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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金主大人的单，肝（？？）文几个月终于产完啦！撒小花花！


        Eins

1943年11月6日阴

我又一次领略了乌克兰那阴寒刺骨的冬天。还没有下雪，却比雪后的柏林更冷，我所在的村庄已经没有人烟，静止的如无趣的油画，只有我们的装甲车经过时扬起的漫天尘土，才使得这里稍稍鲜活起来。

柏林现如今应该正是深秋，可基洛沃格勒已经零下十几度了。而我所在的连队刚从西线调来，准备不足的士兵被严寒的乌克兰迎头痛击，他们不仅没有受到东线战场相关战斗经验的培训，甚至连通讯设备也没有配发到位。很明显，这必然是最高统帅部的责任，这些应声虫完全视装甲兵总监的建议于不顾，以至于部队完全忙于应付莫名其妙的命令和令人发指的低效。苏联人就在不远处，而我所在的连队甚至还没能与连长见上面，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

汉弗莱·阿坡比上尉咬了咬笔头，不知该怎么继续他的日记。

不久以前，奉命跟随第二十五装甲师的陆军总参谋部情报官汉弗莱·阿坡比上尉刚从一辆“虎”式坦克上跳下来，就迎面让乌克兰凛冽的寒风刮了个趔趄。

这位年轻的上尉摘下防风护目镜，大声询问传令官，“第七连连长呢？你们连长在哪里！”

一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敬了礼，同样大着嗓门回答他，“报告长官！跟着先遣人员去新乌克兰卡报到了！”

“马上找人联络他，让他务必马上赶回来！”这位不到三十岁的上尉觉得这该死的乌克兰到处都是见鬼的东西，“集团军群命令下来了！部队很快要开拔，一个连长连他的士兵的面都没见到，简直荒谬！”

“是！”这位上士传令官动作麻利，很快传达了命令跑了回来。“长官，您还有什么命令？”

风声渐小，汉弗莱·阿坡比上尉环顾四周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面前的传令官身上。

乌克兰的十一月初已经严寒刺骨，第聂伯河奔流而过的平原旷野苍茫，低温让四周染上一片晦暗的灰色，传令官随着说话呼出的热气迅速凝华为细小的白色颗粒，模糊了他脸上疲惫的神色。

“我是陆军总参谋部的上尉情报官汉弗莱·阿坡比，未来的数十天都会跟着第七连一起行动，现在请带我去你们连部吧，上士。”

阿坡比上尉一路走一路皱着眉头：旁边不远处还有数辆“虎”式坦克停在路边，士兵们熟练地进行保养，间或传出两声油箱结冰的怒骂；后勤和技术人员搬运着物资和工具，整个连部都显得杂乱无章；屋子里生了火，一位戴眼镜的文书抱着资料进来，眼镜上瞬间起了一层白雾，慌乱之中撞在了阿坡比上尉身上——简直再也没有哪个没有战事的下午让阿坡比上尉如此恼火。

传令官察言观色，请他在唯一一个看着比较干净的座椅上坐下，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们上午才驻扎在这，征用这间房子的时间比较短，杂物有很多，还没来得及清理，您看……”

“没关系。”阿坡比上尉利落的坐下，也让传令官坐下，“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们连长回来。”

……

或许我已经在大萧条时，就将少年心中都有的对命运的敬畏和期盼消磨殆尽。在家族破产、贵族称号被夺走的同时，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并作出了接受军事训练的决定，那年我才十五岁，从此“命运”一词在我的生命中将永远伴随着“抗争”。即使后来贵族称号重回阿坡比家族，我也对将其冠于姓前失去了兴趣。命运于我来说不过是个懦弱无能的人搬出的借口，而真正坚韧智慧的人，能永远将发生的一切掌握在手心里。

这种幼稚的傲慢或许也成为我数小时前略显失态的原因，因为我万万没想到，那个人会如此突然地出现在战火纷飞的东线战场，出现在天寒地冻的乌克兰，出现在这个乱糟糟的临时连部里，而那个年轻的传令官拘谨地站起来向我介绍道：“这是我们第七连连长……”

“……詹姆斯·哈克上尉。上尉，这位是陆军总参谋部情报官汉弗莱·阿坡比上尉，未来将与我连一起战斗。”

风尘仆仆的上尉连长身上还沾着深重的寒气，机油味呛得刺鼻。他的野战军服外面是厚实的灰色领子的羊皮大衣，软顶军帽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他脖子上挂着蔡司双筒望远镜，腰里是阿坡比上尉也同样佩戴着的鲁格P08手枪，防风眼镜拎在手上。他与这广袤的东线战场上任何一个装甲部队低级军官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伸出手去握阿坡比上尉的手时露出了两颗略显俏皮的虎牙，“很高兴见到您，阿坡比上尉。”

阿坡比上尉没能伸出自己的手，他只是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人。直到连长收回了他的手，才听到情报官的喃喃，“吉姆。”

 

Zwei

乌克兰的夜晚本应静谧无声，茫茫旷野上，头顶就是漫天星河，只是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混合着机械化部队钢铁洪流巨大的轰鸣声，将平静搅得破碎。

阿坡比上尉坐在指挥车上，急行军导致的车辆颠簸让他胃痛如绞。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1:300000的旧地图——这是能配发到这一级别的最高精度的地图了——上面本来用铅笔描出了卡扎京-斯克维拉-波佩利尼亚-法斯托夫的行军路线，但刚刚得到消息称有一座桥梁被游击队炸毁，他们只好改道斯克维拉东部的一条乡间小路上接着行进。

阿坡比上尉在微弱而闪烁的灯光下歪歪斜斜的描出那条路线，握着铅笔的手哆嗦着在地图上标了个箭头，回头将地图递给了哈克上尉。

哈克上尉接过地图的动作打断了他关于通讯设备配发的抱怨，然后转手将地图塞给下午那个传令兵——伯纳德·伍利，一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候补军官，在军队历练了整整一年，却有时候稚嫩的像是文法学校的孩子，阿坡比上尉每每看到他，都觉得他像是另一个年轻的、极不成熟的自己。

伍利趴在微弱的灯光下委屈的作图——阿坡比上尉挪到他旁边去看着，也没能躲避哈克上尉如炬的目光。长久的注视和十分露骨的打量让阿坡比上尉如同芒刺在背，他微微侧过脸试图躲避那道炙热的视线，羞恼的说，“别盯着我看。”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哈克上尉说。

阿坡比上尉也没料到会在乌克兰见到詹姆斯·哈克，在他的记忆中这个人属于阴雨绵绵的柏林。20岁的他从大里希费尔德军官候补学校偷溜出来，在波茨坦广场上与22岁的哈克相会，哈克手中总是捧着一本书，寒酸的穿着使他带着几分拘谨，然而当汉弗莱·阿坡比趁着没人注意勾勾他的手指时，他便一把抓住那只冰凉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将他拉的再近些。他手上的雨伞在雨幕中为二人开辟出一个极小的新世界来，伞外的世界在水汽中变得模糊，伞下二人的手十指相扣，连打在脸上的雨丝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阿坡比上尉索性转过脸凛冽地瞪了回去，“那哈克上尉觉得我会在哪里，萨克森豪森？”

哈克上尉注意到伍利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想将自己隐藏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觉得这个年轻人还算是比较识时务。他坐到阿坡比上尉身边，在极近的距离上更加肆无忌惮的端详着情报官。

汉弗莱·阿坡比从母亲的家族遗传到一副不错的相貌，即使是在艰难的东线战场上，刀割一般的寒风和铁锈味的血渍也没能在这张脸上刻下一道纹路。他曾见过这个人包裹在笔挺的燕尾服里，佩戴着一枚矢车菊胸针，清澈的蓝色和胸前的手帕相配，咖啡色的眼睛因为酒精而熠熠生辉，他几乎都能想象出这人出入上流社会的沙龙与夫人小姐们调情时的迷人模样，现在他的容貌与七年前没有丝毫不同，却被一身野战服拗出了一个冷肃的外壳。

“我以为你会是在威廉街上坐办公室的。”哈克上尉讪笑着。阿坡比上尉被他气得说不出来话，刷的一下站起来，就想叫司机停车。

“汉皮！”哈克上尉急忙拉住了他的指尖，反应过来之后感觉似乎是过于孟浪，讪讪的松开了手，“你别生气……”

阿坡比上尉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不要和这个不识好歹的人一般见识，又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坐下。指挥车上堆着很多乱七八糟的杂物，这些杂物的遮挡使阿坡比上尉多了些安全感。刚刚被抓住的指尖在冷风里有些发烫，他像藏起秘密一样惊慌失措的将手背到身后。车身因为行驶过泥坑而猛地摇晃了一下，这让情报官醒过神来——他是真的又一次见到了詹姆斯·哈克，在分手的第六年，在遥远的异国战场上，他突然发现自己疯狂地想念这个家伙，而这个令人生气的家伙变成了一个兵痞。

阿坡比上尉竟然一时不知道哪一点更令他不可接受了。他索性不再搭理这个人，裹紧了身上的大衣，靠在旁边机油味的箱子上闭上眼睛。

哈克上尉站在摇摇晃晃的指挥车上，迎着寒风向那个方向迈了一小步，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转过身来。伯纳德·伍利一手铅笔一手尺规，地图铺在面前猎猎作响，眼睛却瞄着长官们，没想到直接撞上了转身的哈克上尉，吓得一个哆嗦，急忙像兔子一样的缩回去画图。哈克上尉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伸脖子望向地图，“正经军校的图上作业，不错。”

伍利将歪掉的帽子正了正——深夜的大风凌厉的能将人削骨去皮。他又回头悄悄看了一眼哈克上尉，这位即使裹紧了大衣依然在寒风中颤抖的连长坐到指挥车后面，接着收拾配发下来的通讯器材。

无线电静默已经结束了。哈克上尉跟车长们一一联系了，挠了挠头，眼角又瞥到睡着了的阿坡比上尉。阿坡比上尉大概是累惨了，发出被风刮得零乱的鼾声，倚着的箱子毕竟遮不了所有的风，寒意使他身体微微蜷缩了起来。伍利眼见着冻得一脸霜的连长哆嗦着脱下大衣给睡得不甚安稳的情报官盖上，终于彻底将头埋进地图里。

有零星的雪粒被风裹挟着砸下，地图上“法斯托夫”的字迹上，印上了一大块水渍，油墨悠悠的晕染开来，使原本的明朗笼上了一层晦暗。

 

Drei

指挥车剧烈的颠簸了几下，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汉弗莱·阿坡比猛地跳起来——下意识地捞起从身上掉下的大衣——大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了？”

哈克上尉在他跳起来的时候扶了他一下，顺手拿回他手里的大衣，一边穿一边指挥司机绕过前面停住的装甲车，到最前面去看看情况，一系列动作麻利的很。阿坡比上尉呆楞了两秒，整了整军容，向外面望去。

前方黑压压的一大群人，似乎穿着空军的衣服，以一副被砍了头的母鸡的尊荣溃散而来。哈克上尉皱紧了眉头，从指挥车上跳下去。

“你们长官呢？你们长官在哪里？”哈克上尉挤进人群里，风声一下子将他的声音吹的很远，蠕动的人群慢慢停了下来，哈克上尉又喊了几嗓子，终于有一个军官挤到他身边。

“我是长官！”那人也喊得声嘶力竭，“我们是一支空军的纵队！正在后撤！你们是什么部队？”

“第25装甲师！前面什么情况？”

那个少校形容颇为狼狈，此时也顾不得一名上尉的质问了。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蹭掉睫毛上厚厚的霜，“基辅附近几个机场都被苏联人占领了！我们接到上级命令撤退！”说着就要驱赶着人群继续行进。

哈克上尉急忙阻拦住这名少校，“等等！军情紧急，你们得让我们先过！”

“我们也是奉命令撤退，凭什么你们先走？”

