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姐姐能不能多看看我 下
金旼炡今天委屈的想自己一个人睡,于是趁柳智敏在浴室洗澡,悄悄地把自己原来放在柳智敏房间的枕头和睡衣拿回了自己房间
呼,金旼炡重重的倒在床上钻进了被子里,“好久没有一个人睡觉了,还有些不习惯呢。算了,不去想那个坏女人”
可金旼炡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可恶柳智敏这么还不来找我,只要她现在来找我,抱着我说只喜欢旼炡,我说不定就会原谅她”
金旼炡越想越委屈 “为什么人家留真欧尼那么高傲的人都只对礼志欧尼撒娇,而柳智敏那个大坏蛋对谁都是一个样,对我一点偏爱都没有,好像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柳智敏这边刚洗完澡出来,看到今天自家小狗没有像......
金旼炡今天委屈的想自己一个人睡,于是趁柳智敏在浴室洗澡,悄悄地把自己原来放在柳智敏房间的枕头和睡衣拿回了自己房间
呼,金旼炡重重的倒在床上钻进了被子里,“好久没有一个人睡觉了,还有些不习惯呢。算了,不去想那个坏女人”
可金旼炡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可恶柳智敏这么还不来找我,只要她现在来找我,抱着我说只喜欢旼炡,我说不定就会原谅她”
金旼炡越想越委屈 “为什么人家留真欧尼那么高傲的人都只对礼志欧尼撒娇,而柳智敏那个大坏蛋对谁都是一个样,对我一点偏爱都没有,好像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柳智敏这边刚洗完澡出来,看到今天自家小狗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乖乖的等自己,疑惑了一下,以为金旼炡去找宁宁玩了
可当自己已经玩了好一阵手机也没见金旼炡回来之后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回过头来却发现金旼炡的枕头的睡衣竟然都不见了,赶忙跑到金旼炡卧室门口
敲了敲门,没有动静,但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地听到房门里传出细碎的呜咽声
柳智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打开了房门
看到床上缩着的一小团东西,还时不时的传来啜泣声,听的柳智敏心一揪,赶忙上去抱住自家小孩
金旼炡挣脱出柳智敏的怀抱 “才不要你抱我呢”
柳智敏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小祖宗了,只能一个劲地道歉“旼炡啊,姐姐错了,不哭了好不好”
谁知金旼炡哭的更大声了,柳智敏也慌了神,急忙把眼前人搂入怀中 “旼炡啊,怎么了,为什么哭,跟姐姐说说好不好”
金旼炡缓了好一会才带着哭腔说“姐姐是不是压根不喜欢我”
“我们旼炡为什么会那样想呢,姐姐当然喜欢你了”
“骗人,你还喜欢宁宁,还喜欢绘里欧尼,还喜欢造型师欧尼,还喜欢舞蹈老师,你喜欢所有人”
“笨蛋旼炡,我对她们的喜欢,和对你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呀,我对你的喜欢是对爱人的喜欢,是想要一直在一起的喜欢”
“真的吗,但是你对别人和对我一样,人家留真欧尼都只会对礼志欧尼撒娇,你却随随便便就躺进宁宁怀里了”
“啊, 原来是这件事让我们旼炡生气了,是想要姐姐的偏爱是吗,对不起以前都这样对待我们旼炡,姐姐会改的好吗,我们旼炡原谅姐姐这一次好不好”
被姐姐说中心思的小狗耳朵红红的
柳智敏上了床,把金旼炡紧紧抱在怀里,金旼炡抬起头用柔软的发丝去蹭了蹭柳智敏的下巴闷闷的开口“姐姐能不能给我和她们不一样的爱,只要姐姐爱我比爱她们多一点就好了”
窗外月亮很皎洁,柳智敏又把金旼炡抱紧了几分“我当然最爱你,我对你的爱有从这里到月亮那么多”
“是我更爱姐姐,我对姐姐的爱有从这里到月亮再回来那么多”
不知好歹(篇外上)
时隔六年,裴珠泫再次回到这个城市,高楼林立如钢铁森林,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却足以让这些高楼大厦平地而起,为这座城市再添上了一层繁华。
高层的酒店房间里,裴珠泫靠在落地窗前手里的高脚杯里满满的混着各色酒精早已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品类的酒,窗外璀璨的夜景分不到她一秒的分神。她脑子变得混乱,一会想到大学时的初遇,一会想到第一次分别后重逢时孙胜完怎么也掩饰不掉的心疼,一会又会想到她们单独住在一起的那一年,所有回忆都变得混乱,让裴珠泫头疼的抱住了脑袋,脑海里的画面突然就停在了19年她们再次分开的那年,离别画面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
孙胜完只是说“你是飞鸟,注定不会为谁停留。从此以后......
时隔六年,裴珠泫再次回到这个城市,高楼林立如钢铁森林,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却足以让这些高楼大厦平地而起,为这座城市再添上了一层繁华。
高层的酒店房间里,裴珠泫靠在落地窗前手里的高脚杯里满满的混着各色酒精早已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品类的酒,窗外璀璨的夜景分不到她一秒的分神。她脑子变得混乱,一会想到大学时的初遇,一会想到第一次分别后重逢时孙胜完怎么也掩饰不掉的心疼,一会又会想到她们单独住在一起的那一年,所有回忆都变得混乱,让裴珠泫头疼的抱住了脑袋,脑海里的画面突然就停在了19年她们再次分开的那年,离别画面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
孙胜完只是说“你是飞鸟,注定不会为谁停留。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春暖纵花放。”从此,裴珠泫如断了线的风筝独自傲游在无边无际的天空里。
又想到那个小女孩,回想到她甜甜的叫孙胜完妈妈时孙胜完脸上恬静温柔的笑意,她长得很好,与孙胜完很像,像得让裴珠泫没了一点侥幸。
酒味充满了房间,一夜宿醉。
“妈妈,我什么时候能上学呀?我也想上妈妈的大学。”
雅奢的客厅里沙发上孙柏浔靠在孙胜完身边,小脑袋往孙胜完身上蹭着。
“等今年秋天就可以上学前班啦,等珍珍上完大学妈妈就可以准备退休咯。”
孙胜完放下手中的文件,摸了摸孙柏浔的头
“我要和妈妈一样厉害,这样妈妈就可以多休息休息了。”
孙柏浔抱着孙胜完的腰,撒娇的让孙胜完早点休息。
“珍珍,上学后别的小孩都有两个家长,你只有一个,你会不会不开心啊?”
提到上学孙胜完又想到这件事
“不会啊,他们加起来都不如妈妈一个。”
洗漱后,孙胜完给孙柏浔穿好睡衣,读起昨晚没结束睡前故事。
之后的两个月,裴珠泫没有再贸然出现在孙胜完面前,可还是会在暗地里偷偷的观察着,在知道孙胜完并没有结婚后,心中又难免的开始雀跃——只要还有机会就好。
裴珠泫在A市开了工作室,准备在国内继续发展,陆陆续续邀请了很多有名气的设计师来她的工作室。一次中午的聚餐,裴珠泫喝酒喝到饭局的最后顺便买了单,走出饭店吹了会风后准备叫出租车回她新买的房子。
一个同事叫住了她,
“裴总,我送你吧,顺路。”
裴珠泫上车后道谢,同事却不以为然
“没事,刚好我要去幼儿园给我小侄女送衣服,小家伙吃午饭把衣服吃得脏透了。”
“幼儿园嘛?你小侄女多大了啊?”
“四岁呀,上的小班,不过她的那个幼儿园在我们市挺有名的,不是拿着钱就进得去的,我们市里的有钱人喜欢三岁都把他们孩子送到小小班去早早学习。”
“小小班?早上一年的学嘛?”
“不止,还分了好多不同的班,反正越好的班级学费越贵越难进,卷得很。”
“是嘛…养一个小孩会不会很累啊?”
“当然了,我就偶尔照顾一天都感觉累,吃喝拉撒睡都得仔细照顾,一个不小心四脚吞金兽就开始不舒服了。唉…”
“但可爱起来是真可爱。”
裴珠泫这些年一个人在英国很少接触到小孩,她对“小孩”这个词太陌生了,仿佛只是知道这个词是指什么。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看嘛,有点好奇。”
“没问题“
“到了”
在裴珠泫发呆这一小会,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抬头看去确实是震惊到裴珠泫了,一个幼儿园如果不看题字还以为是个欧式城堡。跟着同事一起进门,在保安室打过电话确认后登记才放行。
走过一排建筑物后有一个空旷的操场,有很多儿童的娱乐器材,正好有孩子在这玩乐,再走进些裴珠泫看到了眼熟的小孩。
“珍珍?”
裴珠泫试探的叫了一下
刚从滑梯上滑下来的小女孩抬头看了过来,她起身仔仔细细看了遍裴珠泫勉勉强强好像记起了裴珠泫。
“裴总,您朋友家小孩?”
“……嗯,你先去送衣服吧,我在这等你。”
“好”
阳光下孙柏浔向裴珠泫走来,像是在移动的软糯糯小团子
“阿姨好~”
声音也还带着奶气
“珍珍,你也在这个幼儿园里上学嘛?”
“嗯!”
小女孩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你今年几岁了呀?上的小班嘛?”
“我今年,嗯…三岁了,我上的是小小班。”
孙柏浔的话刚说完,一个老师就匆匆走了过来
“您好,您是孙同学的亲人嘛?我们这边没接到孙妈妈的电话呀。”
“…我,我是…”
“阿姨是我妈妈的同学,之前我见过。“
孙柏浔向老师解释
“嗯,我陪人过来给小朋友送衣服,刚好遇见珍珍。”
“珍珍?是孙同学你的小名嘛?”
“嗯!”
“这样啊,那老师不打扰了。”
老师这才放下心的回去照看其他小朋友
“珍珍,你的大名叫什么呀?”
裴珠泫蹲下身子想和小女孩靠近一点
“叫孙·柏·浔 ”
孙柏浔努力口齿清晰的说自己的名字
“孙柏浔…好名字,很好听。”
裴珠泫看着小女孩稚嫩的脸,手下意识的摸了摸柔软细腻的脸颊,很轻很轻,像是摸着什么纤细的易碎品。
“我可以抱抱你吗?”
这句话像是没经过裴珠泫的大脑,脱口而出
孙柏浔轻嗯了一声,靠近裴珠泫怀里踮起脚尖抱住了裴珠泫的脖子,裴珠泫轻抱住孙柏浔摸了摸她的背,她身上除了奶香外还有记忆里熟悉花香味。
一股嫉妒从裴珠泫心头生出,这瞬间可以感受到的温暖,是谁可以每天都能拥有?
“裴总?”
同事从背后低声叫了声
裴珠泫松开怀抱,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孙柏浔
“我叫裴珠泫,在a区开了间珠宝设计工作室,珍珍要是感兴趣可以来看看。”
“珠宝…设计,哇!我最喜欢的就是亮闪闪的东西了。”
孙柏浔双手捏着名片,圆圆的眼睛在发亮光
“你来的话我送你,好不好?“
裴珠泫私心的亲吻了一下孙柏浔的额头才起身
“好~”
“那我先走咯”
“裴阿姨再见~”
裴珠泫和同事一起出了门,同事将裴珠泫送到楼底
“刚刚那个小孩是裴总亲戚家的小孩嘛?你们一点像哎。”
“像吗?如果她是我的小孩就好了。”
裴珠泫淡笑摆手离开,心里却偷偷偏执的开始想,孙柏浔是孙胜完的孩子就和是她裴珠泫的没区别。
坐在顶楼的阳台旁,俯瞰建筑群,如今裴珠泫终于也可以这样轻松的观澜高处的风景了,可心却永远的缺了一角。
9月的A市是晴天万里,而裴珠泫的心阴雨连绵了六年从未停歇。
“妈妈,我今天在学校见到那个很好看的阿姨了。”
孙柏浔才放学,牵着孙胜完的手
“那个阿姨叫什么名字呀?”
孙胜完一下班就来接孙柏浔,没做完的工作也会带回家继续完成。
“嗯…裴阿姨,叫裴,裴珠…”
孙柏浔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松开妈妈的手在自己的小兜里来回摸索着,
“裴珠泫?”
孙胜完愣了一会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出口
孙柏浔刚好也从小兜里找出了裴珠泫给她的名片,稚气的脸皱着眉看了一会儿给了妈妈
“妈妈,珍珍认不得裴后面的两个字。”
“这个是珠,珍珠、珠宝的珠,这个是泫,泫然,泫泣的泫。”
“嗯…她的名字跟我的好像啊”
孙柏浔撅起嘴
“哪里像了?”
“我的小名和她名字中间的字合起来是珍珠,我们名字最后一个字都是三点水旁。看起来没什么关系,但多看几遍好像有千什么丝的关系一样。”
“千丝万缕”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
“裴阿姨说要是我去她工作室的话,会送我亮闪闪的珠宝。”
“她好像很喜欢我”
孙柏浔牵回妈妈的手继续走着
孙胜完没回女儿的话只是静静牵着她的手到了车旁
“大小姐,许阿姨刚刚打电话说还有两个菜就做好晚饭了,我们现在回去吗?”
司机小李为孙胜完和孙柏浔开好车门,低声询问着孙胜完
“嗯,回去吧。”
安静了很久孙胜完摸了摸女儿的头
“那珍珍,你喜欢她吗?”
“裴阿姨她很漂亮,说话也很温柔,还很喜欢我,我也喜欢她!”
小孩搞不懂大人们间的复杂,只知道那个人对她很好,就喜欢她。
孙胜完捏了捏孙柏浔的脸蛋
“小小年纪就以色待人了?”
“才没有,我在家里看到过她的照片!所以才知道她的。“
孙柏浔嘟嘴,她在杂物间的地上捡到过,妈妈和裴阿姨的合照。
孙胜完的眼神暗淡下来,今年从裴珠泫出现开始,都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孙柏浔一些事,可柏浔还太小,很多事情她的小脑袋是想不过来的,可有些事她是有权知道的…再等等吧,等柏浔再长大一些。
“你想去她工作室的话,等星期天让李叔陪你去吧。“
孙柏浔听完眼睛变得圆润润
“好!”
夜深,孙柏浔早早洗完澡穿着可爱的睡衣缩在床上睡着了,小小一团散发着孩童特有的奶香,每每看到这画面孙胜完总是忍不住亲吻女儿细嫩的脸蛋。
是孙柏浔的到来,让她死寂般的生活有了新生机,也是如今这世界上她唯一血脉相连的人,孙胜完现在只想陪她的宝贝开开心心长大,再也没有余空去深思其他。
星期天做好作业后,孙柏浔就立马打电话给司机小李让他陪自己去心心念念的珠宝设计工作室。
到了名片上的地址,说是工作室面积却很大,有好几层,孙柏浔捏着裴珠泫给的名片走到前台,小李抱起孙柏浔,让她能平视前台的工作人员。
“你好呀小朋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来找裴阿姨,这是她给我的名片。”
孙柏浔声音虽然奶里奶气但也能表达清楚自己的需要
“裴总吗?我这边打个电话,你稍等一会好吗?”
“好”
没多久,裴珠泫直接亲自到前台这来接孙柏浔
“珍珍~”
抱起坐在接待区吃零食的孙柏浔
“裴阿姨带你去看亮晶晶的珠宝成品好不好?”
“好~”
前台略带惊讶的神情看着平时冷冷清清的裴总,柔声轻语的哄着小孩在自己面前路过。
“对了小婉,以后珍珍来,只要我在你就直接带到我办公室去,多备点零食。”
“啊?…噢噢,知道了,裴总。”
“裴阿姨,我下次来还想吃刚刚那种小小的蛋糕~”
“好~阿姨会给你准备好多好多的。”
轻轻捏了捏孙柏浔的小鼻子,继续向电梯处走去,小李也跟在身后一起上了楼。
“珍珍,你来我这,妈妈知道吗?”
“知道呀,还是妈妈让李叔陪我一起来的。”
“裴总您好,我是孙家的司机,您叫我小李就好。”
“辛苦你了”
“哪里,这是我的分内事。”
电梯门开,立马就有等待的工作人员领路走向一个满是玻璃罩的大厅,每一个玻璃罩下都有不同款式的珠宝分类,每一个都有单独的灯光照着。
“哇~好漂亮~“
孙柏浔被裴珠泫抱着,听着裴珠泫的介绍,眼睛里也散发出了光,听着这些叹为观止的设计是如何从原石一步一步到眼前的模样,孙柏浔抱着裴珠泫不撒手,天色渐晚,小李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孙柏浔。
“小小姐,我们出来很久了,天色也晚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孙总会担心您的。”
孙柏浔这才平复下兴趣,兴致缺缺的跟裴珠泫道别。
裴珠泫将刚刚打包好的珠宝盒递给孙柏浔
“刚刚一直光顾着跟珍珍介绍了,我选了一个,珍珍回家看看喜不喜欢。“
“裴阿姨送的我都喜欢~“
“下次来,我带你看那些珠宝是怎么打磨的好不好?“
“我还想看怎么设计的”
“好,你来,我都教你。”
裴珠泫一直送到车上才不舍的道别
“裴阿姨,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做客啊?我妈妈说过要礼尚往来.”
孙柏浔扒着窗户看着窗外的裴珠泫
“…过一阵子吧,等你妈妈邀请我再去。”
“好!我今晚就跟妈妈说。“
因为孙柏浔还小需要人照顾的原因,孙胜完住回了孙家的大宅子,环境好也安静,也有几个比较熟的阿姨照顾,让孙胜完能减轻点压力放心工作。孙柏浔到家时孙胜完刚从书房办公完出来。
“妈妈妈妈,这是裴阿姨送我的,你帮我拆开看看,是什么样的。“
孙柏浔有点激动,差点摔倒
“好好好,我看看。“
两人坐到沙发上,一起打开了厚重的包装盒,闯入眼的是一条蓝砖项链,蓝砖为主搭配着白砖点缀,设计和工艺都很复杂不是常见的样式。
“哇~好好看~妈妈,你帮我带上试试。“
孙柏浔变成叽叽喳喳的小鸡仔戴上后不停的照着镜子
孙胜完呆愣住,这个项链的设计稿她亲眼看过,在六年前。有一段时间裴珠泫几乎痴迷的画着它的设计稿,孙胜完以为这会是她的成名之作,可在她的作品集里从来没见过,今天却看见了。
总觉得回忆会随着时间的掩埋逐渐消失,可稍微被拨开一点又立马像发芽生根了一样。
遗忘不了的回忆与人不管分开多久都会突发性的反复折磨。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邀请裴阿姨来我们家做客呀?她今天陪了我好久,还送我这么好看的项链,我一定要好好招待裴阿姨。”
“等…等我有空吧”
“好耶~我也要送礼物给裴阿姨~”
孙胜完看着空空的盒子,想起曾经,她和裴珠泫好像总有不得已的事,认识十年,分分合合,分开的时间比在一起的多得多,痛也比爱多,心口不一的痛,不得已为之的痛,逆心而行的痛,孙胜完以为她们早就没有必要再纠缠了的。
【米彩/娱乐圈】我包养的女大学生比我有钱怎么办?
我包养的女大学生好像比我有钱怎么办?
#米彩,带少量纱瑜
#表面影后实际铁憨憨x表面女大学生实际豪门千金
#崩人设小能手,我提前说对不起了所以你们不能凶我惹qaq
1
深夜,某论坛,本该是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个帖子刷在首页。
标题:我包养的女大学生从来不管我要钱怎么办?
“如题,我是个艺人,应该算蛮火的,不能说太多,认出来会被经纪人骂,我前段期间到某大学取景拍戏,遇见了一个女大学生特别好看,我看她穿的挺朴素的就想包养她,现在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嘛!
可是吧我是头一回当金主没什么经验,也不好意思问同行是怎么办的,可是按套路来说,不应该有金钱交易吗?
但是她从来不...
我包养的女大学生好像比我有钱怎么办?
#米彩,带少量纱瑜
#表面影后实际铁憨憨x表面女大学生实际豪门千金
#崩人设小能手,我提前说对不起了所以你们不能凶我惹qaq
1
深夜,某论坛,本该是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个帖子刷在首页。
标题:我包养的女大学生从来不管我要钱怎么办?
“如题,我是个艺人,应该算蛮火的,不能说太多,认出来会被经纪人骂,我前段期间到某大学取景拍戏,遇见了一个女大学生特别好看,我看她穿的挺朴素的就想包养她,现在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嘛!
可是吧我是头一回当金主没什么经验,也不好意思问同行是怎么办的,可是按套路来说,不应该有金钱交易吗?
但是她从来不管我要东西也不管我要钱,怎么办啊我是不是不是个合格的金主啊?
在线等,急。”
1l“现在包养这回事能光明正大的说了啊??楼主编的吧?”
2l“只有我好奇到底是哪个艺人吗?”
3l“不是上赶着让你包养的可能她害羞或者怕你吧?楼主是不是不够温柔体贴!”
4l“楼上疯了吧?包养又不是找对象,还温柔体贴呢,我看那女生就是被楼主逼的。”
回复3l(楼主):“那我是不是要主动一点啊?”
回复4l(楼主):“我没逼她,可是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乐意的qaq”
5l“哈哈哈哈哈哈只有我觉得楼主有点可爱吗!楼主你私聊告诉我你是谁,我去wb关注你!”
6l“‘问同行’”三个字揭露了当代娱乐圈现状啊……
2
没开灯的房间暗沉沉的,落地窗映射出窗外的灯光,偌大的床上手机幽幽的光照在孙彩瑛郁闷的脸上,她在手机上戳来戳去,戳得好像不是屏幕,是她堵得慌的心。
“什么啊,太复杂了吧。”孙彩瑛把手机丢到一边,从影这么多年,她不是没见过潜规则,只是她一路顺风顺水,到了这个地位已经不用担心这些了,可她认知的包养,好像不用像她这样苦恼。
孙彩瑛高中的时候就演戏了,那时候青春电影特别火,好像大家突然都有了青春的标准,大雨奔走或者篮球场上的阳光是青春不可或缺的成分,可对孙彩瑛来说,所谓的高中生活,也只有教学楼和宿舍辗转。
她无所谓青春,但她不想跟风。
那段时间电影《青色夏日》来她的学校海选,学校为了提高名气要求每个班都选三个人去参加面试,孙彩瑛本来长得也不差,就这么被推出去了。
“彩瑛,我很紧张。”同学拉着她的袖子,反复的深呼吸,“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这种事紧张也没用啊。”孙彩瑛说,她本来是那种甜美的长相,偏偏性格很直,又很有自己的想法,同学说她很酷,她笑笑就过去了。
什么时候照着自己的想法活就叫酷了?
