当受食岩之罚。”他的手试图掰开摩拉克斯的手指,未果,转而轻轻覆上他的胸口,那里藏着一颗神之心,和一颗摩拉克斯自己的心脏。


  若陀的表情若有所思,还有些淡淡的羡慕:“我也想知道,有心是什么感觉。”


  这次他使了点劲,推开摩拉克斯,站了起来,从身后捡起一把弓,正是摩拉克斯的龙梦。他把弓递给他,看到他泫然的表情,便像个宽厚的长者那样笑道:“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背离了柔顺中正就会为众人所抛弃,你看,我都比你背得离卦了。”


  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他们曾这样朗声齐诵道,楼外烟花明灭,鼓角争鸣——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归离原的山,璃月港的水,都活了过来,跟着应和起琅琅佩鸣——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金黄色的蛱蝶,升上蓝碗一样的天空,飞向金黄色的太阳。千年的光阴与心意,如同过隙白驹,一闪而过,再不可追及。


  来到矿洞外,若陀把龙梦郑重放在了岩神像前的供桌上,转身时,无工之剑已在他手中嗡鸣。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能力护住璃月吧,若陀说。


  璃月史话载:帝君闲游,于山间遇盲龙。帝君仁慈,赐予双目,教以礼,授以兵,然龙王无心,不可教化,恩将仇报,众仙遂压恶龙于琥牢山,渺渺,白云千载,碧水东流。


  赋予重明楼名字的人已经不在了,重明楼还立在璃月港口,高昂着头,接连放了近千年的光,直到璃月繁荣起来,后起的建筑个个都赶上了它,更加宏伟的新楼也接手了它的工作,它才熄了灯,疲惫地立在城门外,像个老者一样,欣慰地望着明亮的码头。


  重明塔还是要被拆掉了。


  帝君仙逝,愚人众暗中作梗,奥赛尔卷土重来,一连串变故搞得人心惶惶。自从那个金发旅行者出现后,不常见的事情就多了,虽然旅行者离开璃月已有时日,但被搅动的风云仍在翻涌,甚至有形成漩涡之势。不止一个高人说,许是下一场大战要来了。大难当头,璃月需要安全,安全要靠财力保证,那港口就应该扩建,提高吞吐量,才能赚更多的钱。这样的前提下,没有人不低头,就连之前最顽固的反对派,都往请愿书上按了红指印。


  明天塔就要被拆了,李姓守塔人怎么都睡不着。他的心跳得像擂鼓,挂在脖子上的哨子跟着颤动,他低头看了半晌,伸手握住了它。是黄铜做的,又冷又硬,跟普通哨子一比,它只多了道莫名的气口,吹出的声音更响,要说这东西是龙王爷赐的,他自己都不信。他竖着耳朵听,留意着门外经过的每一阵脚步声,他的耳朵很好,能分出过路人的性别年龄,祖传的,他的高祖甚至能说出大部分过路人的名字。脚步声远去,不是气势汹汹的拆塔人,他松了口气,心却悬得更高了。


  大概他是全璃月唯一没有按指印的,那几个牵头的都看他不顺眼,尤其那个姓金,诨名金龙鱼的富商,直接往他门口啐了口唾沫,嚷嚷得整条街都听得见,大家伙儿瞧好了啊,世上就真有这么自私的人,只顾自己不顾别人,以后大家路过都小心点,别被叫花子讹上了!当然他没往心里去,熟悉他的街坊都不会当真,但这一通骂逼得他去思考,为什么就他不愿意塔被拆掉?这塔说不定还是给恶龙建的,真的值得么?他没想出答案,就又开始回忆璃月史话的内容,但这次怎么都睡不着了。黄铜哨子在他手里被捏得发烫,转眼天都快亮了,他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儿,离开屋子,带上了门。


  一大早拆塔的人就到了木栈桥上,雇佣他们的金龙鱼起得比鸡都早,天不亮就赶着人到了城门外,好像怕塔长腿跑了似的,等不及要除了这桩心腹大患。等塔拆了,修个新的码头,他多买几条船,身家还能翻个十几番,金龙鱼喜滋滋打着如意算盘,带着人过了栈桥走上台阶,突然发现塔底下坐着个人,仔细一看,那不是守塔的么。


  您起得真早啊,金龙鱼满脸堆笑,在这儿遛弯儿呢?哟,不巧,我们来拆塔的,您请换个地儿吧。


  守塔人不理他,金龙鱼说了几句,火气逐渐上来,开始骂人,臭要饭的给脸不要脸!


  守塔人站起来,脸涨得通红,他很少动怒,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管你想什么!金龙鱼扯开大嗓门,掏出七星签字同意的请愿书,看看!白纸黑字,同意拆塔,我冤你了么!


  守塔人顿了一下,气势弱了一些,他不知道怎么还嘴,气得发抖,面对着金龙鱼带的一大帮人,他的身形单薄得有些可怜。我看的东西从来没有丢的,他说,你们要拆塔,那就先弄死我吧。


  你当我不敢么!金龙鱼鼓着眼睛,挥手把请愿书扇到他脸上。他确实敢,跟几十倍的利润比起来,一条人命算得了什么,岩王爷死了,这璃月还有谁管得住他。五十万!有没有人干!金龙鱼转过身大声喊,旁若无人叫卖起这个守塔人的性命,一百万!没有?两百万!