阿坡比上尉眼睁睁的看着哈克上尉被这些撤退中的空军士兵包围，伍利试图分开这两人，却也一块被淹没。四周是风声和争吵声，而整个连近二十辆“虎”式坦克中，没有一个士兵擅自探头出来查看情况，十余个巨大的铁匣子整齐的依次排列成一个长队，刚刚的快速行进扬起的尘土缓缓落下，只有引擎还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阿坡比上尉看了眼手表，此时已经是11月7日凌晨三点钟了，而他们距离预定目标还有着相当的路程。

阿坡比上尉定定神，也跳下车，向哈克上尉的方向走去。他正要拨开人群，就见身后有一束光由远及近得打来。他回头，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光线。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不继续行进？！”

“冯·舍尔将军。”阿坡比上尉见到来人，脚跟一碰，敬了军礼。

第25装甲师师长冯·舍尔少将与所有在东线征战的军官一样风尘仆仆，他向这位总参谋部力荐的年轻情报官点了点头。他的副官为他分开聚集的人群，露出里面忙于交涉的哈克上尉。

在阿坡比上尉的记忆里，詹姆斯·哈克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而此时阿坡比上尉隔着人群，竟看出几分渊渟岳峙来——他这个孩子一样天真而心软的前情人，总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心想做一名记者的穷学生，在他没有参与过的时光里，摇身变成了一名一身铁血、杀伐觉厉的军人。

当中鸟已经飞向广阔的天空，成为一只雄鹰时，还有什么能使他重新收起翅膀，不再飞翔？

柏林西部的小小公寓不行，象牙塔的一小方天空不行，曾经幼稚的理想不行，那惊鸿的一瞥、雨夜的缠绵、读书沙龙中的笑语、站在对方家门口的忐忑不安，又算得上什么呢？

更何况，在还是笼中鸟的时候，他就用这辈子最硬的心肠，和他说再见了。

阿坡比上尉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乌克兰冬日寒夜混着浓重湿气的风将他呛回现实。他的手贴上身后的指挥车，金属的冰冷从手套中渗进皮肉。寒冷使他安定下来，周围似乎也没有人看见他后退的那一步。军人的职责使他按捺住转身就走的冲动——这是极为失礼和失职的鲁莽行为，从他来到东线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条路好走，那就是前进，而非后退。

“汉皮，”哈克上尉叫他。

师长坐着他的指挥车，快速向轮式车辆的行进方向会合。溃散下来的空军人员让开了装甲车的道路，雪粒变成雨丝从天而降，他们重新回到指挥车上，昏黄的灯光照着地图，刚刚的事情像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但是战场上是永远不会有平静的。

“汉皮，”哈克上尉说，“法斯托夫告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我是阿坡比上尉。”他纠正连长过于亲密而不合时宜的称呼。

“汉皮。”哈克上尉固执的说。

他刚刚与那个打了败仗还嘴硬到可恶的空军少校唇枪舌剑时，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愤怒后的茫然中——他的连队是新调来的，可他也知道，在东线战场这个大泥潭里，陆军装甲部队死盯着每条防线，与红军和游击队不分昼夜的作战，这才堪堪挽回一些颓势。然而一旦丧失了制空权，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基辅一丢，苏联人会马上奔向基辅西南方向约80公里的法斯托夫，那里是交通枢纽，是德军第8集团军补充给养的咽喉要道，一旦德军要向基辅发动反击，这里会成为反击的重要据点。为何要星夜兼程驰援法斯托夫，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苏联人比我们快太多了。舍尔将军说，他接到的最新消息，苏联第3近卫坦克军和第6近卫坦克军先后抵达法斯托夫，我们城内的守军估计是抵抗不住了。”

阿坡比上尉赶紧拿过地图，测量了距离法斯托夫的距离，“我们师的轮式车辆应该会快些，但那也得到今天中午才能抵达法斯托夫，我们至少要到9日了。”

哈克上尉和阿坡比上尉对视一眼，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传令官也无声的坐在角落。指挥车外坦克的轰鸣声伴着风雨交加，而一窗之隔的车内却一片死寂。

这条路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而他们的目的地将是硝烟弥漫的钢铁坟场。

 

 

Vier

“你要抽支烟吗。”哈克上尉说。

阿坡比上尉伸手接过，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了火，“你也学会抽烟了。”

阿坡比上尉的袖口露出一块表，指针已经走到早上五点半。暴雨整整下了一夜，本就粗糙的土路更是泥泞不堪，履带和轮子都陷在泥中，有几辆坦克陷得过深了，他们将坦克从泥潭里拔出来又费了一些功夫，于是他们不得不绕上一条状况尚可的路，然而这又耽误了一些时间。

一些宝贵的时间。

青色的烟雾在二人中缓缓升起，刺鼻的气味中，两人似乎离得更近了一点。哈克上尉懒懒的向后靠了靠，“战场上，总得依赖点什么啊，吸烟总比喝酒好，一个指挥官不能总是喝的醉醺醺的，会误事。”

哈克上尉这句话说得随意而正经，这让阿坡比上尉抬起睫毛讶异得看了他一眼。

詹姆斯·哈克年轻时自律的不像是他那个年纪的年轻人。他当时参加了一个青年运动组织，这个组织的宗旨就是不抽烟、不喝酒，且会定期进行徒步旅行。汉弗莱·阿坡比曾对此嗤之以鼻——自从十五岁那年家里破产，父母离他而去，他就开始了自己持续一生的吸烟生涯，并且很快地成为了一个内行的红酒鉴赏家。他被迫从一个立志文学的学生变成一个为交际圈量身定制的纨绔子弟，在衣香鬓影之间辗转腾挪，艰难地保住了阿坡比这个姓氏硕果仅存的残砖烂瓦。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战场？”阿坡比上尉慵懒的吐了一口烟圈，俨然是在他们在柏林的小公寓中，而非处处泥泞大雨滂沱中的乌克兰。

“你又是为什么呢？”哈克上尉反问道。

……

他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他一直在心中暗暗猜测关于我的一切——毕竟一个人能在大里希费尔德军官候补学校就读，又能自由的出入上流社会的沙龙，他给你置办衣物，赞助你上大学，似乎有花不完的钱，可是他父母双亡，没有爵位和产业，只屈居于一个小公寓里，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如果这人是你的枕边人，你是绝对不会按捺住好奇心，不去询问他的。可是他从未问过我，我也从未向他透露过这些。虽然他在我们两个之中是活泼的、喜欢说话的那个，可是他的天性永远是谨慎的，尤其是在对待金钱的态度上，这是平民家庭出身的人不可避免会具有的特质。

况且我当年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到或许可以凭一腔热血和少年人对世界的天真看法莽撞地做出攸关人生方向的选择，却没有能力分辨出谁会是陪伴我走向人生尽头的人。我们就这样互相猜度，不问也不说，以至于后来的日子里有关于他的梦也是缄默无声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作为背景音，当时我觉得这不过是普通而平凡的日子应有的安逸和祥和，他却在这种安逸祥和的氛围中离我而去。

我曾经以为他永远不会询问我这些问题，在我重新夺回阿坡比家族的荣誉和利益之后，更不会有其他的人对这些问题产生兴趣，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该如何组织语言来回答。如今他在颠簸的指挥车里毫无征兆的脱口而出，就像一个粗鲁的工人突然砸开了箱子的锁，使得箱子里从未开启的隐秘猝不及防的暴露于阳光之下。我观察他的神态也无从得知他是有意无意，甚至不能判断他是真想知道答案还是只是随口反问。这令我有些手足无措，似乎他真的已经在没有我的地方长成了一个全新的模样，或许他离开我确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或许当我们还在温暖的临时指挥部，我见到他脱下结满了霜的大衣，在壁炉旁舒舒服服的松开领口，领口中露出了两条链子——一条是狗牌，另一条或许挂着婚戒——的时候，就已经在冥冥中预示着我该离开这个满是鲜血与绝望的战场。

我决定不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也说不清我为什么要来到战场。或许因为专注于职业，或许因为渴求权力，或许只想看看，曾摧毁我一切的战争，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

“我永远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哈克上尉看情报官不想开口的样子，也吐了一口烟圈，自顾自地说道，“我也永远搞不明白别人在想什么。我的老师因为庇护犹太人而被迫远走他乡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我的好友马丁——你应该记得的——加入了党卫军，被派驻到北非，毕业后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大腿缠着绷带，伤口里藏了一沓胶片，后来这个蠢货死于细菌感染。汉皮，你说他在大腿上划出一道口子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没人告诉我他在想什么，轻易询问似乎也过于无礼，所以我对自己说，他们都不告诉你，但你总有手段去看、去调查呀。我想知道元首到底在想什么，所以我进了军队，来看看我们日耳曼民族是怎么扩展生存空间的，结果我来了这个鬼地方。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所以我会偶尔跟踪你，结果我看见了你和一位淑女约会。”

他说着，半真半假地用胳膊肘捅捅旁边的情报官，“你的孩子，教名是叫詹姆斯吗？”

未曾想阿坡比上尉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哈克上尉对此见怪不怪，直到他按灭了第二支烟，看了看表，打算去叫他的传令官起来干活的时候，才听到阿坡比上尉对他长篇大论的评论：

“你真该去当个政客的。”

直到暴雨初歇，久违的阳光从车窗中透出来时，他也没有再和哈克上尉说一句话。

 

Fünf

此时距离法斯托夫还有近两百公里。虽然中途有509重型坦克旅的两个连25辆“虎”式坦克补充给了第25装甲师，然而连日来接连不断的坏消息还是为行进中的两个装甲团蒙上了阴霾。

“今天中午，我们的先头部队，第146装甲步兵团在法斯托维茨遭遇了红军的第54近卫坦克旅，结果被彻底击溃，全部运输车辆都被击毁，多亏了苏联坦克缺少燃料，残余人员才有机会撤出。刚刚师长来电报称，他已率领所有撤出法斯托维茨的装甲车退至位于白采尔科维的第48装甲军指挥所。”

哈克上尉面色阴沉地放下手中的电报。“或许我之前还是太过于乐观了，”他承认道，“我们最快9号才能感到法斯托夫，只是恐怕到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阿坡比上尉的脸色也并不好——当然他是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合格军人，紧急军情当前，他的个人私事就像是冬天过去换下的厚实衣衫一样塞进了柜子的角落。

“苏联人调动速度显然比我们快不止一星半点。”阿坡比上尉拿着地图——传令官兼连长私人参谋伯纳德·伍利已经在上面标注了最新态势——纤长有力的手指在地图上象征法斯托夫的圆圈上点了点，让脆弱的纸张发出几声哀鸣，然后又在法斯托夫周边虚虚地画了个圈，直指基辅。

哈克上尉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天之内，苏联人至少还能再投入一个军，而我们最多只能再赶过去一个师。我们最好的状况就是能将敌人挡在法斯托夫以南，一时间是绝对没有机会夺回法斯托夫的，更遑论夺回基辅。”从地图上的距离估算，“希特勒”师一天之内也能投入战斗，在其他部队都被苏联人拖着的状况下，也不知道这个师能不能坚持等到他们的增援。

基辅就是整个灾难的源头，然后是法斯托夫，第聂伯河，天知道接下来他们会溃退到哪里。

“所有问题的根源就在于曼施坦因元帅没有及时察觉苏军的主攻方向变更，以致于我们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苏联人又动作迅猛，这才使我们错失增援的良机。”阿坡比上尉折起地图，递给伍利。

哈克上尉皱了皱眉，提出了不同意见，“我个人认为这应该是陆军总参谋部的责任，这么大规模的调动出了问题，全部怪罪于某一位指挥官显然是极为不合理的。”

来自陆军总参谋部的情报官闻言，将手中的热咖啡放在小桌板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伍利颤抖了一下，几天之内他和几位长官迅速的熟络了起来，但令人不解的是，这个年轻人有时候可以和哈克上尉开些玩笑，却有些惧怕阿坡比上尉，似乎他的长官不是连长，而是这个情报官一样。

