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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爆真菌已装盘-

【朱朝阳/张东升】隐喻

*私设慎,OOC慎,bug慎

*平行世界,假如严良和普普成功离开,假如最后水产厂的一切都未发生

*后文请走 隐喻02 隐喻03


“每次说再见,我们都会死去一点点。”


张老师离职了。

没有人知道他离职的原因。一封打印好的辞呈,安静地搁在深色的木质办公桌角。白底黑字,利落分明。这个桌子上曾经放过堆积如山教案,放过参考书,放过朱朝阳的满分试卷。现在,只剩这薄薄一张纸。

也没有人看见张老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据说,他是因为悼念亡妻,过度悲痛,才不得不离开岗位。谁知道呢,隔壁组的老师说,听说他走的时候表情挺落寞的。下课后的办公室,老师们各自收拾着教案一边...

*私设慎,OOC慎,bug慎

*平行世界,假如严良和普普成功离开,假如最后水产厂的一切都未发生

*后文请走 隐喻02 隐喻03


“每次说再见,我们都会死去一点点。”

 

张老师离职了。

没有人知道他离职的原因。一封打印好的辞呈,安静地搁在深色的木质办公桌角。白底黑字,利落分明。这个桌子上曾经放过堆积如山教案,放过参考书,放过朱朝阳的满分试卷。现在,只剩这薄薄一张纸。

也没有人看见张老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据说,他是因为悼念亡妻,过度悲痛,才不得不离开岗位。谁知道呢,隔壁组的老师说,听说他走的时候表情挺落寞的。下课后的办公室,老师们各自收拾着教案一边闲聊着,前同事也不免成为谈资。真可惜,有人附和,难得一个这么受学生欢迎的老师,讲课也好,教书育人嘛。

教书,育人。

下了课的朱朝阳走进教师办公室,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他确实是来找张东升的。他想了很久,还是想来告诉张东升,一切都结束了。没有死人,没有敲诈,他可以继续当他的好老师,他也愿意继续当他的好学生。我还要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呢,朱朝阳这样想着,急促的脚步却因为办公桌上那张白纸黑字而停顿了。

“哎呦,朝阳,你是来找张老师的吧!”接替数学课的女老师看见他站在空荡的办公桌前发愣,从一沓A4纸里抽出来一张表格递给他,“这是张老师临走前留给你的,奥赛报名表。你成绩一直不错,张老师很看好你呢!”

骗人。朱朝阳想。

他接过表格,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询问张东升离职后去了哪儿,最后还是没有开口。看着那干净得仿佛没有人用过的办公桌,他忍不住觉得张东升是多么残忍的一个人。冷酷,且残忍。是因为他我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朱朝阳想,都是因为他。现在他走了,走得这么利落。严良他们也走了,又是只剩我一个,那我们的约定呢?

张东升,你答应我教书育人的约定呢?

他良久地站在桌子前,试图压制住内心莫名燃起的对于张东升的恨意。“朝阳?”女老师见他一动不动,手里的报名表被越攥越紧,出声喊他。

朱朝阳被这一声喊得晃了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应了一声。然而这晃神间,他从未合上的抽屉缝隙里看见了一幅眼镜。

是张东升的眼镜。金属边框,细得像是撑不起镜片的重量,像张东升的手指,细,且修长。张东升紧张的时候,总习惯用手去扶他的眼镜,挡住眼神中闪烁的一丝慌乱。待那手离开镜框时,他的眼睛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波澜不惊。

心中涌动的念想已来不及朱朝阳去做出理性的判断。他不动声色,跟女老师道了别,在她看不见的身后悄悄把手伸进抽屉。

回家的路上,朱朝阳买了一个带锁的小铁盒,他破天荒没有记账,用的是爸爸给的钱。

“张东升走了。他改变了我,在我的人生里划了浓墨重彩的一道,然后他走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履行约定,我要问他,童话和背叛,他相信哪个。”朱朝阳在日记本里写下这样一段话,当然不是可以给妈妈看的那个日记本。他把日记放到了新买的铁盒子里,连同那个眼镜一起。

再见,张老师。

 

(五年后)

曾经张东升觉得,人总会有一些割舍不下的东西,直到他卖了房子还清债务,离开那座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之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他住着学校分配的房子,阳台上依然种满了花草。他渐渐觉得自己的人生里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就算曾经出现过,将来也不会有了。那种疯狂的想要占有的执念,也不会有了。

五年来,时间从张东升的人生里穿过,却似乎并未留下什么痕迹。他还是永远整齐的中分,白衬衫,指尖沾着些抹不掉的粉笔灰,还是学生们喜欢的数学老师,日复一日,教书育人——只不过现在教高三了。十七八岁的学生,高考的压力下是肆虐的躁动不安青春,也偶尔会把他弄的心浮气躁。

五年前他离开沿海小城的时候,他曾经想过要去哪儿。一个人,似乎去哪里都是无所谓的。然而他最终选择了杭市。也许是想去看看那两个流浪的小孩究竟有什么执念,也许是下意识不想离家乡太远。总之,他离开了。那两个小孩,权当是他弥补在山上的错误,他今后再也不会与他们产生任何交集。倒是那个特别聪明的学生,叫......朱朝阳。

想到这个名字,张东升备课的笔尖神经质地一顿,顷刻便在纸上洇出一小团墨渍。他已经不当代课老师很久了。在学校这种封闭的环境里,带着最难管的毕业班,虽然不是正式编制,但胜在安稳。

朱朝阳。他停下笔,搁在写了一半的教案上。暑假马上就要结束,新的高三生也临近开学。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个学生,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将要结束的暑假。他一直觉得,朱朝阳和他是一样的人。他不像莽撞的严良,也不像那个机灵得毫无修饰的普普。当他看见朱朝阳眼睛里那近乎执拗的冲动和执念,他就知道他和自己是一样的。那双眼中火焰一样跳动燃烧的少年气曾经令他侧目。只不过,张东升一直不知道朱朝阳的执念是什么。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张东升曾经收到过一封来自宁市的信。

信封上没有寄信人的地址,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一等奖证书。证书是旧的,能看到微微泛黄的边角,上面写着朱朝阳的名字。

他不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是怎么查到他现在的住址的。收到信的时候,他慌了。他也想过朱朝阳有一天会找到他,无论报仇还是干什么。他感到危机,感到风雨欲来,是因为他不想自己严防死守几年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但是收到那封信之后,任何事都没有发生,他也就渐渐忘记了这件事。

“张老师,张老师!”隔壁班的数学老师喊他去开会。张东升站起身,抖了抖因为久坐而僵硬的四肢,带上教案走出了办公室。暑假之后的新学期,一个女教师因为休产假,他要带多带一个重点班的课。可偏偏那个班要转来一个插班生,“档案已经过来了,王老师说等她出了院就给你带过来”同事这样告诉他。高三转学,还是直接转到重点班,张东升有些头疼。同事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安慰道“没关系的张老师,听说那个学生成绩特别好,之前市级作文大赛写笛卡尔还得奖了呢,肯定特别喜欢数学。”

笛卡尔。张东升眼皮一跳,没有再接话。

 

......

 

暑假的最后几天,也像期盼着什么似的,倏忽一下闪过去了。

周一,第一节就是那个班的课。重点班学生的底子好,高三也都是复习,按理不会太难带。张东升这样想着,站在班门口,心里却抑制不住想要拔腿离去的冲动。紧张。他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人体紧张时的生理变化是交感神经兴奋的表现,他想。

紧张,又或是兴奋?