  他一直加到五百万,都没有一个帮工出声。金龙鱼恼羞成怒,回身扇了守塔人一巴掌,拽着他的领子推搡到崖边,好像打算就这样把人推下去淹死。


  眼看守塔人一只脚悬空,一柄长枪突然从天而落,势如千钧直插在他们脚边的礁石上,劲风震荡,让打架的拉架的都跌坐到了地上。


  众人循着枪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塔顶立着一个黑色影子,背着光看不清面目,唯独金红色的眼睛是亮的,好像初升的太阳。他一言不发,也不动作,却很清晰地让人感受到他的威严和怒意。坐在地上的人都吓呆了,动也不敢动,好一会儿才有人回过神,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不是往生堂失踪的客卿吗?


  谁都想不到,金龙鱼和守塔人打架,打出来三个轰动全璃月的消息。第一个,往生堂离奇失踪的客卿回来了;第二个,这位名叫钟离的客卿原来就是岩神摩拉克斯;第三个,他带着若陀龙王一起回来的。


  璃月人的心性向来如岩石般沉稳坚韧,可遇到这么离谱的情况,谁都坐不住了。举国哀恸送走了敬爱的神明,忍痛开始崭新生活,回头发现神明其实活得好好的,不光身体倍棒,还化身成一个凡人,潜入他们的日常生活,把他们摸得透透的,这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把若陀龙王带回来了。若陀龙王是谁?璃月恶人之首,帝君宿命之敌,编排其恶行的话本随手就能找一打不重样的,璃月小孩的第二堂课就是学怎么骂他。帝君怎么就把他给带回来了?璃月人脸色煞白,岩王爷,你不厚道啊。


  饶是满城风雨,钟离依旧泰然自若,径直回往生堂报了个到,说这段时间不告而别是为处理一些私事,现下都处理好了,又告了几天假,回家去了。往生堂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拦,拦岩王爷可是大不敬,再说要是真拦住了,他刚领回家的那位怕是要把璃月港踏平——诶,对,那位究竟长啥样啊?


  好事人爬过钟离家墙外的大银杏树,除了满院成荫的花,什么都没看到。后来往生堂的仪倌小妹来送东西,碰着了一次,大家问她龙王什么样,她却支支吾吾的,低着头脸颊绯红,说不出一句话。总不会比帝君还养眼吧?众人自讨没趣,散开各干各的,心里想的倒是大同小异。


  那边若陀也挣扎着想下床,掀开被子的手抖抖索索,放我出去,我要憋疯了,钟离停下剥石榴的手,偏头扫了他一眼,屋里突然铛琅一声巨响,若陀吓了一跳,什么声音?!钟离施施然弯下腰,抱歉,是我的贯虹之槊倒了,若陀猛得缩回脚,板板正正躺了回去。


  过了半个月,若陀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璃月人的眼睛都亮了,不愧是龙王,这通身的气派,竟真能跟帝君不相上下。璃月人很包容,且对岩王爷抱有无条件的信赖,如果是他带回来的,就算是个史莱姆他们也认,何况千百年过去,他们早都没那么恨了,谁小时候没从骂若陀的史话里产生过憧憬呢,若陀龙王与其说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不如说是个可敬可叹的对手,当年还是他驮着岩王爷东奔西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这就拨乱反正了,璃月人很实在的,好像刚被撵出家门又被叫回去的小孩,喜气洋洋地回到了与神同行的时代。


  半是恭敬半是好奇地处了一段时间后,璃月人渐渐发现,这若陀龙王,怎么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呢。这么俊的一个人,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脾气居然比火药桶都暴,还犟,听不进人劝,嗓门又大,震得人脑子都嗡嗡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关久了憋着火,说话狠声狠气的,明明普通地讲一件事,结果说着说着就要生起气来,叫旁听的人莫名其妙。这真的是龙王吗?众人思忖,这不就是个跟人下棋都要吵一嘴的倔老头嘛。


  帝君说,若陀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经历了一些事,后来才变成这样的。噢——众人点头,还是不知道他以前是哪样,就瞅见他跟帝君吃饭,那边帝君都还没动几筷子,他已经吃完了,好像有人跟他抢似的,嚼都懒得嚼,囫囵吞下肚,众人看得发笑,好好地吃着饭,咋还急眼了。


  若陀唯独爱小孩子,对他们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小孩子也天然地亲近他,尤其那种还没上学,也不怎么规矩的,见了他就往他身上扑,玻璃一样脆的童音连声嚷着龙王爷爷,若陀便很快乐地答应,仿佛真是他们的爷爷,由着他们胡闹。路过的人经常看到若陀坐在银杏树下 ,身上挂着一串猴子一样精瘦的熊孩子,有的扯着他的手,有的抱着他的腿,小男孩要驾驾地骑马,小女孩要拿花给他编头发,他都一一应付得来。如果是夏天,若陀就带他们去吃虎岩后面的小溪踢水玩,玩累了带回来,往树荫下一躺,齐崭崭地摆开一排晒,若陀一面守着他们,一面拿脱下来的上衣擦湿头发,路过的人招呼他,龙王爷又去玩水啦,他点点头,又摆摆手,路人懂了他的意思,这是叫他别吵醒睡着的孩子。


  只有这时大家才能看到他上半身的伤口,纵横交叠,多到惨烈,尤其是当胸的一道,又深又长,简直能把他剖成两半了。大家看得直吸气,问他怎么弄的,是不是以前打仗留的伤,他摇头,不愿多说,又去问帝君,帝君说确实不是打仗弄的,那时候他完全能自愈,但言尽于此也不说了。虽然他们都不愿多提,但众人还是明白了,兴许就是那场封印之战害的,龙王失去力量无法再自愈了。大家心下都有些凄凉,便约定了都不许再提,谁提就掌谁的嘴巴。