此时他们坐在一辆指挥坦克上，之前的阿尔法指挥车在暴雨和泥泞中彻底罢工，他们只好坐进了这辆空间狭小、空气不畅的指挥坦克里。因为空间问题，本该具有的车长、装填手和炮手都不见踪影，只有阿坡比上尉的副官作为驾驶员在工作，毕竟几位军官战斗素质都十分过硬，若有突发情况完全可以胜任上述职务。

唯一不同的是，哈克上尉听取了久在东线的同事的建议，用几根线接上发动机做了个小电炉，奢侈地享受了一下冬日应有的暖意。

“你真的以为总参谋部现在可以全权管辖东线战事？”阿坡比上尉坚决为自己的部门辩解，“元首和最高统帅部决不能容忍陆军总参谋部一家独大，总参谋部已经被排挤到只对东线有发言权的地步了，最高统帅部怎么可能不趁胜追击？等到最高统帅部终于和总参谋部达成一致了，战机早就贻误了。据我所知，这边消息刚传过去，那边已经开始准备推卸责任了。”

哈克上尉看着他因生气而更加明亮的眼睛，谨慎地问，“虽然我知道你为总参谋部工作，但我确实不能确定，你的关系网已经到了可以知道这些秘辛的地步。”

阿坡比上尉讽刺地笑了笑，因为车里都是自己人，说话也就肆无忌惮了一些，“首先这并不算是秘辛，最高统帅部和总参谋部那点事早就烂大街了。其次，我自有消息渠道和随时与柏林联系的联络方式，那位将军——恕我不能具名——虽说是总参谋部的，但在元首那里还算有几分薄面。”

哈克上尉不确定“在元首那里还算有几分薄面”的准确意思。有些事情遇到汉弗莱·阿坡比，可能就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了，因为汉弗莱·阿坡比这个名字，从他们认识之初，就代表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他或许穷尽一生也弄不明白的世界。

虽说吉姆·哈克并不是头一次在这个人面前张口结舌地吃瘪，但鉴于对方这一阵对他阴阳怪气时冷时热的态度，哈克上尉明智地决定转移话题。

“阿诺德叔叔，你如果还记得的话。”或许是久违的热咖啡使人的心情好了不少，阿坡比上尉在他张嘴之前打断他。

哈克上尉眼前马上浮现出这位“阿诺德叔叔”的形象：体型和气质都十分稳重，胸口的手帕值他在伐木场打工三个月，他的头发梳的整齐油亮，玳瑁框的眼镜使他格外威严和深沉，他站在一辆黑色的汽车旁边，对汉弗莱·阿坡比身边跟着的他大皱眉头——现在想来这个形象或许可以套用在五十多岁的汉弗莱身上，哈克上尉漫无目的地想，并由此发现也许汉弗莱·阿坡比带给他的东西并不是随意就能抹去的。

“你身居高位的世叔。”哈克上尉不褒不贬的评论道。

阿坡比上尉一针见血地指出，“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你依旧对他耿耿于怀，你只见了他一次，甚至没有和他有过交谈。”

“不需要交谈，只要一照面，我俩就都心知肚明我们不是一类人。”

“那你觉得你和我是一类人吗？”

阿坡比上尉咖啡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他不知道汉弗莱这样逼问他关于这位“恕不具名”的将军的看法——迟来了七年的看法——究竟是为了什么，只好摆弄着打火机，又想抽烟又不太敢点，毕竟阿坡比上尉烟瘾并不大。

见他不回答，阿坡比上尉的嘴角微微挑了一下，似乎是一缕苦笑，然而一瞬间再无痕迹，“我以为我才是那个烟龄更长的人，没想到反而是你，洁身自好了那么久，烟瘾倒是比谁都重。”

哈克上尉一怔，然而汉弗莱·阿坡比就像蜗牛一样，刚从坚硬的壳中探出个脑袋，就倏地缩了回去，让人以为刚刚那句话中的怀念和暧昧，只是在乌克兰的冬天冻傻了之后产生的错觉。

“至少我们都希望能尽快赶到战场。”在哈克上尉脑海中，他们曾经的小公寓中经常放着的矢车菊正精彩绝伦地绽放着，而嘴上却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道，像是在回答情报官的问题，又像是对自己喃喃自语。

 

Sechs

1943年11月10日阴

今天，不，该说是昨天中午，第25装甲师的履带战车终于到达了法斯托夫附近并发动攻势，试图挽回似乎不可避免的颓势。

我必须得说，士兵们非常的勇猛，他们驾驶着自己的“铁棺材”，熟练地使用着88毫米的主炮，向苏联人发动了令人深刻的猛烈攻势，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这或许与这一路行军中连续不断地接到不好的消息有关，尤其是我所在的这个连队，这些从别的战场匆匆调来的部队似乎想在东线战场展现一场完美的首秀，然而这一天的战果并不尽人意。我们一度进入了法斯科夫，然而经过仅一天的激战，又再次退回法斯科夫东郊。我们虽然击穿了3辆T34坦克，可是自己也损失了两辆“虎”式坦克和十多名战友，另有十多名战友受伤，3辆“虎”式出现故障。这对于一个装甲连来说不啻是一个重大损失，让我们都十分心痛。

汉弗莱·阿坡比上尉甩了甩钢笔，在本子上重新开始记录，然而这支和他磕磕绊绊度过几年战场生涯的万宝龙钢笔似乎终于要油尽灯枯寿终正寝，只在纸上留下了白色的痕迹。

阿坡比上尉合上他的钢笔和日记本，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说是本子，其实不过是一沓装订起来的没用的卡纸。此时他正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旁边的小壁炉中生着火，然而屋顶被今天的一枚哑炮开了个天窗，使得本应暖意融融的农家小屋里冷风呼啸。几公里外零星传来几声炮响，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扑簌簌地掉落。阿坡比上尉却没有挑剔，只是将身上的大衣紧了紧。

哈克上尉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阿坡比上尉端坐在床头，大衣裹得紧紧的，有些怕冷的他将手缩在袖子里，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暖黄的火光在他脸上流动，他抬眼望过来的时候，那柔和又茫然的目光将吉姆·哈克带回到了柏林求学的岁月。

哈克上尉轻轻关上门，站在门口没有动，似乎是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和血腥味惊扰到了情报官。

那时的汉弗莱·阿坡比还远未淬炼出日后的老谋深算，他就像是一只被迫独立不久的小兽，无师自通地学会隐藏獠牙，在丛林法则中艰苦求生，在他看来，平常人遥不可及心向往之的高级宴会如同恶魔的巢穴，每每全身而退，在自己的小公寓中坐着，便会露出这副毫不设防的表情。

哈克上尉脱掉沾着血迹的大衣，像很久之前一样，坐在他的汉弗莱的身边，揽过他的肩头。阿坡比上尉竟然没有甩开他，就由着他搂着自己，这久未有过的温存在战场上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时机了。

阿坡比上尉仰着头，冷风从屋顶的大洞灌进来，夜空中的星辰却那么清晰明亮。哈克上尉望着他雕塑一样的侧脸，一时也呆住了。

“Verweile doch, Du bistso schön,”他轻声吟咏着，头靠向哈克的肩膀，软软的头发蹭在哈克的脸颊上，让他的心也跟着动了动。

哈克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篝火晚会的景象，那是他21岁时参与的青年运动组织“青年国家阵线”的一次徒步旅行。他们在慕尼黑的郊区中露营，空气中带着夏日的青草和风信子的味道。有男孩拉起手风琴，女孩子围着篝火跳着舞。他看见有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站在他的旁边，跳动的火焰映着这人绝美的侧脸。这个年轻人垂着睫毛，小声的吟咏着《浮士德》中的句子，那声音沉静而动听，让他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吟咏道：

“Dann magst du mich inFesseln schlagen,”空气中做布朗运动的灰尘落在汉弗莱的睫毛上，而他丝毫未觉。

“Dann will Ich gernzugrunde gehn,”简陋的木板床不知何时成了草地，萤火虫从腐草中升腾，再同星星一起落在那人眼睛里。

“Dann mag dieTotenglocke schallen,”他看到那人向他望来，咖啡色的眼眸带着好奇。

“Dann bist Du deinesDienstes frei,”他看到雏菊自由绽放，露水沿着瓷瓶的瓶壁，落在他们吃早餐的桌子上。

“Die Uhr mag stehn, derZeiger fallen,”他在那人常常翻阅的小说封面上留下了一张信笺，拎着箱子出门，还冷静地没有忘记帽子。

他们谁也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紧密的联结，就轻易地放弃了一切。

“Es sei die Zeit für mich vorbei.”他呢喃着，几乎听不到声音，直到约三公里外，一发88mm高炮发出的怒吼远远地传来。

哈克发现自己如当年那般念出了声，而汉弗莱·阿坡比也同当年一样望着他，深邃的目光犹如漩涡，像上帝伸出了他万能的手，将他们长达七年的时光间隙彻底填补回来。

詹姆斯·哈克颤抖地贴上身边人的唇时，还在疑惑自己究竟为什么当年会离他而去。

究竟是为什么呢？他就那样轻松地、不负责任地、单方面地做了决定，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雾蒙蒙的一团。可是当年那些青春的、幼稚的、极不成熟的理由，现在还能说得出口么？

哈克的思维被这念头搅得一团混乱，然而此时他没法分心将它们梳理整齐——任谁在汉弗莱·阿坡比修长的手指解着他的扣子的时候，他都没法将思维的触手伸离这人的半米之外去了。

他挺身进入汉弗莱·阿坡比上尉的身体的时候，门被大风吹得发出了好大一声。然而没有人在意这个，门外发动机的轰鸣、军医的喊叫、伤者的呻吟、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甚至刺骨的寒风都被哈克彻底忽略，阿坡比似乎也并不担心会有人突然闯进来，他一边炽热地吻着哈克，一边软绵绵地哼着。哈克一只手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覆上他的脸，拇指划过他的睫毛，擦去他眼角的泪滴。

阿坡比上尉软着身子倚在哈克上尉身上，哈克上尉光着膀子给他把衣服穿好，又将被子掖了掖，这才缩着脖子迅速穿上衣服。阿坡比上尉大发慈悲地给他分了点被子，他伸手从大衣兜里掏出了烟和火柴，点上吸了一口，然后又塞进情报官的嘴里。

阿坡比上尉叼着烟，这让他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你胸口那个吊坠是什么？”他本以为会是一枚婚戒，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吊坠。

哈克上尉将它从胸口扯出来的时候，吊坠和狗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阿坡比上尉打开它，发现里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个小姑娘，大约三四岁，胖乎乎的，穿着花裙子，笑的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爱极了。

“这是露西，我的女儿。”哈克上尉也点燃了一支香烟，划火柴的嗤啦一声像是划过阿坡比上尉的心。

“她真是个可爱的小公主。”阿坡比上尉盯着这张照片，“她妈妈也该很漂亮。”

哈克上尉没有接话。他吐着烟圈，目光在袅袅青烟中逐渐散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阿坡比上尉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把玩着这枚金属吊坠，这上面还有哈克胸口的余温。他兴致缺缺地拨弄了一下那张照片，发现放照片的夹层是可以翻开的。

夹层的另一面也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他再熟悉不过，毕竟那人一直以来都被他以垂直人称指代。

阿坡比上尉悚然一惊，望向吊坠的所有者，他隐约中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或许有些事情一直以来他都是错的。

 

Sieben

哈克上尉有些赧然——他门没锁就把两人扒个精光的时候也没见有这么赧然。他有些慌张地从阿坡比上尉手中接过吊坠，随手揣在兜里就要下床，“你先休息吧，我去外面。”他们临时驻扎在这，整个村子都兵荒马乱的，身为一连之长，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已经在屋里耽搁了太久，“你快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很快就要继续投入战斗了。”

汉弗莱·阿坡比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角，“所以你结婚了？”他咬了咬下唇，有些恼怒。

哈克上尉叹了口气，一根一根的掰开紧紧拽着他衣服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了亲，“我两年前就离婚了。”他又掖了掖被角，提醒道，“这根抽完就别抽了，快睡吧，我先出去了。”好像他们还在柏林的小公寓，他推开的那道门不是两个世界的分割线，而是他去学校上课的必经之路一样。