进了面试的那个房间,尽头坐着三个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只知道中间那个中年男人是主事的,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如果现在你们犯了很大的错,学校要劝退你们,展现一下你们的表现。”中间那个人开口道。
孙彩瑛想了想,她站在中间靠着唯一一个椅子,交叉着双臂,虽然低着头但是泛红的眼角透露着一股子的不服气。
“我知错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好像没犯错,也没有委屈,只是平静的接受这样一个决策。
当时导演当场拍板就要她了,她其实知道自己一点经验都没有,所以也很意外,那位导演说:“论论技巧,你排不上号,但是你很有灵气,瑕不掩瑜,我相信你。”
知遇之恩,他算是孙彩瑛半个恩师。
《青色夏日》是七月上映的,为了应景也正值暑假,孙彩瑛一炮而红,从高中生一下子就演了女主角,圈里人都感叹这样的好运气。
这年的最佳新人奖是孙彩瑛的,谁不喜欢年轻又有潜力的演员呢,纸片似的剧本向她飘来,她不负众望上了A影,她仿佛就是为了演戏而生的,那种灵气再加上后天技巧,仿佛一颗永不暗淡的星星,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于是大二的时候,她就拿了影后。
可影后也有烦恼的事情,比如失眠。
孙彩瑛晕晕乎乎的坐在车里,经纪人在一边交代着今天的行程,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子涨得不行,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懒洋洋的睁开一半眼睛去看。
不爱吃饭的南姐姐:“晚上来接我吗?”
孙彩瑛突然就开心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晚上穿什么,经纪人看着原本慵懒的孙彩瑛突然傻笑,嘴角抽了一下,有点无语。
“我说的你听到没,今天和凑崎纱夏一起拍香水广告,你俩第一次合作,你说话可别那么虎了。”经纪人用力拍了下她的大腿试图让她清醒一点。
“我高中的时候人家说我这叫酷!”孙彩瑛哼哼唧唧的反驳她,她又乐呵呵的回消息。
宇宙小怪兽:“好,我这边结束了就给你打电话。”
不爱吃饭的南姐姐:“我等你,别着急。”
她突然想起论坛里说的要温柔体贴,又回了一句:“晚上给你带礼物。”
回完消息她又点开那个论坛看了一眼,底下的回复竟然不少,一半都是在猜她是哪个艺人,但是基本没人猜到女艺人身上,包养女大学生这种事,怎么看都是男人做的吧。
和凑崎纱夏合作拍的这个香水广告,是一个很有名气和历史底蕴的牌子,主打高端奢华的路线,也只有这种广告能一下子请得起两个影后。
说起凑崎纱夏,她和孙彩瑛都是拿过奖的人,但凑崎纱夏是前辈,比孙彩瑛更有资历也更有地位,如果说孙彩瑛是星星,那凑崎纱夏就是月亮,两个人从没什么交集,甚至隐隐传有不和的消息,颇有种王不见王的意思,可能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俩人根本不认识。
走进化妆间凑崎纱夏正在化妆,她正闭着眼等着化妆师给她扑上散粉,孙彩瑛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化妆团队,一时间倒也没说话。
凑崎纱夏睁开眼睛,她不笑的时候有种疏离感,笑起来居然很可爱,她侧着头说:“你好,初次合作,请多多包涵。”
不愧是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负面消息的前辈,性格感觉真的很好,孙彩瑛心想,她说:“哪有,还要靠凑崎姐照顾一下我,我这人说话每个把门的,要是哪里说的不对你就凶我好了。”她为表真诚还啪啪拍了两下胸脯。
凑崎纱夏“噗嗤”一声笑出来:“别拍啦,再拍要没有了。”
孙彩瑛闻言一怔,没想过作为大前辈凑崎纱夏说话这么接地气儿,她偷偷瞟了一眼,咬牙,胸大!身材好!是比较了不起!
3
品牌方的主题是天使和恶魔,孙彩瑛负责小恶魔的部分,凑崎纱夏负责天使,孙彩瑛本来灵动的气质变得冷冽起来,凑崎纱夏没有表情的时候本就带着疏离,两个人仿佛真的神祗,面对面低垂着眼眸,距离不过三指,好似紧紧交缠,各自眼眸深处又高傲冷漠。
摄影师透过镜头不禁感叹,这俩人的气场…太合适了,他已经预想到这比广告海报放出去的反响了,他本来对品牌方要求的效果不抱太大希望,现在看来是多想。
谁也没看见角落里一闪而过的闪光灯和那人冷笑的脸,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心里冷哼一声。
现场导演和摄影师的要求很严格,两人拍到很晚才结束,孙彩瑛心里想着要接名井南,匆匆忙忙的自己开着车就去了A大门口,这时候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A大门口没什么人,孙彩瑛没接到名井南心里一阵绝望,昨天刚打算当一个好金主,今天就当了鸽子。
她给名井南打电话打不通,沉着心慢悠悠的回家了,她攥着车钥匙慢慢悠悠的走到公寓门口,看见灯光下站着一个人,看不清脸但是周遭有股贵气,身形单薄,柔柔弱弱的,怎么看怎么熟悉,她走近了两步,这不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吗!
她小跑着过去拉住名井南的手:“你怎么在这里啊?对不起啊今天没去接你。”
名井南没在意的笑了,那股疏离消失了一半:“没关系,我自己来了,就是没钥匙进不去。”
孙彩瑛更绝望了,本来就什么都没给她,连个钥匙都没有还把人关在门外,如果有一个金主合格榜,她可能是吊车尾的小辣鸡。
孙小辣鸡蔫了吧唧的打开门,正准备换鞋的时候听见名井南问:“不是有礼物要给我吗?”
礼物…礼物…物…孙彩瑛顿时僵住,她僵了一会手指颤抖的拍了拍身后的门,声音干涩:“这…这个怎么样?”
名井南静了一会,幽幽的回答:“……我像门神?”
“不是!我是说,这个房子送给你。”孙彩瑛连忙解释。
名井南更疑惑了:“你要我镇宅?”
“不是啦!别的金主不都是…送送房送送车什么的嘛!”孙彩瑛有点郁闷。
名井南凉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平静的说:“哦,金主啊。”说完就没说话了,孙彩瑛一头雾水,但是她下意识觉得名井南不高兴了。
“那什么,镇宅也行……”孙彩瑛悻悻的先生说。
名井南看了她一眼,有点好笑的转身去了厨房,孙彩瑛在生活上基本上是三级残废了,名井南没来之前,这屋子里一点人气儿都没有,活像个装人的大箱子。
孙彩瑛心情更低落了,她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点开论坛。
楼主:“是我,我又回来了,听了昨天你们的劝告我打算发愤图强当一个好金主,可是刚打算完就咕了她,她好像没因为我咕她就不高兴,可是我忘了给她带礼物说要把房子送她她就不高兴了!
是不是房子太小了啊?演了这么多年戏,我都看不懂她在想什么,我把房子送给她她不就可以天天过来了?难道是她不想跟我住在一起?
怎么办啊她是不是很讨厌我,委屈,哭唧唧qaq”
46l“lz真的憨,就这还当演员呢?什么十八线小艺人。”
47l“你们这是金主跟女大学生的关系?正常搞对象都没这么拧巴吧?”
48l“楼上说的对,感觉女大学生好像喜欢楼主。”
回复48l(楼主)“怎么可能!我感觉她讨厌我还差不多!”
回复楼主“你是真的铁憨憨……”
49l“lz到底是哪个艺人啊好奇死我了,真有男艺人这么怂?”
50l“楼上魔怔了吧?没看见包养的是女!大学生啊?”
51l“完了我竟然有点萌这对……”
52l“总结,lz你要是真把自己当金主这种合约关系,就不应该问对方想不想要,直接给,如果真情实意,就该好好谈谈。”
53l“楼上正解!”
54l“+1”
55l“+身份证号”
……
孙彩瑛捏着手机一脸便秘,合约?俩人也没合约啊,这到底算不算包养关系啊?她拧巴着眉头,把脑袋上两个小揪揪扯得松松垮垮的,小揪揪?她今天没扎这头型啊。
她僵着身体从息了屏的手机屏幕上看着站在她身后嘴角憋着笑的人,脑子一白,兢兢战战的回头:“怎,怎么了南姐姐?”
名井南的表情很少,从来不像个大学生悲喜鲜明,没有表情的时候整个瞳孔都暗下来,像三月带的雨的天空,柔软,沉寂又忧郁,高兴的时候也不过是微微莞尔,眼睛却放了晴,孙彩瑛喜欢她微笑着看她的样子。
“叫了你好几声让你吃饭都不回应,盯着手机比看我的时候还认真。”名井南抓住她两个揪揪晃了晃她的脑袋,孙彩瑛抓住她的手一脸抗议,“别晃了别晃了师父,再晃傻了。”
吃饭的时候孙彩瑛心里打鼓,不知道名井南看到她手机没有,看反应也不像看到了,悄悄松了口气:“你别老偷摸给我扎这个发型,跟小孩儿似的。”
“我喜欢。”名井南抬眼幽幽看她一眼。
“你喜欢也不能……”孙彩瑛想起论坛上说的要温柔体贴,“累了你的手给我扎,你想看跟我说,我自己扎。”
名井南看傻子似的看她一眼:“晃晃脑袋。”
孙彩瑛一脸懵听话的晃晃脑袋:“怎么了,头发散了?”
“有水声吗?”
“……”
小怪兽委屈,小怪兽不说,并多吃了半碗饭。
4
海报还没公开之前,孙彩瑛和凑崎纱夏就一块上了热搜,经纪人联系孙彩瑛的时候,孙彩瑛也挺懵的,打开手机就看见那几条热搜。
#故意针对?两位影后不和,互相冷脸!
#孙彩瑛 不尊重前辈
#凑崎纱夏过气了?后辈公然冷眼
看了眼评论,她的粉丝根本不信,觉得这是p的,凑崎纱夏的粉丝大部分都很冷静的观望,一部分很气愤。
“孙拿了影后刚两年吧?这么嚣张?”
“粉丝还洗呢?视频能p?”
“谁过气了凑崎都不会过气,你们蒸煮biss”
“路人观望,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路人闭嘴吧,你是什么黄泉路人”
“我们彩瑛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嘴巴放干净一点”
好笑,俩人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不尊重个锤子呢?孙彩瑛只是某些方面迟钝,人又不傻,瞬间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搞她。
她点开那个图片,她正对着镜头,凑崎纱夏背对着镜头,她的脸色冰冷,照片有点模糊,可是还是能看出她不高兴,她又点开那个视频,凑崎纱夏脸上带着笑容,而她眼神里高高在上,俩人都没穿戏服,互相也不说话,可不是她一副耍大牌的样儿吗?
孙彩瑛心里好笑,这个人就是针对她,不针对凑崎纱夏,她也想到了可能是对方搞鬼的可能性,可是那天短短的相处,她觉得对方不是那种人,她准备叫经纪人去问问,经纪人正好打过来。
“彩瑛,你什么时候和凑崎纱夏关系这么好了?”经纪人有点疑惑。
“啊?”她一脸茫然。
“你自己看看。”
她重新点开微博,凑崎纱夏发了条微博。
“今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过气了,我想了想,应该还没有吧,看了看发现有人欺负小朋友呢,你们不知道,小朋友特别可爱!
捂住!不给你们看!谁欺负小朋友就是欺负我!哼唧。”
配了一张她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照片。
“姐姐太可爱了啊啊啊啊啊啊awsl”
“柴犬本柴,护着后辈也太温柔了呜呜呜”
“好的姐姐!谁欺负小朋友就是欺负我们!”
“到底是谁搞事啊,这年头都善良点不好吗?”
“都不许看我老婆!!!!”
“楼上恰屁,气鼓鼓jpg”
孙彩瑛乐了,她笑着说:“凑崎影后是这么有意思的人吗?”她心里纳闷,两人不过一次拍广告的交情,还是说她对谁都这样?没听说啊。
过了一会有个柴犬头像的人加她微信,备注:你的凑崎姐姐,孙彩瑛乐呵着同意了,那边打来一个语音通话。
“早上好,吃过饭了吗?”那边软软糯糯的声音传过来,好像还有点困意。
孙彩瑛看了眼在厨房做早餐的名井南,“还没呢,这次谢谢你了凑崎姐。”
“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你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吗?”凑崎纱夏那边传来摩擦的声音,好像是起床了。
“看视频应该是工作人员或者路人什么的吧。”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觉得很可能并不是这样。
凑崎纱夏打了个哈欠:“我承了某个人人情,不如偷偷提醒你一点,小心你身边的人。”
“我身边的人?”孙彩瑛骤然蹙眉。
“视频的拍摄方向看了吧,我查了,那边是休息室的位置,没什么工作人员。”凑崎纱夏点到为止,背景好像是有个人打电话的声音。
“……好,谢谢凑崎姐。”挂了电话孙彩瑛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烦躁一时间涌上心头,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起身去厨房的方向,听见名井南好像在打电话。
煎蛋的滋啦滋啦声和油烟机的声音让她听不清楚,只听见名井南说:“……麻烦你了,谢谢表妹,下次带你家那位一起吃个饭吧。”那边说了什么就挂了。
孙彩瑛靠着门框,抱着胳膊一脸幽怨:“人家要饿死掉了啦!”
名井南轻瞥了一眼,“好好说话。”装好早餐端到餐厅,孙彩瑛跟在她后面:“你说你成天什么也不要,还给我做饭做家务,你亏不亏啊你,今天我就把房子过户给你。”
“然后你去睡大街,第二天热搜,影后为何沦落至此。”
“我这是替你着想!”孙彩瑛不满得拿勺子敲了敲盘子。
“吃饭敲盘子长大当乞丐。”
孙彩瑛被她一脸正经的封建迷信惊到了,张了张嘴巴:“……我已经长大了。”
“嗯,该上一年级了。”名井南突然起身撑着桌子抬手擦擦她嘴角的粥渍:“嗯没错,大人吃饭嘴角都沾粥。”
孙彩瑛被她骤然出现在眼前的脸吓了一跳,突然脸上爆红,低着头拿手背狠狠蹭了蹭嘴角:“你是南姐姐,不是南妈妈!不对,你是我老婆!”她突然拍桌子站起来拽着名井南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把人拉到脸前亲了上去。
白粥氤氲的热气袅袅飘在空气中,阳光透过玻璃打到两人脚边,电视里的声音突然有点不真切了,孙彩瑛后退了一点,突然有点得意,感觉终于扳回一局。
名井南深呼了一口气:“你刚刚说什么?”
孙彩瑛得意洋洋的坐下继续吃早饭:“我说你不是我妈。”
名井南看着她这幅模样,突然有点泄气,觉得昨天的赌气完全没有意义,孙彩瑛哪里都聪明,偏偏对这些事憨得不行,名井南想过,可能是她在该情窦初开的时候被演戏和学习压得太死了,所以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别看孙彩瑛早就混娱乐圈了,实际上她比名井南还小些,名井南没有生活的压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就一直读书,本打算读完博士继续出国深造,现在也不打算了。
这边吃着早饭,凑崎纱夏那边在赖床。
“你今天不是还要赶公告?还不起?”周子瑜整理着衬衫站在床边看她。
凑崎纱夏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我不要起,我要大黄蜂吻醒我。”说完哼哼唧唧的用脸蹭着枕头。
周子瑜弯下腰抽出枕头,“我找个大马蜂蛰醒你怎么样啊宝贝。”
凑崎纱夏一脸不可置信,立马委屈:“你个木头,你不爱我了。”她拉着周子瑜的衣领把人拉低了用双臂环着周子瑜的脖子抬腿夹住她的腰一副树袋熊抱树的架势,把脸埋在周子瑜颈窝里哭唧唧的。
周子瑜顺势把她抱起来托着她的腿,认输的说:“我错了我错了,小南拜托你的事可别忘了。”
凑崎纱夏哼唧一声应了。
5
过了半个月,广告终于公开了,两人又上了热搜,不止粉丝反响巨大,路人的感官也很好,热搜词条高居不下。
“我宣布,彩瑛妹妹以后就是我新老婆了!”
“楼上做梦,是我的!”
“你们慢慢抢,凑崎女神我抱走了!”
“前面的你把我老婆放下,我拔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神仙和神仙同框,我死了”
“之前黑俩人的去哪儿了?那分明是广告设定!”
“就是,恶心,什么人都有。”
微博上讨论的热火朝天,孙彩瑛的心情却美丽不到哪儿去,她前两天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心里堵得厉害,经纪人开着车劝她说:“虽然这事真的恶心,你也要冷静,你的合约还有两年呢。”
“李姐,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知道你对我好。”
要说孙彩瑛在娱乐圈这条路上有什么障碍,恐怕就是签了个不知好歹的公司,在她出道没两年的时候就签了她,那时候她也不懂,一下子签了好几年,好几条都是不平等条约,她和公司早就不合了。
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孙彩瑛不肯拍低质量的电视剧,她专攻电影的,不在乎人气,就是追求个高质量,公司拿合约压她,她不同意,又是公司的顶梁柱,一时间公司也没有办法,前段时间给她塞了个新助理,孙彩瑛有陪了她好几年的助理,跟新助理不怎么熟,这次事件就是公司敲打她。
可惜没想到半路出了个凑崎纱夏,没敲打成功,反而又增加了人气。
孙彩瑛问了秘书,说高层们在开会,她冷笑一声直接上了最高层,脑海里想着电视剧里霸道总裁的模样,直接踢开会议室的门,右手狠狠拍在桌子上,惊得一群高层们愣在原地,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一片寂静。
经纪人往前蹭了一点小声对她说:“手疼别忍着。”
孙彩瑛收了手蜷了一下疼得发麻的掌心,脸上一派风平浪静,冷声:“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好欺负?”
“孙彩瑛!这是会议室!不是让你闹的地方!”为首那中年男人气得脸发红。
“也不是让你们狗叫的地方。”孙彩瑛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别试图强迫我,撕破脸谁不会呢?真当我付不起违约金?”
“有本事你就付!”
“巧了,还真有本事。”孙彩瑛转身狠狠甩上门,走了。
经纪人跟在后面一脸着急:“不是说了要冷静吗?你去哪儿凑这么多钱啊?”经纪人知道根据合约上的内容孙彩瑛赚的大部分钱都给了公司,她又不肯拍乱七八糟的广告和剧本,实际上并没有特别多的钱。
“这个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解约解定了,你要不要跟我走,我保证我能东山再起。”孙彩瑛出了一口气,心里反而解脱。
经纪人这么多年就捧出了孙彩瑛一个,而且两个人的关系更像是好朋友,心一狠:“行。”
回到家名井南已经在家了,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她走过去扑在她身上:“我没钱了。”
名井南闻言把目光从书上移下来,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怎么了?”
“我和公司解约,以后这个房子也没有啦!我只能带你去喝西北风了,不过再也不用被那个傻批公司管着了,值了!”孙彩瑛瘫在沙发上把头枕在名井南腿上。
名井南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柔声说:“都会好的。”
把房子卖掉后孙彩瑛立刻就去和公司解了约,看着卡里四位数的钱,好像这么多年的辛苦,都随着风弥散了,孙彩瑛无处可去,只好住进了名井南的家。
孙彩瑛站在某著名富人区的小别墅门口,大脑转不过筋来,勉强的笑着:“……你家?”
“嗯,租的。”名井南面不改色。
孙彩瑛松了一口气,心想,也不是不可能。
名井.表面穷学生实际大小姐.南一天一个忽悠老婆小技巧。
搬着行李住进了名井南的家,孙彩瑛突然想起了她金主的身份,现在她已经不配做金主了,这样想着,她突然有点难受。
楼主:“大家好久不见,这段时间出了点事情没来,娱乐圈太难混了,稍不留神就倾家荡产了,我现在是个穷光蛋了qaq
我把房子卖掉了,现在住在她家,那我还能算金主吗?可是她也没提说终止关系,好像跟以前一样,我好乱啊qaq感觉比拍戏还难。
而且我不想失去当她金主这个身份,一想到我不是了,心里就怪难受的。
啊啊啊啊啊啊我已经是个咸鱼了。”
100l“……没想到lz你还活着,甚至更憨了。”
101l“我竟然无法描述lz的憨,这得是憨成什么样才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102l“傻子楼主,你喜欢她你看不出来?”
回复102l“别提醒lz啊哈哈哈我想看看就lz这个觉悟他能走到什么程度……”
103l“我觉得这是两情相悦吧,不然能让lz住进她家?情侣都不一定能在对方落魄的时候共苦吧?”
104l“lz你到底是哪个艺人啊啊啊啊啊猜了半年了都没猜出来”
105l“楼上别急,已经有人在做排除法了!”
106l“都别说了我知道了!!lz就是在秀恩爱!!”