  若陀的脾气的确是变了,磨损和封印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不管是兽性还是人性,好的一面抑或坏的一面,他都控制不了,按下葫芦就浮起瓢,不过好在钟离的性子也变了,变磨了,若陀嫌吃螃蟹麻烦,他就慢条斯理帮他剥壳,若陀眼睛不好看不了书,他就在花荫下念给他听,仿佛有无穷尽的耐心。一个性子烈的配一个性子温吞的正好,于是千年后,他们又一拍即合,还是一同走了下去。


  真被那几个高人说中了,提瓦特的局势还在动荡,说不准哪天有一场大战开打,岩王帝君回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千岩军。现有的部队打乱重编,扩充了些新兵进来,又剔掉了几个不作为的首长,钟离合计完,想到若陀以前在军营的经历,便把他调了进来,担任千岩军的总教头。这样既能训练士兵,也能让若陀散散心,钟离是这么想的。


  没成想第一个月就出了事。若陀的性子不比从前,以前的他总归能控制自己,凡事都记着摩拉克斯教给他的中庸有度,现在的他随时都在失控边缘,干什么都容易上头。迫近的战争让普通人都惴惴不安,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的他。若陀治军从严,让闲散惯了的千岩军一时适应不了,怨声载道。衣着稍有不整洁,就是重重的当胸一拳,内务不达标,大冬天的被子直接扔池塘,大多数兵都不敢说什么,多注意点也不会有事,但有小部分兵不服管教,因为家里有背景,之前的总教头都识趣地避开这几个太子爷。


  若陀是一律不认的,他的眼里就没有人情这两个字,只要抓到,管你什么七星内侄富商独子,统统都去挨板子。就有两个不信邪的太子兵,翘了训练出去买酒,被若陀抓到现行。若陀让他们把酒瓶一字排开,听他的口令,开!喝!两个兵吨吨吨灌完一瓶,又一道口令,开!喝!吨吨吨。若陀抄着手站着看,就这么让他们一直灌下去,最后两个兵都喝吐了。他们的家里人不干,冲到军队要说法,看到若陀又有点犯怵,不敢当面骂,把孩子领回去后,找了个擅长春秋笔法的人把这事写出来贴上了公告栏,明里暗里指责岩王帝君任人唯亲,败坏军纪,让家属寒心。


  这事其实可大可小,但背后有金龙鱼推波助澜,因为其中一个兵就是他儿子。钟离拦下了拆塔的事,煮熟的鸭子飞了,金龙鱼气啊,那可都是金灿灿的摩拉啊,现在他每天去码头看到立在那儿的重明塔,都一阵心梗。这事儿没完,金龙鱼咬牙切齿,终于让他等到了今天,他不让摩拉克斯身败名裂,他名字倒过来写。


  金龙鱼给得实在是太多了,事情果然闹得满城风雨。针对岩王爷本人的其实很少,因为他老人家到底还是有名望的,焦点主要在若陀身上,他曾经犯的错又被翻出来,列举成十大罪状,鞭尸的大字报贴得全城都是,不多时千岩军家属的心都活了,也跟着闹,生怕明天若陀就一脚碾死他们的好儿子好兄弟好丈夫。


  许是觉得现在露面太招摇了,两人便在家里闭门不出,这样朝夕相对,又像回到了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


  若陀半躺在卧榻上,伸手逗着绿萝垂下的叶子,钟离坐在他身边,低头念着一本书,似乎有点心神不宁,磕绊了好几次。


  你没用心。若陀说,然后笑了起来,他故意学了摩拉克斯教育他的语气。


  钟离抬起头,微微叹气,合上了书。我……他踌躇了一下,这件事是我的责任。


  不是。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这么爱瞎揽责任,别这样说,我不准。那几个逃兵我都记住了,下次再让我碰见,还给他们长长教训。


  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钟离摩挲着书脊,你的名誉又……说到底这件事因我而起。


  若陀摆摆手,不就骂我没心的玩意儿么,实话实说罢了,他摸摸胸口,感受着那道狰狞的疤,我的名声一直很坏,无所谓。他见钟离依然有点哀愁的样子,笑道,别觉得是你害了我,当初我磨损成那样,你都一直跟我在一起,你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我也不在乎,所以管他们的呢。


  若陀掐下一片绿萝叶,递给钟离。吹一下那首吧,那首,就以前我们去巡逻的时候,你老吹的。


  记忆里的短调重新响起,若陀闭上眼,跟着轻轻地哼。蓝色的天,金色的草,他们盘山而上,直奔月宫的方向,然后向西行,去寻找太阳落下的地方。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他们都还记得那样清晰。


  若陀被撤销了总教头的职务,调去带一个只有十多个人的班。但他还是那么认真,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就在重明塔底下意气风发地吹哨子,别人听到哨声就知道龙王的班开始每日训练了,这个班的孩子都苦得很,早上绕着璃月港跑步,上午练弓,下午练剑,晚上去海滩扛圆木,睡觉了都时不时有紧急拉练,一刻不得停歇。


  这样练了有小半年,若陀觉得差不多了,就大手一挥带来了自己的眷属,岩龙蜥,让带的兵跟这些对打。众人咋舌,那可是岩龙蜥,正儿八经的高级元素造物,有神之眼的人都不一定打得过,居然让一帮普通人去对付。果不其然,若陀的兵都被打得很惨,不是被拍掉牙就是被碾骨折,他们打不过,也逃不掉,只要被骨碌碌的岩轮子撵上,就免不掉又一顿暴揍。这些兵又生气又委屈,感觉自己才是给岩龙蜥陪练的。