哈克上尉推开门时，粗制滥造的木门因为寒风发出巨大的吱呀一声，将他兜头冻了个趔趄。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在鞋底摁灭，放进兜里，整了整军容，打算去找车长和军医们。他刚迈下台阶，余光就瞥到他的传令官——这个年轻人像是大气不敢出的鹌鹑，木桩一样站在门边上，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竟然吓得向后跳了一小步。哈克上尉气的笑了起来，向伍利招招手，“你在这干嘛呢？”

传令官显然是硬着头皮迎着他的目光走过来，他的同手同脚在哈克上尉诧异的目光下更加僵硬，“我我我我我什么也没听见上尉，我只是帮您拦了几批人，我我我我我……”

哈克上尉被他“我我我”的弄得头痛，“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释了，刚刚有谁过来找我？”

“施泰因布鲁克车长，军医，还有阿坡比上尉的副官，您看……”

“物资都到了吗？”

“到了，刚刚营里负责伙食供应的上士将三天内的口粮悉数下发，我们的人正在核对。弹药和油料大约半小时后能到。”

“得抓紧时间了。”哈克上尉说着，带着传令官向装甲车的方向走过去，“伤员呢？”

伍利得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轻伤患安排了休息，重伤患已经向后方转移了。现在主要是装甲车有些麻烦，机械师短时间内可能无法完全修好。”

见哈克上尉来了，十几个车长都围了上来。作为一连之长，哈克的任务繁重而琐碎。每一辆“虎”式坦克的状况都不一样，他需要一一记下，然后调动各方面的资源迅速解决问题。“有一辆‘虎’彻底报废了，另外一辆需要拖到后方维修，还有三辆维修中的要加快速度，”哈克上尉一边记录一边将伍利支使的团团转，“其他的装甲车暂时良好。至于弹药和油料，大约会在半小时之后到达，希望大家尽快卸货，尽可能迅速地配发到每一辆车、每一个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正面的苏联人又有了一个步兵军的增援。”

车长们面面相觑——哈克相信，自己连队的车长和士兵，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优秀和勇猛，但是第25装甲师苦于东线经验不足，又因为没能抢占先机，第一天与苏联军队遭遇就处于劣势。现在更要命的是，自己军队的调度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出现差错，以至于增援迟迟不到，而苏军增援的力量却源源不断地赶来，这使得他们的压力非常大。

哈克上尉叹了口气，示意车长们都去自己的车上待命。他回头想对伍利嘱咐点什么的时候，只听到一串急促地脚步声。

“汉皮？”哈克上尉惊讶地迎了上去，“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再睡一会儿？”说着将他拉到一个避风处。

“上尉，”阿坡比上尉出来的匆忙，大衣紧紧地裹在身上，帽子随意地戴在头上，这幅景象对向来军容笔挺的阿坡比上尉来说很是罕见，可是他严肃的面容却让人笑不出来。“我刚刚收到紧急军情，舍尔中将在今天的战斗中负伤，无法继续指挥军队，指挥权交给了参谋长。”

哈克上尉猛地被这个坏消息迎面糊了满脸，愣了几秒钟，似乎有些无法消化这几句话。他疑惑地看着阿坡比上尉，又望向在阿坡比上尉身后站定的副官，“你说什么？舍尔将军……？汉皮，你开玩笑吗？”

阿坡比上尉看着他，咖啡色的眼睛中有一丝悲悯。哈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嘴里呼出的白汽凝成霜花簌簌飘散，就像是猛然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样颓然地靠上身后的墙。

“汉皮，”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阿坡比上尉冻得通红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摩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动力，也不知是谁在温暖谁。

阿坡比上尉没有说话，也没有抽走双手，而是上前了一步，静静地望向他。身后的副官被伍利以一个小小的理由带走了，天寒地冻的乌克兰，似乎静的只剩下他们二人和那一堵挡风的墙。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来打仗，说实话，我也说不清楚。

“我后悔过很多事情，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做一名军人，并被派到东线来。再次遇见你的那一刻，我之前的一切正确的错误的选择，我付出的汗水和鲜血，也都值得了。

“离开你是我错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原谅我吧，汉皮，然后回柏林去。”

哈克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阿坡比上尉却宁可他现在还能嬉皮笑脸一些。他猛地甩开哈克的手，“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Acht

哈克上尉傻张着嘴，看起来有些茫然。“汉皮，那个，你也可以不原谅我，但是我们刚刚才……是吧。”他抓抓脑袋，觉得有些说不通。

汉弗莱·阿坡比这股火气一下子被憋了回去。“我是说，你真想让我回柏林？”

“你不想回柏林吗，汉皮？”哈克奇怪地问。

“你觉得现在是回柏林的时候？总参谋部是绝不会让已拥有的指挥权再次失去的，所以对东线的控制只会越来越强，更何况现在战事如此紧张。我不能回去，也回不去。”

哈克倔强地重新握住他的手，“这里太危险了，我简直不能想象你怎么在这里呆了快两年的。”

“你在战场上不止呆了两年，吉姆。”阿坡比上尉叹了口气，他对固执的吉姆没有办法，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也不例外。“我在军校受了非常专业的训练，而你呢，脑子一热就上了战场。我换一种方法问你：不管因为什么，我既然选择了军校，我就必须上战场，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明明可以在大学，或者是报社找一份工作，你却依然参军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大德意志的宏伟蓝图……”

“真有趣。”阿坡比上尉嗤笑道，“你还不如说是你回到了青少年时期，决定离家出走呢。”

哈克上尉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你，你不会真是……”

“想为德意志出一份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确实很想来看看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探知不到你在上流社会中的那一面，但我总能感受一下你军人的这一面。天哪我在说什么，”哈克上尉紧张的语无伦次，似乎又回到了22岁那次徒步旅行中，他遇到了一个俊美的青年，那人陪着朋友来追女孩子，篝火晚会中朋友和姑娘坐在远处聊天，只有他一个人无所事事地望着篝火，他想跟这个人做朋友，却又不知道如何搭讪。同七年前一样，他最后终于忐忑不安地破罐破摔，将自己的心意剖开来听候裁决，“我太想你了，也特别后悔，就想着如果我们两个人有哪怕一点相同，会不会都不是这个结局。”

情报官看着比他年长两岁的上尉，却总觉得这人还是个孩子，理想主义的要命，“我和你做朋友，就是因为在你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如果我十五岁那年家里没有破产，我们或许就在文学院见面了。”

“你想学文学？”哈克上尉惊讶地问。

“可是文学给不了我人脉、地位和权力，军队就不一样了。那时候军队被《凡尔赛条约》挤压的非常厉害，元首又刚刚上台，所有人都不看好从事军事的前途，可我预见到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脱离《凡尔赛和约》的桎梏并大规模的扩军，军人的政治地位和权力必然有极大的提高。更何况，那时候把持军队的无一不是军人世家，而大部分军人世家都身份高贵，普通的小贵族小商人远远不能与之相比。与其到了大规模扩军的时候才加入军队，还不如早早地趁家里余荫尚在时进入军校。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在数年之内从姑妈手中夺回阿坡比家族的利益与荣誉，东线战争爆发之前从没上过战场也能升到上尉的原因了。”阿坡比上尉发现剖析自己阴暗的过往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相反，将自己黑暗的一面暴露给自己爱人令他有种奇怪的爽快。

“后来姑妈甚至试图将她的女儿嫁给我，以为这样我就能放弃夺回被她侵占的财产，”阿坡比上尉想想就生气，他将自己的双手从哈克上尉那里抽回来塞进自己口袋里，“而你竟然还问我我和她的孩子教名是不是詹姆斯？”

哈克上尉见手上空了皱了皱眉眉毛，双手环过阿坡比上尉的腰，嘴上却讷讷地说，“汉皮，这么多事你都不告诉我……”

“我只想让你好好地学习文学，将我曾经憧憬过的生活说给我听。”陷入幻想的年轻的上尉没挣脱哈克上尉，反而整个人靠了上去，“我也成为不了著名的文学家或者哲学家，所以我想过要不要试试当个公务员。”

哈克上尉将他搂紧了一点，“公务员总是会出现一些坏脾气的人，不过你肯定不是那样的。”

“那可不好说，如果遇到头脑单纯的同事，我也会特别生气的。”阿坡比上尉说，“你这种说参军就参军的利落劲，倒是可以当个政客。”

“汉皮？”哈克上尉想起前几天阿坡比上尉得知自己曾经跟踪他之后对他的评价，有些紧张。

“这次我是真心实意的，不过我要是当了公务员，碰上你这样的政客，估计会头痛死的。”

哈克上尉趁机谄媚地表白，“不可能，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阿坡比上尉看着他的虎牙就来气，哼了一声，再没说话。他们之间出现了一阵令人舒适的沉默，似乎两人还沉浸在他们想象出来的那个美好的世界，直到远处一声模糊的炮响将他们拉回现实。

“我讨厌战争。”阿坡比上尉咕哝道。在他看来，这种不由分说便你死我活的手段太过于简单粗暴了。

哈克上尉能猜出几分他的意思，“那你还不回柏林。”

阿坡比上尉一下子挣开他，“你想都不要想。我也是军人，你要是把我一个人丢在柏林担惊受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哈克上尉看着他回连部的背影，耸了耸肩，颠颠地跟了上去，又偷偷去勾他的手指头，就像七年前那样。

 

Neun

1980年3月7日阴

我今天就要彻底离开这里了。国防部的送别酒会简单而令人印象深刻，以同僚们的真诚祝福举杯为军旅生活画上句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露西得周末才能回来，她为自己的两个孩子操碎了心。即使我自己没有孩子，但是在抚养露西长大的日子里，我还是积累了很多心得的，我和她说她这样迟早会惯坏这两个小坏蛋，结果她不听。

我的秘书已经将我的所有资料和文档（当然是不涉密的那些）帮我打包回了我的家。我的公寓太小了，整理它们是个大问题，不过我既然已经退休了，就有大把时间来将它们分门别类。或者趁着我还没有糊涂，写一写回忆录也不错。

1980年5月15日晴

我今天找到了当年在战场上用的日记本。这个所谓的日记本从我回到柏林的时候就被我封存了，一直也没有打开过，现在都已经泛黄掉页了，只有日期还停留在1943年11月10日。

我实在不愿意回忆起那一年的11月11日发生的一切。那时我所在的连队所属的团担任侧翼的位置，很快就被苏联的步兵+装甲部队的阵容冲的七零八落。苏军火炮非常猛，而且具有空中优势，我坐在一辆“虎”里面，充当临时的装填手（之前的装填手受了重伤）。我直到现在还会梦见当时的情境——“虎”式坦克就像一具行驶着的钢铁棺材，车里热的要命，炮火声、机枪声还有发动机疯狂的运转声充斥着耳朵。我被浓重的火药味道熏得咳嗽不断，但只能一边咳嗽一边装填机枪和主炮。这不是我第一次在战场上进入装甲车充当装填手，但这是我坐在坦克中感到最难看到希望的一场仗。驾驶员竭尽所能的使坦克不那么颠簸，却毫无作用。机枪手的子弹就没断过，身边堆满了不断跳跃的弹壳，他为了对付苏联的步兵拼尽了全力，但是作用并不大，因为苏联步兵实在是太多了。我后来才知道，我们这个连队面对的是苏联军队一个营的兵力，所以即使我所在的连队取得了不小的功绩，我们仍然被苏联人撕开了防线，被迫后退。

后来我回到柏林，看到本次战役相关的报告，才得出一个结论：这场战役是曼施坦因元帅在基辅战役及一系列相关战役中最后拼死的一搏。那时第4集团军已经被苏军分隔为孤立的四部分，他不得不继续用装甲反击的方式来解救被困的第4集团军。战略目标已经改变了，我们却仍旧以为我们的任务是拿下法斯托夫。我们整支部队都充斥着没能达到预定目标的失落。直到11月12日，据我后来所知，第25装甲师遭到巨大损失后，剩余部队又被派去向科尔宁发动进攻，以迟滞苏军突击集团的左翼。这一战后，第25装甲师基本也就不存在了。