“……我喜欢她?”孙彩瑛大脑一片浆糊。
普通人的高中和大学可能是各种汗水和你来我往的暗恋组成的,可孙彩瑛不是,她只有学习和演戏,别说爱情,连个暗恋都没有,她对爱情的理解还在剧本里,剧本里的心痛,悸动,意难平,她有的是技巧,可落到现实里,她只是个笨蛋。
成功从宇宙小怪兽到宇宙小辣鸡最后沦落到宇宙小笨蛋的孙彩瑛一阵失落。
端着果盘出来的名井南看着那个低垂着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脸茫然,她坐过去把脑袋靠在孙彩瑛肩上:“怎么了?还在愁新公司的事情吗,别急,会好的。”
孙彩瑛感受着依靠在她身上的人,顿时紧张。
救命啊我刚刚确定了心意的人她来抓我啦我要死掉了救救孩子吧!!
awsl。
6
没想到签新公司的事情很快就有了门路,经纪人给孙彩瑛打电话说:“凑崎小姐的工作室向我们表现了签约的意图,而且我看了给出的条件,竟然和凑崎纱夏本人的差不多,这个待遇简直天上掉馅饼。”
“无功不受禄,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我打电话问问。”孙彩瑛拧着眉头说。
上次的事情还可以说是凑崎纱夏照顾后背,这次的事情就很奇怪了,没必要,而且他们真的不熟。
“凑崎姐,我想问问,您的工作室要签我是个什么情况。”
“是的呀,其实没什么,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挺看好你的,而且工作室这么多年也没几个艺人,我们又认识。”凑崎纱夏那边好像在片场,有点吵,她突然降低了声音,“而且,有人让我帮你,虽然她不让我说,可是我总觉得还是告诉你的好,你放心,她没有恶意。”
孙彩瑛听了更是莫名其妙,“您能跟我说说她是谁吗?”
“哎呀,这可不行,我这边要开拍了,先挂啦!”凑崎纱夏匆匆忙忙挂了电话,留下孙彩瑛一个人凌乱。
娱乐圈这种好事太少了,而且听起来是有人帮她,实际上是怎么样她并不清楚,可是凑崎工作室无疑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她想得脑子疼,想要靠在名井南身上突然想起来这是她喜欢的人;“南姐姐,当初我说要包养你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啊?”
名井南没想到她问这个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目光淡淡的移开;“想什么,想你是个傻子。”
孙彩瑛用脸完美诠释了“突然被骂不知所措.jpg”,她突然捂住脸:“要是有人要潜规则我给我好处偷偷在背后帮我怎么办!”
名井南当即变了脸色:“谁?”
“我也不知道啊,凑崎姐说有人要帮我才让我签的她们工作室。”
一时间名井南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孙彩瑛沉浸在这样的猜想里悲痛不已,她以为这辈子不会被潜规则,没想到只是时候未到,而名井南脑子里回荡着被堂妹周子瑜背叛的事情里,不知所措,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客厅里静得不行。
“那个……”名井南有点艰涩,“其实也不一定是这样吧,或许只是他们高层看好你,又有人想让你承情以后更努力拍戏之类的?”
“……虽然也有可能,但是娱乐圈这种地方,举步维艰,但凡一步走错了后面都会很麻烦,凑崎姐人是不错,但是我还是有很多顾虑。”孙彩瑛冷静下来分析道。
“要不明天再想吧,或许会有转机。”名井南试图转移话题。
孙彩瑛也没什么办法,焦虑了一会儿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名井南给她盖上毯子,拿着手机生气的去了阳台,她生气的时候也不会大声说话,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教养和自身性格的问题,看起来倒不像是生气,只觉得是娇嗔。
周子瑜那头正在开会,看见手机亮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看是名井南伸手打断了会议;“怎么了我这边开会……”
“你要庆幸你接了电话,我的亲妹妹。”名井南轻咬着牙。
“……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周子瑜无语。
名井南深呼吸:“我叫你和纱夏必要的时候帮帮彩瑛,不要透露是我,纱夏转头就告诉她了,我能不气吗?”
“你俩还没挑明呢?包养游戏要玩多久啊,有那个空闲回来帮我管公司。”周子瑜木着脸倒是也不怕她,主要姐妹俩人从小关系就好,她太了解名井南了,而且下意识护着爱人,话说的倒是不客气。
名井南哑口无言:“……我!你不要管大人的事,快点想想办法。”
“行行行知道了。”周子瑜知道这事是自己理亏,没推辞,
“你知道如果我和彩瑛最后没在一起,会怎样吧?”名井南理恢复了平时淡淡的样子。
周家的规矩,但凡子女长到一定年纪就必须选择婚姻或者继承家业,如果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必须继承家业,如果想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业,就必须联姻,这样哪怕子女没什么大本事,都饿不死,周子瑜为了凑崎纱夏选择了事业,早就嫌累了,如果名井南和孙彩瑛在一起,就会替她分担不少。
威胁完了表妹,她回到客厅,孙彩瑛睡得正香,她长叹了一声。
孙彩瑛这一睡,到了晚饭的时候才醒,迷迷糊糊吃了晚饭和名井南腻歪了一会,她又开始想工作室的事情。
楼主:“那什么,又是我,我又回来了,最近有个很厉害的工作室想签我,但是条件太好了,我有点不敢信任,这万一如果是有人要包养我搞的陷阱怎么办!小艺人太苦啦。
另外,我已经经过大家的帮助了解了自己的心意!谢谢各位!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她会不会还是觉得我们是那种关系啊,我跟她告白她会不会反而不高兴,没有经验啊求助!
我不想刚确定了爱人就被人包养了啊呜呜呜”
151L“天呐楼主居然明白了,楼主长大了,呜呜呜我好感动”
152L“爷青结,lz居然开窍了……”
153L“不是,在娱乐圈包养是这么普通的事吗??四处都有??”
154L“一人血书,如果在一起楼主偷偷透露一点身份吧球球你了”
155L“二人血书”
156L“三人血书”
……
165L“楼上都是不正经的,建议楼主先侧面试探试探,我还是觉得她喜欢你的几率很大,毕竟你现在已经没什么钱了。”
166L“赌秃头,女大学生绝对喜欢楼主,楼主不要怕,直接告白!”
孙彩瑛脸颊微红,告白什么的。
7
最后孙彩瑛还是签了凑崎工作室,因为那天凑崎工作室的负责人给她打电话:“你好,我叫周子瑜,是工作室的负责人,那天纱夏说的帮你的人,其实是我,不好意思,因为想着等你签约了再和你说,签你还有一个原因,你知道《天敌》这个剧本吗……”
两人约好了过两天就去工作室签约,孙彩瑛心里也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她感觉这一切都太顺风顺水了,有点不真实。
果真第二天,一条热搜就打醒了她。
#孙彩瑛 解约
#孙彩瑛忘恩负义抛弃公司?
#孙彩瑛耍大牌
孙彩瑛又气又好笑,这是打算搞臭了她的名声让别的公司不敢签她,还是笃定了她不敢反驳?是觉得她一个人对抗不过一整个娱乐公司才这么肆无忌惮?
她打电话给经纪人:“李姐,你手上还有那些东西吧?”
敲定了手上有的东西,她冷笑一声发了一条微博:“我临走之前就说过,不要试图强迫我,我敢卖了房子都要解约,就敢跟你杠,你以为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
底下贴了当初签的合约,把不平等的部分都圈了出来,还有逼迫她接低质量广告和电视剧的聊天记录,以及强行给她安排酒席让她带新人的通话记录。
网上一片哗然。
“xx公司还做不做人了?恶人先告状,这波我服”
“心疼彩瑛妹妹,明明是个一线演员,挣得还没二三线多”
“您是娱乐公司还是拉皮条公司?给我恶心坏了”
“闹成这样谁还敢签孙彩瑛,鱼死网破,她自己也不怎么样”
“楼上死不死?受害者又有错了?”
还没等网上讨论出什么,又一条微博炸了窝。
“大家好,这里是凑崎工作室,我们已经和孙彩瑛小姐签订了合约,希望今后的合作能擦出更多的火花,给大家带来更好的作品。”
“天呐女神合体啦!”
“上面说没人签的下来吃p,都有嘴就你会叭叭”
“凑崎女神太有眼光啦!”
“我可以期待一波两人合作拍戏吗,啊我死了”
孙彩瑛看着好笑,又把手机给名井南看,“网上的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大家都很容易被表象欺骗,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没关系,真心喜欢你的人怎样都会喜欢你,只要你问心无愧。”名井南柔柔的笑着看她。
孙彩瑛抱着枕头盘腿坐在床上:“后天我去签约,大概再过半个月就要去外地拍戏了,你怎么办?”
“要拍多久?”名井南轻轻皱了眉头。
“可能要半年多,这个剧本不太好拍。”
“好吧,没关系,正好我处理处理学校的事情,结束了就要去工作了。”
过了半个月,这时候天已经很热了,夜晚来的迟,孙彩瑛是晚上的飞机,飞机场里偌大的玻璃窗还能看见昼夜交替的天空,像是草莓冰沙的颜色怪好看的,她在飞机上看着越来越渺小的机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空的。
有的人,她在你心里的位置,可能不是山川河流,也不是满天星河,只是离开她,就像从身体里抽光了空气,窒息又疼痛。
你说爱情是什么呢?是我点了一杯酒,觉得缺了什么,又加了一块冰,想了想还是不对,然后你说:“干杯。”我才觉得喝下去有了意义。
孙彩瑛就这样看着窗外,看云层送走了夕阳,带来了缀满星子的黑夜。
飞机落了地,孙彩瑛在酒店门口遇见了凑崎纱夏,对方正打着电话:“我知道了,晚上早睡,按时吃饭,多穿衣服,少吃零食……好了好了真的知道了……”
凑崎纱夏注意到了孙彩瑛,指了指酒店,示意她一起走,孙彩瑛点了点头,脑子里却飘向了名井南,不知道她在家会不会寂寞,会不会好好吃饭。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突然一震。
不爱吃饭的南姐姐:“到了地方记得按时睡觉,别沉迷抽卡打游戏,少吃垃圾食品。”
孙彩瑛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
回房间的路上孙彩瑛问凑崎纱夏:“凑崎姐为什么会想拍这个本子啊?这个在国内可能不会上映的。”
凑崎纱夏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因为拍了以后粉丝或许会对我的爱人是个女人这件事接受度更高吧。”
哈?孙彩瑛愣住了,她本来以为凑崎纱夏会说,因为这个本子挑战性更高,这个本子更容易拿奖,没想到……等等,女人?孙彩瑛僵住了。
“…女人?”孙彩瑛艰涩的说。
“对哦,就是上次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凑崎纱夏倒是很自然。
孙彩瑛想起那通电话,更难了:“您爱人是周总?周氏集团的那位?”
凑崎纱夏点点头:“是啊。”
孙彩瑛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凑崎纱夏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负面新闻,谁想得罪周总啊?是饭不好吃还是水不好喝?周子瑜年纪轻轻就是周氏的高层,虽然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但是作为女人她并不比他们差。
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周子瑜要她拍《天敌》,《天敌》是一个双女主剧本,讲的是一个女警察去黑帮给老大当情人做卧底,可是却和老大的妹妹暗生情愫,这件事不管是被老大知道还是被警局知道,她们都没有活路,这时候警局要求暗中杀死老大兄妹,扶持另一个卧底当掌门人,女警不愿意就拿她家人做要挟,妹妹知道了以后杀死了要挟女警的那位长官并且身受重伤死了,女警悲痛万分,最后自己坐上了掌门人的位置。
如果这个剧拍的好,是很有可能拿奖的,而且还能给凑崎纱夏的粉丝打一个预防针,并且支持国内BLGT事业。
孙彩瑛都不得不夸周子瑜想得长远。
8
拍戏的过程中除了想念名井南,其他的对孙彩瑛来说并不难挨,导演是那位对孙彩瑛有知遇之恩的恩师,他对孙彩瑛的成就表示了欣慰。
晚上拍完戏已经十一点多了,她突然特别想念名井南,不由自主的给名井南打了个电话,想到她可能已经睡了就要挂断,没想到那边很快就接了:“喂?彩瑛?”
孙彩瑛有点鼻子酸:“南姐姐,我刚拍完戏,好累哇。”
“回房间了吗?有没有吃晚饭?”名井南放下文件柔声问。
“吃啦,这里的饭没你做的好吃。”孙彩瑛抱怨。
名井南被逗乐了:“等你回来就天天给你做。”
孙彩瑛犹豫了一会儿:“南姐姐,我想…我想家里那两条鱼了!”孙彩瑛气愤,她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那句“我想你了”怎么都说不出口。
名井南沉默了一会“鱼都死掉了。”
孙彩瑛惊叫一声:“我临来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呢!”
“被我炖了。”名井南语气平淡。
孙彩瑛知道被逗了,抱怨了两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名井南听着那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看文件了。
拍戏拍到末尾的时候,孙彩瑛和凑崎纱夏有一场特别重要的对手戏,孙彩瑛酝酿了两天,拍戏当天,两个人的状态都不错。
孙彩瑛拿着枪对着凑崎纱夏的背影,她心里的不可置信和疼痛快要喷涌而出,可她什么都不能说,她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颤抖,握枪的手腕有明显的青筋:“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
凑崎纱夏背对着她,背后的薄汗铺了一层,可她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甚至没有回头:“你开枪啊。”
“咔”手枪落在地上,孙彩瑛两步上前把她扳过来揪着她的衣领:“你是不是觉得,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敢动你?你有没有心,你到底有没有心啊……”她声音沙哑,眼角流下泪来“我把你放在你那里,你把心放在哪里了……”
凑崎纱夏觉得她眼泪落在自己身上的地方灼热的发疼,可她还是低下了头没有看她:“开枪吧,你要是觉得我是警察的线人,你就开枪吧。”
孙彩瑛握紧了拳头,回身拿起了枪对着她,半晌,她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转身离开了。
凑崎纱夏似乎抽光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了地上,一颗泪珠聚集在眼睛里,“啪嗒”一声坠在了地上,化作一抹水花滚进尘埃里,不见了。
……
“咔。”导演打板:“过了!二位辛苦了!”
孙彩瑛沉浸在戏里久久不能回神,她是那种一但入了戏很难出来的人,尤其是这种特别深刻的戏。
回了酒店她情绪依然不高,仿佛一个地缚灵,在原地永远不能离开一样,她颤抖着手指打开了手机。
凌晨三点。
名井南被敲门声吵醒,她披着衣服下了楼,脑子里还迷迷糊糊的,不知怎的她做梦梦见孙彩瑛变成了宇宙小怪兽说要回母星,她劝她留下,可是孙彩瑛执意要走。
名井南揉着眼睛开了门,看见门口那个人,还以为是幻觉,她急忙把人拉进屋里:“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孙彩瑛突然半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她,举起手上那个小盒子:“南姐姐,你愿不愿意嫁给我,虽然我没有钱了,可是我会努力,一辈子照顾你。”
名井南懵了,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俩人告白了吗?没有吧?怎么直接就到结婚了?
“还没谈恋爱就结婚?”名井南依旧很懵。
“难道谈了恋爱你就不跟我结婚了吗?南姐姐跟我只是玩玩吗?”孙彩瑛委屈了。
名井南清醒了一点:“也不是……”
“太好了姐姐你答应我了!”孙彩瑛连忙拉起她的手给她带上了戒指,然后站起来抱住她。
名井南哭笑不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彩瑛把脸埋在她怀疑委屈巴巴的说:“我今天拍戏,我演的那个人没有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一想到不能和南姐姐在一起,我就难过得不行,一刻也忍不了的飞回来了。”
名井南听了心里又酸又甜:“那你是不是还要回去?”
“嗯,明天就要回去。”
两人抱在一起,享受着在一起以后的第一个夜晚。
第二天孙彩瑛要回剧组,实在是舍不得名井南,在门口赖着不走,名井南吻了她一下:“快点拍完快点回来。”
孙彩瑛傻乐着走了。
9
楼主:“大家好,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我跟她求婚啦!!撒花!!今后就跟你们单身狗不一样了!突然叉腰!
另外我的新电影拍完啦,可能四月份上映叭,谢谢大家这么帮我,不然我也不可能走到今天,呜呜呜我爱你们。
我今天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朋友,你们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朋友的朋友。
爱你们哟。”
201l“???我难道失忆了一段??怎么就求婚了??上次不是还没告白吗??”
202l“混论坛这么多年没见过lz情感史这么奇葩的……”
203l“单身狗有被冒犯到”
204l“lz都求婚了还不能告诉我们你是谁吗?汪的一声哭出来!”
205l“其实有人分析了lz是谁,可是符合所有条件的只有一个女演员……”
206l“听楼上一言我的脑子里出现了某些设想”
207l“+1”
208l“+2”
……
《天敌》杀青以后没过多久,举办了一个杀青宴会,顺便起到宣传的作用,孙彩瑛决定带名井南一起去,名井南茫然。
“我问了导演,说可以带家属一起。”孙彩瑛理直气壮。
名井南想了想,答应了。
宴会当天,孙彩瑛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款晚礼服带着穿着薄荷绿长裙的名井南到场了,名井南散着长发,化着淡妆,表情疏离又柔和,带着淡淡的贵气并不比在场的女演员差,甚至还比某些俗气的演员要显得高贵许多。
孙彩瑛有点后悔了,自家爱人太耀眼了,就应该藏在家里,谁也不给看。
孙彩瑛和导演以及几个主演打了招呼,就看见了围着一群人的凑崎纱夏和周子瑜,她带着名井南走过去。
“凑崎姐,周总,晚上好啊。”孙彩瑛笑着说。
周子瑜看起来不太爱说话,却正好和凑崎纱夏互补,她看了一眼名井南,又看了看孙彩瑛,说:“幸会,你拿奖的那部《下贱》拍的不错。”
气氛突然微妙。
孙彩瑛默:“周总,是《上流》。”
周子瑜僵了一下,她这么多年也只看凑崎纱夏的戏和综艺,别人不太关注,她试图转移话题,看着名井南:“姐。”
孙彩瑛:“?”
名井南一脸平静:“一段时间不见你还是这么木头,纱夏也不知道教教你。”
孙彩瑛:“??”
周子瑜有点尴尬,略带腼腆的笑了一下:“这话回家再说。”
孙彩瑛:“???”
“等等,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孙彩瑛面无表情。
周子瑜恍然:“你还没告诉她?”
名井南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说。”
周子瑜有点幸灾乐祸,对孙彩瑛说:“我俩是表姐妹,她是周家唯一的外孙女,可不是什么穷大学生。”说完拍了拍凑崎纱夏,“叫嫂子。”
“嫂子。”凑崎纱夏乖乖的喊。
孙彩瑛的脑子轰得一声炸开了。
楼主:“我包养的女大学生比我有钱怎么办?
众所周知,我有一个女大学生未婚妻,我一年前还是她的金主,然后我在大家的努力下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并且和她在一起了。
可是最近我知道,她是个千金大小姐,真正意义上的千金大小姐,她的资产可能我十辈子都赚不到。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她穿的朴素就以为她家境贫寒,我不知道那只是看上去朴素,住在A富人区小洋楼里的能是什么人呢,我真傻,真的。”
301l“lz可以写书了”
302l“我就想问问lz到底是不是某孙姓影后。”
303l“实锤了已经,所有信息都对的上”
304l“大型连续剧结束了,爷的青春也结束了”
305l“楼主能不能正面回答一下啊?”
306l“我又开始好奇女大学生是哪位名媛了”
307l“俺也一样”
10
孙彩瑛遇到名井南那年春末,A大的环境很好,她拍戏的地方有一墙的紫藤萝,幽深的紫色被风一吹摇摇晃晃的,像一片紫色的海,那天的天空格外的清朗,天的蓝色延展的很远很远,到处都是青春气息。
她刚结束了上一场的戏,拿了一瓶冰水站在角落里休息,抬头喝水的时候,看见了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人。
那个女生头发很长,在风里轻轻扬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琉璃珠似的眼睛好像带着一股忧愁,一身简单的白色裙子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落在了孙彩瑛的心上。
名井南从图书馆里出来,看见一堆人围在路上,仔细一看是有剧组在借场地拍戏,她绕过人群,打算从墙根走过去,突然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看。
那人逆着光脸上的表情有点看不清楚,只能看见脸上有微微的酡红,她的眼睛发出璀璨的光芒,让名井南有些发愣,她漫长的生命里,从来没见过这样朝气勃发,色彩鲜明的人。
“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到我家来住。”
她说。
名井南有点回不过神,她听见自己说。
“嗯。”
【允西】Follow U——20
九人最终还是没能吃成泡面。
因为郑秀妍想吃包子,自从在香港吃过一次就忘不了的鸡汁灌汤包。
所以离这边最近的林氏旗下酒店经理大早上派车将包子送到了小区门口。
就谁下楼去取早餐一事争执了好久之后,崔秀英大义凛然地拿出手机,打给了隔壁楼的amber——用她的话来说,既然大家都不想下去,那不如让后辈们尽尽礼貌,为前辈服务,顺便还能锻炼一下身体。
于是昨晚训练到凌晨的函数大早上被喊起来为前辈们取外卖。当然也获赠五星级酒店早餐外卖一份。
“啊啊啊啊啊啊啊秀晶啊,等下我就可以当面嗑我cp的糖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按头小分队队长,现在,我正式任命你,郑秀晶,为我们按头小分队的副队长!”
“嗷嗷...
九人最终还是没能吃成泡面。
因为郑秀妍想吃包子,自从在香港吃过一次就忘不了的鸡汁灌汤包。
所以离这边最近的林氏旗下酒店经理大早上派车将包子送到了小区门口。
就谁下楼去取早餐一事争执了好久之后,崔秀英大义凛然地拿出手机,打给了隔壁楼的amber——用她的话来说,既然大家都不想下去,那不如让后辈们尽尽礼貌,为前辈服务,顺便还能锻炼一下身体。
于是昨晚训练到凌晨的函数大早上被喊起来为前辈们取外卖。当然也获赠五星级酒店早餐外卖一份。
“啊啊啊啊啊啊啊秀晶啊,等下我就可以当面嗑我cp的糖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按头小分队队长,现在,我正式任命你,郑秀晶,为我们按头小分队的副队长!”
“嗷嗷嗷嗷嗷允西泰尼长短侑贤由我来守护!!!”