他伸手去推教室的门,一束早上八点的阳光从对侧的窗户从门缝里漏出来。

 

他瘦了。

这是朱朝阳看见张东升第一眼时脑袋里蹦出的三个字。一样整齐的中分,一样的白衬衫,只是不戴眼镜了。他不知道张东升注意到自己没有,因为他只是走上讲台,和他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一样,环视了教室一圈,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王老师休假,因此今后的一年我来带你们的数学课。班里新来了一位同学,你们要和谐相处。最关键的一年,希望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现在上课。”他听见张东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低沉,波澜不惊。

但是有些事情确实要变得不一样了,张老师。

 

张东升当然看见了朱朝阳。事实上,在他跨进教室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老位置,最后一排的靠窗。当初纤细的少年已经长大,五官似乎深刻了些。张东升没有细看,换上适时的微笑掩盖心中翻腾的巨浪。第一天,不能出错。他走上讲台,随便讲了两句什么。重点班的学生,不需要他在学习上过多费神。

“你们班有课代表吗?”他问。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坐在前排的女生轻声回答他“没有,张老师,平时收发作业都是组长。”他笑了笑,果然是重点班。忽略了那道一直黏在他脸上的视线,他温声道:

“我知道大家学习紧,不过有一位课代表还是方便些。谁愿意毛遂自荐,下课后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张东升几乎是故意说出这句话的,他能感到那束追随他的视线一滞。

与其陷入被动,不如先下手为强。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是这次他想错了。直到晚自习下课,他也没再见到朱朝阳。

十点了。他抬手看了看表,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已经走了。他起身去拿车钥匙,门却在这时候被叩响了。

“张老师,我可以进来吗?”是朱朝阳的声音。五年没听见这声音了,张东升想,但他仍然能够辨认出来。

他没回答,也许是不想回答。犹豫间,朱朝阳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时候张东升才有机会观察他曾经的学生。确实,高了不少。朱朝阳本就不低,青春期的男孩子像抽枝的树一样疯长,已经几乎和他平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游泳,他的身形也有了些线条,不像五年前单纯直白的瘦。眼神却是一样的,漆黑的隐藏着各种情绪,火焰一样闪烁的光,摄人心魄。

张东升突然感到压迫,少年眼中那放肆的、不加修饰的执念。

然而朱朝阳只是笑。“张老师,我来毛遂自荐。”他说,“还不晚吧?”

“当然,能有这份乐于奉献的心很好。”张东升又换上了他最擅长了疏离的微笑,像是对待一个普通学生“以后每节数学课前来办公室拿资料,作业及时收发,相信你能胜任。”他不愿意再和朱朝阳磨叽,抓起车钥匙就要准备去关灯,一副下逐客令的样子:“不早了,朱同学,赶紧回寝吧。”

他与朱朝阳擦肩而过时,步伐快得几乎像逃。明明只是学生,朱朝阳却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那种领地被侵犯一样的不安。但是,他没有预料到,朱朝阳在他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腕。张东升瞳孔微缩,眼神沉了下来。他试图去挣脱那只钳制住他的手,但是失败了。

他回头看向朱朝阳,朱朝阳仍然不动声色地微笑,抓着他的手却越握越紧。

“朱朝阳,你十八岁了。需要分清场合的事,你应该考虑清楚。”张东升忍不住了,这个场面实在过于诡异,他的太阳穴克制不住地跳。没有了伪装,他出声警告,声音里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颤抖。

不能在这个地方和朱朝阳起冲突。

陌生的紧张感让张东升无所适从,他下意识想用另一只手去扶眼镜,手抬起一半才惊觉自己早已经不戴眼镜了。

有趣。看到张东升下意识的动作,朱朝阳想,像做出应激反应的小动物。他旋即放开了张东升,语气中换上了少年的天真:

“张老师,我只是来还给你一样东西。”

他摊开另一支手,张东升狐疑地凑近,他不记得自己曾经给过这个男孩什么东西。

是一副眼镜。金属边框,细得像是撑不起镜片的重量。

是张东升的眼镜。

 

 


TBC(perhaps?)


穆清

冬至饺子夏至面
所以冬至吃饺子还是汤圆呢
立秋记得吃肉“贴秋膘”
数了一下我发了三个节气可以吃的食物呢

冬至饺子夏至面
所以冬至吃饺子还是汤圆呢
立秋记得吃肉“贴秋膘”
数了一下我发了三个节气可以吃的食物呢

柘

[曹斌×程勇 CP向] 拎包入住 #4(我不是药神电影同人)

4.


wland:27894

嗷three:15364167 or Niqkou


TBC


4.


wland:27894

嗷three:15364167 or Niqkou

 

TBC

柘

[曹斌×程勇 CP向] 拎包入住 #3(我不是药神电影同人)


注:时间线为电影中程勇出狱两年后,全篇大概只有前小舅子和前姐夫的腻腻歪歪及生活琐碎,不定时更,HE。

提示:曹斌×程勇CP向,勿上升真人。曹sir和勇哥的年龄为私设。

目录:1.  2.


3.


曹斌这次接手的假药案子从接到收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案子办得干净利落,自然是有表扬的,新局长拍着曹斌的肩膀一个劲儿的赞许,手劲儿特大,曹斌又不能拍开上司的手,只好站着等局长拍完。

“贩卖假药伤天害理,我义不容辞。”他低着下巴抬眼看着新局长,突然觉着说完这话心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终于卸掉了。

从查清楚这次的假药案子性质恶劣,和上次的完全不同后...


注:时间线为电影中程勇出狱两年后,全篇大概只有前小舅子和前姐夫的腻腻歪歪及生活琐碎,不定时更,HE。

提示:曹斌×程勇CP向,勿上升真人。曹sir和勇哥的年龄为私设。

目录:1.  2.


3.

 

曹斌这次接手的假药案子从接到收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案子办得干净利落,自然是有表扬的,新局长拍着曹斌的肩膀一个劲儿的赞许,手劲儿特大,曹斌又不能拍开上司的手,只好站着等局长拍完。

“贩卖假药伤天害理,我义不容辞。”他低着下巴抬眼看着新局长,突然觉着说完这话心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终于卸掉了。

从查清楚这次的假药案子性质恶劣,和上次的完全不同后,曹斌的动力就来了,他这一个月都没怎么去程勇那儿,光想着能再快些把那群伤天害理的假药贩子绳之以法,现在结案了,曹斌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竟觉得疲惫起来。

一个月没怎么见到程勇,觉也没怎么睡,所以曹斌现在只想去程勇那睡觉,不过程勇还没给他答复,一定是不能给他睡的,曹斌即使知道也忍不住思绪飘远了点儿。毕竟那个是喜欢的人嘛,难免都会生出些别的小心思的。

曹斌是打车过去的,在路口下车,自己走进巷子里,进去时程勇正给人结账呢,看到晃晃荡荡的曹斌愣了一下。程勇没招呼曹斌,站在柜台前把零钱数好递给顾客,才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这眼睛,就跟国宝从动物园跑出来似的。”程勇嘴角抽搐地笑。

曹斌知道程勇指的是他的黑眼圈,他也轻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个小玩意儿,抓起程勇的手,放到微湿的手心里。

超市里空调开得足,程勇怎么出汗了呢,曹斌为了确认又捏了下程勇的掌心,觉得厚厚实实的手感不错,于是又捏了一下。

“是办案子办傻了吗。”程勇抽回手,看看曹斌塞给他的东西——福娃晶晶的小挂饰,北京奥运会吉祥物中的一只,外型正巧是熊猫。

“一天见了两只国宝,一会儿去买张彩票。”程勇嘟囔,拿着小挂饰不知该放哪儿才好。

“手机挂饰,”曹斌解释,指指程勇扔在桌上的诺基亚N73,“路口碰到一个老婆婆在卖这个,就买了一个,你看它的脸,圆滚滚的,跟你挺像。”

“滚,刚说了是你的眼圈黑成国宝。”程勇的两根粗手指正努力把挂饰的绳穿进手机左下角的小孔里,可惜弄了半天都弄不好,曹斌问他有没有牙签,程勇看了他一眼,问“你要牙签做什么”,还是去拿了一根过来,曹斌抓起手机,用牙签带着细绳捅进小孔,三秒钟就解决了程勇三分钟没弄好的事儿。

“哎?你手还挺巧。”程勇眨眨眼,笑了,随后又问曹斌给没给自己买一个。

“没,”曹斌答,“这都是小姑娘挂着玩儿的东西。”他没说是因为看着圆脸像程勇才买的。

程勇听了就不高兴了,两人拌了会儿嘴,曹斌打了个哈欠说他撑不住了,想上去睡会儿。

“去吧去吧。”程勇摆手,“我看店,你好好睡你的去。”

“行。”曹斌打着哈欠上楼了,其实他想多和程勇待一会儿,可耐不住他的眼皮打架打得厉害,他脱了鞋,往床上一倒,一秒熟睡。

从今天见到程勇之后曹斌就觉得心安,但看着程勇的时候又禁不住心跳,所以当曹斌把自己扔到床上让程勇的味道包围着补眠的时候,曹斌自然而然做了个有程勇的梦。

梦里的程勇送了他一个新茶杯,能保温的那种,说送杯子是一辈子,接了他的杯子就不许还了,也不许弄坏,更不许弄丢,要求挺多。

他睡得熟,又做着美梦,所以没发觉程勇上来看他,帮他用毛巾被盖住肚子,还轻声骂了他一句“傻样”。程勇眼睛弯着,有些像偷看儿子的慈爱老父亲,盯着他的睡脸看了一阵就下楼了。

 