我的记忆直到11月11日的傍晚，那时我跟着我们营还能行动的装甲车，匆匆向更西面的日托维尔方向后退。虽然我们的主炮打穿了两辆T34坦克，但是穷追不舍的苏军还是跟了上来并命中了我所在的这辆“虎”式坦克。我无法准确的用语言来描述我那一刻的感受，然而我不得不说，在我荣幸地获得的所有勋章里，这枚坦克突击奖章是最令我唏嘘的一枚了。那真是我距离上帝最近的一次。而我没能觐见我们仁慈的主，首先必须得感谢我的同僚，炮手“巨人”在最后一刻将我按倒在他身下，为我挡住了最致命的一块弹片，他也因此受到了上帝的召唤。其次是因为连长哈克上尉及时而勇猛地击退了攻击了我的苏军坦克，将我从车里救了出来。

我还是提到了他。我永远不能避开他。

有时候我不禁会想，我和哈克在一起的时间，除了二十岁的那一年，只有在战场上的四五天。他对我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我绝大部分生命里都躲不开这个名字。我从后方的野战医院中醒来时，得知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时，想到的竟然是“他终于得逞了”。

他又一次违背诺言了。我说了我不回柏林的，可是他还是看着我回了柏林。身上七处弹片造成的伤口和皮肤上面积不小的烧伤让我受了很久的苦，前线战事紧张加上柏林遭受的空袭让柏林的药品也十分吃紧，在炎症最重的几天我甚至没有药可用。幸好有阿诺德叔叔送来的盘尼西林，才使我又逃过一劫。

我能动的时候已经是1944年春了，那时我终于有功夫整理自己随身的物品了。专门照顾我的护士将我的文件和个人物品都整理归类了，只有我的日记本上沾了不少血（现在还能看到），这个她和我都没有办法解决。我没法下床，只好用杂志书籍或者一些有字的东西打发时间。当我无所事事地翻开我的日记本的时候，我发现最后一页有人写了一行字。字迹非常潦草，但是又十分容易辨认——当你看了这个人的字整整一年的时候，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将他的笔迹认出来的。

我脑海中几乎浮现了一身我的血的詹姆斯·哈克从兜里摸出笔，在我的日记本上涂下“等着我”三个单词后，将本子塞回我的口袋，再让医疗兵将我抬走的场景。

可是这个蠢货，他失去了在战争结束前就履行诺言的机会——他成了苏联人的俘虏，我联系不上他。

我失去他的联系，竟然已经三十多年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Zehn

1990年10月4日阴

柏林墙终于倒塌了。这简直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好的事。我不太能走得动路了，但我还是想去东边看一看。

露西专门请了假陪着我，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小姑娘。当年我在维尔茨堡乡下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公主了，和她父亲胸口的照片一样，穿着碎花的裙子，小脸蛋胖乎乎的，一笑便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我花了很久才说服哈克的姨妈，将她带到柏林来。事实证明我也做对了，她非常聪明，在柏林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出落成一名淑女。

战后所有居民都参与了西柏林的重建，我也不例外。当时我所居住的公寓被一枚炮弹彻底摧毁，这使我后来不得不花费很大的功夫将它整理成之前的模样。但是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露西逐渐长成一个大孩子，所以我只能将书房腾出来做她的卧室。我不是没有钱买更大的房子，即使没有，国防部也会分配给我不错的住宅，但是我都因为一己私欲拒绝了——令我欣慰的是，露西非常理解我。她也非常想念只存在于她模糊记忆中的爸爸。

不过很快，我们就都能见到他了。

1990年10月12日雨

我花了一点时间寻找詹姆斯·哈克，毕竟东德实在是太大了。但是国防部我的同僚有好消息传来，说他们有人联系到当年的上士传令官伯纳德·伍利，他告诉他们曾经的詹姆斯·哈克上尉就在柏林，柏林墙的另一边。

这样一来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万一他忘了我怎么办？万一他不想回来怎么办？万一他在苏联吃了太多苦，身患重病怎么办？我非常着急，心情也很复杂，而我的好姑娘露西安慰我说，她爸爸一定很想我们。

我不确定他想不想我，但是他肯定会想露西。所以我还是决定去看看。

1990年10月13日

他彻底失去了履行承诺的机会。这个骗子。

 

1991年12月28日小雪

我的养父，汉弗莱·阿坡比少将于1991年12月16日因为心脏骤停而逝世，享年76岁。

我的成长一直都有这位可敬的军人的引导，这是我最幸运的事。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他并不是我的父亲，他同时告诉我，我的父亲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父亲，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军人，我们要等他回来。

我在懂事之后，就多多少少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没有资格对他们的感情说三道四，更何况，这是我见过的最浪漫的感情了。阿坡比少将是一位严肃的军人，他有令人骄傲的战绩，有渊博的知识，还有过人的谋略和政治头脑，我敢说，在国防部没有比他更令人尊敬的绅士了。只有在我面前，或是想起我父亲的时候，他才能从一个军人的模子里暂时解脱出来，露出他天真又狡黠的一面。

他睡眠一直都不好，据我所知，自从他从东线回到柏林，就很少能睡一个好觉。这种神经衰弱直到战后近十年才有所缓解。那时他被军事法庭判定无罪，重新回到军队，继续为德国奉献自己。有了工作，他似乎才能轻松一些，况且那时候我已经不是一个只会调皮不知道体谅人的小孩子了。

他从来不告诉我他的工作内容。但是据我所知，他似乎曾经为了寻找我的父亲，试图将自己的势力范围拓展到情报系统。后来不知为何似乎并没有成功，那时已经是五十年代了，由此可见，他从来就不相信我的父亲会丧生于苏联人手中，也一直在为找到我的父亲努力着。

在漫长的岁月里，我和阿坡比少将的关系已经和亲生父女没有两样了。他从来都没有结婚的打算，于是将所有对下一代的美好期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他甚至想将我送进父亲曾经就读的大学，学习父亲曾经学过的专业，可是我实在是不想学习文学，而是希望学习新闻，做一名记者。因为这个，我和阿坡比少将（当时还是中校）爆发了激烈的争执，这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后来他意识到，不管我们（主要是他）有多想念我的父亲，我都是与他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也就不再固执地试图让我成为一名文学家。后来他甚至觉得我做一名记者是一件非常有抱负的事——他曾在一次晚餐时得意地说，如果他是公务员，某人（当然是指我的父亲）是政客，那总得有一个人是新闻界的，毕竟新闻界有人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我不是很弄得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大概是曾经和父亲一起开过的玩笑吧，况且他那时已经培养出一个独特的爱好，就是使用复杂的长难句将一句简单的话说的极为晦涩难懂，使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是如此想念我的父亲，虽然他经常不承认这一点，但是当德国终于统一时，他在高兴地老泪纵横之余，还是不忘去寻找我的父亲。据他所说，我的父亲已经有两次承诺没有兑现了，他绝对不能容许我父亲第三次不兑现承诺了。我后来想想，第一次或许指的是我的父亲离开了他，第二次或许指的是我的父亲将他送回柏林，第三次我父亲承诺了什么我是后来看了阿坡比少将的日记才知道的，然而他必然是等不到兑现的那一天了。

早在6年前，我的父亲，詹姆斯·哈克上尉，因为癌症在东柏林的一个医院中去世。我陪着阿坡比少将找到了他这些年一直居住的公寓。那间公寓的陈设和我们的公寓几乎一模一样，壁炉左边的单人沙发上，还放着阿坡比少将最喜欢的小说。

窗边就能看到柏林墙，我猜测我的父亲会经常站在这里向西边眺望，那里有他的家人和爱人。而这两个曾经意气风发敢与世界为敌的少年郎在垂垂老矣步入穷途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不过是历史大潮卷过的两颗微不足道的黄沙。

 

FIN

世上有很多阿瑞斯搞不明白的事，比如，他为什么正在疯狂地啃咬指甲。一个人把他拦腰抱了起来，活像抱一麻袋土豆。那个人把他放到一张沙发上，那是个小小的圆形房间，铺着厚实的织花地毯。漂亮的石雕壁炉火焰熊熊，壁炉上方巨大的油画里，画着一个穿中世纪服装的男人，骑着匹英俊的灰色大马。

“您想喝点儿什么？”那人说，用口音奇怪的德语。

“咖啡。”阿瑞斯用英语回答，“咖啡、咖啡、咖啡——”

狼蜥兽不是他记忆中的那只可恶的大怪兽了。他躺在一堆丝绸布料中间，脸颊瘦得凹陷下去。他金色的头发令阿瑞斯联想到枯草。每当秋天，青翠的山坡就慢慢转变为这个颜色……还有那双蓝眼睛。那双蓝眼睛盯着阿瑞斯，然后吃力地转动眼珠，紧紧地盯着阿不思。阿不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站在那里，如同雕塑。

咖啡很快就送来了，还有很多食物。阿瑞斯缩进沙发里，冷得发抖。可他并不冷，但他就止不住哆嗦。“狼蜥兽要死了，”他给拉斐尔发送消息，“他肯定是要死了！我能感受得到……”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房间，也就是城堡最大的那个房间里，阿不思机械地坐进同样一张沙发里，下意识蜷起身体。“开除你。”他听到那个嘶嘶的声音，随后是文达低低的抽噎，“我会自行辞职的。”

“开个玩笑。”盖勒特·格林德沃说，“谢谢你，文达。”

女人撇了撇嘴。那双蓝眼睛始终没有挪动，一直盯着同一个方向。“阿不思，”盖勒特喘息着说，“阿不思，看看我吧。”

阿不思用尽全力，才抬起头，“你怎么了？”他把自己蜷得更紧，神经质地咬着虎口，“你怎么了？”

“我得了……一点儿小毛病。”

“小毛病？什么小毛病？”

“别问啦，”骷髅般的面孔咧开嘴角，“临死前见到你……真棒，我可以安心下地狱了。”

下地狱意味着什么？阿不思思考了一会儿。下地狱，地狱，地狱和天堂……他用力咬着手掌，疼痛能使人清醒，但他的眼前像起了一层雾气，看不清去路，“你去哪，盖勒特？”

“我要去地狱啦。”浓雾里传出那个声音，“你以后则要进天堂，我们就见不到了，亲爱的……这是我们最后一面，过来，请过来，阿不思，让我看看你……”

浓雾消失了，阿不思发现他跪在床前，抓着一只干瘦的手。“盖勒特，盖勒特，”他急切地大叫，“我不喜欢你开这种玩笑！你是在吓唬我，对不对？”

“不、不是……”

“你一定是在吓唬我！我知道，你以前就爱开玩笑。我讨厌你的笑话，坐起来，坐起来，盖勒特，要是你不坐起来……你就不能拥抱我！……”

阿不思语无伦次，那只手很冷，又湿又冷，他抱在胸前，试图让手暖和起来。“你不想见我，也不必弄这种无聊至极的恶作剧。无聊至极，盖勒特·格林德沃，我告诉过你了，你的恶作剧，你的笑话都特别没意思！你是为了赶我走，是不是？可以，我这就离开。我带着阿瑞斯回英国，再也不来找你了——我不来找你，你就能好起来，对吗？回答我，盖勒特，只要我走出这扇门，你立刻就能坐起来，跳下地，活蹦乱跳地干坏事，对不对？是的，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赶我走，我这就——”

那只冰冷的手动了一下，小拇指勾了勾阿不思的掌心，轻得恍若幻觉。“我真的病了，”盖勒特说，“很遗憾……阿不思，我也希望这是个恶作剧。如果我还好好的，我一定要把你抢到奥地利来，逼迫你和我结婚，逼迫阿瑞斯称我为父亲……但非常抱歉，我做不到了……”