穿着双拖鞋,顶着少时同款鸡窝黑眼圈的郑秀晶面无表情地看着宋茜在她跟前嗷嗷叫,天知道她有多想把这个聒噪的家伙的嘴给堵上。
嗑嗑嗑,一天到晚就知道嗑cp,少女时代36对cp怕都被她嗑遍了,脑子都嗑掉了,看吧,跟个二百五似的。(二百五这个词还是宋茜教她的呢。)
二十分钟之后。
少女时代宿舍内。
函数五人和少时九人整整齐齐地坐在餐桌边上,一个个开始对着桌上晶莹剔透的灌汤包狼吞虎咽,宋茜也没心思嗑cp了,天知道她有多想念这正宗的中华灌汤包。
林允儿坐在郑秀妍旁边,专门给她划拉出两笼过来,一口一个地投喂。
灌汤包不大,郑秀妍啊呜就是一个,腮帮子鼓鼓的,可爱死了,林允儿秒变成痴汉小鹿。
少时其余的七个人表示没眼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过帕尼看着对面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秀,嘴巴嘟得老高,眼神示意旁边的金泰妍。
金泰妍专注吃饭,什么都没发觉。
“daedae~”帕尼发现自我表演无果,果断抱住金泰妍的手臂。
“你怎么了?”金泰妍一脸问号。
“嗯~”帕尼抱着她的手臂矫情地摇了摇,矫情地撒了个娇,示意她看对面允西在干嘛。
金泰妍看了看对面那俩,再回头看了看犹自娇羞的帕尼,一脸的难以言喻。
从手边夹起一个包子,迅速塞进她嘴里,伸手,合上她的下巴,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帕尼被强行合上下巴,嘴里塞满了包子,鼓鼓的像个小金鱼,偏偏又说不了话,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金泰妍。
金泰妍不为所动,非常尽职尽责地帮她手动咀嚼。看她吃完了,又夹了一个作势要投喂。
“不要了不要了!”帕尼吓坏了,忙摆手。
这边不说,旁边蹭吃蹭喝的函数里面,宋茜吃得差不多了,满眼星星地望着允西二人,一脸不可言喻的猥琐笑容,像极了嗑cp的你和我。
郑秀晶执着地吃着包子,一板一眼地,专注又郑重,不看对面那对儿糟心的,也不看旁边那个丢脸的。
————
很久没有这么整整齐齐地聚在一起了,少时的九个人都没有急着回去工作,准备一起在宿舍住上几天,好好地玩一玩,也给自己放个假。
你说经纪公司怎么会同意?
因为大boss也想放假啊。
于是当公司众人都在辛辛苦苦地练习、工作的时候,少女时代九个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闲闲地在公司里晃荡。
“哎,yeri啊,辛苦不辛苦啊?”
“饿了吗涩琪?”
“哎呀后辈们真是辛苦呢……真可惜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呢……”
“是啊挺怀念当初练习的时光的。”
“…………”
前辈还是前辈,气到爆炸也不敢顶嘴啊。后辈们只希望这群幼稚的前辈赶紧离开。
“崔有毒,你还有没有一点当前辈的样子啊?”
“你还说我,你不也是?当时在领奖台上你逗人小孩儿不是挺开心吗?”
“…………”
几个人坐在休息室,端着刚从餐厅拿过来的各类食物,一边吃一边拌嘴。
“话说我们接下来怎么玩?逗小孩儿虽然好玩,但我怕被打……”权侑莉葛优瘫在椅子上,边说着边咬了口苹果。
“去旅游吧?”金孝渊立马精神了。
“好啊好啊好啊好啊!”帕尼疯狂点头。
“可以是可以,去哪儿呢?”金泰妍不动声色地摁住帕尼捣蒜式的点头,接道。
“北欧怎么样?”sunny一边嗑瓜子,一边提议说。
“不错我喜欢。”崔秀英抓了一把sunny的瓜子,赞同她。
“可以呢。”徐贤乖巧点头。
……嗯……所以……允西呢?
郑秀妍又睡着了,躺在林允儿腿上,睡得正香,确实对于永远缺觉的郑秀妍来说,宿醉加早起(对郑总来说中午之前就算早了)的确是一件难为卡的事情。
林允儿低头认真地把玩郑秀妍的头发,感受到几个人酸唧唧的目光,也没抬头,轻飘飘回了句,“我没意见。”
【允西】Follow U——05
林允儿跨入旧金山的机场大厅已经是10点过一刻了。
她的步履有些急促,秀晶该在等她了。
她不知道从林氏到机场的路常常是会堵车的。
不过常在旧金山的郑秀妍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金发美人绷着脸,孤零零站在机场角落,怒气值直线上升——郑秀晶其实是11点的航班,是的,她骗了她家郑总。
不得不说,为了报林允儿的多年投喂之恩,小水晶真真是豁出去了,天知道郑秀妍知道自己不是晚点而是在骗她之后自己会被拍成几瓣。
不过此时小水晶在飞机上戴着眼罩睡得正香,无法接收到郑总的怒气。
全世界都知道郑秀妍是个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然而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快10分钟了。
十分钟可以做什么?安排...
林允儿跨入旧金山的机场大厅已经是10点过一刻了。
她的步履有些急促,秀晶该在等她了。
她不知道从林氏到机场的路常常是会堵车的。
不过常在旧金山的郑秀妍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金发美人绷着脸,孤零零站在机场角落,怒气值直线上升——郑秀晶其实是11点的航班,是的,她骗了她家郑总。
不得不说,为了报林允儿的多年投喂之恩,小水晶真真是豁出去了,天知道郑秀妍知道自己不是晚点而是在骗她之后自己会被拍成几瓣。
不过此时小水晶在飞机上戴着眼罩睡得正香,无法接收到郑总的怒气。
全世界都知道郑秀妍是个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然而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快10分钟了。
十分钟可以做什么?安排完了郑秀晶抵达之后的180种挨揍姿势。
她想暂时离开喝杯咖啡的,不过不知道郑秀晶的飞机延误到什么时候,怎么也没有播报个延误通知什么的,万一刚走了那小破孩儿便到了怎么办,毕竟还是亲妹妹……
所以郑总觉得再等5分钟。
金发的美人站在机场,气息一点点地焉了下去。郑总2米8的气场渐渐变成了金泰妍的高度。
林允儿来的时候就是看见了这样的郑秀妍,焉唧唧的,软趴趴的,像一条夏天没有空调的咸鱼。
错了错了,怎么能说郑总是咸鱼,就算晒干了,也是美人鱼才对。
林允儿总能在人群之中一眼认出郑秀妍的身影,哪怕是在人潮拥挤的旧金山机场,在好多好多的金发美人中她还是一眼看到了她的那一个。
脚步顿在原地,她有些怔然望着远处的身影。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郑秀妍了,电视报纸手机上的不算。
一来她心中始终有愧,二来两人同框若是被发现那一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郑秀妍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变。她一向是允儿所独钟的。
那么热烈率性,不顾一切,不像她,身上是重重枷锁,脸上是层层面具。
所以当年她再痛,一样折了自己的翅膀干干脆脆地走,徒留她和剩下的七个人被自责又无力的泥沼困在原地。没办法保护,也没立场挽留。
谁都没有错,只是当年的她太弱小了而已。林氏没有肃清完毕的时候林律是绝对不允许她和林氏扯上任何关系的,所以她没有办法借助林氏的力量。
郑秀妍还是被放弃了,在少女时代和郑秀妍之间,金泰妍选择了少时。
她本来已经鼓起了勇气,想要像郑秀妍一样刚烈又决绝地,陪着她走的。她的人生中太多隐忍和伪装,所以一直羡慕着郑秀妍可以永远Follow Your Heart.
她明明已经鼓起了勇气,想要任性一次,不顾一切跟着她走。
不过泰妍说,“允儿呐,你要是也离开了少女时代,以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少女时代了。”
金泰妍红着眼,用那种哀求又卑微的语气说着那样的话。
——————
“你陪她走,然后呢?”
“你能为她做什么?两个人一起被封杀?少女时代雪藏或者解散?”
“我说过,你可以任性,任性的后果你可以承担吗?”
“留在那里,我会派人教你,给你帮助,你可以靠着自己慢慢地,掌控这个公司,这样你才能帮她,帮你身边的人……当然,如果你选择离开,等到我将林氏交给你,自然也是可以办到的。”
她求了林律,而林律平平淡淡地给了她两个选择。留下来,积蓄力量,保护她们,又或者,离开,让所有人受伤。
她还是那个林允儿,优秀的,克制的,令人心疼的,她开始暗中学习金融和管理,用自己在sm的地位和积累的金钱以及林律给她的一些隐秘的帮助,慢慢渗透着这个公司。
郑秀妍能那么快突破封杀,是8个人在资源合约上的妥协以及她在公司的布局。
没有谁真正错了,看似郑秀妍被放弃了,但每个人都在尽全力保护着她。
一定要怪谁的话,那只能是怪自己太弱小太无能了。
————————
“允儿?”
郑秀妍终于忍受不了了,决定去旁边的咖啡厅坐一坐,刚转身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西卡欧尼——”
林允儿回过神来,冲她扬起一个笑,一如当年那个孩子气的她,干干净净的纯粹的笑容,聚集着世间一切的美好,就像是天使误入了凡间。
光影交错中允儿的笑容浮现在眼前,完美得有如天神般的脸,亮晶晶的鹿眸没有半分杂质,像看着她的全世界一样专注地看着她。
郑秀妍久违地,心脏蹦蹦乱跳。
(这谁顶得住?!鹿眸苏斯林天神在线色诱郑总)
Strange tenant82
八十二
“我们麻友酱,真的好可爱哦。”晚上8点,夜晚大学医院的综合楼前,小嶋阳菜仗着身高,双手捧着渡边的脸揉来揉去,脸颊上泛起一点点酒醉的红晕。
“小嶋桑,请放手……”渡边小小的脸被揉得挤成一团,被迫嘟起的嘴说话都有点含糊。
“不嘛。”小嶋毫无负担地拒绝渡边要求,“除非你向上次求我给由纪写「大吉」时那样,再撒个娇我看看?”
“我没有撒娇……”被醉汉拿捏住,渡边的眉毛愁苦地皱成了大岛优子的标准眉型。
“好了nyannyan,别趁由纪不在欺负麻友了……”八字眉本体的主人开口,似乎是要帮渡边脱离苦海。
渡边意外地看向了轮椅上的大岛。
“要...
八十二
“我们麻友酱,真的好可爱哦。”晚上8点,夜晚大学医院的综合楼前,小嶋阳菜仗着身高,双手捧着渡边的脸揉来揉去,脸颊上泛起一点点酒醉的红晕。
“小嶋桑,请放手……”渡边小小的脸被揉得挤成一团,被迫嘟起的嘴说话都有点含糊。
“不嘛。”小嶋毫无负担地拒绝渡边要求,“除非你向上次求我给由纪写「大吉」时那样,再撒个娇我看看?”
“我没有撒娇……”被醉汉拿捏住,渡边的眉毛愁苦地皱成了大岛优子的标准眉型。
“好了nyannyan,别趁由纪不在欺负麻友了……”八字眉本体的主人开口,似乎是要帮渡边脱离苦海。
渡边意外地看向了轮椅上的大岛。
“要不这样吧,麻友向你撒娇,你就乖乖回去休息好不?”下一秒,那个人不嫌事大地把话说完,看起来伸出了援手,实则是顺势给落井的渡边砸了块石头。
渡边:“……”
刚才的感激之情一定是错觉。
“也行吧。”因着酒意而玩心大发的小嶋认同了大岛的提议,遂停下和其一起期待地看向渡边。
冷漠地看着大岛,渡边心里开始回顾人的1000种死法。
随后,世界上最心灰意冷的撒娇上演。
“呜,小嶋桑,放手吧,我脸痛了。”
奶呼呼的声音委屈巴巴,像小狗狗,脸却冷冰冰,像刚出厂的娃娃机器人。
小嶋:好可爱!
大岛:真有意思!
渡边:毁灭吧。
终于,在渡边的牺牲下,某位由偶像成功转型的当红模特乖乖坐回了车里。
艰难地从车内缩回身子出来,看着被自己扶进去的小嶋阳菜,脸被捏得红红的渡边长呼了一口气。一旁的大岛坐在轮椅上,看得津津有味,就差一把瓜子。
坐进车里的小嶋从窗边探出脑袋,“哦,对了,优子你下次就算是绑也要把麻里子绑过来哦,叫了两次都没来,你还说她忙,我才不信呢,她又不是你这样的工作狂,哪里会主动加班?”
小嶋虽然身上沾染酒气,但脑子还算清醒,突然念叨起筱田一周内的两次爽约时条理清楚,竟使大岛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上次筱田警部手下的一名警员来医院治疗,全程都由饭岛医生保密护理,看来是他们队伍的要求,不见我们应该也不是筱田警部的意思。”倒是安静揉着自己脸的渡边开口,给了小嶋解释,顺道掩饰了大岛一时的语塞。
“好吧……”
终究还是醉了几分,得了渡边说辞的小嶋不再深究,懒洋洋靠回了车座内,机灵的司机赶忙发动车子离开。
马达轰鸣声由近离远,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汽车尾灯,渡边和大岛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下肩膀。
“麻友见过麻里子的下属?”车子甫一远去,大岛就朝渡边问道。
“没有。”
“那为什么这么说?”话说得不够具体,但足够听的人明白。
“小嶋桑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很担心你和筱田警部,她假装喝醉了说这些,是为了试探你。”渡边收回看着远处街区的视线,放下揉脸的手,转身欲往住院楼走去,“优子你不想瞒她,也不想让她担心,这时候撒谎又瞒不过她,还不如让我骗她,省的你心里不好受。”
她话说得淡,让本想跟她一并进住院楼的大岛停住。
“那麻友觉得,我瞒了什么?”来自原警察的敏锐,语气里都带了些沉。
渡边停下脚步,看向坐在轮椅里的人。
“我不知道。”半晌,她如此回应,看上去一脸无辜。
大岛愣住。
“昨天和你去看前田敦子时,值守的警察说她被转移了,这一周里筱田警部也不在……”渡边兀自开口说着,但很快就压下了声音,不再继续说下去。
“我是有一些猜测,但缺乏证据,站不住脚,筱田警部处境如何,优子你自己有分寸,我随便揣测的话,会添乱。”似是猜透了大岛的心思,渡边补充。
语焉不详,又足够谨慎,大岛呆呆听她说完,
按照柏木的计划,警方现在已经开始调查柏木集团的海外分部问题。但不知为何,原本只需知会一下经济一课的筱田也被拉进了行动组里,作为两课合作的统筹负责人,在柏木由纪离开日本的第二天,也受命离开了东京。
然而这一离开,便杳无音信,连之前同大岛和小嶋约好的酒也直接爽约了没来。
警方有时行动隐秘,突然的任务大岛之前也经历过,是以她不觉突兀。倒是苦了原本兴冲冲等着灌筱田的小嶋。点了一堆酒,伤员大岛和临时看护渡边都不能喝,小嶋坐在自己精心挑选的漂亮居酒屋里,看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瓶子,郁闷至极,只好逗逗软乎乎的渡边小朋友当作发泄。
以一贯冷淡的渡边麻友居然老实让小嶋逗弄的样子来看,这些缘由她估计早已猜到了。
想到此处,看着说完后站在原地不时皱眉揉揉脸颊的渡边,大岛按下心中惊讶,收回了警惕的眼神,“还在疼吗?脸没被揉破相吧?”
明显被捏红了的脸说不疼肯定是假话,但渡边就是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小嶋桑老被你瞒着,她心情不好,而且下手力度也不大。”
刚才还一以副麻了累了人生没意思了的面孔撒娇的人,冷淡地说了体贴的话。
大岛听完,忍不住笑了。
她想起前几天自己死皮赖脸磨着渡边陪自己去探望前田敦子时,渡边那嫌弃的模样,以及最后自己每次从探望室出来时,渡边安安静静吃着炸鸡等自己的表情,包括今晚陪自己去警局、见小嶋,从头至尾也都是这么一张说臭也算不上多臭的平淡臭脸。
但同时,虽说是不情不愿的当一个临时看护,渡边却会时不时按摩大岛腿部、叮嘱吃药,在得知不能见到敦子时默默走开给大岛平复情绪的空间,结束后安静递一份她惯例留给大岛的炸鸡……对于朋友不悦时的无理要求,哪怕脸上再怎么嫌麻烦,还是会好心答应,认认真真履行承诺,甚至主动上前,不露声色地关怀。
这个人,好像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瞬间,开始快速地成长。
——成长为她自己失忆前的样子。
现在看来,上次渡边笑嘻嘻哄着小嶋阳菜给由纪写「大吉」祝词时,除了她本人确实担心由纪外,或许也是在逗小嶋开心吧。
越是如此回想,大岛的嘴角就越往上扬,见渡边往前走了几步,她匆忙操作轮椅赶上,然后狠狠拍了下渡边的屁股。
“啪——!”挺翘的臀部被重击,声音清脆。
渡边:……
大岛: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屁股。
“哈哈哈哈哈,麻友你那个表情,哈哈哈哈哈……”豪放的笑声嚣张无比,与此刻坐在轮椅上的人不相符。虽然一身疤痕伤口,达观豁达的人也总能在各种痛苦缝隙里开玩笑。
但很快,大岛就懂了乐极生悲的道理。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麻友!我是残疾人啊!”
“你只是没了腿,又不是没了屁股。”
“求你了!我错了我错了!别搞千年杀,我难道不是你最爱的爸爸了吗!”
“我才是你爸爸。”
入夜的医院门口,两人的打闹让原本有点沉重的氛围缓轻了不少。直到急诊室值夜班的保安冲出来,呵斥了一声“要闹出院闹去”后,两人才规规矩矩地收手。
“好了,走吧。”捋顺玩闹时被弄乱的刘海,渡边扶着大岛的轮椅,作势要往住院楼方向推去。
然而,轮椅刚走出不到两米,本已安静下来的大岛忽然开口。“麻友,我想出院。”
“保安大叔只是随口说说,没要赶你走。”渡边推着轮椅,漫不经心。
大岛缓慢地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渡边的动作停下来。
夏夜无风,让空荡荡的医院更沉寂了些。
“是因为前田敦子被移送到了别的地方吗?”半晌,渡边问。
背对着渡边,大岛的眼眸微微垂下,“……你可以这样认为。”
身后的人闻此,没有说话。
与方才和渡边打闹时不同,此刻的大岛话说得缓慢笨拙,觉得喉头也多了些堵。尽管平日对渡边关照,可终究也还是有不愿也不能向她言明的内容,于是那些成天挂在嘴上的关心浑话,忽然多了几分油嘴滑舌与虚假。
这份猝不及防的愧疚,让大岛忽然有点明白了柏木为何总在渡边面前拘束。
渡边记不得过往,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直来直去,善待也好、分析也罢,都足够直白,虽偶有冒犯,却也算得上是一种纯粹的真诚。
过分坦荡的人,会让迂回谋划的人觉得自己不堪。
自己仅是简单一个谎就倍感失落,可以想象,之前怀揣无数计划不可言的柏木,面对渡边时该是怎样的纠结。
夜晚的医院安静如睡,身后的渡边自方才便没有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大岛咬着唇,一时也找不到新的话题转移。
“我能做什么吗?”
正在踟蹰间,渡边的声音轻轻传来。
与大岛略显沉重的思虑不同,渡边话说得轻松自然,仿佛刚才两人间的尴尬沉默从未发生过,而她似乎也毫不在意大岛对她明显的防备与隐瞒。
“我需要麻友你帮我尽快出院,其他的我会解决……”沉吟片刻,大岛语气微沉地说,“这之后我会有很长时间不会来医院看你,麻友你——”
话到此处顿了顿,因渡边一直站于身后,大岛无法得知渡边是什么表情。
“麻友你要保护好自己。”
一句话说完,大岛只听得到自己鼻间的细微呼吸声。
一辆救护车在擦着两人而过,因靠近医院,警笛已经关闭,它安静在两人左前方的急诊区停下,几位医护从车上下来,镇定指挥着接诊的人把已经处理稳定的伤患推进去,闪烁的车顶灯外穿过路灯与夜幕,无声地打在大岛的脸和手指上。
“咔哒”一声,轮椅动了起来,从刚才的暂停处,继续往住院楼里去。
“麻友?”被渡边突然推动轮椅的举动弄糊涂,大岛不由得发出声。
“出院的手续得明天教授签字后才能办得了,今晚还是要在这里休息。”渡边的声音自后方传来,相比那救护车上着急的医生们,显得无比镇静。
“但之后不可以长时间不来医院,你跟柏木小姐不同,腿的问题必须定期检查。”态度坚定的话,是渡边少见的否定语气。“我没空天天通过电话诊断你的情况,不想一辈子瘸下去的话,自己一周来医院一次,别到时候跑来医院静坐抗议,怪我没治好你。”
话到最后拐个弯,变成了往常的无情毒舌,巧妙消解了两人间的沉重和大岛的纠结为难。
大岛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
“好好好,知道了。”她眉眼重新张扬,顺着渡边故意不正经的说辞,继续打趣,“不过小麻友,你也太偏心了吧,你的柏木小姐出国,你两天一个电话地关心,我就在你面前,你居然咒我会瘸一辈子。”
“我没有咒你,这是合理推断。”
“啧啧,您听听您这话说的,礼貌吗?”
幽怨又戏多的声音喋喋不休,与冷静的回嘴一起,逐渐淡在了夜色中。
“咔嚓——”手机的拍照声在客房里短暂响起,柏木放下自拍的手,端详自己刚才拍的照片。刚刚打过腮红和粉底的脸面色红润,口红也很显气色,但没有画眼妆,看起来更像素颜的样子。
对照片很满意,柏木点击“发送”,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请关一下滤镜。」简单又严谨的字句,连标点都打上了。
柏木悻悻地按要求关掉滤镜,重新拍了一张。
「请录一下心音。」
老老实实地将随身携带的听诊器拿出录了一段,觉得不清楚后,又录了一段才发过去。
「再拍一下腹部伤口,麻烦了。」
当规规矩矩地掀开衣服,朝腹部拍照时,柏木觉得自己好像某种动物,正傻乎乎地翻开柔软肚皮供自己看中的人抚摸。
这么想着,手不由得抖了抖,照片也来不及细看就发了出去。
「糊了。」
对面回的极快。
柏木:……我知道。
又重新拍了张回去,对面显示已阅。
「请随便几句话。」
令人无语的要求一个接着一个。柏木看着这些指示,有点哭笑不得——敢情渡边说把自己当病人,还真就把自己当一具蛋白质聚合物了?