曹斌睡饱了起来时闻到了小笼包的香味儿,他晃晃脑袋,揉着眼睛拖着拖鞋走出卧室,程勇正在厨房里站着。

“哦,醒啦。”程勇抬起头,“买回来放着都凉了,热热,一会儿你对付一口。”

“什么馅儿的?我爱吃蟹黄的。”

“就你要求多,”程勇白了他一眼,“一会儿就知道了。”

曹斌点头,转弯去洗手间刷牙,在抽屉里翻出来支新牙刷,拆开,挤上牙膏,十分钟后一个满嘴薄荷味儿的清爽曹斌出来了,额前的头发也都捋在额头后面,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于是程勇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水灵灵的清爽美男子。

曹斌在饭桌前坐下,摩拳擦掌地揭开笼屉盖子,蒸汽扑了他一脸,隔着蒸汽抬眼看向程勇,“吃啊”,曹斌说着,先给程勇夹了一个,再给自己夹一个。

利落地往小碟里倒上醋,曹斌正准备验验包子馅儿,发觉程勇正瞄着他,放下筷子抬头问程勇怎么了。

“哦,没事。”程勇答,低头夹起包子快速咬了一口,被汤汁烫着了,手舞足蹈地扔下包子站起来找凉水喝。曹斌看人在那忙活,坐着歪头笑了。

“哎?是不是准备回答了,紧张了。”

“啊?什么跟什么?”程勇刚咕咚咕咚咽了几口凉水。

“那你傻呆呆地看着我干嘛?犯了什么错要看警察脸色?”

曹斌这么一问,程勇干脆靠着水池瞪着他,骂他神经病。曹斌冲他一笑,低头吹了吹包子,咬一小口先吸汤汁,再利落地把皮和馅儿用筷子分开,先吃包子皮。

包子是蟹黄的,曹斌舔舔沾上汤汁的嘴唇,嘴角微微扬着,藏着笑不让程勇看见。程勇已经重新坐下来了,并夹起被他扔到桌上的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曹斌维持着现有姿势,眼珠向上看,偷瞄了程勇一眼。

“哥,我想要个杯子。”

“哦,碗柜里有,自己拿。”

“不是那种……”曹斌把嘴里的包子皮咽下,“我想要个茶杯,能保温的那种。”

“那就买呗,哎?你怎么吃皮不吃陷儿啊,不要浪费知不知道的呀。”

程勇的筷子伸过来要叉曹斌碟儿里的肉馅儿,被曹斌一筷子挡住了。

“我喜欢分开吃。”

曹斌的筷子相当用力,程勇愣了,拿着筷子的手缩了回去。

“你和小澍都什么毛病,一个不吃陷,一个非要分开吃。”程勇嘟囔,“你吃饺子也要分开的呀?”

“水饺不会,”曹斌开始对碟子里的肉馅下手了,“锅贴、包子、生煎……都要分开吃。”

程勇笑了,说他奇怪。

“杯子……你买给我么?”

“我买给你?”程勇的笑声里晃荡着惊讶和不解,“你又不是不赚钱干嘛要我买给你?”

“我想要你买的,”曹斌抬头看他,顺便从笼屉里夹了只蟹黄包,“不行?”

程勇沉默了,然后他用相当怀念的语气给曹斌讲了之前小澍跟他要钱买球鞋的那天,他问小澍怎么不让你后爸买呀,小澍低着头,眼也没抬,说不想让他买。

曹斌看着程勇的表情,没吱声,默默把笼屉里剩下的包子吃光。

“哥,咱俩看电影去吧。”曹斌放下筷子,端起碗喝了口稀粥。

“电影?那有什么好看的。”

“《钢铁侠》,小澍肯定去看了,美国比咱们上映早,大片儿。”

一提儿子程勇就不说话了,过了几秒点头答应。

“行,顺便把你那茶杯买了,你挑,我付钱。”

“你挑,你付钱。”曹斌笑了。

 

两人收拾收拾便出了门,先步行到地铁口,坐地铁到了商业区。上了地铁是有座位的,程勇坐下,让曹斌也坐,曹斌说躺了快一天了想站会儿,握着扶手站在程勇前面。

一低头就能看到程勇的头顶,可真圆,曹斌想,忍不住微笑起来。

到了下一站上来的人多了,程勇把座位让给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对方很礼貌地说谢谢叔叔,然后问程勇能不能把座位让给他的同学。程勇往他后面一看,果真看到了一个比男孩儿还矮些的小姑娘,高高兴兴地站起来让小姑娘过来坐着,夸小男孩懂事,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曹斌握着扶手,侧头看程勇,瞧他慈眉善目护着那个小孩儿生怕地铁晃荡害人家摔着的样子曹斌就知道程勇又想儿子了。

“扶手扶好了。”曹斌用胳膊肘碰了碰程勇的胳膊,程勇转头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右臂抬起握住了扶手。

“你说你一出门你那小超市就得关门,不耽误生意么?”曹斌先开口,试图把程勇的注意力从小孩儿身上转移回来。

“怎么不耽误,开超市就是把身子,没办法的呀。”

“那你不招个人帮忙?我看人家别的小超市有买够多少钱东西给提供免费送货上门服务的,天热天冷人都不爱动,我觉得你也可以弄个送货上门服务。”

“这不是想着刚开张一年半,少个人就少付份工钱,就自己做了,等着我贴个招聘启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行,那我也帮你问问。”

又坐了两站俩人就下了车,先看电影,然后再去买茶杯。程勇走进电影院后四处张望,像是不怎么来,对电影院的一切都很陌生的样子。实际上曹斌也几乎没来过,以前谈女朋友的时候来过,选的片子是女朋友喜欢的,曹斌不太喜欢,看到后面困得不行,还差点睡着。曹斌大步流星走到售票处买了两张《钢铁侠》的票,又买了大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让程勇过来帮忙拿着可乐。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个片子好不好看,前天张林跟他提起过说挺不错的,曹斌没看过预告片,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只知道是英雄电影,连小澍去看了也是他跟程勇胡诌的。不过曹斌不太在乎电影拍得如何,反正是和程勇来的,要是真不好看,就两人一起靠着睡会儿,也不会落埋怨。

检票入厅的时候给每个人都发了3D眼镜,曹斌和程勇找到座位坐下,把可乐放在扶手上,把眼镜戴好。

曹斌从程勇抱着的爆米花桶里抓了一把,透过镜片看到的程勇和平常不太一样,不只是人显得暗了些,曹斌看出程勇有些不自在。

等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程勇说电影挺不错的曹斌才放下心来,他也觉得电影挺不错。

“多少年没来过了,变化还真大,电影里的人就像跳出来了一样。”程勇感慨。

“等回去你和小澍视频,和他聊这个他肯定高兴。”曹斌双手插兜走在程勇旁边,程勇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接曹斌的话,但曹斌总觉得程勇藏着什么话没说,就看程勇一眼,再抬头好好走路,又看程勇一眼,再抬头好好走路,等走到商场里的时候程勇终于沉不住气了。

“你的眼睛能不能好好看路?!”

“你的嘴巴能不能有话就说?!”

两人突然站住不走了,相互瞪着对方,但程勇的气势永远比曹斌的弱,一是因为身高关系,二是因为程勇就是拿曹斌那双眼睛没辙,所以这次的对视又是程勇摇头认输。

曹斌被拉到柱子旁边,听程勇嘀咕了一句“挡路了”,继续低头盯着对方看。

“你们搞刑侦的,眼睛构造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样?”程勇的声音听起来特别不甘心,他抬起头,声音也压低了,不过曹斌还是能听清程勇说什么,毕竟他是搞刑侦的,不但眼睛毒,耳朵也灵。

程勇说,我和你出来看电影也不完全为了小澍。曹斌终于忍不住笑了,眼睛看向一旁,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曹斌在害羞的时候不知该怎么表达,只会伸手拍拍比自己矮上些的男人的背,抿着嘴唇笑着向前走。

两人在商场里逛了一圈,别的没买,但程勇真的按照约定给曹斌买了杯子。在柜台前挑选的时候程勇说是送人的,曹斌就站在旁边看着,也不吭声。

“我突然想去厕所。”

“那一会儿还是在这碰头。”

“行。”

跟程勇约好了之后曹斌其实没去厕所,他走到远处找了个柱子躲在后面望着程勇。曹斌心里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他虽然打算好了,再等几个月就来个突袭式拎包入住,可实际上他还是特别在意程勇的想法。

在柜台前的程勇没有马上选一个付钱,也不是选了最贵的,或是最便宜的,他叫营业员一一给介绍一遍,听听差别,看看细节,曹斌看着程勇认真挑选的背影,转身背靠着石柱深吸了一口气。