 “不，”阿不思摇摇头，“不，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我知道。”盖勒特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我也从没奢求你会原谅我。我太年轻了，高傲、自负，是个傻瓜……”

“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阿不思飞快地嘟囔，“你没告诉我那是哪儿的号码。我播了瑞士的、德国的、奥地利的……”

“哪儿都不是，”盖勒特惨白的脸上涌出一小片血色，“因为那是个错误的号码，你……你当然打不通了……”他突然变得异常激动，挣扎着坐了起来，“是我的错，阿不思，我犯了天大的错……”

阿瑞斯躲在门外，拼命咬着拳头。他听到狼蜥兽的忏悔，关于那个错误的号码，那次争吵，一个自以为是又懦弱的青少年、森严的古堡和可怕的家族。“……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跑不掉了。我想，你肯定会给我打电话，到处找我。我疯了似的大吵大闹，可没人理我……我又后悔，又害怕。有好多次，我都想告诉你，那是个虚假的号码，我开玩笑的……可我说不出口。我太后悔了，阿不思，我焦虑得要命……终于，他肯放我出来了。那已经过了一年。我的爷爷，他是个混蛋。他说，‘你现在也该冷静下来了，死心吧。’”

“我没脸去找你了，阿不思。你永远不会原谅我，我清楚。”狼蜥兽气喘吁吁，“但我没想到你会有一个孩子……上帝啊，我知道的时候简直希望立刻死去……一个孩子，文达告诉我，你带着一个病孩子独自生活。我真恨不能马上下地狱，虽说我的确很快就要去那个地方了……”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你和阿瑞斯，我的爱人，我的孩子。我已经、已经安排妥当了。不会出问题的……”

“我不要钱。”阿不思说，“我不要你的东西，盖勒特，我这就走。我走了你就能痊愈，一定是这样！你不必担心，我不是为了钱来的……不用装出这幅样子，你不可能生病！你怎么会生病呢？……阿瑞斯——”

阿瑞斯往后退了一步。狼蜥兽看着他，露出了微笑。他们拥有同一双蓝眼睛，冰湖般冷淡的蓝色。那是他的父亲，狂妄自大、讨人嫌的客厅狼蜥兽，霸占了沙发。“过来，”狼蜥兽伸出手，“阿瑞斯，让我看看你……”

“不！”阿瑞斯尖叫，“别看我！”

他疯了一样跑出去，沿着长长的走廊奔跑，经过一张张油画。当他停下时，看到蓝天被黑色的铁质窗棱分割成一个个菱形小块。“他要死了。”阿瑞斯惊恐地咬着手指，“他、他——”

“你希望他死吗？”一个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阿瑞斯猛地转身，惊讶地看到拉斐尔就站在一张圣母像下，穿着运动服，“你怎么进来的？”

“进来很简单，我有很多办法。”拉斐尔严肃地说，“回答我，阿瑞斯，你希望他死去吗？”

 

最近真是太忙啦……整个七月和八月就休息了大概三天吧，崩溃。

自从复活后，我发现悟有点儿变了，更稳重和思虑更周到是可以预料的，但是有一些小习惯我想不通。

比如晚上，他总是睡着睡着就蹭到下面去了，头贴着我的胸口。前额发还好，他不戴着眼罩的时候散下来，摸着还是柔软的，但是后面剃掉又长出的发茬是硬的，偶尔会在转头的时候蹭到我，很痒，很容易就会醒过来。如果我醒了，那他也很快就会醒，跟我装蒜，说怎么睡到这里了，边说边重新把头枕回到枕头上。然后等第二天早上我醒了，发现他依然睡在靠下的位置。

我最初以为是床不舒服，枕头不对，换了两个，却依然如此。

于是我靠在浴室门框上看着悟，问他，为什么总是用那么别扭的姿势窝在我怀里睡觉，有时候脚都露出床沿盖不到被子，摸起来是冰凉的。

他漱口，把嘴里的泡沫吐掉，说，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道歉没有用，要知道原因。

这是我在短暂的前半生里学习到的东西。

所以我拽住悟的手腕，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杰。”

他这才站定了看着我，从那些过去看到现在，蓝色的眼睛贯穿了我的灵魂。悟似乎在一瞬间忧伤起来，却还从嘴角扯出一个笑给我看，好像是劫后余生。

“是我想听你的心跳。”

想要成为一位顶尖的捕猎者，耐心是必备的品质。

观察猎物的动向、留意周边的坏境、排斥全部有可能导致失败的因素，只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有可能稳稳地捕获心仪的猎物。

虽然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关系进展在知情人看来是有点缓慢，但事实上他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反正他有足够多的时间，没有急躁的必要。

然而想要事事如人所料是不可能的事情，五条悟的平稳心态被一封塞进夏油杰鞋柜里的书信给搅乱。

客观来说夏油杰待在五条宅的次数是在增加，不过他也不可能天天有家不回。

一向来很鼓励夏油杰交朋友的夏油父母没有对他的夜不归宿发表不满意见，甚至因为儿子不常回家的缘故过起了期待久违的二人世界。

以至于夏油杰回到家之后就发现父母都不在，一问才知道他们都默认自己不会回来所以招呼都没打都直接跑去泡温泉了。

久违的在家过夜却是独自一人度过，夏油杰难免会心情复杂。

灌了热水袋都没办法解决手脚冰凉的问题，明知道不能太过依赖五条悟，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反而失眠了的夏油杰不得不承认他就是需要五条悟。

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好的缘故让夏油杰打着哈欠坐上了公交车，习惯了五条家的私家车直达校门口的他差点忘记要转车。

干脆去当五条家的孩子算了。

将脑袋靠在窗玻璃上，眼神涣散的夏油杰自暴自弃地想到。

从逐渐拥挤的公交车上下来，四面漏风的车站屹立在没什么行人的路边，因为夏油杰出门的时机比平时都早，他很少见的在值日以外的日子早到了。

揉搓了下双手，夏油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在心里念叨着希望五条悟能早点来的夏油杰一路小跑进教学楼，他总觉得今年的温度比前几年都要寒冷。

加了件贴身的毛衣仍然起不到多少保暖的作用，夏油杰活动起发僵的身子将脖子上系紧的围巾松开了一些，这条来自五条悟的昂贵围巾他好几次都想还回去，结果每次到了五条悟手上转一圈又会雷打不动地再次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仔细想想，五条悟从来都没说过是借还是送，他似乎已经忘记围巾本来是他的了。

以五条悟的零花钱水平，这条围巾的价格对他来说是不算什么，只是夏油杰不太喜欢无功受禄的感觉。

平时互相给对面买点零食、饮料那都是突出一个有来有回，并不是说一定就要斤斤计较到每一块钱都计算清楚的程度，不过围巾的价值实在是超过了夏油杰日常有可能支出的预算，这让他没办法不去在意。

说起来……悟的生日快到了呢。

打开鞋柜前，夏油杰还在盘算要给五条悟准备点什么样的礼物。

一封放在室内鞋上的白色信封打断了夏油杰的思绪，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夏油杰第一次在鞋柜了收到点什么，初中时他就没少收到过挑战书、情书和巧克力。

本以为到了高中会和这些东西绝缘，第一反应都是会不会是放错的夏油杰拿出信封翻过来，信封上明晃晃的写着“给夏油”三个字，字迹工整秀气，信封口还是被浅粉色的樱花贴纸固定住，可想而知大概率是出自女生之手。

还不如挑战书。

一时间宛如握着一颗烫手山芋，夏油杰有些不知所措。

听到讲话声传来时，他条件反射地把信封塞进了书包的侧口袋里。

这种事很正常，没什么好在意的。

试图说服自己的夏油杰故作镇定地从鞋柜里取出室内鞋，脑袋里不知为何浮现出了别让五条悟知道的无声警告。

 

是我先收到这东西的话，悟说不定会闹别扭。

夏油杰完全能想象出五条悟得知这封信存在后的气呼呼表情，考虑到他平时还挺爱臭美。

就算没有太多的攀比意识，这个年纪的少年之间难免很容易激起好胜心。

五条悟和夏油杰不是没吵过架，不过他们的吵架说是辩论更合适，最多就是固执己见的言论对抗，而且都是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五条悟在女生中很受欢迎的事从刚入学时就已经初见端倪，毕竟他就是长了一张能引起异性关注的脸，身为公认的校草级别帅哥，五条悟这人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他至今为止一次都还没有被人告白过。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似乎是全校女生对五条悟的一致认知，明明谁都还没有失败过，但就是没人愿意去尝试。

反正夏油杰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连初中时的他都收到过来自女生的好感，就算五条悟表现得再怎么不近人情也至少比黑道少主要好多了吧。

“这是什么？”五条悟表情哀怨的脑袋出现在夏油杰的肩膀上。

原本就因为夏油杰不在的关系而心情低落，五条悟为了能第一时间见到夏油杰选择了提早出门，刚走进教室就发现夏油杰在时他还兴高采烈地想给对方一个惊喜，没想到悄咪咪地靠近了之后他终于发现了对方手上的刺眼东西。

“悟？！”被吓了一跳的夏油杰再想起自己正拿着那封信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是什么……是什么……”贴上夏油杰脸颊的五条悟在夏油杰耳边念叨不止，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很适合出现在恐怖电影里的空洞回响。

“情书？”还没来得及拆开看过的夏油杰干笑了两声用上了疑问句。

“杰为什么会收到这种东西！”五条悟眼皮一跳，他抓住夏油杰的肩膀使劲摇晃。

竟然出轨！什么时候的事！是哪个混蛋！？

和夏油杰以为的怨念不同，压根没想过告白会被人捷足先登的五条悟不甘地咬咬牙。

“我也不知道啊……”面对五条悟的无能狂怒，就知道他会不高兴的夏油杰一脸无辜。

在五条悟目不转视的盯梢下，夏油杰硬着头皮拆开的信封。

折叠在信封里的信纸是最普通的白纸，书写整齐的句子下还残留着用尺子划过基准线的痕迹，信的内容不长，主要是感谢了夏油杰在某次班委会议上给自己提供了友好的帮助，最后一句写到希望能在今天放学后在操场旁的小树林见一面。

落款是一个在夏油杰看来无比陌生的名字，只是光凭名字就足以来信者的性别，这显而易见不是夏油杰期待过的挑战书。

“杰，沾花惹草。”从夏油杰手中抽走信，五条悟再一次从头到脚地读了一遍，视线停留在最后的段落上。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至少这张纸早应该被粉身碎骨。

“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是毫无印象的夏油杰抬手拿回信，按照原来的折痕将信纸叠回适当的大小放进信封。

“怎么说？”碎碎念了几句的五条悟俯身往夏油杰背上一挂，按照夏油杰的性格，想让他忽视掉这封信的主人应该是不可能的事。

“嗯……放学后稍微等我一下？”果然，夏油杰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不理会不就好了。”五条悟明知道会变成这样但就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他抓住夏油杰的手握进掌中。

“要拒绝也得当面说清楚，不然很不礼貌。”现在教室里还没什么人，夏油杰没有挣脱开五条悟不顾场合的大胆动作。

夏油杰对于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站在五条悟的立场他肯定会觉得不爽，他巴不得夏油杰能以自己为中心，可变成那样的话就不是能让他倾心的夏油杰了。

 

什么都不会发生，杰才不会和那样的家伙交往……

烦躁的情绪充斥在五条悟的思绪之间，一分一秒的度过都像在缓慢的倒计时。

夏油杰说过他不认识写信的女生，也明确地表示过会拒绝，但这个计划外的变故仍然让五条悟提心吊胆。

万一下次是认识的女生呢？

班委会议正是五条悟没办法参与的漏洞，即使他再怎么努力，终究不可能做到无懈可击。

以夏油杰爱多管闲事的性格，很容易就会得到他人的好感，更何况五条悟自认为自己的品味天下第一，不难想象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窥伺着他的宝物。