脑子转了转,拨了电话,对方很快就接。
“你那边应该是晚上了吧?难道这么晚也想听我的声音啊?渡边医生?”想着渡边此刻定然在认真分析自己的情况,柏木一时玩心起,故意逗她。
对方似是真的被柏木这突如其来的打趣惹得一愣,接通了电话之后迟迟没有回声,只能听见细微的一些空气摩擦的声响,似是那边起了风。
已经可以预想到渡边拿着手机呆呆的模样,柏木嘴角勾起,正准备岔开话题放过某人,却听得对方的话语传来。
“声音听上去有点虚,心音也不太理想,熬夜很多?”对方接着问了句。
答的人一本正经,好似真的只注意了柏木话语间的生理状况,完全忽略了词句间的意思。
“还好,前两天有点忙。”意料之中的答非所问,柏木收起笑容,答得有点心虚。所谓的“有点忙”,大概就是因为急着揪出埋伏在暗处的人手,于是没日没夜地亲自盯梢和夜半铲除罢了。
她说得含糊,不相信可以躲得开渡边的怀疑。
“嗯,好的,我知道了。”然而,渡边并没有多问柏木在忙什么,“暂时看来没什么大问题,今天就到这里,要注意休息,身体一旦不适就联系我,还有——”
她声调抬高,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盖住了她那边背景的所有杂音,直到最后才略有停顿。
而在这短暂停顿的缝隙里,柏木听到那边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风声和轻微喘息声,像是说完后的急忙换气。
“你说慢点,我不催你……”柏木忍不住笑起来,顺道插进这个空隙,问,“然后呢,还有什么?”
对面又停顿了几秒。
“我确实很想听到柏木小姐的声音,所以今晚你打电话过来,我很高兴。”
渡边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下轮到柏木愣住。拿着手机,一时失语。
“希望之后也可以和你多多通话——”
电话在渡边得体礼貌的语句里迅速挂断,好像已经说得完整,又好像还有什么未曾道出而急急结束。
听筒里的声音消失,似乎连带着那人的痕迹也淡去散开在了客气里。
木木看着已经关闭了通话界面的屏幕,柏木眨眨眼,一向机敏的脑子像生了锈。
心跳很快,耳朵很红,唇紧抿着,不舍得把任何一丝刚获得的欣喜漏出来,生怕其也像渡边匆忙挂断的电话般转瞬即逝。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楼下的咖啡馆服务生打碎了杯子又重新收拾好,柏木才稍微动了动眸子。
阳光正好,透过白色纱窗,滤走了大部分灼眼的光,变得温暖柔和,她抬起手,痴痴看着指缝间的暖意,终是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而在手机的另一端,渡边正面若冰霜,一脸戒备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旁边的地面上,一个屏幕已碎成渣滓的手机静静躺在地上。
“跟你对打时还在和人通话,是我不够礼貌。”直直盯着面前无法辨认身形的人,渡边面无波澜地说道。
“但我的手机被你打坏了……”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手机尸骸,语气越来越凉薄,不再有平日淡然的气息。
“你得赔。”她说完这句,冲了上去。
对方亦再次抬起了拿枪的手,消声器黑色的罐体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冰冷。
“啪——!”
微弱的枪声在小巷里响起,仿佛只是谁家的猫不小心打翻了碗碟。
[mayuki] 求婚的有关记录(纯脑洞)
冷知识(不是)日本2020年奥运会原定时间:2020.7.24
说起结婚,事发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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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运会结婚吧。”熊孩子突袭式求婚,浪漫指数零。
“这个有点快啊。”单身富婆的无力质疑。
“三年后。”天气阿姨内心激动表情失控。
“不行吧。”单身富婆酸言酸语。
“可以的!”孩子名字都已经想好了的少爷。
“29了。”开始认真规划人生的天气阿姨。...
冷知识(不是)日本2020年奥运会原定时间:2020.7.24
说起结婚,事发突然。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奥运会结婚吧。”熊孩子突袭式求婚,浪漫指数零。
“这个有点快啊。”单身富婆的无力质疑。
“三年后。”天气阿姨内心激动表情失控。
“不行吧。”单身富婆酸言酸语。
“可以的!”孩子名字都已经想好了的少爷。
“29了。”开始认真规划人生的天气阿姨。
“大人了哦。”熊玉玉一脸深沉假装稳重。
202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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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友?”柏木由纪刚打开门就看到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站在门关一脸激动的麻友不知所云。
“欢迎回家!”麻友咧着大大的微笑小跑上前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摆好拖鞋然后站起身在由纪脸上轻轻一吻后就丢下已然丢了魂的由纪跑回了战况严峻的厨房。
“欸?”
什么情况?由纪拖着脚步走进屋里。
“欸!!!!!”
沙发边上多了一个摆满漫画的白色简约书架,茶上也扣着几本看到一半的漫画,漫画边摆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凉茶,那个杯子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款式。
“快去换衣服,晚饭我已经做好啦。”麻友从厨房出来推着还没搞清状况的由纪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的衣服和包还有首饰全都被重新整理了一遍,麻友的衣服占了一大半的空间,由纪看着眼前全然变了样的屋子终于了解了麻友的意图。
“这家伙完全没有挣得同意就擅自搬进来了吗!!!!!!!恭喜啊!”撒西收到由纪的sos短信后马上发来贺电(不是)。
“欸欸欸?我也想有人陪我一起住的。”咪酱(寡久了高兴不起来)。
“这算不算...”由纪一时也说不清楚麻友到底在想什么,她怕自己想得太远了然后一问那个天真烂漫的家伙只是房租到期不想续但是没找到新住处没地儿去什么的。
“不怂!上兄弟!”前排吃瓜撒西。
“真好啊~”前排寡人峯岸南。
“Yukirin!好了嘛?脱光了的话我就进来啦~”麻友趴在更衣室门上软软地问。
“换好了。”由纪赶忙拉开门走了出去,麻友拉着她的手走到餐桌前,两盘做好的蛋包饭上用番茄酱画着精致的心形图案。
由纪看着眼前这个乖巧到诡异的麻友友终于意识到了最奇怪的地方。
“女仆装?”
“嗯!”麻友兴奋点点头。
是不是刚确定了要退圈受刺激了。由纪歪着头看着麻友尽力做出了一个假得滑稽的笑皱着眉揣测着眼前人的想法。
“还有我房租到期了没有找新房。”
“果然。”
“欸你居然知道吗?你这么关心我啊,居然连我房租什么时候到期都知道。”
看着麻友眼里满是喜悦的由纪把解释的话连着蛋炒饭一起咽进了肚子。
“好吃!”由纪张大了眼一脸惊喜地看着麻友说。
“嘿嘿。”
“好吃!!!!”由纪一口接一口吃着,不停发出惊叹的声音,麻友也一勺一勺吃着几乎没有放蔬菜的蛋炒饭心满意足地看着由纪。
“吃慢点儿。”起身倒了一杯茶放到由纪面前,马克杯的款式和茶几上麻友用过的显然是一对。由纪端起喝了一口茶看着麻友,麻友也愣愣地看着她,两人都放下了餐具就这么互相看着。
“果然还是不懂你在想什么。”由纪先收回了视线满是遗憾地说然后拿起勺子继续吃起已经只剩下一半的蛋炒饭来。
麻友则托着下巴继续看着由纪。
“我打算一直赖在你这里。”
由纪的蛋炒饭不一会就只剩下几口了,麻友抖着嗓音开始慢慢说起话来。
“你出去上班的时候我就在家里看漫画玩游戏收拾家。”
“嗯?”由纪咽下嘴里的饭下一口就呆在勺子里定在了半空。
“然后每天给下班回家的你做饭吃。因为你笨笨的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切菜打蛋开冰箱,你只要努力赚钱养我就好啦。”
“哦?哦。”(内心os:一不小心就答应了。牙败。
“那我们就结婚吧!快吃炒饭,戒指在炒饭里!”麻友站起身走到由纪身边屈膝跪下一脸急不可耐地催着由纪,由纪吃下最后一口炒饭,小心翼翼地嚼着。
“没有。”
“欸?”一脸懵逼。
“欸?”两脸懵逼。
“欸!”二傻齐鸣。
“是不是在你那盘?”
“是吗!牙败!”麻友急忙起身把自己那盘只吃了四分之一的蛋炒饭端过来拿起勺子就是一顿扒拉。
“吼!找到了。”
“找到了啊。”由纪看着孩子震惊又不知所措但是努力淡定的样子憋着笑哄着说。
“那我们结婚吧!”麻友马上又半蹲下拿着已经顺手用湿纸巾擦干净的钻戒对由纪一本正经地说。
“嗯,结婚吧,我养你。”
“嘿嘿。”
“明天儿童节要不要带你去海边还是哪里玩儿?”
“不要!我已经是个有家事的大人了。”
以上
就是某“26岁大人”的求婚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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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西:我孤单得只剩钱了
咪酱:我也不会做饭怎么就没人来给我做厨子(最近咪酱透露一堆朋友给她轮流做厨子,这就是你总是请别人来家里的原因吗👏)
Strange tenant81
八十一
航班准点抵达雷克雅未克机场时,柏木第一次相信小说上描述的白夜是真实存在的。
茫茫的天际还残留着淡淡落日余晖,照得整个大地都陷入一种将明未明又欲暗不暗的古怪景色,要说壮阔,却更多苍凉,要说奇诡,又足够敞亮——冰岛虽处北极圈外,严格讲没有极昼,但由于日落日出间隔极短,是以即使没有太阳,天光依旧亮堂。
少见此景,看着不远处和交涉包车事宜的中村,又看看降落大厅里三三两两背着大包小包聚集的悠闲游客,柏木有种自己真的是来旅游的恍惚。
“柏木小姐还有心情看风景啊。”黑田走上前来,站在柏木侧边,调侃一句后目光又在四处环顾,他的保镖正站在门口的车边...
八十一
航班准点抵达雷克雅未克机场时,柏木第一次相信小说上描述的白夜是真实存在的。
茫茫的天际还残留着淡淡落日余晖,照得整个大地都陷入一种将明未明又欲暗不暗的古怪景色,要说壮阔,却更多苍凉,要说奇诡,又足够敞亮——冰岛虽处北极圈外,严格讲没有极昼,但由于日落日出间隔极短,是以即使没有太阳,天光依旧亮堂。
少见此景,看着不远处和交涉包车事宜的中村,又看看降落大厅里三三两两背着大包小包聚集的悠闲游客,柏木有种自己真的是来旅游的恍惚。
“柏木小姐还有心情看风景啊。”黑田走上前来,站在柏木侧边,调侃一句后目光又在四处环顾,他的保镖正站在门口的车边,安静听中村和司机交谈——和柏木一样,他也只带了一个陪同。
看着黑田愁眉不展的样子,柏木没有搭理他的牢骚,直问,“那边没有联系大臣吗?”
景色再奇特,柏木也明白,已按要求抵达目的,却无人现身接应,本以为对方会借极昼出手,现下却按兵不动,这是远比此刻天景还要诡异也更为紧迫的事情。
“没有联系,只是下机时行李箱里多了张纸条。”黑田拿出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纸递给柏木,摇了摇头,似乎对这情况稍有不耐烦。“这是他们一贯的把戏,塞这纸条的人肯定不在飞机上,不然警方一下就能锁定是谁了。”
柏木接过纸条,只见上面仅有一行印刷体英文。
“让我们自己去找酒店登记,难不成真把我们当游客了?”黑田戳了戳那行字,眉头皱在了一起。之前的机票就是他订的,现下又让自己找住处,怎么都透着一种敷衍。
看向前方已经和司机谈妥,正被中村忽悠着老老实实掏钱的自家保镖,黑田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紧张还是该憋屈。
看来不仅是机票,车钱也得自己出。
一旁的柏木倒是笑起来,“那就好好当一个游客,赶紧走吧,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不能找到空房。”她把卡片还给黑田,自顾自就朝车子方向走去,扔下一句话。“他们只是邀请我们来,又没说包我们食宿,刚破产的穷人家嘛,抠门也正常,大臣如此慷慨,可比他们境界高多了。”
看似体贴恭维的话,实则拐弯抹角把人骂了个遍。盯着走在前头的柏木,黑田为当初没给这人下哑药而悔恨。
6月本就是冰岛的旅游旺季,柏木一行未料到组织并没有为他们准备住处,再加上时间已近凌晨1点,雷克雅未克的大部分酒店民宿都显示满房。在司机的带领下,四个人于城里左转右转,终于找到了一个条件尚可且还有空房的酒店。车一停下,中村平就指挥着黑田的保镖哼哧哧地把行李往里搬,声音洪亮得像个啦啦队,惹得黑田心口又是一堵,差点把没倒过来的时差又堵了回去。
“柏木小姐体力看起来不错啊。”轻揉着太阳穴,黑田有气无力地说,也不知是被大半夜找酒店折腾的,还是被气的。
“身体谈不上不错,但也不至于坐个飞机、找个酒店就要了命。”柏木笔直站在大堂的窗边,视线瞬也不瞬地盯着外面,根本没给黑田半个眼神,嘴上依旧不留情面,“大臣还有口气的话,可以翻一下自己的口袋,看看他们有没有新信息。”
经柏木这一提醒,黑田也顾不上跟其计较口舌,赶忙掏了掏自己的衣服口袋。果不其然,又是一张小巧卡片。
「Welcome!Have a nice trip!」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欢迎语,白底上的印刷体英文看不出任何别的信息。
恼怒盯着卡片,黑田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发现第一张卡片时就已经谨慎地翻了所有包裹和行李,确认再没有多余纸条,一路上除了同行的柏木也没有别人靠近过自己,这又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脑内迅速推理,随即狠狠看向门口正准备发动车子的司机,黑田眼神冷下来。
“大臣放松点,不是他,他们一直不肯露面,不至于蠢到在这里就让我们发现。”柏木安抚的声音很温柔,但黑田怎么听都有股阴阳怪气揶揄自己的味道。
“但我们这一路确实没有遇过其他人……”黑田沉声,慢慢脸色不对起来。
“没有其他人,那就只有自己人了。”收回一直盯着司机的目光,柏木笑着接话,“大臣你的那位保镖,跟了你多久了?”
一边说着,视线一边缓慢看向不远处办理入住的那名保镖,在中村刻意刁难的唠叨督促下,正低着头往钱包里掏着信用卡。
黑田也看着保镖,半晌后,眼中平添了几分悲凉,“清平,确实跟我很久了……”他如此说道,带着淡淡的缅怀,“他是个孤儿,那时雅也刚满20,说是在路边见他被混混欺负,救了回家,之后雅也偶尔会带他来家里玩,一来二去就熟了,他没工作,雅也就让他学了些功夫后做了家里的保镖,后来雅也被陷害,我见他和雅也身形差不多,想让他顶替雅也去受刑,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本在懒散听着的柏木闻此,微讶挑眉,看向黑田,“这么说,如果当初我不为雅也辩护,那么就算救不回来,死的也不是雅也。”
“嗯,当时只觉得这年轻人重情重义,现在想想,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黑田点点头,看着保镖清平的眼睛也越来越冷,“这几年他帮我处理了不少事,能力不错,这次来冰岛凶多吉少,也是他主动说愿意跟我来……”
柏木静静听着,淡淡应了声,“那也难怪黑田先生那么信任他了。”
以黑田大臣当时的影响力和冷硬心肠,柏木不奇怪他会向才刚成年不久的男生作如此提议,但只是未料到看似对儿子生死漠视自保的大臣,竟也为其谋划了这么一个后路。
莫名地,她忽然想起了当初为了让她避开风暴,不惜加以手段逼她离家的父亲。
人真的是獠牙与软肋构成的矛盾生物,足够心狠手辣,又那么的千疮百孔。
“呵,信任?信任是最没意义的东西。”黑田忽然冷笑了一声,“就像柏木小姐说过的,信任一旦交付,就总有背叛的那天。”他依旧盯着保镖,对方已经付完了房款,正和中村一起朝他与柏木方向走来。
黑田的眼里如覆冰霜,已全然没有了刚才回忆时的温情。
一双手在此时按上了黑田的肩,他扭头看去,只见柏木站于他座位侧边,精致的眸子里,竟也是一片寒意,甚至比自己更凉薄几分。
“好歹还要让他搬行李,暂且先忍忍吧。”眼神漠然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二人,柏木脸色平静,“大臣若嫌处理麻烦,今晚我们乐于代劳。”
向来有礼温柔的声音,说得却是修罗阎王话。
蓦地,黑田也觉得冷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7点,救护车的声音就在酒店的门口响了起来,在一群准备去打高尔夫的游客注目中,一个浑身是血的亚裔男人被担架抬出,随后被着急忙慌地推上了车内。
救人为要,车子很快扬长而去,只留下酒店门口路人们关于该男子半夜酒醉摔下楼梯的闲言碎语。大堂的经理愁眉苦脸地跟警方解释自家酒店安全绝无问题,一些被吵醒的住客也在议论纷纷,偌大的空间吵嚷成一片。
黑田孤零零站在酒店门口看着车里离去的方向,感到自己的脖子都被捏紧,呼吸很是不畅。
「大臣旅途劳累,还是多休息,这种脏活阿平会做的,就不用去看了。」
昨晚柏木的话还犹在耳边,那夜里满室的血腥气像是不会散一般,连走远的救护车都没办法将其带走——虽然早知此行凶险,可不曾想到,第一滴血却是由柏木由纪割开的。
当初柏木怀疑清平的时候,黑田也不是没想过反驳一句为何不能是柏木自己的保镖中村,但面对此刻场景,他进一步深刻明白,对于处理人如切菜的柏木而言,他哪有任何质疑和拒绝的权利。
组织和柏木,哪一方他都没有议价的资格。
穿堂风自门口吹入内,黑田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瑟缩地退回了自己房间。
二楼窗边,柏木的视线也随着救护车的远去而收回,她转过身,看见站在背后沉默的中村平。身材匀称的男人穿着一件卡其色帽衫和简单牛仔裤,不知哪里来的红色痕迹隐在了黑色运动鞋尖的诸多污渍中,整个人立在房间暗影里,仿佛与淡黄色的墙壁融为一体。只有那略显疲惫的干裂嘴唇才可证明他并不像外表那边平静正常。
“辛苦了。”朝中村淡淡一笑,柏木从窗边退了回来,走到一旁的茶水边柜,倒了一杯水递给对方。“忙了一晚,喝杯水吧。”
中村接过了水,却不急着喝,“看了那么久,是发现了……”
“嘘——”
柏木嘴角噙着笑,一只手按住了中村拿着的水杯杯口,轻声打断了对方的话。随即,她眼神微往侧方瞟,指向了屋内的某处。
中村小心看向柏木眼神示意的方向,在台灯灯座开关旁的螺丝口怔了怔。
“既然主人不愿见客,那我们就自己好好玩一下,别辜负了这次旅程。”柏木掏出自己的手机,“只是我的手机今早闹钟没响,搞得我想去看看高尔夫球赛也没赶上,阿平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比往常高了一点的声音,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中村听完,敛下一时没控制好的神色,接过手机,默契点开了铃声。随着开场的一声玻璃碎裂声,暴躁的摇滚乐迅速充斥屋内,吵得人耳朵疼。这是渡边麻友以前喜欢的乐队,风格夸张,曲风怪诞,柏木曾为此嫌弃很久,如今那人失忆得仿佛被切割了喜怒哀乐,倒也只留下这些琐碎痕迹供柏木慰藉。慢慢听着听着,竟也顺耳了起来,列在音乐歌单里,时不时也拿来听听。
“对门餐厅的女服务员。”柏木的声音在中村把音量调到最高时传来。
“知道了。”中村嘴唇微动,回得相当谨慎。由于近段时间柏木频繁安排他做事,原本的寸头来不及打理,留成了半长短发,茂密的发丝盖住他的耳朵与额头,让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了不少,却也更方便遮掩他的一些细微动作。此刻若从监视探头看去,也只能看出中村低头挑选铃声的安静模样。
“先试探,确定了就直接处理。”对中村的反应很满意,柏木勾勾嘴角,与对方拉远了点距离,打算结束对话。
“你会死吗?”
猝不及防地,中村突然开口。
“嗯?”柏木讶异看着中村,片刻后疑惑地朝他笑了笑。
对着柏木的笑容,中村抬起头来,意识到刚才措辞的失礼,局促地舔了舔唇,犹豫着重新开口,“这次行动,小姐你……会死吗?”话说得别扭,本就不大的眼睛在乱糟糟的刘海遮盖下显得更小了,看起来滑稽得很。
被中村的话语和模样彻底逗笑,柏木歪了下脑袋,调侃似地看他,“怎么了?担心我?”