所谓在乎到底是什么呢,是记着你爱吃的东西,是嘴上抱怨却答应你的要求,还是给你挑东西的时候也要千挑万选?曹斌觉得都是。在乎就是上心,要不是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又怎么可能做这些细致的事呢。

等曹斌回到柜台前的时候程勇已经挑好了杯子,把收据随意塞进钱包,见曹斌过来了,冲他扬了下下巴。

“喏,拿着吧。”

曹斌拎起袋子又听程勇加了句“好不好就这个了,你不许挑。”

“我觉着挺好。”曹斌笑了。

于是当曹斌跟程勇凑到一块儿过了两天假期之后,曹斌拿着新杯子去了单位,先泡了杯茶,把杯子盖拧上,越看越喜欢。

程勇挑的杯子不是最贵的,不过曹斌在柜台前面时也扫了几眼,最贵的那个样式笨,他不喜欢,倒是程勇挑的这个样子简洁,质量也好,曹斌怎么看怎么喜欢。

晚上程勇给他打了电话,声音听起来挺欢喜的,说是和小澍视频了,他一提起《钢铁侠》小澍就打开话匣子了,和小澍多聊了好一会儿呢。

曹斌听着程勇高兴的语调也跟着高兴,在客厅里溜达着,脚步也轻快起来。

“小澍也开始玩QQ农场了,这臭孩子,我今早一起来,发现菜都被他一个人偷了,我刚种的柚子都被这臭小子摘光了,一个都没给我留,我可是他亲爹啊,有这么坑爹的么……”

程勇似在抱怨,实际上高兴地不得了,曹斌知道。大人就怕和孩子没共同语言,爷俩能玩到一块儿还不好?曹斌笑着听程勇唠叨,第二天中午拎了两个柚子给人送去,又赶紧开车回去上班了。

 

眼看着已经入秋,天却没凉快半分,曹斌这头忙得焦头烂额,程勇那边倒是招到个来上海打工的农村孩子,刚成年,人瘦得跟猴儿似的,可是有劲儿,干活勤快,曹斌见过一面,先问这孩子住哪。

“他有地方住,离着不远,和几个一起出来打工的孩子住出租房。”听程勇这么说了曹斌才放心。

他是想程勇招个人帮帮忙,可要是这个人占了他的地盘,曹斌拎包入住的计划就没那么顺利了。好在这小子有住处,不然曹斌就要一头热地给人租房子了。

他最近接的案子里的嫌疑犯逃了,晚上曹斌得带着他那个小队满城搜查,搜完南边已经是半夜两点了,曹斌开着车在街上转悠,也不知怎么就转悠到了“勇哥超市”门口。

他下了车,给自己点了支烟,边抽边盯着二楼看,直到一支烟全吸完,才开门上车。

一旦有了挂心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想到对方,就像现在,干活收工之后他就想见程勇一面,看看他那张瘦了些的圆脸,可他同时又舍不得吵醒睡着的程勇。要是住在一块儿,他便可以悄悄进门,看程勇一眼,倒在他旁边睡下……

曹斌抓起手机看了眼万年历,距离程勇啃他一口那天已经过了四个多月了,再过两个多月就是除夕,曹斌想明年春节大概也是和程勇过,过了年程勇就40了,他也35了。以前不想定下来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年龄的问题,他家老人去的早,也没人在他耳边催,他便一直没顾虑。现在不一样了,曹斌有时会想如果他能活到70岁,现在他也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何况他这工作,说不准哪天人就殉职了,连70都活不到,所以曹斌想早点儿和程勇定下来。

其实两个大男人凑一起过日子也没法有名有分,可是曹斌不在乎这个,名分这种东西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心里有就行了,他不图程勇什么,程勇也不图他什么,相互喜欢自然而然在一起是最好,曹斌其实很看重纯粹的东西。

点开短信箱,曹斌想了想,按着按键编辑短信,来回删删减减了半天,还是握着手机趴在了方向盘上。

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曹斌憋得难受,趴在方向盘上摇头,瞥见副驾驶位上放着的厚皮本子,发了一阵呆,猛地抬头,抓起皮本翻开写下两行大字。

“明天来警察局一趟,请配合我们工作。”

撕下那页纸,曹斌下车把纸贴到门口立着的“勇哥超市”立牌上,拍拍屁股开车走了。

 

TBC

作女千树
时刻提醒他比我小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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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木仪
我喜欢小舅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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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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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真的难画…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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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寿喜吉祥茶
看完我不是药神后就鸡血爆肝了 ...

看完我不是药神后就鸡血爆肝了

在影院哭成狗,真真心疼黄毛了……他才20岁啊呜呜他最后想的是保护勇哥不让勇哥被抓啊,虽然明明知道那里基本没救但还是忍不住爆哭,山争哥哥的质问实在戳心

他还和我是老乡呜呜呜看见终点站凯里真是……唉

哪怕是妄想我也真的好希望最后勇哥出来时,大家都在,都好好的,叫他一声勇哥,接他回家呜呜呜呜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难了

希望大家都能平安长寿,健康是福啊 

看完我不是药神后就鸡血爆肝了

在影院哭成狗,真真心疼黄毛了……他才20岁啊呜呜他最后想的是保护勇哥不让勇哥被抓啊,虽然明明知道那里基本没救但还是忍不住爆哭,山争哥哥的质问实在戳心

他还和我是老乡呜呜呜看见终点站凯里真是……唉

哪怕是妄想我也真的好希望最后勇哥出来时,大家都在,都好好的,叫他一声勇哥,接他回家呜呜呜呜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难了

希望大家都能平安长寿,健康是福啊 

老相册
告别,我的小伙伴 1953年,...

告别,我的小伙伴

1953年,W. Eugene Smith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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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公众号:老相册


告别,我的小伙伴

1953年,W. Eugene Smith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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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挽离

【曹斌×程勇】雪

☆此篇为【不坦率】的前传曹斌视角(大概是第三人称)
☆全靠脑补和瞎扯 渣的不行慎入
☆预计还有下篇程勇视角

——
曹斌一直不太喜欢他姐姐的那个男朋友。

那个叫做程勇的人,抢走了他家温婉可人的姐姐不说,那幅谄媚的模样看着就令他一阵不适。而程勇向他姐姐保证的事一听就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感觉程勇这人,吊儿郎当又圆滑的不行。虽然说圆滑并不能算什么缺点吧,但太过圆滑实在是令他无法接受。

他觉得,程勇呢,颜值还勉强过关,不然他姐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可那刻意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猥琐的不行,况且他从来没看见过他真心笑起来的样子。


他第一次见到程勇时,他还是警校的学生,穿着整洁的校服从学校中走...

☆此篇为【不坦率】的前传曹斌视角(大概是第三人称)
☆全靠脑补和瞎扯 渣的不行慎入
☆预计还有下篇程勇视角

——
曹斌一直不太喜欢他姐姐的那个男朋友。

那个叫做程勇的人,抢走了他家温婉可人的姐姐不说,那幅谄媚的模样看着就令他一阵不适。而程勇向他姐姐保证的事一听就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感觉程勇这人,吊儿郎当又圆滑的不行。虽然说圆滑并不能算什么缺点吧,但太过圆滑实在是令他无法接受。

他觉得,程勇呢,颜值还勉强过关,不然他姐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可那刻意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猥琐的不行,况且他从来没看见过他真心笑起来的样子。


他第一次见到程勇时,他还是警校的学生,穿着整洁的校服从学校中走出来。等着他的曹雪笑着叫他过来打招呼,他看到了两人亲密的勾在一起的手,本是想拒绝的,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他看到程勇的脸是偏清秀些,但看上去淳朴,身形也偏瘦,眼中带着一抹暖意看着曹雪,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是挺年轻的装扮。

他记得那时他的脸色寒的不行,在他姐再三催促下才勉强向程勇点了点头:“曹斌。”他本就是对外人冷冰冰的性子,此刻更不愿意多说几个字。

但没想到程勇倒是没怎么在意,好脾气的答到:“你好啊我叫程勇。”

然后他们就再没有与对方说过话。

以至于回到家后曹雪埋怨他:“你能不能对人家好点啊,干嘛摆出那幅样子嘛。”

他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奈的听着。


他和程勇第三次见面,是在曹雪的生日会上。

那时候他已经穿上了警服,正式成了一名警察。

曹雪说:“我的生日那天你一定要来,和程勇多聊聊,他人不错的。”然后丝毫不给曹斌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曹斌想着去趟生日会没什么,顶多象征性说几句话,也就没再说什么。