之前还觉得慢慢来就没问题的五条悟有点急了，他拒绝去想象夏油杰和女生手牵手谈笑嬉戏的景象。

要知道五条悟长这么大都还没经历过失败，他绝不容许自己重要的初恋成为镜花水月。

[发生了什么，怎么五条一副要咬人的样子？]家入硝子在上课期间给夏油杰发了个消息。

有吗？

觉得家入硝子的形容很是夸张的夏油杰转头看向五条悟，五条悟正在低着头玩手机，他的手机屏幕上赫然跳出了他的搜索项目：如何进行完美犯罪。

Emmmm……是有点。

虽然五条悟应该就是在随便看看，但夏油杰还是品味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可能是因为我比他先收到情书的关系吧。]想了想的夏油杰，如此回复。

来了！效率惊人！

正因为枯燥的课堂内容而有点昏昏欲睡的家入硝子顿时精神了起来，她反复将夏油杰的话阅读了两遍，迅速地完成了阅读理解。

一声细微的嗤笑夹杂进家入硝子的闷哼中，夏油杰充分体现了人究竟能迟钝到什么地步，与此同时，他的出现也足以证明每一个号称无所不能的人都是在夸大其词，五条悟以前之所以能一直都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游刃有余是因为他还没遇到夏油杰。

男同乐子真有趣。

有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家入硝子此刻的快乐无比纯粹。

[没想到你整天和五条混在一起都能被女生看上，所以是你怎么认识她的？]当然不会错失八卦的好机会，对那位女生印象深刻的家入硝子乘机打探了起来。

哪怕是基于同性的眼光那位女生都能算是可爱，没猜错的话会很受异性欢迎，男生普遍都很容易喜欢上能激发人保护欲的类型。

虽说夏油杰不至于会那么容易就心生怜爱，不过出于看热闹不嫌大的心态，家入硝子有点想知道若是他们开始交往的话五条悟会是什么反应。

[好像是其他班的班长，不过我不认识她。]想要凭借一面之缘就给夏油杰牢记住的人到现在为止都只有五条悟一个，举手之劳的话他不分男女都会帮忙，至于对方长什么样子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怎么说都是告白，你没有什么想法吗？说不定是个很可爱的人呢。]家入硝子企图煽风点火。

[再可爱也是陌生人啊。]而且说到可爱……夏油杰瞥了眼五条悟，能被他评价为可爱的人除了五条悟外他还想不出其他人选。

[那就是说不是陌生人就可以了喽？]

倒是没考虑过这么多的夏油杰托住下巴，从收到信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到拒绝以外的可能性，很显然和他认不认识对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怎么，硝子也想要和我告白吗？]意识到家入硝子是在看戏的夏油杰轻笑了一下，故意发了点会恶心人的话。

[放屁！你少和五条学那些不要脸的东西！]家入硝子回得很快，她不仅在字里行间表达了自己的愤怒，还把手从手臂下面探出来冲着夏油杰比了个中指。

 

放学的铃声一响，五条悟的反应比夏油杰还快。

“走吧。”先一步收拾好书包的五条悟一脸即将迈上战场的凛然表情，他的举手投足间都弥漫着一种来路不明的沉重感。

“你为什么要去？”还在把笔记本塞进包里的夏油杰颇为不解地抬起头。

前一秒看上去无比坚毅的五条悟这一秒就如同霜打的茄子那般被噎了个彻底，说到底这是夏油杰和那个女生两个人的事，他没什么理由介入其中。

“老子保证不开口！”五条悟做出了最大程度的退让。

“不行。”夏油杰的态度没有半点的动摇，就算这一次的见面只是为了拒绝，让五条悟这么大一个无关人士在旁边杵着对人家女生实在太失礼了。

无论如何，喜欢上谁都不是件错误的事情，该严肃的场合就应该严肃点。

“用不了多少时间，你没必要跟着来。”提起书包，夏油杰对闷闷不乐起来的五条悟说道，后者一扭头摆明了想装作没听到。

操场旁的小树林是一片经过修剪的园林休息区，里面放置了一个景观喷泉，因为环境优美、地理僻静、自带屏障等因素被称为校园中的告白圣地，回想起来夏油杰第一次找到溜走的五条悟就是在这里。

五条悟被夏油杰留在了操场边，他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到头来还是在放心不下的紧迫感驱使下猫着腰踱步进了树林。

为了方便碰面，女生定的地点就是在喷泉前。

手持水瓶的美人鱼雕塑在水光的反射下如梦如幻，白色的大理石光洁如玉。

清澈的水流从瓶口灌入水池，泛起的水花下能看到金鱼游动。

即使亲眼所见到给自己写了告白信的女生，夏油杰依旧记不起和她有关的任何讯息。

五条悟摸到树墙后时，正好听到夏油杰的声音传来。

“抱歉。”最为简单的回绝干脆利落，夏油杰的语气中倒是听不出有多歉意，毕竟从本质上来说这就不是个谁对谁错的问题。

站在夏油杰不远处的女生背着双手，听到来自夏油杰的答复时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失望，正如同她对家入硝子所说过的那样，这一场精心准备的告白从头到脚都是为了碰碰运气。

一点不经意间的心动成为了所有的开端，夏油杰是个没有绯闻的人，在学校里他的知名度远比不上五条悟，女生之间会提到他往往是在闲聊五条悟时的顺带。

五条悟的耀眼是带着侵略性的张扬，而夏油杰则是全然相反的内敛。

既然对方是单身，女生没理由不去尝试一下。

万一呢？

抱着期待中奖的心态，确认完自己没有竞争对手后的女生就把早就写好的信悄悄放进了夏油杰的鞋柜里。

“那个。”画上了淡妆的女生抿了下自己粉嫩的唇瓣，“请问夏油同学是有喜欢的人了吗？”情理之中的拒绝没有让女生放弃。

“不，但不是因为那种理由。”夏油杰很坦诚，他会拒绝是因为他压根没想过要交女朋友。

“既然如此，不如先和我交往看看怎么样？”不想就轻易妥协的女生抛出了全部的筹码。

类似的对话，夏油杰在初中时就经历过，他曾经有过两任女朋友，对方都是自信满满地用先交往再说的陈词滥调穷追猛打，然而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她们就提出了分手。

就算夏油杰待人的态度再怎么友善，他都不可能会对不感兴趣的人投入关注，礼貌的疏远成为了难以跨越的高墙。

从结果来说，这样的尝试确实比单薄的言语拒绝要好用很多。

总有人会天真的以为只要付出得够多就一定能得到回报，夏油杰不想嘲笑这样的心态，所以他不排斥会让对方自动放弃的途径来解决根源。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夏油杰说不定会答应。

只是，那时候他本来就是一个人，不用担心多了个女朋友会占据到他人的时间。

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五条悟不光是夏油杰重要的朋友，他们的相处早已成为了夏油杰生活中的一部分。

“抱歉。”不打算改变主意的夏油杰摇摇头，“我的朋友是个很怕寂寞的家伙，不好意思我没有陪你玩过家家游戏的空余。”听起来是无比温和的口吻搭配着却是残酷到不留半点余地的否决，夏油杰从书包的侧口袋里抽出那封打开过的信封递还到女生面前。

比起由他丢掉，夏油杰是觉得交给女生自己来处理比较好。

赢了！

躲在树墙后的五条悟一握拳，他故意出声拖长语调：“杰~还没好吗？”

这一下，略显尴尬的夏油杰在面对女生时的脸上浮现出一些真实的歉意。

把告白信还给了女生之后的夏油杰不再多做停留，他快步来到树墙的另一边，笑嘻嘻的半蹲在地上的五条悟一点都不介意暴露了自己的偷窥行为。

五条悟拍打掉为了更靠近些而不小心蹭到外套上的落叶站起身晃到夏油杰的身边，一把搂住了表情无奈的夏油杰肩膀。

透过枝杈间的缝隙，五条悟回过头，如蓝宝石般透彻的双眼穿过层层叠叠的叶片阻碍，冰冷到让人不寒而栗的视线落在了仍然站在原地的女生身上。

刺骨的敌意让女生本能地把注意力从手上的信上转开，一抬起头就撞进了好似猎食者的蓝瞳之中。

这家伙是老子的。

转瞬即逝的视线交汇让女生像是逃过一劫的草食动物般腿脚一软，整个人晃晃悠悠地跌坐在了地上。

真不愧是传闻中的恶灵……

自嘲的勾了勾嘴角，鼻子发酸的女生强忍着落泪的冲动不想要自艾自怜，她叹了声气将手中的信对半撕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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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喜欢：性转（不吃不写但是可以看也可以为了朋友画）；滥交； 万人迷狗/哈；洗白尖叫棚屋事件。

⚡️吃大部分官配。不吃任何低青天cp，不吃犬哈以外哈受；非常雷有血海深仇/校园霸凌的角色拉cp。

  

简单说一下我对西里斯年轻时候那点事的看法：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后期没有忏悔就是没有，真心道歉就不是他了。我知道他就这德行，没救了，所以很理解其他家粉会讨厌狗，非常支持只有我的圣人儿媳妇哈啵喜欢他。

只要不拆逆我cp就可以在这个共识前提下和平交流。

  

发布的图文同好自用不用问授权 橡皮章头像壁纸抄写你都随意 但已出过的本子不允许自印

犬哈群：

1群Q970632972（满了）

2群Q218796054（满了）

3群Q468228090

周边群：

Q833407192

⭐雜食和對家不要入群⭐

  

最近的图基本上都是约稿图。

对家卧底/造谣/空口造黑料的人贱自有天收。我对犬哈以外角色不粉不黑，谁的粉犯贱我就讨厌谁。对亲世代子世代组合无偏好，那些宣称喜欢xx就一定要喜欢xx的少来道德绑架我。

阿不思度过了一个最愉快的圣诞假期。盖勒特简直是个天使，不，在他一早起来下楼看到金发男孩姿势乖巧地坐在沙发里和珀西瓦尔交流国际局势时，盖勒特·格林德沃可以说是位百分之百的天使了。

“你爸爸特别喜欢我。”

谷仓被装饰一新，两把矮墩墩的扶手椅，木头圆桌，成排的书架，以及……柔软的床和自行车。“麻瓜会奇怪的，”阿不思捏住盖勒特得意昂起的下巴，“听我说，我们不能这样。”

“我已经把这间谷仓买下来了。”盖勒特瓮声瓮气地鼓着腮帮子，“姑婆告诉我……你们英国人……都选择……在谷仓里……结婚……”

“不，英国人不会在谷仓里结婚。”阿不思松开手，忍不住掏掏耳朵。盖勒特讲了太多遍“结婚”这个词，甚至追根溯源，滔滔不绝地讲了大半天婚姻的来源和本质。阿不思认为，婚姻的双方理应平等，而非一人成为另一人的所有物。盖勒特目光灼热，“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他抓住阿不思的手，摆出行德鲁伊式绑手礼的姿势，“那我可以成为你的所有物——想想看，拥有我，难道不会让你颜面有光吗？”

嗯，阿不思认真地思索——他穿着麻瓜绅士的衣服，带着高高的圆顶硬礼帽，一边的手臂挎着直杆伞，另一边的手臂挎着……一个盖勒特，金发碧眼，身高腿长，穿着漂亮的袍子，脖颈中系条墨绿的小丝巾。梅林，完美的画面！确实颜面有光。毕竟盖勒特真的非常英俊，甚至可以说，英俊过了头。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答应我，就能拥有我，还有我们的十二个孩子！”

哦，完美的画面中立刻增添了十二个七彩蒲绒绒，排成一列，挤挤挨挨地跟在绅士阿不思和小丝巾盖勒特屁股后面，叽叽喳喳地要吃蛋糕、要喝果汁、要讲睡前故事！阿不思迅速冷静下来。虽然亲爱的小盖勒特是个漂亮的男孩，但他作为成年人，不能被美色迷住神智。于是他又断然拒绝了七十二次求婚，而且在第五十八次时，不幸被阿不福思撞见。

“我就说，你俩——”阿不福思藏在楼梯下的碗橱里，戴着顶新的巫师礼帽，上面装饰了一圈毛茸茸的玩具山羊，“主要是你，你这个外国佬，逮住机会就穷凶极恶地勾引阿不思！”