对方表情严肃,与开心的柏木形成鲜明反差。
看着中村皱起来的眉头,柏木收起笑意,伸手抓住了对方手里的手机,“就算我死了,你也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低沉的声音飘然落入中村耳朵,未等他反应,手里的东西就被柏木抽走,随后迅速关掉了铃声。
“看来手机没问题啊,那就好。”拿着手机的柏木转身朝门口走去,“街口有个纪念品店,我去逛逛,阿平你就在房里好好休息一下吧。”话音刚落,关门声便响起,满室吵嚷刹那消失。中村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将其放回桌面,也转身离开了房间。
走出酒店的柏木先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餐厅里忙着点单的女服务员,随后悠哉地往街口走去。
「这是在教由纪。」
「要隐藏自己,必须看环境和角色。」
「伪装不是要一味的隐藏低调,有时候,吵闹的人比安静的人更不易惹人注意,你觉得合情合理的,对方也这样认为。」
曾经那个人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越合情的,越值得怀疑。酒店处于旅游区背街的一条小巷,大部分游客熟睡的早上6点,除了赶早营业的餐厅外,整条街上也没多少活泛的气息。而从柏木一整晚的观察中,在5点就走出店门摆放桌椅的服务员,是第一个出现在巷子里的人。
至于到底是不是,交由阿平去探一探就知道了。
餐厅随着脚步往前而被抛在身后,柏木苦笑了一下。
若没有当初与渡边相处的那些日子,她也不能那么快锁定组织安插人手的范围。但若渡边不与她相遇,那么在莲叔的恻隐之心下,渡边或许可以安稳过她的普通人生活,而不必操心地向自己讲解组织的常用手段。
人若不用遇见试探,或许,也就没那么多的牵扯磨难了。
酒店所处的街道很短,不多时柏木便来到了那间纪念品商店。与餐厅不同,时间太早,店铺还不到开门的时刻,柏木站在橱窗边,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摆在前排的古文字项链,银质的文字悬挂在一根根黑色细绳上,透着浓浓的维京风情。小岛的气温即使在夏季也偏低,一层朦胧白雾藏起了太阳和天空,安静的主干道边偶有几个游客背着运动包袋欢声笑语地走过,反倒衬得这未完全苏醒的城市更为静谧。
暴躁的摇滚乐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开头的那一阵玻璃爆破声,伴随着手机可以达到的最大音量,吓得旁边路过的几个男人立刻乖乖站住。胖乎乎的商店老板顶着凌乱的发型,拿着高尔夫球棍从后门冲出来,在看见橱窗外手舞足蹈的柏木由纪时,疑惑得愣在原地。
满脸燥红地向路人和店内老板抱歉,柏木一边急忙走到商店老板视线外的角落,一边手忙脚乱地掏遍身上所有口袋,在终于找到手机的瞬间,铃声却戛然而止。
划开锁屏,未接来电的界面上,「渡边麻友」几个字让柏木原本想骂人的尴尬情绪急速拐弯,转到了喜忧参半的频道上。
对方已经挂掉电话,柏木拨过去,只响一声就被接起。
“柏木小姐……你到了?”打完招呼后迟疑一瞬,渡边就明白了柏木的情况,问句因为过于确定,倒变得不像个问句。熟悉的清冷声线和说话风格,明明仅隔了一个晚上,柏木却感到某种久别重逢的安定与欢喜。
“嗯,昨晚就到了。”她柔声应下,又接着问,“怎么了?渡边医生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柏木小姐可以开视频吗?”对方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问了回去。
“诶?”
“方便的话,可以视频通话吗?”
对面的渡边还在坚持问,柏木忍俊不禁,回道:“好,那你先挂,然后我拨给你。”
“好的。”渡边听话地挂断了电话,柏木放下手机,走到一面没有任何地域特征的白墙边,按下了视频的按钮。
虽然不知道渡边要干什么,但在这个时候能见见她,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就像高压工作下的忙里偷闲,即使时间不够富裕,可多一秒的快乐也是快乐。
重新拨出去的电话被接通,出现在屏幕里的却不是渡边麻友的脸。
“嗨!由纪你好呀!”
小小视频界面里,小嶋阳菜精致的脸笑得灿烂无比,对比得另一端柏木震惊的脸奇怪无比。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诶了半天,柏木的语言系统还是没有恢复。
“麻友酱……由纪这是怎么了?”被柏木的惊呼吓了一跳,小嶋的笑容也稍稍挂不住,她转过头,朝镜头外的人问道。
“可能是兴奋吧,这里劳烦小嶋桑截几张屏。”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透着十足十的谨慎。然而她没注意自己说话正对着手机的收音口,即使再怎么小心翼翼压低声音,传到柏木这边时,也清晰得可怕。
柏木:……现在装聋还来得及吗?
当然,崩图即将诞生的危急时刻,在偶像面前的形象永远是第一位。“截屏”一词从手机传出来的同时,来不及跟渡边计较,柏木立刻合上了张大的嘴,收起快瞪出眶的眼球和失控的双下巴,温温柔柔地向小嶋阳菜回了声好。
斯文体面得过分,紧咬的上下牙扯出标准的笑容,颇有一种抵死不认刚才的谐星是自己的决绝。
“啧……”
见柏木表情恢复正常,对面传来了一句小声懊丧,似乎还带了点失望。
柏木努力保持微笑的脸此刻绿得跟街边的景观树叶一样青翠又环保。
还“啧”?!
当我真的听不见吗?
渡边麻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失望什么。不跟你计较,你反倒还不满意了?失个忆怎么没把你这恶趣味的性格一起拿回去好好重置一下?
虽然内里一阵腹诽,柏木面上依然撑起了良好的形象,她努力忽视着刚才的小混乱,朝对面的小嶋主动打招呼。“小嶋桑,你现在是在……医院吗?”
从小嶋身后看去,一排挂着科室门牌的走廊往后不断延伸,白色墙壁对面的窗户透出灿烂阳光,是柏木熟悉的场景。
“嗯,麻里子发善心,说今天下午请大家吃饭,我来叫优子和麻友一起去。”小嶋笑得和她本人一样明媚。一旁的渡边似乎被谁叫了声,走远了一点,只听得见背景里她和对方谈话时偶尔出现的一些“药量”、“检查”之类话语。
筱田警部吗……这么好心情请客,看来那边进行得还算顺利。
暗忖片刻,柏木笑了笑。面对小嶋时虽还有几分见到偶像的羞涩,但也没有刚才慌乱了。“真好,你们玩得开心,我回来后会给你们带礼物的。”
“谢谢由纪啦!啊,麻友过来了,我就不耽搁你了,让她和你说吧。”小嶋开开心心地应着,随后相当有眼力劲儿地把手机往旁边递了过去。
屏幕对上了白色的天花板,晃荡片刻后,画面往下倒悬,墙壁、走廊、扶手、玻璃如下滑胶片般逐帧滚动而过,在滑到渡边麻友的脸时停止。
身穿白色大褂的人还是留着顺滑的齐肩短发,精致的脸庞少有地戴了副大大的黑框眼镜,搭着夏天的太阳,看上去清爽淡泊,很有书卷气。
离开时都没有机会见到的人现在就在面前,柏木呼吸一滞。
“渡边医生,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敛住心神,她柔柔地笑起来,先打招呼。
看着柏木身后的一大片白墙,渡边些许意外地顿了顿,随后回应道:“小嶋桑今天来,优子说她是你的偶像,就拜托她和你见一面。”
她说得平静,像是不甚重要的闲谈,却柏木听得心口泛软。
“谢谢。”她觉得自己回得苍白,但一时又想不到更好听的话,就连接下去要说什么,也没有想好。
“应该感谢小嶋桑才对,柏木小姐那边是早上?”倒是渡边没在这件事上停留,她伸出手指了指柏木身后白墙顶上泄露的淡色天空,主动抛出一个别的问题。
柏木微愣,转头看了看,旋即笑起来,“嗯,靠近北极,天亮得早,还起了雾,就像没有夜晚也没有太阳一样。”探出脑袋看了看不远处的纪念品店,又补充一句,“遇到一家有趣的店,卖的项链很有意思,应该是渡边医生喜欢的风格。”
“听上去很神奇,可以看看街景吗?”渡边认真听完,点点头,接着又问,眼睛亮亮的,像个单纯好奇的乖巧小孩。
柏木拿着手机的手僵了僵。
当初为了不向渡边泄露太多信息,柏木谎称自己去的是挪威,现下若渡边要看街道,那无疑是直接戳破了这个谎言。
悬在镜头翻转键上的拇指犹豫着,找不出合适的措辞来搪塞。
对面有人在这时叫了渡边的名字,她垂下眸,接过来人递给自己的东西看了看,一时间似乎没有注意柏木的为难神色。
“不好意思,优子她们在等,我得过去了,街景就不看了。”再抬起眼时,渡边很自然地表达了歉意,让还在纠结的柏木松了口气。
她理解地笑笑,朝渡边挥挥手,“那渡边医生快去吧,玩得开心点,我就先……”
“柏木小姐——”
抢在柏木的道别之前,渡边又一次反常地断了她的话。
还没来得及从被打断的迷茫中反应过来,柏木就听到了渡边的声音。
“虽然是没有夜晚的地方,也请尽量不要熬夜。若是以后视频连线不方便,那柏木小姐隔段时间拍一张你的照片给我就好。”
面色平静的医生说着简单的医嘱和要求,柏木听得怔住。
雾气还在城市里缭绕,不远处中心城区传来人们逐渐苏醒的车声,透过层叠雾障,微弱细碎。
“渡边医生今天要跟我视频,不只是为了让小嶋桑和我见面,还是为了看看我的病情如何,是不是?”渡边刚说完,柏木便将心中的期许忐忑问出了口。
“你……是在担心我吗?”
街边起风了,让话音也带了些颤。
屏幕里的渡边安静了几秒,移开看着手机的视线。“除了黑眼圈重了点之外,目前柏木小姐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很好,说明训练是有用的。”
没有直接回答柏木的问题,却已然默认了某些事实。
“要做什么就放心去做吧。”
与往常清冷淡然地声音不同,这句话,渡边说得分外温柔。而柏木也明白过来,主动提出和自己一起进行体能训练并坚持一个月,那时的渡边,到底在做着什么打算。
优子和小嶋呼喊渡边的声音在这时隔着网线传了过来,从柏木这边看去,渡边将视线抬起,越过手机应着她们,下午的阳光洒在她昂起的下颚线上,像覆了一层柔和的怀旧滤镜。
镜头那边的吵闹和安宁,在柏木此刻微凉天光和迷雾重重的对比下,温暖得仿佛是她有幸窥见的一场朦胧美梦。
纪念品店到中午才开门,柏木拎着一袋子礼物走出店面,在转过街角准备去那间餐厅时,收到了早晨匆忙告别的人发来的信息。
她打开屏幕,脚步便生硬停住,跟在其后的中村也不由得站好,奇怪地看她。
「向小嶋桑要了签名。」
聊天界面上,躺着简短的一句话,下面跟着一张照片。随意拍摄的画面里,是小嶋新出的写真集,自然又明艳的封面上,写着几行字。
「To由纪:
祝大吉!
——小嶋阳菜」
正午时分,雷克雅未克的天空一片蔚蓝,雾霭终于散去的城市,太阳显出了它本身的模样——再明亮的白夜,也渴望阳光。
无视街边的人来人往和中村的疑惑,柏木蹲下来,头埋进环抱的双臂间。
风轻柔吹动她的发丝,像自遥远处而来的一个拥抱。
Strange tenant80
八十
柏木与渡边的训练持续了快一个月左右时候,组织总部终于发来了见面的请求。
“黑田大臣也会去,下午4点的航班直飞雷克雅未克,要求只能带1个陪同。”中村平说完,摇了摇手刚刚由黑田送来的机票和信封,打趣了一句,“想不到他们的总部居然在冰岛。”
一旁的松阪摆摆手,“应该不是,选的是普通客机,没有用私人飞机,和他们在这边的强势很不同,除了担心小姐被警方盯上受牵连之外,估计他们在那边也没有太多权限。冰岛没有国防军队,出入境管理也不严,选在那里,既不易暴露,又方便部署力量和撤离。”说着,他皱起眉来。“但这么着急出发,就只是为了以防我们提前做准备吗?”...
八十
柏木与渡边的训练持续了快一个月左右时候,组织总部终于发来了见面的请求。
“黑田大臣也会去,下午4点的航班直飞雷克雅未克,要求只能带1个陪同。”中村平说完,摇了摇手刚刚由黑田送来的机票和信封,打趣了一句,“想不到他们的总部居然在冰岛。”
一旁的松阪摆摆手,“应该不是,选的是普通客机,没有用私人飞机,和他们在这边的强势很不同,除了担心小姐被警方盯上受牵连之外,估计他们在那边也没有太多权限。冰岛没有国防军队,出入境管理也不严,选在那里,既不易暴露,又方便部署力量和撤离。”说着,他皱起眉来。“但这么着急出发,就只是为了以防我们提前做准备吗?”
他征询地看向柏木,只见自家清瘦的大小姐坐在办公桌后面,手指好整以暇地抓着鼠标轻敲,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是极昼。”留意到了松阪的视线,柏木淡道。
“按时差算,到冰岛的时候是夏至日晚上0点,刚好是极昼。”看了眼中村和松阪的不解神情,柏木将停在航班信息界面的电脑屏幕转朝两人,站起身来。
“这个时间点,冰岛会举办篝火晚会庆祝日不落,外来人多,给我们订的票又是普通航班,到时候现场人群聚集,出点什么事也是正常……”顿了顿,接着道:“当初爷爷遇难,也是他们趁着集团周年会,在商场的门口绑架了渡边麻友,逼得老人家只能按他们的话,去了早就埋伏好的天台。”
她把最后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中村和松阪两人同时脸色一变。
浑水最好摸鱼。
“嗨,这有什么啊,他们不是让我们自己搭航班去吗?那我们明天再出发不就得了?怕什么极昼极夜?难道他们还能飞来把我们绑过去?”中村平略有不悦地嚷起来,他性格爽直,向来忍不了被摆布的憋屈。
一旁的松阪朝他摇了摇头,将之前装机票的信封递给中村,“你仔细看看。”
不解地接过信封,中村嘟囔着细看起来,很快表情变得不自然。“这是——”他指了指上面贴着的邮票,声音都有点迟疑,“老爷和夫人……”
机票是由黑田派人亲自送到柏木宅院的,根本没有贴邮票的必要,于是那张印着鲸鲨画像的冲绳海四方小贴纸,就显得分外突兀。
“老爷他们已经不安全了,这是要挟。”松阪看着中村,把他没说完的话补全。一旁的柏木听着他们两人对话,默不作声地看向窗外。
书房里一片寂然。
“按他们通知的时间,现在就得出发了。”还是松阪最先开口打破沉默,他看了眼墙上挂钟,又看向柏木:“小姐打算怎么办?”
慢慢将看着远处的目光收回,柏木略一沉吟,转头对着中村,:“阿平,这次你跟我去,整理一下这段时间我们的资料,半小时后出发,机场安检不让带武器,你想想办法,把你觉得该带的东西带上,轻便为主。另外……”转身至后面书柜,抽出几本小说递过去,“我现在要和松阪叔出去一趟,你去把外面的盯着的人引开,刚好优子说住院无聊,你将这几本书送给她,多带那些家伙兜几个圈子。”
“是。”中村接下书,立刻跑了出去。
见中村离开,柏木朝向松阪:“松阪叔,带上东西走吧。”
没料到柏木选择带中村出行,本就还在意外的松阪闻此,少见答慢了一拍。“好的,小姐。”
柏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径直推开书房门,往车库走去。
松阪急忙跟上。
柏木的宅院离渡边所在的医院不远,十分钟不到就可抵达。当初柏木选择这个院子时,大家都当她是为了方便近距离保护渡边麻友。
于是大部分人都忽视了,与这宅子距离最近的,其实是都内警视厅。
当车子停在厅办公楼下的地库时,松阪感到有点恍惚。
“怎么了?”后座的柏木察觉,问道。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大小姐离开前着急着要去的地方是这里。”松阪回答的有点结巴,跟往常淡定的样子很不同。
原来,不是去医院道别啊……
柏木静静觑着松阪的背影片刻,开口。
“知道为什么让阿平去医院吗?”
少见被提问,松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既然松阪叔觉得我会去医院见她,那么他们也会这样想。”
松阪顿住。
“这样,他们才会相信,阿平车里的是我。”
要与虎谋皮,那么,自己的感情也需要被精心计算着利用。
松阪觉得荒唐又无力。
后座的人倒是反常的一脸轻松。
“好啦,别苦着脸,搞得我回不来似的,我又不是去送死,没必要跟她道永别。”轻飘飘一句话,虽说是宽慰,却让松阪眉头越皱越紧。“但这次安排得这么周密,很明显他们也盘算了很久。”
“他们要计较这几十分钟的时间,那就让他们计较去呗,他们留意到柏木集团不过这两三个月,难道我们准备得还比他们短吗?”
身后的人说得略带几分轻蔑,松阪讶然回头。
“松阪叔,放松点,”那人俯身向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们不就是在等这一天吗?”
在昏暗的车厢里,松阪看见柏木嘴角扬起清浅笑意,透着淡淡的自信。
一分钟后,车门被拉开,一个瘦高的身影坐了进来。
“柏木小姐胆子太大了。”筱田关上车门,调整了下坐姿,嘴有点碎地抱怨“有多少眼睛盯着你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你最好赶紧想个理由,我不想这个节骨眼被人看到我和柏木集团有关系。”
“总部那边有动静了,要我现在就去冰岛,我只有5分钟时间跟你说。”
整理着领口的筱田猛然一愣。
“打算怎么做?”收敛了轻松的表情,环视一圈车外状况后,锐利的目光看着面前平静如水的女人。
“他们有人盯着我,现在行动会起疑,明天9点,我不在东京的消息会流出,按之前的计划,你去柏木集团的东京本部调查,证据都在这里。”她把之前松阪带着的资料袋递给筱田,“我离开后,集团里我的人一定会被他们盯死,松阪叔不太有可能找到机会脱身,所以必须现在就给你。”
筱田接过袋子,掂了掂,不算重。
一个集团壮大至今,各种问题与灰色交易不会少,要真的扳倒这种大象,靠这一小沓证据必然是天方夜谭,但也足够这个庞然大物乱上一阵子了。而这阵混乱,就是最好的风暴屏障。
浑水最好摸鱼,对敌人来说是这样,对自己亦是如此。
“还有,阳加和黑田那边也需要你联络,”柏木还在继续,“之前集团股东分权,他们接管了海外项目,外界都认为我们分属两个对立派系,我给你的东西里主要是前两年国际药研合作的东西,你借着查证的机会联系他们,组织不会怀疑。”
“明白,二课那边我会打好招呼,他们会有分寸。”将资料袋藏进外套内的夹层,筱田应道。
“成功的话,我会联系你,到时候该准备的,也请你准备好。”利落安排完,柏木顿了顿,又接道:“还有冲绳那边,也劳烦你多费心了。”
“柏木小姐客气了,冲绳这件事我才是不好意思,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位置,我们等这么早的,却连一点动静都没察觉。”筱田摆摆手,眉头皱起,似乎是被戳到了恼怒的点,“不用你说,我也会牢牢盯好那边的。”
见此,柏木好言宽慰,“他们本就是干这行的,出现这种情况也正常,筱田警部不用内疚。”
她噙着笑,眼神微有黯然
筱田的盯梢失败,本就在她的计划之中。
作为柏木集团曾经的核心,柏木谅太和花野弥生就算再躲到哪里避世,也不可能摆脱得了那些阴毒的眼目。既然如此,倒不如就让他们看似隐蔽又悄悄泄露线索地离开东京,以此为饵,麻痹对手,给组织一个自以为掌握主动的错觉。
算计自己的感情,又算计自己父母,不用松阪感叹,柏木自己都觉得自己有够滑稽。
“你刚才说,成功的话会联系我,如果不成功呢?”听完柏木的安慰,筱田似是缓和了下紧绷的状态,话头又转回了刚才的主题。
“不成功的话,松阪叔会将所有证据都给你,你按你的规矩来,该查的查,该抓的抓,哪怕漏了组织这条鱼,只要你铲了柏木集团,一样可以出人头地,这和我给你的承诺一致,你不会亏。”
摧毁自家的集团这件事,被柏木说得过于轻松,让筱田都感到后背发寒。甚至连一直沉默坐在前座的松阪都僵硬了一下。
“那可是你们家的……”
“筱田警部,我被他们盯那么紧还想办法挤出5分钟来找你,可不是跟你谈感情的。”筱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柏木不客气地打断了。
“之前,我父亲想脱离组织,组织于是想再扶持名古屋的松井家,但没成功,现在,柏木集团依然是他们在东亚发展最好的根,如果我失败,他们必定反扑回来,你不把柏木集团推了,难道还要等柏木集团被控制后,再渗透进公安内部吗?”
她说得足够直白,筱田也清楚不可再问下去。
看了眼手表,距柏木定的时间也快到了,筱田只好换一个话题,“如果真的能成功,那剩下的人……你一个人要怎么处理?”
“这就不劳筱田警部费心了,你要的人我会给,我要的人,也请别打太多主意,我做生意,最在乎的就是契约精神和诚信。”柏木语气平和下来,压迫感却一直传到筱田肩上。
“小姐,5分钟到了。”前排的松阪在这个时候提醒。
看了看柏木,又皱眉思忖几秒,筱田下了车——时间有限,无论是她还是柏木,都不能再多耽搁了。
柏木降下了车窗,打算跟她道个别。
“最后一个问题,”一把扣住了车窗边缘,筱田看见柏木玩味地挑了下眉,她迅速观察四周,然后直直看向车内的女人,问道,“为什么是我?不怕我反悔背叛你吗?”
“之前谈的时候我就和筱田警部说过,我们是互相利用,短暂结盟,你不相信我,我也没信任过你,没有利益的时候,你自然会离开,谈什么背叛呢?”不知是不是少见筱田扣紧车门的着急模样,柏木没有愠恼,反倒让松阪再等一等,一板一拍地向对方解释。
“当初选你,原因很简单,在一些事情上,你比优子更灵活,有足够的能力,却没有正义的洁癖,也没有对真相的偏执,所以我提这个建议的时候,筱田警部你没有拒绝。”
嘴角绽开一个浅笑,柏木慢慢升起了车窗,让扒着车门的手不得不松开。
“筱田警部如果哪天不想做公务员了,柏木集团会很欢迎你。”
一席话毕,车子扬尘而去,留下筱田瘦高的身影愣愣站在原地。
车内,松阪的手机响起,来自中村。
“小姐,礼物已经送达了,现在准备回来。”通过车内蓝牙,中村简短汇报,虽内容不多,言外之意却是告知柏木,对方已经发觉被调虎离山,柏木必须得加快速度回赶。
“知道了,辛苦。你目前到哪里了?”虽然对中村的办事能力放心,但柏木还是谨慎问了一句。
“我在病房外面。”跟刚才汇报的口吻不同,中村的语气带了点不安。
立刻发觉不对劲,柏木坐着了腰,身体略探向前,“出什么事了?”
“刚才看望大岛小姐时,渡边医生也在,她忽然问了我一句,明天的训练课是不是取消了。”
中村的话传来,车内所有人心头都骤然一紧。
开着车的松阪顿了顿,马上侧头朝屏幕厉声问道,“阿平,你跟大岛医生说了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啊,就说小姐托我送几本书给她。”被松阪的发问唬了一跳,中村话都卡壳了一下。
“那渡边医生怎么会问你这种事情?”