但他没想到生日会那天曹雪宣了布她和程勇就要结婚了的消息。

那一刹那他感觉很不安,说不清是为什么,但他总觉得理智的那根线断了。

于是他拿了许多瓶酒,躲在角落里不停地喝着倒在高脚杯里冰过的高浓度酒,一言不发。

所以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酒瓶里的酒被人替换成了水。

在他还要继续喝的时候,程勇拍了拍他的肩,开口道:“你姐正忙着抽不开身,她让我过来告诉你别再喝了,过高浓度的酒对身体不好。”

他眼里的汪洋并没有起波澜,只是用往常那冷漠的眼神看了看程勇,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却没说什么,径直去了洗手间。

他洗了一把脸,感觉清醒了不少,但突然有阵不适涌了上来,于是他躲进隔间将胃里翻涌的酒吐了出来。

他没想到的是程勇正待在外面等着他。看到他出来程勇似是舒了口气,接着带着往常的笑意对他说:“没事就行,回去吧。”

之后的事他记得不清楚了,只依稀记得是程勇将他送回了他自己的家。

曹斌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梦到一个人正被他压在身下,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他只记得那个人发出的细碎喘息是他熟悉的声音,但他无法辨别出那个人,梦的事情过于清晰以至于他第二天醒来之后也能回想起来。

当他起床去他姐家时,他隐约看见了程勇的身影。出于礼貌他走过去向程勇打招呼,却发现程勇的脸色隐隐有些苍白,步伐也不如以往般稳健。但程勇仍旧是温和的说:“早啊,感觉好点了吗?”

他愣了愣,撇过头淡淡的答道:“嗯。”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曹斌抬起头说:“谢谢啊……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程勇顿了顿,摇了摇头:“不用谢,我也是顺路而已。你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别担心。”

曹斌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心中想着这人人品还不错,挺善良。


可几年后他就开始后悔了。

程勇和曹雪结婚后,刚开始的三年还甜甜蜜蜜的,他看程勇倒也没那么不顺眼了。倒是经常和程勇约着去喝酒。

他刚开始觉得这个姐夫人还不错,挺会开导人的,于是常把心里话和他讲,也能得到真诚的回复。小澍出生后,他更是常去他们家串门。

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是一个大雨的日子,曹斌接到了来自曹雪的电话。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常温润的姐夫竟然会出手打他的妻子。

他皱着眉去了他们家,他姐姐正坐在地上无声的哭,脸颊上的红色很是显眼。那一刻他感觉他全身的怒火都被点燃了。

他强压着怒火让曹雪带着孩子先回父母家,然后一脚踹开了程勇的房门。

他带着怒意狠狠打了程勇一巴掌。隐约间他看见了程勇难以置信的眼神。但他并没有在意太多,眼中的失望与厌恶是那么清晰

接着事情就发生了了。

当邻居赶来将他们两个扯开后,程勇的脸很明显的肿了不少,嘴里的鲜血不断的涌出,无力的躺在墙角。

曹斌的脸也受了些许伤,被拉开的那一刻他眼中又再度出现了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他挣开旁人,看着程勇:“程勇,你真不是个男人。”瞪了他一眼转身利落的离开。

所以他也没有看见程勇脸上复杂的神情和黯淡的眼睛。


许多事情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曹斌和程勇也打了许多次架了,两人的关系更是无法挽回。

程勇胖了很多,曹斌越发觉得程勇这人窝囊又恶心,他从未见过这种人。

他姐也终于来找他了。

曹雪说她打算和程勇离婚了。她打算出国和另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在一起。

曹斌点了点头说好。

可是没多久就又传来程勇打了曹雪的事,推了她一,她无力的躺在地上,孩子也险些没了。那天曹斌很生气,要不是因为他是警察他或许真的会打死他。因为程勇那平淡而又不在意的眼神。


那之后曹斌很久没有见过程勇。他在警局里忙着破那仿造格列宁的案子。可始终没有结果。

偶尔一次看见程勇又进了局子,也只是不屑的瞥一眼离开。

当他知道那仿造格列宁是有药效,是能救命的药时,他犹豫了,他不想再查下去了。他的信念告诉他他不该再查了。

但他是警察,法大于情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咬了咬牙接着查了下去。

他不是没怀疑过程勇。

程勇那人能靠卖神油逐渐赚到大笔大笔的钱去开工厂么?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可是当他抓捕到张长林后,那人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他想着他该去会会程勇了。


程勇更胖了,曹斌皱了皱眉,他是真的厌恶这个事故圆滑的人。

程勇对他的问题对答如流,冷静的让他觉得这不是常人。

所以他更有嫌疑。

但他听到程勇的那句“卖这玩意赚钱吗?”时,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心里的弦放下了。

他想着:这人终究还是为了挣钱,怎么可能去干那亏本生意呢,他才不会去当什么英雄。

他出门的那一刹那,看到了不远处那个黄毛正带着一种凶恶的眼神盯着他。

他从没见过程勇哭过,哪怕是被他打到全身无力被摔在墙角他也没有红过眼眶或是发出哭腔。

可那天他的心痛,不仅是为了那个无辜的年轻人,还为了程勇。

即使那个黄毛剃掉了他的头发,他也认出了他,那个人却已经全然失去了呼吸,血迹蹭到了曹斌的身上,他感觉他似乎与幼时想当警察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他无助的倚在医院冰冷的墙上,无力的告诉程勇黄毛的死讯。

然后他就看见程勇平淡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绝望与悲戚。程勇的眼眶不由自主红了,声音染上了些许哭腔:“他才20岁!他只想活着!他有什么罪!有什么罪!”一边扬起拳头打他。

这是曹斌第一次由着程勇打他,无力的感觉更是明显,他看着程勇被压跪在地上,心中的苦涩忽的蔓延开来。

他想了许久,压抑着内心的情感把真实的想法告诉了局长,果不其然局长发了怒让他再想想清楚。

他咬了咬牙。


再后来,程勇竟是同意了将小澍送出国。

那一天曹斌看着程勇抱着小澍,在小澍离开后转过头拒绝了和他去喝酒,刻意避开他,步伐很不稳,悄悄地伸出手抹了抹眼角。

他看着程勇逃避似的离开,抿了抿唇。他觉得那人不是很讨厌了。


再次见面是在法庭上了。

他没有想到程勇真的是愿意舍弃自己的利益不惜一切代价帮助病人的那个英雄。

他看着程勇依旧平淡的言语,没说什么

结束后程勇告诉他让他告诉小澍他爸爸不是坏人。他点了点头。


因为程勇的表现,他减刑了两年便出来了。

那一天他待在门口看着程勇出来后惊讶又刻意藏起喜悦的神情时,他终于对着程勇笑了。


他主动的让程勇去他家先住一段时间,不等程勇拒绝便先开车去了家店。

他们两个在那里喝了个昏天暗地,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程勇把他扶回家的时候是很熟悉的感觉。

之后的一切都那么理所应当,借着酒精他蹙起眉扯开程勇的衣衫,在他的身上印上些许深浅的印记,却在将头抵在那人的肩上时怔住了。

他突然感觉这个场景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了。

他默了一会,扣住程勇的脸把他扳向自己,有些凶的抵住他的肩亲了上去,程勇没有反抗,只是由着他闹。

之后发生的事就不多细讲了,只知道第二天曹斌醒来后程勇似是在故意避开他一样,也不与他提起任何昨晚的事。

后来曹斌把程勇抵在床上许多次逼问他的时候,程勇一开始还咬着牙抑制住即将出口的喘息,到后来便一把推开他低着头不说话。

当他一次终于红着眼质问程勇时,程勇终于开口了。

“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不如咱们先在一起过吧,往后的日子还挺长的,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你觉得呢?”一边伸出手拂去他眼角的泪。

曹斌默了许久:“你答应我会把一切都告诉我的。”

程勇点了点头。

然后他的唇就被堵住了。

那一天,上海难得的下了雪。冬日的暖阳映在他们身上。

————
!!渣的不行的前传1出来了……_(:зゝ∠)_
全文纯靠脑补
感谢看到这里的人们……!

海无

曹斌x程勇-春深

·一坑未平,一坑又起(x
·除开头结尾外都离题八万里
·情节改动有,私设有,bug有,ooc有

00

表面上看不出来,但程勇一直很喜欢春天。
他的婚礼在春天,小澍的生日在春天,第一次漂洋过海带来一本万利的药片也在春天。
而那一纸离婚协议在春天,呼啸而来的那辆卡车在春天,夹道旁无数摘下口罩凝望他的脸也在春天。
生在春天,死也在春天。

01

人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差不多就是这个理。

警局里曹斌豹子一样冲他扑过来的时候,程勇还有心情缩在墙上眯缝起眼,从空中飞舞着的文件里寻摸出一条缝隙,不冷不热地打量他。
他知道会有人拉住他,对他来说警察局当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就有一点好,安全。
说...