  若陀班的人都羡慕隔壁班,才八人,个顶个的漂亮人才,身量修长风姿超群,是丢在人堆里都能一眼被看中的,而且品性也优异,待人谦和有礼,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岩王帝君亲自带的。他们跟帝君练枪术,练箭术,各项训练活泼有趣,犯了错也不会被罚俯卧撑或者跑圈,最多只被罚帮忙跑腿买东西。除了武艺训练,他们也花很多时间上课,帝君教他们战术和指挥,从兵书经验讲到他的实战经历,这些莫不让别的班的人发酸,尤其是若陀的班,别人都那么优雅,簇拥着帝君时甚至凭白多出几分仙气,而他们只有岩龙蜥为伴,成天泥地里打滚,也不敢洗脸,因为只要若陀一抓到他们洗脸,就知道他们有闲工夫,马上就会给他们找事做。


  羡慕,但也没办法,他们知道帝君的班只挑最好的,反观他们自己,大部分资质都平平无奇,这也罢了,他们班还有个丢脸丢到全部队的奇葩。这家伙的来历就让人笑掉大牙,哨兵站岗的规矩,看到生人就拦住,问一句,站住,干什么的?看到首长,就敬个礼,这家伙在新兵营第一次站岗,看到若陀过来,太过紧张,脑子跟嘴打架,一手拦住若陀,一手敬礼,嘴里大喊 ,龙王,干什么的!谁都以为他完了,谁知若陀长手一伸,把他拎进了自己班里。


  可能这个叫李东的小伙子去干别的什么都行,就是不适合当兵。跑步跟不上,练剑扛不动,射箭打靶成绩也奇差,别的新兵都不脱靶了,他还在原地踏步,若陀不灰心,亲自教了几个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大概是觉得行了,专门挑了个下午验收成果。靶场上打靶,打一轮就有专人把成绩记在一张纸上,再呈给若陀,由他亲自报靶。第一轮的单子拿上来,若陀念道:张三,5发!李四,6发!李东,0发!若陀应该是习惯了,咳嗽一声,没有多余表示。第二轮报靶:张三,4发!李四,6发!李东,0发!若陀脸色开始不对劲,似乎想骂人,但忍住了。第三轮报靶:张三,3发!李四,5发!念到这里若陀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接着整个操场都听到他吼道,李东!他又停了一下,滚蛋!


  这之后李东的本名被人逐渐遗忘,李滚蛋的绰号取而代之。后来大家才知道,这个李东就是那个李姓守塔人的儿子,他脖子上也挂着黄铜哨子,耳朵也跟狗一样灵。于是这个班的人晚上喝酒打牌,也靠李滚蛋望风,然而若陀不知道就从哪里冒出来了,一手揪住一人的耳朵,狞笑道,跟我玩这套,你们还嫩了点。


  当然这个班还是有人才的,就是班长,白玉龙。人如其名,真如白玉雕成的龙般潇洒俊俏,性格也好,对谁都笑眯眯的,虽然年纪不大,但老持稳重,让人觉得不管把什么事托付给他都会很放心。早在他入伍前就有人说,他给人的感觉,跟往生堂客卿有七八分相似,所以有些熟人开起玩笑,就会叫他小钟离。他本人很谦逊,说自己的人品样貌才学,样样都比不得钟离先生,但或许真是因为这点若有似无的缘分,白玉龙对若陀有种非比寻常的忠诚。


  他们第一次说话,是因为若陀打了他一巴掌。那次是新兵练靶,若陀先给他们打个样,当时箭已经架上,弓弦已经拉满,若陀正要放箭,靶子边上突然窜出来一个兵,白玉龙急得大喊,那个兵!你不要命了!若陀堪堪收住手,没有管那个兵,反手先给了旁边的白玉龙一耳光,怒骂道,你他妈出洋相!熟悉若陀的人都知道,如果某个兵出了问题,若陀最先追责的是领导干部,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他认为出了事干部都是要担主要责任的。但这时候白玉龙只见过他两面,完全不理解他的为人,大家都以为白玉龙会追问为什么,或者因为军队纪律而忍气吞声,然而他立刻明白了若陀的用意,承认是自己领导失误,自愿领罚,整个态度非常诚恳。


  若陀也因此记住了白玉龙。他想把他引荐给钟离,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只跟着他练大剑,陪岩龙蜥摔跤,其实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白玉龙分明就是个当指挥官的料,跟着帝君可以有更大作为。然而这次又是谁都没想到,帝君都同意了,白玉龙没同意,他说他的资质更适合留在若教头的班,他也更愿意留在这里,同班战友都说他傻,他欣然一笑,说,或许是我跟若教头更有缘吧。


  白玉龙不去,若陀觉得这好苗子折在自己手里实在可惜,就叫了钟离来单独给他上课。那天钟离第一次来了若陀的班,进门一言不发,和白玉龙对视半晌,亮出了贯虹之槊,昂首道,来打一场,白玉龙不言有他,挑了一把枪站到了他对面。过程堪称惨烈,围观的人都惊呆了,帝君平时教人都是点到即止,这次不知道怎么的,下了十足十的狠手,最后连若陀都看不下去了,冲上去用无工之剑挡开他的枪尖,气急败坏道,摩拉克斯,你他妈打我的人?!