“我怎么知道啊?渡边医生平时都不怎么注意我,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跟我说话啊。”松阪一阵委屈,随后又紧张地说,“小姐,我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可是这不可能啊……”
松阪脸色极其难看,“她问你的时候,你怎么回她的?”
“我就说,小姐只让我来送礼,其他的事情我不清楚,”听得出松阪的严肃,中村也急了,“就只有回答她的时候慢了一点点,半秒都不到,我本来就不清楚,被问懵不是正常反应吗?难不成这也能露馅?”
听着中村的陈述,松阪焦虑抬起眸,看向后视镜里的柏木。镜面里,只露出上半张脸的漂亮眉眼里,也同样装着困惑与焦灼。
“阿平,渡边医生还在病房里吗?”片刻后,柏木朝中村问道。
“哦,她还在的。”
“你先叫她出来接一下电话。”柏木抿了抿嘴,“我来跟她说。”
“可是,小姐……”松阪急忙劝阻,虽说自己和中村的手机目前没有被监听的痕迹,但这个关头,无人能保证安全,是以刚才和中村的对话里,柏木也说得隐晦。
倒是柏木笑了笑,“没事,我知道的。”她伸出手,把前排松阪的手机拿过来,“松阪叔,把蓝牙关了吧,给我和她留点空间。”
中村平一秒都不耽搁地完成了柏木的安排,在松阪刚把车内的蓝牙外放关掉时,听筒里就传来了渡边的声音。
“柏木小姐?”
对方的音色清冷,带着一丝疑惑。听着那个声音,柏木只觉自己的舌头变得笨重。
她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亲自质询渡边的一天。
“嗯,渡边医生,是我。”她等了半秒,用正常的语气应着,却怎么也不能把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
对面的渡边似是感到了柏木的沉默,半晌后,她少见主动开口,“中村先生说你有事找我。”
柏木不得不把纠结吞下。
“对,你不是问明天的训练课吗?我这边还没来得及跟你说,确实是要暂停一段时间了。”她用带着笑的声音说,犹犹豫豫半天,还是不忍主动出击,索性说得语焉不详,以退为进。
“哦。”听筒里的人对此很平静,她淡淡表示知晓,安静等了几秒后,又忽然说:“柏木小姐不要多想,前田服药的事发生之后,你对优子很谨慎,看望优子这件事,一直都是亲自来。今天让中村先生送书,有点反常,我以为你遇到了什么难事不方便行动,所以才托他问一下你,训练课是不是会因此暂停,没想到吓到了他……”
她的语气不带什么明显情绪,却听得柏木心口发凉。
中村说自己只是反应慢了一拍,柏木相信他。
但渡边却说,她吓到了他。
出发在即,连松阪都尚且不能淡定,中村心态不稳是很正常的。但他们都是老练的人,这种情绪,简单掩饰不在话下。
只有耐心围猎的猛兽,才能看得出猎物自己都不觉的惊惧。
“我说得不清楚,让他误会了。”
渡边端端正正地解释完,柏木捏着手机,唇抿得很紧。
在同柏木训练的这段时间里,渡边的变化是很明显的。格斗考验的不只是身体的反应,还有对人的揣摩,从一开始柏木占据绝对上风,到最近几次训练时渡边次次准确判断柏木的招式并轻巧化解,这其中的渡边学到的除了技巧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连柏木都说不准。
但很显然的是,仅凭与老练的中村的一次偶然碰面,就把端倪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又在柏木试探时,快速读懂她的意图,随后用简单的理由,将人的疑心体贴散去——这种能力,已经不是当初醒来时只有技术而不通人情的渡边医生所具备的了。
能更敏锐地击中破绽,亦能更细腻地关怀他人。
那些来自失忆前她身上的特质,正随着自身能力的恢复,更加明显地表现出来。
「她是那么强的人,若在我们的对立面,一切会很艰难。」
虽然不合时宜,可莫名地,柏木想起了父亲告诫自己的那句话,不免暗觉庆幸。
“不是渡边医生的问题,是我们太敏感了。”面对飞速成长的渡边,柏木都不知道自己哪个字眼会被她抓出漏洞,只得坦白承认自己的心思,再小心地顺着话往下说,“没有遇到什么太难的事,只是海外有个合作子公司的经营出了些问题,得亲自去处理,要离开日本一段时间。”
明天警方就会去集团,刚好让这个理由更有据可证。否则,以现在渡边的机敏,随便找的借口怕是瞒不过去。
“要去哪里?”果然,渡边追问得很快,是连她自己也意识不到的警觉反应。
“……挪威。”不能说实话,但也不希望骗她太多。相近的地方,到时候圆谎也更容易些。
“嗯。”渡边依旧是平淡地回应,却又像是故意不放过柏木似的,接着就抛出下一个问题,“去多久?”
柏木咬了咬唇,“还不确定。”
声音很轻,安慰松阪时笃定的人,此刻说得有点没底气。
对面不再追问,安静了许久。
没由来地对渡边突然的沉默感到心虚,柏木赶忙补充道:“药的话,我现在时间比较赶,来不及去医院……”
“柏木小姐现在状态很好,看来药物有效,而且昨天你才刚领了新一周的药,就算之后短暂停几天,也没太大关系。”渡边接了话,引得柏木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小臂——依然纤细,但依稀竟能看得出一点点肌肉的走向了。
一个月来,渡边每次都准时参加训练,顺道亲自将药带来看着柏木服下。在这严密的监督和有规律的训练下,柏木的身体确实较之前矫健了许多,后期各种药物调整带来的不适期也度过得很是平稳。
怔怔盯着自己半截手臂,脑袋里飞速掠过渡边刚才的一系列话语,柏木忽然觉得心像是从悬崖上不断往下坠落。
不对……
“长期思虑紧张对柏木小姐的病情不利,这段时间遇到难办的事情时,要多学着放松自己。”电话一端的渡边还在说着。
不对……
“虽然你的身体机能恢复了许多,但还是尽量别逞强,注意避免受伤。”
不对。
柏木拿着手机的指尖,开始隐隐颤抖。
电话里的渡边,先是追问柏木的去向,问到一半时,又不知为何停了下来,转而开始告诉柏木出行时该注意什么。以失忆后渡边麻友的冷淡脾气,这实在追究得过于深入了。
同时,也嘱咐得过于细致了——那些看似普通的提醒和医嘱,话里话外,总感觉藏着别的意思。
就像……疑心人的紧追不舍,送人步入危局时的细碎珍重。
若说之前渡边的种种反常,柏木只当是她能力恢复后的敏锐直觉,那么现在,柏木基本可以确定,在刚才停顿的那几秒里,渡边麻友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且不仅仅是柏木要出国那么简单。
“渡边医生——”
思绪凌乱之中,柏木下意识着急地打断了渡边。
对面在这突兀的打断中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柏木把之后的话说完,听筒里只留一片寂静。
而喊完名字的柏木,却愣在这一片寂静中——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无论宽慰松阪时有多淡定,柏木自己也明白,这一去,真的无人敢保证归期。面对吉凶难测的行程,让渡边等自己回来,她说不出这种自私的话;让渡边不要在意自己,她也没那么大度舍得。
时间在沉默的空白里流逝,连开车的松阪都担忧地瞟了眼后座的人。
“不忙的话,可以打电话。”
清淡的音色从听筒一端传来,又是渡边先开了口。
“诶?”
“我换了个新手机,有些功能不熟悉,想多用一下……”隔着电波,那人的语气似乎有点别扭,像是在为上一句话找补,“这样也方便及时了解柏木小姐的身体状况。”
人很容易在被关怀时变得脆弱。默默地听着,柏木艰难地回她,“好……”
听筒里的声音停了停。
“有空记得多联系。”又说了一句。
柏木忍下鼻酸,又应了一声好。
似乎是把自己知道的客套话说完了,一时半晌,渡边也沉默了下来。
安静再次横亘在两人之间,却无人挂断电话。
车子一点点靠近自家宅院,越过围墙,已经可以看见二楼温室的玻璃在反着阳光,像偷了个太阳在家里。车库的门正在一点点升起,安静等待。
车内的屏幕跳出一条提示信息,前座的松阪点开,浏览完后,示意柏木查看。
「黑田大臣两分钟后到。」
隐藏的号码,来自之前安排监视大臣的人。看来发觉被耍之后,对方又派了黑田来查探虚实。
再怎么不舍,对话也到了必须结束的时刻。深吸一口气,柏木强撑着,把故作轻松的调子拔高。“谢谢渡边医生关心,我到那边一定会好好的,这段时间我不在,你一定要多多保重哦。”
真正的关切藏进带点玩笑的词句里,言不由衷,又句句真心。
对面顿了片刻,然后才乖巧地回道:“……好。”
“那渡边医生,再——”
“柏木由纪小姐。”
准备开口道别的时候,渡边唤了她的名字,准确完整的全名打断了柏木将要出口的再见。
然后,就听到了让她心脏狂跳的一句话。
“帮不了你什么,我很抱歉。”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词,坦诚直白,构成句子,如一道闪电,照亮那阴谋密布的乌云,扯开两人遮掩躲藏的心知肚明,震得柏木的世界一片狼藉。
因着险恶,柏木不愿与渡边说再见,怕藏好的痛苦和担忧泄露马脚,怕自己舍不得,更怕万一真的说了再见,便一去不回。
可是,渡边也没有说。
用不够高明甚至是笨拙的言词,嘱咐好她该注意的事项,安抚她的不舍与不安,说了不少话……却不说再见。
或许看不清全局,但她懂风险在何处,亦明白,柏木要去的是什么险境。
“也请柏木小姐多保重,祝你一切顺利。”
她说完这最后一句,挂了电话。
Strange tenant79
七十九
“这是……”讶异盯了手里的西瓜汁半天,柏木感到自己的思绪放空,半天才能运转细想渡边那句话来。
「药有没有用,我当然知道。」
惊喜而期待地看向渡边,声线里是自己也没发觉的微微颤抖。
“你……用了?”
对方承认的点头,让柏木胸腔里波浪翻涌。名为希望的气球在这个夏日的上午升空,似乎马上就要见证那场几乎就要不抱期望的久别重逢。
遗憾的是,那个遗忘的人很快就戳破了柏木的期许。
在点头之后,渡边烦恼地皱了下眉,随即开口道,“不过我的情况不太一样,没有完全治好。”
柏木的笑僵硬挂在脸上,“……什么意思?”
“实验的数据...
七十九
“这是……”讶异盯了手里的西瓜汁半天,柏木感到自己的思绪放空,半天才能运转细想渡边那句话来。
「药有没有用,我当然知道。」
惊喜而期待地看向渡边,声线里是自己也没发觉的微微颤抖。
“你……用了?”
对方承认的点头,让柏木胸腔里波浪翻涌。名为希望的气球在这个夏日的上午升空,似乎马上就要见证那场几乎就要不抱期望的久别重逢。
遗憾的是,那个遗忘的人很快就戳破了柏木的期许。
在点头之后,渡边烦恼地皱了下眉,随即开口道,“不过我的情况不太一样,没有完全治好。”
柏木的笑僵硬挂在脸上,“……什么意思?”
“实验的数据证明这药确实有效,但昨天筱田警官跟我说没作用,于是我就试了试,但可能我受伤的原因并不是被注射同样的药剂,所以效果甚微。”
柏木懵懵地听渡边说着,一贯机灵的脑子像生了锈,半天转不过来。“试……了试?效果甚微……?”
试?怎么试的?效果……又是什么甚微的效果?
惊惧、担忧……各种情绪堆叠,压得词意都不清不楚,对面的渡边倒是没发觉柏木的异常。
“嗯,虽然我没有恢复,但至少让我记得了……”她接着柏木的话点头,稍微拖长了声音,指指柏木手里的瓶子,“这是柏木小姐喜欢的口味。”
渡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小小嘚瑟,看起来是觉得柏木听见也会高兴的样子,而柏木呆立着看她,说不上来自己此刻该开心还是该担忧。
“那……还记得其他吗?”
半晌,柏木艰难地问下去,表情复杂。
渡边的笑容极为细微的僵了僵,下意识垂眸,纤长睫毛遮住了有点恍惚的眼神。
隔了十几条街四五个地铁站的租房里,一张便签纸纸被揉皱,团成一团安静地躺在垃圾篓中。若有人好奇打开,可以看见上面用歪歪扭扭字迹写下的一些零散词组和数字。
它没有跟随渡边来到柏木面前,却一直在渡边脑海中久久难以淡去,反复提醒她关于昨晚的记忆。
破碎的月亮,堆叠杂乱的图案,天旋地转的房间,受不了疼痛时打碎的杯子碗碟——试药后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无数庞杂又支离破碎的画面从药效发作的那一刻就自脑海中搅起滔天巨浪,猛烈打在礁石上,轰轰烈烈而来,又轰轰烈烈地撞碎,最后毫不留痕地悉数散作朦胧水雾消失,半丝都抓不着。哪怕再怎么像个疯子一样不要命追取信息,却几乎是一场徒劳。
有时候,人们并不能清楚记住自己所有经历过的苦难与欢喜,波澜壮阔的人生或许抵不过每天设定的起床闹钟让人记忆深刻。
而能够撑过一波一波噬心疼痛的,也往往是一些最普通平淡的字眼,比如窗台的绿植,没有多少笔画的字词,毫不起眼的门牌号。
究竟是如何忍着几乎把头颅撕裂的折磨,握着颤抖的手记下那些微不足道的信息,连渡边自己也说不太清楚了。
她只记得那现在想起依然会不寒而栗的剧痛,便签纸上歪七扭八的字词,以及……早晨从昏迷中清醒后就一直未曾恢复血色的唇。
思绪只在那张遥远的便签纸上停留了半秒,随后便迅速回拢,目光直视柏木,脸上一切如常。
“还记得柏木小姐的身材尺码。”
随口扯的谎离谱到没边,用渡边那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出来,像是电视里短暂的冷笑话广告。
对面本还在千万纠结的柏木由纪脸色瞬间白了又绿,绿了又紫。
“这些零碎的小事倒是不劳烦渡边医生您记得……”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后,堂堂柏木集团董事长的脸上表情奇怪,在渡边看来相当异彩纷呈。
忍不住笑了笑,渡边将喝过的饮料放到一旁,西瓜汁的颜色润了她的唇,将之前的惨白盖下去不少,显得精神了很多。
胡编乱造的戏言当然漏洞很多,但至少可以让柏木暂时不用较真地再追问下去——关于使用药剂后的那些煎熬与遗憾,以及其他零碎却无价值的信息,渡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柏木。
无关医生的骄傲,只是因为她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太想看到柏木失望的样子。
但不知是否是命运捉弄,渡边和柏木两人,总会在对方身上失算。
柏木料不到渡边对自己的隐忍情意有多么心知肚明和体贴。
渡边也没能在柏木面前将谎话编织得天衣无缝。
穿着正蓝染剑道服的人忽然靠近,如水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掩饰的人。
还没来得及咽下果汁的渡边怔了怔,两颊鼓鼓的,像只仓鼠。
带着柔和暖意的手托住了渡边的脸颊,葱白的手指轻轻抚在了她的后脑。
“难受吗?”
柏木问得温和,眼神比言语还要软几分。
前田服药后的反应,通过警局里的线人,她早就知道。
「应该是药生效后不好受,从审讯室出来时,人已经昏过去了,一身的汗。」
既然那么强的人都撑不下去,渡边麻友又怎会安然无恙?那个“爬楼太累”的借口,在如此苍白的唇色和冰冷的身体面前,实在是太容易看穿了。
「今天的事情很重要,不能失约。」
而那句面对劝说改日再练时的执着婉拒,又温柔坚定得实在是太不忍拆穿了。
“还好。”知道自己的伪装被看破,渡边咽下口里果汁,应得干脆。“药效发作时对身体负担比较大,但之后是没问题的。”
当时配出药后身体太过疲累,是以没有向柏木交待太多关于服用后的副作用,但现在看柏木这样子,也没必要再掩饰什么。
对面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渡边医生拜托我教你,那我能反过来也拜托你一件事吗?”她问得跟那句叹息一样轻,像缕飘渺的烟。
渡边毫不犹豫地答应,“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当然可以。”
柏木指导自己并没有索要任何报酬,尽管知道对方的偏私,但作为回报,对她的请求自然不会拒绝。
“以后不要再像这次这样,还没研制成功就用自己试药。”柏木的声音冷静,透着若有若无的语重心长。
渡边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疑惑皱起。
在劫后余生的日子中,关于渡边可能遇到的危险,柏木由纪设想的或许比所有暗处虎视眈眈的人还要多。无论是被绑架,还是被游说,亦或被袭击,每一种可能,她都周密思考,细密部署了预案。
可独独只有这一个,她无计可施。
一个人发现自己身体的特质,并作出如何使用的决定,是迟早的事,也是她自己的事。
每次担忧地隐晦提醒和尽量拖延,不过是柏木清楚她不能过界干涉,亦无法控制渡边的选择罢了。
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渡边狐疑的眼神,未等对方开口,柏木抢先一步,让渡边的话折回喉咙。
“我很高兴你把我放在心上,可是这很危险,如果配出来的药对你有害,那你会受伤甚至……”
话到后面,她说不下去,顿了顿,重新开口。
“我可以接受你永远记不得我,但我受不了再失去你。”
就像现在渡边选择提升实力以帮助自己一样,她再怎么不希望渡边卷入局中,渡边自己判断之后,依旧主动走了进来。
世上的事,哪能件件顺心?事与愿违,才是常态。
只是,若能多护你半分安全,那饶是再有千倍百倍的天命将至,也定要竭尽全力挡上一挡。
空气安静了许久。
随后,渡边的声音递进柏木耳朵。
“谢谢柏木小姐关心,但我和前田敦子一样,也失忆了。”话说得不急不缓,“从这个层面来说,我也是病人,用药不能算试验,是治疗自己。”
柏木立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人朝自己扬起一个浅笑。
“我说过,我会努力想起来,那么有任何可能,我都会尝试的,这一点,希望柏木小姐能理解,”她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拍了拍柏木拿在手里的饮料瓶盖子。
“我是医生,会有分寸的,不要担心。”
像小狗狗一样圆圆的眼睛直视柏木,语气坦然豁达,温柔地熨平人心里绷紧的弦。
站了5个守卫的探访室外,筱田麻里子的手挡在门前,一言不发,正色看着来人。
对方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指尖微微弯曲又展开。
“麻里子,我的探访是合规的。”大岛优子仰起头,看向筱田。
“我知道,你的申请表是我批的,让你来探访也是我向厅里提议的。”筱田回的利落,是她一贯的说话方式。
大岛失笑,摊开双手,指了指筱田拦住自己的小臂,“那你现在是……”
“你相信她真的失忆了吗?”筱田问得非常直接。
大岛的笑容褪去。
“你们不是都已经做过测试了吗?”她绕开问题反问回去,不表态。
“她的反间谍能力很强,又是组织数一数二的高手,谁能保证她就没有骗过所有人?”筱田追问得紧,不给大岛半丝缓冲时间,“优子,你没有做什么别的事吧?”
大岛眼神冷下来,“麻里子,你在审问我?”
“对,因为你受伤,所以之前没让你来,但你与她的关系不一般,必要的程序得走,”筱田承认得干脆,“作为该案的负责人,我有这个权力。”
无视大岛一瞬间的凝滞,筱田放下阻拦进入的手,站直了身子。“药是渡边麻友配的,第一时间就拿给了你,但你昨天才交给我们,这之间,隔了五天。”
声音冷淡,话已说得足够直白。
她俯下身,双手按住大岛的轮椅扶手,将大岛整个人圈在座位上。
“你是知道的,前田如果恢复了记忆,她不可能撑过这边的审讯,而得到结果之后,她必然要死。”锐利精致的眼睛如鹰一般,牢牢盯着大岛。
“优子,我不想怀疑你,但你得跟我说实话,不要绕圈子。”
大岛捏紧了指尖。
作为曾经一课的金牌搭档,查案上,大岛是高手,但审讯上,她自己都承认,她不可能有筱田那么狡猾敏锐的冷静,以及那么锲而不舍要撕穿人心的执着。
“麻里子,我把药晚交给你,确实是因为私心,我是个普通人,没那么大义凛然,当然会纠结……”半晌,大岛出声,抬起眸子,直直迎上筱田的目光。
“但我曾经好歹也是警察。”
瞳孔有光,眉头微蹙,倔强又坚定。
是非善恶,有罪当罚。
她从未糊涂过。
筱田面色复杂地看着她很久,随后才直起腰,收回了视线。
“她昨晚用了药,现在身体很虚弱,要问的话,得缓和一点,不然我们这边急救的压力也很大……”她站到一侧,手握住了门把。
“进去吧。”
随着筱田将打开门,探访室内的阴影与屋外明亮的光线相撞,隔出泾渭分明的一条界线。
大岛屏住了呼吸。
“既然渡边医生确定这药有用,那敦子现在的失忆就很可疑了。”道馆里,柏木将自己和渡边的竹剑摆回剑托上,坐到一旁,说道。
面对渡边充分的理由和明确态度,她再有多少担忧,也只能压下作罢,把话题拉回到刚才中村平传来的消息上。
“对了,麻里子那边应该还不知道你也用药了吧?”说完,柏木又谨慎地问了下渡边。
“没有,不然也不会让优子去探访了。”摇摇头,渡边也在一旁坐下来。“而且即使不知道我的情况,我想筱田警官也不会轻易就相信解药无效的说法。”
柏木听到渡边的判断,默默点头,垂眸沉思。
中村平传来的不仅是前田服药无效的遗憾消息,还有大岛优子今日探访却一无所获的的结果——服药之后的前田并未想起任何人、任何事,只知道自己接了个任务,趁医院混乱时刺杀柏木。
虽然可知她受组织东亚分部理事长的指使,可那人究竟是谁,躲在何处,前田如何逃出组织的围捕,都是一团迷雾。
前田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但她却成了一个空壳。
“有人在撒谎。”突兀的,渡边忽然说了话。“不是优子,就是前田。”
柏木表示认可,又补充道:“但是我相信优子分得清对错。”
“我也相信。”渡边没有反驳,却疑惑了声,“可如果是前田的话,那些警方专业的测谎和身体检测,她是怎么通过的?”