·一坑未平,一坑又起(x
·除开头结尾外都离题八万里
·情节改动有,私设有,bug有,ooc有



00

表面上看不出来,但程勇一直很喜欢春天。
他的婚礼在春天,小澍的生日在春天,第一次漂洋过海带来一本万利的药片也在春天。
而那一纸离婚协议在春天,呼啸而来的那辆卡车在春天,夹道旁无数摘下口罩凝望他的脸也在春天。
生在春天,死也在春天。


01

人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差不多就是这个理。

警局里曹斌豹子一样冲他扑过来的时候,程勇还有心情缩在墙上眯缝起眼,从空中飞舞着的文件里寻摸出一条缝隙,不冷不热地打量他。
他知道会有人拉住他,对他来说警察局当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就有一点好,安全。
说起来真有点讽刺,越是追求绝对正义,越是万事束手束脚,曹斌如果真能冲过来给他几拳,两人或许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可话又说回来,考虑如果怎样根本毫无意思,要不是当年他死皮赖脸把曹冰缠到手,两人根本不可能有所交集。

这些年程勇自认变了许多,看曹斌却还是一如当年,骄傲,锐利,不肯服输,锋芒毕露,这十年时光好像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只是原来那个警校学生变成了曹警官,一身警服穿得愈发挺拔。
程勇又看了一眼曹斌,收回目光望向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侧影,依稀可见镜中人头发毛躁,胡茬旺盛,衣领翻得乱七八糟。
简直是天壤,又或是云与泥。
套句用滥了的话,现在他身上的棱角被生活一点点锉平整了,又给打上一层蜡,少年意气都消散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里,取而代之的是逆来顺受,死皮赖脸,破罐子破摔。
生活所迫,程勇抹了一把脸,心想。

从第一次见面曹斌就看他不顺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舍不得唯一的姐姐,曹冰第一次喊他们见面时他就全程冷着张脸,因为年纪轻不显得多阴沉,反倒有种故作成熟的倒错感。
两人第一次动手的原因与最后一次并无差别。
程勇喝多了没个轻重,与深夜来接他的曹冰发生口角,失手推了她肩膀一把,一霎眼她已经跌坐在路边,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她抬头看他的眼神让他的酒醒了大半。
那一次曹斌也是这样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他挑了个曹冰不在的日子,冲进小出租屋揪住程勇的领子就挥起了拳头。那一次动手是两个男人的直接对话,没人拉架,没人婆妈,曹斌的眼神凶狠,程勇相信自己也一样面目狰狞。
毫无疑问地,他以同样的拳头作为回答。

那时的他还不似现在惫懒,打不赢也会还手,拼着多挨拳头也得在嘴上逞一时威风,只是这次理亏,开始时他多少还是有些心虚,出手雷声大雨点小,盼望着挨两下打能让小舅子快点消气。
而这份心虚在疼痛之下迅速转变成了色厉内荏的愤怒。
曹斌又对着他的腹部挥出一拳,他闷哼一声,感觉有热流涌上口腔,冲动驱使下他扑过去卡住曹斌的脖子,在他反应过来前把他按在门上。
手底下的皮肉温热,一抬眼对上的视线仿佛带着火星。
那一瞬间程勇感觉自己手里握着一条命。
先前两人的动作打翻了茶几,玻璃器皿的破碎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周围有人上来拉架,他的手臂被人卡住,一双眼还是死死盯着曹斌,从齿缝里唾出一口血沫。
那时候他的眼神还像只鹰,多少对得起自己的名字。


程勇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模样惹人厌烦,却也没打算去改变姿态,像个局外人一样,他冷眼打量着这场闹剧,直到曹斌挥开了同事的手,狠狠咒骂了一声,似乎是终于冷静下来。
程勇把身体的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仍然用那副油盐不进的神情对着他。
曹斌瞪了他一眼,立刻又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转开了目光,他硬邦邦地扔下几句毫无新意的狠话后便转身走了,只留下这像个笑话一样的满室狼藉。
这种程度的羞辱对程勇来说当然算不上什么——他推销印度神油的时候听过比这恶毒一百倍的责骂,越是下层越是百无禁忌,他熟悉这些,有时甚至感到亲切。
可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家小舅子露出这种表情。愤怒, 凶狠,隐约还带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痛惜。
程勇把目光撇开去。



02

吕受益第一次找上门来的时候,程勇正端起碗往自己嘴里扒拉最后一点面汤。
方便面也涨价了,他边听吕受益的恳求边不着边际地想,房租也欠了好几个月,赶明儿得再买条好烟去求求他——
“行吗?”
什么?程勇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望向这位缩在面前的陌生人,他进门以后好像做过自我介绍,姓什么来着?
他又在漫天乱想了,或许生活已经把种种重负焊死在他的肩上,只有思想能得到些许自由。
去印度买药,成吗?吕受益注视着他,好脾气地重复,摘下口罩后的脸颊消瘦,一双眼睛眨也不眨。
走私?程勇一怔。
是救命。吕受益恳切地望着他。
程勇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

他现在生活虽然说不上富足,勉强还算安逸,印度神油看起来就像个骗人的玩意儿,可隔三差五也总能忽悠到那么几个冤大头,足够维持他三餐吃住,这种时候他就会自嘲地庆幸起自己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来。不过往好处想,虽说老婆走了,好歹还有个孩子在,血脉里的联系没那么容易被距离冲淡,何况小澍从小就一直同他比较亲。
同很多过得不好的人一样,程勇一直很擅长从悲剧里寻求自我安慰。
眼下吕受益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成了当然一本万利,不成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而且无论如何都能给自己安上一个为了病人的名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多高尚啊。
程勇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冷笑。
要是换在十年前他肯定会答应下来,当然,目的不会是为了钱,而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良心,勇气,诸如此类。即使是要经过一番拉锯般的权衡与犹豫,他心里那根正义与善良绷成的弦也会迫使他做出选择,曹冰当年大概就是看上他这一点。
可那时的他不具备如今见风使舵的能力,也没办法同印度的地头蛇混成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时光使他世故,也使他成熟,而有些东西注定是不能共存的。

行了,我考虑考虑,你快走吧。程勇还是没狠下心来赶他,只是缩回柜台后,只朝他挥一挥手。
吕受益把名片掖在他桌上,又讨好地冲他笑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哎,你等等,程勇喊他。
吕受益猛地站住,小心翼翼地转回头来,眼神说不清是希冀还是恐惧。
程勇抬手挠了挠耳边蓬乱的鬓发,粗声粗气地问了句,说你姓什么来着?
哦,哦,他的表情一下子松弛下来,一叠声地回答,姓吕,双口吕,吕受益。

吕受益重新戴上口罩走了,把门带上的动作放得很轻,程勇盯着玻璃外他的身影,他对这个全身都写着小心翼翼的病人生不出什么恶感,哪怕他是来诱惑他去做一桩违法的买卖。
哪怕目的无关救命,只为赚钱。
可是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呢?
他把泡面盒子扔进脚边的垃圾桶,无意识地盯着柜台上散乱的账本与发票出神,手机却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你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吧,”曹斌盯着他,眉目在烧烤摊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刻,甚至有些不近人情起来,“就算你日子过得没什么盼头,用得着这么上赶着往牢里跑吗?”
“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程勇不耐烦,“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印度了,再说我就去买点特产,这不是违法,顶多违纪,违纪你不懂么?”
他的嗓音低下去,“退一步说,就这一次,谁让这病一起来就是火烧眉毛呢。”
曹斌打断了他的话,安慰似的把盘子里剩的最后一串肉塞到他手里,“还是救命要紧,”他正色起来,“好说也是亲戚一场,就当我借你点钱,还我的时候利息涨高点就行了。”
他说完就开始翻钱包,在程勇反应过来前就以不容置疑的态度把一张银行卡递到了他面前。
程勇在他的姿态里读到了怜悯,又或者是居高临下的施舍,这两者都让他感到不适,令他察觉自己是个弱者——或许确实如此,但他不可能承认这一点。
这点傲气不合时宜,可曹斌总是有办法能把他心底埋得最深的那些情绪引出来。
他把银行卡推回去,把签子上还泛着油光的肉撕下来。
时间太长,已经凉了。
与曹斌分道扬镳时程勇婉拒了他要送他回去的客套话,跌跌撞撞地沿着路边走回了小店,卷帘门早就放下来了,房东加上的锁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他左右看了看,瞥见不远处的一块砖。