  当然若陀的意思是,钟离不应该打他的兵,但这话听在旁人耳里就有些说不出的怪异。那一瞬间钟离似乎也愣住了,有些很复杂的东西从他眼里一闪而过,然后他迅速反应过来,收起长枪,把地上的白玉龙拉了起来,道了句不是,接着转身快步离开了,没有理会背后叫他的若陀。闹完这一出,大家都有种感觉,他们三个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具体是什么,谁都说不清,他们只是不约而同地觉得,帝君的背影有些落寞。


  不过这个谜很快就被解开了,功臣是李滚蛋。那天他打扫完卫生,提着桶去厕所倒水,谁知门是锁着的,敲半天也不开,他当是战友故意逗他玩,决定以牙还牙,举起桶从门上把水泼了进去,想一想还不解气,又把同班战友都叫到厕所门口的树丛里,等着看是哪个倒霉蛋偷鸡不成蚀把米。等了半下午,倒霉蛋没等到,倒是龙王和帝君一身是水地从里面出来了。众人先是迷茫,再是恐惧,最后兴奋不已,临死之前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这辈子值了。


  其实最后谁也没遭殃,因为龙王和帝君根本没追究。若陀班的兵提心吊胆了一阵子,见没人找他们麻烦,就又狗了起来,因着他们教头和帝君的这层关系,一扫颓丧,扬眉吐气,见到钟离班的兵就格外亲热,看别班的眼神更是充满怜悯。若陀和钟离没有表态,唯一的变化就是,钟离来若陀的班更频繁了,有时候看若陀练兵,有时候出声帮忙指点,偶尔也和若陀切磋两下做个示范,动作优雅又充满力度,一来一回全是默契,看得旁边的兵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帝君,兵们逐渐接受了坏脾气的若陀,觉得这暴躁的龙王爷也挺好玩,熟了就跟自家别扭的大伯似的,收到什么东西,嘴上说着拿去拿去不要你的,其实高兴得很,下次得了什么好东西就会回送,还要假装是自家多了不要的。他们连带着也开始接受岩龙蜥,这古里古怪一身邦硬的生物,只要了解了习性也能和平相处,每天打完架一起吃饭,人跟石头都成了战友,岩龙蜥经过他们的训练,一见到太子兵就滚过去碾,比军犬还聪明。


  现在若陀也给他的兵教书了,该说冤冤相报吧,他的兵也不干,来当兵的能有几个是喜欢读书的,若陀直接把无工之剑插在地上,这下就都同意了。若陀教的其实就是摩拉克斯当年教给他的东西,他挑了些自己有感触的,用自己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虽然兵们听得眼睛发直,这些课还是潜移默化造成了影响,他们比一般战友更懂何为战争,当为何而战,之后的战争里他们明显更勇敢,更团结,之后出了军队,也没有走上歪路的。若陀的教导可以说影响了他们一生。


  除了教些让人头痛的理论,若陀也教他们实际的,比如写情书。毛头小伙们都很不好意思,若陀振声道,不然以后姑娘问为什么喜欢她,你们怎么说,图她好看?图她漂亮?还想追人家,等下辈子去吧。于是就把那些名篇,像关雎啊,凤求凰啊,高唐赋啊,都教了。有个兵问他,若教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是啥意思啊,若陀闻言眯起眼,好像在回忆什么的样子,意犹未尽咂了咂嘴,游龙啊,美得很,美得很。正巧这时候钟离在操场上带他的班,大家就都围到窗边看,钟离挥动着贯虹之槊,衣摆翻飞,其上龙鳞金光闪烁,大家看得目不转睛,约摸感觉到了那么点意思。这一课留给他们的印象很深,就算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的李滚蛋,之后也一直记得这句话。


  那天快下课的时候,有个不怕死的兵问若陀,若教头,那你为什么喜欢帝君呢?其余人都开始起哄,要若陀一定说出来,不说不算男人,若陀愣了一下,作势要揍他们,但最后只是卷起书挨个敲了他们的头,笑着咳嗽了一下,说,不知道,兵们大失所望,嘘声不断,若陀板起脸,真的不知道,再问就出去给我跑二十圈!


  他真的不知道,他没有工夫,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个,他知道的只是他从现象里得来的那点经验。当他被磨损折磨得痛苦不堪,理智全无,当他又一次茫茫然离家游荡,不知去往何方,当他像祷告一样,绝望地默背记忆里仅剩的离卦,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还踏在这片坚岩奠成的土地上,每一步都有回响,每一步都会想起他。


  若陀空闲的时候,也爱教人赌石了。最近至冬出了一种可以拿在手里的照灯,极大地方便了普通人看玉料成色,若陀闲了就拿个照灯,坐在门外的银杏树下帮忙看石头。他面前总是摆着很多筐,每个筐里都有几个璞石,大多灰扑扑的,有的漏着点晶莹的料。若陀戴着金丝眼镜,挨个拿起来翻照,顺口评价几句,这窗开得不行,流氓窗,糯化底,砂感不好,这个还可以,小部分到冰了,有点红春,一色千金,外行别讲究场口,这种级别的石头还轮不到。其实这个工作没什么好看的,但他的动作特别潇洒利落,几个石头在他手里灵活地抟动,贴着他的皮肤,莫名显得情意绵绵,他拿着石头的手修长养眼,戴着眼镜的脸也斯文俊气,所以到后面大家都不看石头,改看他了。


  若陀看完石头都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他有个习惯,专请被药得最惨的那个吃饭。所谓药,就是初入赌石界的新手,被无良商家哄骗着高价买了一筐垃圾。若陀请客,就是为了安慰这些冤大头药罐子,席间传授些经验,让他们少走点弯路。