当初的渡边,也是经历了这层层的检测后,才被确定失忆的。那些繁琐精密的检查,不是随便谁都能轻易通过。
“敦子之前在组织里很厉害。”柏木接了话。“你什么都记不得,也能应对袭击,她如果在受伤后接受了组织的再训练,没道理会比你差。”
渡边想了想,觉得柏木说得没错。“所以一切确实是敦子装的?”
“继续装作失忆的话,哪怕会关在监狱一辈子,也能活下去……”柏木说着说着,顿了一下,“可是——”
“嗯?”渡边看她。
她迟疑着,好像不太想求证自己的推测,“敦子她……真的会那么想活着吗?”
尽管大岛优子曾怀疑当初袭击时前田动作的迟疑是因为认出了她。但柏木清楚记得,在医院第一次朝自己扑来被挡住时,前田连自己手里的针尖都不躲,擦着自己的手臂就要再度进攻。那眼神里,可是完全不管死活的麻木。
被药物粗暴洗脑后的人,成了只会完成命令的工具,还会对生死有什么认知吗?
“人求生是本能,她就算再怎么受药物影响,知道自己会死的话,应该还是会挣扎一下的吧。”柏木没有详细说出理由,一旁的渡边却像是明白她的心思般,默契地解释了几句。
相比于柏木,缺失了曾经与前田大岛相处记忆的渡边,在这件事上,思考逻辑更为冷静客观,也更为……漠然。
“但这样的话,那优子就……”柏木刚说了个开头,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刻停下来。
渡边顺着柏木的话续道:“为了活下去,敦子一辈子都要装作忘了优子,这也是没办法的。”
“不是,说反了。”
柏木轻轻的否定,听上去有点有气无力。
渡边微讶地看向柏木的侧脸,先是一愣,随即忽然想起了当初大岛从巴黎回来到实验室找她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说到底,我哪有那么多期待啊……」那时,那人说这句话时,是笑着的。
违背她冷静逻辑的另一个猜测渐渐升起,渡边的脸色变了。
“不是为了活着,才要装作忘记了谁……”没有注意渡边的变化,柏木平静地接着道。“是为了见到某个人,才选择忘记对方地活下去。”
平淡的声音坠到了地上,与渡边的想法无奈地不谋而合。
“为了见到那个人,无论用什么姿态,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活着。”
哪怕永远不能再与她相认。
渡边感到自己的舌头消失了,她看着柏木,觉得她在说敦子,又觉得她在说别人。
探访室的门打开,明亮的光线刺入昏暗房间,扎得人眼睛不适,想流泪。
“这是你的关系人,大岛优子。”监守警察的声音比墙壁还要冷硬。
前田揉着被突如其来光线刺激到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见一个坐着轮椅的身影靠近。
光在她的身后,灿烂温暖,仿佛她不是从屋外进来,而是从光里面走出来,把所有亮色都一并带到这阴冷房间。
很快,房门被再次关上,她和那人一并被关在了昏暗里,冷色调的白炽灯在刚才的光亮对比下,显得分外黯淡。
那人走近了,她听到轮椅转动的声音。
“大……岛?”她先开口,吐字含糊。似乎是因着刚才的警察话说得太快,没有把准确的称呼记住。
对方沉默了很久。
她面无表情地直视那人,没怎么打理过的长发垂到胸前,人消瘦,脸小,五官端正,眼睛很大,嘴唇边缘有若隐若现的表情纹,看来是个经常笑的人,只是现在的面孔很是严肃。
“我说对名字了吗?”见来人半天没有反应,她又问了句。
透着残忍的懵懂。
那人抿了抿嘴,终于出声,音色好听。
“说对了。”她笑起来,嘴角笑纹明显,眼睛亮亮的,泪盈在里面,肯定的话里,满是悲凉。
“你好,敦子,我叫大岛优子。”
“你好,大岛优子。”
「说到底,我哪有那么多期待啊……」
「我只是希望再见面时,不要互不相识而已。」
Strange tenant78
七十八
前田敦子服药无效的消息,柏木在当天晚上就得知了。
第二天早上,她静坐在都内的一家私人道馆里,手里拿着有关前田的最新审讯资料,心思却不在上面。
「白天忘记说了,有个事想拜托柏木小姐帮我,不知道柏木小姐是否介意。」
「帮你?」
「之前柏木小姐不是建议过我,可以找人训练一下体能,方便保护自己吗?」
「是这样说过……怎么?渡边医生想好了?」
「嗯,之前就想跟柏木小姐说这件事了,可是受伤后柏木小姐不怎么来医院,我也不方便去找你,后来优子又出了事,这件事就耽搁到了今天……所以,如果柏木小姐不嫌麻烦的话,我想请你指导我一下...
七十八
前田敦子服药无效的消息,柏木在当天晚上就得知了。
第二天早上,她静坐在都内的一家私人道馆里,手里拿着有关前田的最新审讯资料,心思却不在上面。
「白天忘记说了,有个事想拜托柏木小姐帮我,不知道柏木小姐是否介意。」
「帮你?」
「之前柏木小姐不是建议过我,可以找人训练一下体能,方便保护自己吗?」
「是这样说过……怎么?渡边医生想好了?」
「嗯,之前就想跟柏木小姐说这件事了,可是受伤后柏木小姐不怎么来医院,我也不方便去找你,后来优子又出了事,这件事就耽搁到了今天……所以,如果柏木小姐不嫌麻烦的话,我想请你指导我一下,报酬方面我会尽力……」
「不用了,我会帮你的。」
思绪回溯着上次医院分别后渡边在当天夜里打来的电话,柏木恍惚的目光落在了面前准备好的竹剑和护具上。那时电话一头诚恳的声音,与此刻迟迟未出现的人,有点矛盾。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10点的方向,距约定的时间已过去了1个小时——一直守时的渡边麻友在第一次训练课就迟到了。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少见的,渡边喘着粗气小跑进来,额头的汗还没干。
错愕地看向渡边,半晌柏木才起身去迎她,“怎么跑成这样?”通过松阪,她早已知道渡边昨晚在实验室熬了一夜,迟到一下并不稀奇。
但匆忙成这样的渡边倒还真的很稀奇。
渡边摆摆手,艰难咽了下口水以平复喘息,她脸惨白得出奇,双唇都看不出血色,话说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电梯没赶上,爬、爬上来的……”说完,忙着就要滑下去坐在地上。
柏木一时失笑,双手赶紧架住渡边的胳肢窝,将腿软几欲往下坠的人往上抬了抬,“只是晚了一点,没必要这么赶,大不了你跟我说一声,我们换个时间就可以了。”
“今天的事情很重要,不能失约。”不仅没有排斥柏木的搀扶,渡边还顺势伸出手勾住对方脖颈,大方往其怀里挂了挂,看起来好像爬楼真的让她累得不行。
两人身体紧紧贴靠,渡边侧脸贴着柏木的胸口,感觉到对方明显一滞,随即听到了那人猛然加快的心跳声。
渡边眸子微动。
楼下有汽车在鸣笛,借着风,嚣张地攀爬上十余层的窗外扰人,却未能闯入这一室的寂静。
没料到渡边突然的靠近,柏木愣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僵硬地拍了拍怀里人的背,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手甫一指触到对方的背脊,就被过分冰凉的温度吓到。
剧烈运动后的人,肌肉产生大量热量并向外散发,是以体温会上升,属正常现象。
故不太可能是这样凉如冰块的情况。
迟疑着开口,“渡边医生,你还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半挂着的人就忽然站直了身子,将自己的身体与陷入柏木怀里的温度一并抽离出去。
“跑太累了,现在缓解很多,谢谢柏木小姐,是地上这件吧,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渡边呼吸已恢复如常,她扔下一句自说自话,转身拿着护具进了更衣室。
柏木立在原地,手指微微屈起。白净的手上似乎还残留渡边的温度和香气,淡淡的,若有若无,连同刚才离开的渡边惨白的脸和冰冷的身体,像场梦。
有些亲昵,她巴不得多想,但又不敢多想。
有些怀疑,她巴不得不想,又不敢不去想。
记忆虽然残缺,但习惯会更顽固留存。按着肢体记忆,渡边熟练地将剑道服穿好,出来时柏木还在原地,只不过换了个姿势。从渡边的方向看去,柏木的侧脸眉眼精致,发丝打理得顺滑,柔和的五官轮廓因着近段时间的消瘦,多了几分凌厉。她双手杵着一支木剑,目光看着窗外,藏青色的剑道服很适合她,衬得人更加白皙修长,如细柳,又像柄温润藏锋的剑。
好看。
渡边脑子里下意识冒出这个词,脚步慢了半拍。
听到声音,柏木转头,上前将木剑递给渡边,“我们先从基本动作开始。”
“柏木小姐的剑呢?”渡边疑惑问道。
“我先教你动作和招式,不需要用剑。”
“……好。”略一沉吟后,渡边爽快地接过剑,双手握住剑柄拉至腰际,后脚自然地微微踮起。
看到渡边轻轻松松就作出了标准姿势,柏木微微一愣,随即释然——果然是从小就训练的人,身体记忆如此牢固。
“竞技剑术在遇到危机时作用不大,渡边医生原本就有很好的基础,我们就直接从实战技巧来吧。”她想了想,决定直接跳过这已经毫无用处的新手教程。
“好,听柏木小姐的。”
渡边答得干脆,下一秒,改为单手执剑,剑柄末端准确抵住手腕内侧,长剑与手臂成一条直线,随着大臂后挥,剑身与右手浑然一体,契合得仿佛是肢体加长的一部分,若真陷入现实战局,也难让人轻易近身。
柏木:……
虽然被渡边过分离谱的肢体记忆搞得一时间不明白自己这个教练到底有没有存在的意义,但随着之后技巧的讲解,渡边学得也相当认真,柏木一开始被渡边唬了一头的尴尬也渐渐消退。
十多年组织的训练成果不仅体现在身体的惯性反应上,也体现在对格斗技巧的快速理解力上,一小时后,渡边基本掌握了柏木所讲的要点。
“很好。渡边医生学得很快。”柏木将抬着渡边剑尖的手放下,鼓励地笑了笑,“先教到这里,接下来你自己熟悉一下,我会在旁边纠正。”
说完,她后退几步,走到摆放剑托的墙边,离渡边稍远了点。
“柏木小姐。”渡边突然唤她,“可以和我比一局吗?”
柏木怔了怔,未及发问,渡边先行解释:“按先练招式再实战的步骤,可能有点慢,既然我有基础,那能不能两个同时进行?”
“如果柏木小姐身体不便的话,就用普通竞技方式就好。“
末了,渡边又补充了一句,对面柏木沉默。
格斗的技巧固然最终用于实战,可从规律来说,还是得通过反复的招式训练形成记忆后,才有可能在实战中变成精准动作与习惯。若二者同步进行,难免有揠苗助长,导致动作变形的隐患。
渡边眼睛直直看向柏木,似是担心柏木反对。
“好的。”意外的,柏木答应得很快,没有让渡边等太久。
她走到剑托旁,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堆东西扔给渡边,“那渡边医生先把所有护具都穿上吧。”
渡边接过来,按她的要求把护具往身上套,从脖子到手肘再到脚踝,几乎能护的地方都护上,细细一看,像穿了一身盔甲。
柏木的声音慢悠悠响着。
“体育竞技的招式死板,用来实战练习是浪费时间,”她也穿好了护具,一边说,一边从剑托上取下一柄木剑,在剑身上洒了点石灰,“既然渡边医生想学,那我尽量不走花架子……”
双手缓缓扣上剑柄,剑尖指向对面的人,“无论打中哪里都计分,你悟性好,注意多看。”
一向温柔的眼睛,此刻如一双豹眼,擒住了渡边。
“啪——!”
剑身擦着腹部而过,柏木转回身,看向渡边。
“柏木小姐真厉害。”
扫了眼自己身上沾着的石灰粉,渡边再次做好防守姿态。她的黑色护具此刻仿佛被哪个调皮孩子用黑板擦扑了一身,从脚到肩,没几处干净地方。
“这不是我厉害,是渡边医生还不够熟悉而已,我占了便宜。”解释完,柏木停了停,旋即又快速朝渡边攻去。
她的身体很虚弱,力量明显差得很,是以更多依靠技巧,以弱克强。这对具有本能又想要进一步积累实战经验的渡边而言,恰好是其最需要的。
“啪——!”竹剑相撞的清脆响声让渡边不由自主地瞟了眼,这次柏木攻的是自己的右臂,攻击前的步伐却是直冲左侧,临到面前才忽然反手转锋,一刀横扫直冲右上臂。若不是她肢体先于大脑地举剑横挡,现下右手必然又是一片斑驳。
“渡边医生反应很好。”首轮进攻未成,柏木却也不急,剑身碰撞后,她未做停留直直擦着渡边而过,解说声音也自后方传来。“手握兵器,对战时确实很有优势……”
“但也不要过度依赖武器……”竹剑剑尖扬起,扭身翻转,再度贴近渡边。渡边无法,只得立刻转身想要以剑再防。
“有时候……”一直扬起的剑尖没有按预想轨迹落下,它在空中旋出一个圆形弧度,最后竟稳稳立在了地面上。伴随着稳沉的讲解,柏木以持剑之手为撑杆,借势一跃,整个身体蓦地凌空而起,一脚直冲渡边横格的剑身而来。
“不要因为拿着刀,就忘了自己的身体也是武器。”
柏木本身没多少力量,但借着从空下坠的冲力,一脚踏上剑身,让渡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而趁此阵脚微乱的空档,她将立着的木剑如抽刀出鞘般高高扬起,随后,重重劈下。
“啪——!”
这一下,是实打实击在了肩上。渡边黑亮的护具表面,又多一道白白的痕迹。
由于身形修长,相较于像当初渡边那种依靠自己肢体灵活诡异进攻的方式,柏木由纪更擅长发挥自己长手长脚的优势,各种冷热兵器成了她延伸四肢的绝佳工具,用得炉火纯青。
但她有一个特点,一切以目标为主,该利用的,哪怕是身体,也都物尽其用,用不上的,即使是削铁如泥的刀,也是累赘,必然果断舍弃。
后退稳住身形,渡边默默记下了动作,耳边忽然又传来柏木的声音。
“其实,我有个疑问。”
电光火石间,柏木已经欺身逼近,剑身直刺面门而来,被渡边挡住,两人距离瞬间拉近,柏木的呼吸微微打在了渡边的鬓角。
“柏木小姐请说。”
伴着剑尖带起的劲风,渡边的额头发丝微微飘起,面上倒也一脸淡定,看来身体已逐渐适应柏木这高频率的进攻。
“为什么是我?”见攻击被挡下,柏木迅速拉开二人距离,一边悠然回退一边接着问。
“训练这种事,让阿平来指导你,效果更好……”她将剑换在左手,绕了个角度再度逼来,“为什么一定要我教你?“
相对此刻病弱的柏木而言,实战经验同样丰富的中村的确是最优选择。
“阿平先生当然优秀,只是,我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接触……”经过上一个回合,渡边迅速看破了柏木佯攻的姿势,她腰肢轻巧一扭,柏木的剑与她的腰部擦着毫厘的空隙而过。
“而且我感觉……”她反手执剑,以剑柄压住柏木的剑身,再顺势往回推,一反之前防守的状态,主动进攻。
“柏木小姐应该很熟悉我的身体。”
正准备抽回身子的柏木脚步一顿。
“啪——!”
剑身击在护具上的声音,清脆响亮。
柏木立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我得分了。”渡边见柏木停下来,也放下了剑,淡淡补了一句。
柏木:……
激烈的打斗因着这突然的分开而暂停,空气里塞进片刻的安静。
“渡边医生一定要我亲自帮你训练,不只是因为你自己吧。”半晌,柏木开口,耳朵上还带着刚才被渡边过分直白话语激出的淡红羞赧。
渡边看着她,对这故意转移的问题不作回答。
“渡边医生不是在训练自己……”柏木虚虚挥了一下剑,目光落在剑尖上,“而是在训练我。”
对面的人依旧没有言语,柏木轻呼了口气,感到自己耳后的烫意终于渐渐褪了些。
“对战时看得出,渡边医生就算失忆了,顶多只是生疏了点,越到后面,你已经适应了很多,攻击起我这么个体弱的病人,足够游刃有余,却还是陪我打了很久,并次次在关键时让我,只以剑柄回击。”她接着说,“因为我经常来不了医院,渡边医生就找这个机会,帮我训练机能,以便治疗。”
“对吗?”她进一步问。之前的指导,柏木基本没怎么动,之后渡边却主动邀请一起训练,不能不说是一种反常。毕竟曾经熟悉交心过,对于猜中某人心思,柏木还是很有一定信心的。
“后续治疗的方式对身体消耗很大,体能衰退的话,可能会撑不住。”渡边终于开口,在无形的承认中,将之前某人无力扶起熟睡自己的心知肚明,藏得不露痕迹。
对方的回答果然如自己所料,柏木却谈不上高兴,声音低沉。“渡边医生确实是很负责的医生。”
她聪明机敏,对猜中渡边的答案毫不意外,也能熟练藏起自己的失落。但不知道,失忆的某人虽说得大大方方,却也并不如她所以为的那么坦诚。
有时候,人不一定事事料得准。
“柏木小姐好像误会了。”渡边的声音传来。“能够通过训练保持体能,对柏木小姐是有好处,但请柏木小姐相信我,我是真的想请你教我。”
“我没有骗你。”
少见的恳切,甚至在那平静的口吻下,若有若无带了点着急。
柏木张了张口,觉得话有点说不顺。
“……理由是?”
“单纯的肌肉记忆和应激反应虽然看起来有效……”渡边的话倒是非常顺畅,“但对我和柏木小姐目前的处境而言,是不够的。”
她在说“处境”的时候,不自觉加上了“柏木小姐”。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柏木听完,木木站在原地,不知要不要附和一句,以肯定渡边的判断。
“现在优子受伤,柏木小姐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之后我也会努力练习,也请柏木小姐注意保重身体……”
渡边还在说。
“这个时候,谁都不能出问题。”
柏木讶然。
“渡边医生,你……是知道什么了吗?”谨慎提问,她也不知道心里为什么慌乱。
今天的渡边麻友,一反常态地主动靠近,甚至少见分析起形势,让她感到反常,又让她有种与曾经回忆重逢的恍惚错觉。
“对于柏木小姐要做的那件困难的事,我不知道。”渡边坦然回答,简单打破了柏木的误解。“但柏木小姐说过,你虽然能给我提供保护,但不能时时刻刻都在我的身边。”
“所以如果我能够保护自己的话……”
“或许柏木小姐做那件事的时候,就会轻松一点。”
穿着脏灰训练服的人站在窗边,真挚坦诚,藏青色衣服比广阔天空还要蔚蓝清爽。
柏木眼眶发酸。
「有人在逼柏木小姐。」
「是没办法保护自己的我,逼你这样做的。」
「是忘记了柏木小姐的我,逼柏木小姐这样做的。」
柏木曾为渡边对种种危险的淡定而着急,怕其难保自身。固然渡边有能力,也有柏木细致的保护,可谁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所有风险都可以化险为夷。
但同时,她也希望,渡边就这样安安稳稳过她平静的医生生活,不参与这波谲云诡的阴谋,不再被波及牵连,不用终日和自己一般,算不完的危局,永远警惕不安。
而现在,无论是那次袭击触动了她,还是大岛的受伤刺激了她,面对未知的险境,她开始主动走了进去。
虽对柏木的困难不甚了解,但在冥冥之中,她走过来,和柏木站在同侧,一起去直面那可能的明枪暗箭。
这是渡边麻友告诉柏木由纪的,她的选择。
柏木当然感动,却又觉得悲凉。
身不由己,原来是这么残酷的一个词。
两人的谈话和上午的课程以中村平的到来而暂告一段落。
“小姐,大岛侦探今早果然去警署了。”
低声汇报后,中村看了眼门外的渡边。清瘦的医生站在楼道外的一个自动售货机旁,离他们很远,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售货机上的饮料价码,看起来毫无打探二人谈话的好奇。
“怎么样?”无视中村警惕的样子,柏木捋顺头发问道。
“和小姐预测的结果一致。”
眸子沉了沉。“知道了。继续盯着吧,有什么变化再告诉我。”
中村离开后,渡边也走回道场,手里还拿着两瓶刚从售货机里买的饮料。
“听到了?”看着渡边平静的表情,柏木了然。
“嗯。”点点头,渡边将手里的一瓶饮料递给柏木,顺便拧开了自己的,“筱田警官昨晚就告诉我了,新的药剂使用后,没有效果。”
接过瓶子,柏木的心思还在前田的事情上,目光微有暗淡,“那这么说,这次的药真的失败了?”
尽管早知前田的记忆没有恢复,但从配药人渡边口中说出来,还是会有点沮丧。
渡边仰头喝起饮料,似是没有听到柏木的问题。
“又或者……会不会像那天你说的一样,敦子注射的已经不是之前的药了?”
自顾自嘟囔着把推测说出来,柏木自己都有点不能说服自己。且不论失去医生后的组织要如何快速研发新药,单从组织给自己的注射剂没有变化来看,换药的可能微乎其微。
一旁的渡边放下饮料瓶,看着絮絮叨叨的柏木,没有接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就连“不一定”这种保守的意见也没有。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柏木一眼,随后开口,说起毫不相干的话:“练了这么久,柏木小姐还是先喝点果汁吧。”
“诶?”
果不其然收获了柏木疑惑的表情,渡边嘴上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坚持自己的建议。
见渡边不明言,柏木只得呆呆顺着指示,看向了手里那瓶从渡边递给自己后就一直没拧开的饮料。
红色的果汁在透明的塑料瓶里晃动,不用入口都能想到它清甜的味道和熟悉的香气,
愣愣盯着杯子,柏木先是怔住,随后只觉自己掉入了巨大的梦境里。她震惊抬头,看见对面的渡边好像朝自己笑了笑。
“药有没有用,我当然知道。”
渡边确实在笑,透着一丝丝狡黠,像个搞怪成功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