三分钟后程勇站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手电筒发散出的昏黄光芒照亮了名片周围的一小片区域,他皱着眉瞥了一眼桌上的那只橘子,还是抓起来潦草几下剥了皮,把它塞进嘴里。
妈的,有点酸,他边嚼边想。


03

作为一怒之下给神父出头的结果,程勇在不久后又一次来到了警局,这次他刚做完笔录签好字,还同思慧和黄毛在走廊上小声抱怨着,一转眼就在楼梯口撞上了抱着大叠卷宗往上走的曹斌。
大概是最近的案子棘手,他整个人明显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些,也更锋利,好像被什么东西激起了斗志,浑身的刺儿都冒了出来。
这显然不是次令人愉快的偶遇——至少对程勇来说并非如此,他讪讪地同曹斌打了个招呼,而这位难以讨好的警官看着程勇手臂上一块新鲜的擦伤皱起眉。
“跟我过来,”他说,口气算不上好,“我办公室里还有红药水。”
“不用了吧。”程勇下意识地推辞。
曹斌没有听他的答复,事实上他根本没给出拒绝这个选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就已经自顾自地走了,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其他人,尽管他们这个组合即使在警局也很罕见,老中青三代齐全,妇女能顶半边天。
思慧小心地用眼神询问他,黄毛也不声不响地绷直了身体,这个小团体的大部分人都对警察有直觉性的抵触,程勇朝他们安抚式地
耸了耸肩,小跑两步跟上曹斌走了。

“又跟人打起来了?”曹斌问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手里还拿着根棉签,正低头往伤口上擦红药水,动作娴熟轻柔,显然颇有经验。只是受到如此待遇的程勇依旧浑身不自在,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只好干坐着接受曹警官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意,还要真心实意地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怎么是又呢,”程勇装模作样地表示不满,“这次可是好事,那家伙对老人也下得去手,我是伸张正义。”
他有意隐去了诸多细节,挑了真相的一角亮给曹斌,这份努力迅速起了效果,曹斌好像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主动换了个话题,“老爷子没事了?”
程勇愣了愣,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已经稳定下来了。”
出乎他意料地,曹斌没有进一步追问他医疗费的来源,只是松了口气似的靠到椅背上,又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口。
“你自己出去行吗?”
“当然,”程勇看出他有点累了,识趣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嘴里说着模式的客套话,“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你还要送我一段不成。”
曹斌轻轻笑了一声,坐回办公桌前开始看起了案卷,程勇最后留下一句“谢了啊”就带上门走出去,走廊上他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红药水的颜色于小范围内蔓延开,在视觉上造成了更大的冲击。

有点像新鲜未干的血迹,也有点像曹斌曹警官这个人。


04

红药水欠下的小人情没困扰程勇很久,几天后他就接到了曹斌的电话,挂了电话后程勇忍不住腹诽曹警官如果脱下这身警服或许能下海做个商人。这偏在细节处斤斤计较的性子跟他姐当年颇有几分相似,他说不上多喜欢,却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然而想归想,程勇还是停下手头的事朝医院跑了一趟,不全是因为人情往来,出于个人原因他多少也想让自己在到处跑的忙碌中喘一口气,同小舅子打交道虽然不见得是件多舒心的事儿,至少还能一厢情愿地假装自己是个称职的朋友。
何况这次曹斌的身份还是个病人。
临出门前他在店面里扫了一眼,随手抓了个患者们硬要搁在店里的水果篮,挎在肩上走了。

大多数人眼中医院不是个好地方,可这里做的又确实是一等一的好事,祛除病症,救死扶伤,日复一日地同死神争抢。程勇站在医院门口如此感叹,看着身旁行人来来去去,每个人都匆忙而冷漠,唯独他格格不入,神情复杂。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见多了医院里的人情百态,也使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思索,一直以来程勇都尊敬妙手回春的医生,并且开始同情那些为医疗费掏空家底的病人——他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现在的他或许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帮到他们,而帮助他们就意味着帮助自己,没人敢说自己永远不会生病,生命永远是脆弱的,也因为这脆弱而显得格外可贵。
而这整件事情中最让他难过的一点是医院没有过错,医生也没有过错,所有人都已经竭尽全力,可问题仍然存在,伺机而动,虎视眈眈。
可能穷才是最大的疾病,也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过;而钱就算不是包治百病的灵药,至少也是泛用性最高的一味药引。
远处隐隐传来争吵声,程勇回过神来把思绪掐住,挤出点笑容上前去打听曹斌的病房。

“哟,单人房,看来警局待遇不错。”
这是程勇踏进病房的第一句话,半躺在病床上盯着手机的曹斌闻言抬头瞟了他一眼,“现在想转行可晚了。”
“我就是想转也得要我才行啊,”程勇一乐,坐到病床前,把果篮放到旁边的地上,“怎么突然就低血糖了?之前没听说过你有这个症状啊?”
“…最近查案有点累了。”曹斌含糊其辞地应了句。
“那吃点水果吗?”程勇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随口把话带开客气了一句,谁知道曹斌看了果篮一眼,倒是真的考虑起来。
“行,来个橘子吧。”
他神色如常,程勇的手却不着痕迹地顿了顿,之后才从果篮里摸出一个橘子,一声不吭地剥起皮来。

“你还摔了一跤?”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聊着,或许是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曹斌一反常态地健谈,甚至一不小心顺口抖搂出了自己住院的真正原因。不是低血糖,而是低血糖导致的晕眩,这晕眩使他当着一群同事的面在走廊上表演了一出平地摔,好巧不巧地还扭伤了脚踝。
程勇对此表示十分惊讶。
“还不都是最近这鬼天气搞的,”曹斌习惯性地皱着眉,语气也显得有些烦躁,“连着下了几天雨,走廊上滑,附近也没点好路走。”
他又随口抱怨了几句,程勇也就听着,带着点纵容的笑意,完了说我还挺喜欢现在这天气的。
曹斌靠在病床上饶有兴趣地追问他原因。
俗人嘛,他摸了根烟叼上,没点着,望着窗外回答。
他没把话说全,可曹斌也应该明白,小娃娃都知道春天万物复苏生机盎然,一年之计大半在于此,是个讨多数人喜欢的季节。对于程勇来说这季节甚至还有更深一重意义,小澍当年便是在连绵的雨声中呱呱坠地,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不那么好认的名字。
澍,时雨,润万物,浑然而流。
这是属于新生命的季节。

曹斌笑了笑,轻声说我也喜欢。


05

程勇的厂子不大,地方也有些偏僻,在发展迅速的上海算不上多好,可饶是如此曹斌按着查到的地址一路找过来时,仍旧为眼前这意料之外的景象吃了一惊。
而收拾得人模狗样出来接他的那个程勇更加剧了他的这种不适应感。
反常即为妖。

坐,程勇招呼他,没什么好茶,将就将就,抽烟吗?
随话音一起递过来的是盒新开封的烟,曹斌摇头拒绝,留心瞟了一眼,黄鹤楼。
程勇也没劝他,转而给自己点了根雪茄,坐回办公桌后问他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总不能是专门来看我的吧?他笑道。
曹斌没有第一时间否认,他还在观察程勇。
两人已经有接近一年没见过面了,期间曹斌并非没有萌生过喊他出来的念头,却总是因为各种原因作罢。忙碌的日程是一部分,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是一部分,无意识的拖延也是一部分,而除去这些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甚至没有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姐姐离婚之后,才想要后知后觉地同程勇把关系搞好。
或许他已经猜到了些,却还没有足够的决心与勇气去触碰那条隐藏在迷雾中的界限。

此刻的曹斌开始在程勇身上寻找自己缺失的那部分情感,而程勇带着些许不解,以坦然的姿态接受着他的打量。

作为一个不惑之年的男性,程勇的外表并没有多少值得注意的地方,眉毛粗短,脸颊圆润,整张脸上看不到棱角,只额上有几道明显的纹路,显得他温和又不乏精明。
有点像是每天走在路上都能碰上几个的那种人,亲切,面善,并不特别。
唯一算得上出彩的或许是那一双眼睛,算不上大,周围纹路很深,有点显老,眼神却很清澈——不是那种孩童式的简单易懂,而是成年人看透世情后自然流露出的温和坦率,像一弯静谧而深邃的河流。
曹斌一时间竟然无法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程勇的脸,这个岁数的男人大都对自己与他人的外表一并采取放任态度,他们在乎的东西更加抽象,也更加难以实现。钱,权,健康,婚姻,家庭……程勇看上去并不是个例外,虽然他只是刚挣了点小钱,无权无势,婚姻破碎,老婆此刻还不知道在哪个国家……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成功。
可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带走了五分青涩,又还来三分世故,堪堪拼凑成个泯然众人的中年男性。
说不上多好,可也不坏,大多数罢了。