  请客自然是好的,但有个问题,若陀没有带钱的习惯,摩拉流通的时候他基本在地下,他比钟离更没有钱的概念。跟龙王吃完饭,药罐子们都心满意足,寻思这顿自己请也合适,但若陀按着他们说不必,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帝君来送钱了。一开始大家都感觉开了眼,头一回见帝君给别人送钱,后来见多了,也就习惯了。若陀在街上跟别的老头打牌下棋,经常输得光光的,别人臊他脸皮,若教头又被剃光头了,就听到背后传来钟离的声音,且慢,还剩一块。钟离把那一摩拉押在桌上,抄着手耐心地看,观棋不语真君子,等到若陀把这一块也输掉了,才拎着他回家。


  重明塔还在,一天比一天老旧下去,塔下的台阶开裂后,这一带基本就没什么人气了,除了喜静的蓝领鹭,只有若陀和钟离会来这里。逢年过节,大家都挤在热闹的码头看花灯,偶尔也能看到他们两个立在塔下,远远地望着这里,大家跟他们打招呼,叫他们过来玩,他们点头致意,摆摆手表示不必了,众人只好作罢,一边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这岸灯火辉煌,他们却立在黑暗里,身后旧旧的塔与他们那么相称。


  日子就这么平稳地流淌下去,暗处的风云却仍在翻涌,然后在某一刻真的形成了漩涡。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战争就爆发了。


  大部分普通人是懵的,不知道为什么打,也不知道跟谁打,只知道军队都被召回了,城里巡逻的多了,晚上不能随便出门,除此之外,他们的生活照旧,偶尔传来的战报也只当消遣听听。枫丹的某个村子遭遇袭击,纳塔的某支部队全军覆没,至冬的某个执行官跟敌人同归于尽,这些消息街头巷尾地讨论着,璃月人除了一点同情,并不如何悲伤,反而还有种隔岸观火的侥幸,璃月还没有正面参与到战争,所以并未被严重波及,退一万步讲,只要还有岩王帝君,他们就永远不会失去脚下的土地。


  可变故来得那样快。某个仲夏夜,冰神和风神相继陨落在云来海,失控的元素力疯狂外溢,顷刻间,璃月就被笼罩进一场没有尽头的暴风雪。


  港口封冻,天降暴雪,举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太冷了,人根本受不住,璃月建筑的墙壁又薄,抵御不了寒气,帝君思虑再三,决定向西撤离,向青墟浦和层岩巨渊前进,那里或许能找到山洞暂避风雪,天衡山也能阻挡部分海上来的冷风,减少撤离路上的困难。


  国难当头,璃月人大多是很团结的,帝君下了命令,七星立刻组织起来,各商会也拿出了仓库里的物资充公,仙人多已驾鹤西去,守护普通民众的职责就落在了有神之眼的人身上,甘雨没有再哭,这次她一往无前走在最前面,用身躯为后面的人挡住了崩落的雪。这一次又是走了十多天,有些人倒在了风雪里,幸存的人捧着香菱和锅巴送来的辣肉窝窝头,不知为何流下了眼泪。


  自然也有不服管教的,金龙鱼就是其中一个。他强烈反对向西撤离,坚持南下,并且口出狂言,称摩拉克斯不配当璃月的神。钟离和他交涉过,劝阻无效,便拿了罗盘给他,答应他可携家眷自由行动。金龙鱼带着全家老小和金银细软上路,出城不久就迷失了方向,因为罗盘根本不管用,元素力不仅造成了暴风雪,也干扰了磁场。于是就这样,金龙鱼带着一家人死在了雪地里。


  在层岩安顿好居民后,钟离和若陀兵分两路再次出发,钟离带人去搜寻其他地区的百姓,若陀带人去寻找跟外界的通路。临行的早上,有人看到他们在山洞前站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外面纷飞的雪,若陀带兵先走一步,钟离站在那里目送,过了很久还是一动不动,有人好奇也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雪上空留马行处。


  若陀带了他班里的六个兵出来,目标是寻找出路,也带了测绘工具,如今璃月地貌被暴雪改变,他们要画新的地图。一行人在暴雪里走了大半个月,一路兜兜转转,刚开始还能靠若陀与岩石共鸣勉强分辨方位,但后来雪越积越厚,挖上十分钟也见不到一方岩石,这个方法就不管用了。虽然没有找到出路,但已经拿到了不少数据,眼看补给也快告罄,若陀便带人开始摸索返程的路。


  回程第十天,他们遭遇了魔物。那东西速度极快,像一团黑雾,瞬息间马都倒在了地上,兵们甚至没看清它长什么样,若陀却是脸色大变,要他们带上资料速速撤退,回去告诉摩拉克斯魔物的事。看到若陀凝重的神情,这些兵意识到了危险,但一个都不干,哪有丢下教头自己跑路的道理。


  你们留在这儿干嘛,只会拖我后腿!若陀怒道,声音压得极低,怕被魔物听见,这玩意儿是魔神战争那会儿的,我以为早死光了,那时候别说人,就是仙人被咬死的也多得很,路上走着走着血就没了,你们对付不了!


  那你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啊,一个兵说。


  放屁!老子是龙王!若陀骂道,你们留下来给它吸血,这不坑自己人么!


  那我也不走。另一个兵说。


  你们都死了,这些资料咋办,丢这儿?你们让璃月人等死啊!


  但是您教我们的,当兵就要敢战,善战,白玉龙说。


  若陀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篝火堆,声音沉了下来,是,但敢战不是愚勇,你们热血上头送了死,让那些本来能活的人怎么办,你们的父母亲人怎么办?他们还在等你们把新地图送回去。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再说话,最后白玉龙说道,我一定带领弟兄们回到璃月港,请若教头放心。


  若陀看着他,郑重点了点头,扛起无工之剑,转身向山洞外走去。可别小看了若陀龙王!他的声音还回荡着,身形一闪,消失在一片纯白里。


  白玉龙带着剩下的五个人,心急如焚往回赶了两天,如果找到帝君,也许若教头就还有救,但很快他就发现,补给不够了。这次他没有犹豫,和所有人说明了情况,并提了一个方案:把剩下的补给都给李东,让他回去找帝君。也许离了父母的小孩都会成长得很快,这几个兵虽然还悲痛不已,但都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与其所有人都冻死在外面,不如赌一个希望,都说璃月人善经商,赌一把又何妨。


  李滚蛋揣着最重要的几张图上路,一刻不停地往回跑。他是这个班最差劲的,但若陀却选择带上他,因为他一定能带战友们回去,若陀是这么说的。大雪糊住他的视线,风在他脸上刮出道道血痕,他不敢停歇,接连跑了两天,估摸着差不多了,就解开领子,摸出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黄铜哨子。


  能成功吗?他自己心里也没底,这哨子已经好多代没有用过了,码头摆上号角之后,哨子就再也没响过。他把哨子放到嘴边,用力吹响,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被狂风带出去很远很远。他立在原地,手放在耳边,用心听着折返回来的声音。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不死心,又跑了一段,换着方向吹了几声,还是没有,他赌了一个方向继续尝试,终于,他听到了风传回来的那一点微弱的嗡鸣。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瞬间被冻成了冰,他赶忙擦掉,又哭又笑地往那个方向跑。那是重明塔的声音,他的父亲把哨子传给他时这样说道,这座塔是岩王帝君和若陀龙王一起建的,除了用作灯塔和望楼,它也是个定位装置,只要黄铜哨子吹响,塔身就会发出共鸣,传出很远,只有耳朵极好的人才能听见。谁都不知道帝君和龙王为什么要这样设计,老守塔人说,也许是预防魔神大战的被动局面再出现,那次璃月在迷雾里困了两年,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李滚蛋一路吹着哨子,循着重明塔的共鸣,踏过结冰的海面,回到了璃月港。他运气很好,上岸就与刚从归离原回来的钟离回合了,钟离听说情况后,立刻抽了几个人,反身回去救人。李滚蛋骑在马上,看着前面帝君的背影,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流,旁边的战友安慰他,帝君亲自出马,放宽心吧,他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哨子丢了,刚刚他不小心踩进冰窟窿,绳子断裂,他眼睁睁看着哨子掉进了海里,可他不能去找,因为他还担着战友们的生命重量。


  若教头还是死掉了。


  帝君找到了他的遗体,旁边还有一具魔物的残肢,应该是打败魔物后体力耗尽,倒在了雪地里。


  若陀班的人都哭了,别的兵也红了眼眶,钟离的脸上仍是干燥的,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的眼泪并不流在脸上。


  风雪更大了,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已经不能看清两米外的东西了。匆忙之下带来的支援有限,只够把这几个兵和资料带回去,钟离沉默半晌,开始搜寻山洞里枯萎的藤蔓,大家明白过来,也帮着他一起找,直到枯藤把若陀的遗体盖起来,钟离跪到了地上,垂着头,用手里两颗石子擦出来的火花,点燃了火焰。


  众人静静地看着,眼泪在脸上闪闪发光。良久的沉默后,突然有个兵看着山洞外惊讶地叫了起来,众人望去,发现外面不知是什么在发光,走出去一看,铅灰色的天幕下,有一束金色光芒骤然亮起,像一柄光剑,直冲云霄。众人喟叹着,感到一丝振奋,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但他们莫名对它抱有好感,许是因为它就像曾经点亮提瓦特大陆的神像一样。


  钟离还守在火焰前,听到外面的声音,他的嘴唇动了动,荒地生星,灿如烈阳,他说道,终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低下头,一滴迟来的眼泪落下,滴上燃烧的枯藤,化为了白烟。


  在层岩巨渊的人也看到了这道金光。那是璃月港的方向!他们惊讶不已,不顾寒冷争相爬上山顶,试图看清是什么在发光。姓李的老守塔人没去爬山,他只站在山洞口看了一会儿,便泪如雨下,别人问他哭什么,他用袖子擦着眼睛,剧烈地摇着头,泣不成声道,那是……那是龙王的心脏。


  重明塔上被钉死的灯箱里,是若陀龙王的心脏,就在他和金龙鱼打架那天,太阳升起前,由帝君亲手放进去的。当时他根本不信那个客卿的话,什么他就是岩王帝君,什么龙王心脏,他很生气地骂他,你要是帝君,怎么连保这座塔的能耐都没有?!客卿擦着满手的黄色液体,很虚弱地笑了笑,说,这不就来了嘛。


  重明塔上的龙王心脏燃烧了整整五十天,光亮刺破风雪,在稻妻都能看到。它像日,像火,燃烧的高温甚至解冻了港口,塔顶的杉木望台烧掉了,附近的建筑也纷纷开裂,新楼的水磨砖和琉璃瓦更是裂得粉碎,噼里啪啦往下掉,但重明塔还是稳稳地立着,下面磨盘大的糙岩块安如磐石,沉默坚韧地托举着燃烧的心脏。