曹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入了什么魔障,但此刻他看着面前这样普普通通一张脸,不知怎的就突然回忆起十年前的那个人。
早些年他就知道程勇长得其实不算差,不然曹冰也不能委屈自己什么都不图地跟了他,可知道是一回事,亲身感觉又是另一回事。在这方面曹斌甚至都反复无常起来,即使是在十年前他看程勇最不顺眼的那段时间里,也不得不承认他身上确实有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此刻他再度确认了这一点。
程勇身上有种亲切感,他会耍无赖,会不耐烦,经常骂骂咧咧,好像很容易生气,却并不会真的狠下心来。而他的善意时常被圆滑与世故层层包裹,却并不难发现。
所以他身边总是很轻易地就能聚起很多人。
后来曹冰提出离婚,曹斌同他闹得最僵的那段时间里曾一度忘了这一点,而如今在他重新把自己打理干净之后,这种气质突然又变得无法忽视起来。
恍惚如同昨日重现,却又有所不同。
曹斌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一点,程勇先有些坐不住了,他不自在地变换了一下坐姿,朝他吐出一口烟来。
烟雾环绕里这种奇异的感觉蓦地消散了。


06

曹斌最后给出的解释是来走个流程,他确实没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假药贩子同程勇挂上钩,哪怕是一个瞬间也没有。多亏了这些年来他对自家姐夫的了解,让他难得鲁莽地做出了判断:把格列宁同印度神油联系起来固然容易,可再加上个程勇就变得不伦不类起来,像不共线的第三个点。
于是这条线又打成了死结,曹斌头疼起来。

“你姐最近怎么样了?”程勇随口问了句。
曹斌的神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她好得很,”他直截了当地回答,“只要不和你扯上关系,她就过得特别好。”
可不是吗,程勇心说,只要不提你姐,你这捉摸不透的脾气也特别好。
“好就好,”他好脾气地笑笑,“我没她联系方式了,你有空能不能替我问问她,小澍如果现在想出国,赶得及那边秋天开学吗?”
“你又缺钱了?”曹斌皱眉。
“哪能啊,”程勇吐了口烟,作出一副为难姿态,“你也看见了,厂子越做越大,这不是……忙不过来吗。”
曹斌短促地笑了声,“不愧是程老板。”
“你这可就是笑话我了,”程勇连连摇头,“不说这个了,咱好久没见了,过会儿不去喝一杯?”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到一阵熟悉的恍惚。
而正如同他所预料的,曹斌说,不了。

尽管遭到曹斌严词拒绝,程勇还是坚持把他送出了厂,回到办公室坐下时才发现自己背后出了一层冷汗,与曹斌的交锋比他想象中更加困难,个中缘由他不愿承认但确实如此。直至如今他对曹斌的了解还停留在多少年前的初次见面,而不知何时曹斌对他的了解,已经达到了让他感到心惊的程度。
如果换个时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程勇一直对曹斌没什么恶感,或许还能抓住机会改善一下两人的关系——不知怎么地,他一直觉得曹斌看他不太顺眼。
可是现在,在这风口浪尖上,无论如何不是个好时机。
他不能被看透,至少现在,还不能。

人在被枪指着脑袋之前,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自己会有多害怕。而程勇在得知吕受益自缢的消息前,也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为陌生人的生死这样上心。他自认不是什么英雄,却无法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择袖手旁观。
或许一心一意要做警察的人才是真正的勇敢,程勇心道,又想起曹斌最后看向他的那道目光,那一刻他有些分不清从曹斌眼神中看见的是怎样一种情绪,有些失望,又好像松了口气,还带着些“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释然。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结局吧,他想,这位小舅子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而程勇没想到的是短短半个月后自己又见到了曹斌,更没想到见面的地点会是法庭。
人生总是出人意料,只有这点从不例外。


06

铁窗内的生活比程勇想象的更平稳,更普通,也更无聊,多少年前他看肖申克的救赎,满腔少年意气也曾被影片激起,下定决心无论身负何种枷锁,都要永远追寻自由。
可如今他再度想起这件事,却已是最不自由身,在最不自由处。他仍然相信有些鸟是不能关在笼子里的,却已经不再认为自己也是其中一只了。
毕竟一报还一报,罪有应得,他活该如此。
只是有些对不住那些把性命寄托在他身上的病人们。

曹斌每两星期固定来看他一次,上来就跟完成任务似的交代情况:小澍又上了新的兴趣班,吕受益的家属决定搬回老家生活,思慧女儿的病情稳定下来,听说又找到了新的人家,等等等等。他说这些的时候程勇总是听得很认真,心里同时充满了欣慰与惆怅,生活好像把他撇下了,却载着其他人飞速朝前发展。而大多数时候人间的改变没那么多,曹斌干巴巴几句说完两人就只能隔着铁窗大眼瞪小眼,他几次想叫曹斌别勉强过来了,又确实关心小澍的生活,始终没下这个决心。
远在大洋彼端的儿子好像一根脆弱的线,牵着他和人世烟火最后的连缀;而传递消息的曹斌在此刻似乎也化身为和平的使者,就连那张始终眉目冷峻的脸仿佛都柔和起来。
只是这次他带来了一个不那么和平的消息。

曹斌说前段时间黄毛家里人找过来了,哭天喊地地闹了一通后,向警局提出索赔。
索赔?程勇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曹斌点头,手指在空中虚晃了一下,好像想要夹住一根不存在的烟,这种行为当然没有成果。他烦躁地皱了皱眉,还是继续说下去:不知道听谁说的,说是自家孩子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出了交通事故,眼看着说没就没了,怎么着也得讨个说法才行。
……还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识,程勇小声嘟囔。
你可别小看人家,曹斌冷笑,除了碰瓷还会卖惨,在警局门口哭诉自己生病这几年家底都掏空了,上有老下有小就是中间这层断了代,孙子都给带过来了,也就三四岁,啥都不懂,看大人哭就跟着哭。
三岁,程勇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那大概就是黄毛走的时候——
也就是想要钱,他听见自己底气全无地说出了为他们辩护的话,这么着对你们警局影响也不好,要是下次再来的话,我银行卡里还有个几万块钱……
得了吧你,曹斌颇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又低下头去对着,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你那几万块钱留着出去以后养活自个儿吧,我手头还有点存款,上次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程勇闻言松了一口气,心思又活络起来。
眼前这位前任小舅子年纪轻轻,长得不说多英俊潇洒,基本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按理说姑娘缘应该不差。只是认识他这几年别说往家里带个姑娘,就是提都没提过这事儿,每次曹冰想起来要敲打两句,也都被他打着太极敷衍过去。
瞧这模样,自己进来这几年也没什么变化,程勇颇为遗憾地做了个结论。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铁窗对面的曹斌突然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08

临近出狱的那个月曹斌没在监狱露面,程勇原本还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贿赂看守打听一番却被告知一切平安。或许只是没什么事好说了,程勇这样告诉自己,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无论怎么想都挑不出问题来——毕竟他和曹斌似乎也说不上是什么朋友。
只是获释前一晚程勇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引起种种事端的药片,有面目模糊的人群,有铺天盖地的新闻与报道,他看见思慧带着女儿,看见吕受益与程浩冲他挥手,也看见更多人对他指指点点,小声嘀咕着中国药神几个字。
可当时他并没有多想。
直到踏出铁门的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产生了一些畏惧,而退路已经在他背后被阻断了。
程勇站在门口闭了闭眼睛,假装自己睁开眼就能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这个自我欺骗式的想象多少让他安下心来,甚至得到了潜意识安慰般的回应,就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刹那间,黑暗中稍纵即逝的是个警服笔挺的剪影。
可梦总要醒的。

五秒钟后程勇睁开眼睛,苦笑着将目光移向前方,之前的他还在思索着些什么,而后一秒他完全愣住了,想象与现实交错混杂,令他一时如坠雾中。
他脑海中刚刚闪过的人影此刻就站在他面前,站在上海五月的阳光下,站在一片象征生命的新绿里,双手插兜,神情柔和,对他露出一个短暂而清晰的笑容。


“别愣着,走了。”他对程勇点点头。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