  钟离一行人,至冬蒙德的救援队,还有稻妻的船队,都随着金光的指引安全到达了璃月港。这一束光为绝境中的璃月带来了生机,光亮熄灭那天,所有人跪在重明塔下,当当当磕了五十个响头。


  这之后璃月就投入了正面战场,一打就是许多年,战争很惨烈,但人还是赢了。


  战争结束,不再有天理,不再有神,也不再有元素力。虽然羸弱,但人类真正开始了他们的时代。


  钟离还在,他是七神里唯一活下来的,现在的他没了神力,彻底成为了凡人。随着岁月流逝,他逐渐老去,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因为不是磨损造成的,所以他很欣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大家都觉得他好像在盼着自己变老似的,他温和地笑了笑,说,因为要去赴一场约。等到了时间的尽头,他就可以与他的一切因缘重逢。


  现在大家不怎么看到钟离了,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读不知道哪儿来的书,摹不知道哪儿来的字,偶尔出门,也就是去几个固定的地方转转,比如以前的练兵场,棋牌室,还有重明塔的遗址。


  重明塔没了。半个璃月都没了,七星正忙着战后重建,先把必要的住房修起来,才能管别的建筑。


  于是这一等就是好多年。


  这一年冬天,当年的战友再次重聚,看着窗外的大雪,触景生情,又聊起了那年的暴风雪。钟离没怎么说话,他怀里抱着李滚蛋的孙女,温柔地喂她吃东西,小丫头睁着圆圆的眼睛,像小鸭子一样喋呷喋呷地吃着。钟离问她,叫什么名字呀,李滚蛋抢答,叫若若,白若若,别人问谁起的名字,李滚蛋笑得满脸褶子,我起的。李滚蛋的女儿嫁给了白玉龙的儿子,这个大家都知道,但为什么叫若若,李滚蛋说,因为想起当年学的一句话,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就叫若若了,众人哄堂大笑,哪有这样用典故的,这书真让他念到狗肚子里了,李滚蛋也笑了。钟离听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若若,好名字。


  酒过三巡,有人喝上头,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若陀龙王的心脏为何会出现在塔上?大家都看着钟离,希望他给个答案,所幸他也没有回避,直言道,因为他当时出了趟远门,找到了解决磨损的办法。回来后他径直去了伏龙树下,给了若陀两个选择,他可以选择继续在封印里沉睡,等他找到更好的办法,也可以选择把心剖出来,最大程度减少磨损的影响,若陀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二个。众人听得一阵唏嘘,有人强颜欢笑道,我还以为若教头这个石头没有心呢,钟离微笑着点点头,一开始我们都这么以为,但事实正好相反,或许是因为他努力习得人性,又经受住了磨损的考验,这颗心就是给他的嘉奖。


  一席话说得众人很是伤感,大家转移了话题,喝起酒来。但不知怎么的,这话题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若陀身上。大家回忆若教头的暴脾气,说他跟老头下棋怎么吵架,跟帝君说事怎么顶嘴,都哈哈大笑起来。有人口是心非地责怪道,若教头样样都行,怎么就是不会疼人,当年我看他凶帝君,给我心疼的呀,哎哟。


  大家为他的夸张表情乐不可支,钟离也跟着淡淡地笑了,但很快他就收敛笑意,正经道,那年我抱着他的骨灰盒回来,路上风雪太大,冷得很,我们走得很慢,十里路就走了两天,不过——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笑了,语气带上了一点若有似无的炫耀,一直到了重明楼下,盒子还是滚烫的。


  可能就是因为这点执念,钟离死后第三年,重明塔真的重建了。现在这座三十丈高的新塔叫继明塔,汉白玉堆砌而成,塔身雕满为璃月牺牲的先烈,和纪念他们的碑文,檐角挂有铜风铃,风一吹,整座塔都会发出清脆悦耳的轻响。


  如今的外国人来到璃月,参观的第一站必定是继明塔。当他们跨过木栈桥,登上石台阶,跃入眼帘的除了雄伟的塔身,便是塔基上刻着的,由钟离写下的十六字塔铭,字迹端庄,略微连笔:


  天光似我,此心不惑


  千秋离正,重明两作


       —END—


“天光似我,此心不惑”出自歌曲《侠者成歌》

重明原本不是这样,只是个简单的小故事,但因为我看到了某些言论,受了些刺激,就花了点时间打磨大纲,让它成为了一个不那么简单的故事。

我一直认为,嗑若钟是很苦的,他们的感情藏得太深,他们的道路过于坎坷,他们的过往令人揪心,甚至一方都没有一个人形,嗑这样的cp基本等同于自虐。但反过来想,正是这样严苛的条件,筛选出了最了不起的若钟同人女,这样耐得住清苦寂寞(近乎违背了嗑cp就是为了快乐的本性)的群体,创作出来的作品有着无可比拟的高质量。

若钟不比任何cp低一等,即便他们中的一方少了一张漂亮的脸(何况若钟圈的神仙们已经描绘出了各种不输于官方的若陀人形),他们无可代替的经历,公平对等的身份,只对彼此展现的罕见一面,都是能够让人为之沉迷,久久挂怀的。

最后感谢一下我的两位亲友,在我构思大纲的时候为我提供了意想不到的新思路,特别鸣谢我的一位老友,提供了不少军旅生活的一手资料。

彩蛋由 @Miriel 老师提供,本来没想弄彩蛋,但老师盛情难却,在下只好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