“别这样，”阿不思拦在两个大男孩中间，“阿不福思，我需要澄清……盖勒特没有穷凶极恶地勾引我。”

“那他就是变本加厉地勾引你了！”阿不福思双手捂住帽子，看在帽子的份上，他决定暂时将阿不思当成亲兄弟。既然是亲兄弟，自然有责任和义务帮他赶走金发变态，“你要是再敢进我家门，我就把你变成一只……蒲绒绒！”

上帝啊，可不要再提蒲绒绒了，阿不思觉得头疼。幸好争斗被珀西瓦尔厉声制止，刚从镇上回来的男巫喝得醉醺醺的，面色酡红，“……阿不福思，看看你对客人做了什么！”

“爸，格林德沃想拐走哥哥！”阿不福思率先告状，“我听得一清二楚，他让阿不思嫁给他，和他一起到什么纽蒙迦德去！”

“盖勒特，”珀西瓦尔转向被指责的一方，表情严肃，“你不会是真的……要让阿不思嫁给你……不，”他抓住好客人的肩膀摇晃，“你这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我知道你很喜欢和阿不思玩。没有孩子不喜欢阿不思的，他天生就该做名教师……人格魅力，嗯哼？”说着还一个劲眨巴蓝眼睛，“但是我不能把他嫁给你……因为你是个德国人……”

除去以上的小花絮，阿不思对这个圣诞节不能再满意了。他有盖勒特的惊喜陪伴，得到了许多礼物和来自学生的贺卡（虽然那些写着“我爱你阿不思老师”的卡片统统无故失踪了），父亲也结束了海外任职，坎德拉的水果馅饼好吃得让人欲罢不能，就连阿不福思也因为帽子的缘故，和他的关系稍有改观。可惜美好的时光总飞快逝去，在圣诞节假期的最后一天，盖勒特前来道别，他们在谷仓中依依不舍地拥抱，亲吻了无数次。

“好啦，好啦，你该回去了。”阿不思动用最大的毅力，把盖勒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再不回去，巴希达就要起疑心了。”

“哼，”盖勒特的脑袋动来动去，“要不是我爸爸说——算了。”他热乎乎的鼻息喷洒在阿不思的锁骨上，痒痒的，“让我最后检查一下……”

“你到底在检查什么？”阿不思把手指插入那捧蓬松的金发，“难道你偷偷在我身上用了黑魔法？”

“黑魔法是小孩玩的，”盖勒特抬起头，露出满意的表情，“城堡还需要再修整修整，有些地方不够豪华和舒适。下次见面，我肯定成年了。做好准备吧！我会给你一个最隆重的婚礼。”

对此，阿不思只是付之一笑。他听过太多遍了，娇纵的男孩，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谁让盖勒特·格林德沃英俊又可爱呢？他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愿梅林和上帝保佑你的纯真。”在心中默默祈祷着，阿不思主动给了盖勒特一个吻，结果欣喜若狂的火龙先生猛地扑上来，两人的脑袋响亮地碰撞，一片混乱。

阿不思在巴沙特家门外送别盖勒特。夜骐马车起飞后，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天际。他也要回房间收拾行李，准备启程返回霍格沃茨。但巴沙特叫住了无精打采的年轻教师，招呼他进屋喝杯茶。他们聊了会儿魔法史的新动态，老历史学家突然挤出生硬的笑容，“亲爱的，你告诉我……你没答应盖勒特什么事情吧？”

“没有，”阿不思茫然，“他也没有提过要求，除了——”

“结婚？”巴沙特抱着茶杯，身后两根毛衣针激烈地搏斗着，“他是不是提出，要让你嫁给他之类的——”

“他是个小孩子，虽然头脑很聪明，可没多少生活常识。”阿不思举起杯子，掩饰表情，“他就要十七岁了，我想他父母会澄清的……是不是，夫人？”

“糟糕！”巴沙特咕哝一声，阿不思疑惑地望向她，“怎么了？”

“格林德沃家……聪明，没错，非常聪明，同时也固执的不得了。不用担心，亲爱的，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他会想明白的，我确信。”巴沙特微笑着说。等送走阿不思之后，老妇人关上门，抓过毛衣针嘀嘀咕咕，“肯定是这样！欧洲的老传统。不过也没大毛病……合适是真正的合适，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没见过比他俩再登对的了。”

要过年了，有些忙。

鼠标莫名有点小毛病……

这是奎妮今天第三次将耳朵贴近纽蒙迦德书房的房门。

 

片刻后，她退了回来，冲身后的文达摇了摇头。

 

她今早接到马沃罗·冈特的指令，让她和莉塔一起修复并重新布置被烧毁的主卧。

 

她俩忍住了没有多问，完成这项工作，去向冈特复命时，却看见书房的损毁程度丝毫不比主卧轻。

 

她和莉塔小心翼翼地踩过地上的画框碎片，绕过被平整地切成两半的书桌，看见格林德沃和冈特两人相对颓坐在书房两侧，身上都带着伤。

 

很难说他俩谁看起来更狼狈。

 

“出去，把门锁上。”

 

冈特头也不抬。

 

格林德沃则全程对她俩视而不见。

 

到现在，距离格林德沃和冈特把自己锁进书房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奎妮尝试过在午饭时间来敲门，无人应答。隔离咒的作用下，门内一片寂静。

 

而现在，在文达愈发烦躁的眼神中，她硬着头皮又一次敲响书房的门。

 

“或许他俩出去了，你知道他们经常一整天不在，有可能是他们带走了——”

 

奎妮话没说完，身后的黑发女巫不耐地示意她让开。抬起魔杖准确地向门锁施了个爆破咒。

 

下一秒，咒语被强大的防护咒弹回，即便文达早有防备，仍然被震得向后跌倒。

 

奎妮慌忙上前扶住了她。

 

文达勉强站定，推开奎妮，整理好丝质衣裙和发髻。等她重新站得笔直、优雅地抬高头之后，门终于开了一条缝。

 

格林德沃微低着头，额前碎发挡住他的眼神，让人不辨喜怒。

 

奎妮忍想向门内窥探，无奈视线被格林德沃挡在门口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门后的书房内一片昏暗，浓烈的魔药气味随着白雾溢出门外。把格林德沃的神色笼罩得更模糊。

 

“先生，奥瑞利乌斯不见了。前天的麻瓜会议上就不知道他去了哪。”文达说这话时仪态优雅，语气却隐隐透露恐惧。

 

“奎妮当时没看住他，昨天她以为他跟你和冈特先生出去了，也没有留意，中午我问她时她才发现。”

 

见格林德沃没有回答，她立刻补充了几句，撇清自己的责任。

 

奎妮闻言忍不住后退一步。在会议上被疑似雅各布的麻瓜分散注意力，这的确是她的责任。

 

她印象中格林德沃倒是不会和女性下属动手，但对方的反应着实平静得让人恐惧。

 

奎妮几乎喘不上气时，格林德沃终于抬起头。她注意到他依然没清理身上的伤痕和打斗痕迹，眼下的颧骨上有被咒语切开的伤痕，袖子上衣料破裂的地方沾着血渍。

 

文达见状一愣，正想开口，格林德沃没有给她机会。

 

“封锁跨国交通，详查麻瓜的交通系统。”黑巫师语气中的压迫感让文达和奎妮自动忽视了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一旦发现火车轮船一类的麻瓜交通工具上有魔力波动，立刻上报。”他说完又准备关上门。

 

“只是上报，不用立刻控制住他吗？”奎妮忍不住确认了一次。

 

格林德沃看了她一眼，关闭房门的动作毫不停顿。

 

“你能控制得住他你就亲自去。”文达撇了奎妮一眼，精准转达格林德沃的意思后优雅地快步离开。

 

奎妮自知失言，悻悻地跟在她身后。

 

金发女巫在踏上下楼的阶梯前被人从后面拽住并捂住了嘴。

 

她早就该习惯莉塔这类举动。

 

确认无人注意后，莉塔冲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穿过铺了厚重地毯的走廊。

 

“他不见了。”莉塔压低声音，两人走进三楼的起居室，纽特已经等候在那里。

 

“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奎妮的声音透着自责。

 

莉塔顿住脚步，纽特和她几乎同时震惊地看向奎妮。

 

“文达上午已经发现了，她刚才去报告给格林德沃先生了——你俩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先生已经派人去找了，我们会把他找回来的！”

 

说到后面，奎妮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我前天只是因为——”

 

“你在说什么？”莉塔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

 

奎妮也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

 

“奥瑞利乌斯，奥瑞利乌斯·邓布利多。我没看住他，你俩以为是什么？”

 

纽特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显然发现自己面临的麻烦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阿不思，阿不思·邓布利多。”纽特扶住了额。

 

奎妮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这不是你们需要担心的事，邓布利多教授私自外出也不是一两次的事了——”

 

“这次不一样。”

 

纽特起身，走过去关闭房门的同时释放了防窥咒。

 

“他以往有事离开前会让猫——”

 

“说重点。”莉塔打断了纽特，防止他对奎妮透露更多细节。

 

“好吧，他这次必然不是有计划的离开，他也不会扔下我们独自离开。”纽特说，“我和莉塔已经找了他一整天了。如果他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这事一定跟格林德沃有关。”

 

他说着上前握住奎妮的手。

 

“我们需要你，奎妮。帮我们打探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出起居室时，奎妮仍有些发懵。

 

她在会议室找到文达时，后者明显对她工作失误还不积极补救感到十分不满，直接将面前的几份报告全数扔到她面前。

 

“阿伯纳西带人去了港口，伊莉雅在车站。我得亲自去盯着门钥匙和飞路网才放心。”

 

文达说着走向门外，“仔细查看每一份报告，把所有可疑的都选出来。”

 

黑发女巫挥了挥手，余下的几个人立刻跟了上去。会议室内顿时只剩下拿着几份报告呆立原地的奎妮。

 

证件齐全，理由充分，经受了显形咒的测试和魔杖匹配验证。报告中那几个选用麻瓜交通工具出行的巫师没有任何问题。

 

奎妮的心念和她翻报告的手一样抖得厉害。

 

她并不敢背叛格林德沃，但纽特和莉塔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短暂的相处之后，她已经不希望看到邓布利多出现任何不测。

 

最后一份报告引起了她注意。

 

去往多佛港的红发巫师，姓名和魔杖匹配，通过显形咒测试。

 

挣扎片刻后，奎妮最终将它折叠起来。

 

或许，格林德沃要找的根本不是奥瑞利乌斯·邓布利多，而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奎妮在半夜纽蒙迦德书房的门终于打开后，完全推翻了自己的猜想。

 

书房内的装潢已经被修复如初。推开房门的格林德沃衣冠楚楚、风度如常，身边站着被众人视为马沃罗·冈特、实际身份却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绿袍巫师。

 

他们身后，纽特和莉塔找了一整天的中年教授静静站立着，只是脸上的表情过于柔顺，湛蓝的双眼明显空洞。

 

与此同时，多佛港靠岸的麻瓜渡轮上，因体力不支昏睡了一整路的巫师从同行的红发青年肩上抬起头，睁开了一双同样的湛蓝眼睛。

五

难得放假的礼拜天，董攒眉自己吃了一条鱼，看了一下午电视剧，四点多无忧回来了，孩子惯例留在奶奶家，第二天送去幼儿园。

没有小崽子，无忧神清气爽，这个年龄的孩子最黏人了，他一贯没什么耐心，老头子们耐心多的是，交给他们去带正好。自从有了孙女儿，他妈对他的政策越发放松了，只要把孩子带回去，儿子该干吗干吗。

太爽了，无忧伸了个大懒腰，把好大一颗脑袋横在了董攒眉的大腿上，点点再安静也是个小孩子，喜欢找大人陪着，董攒眉又特惯孩子，孩子一在家就缠人，半点时间也留不下来。

以前在家的时候，他妈就爱坐在老头腿上，俩人一坐就是一天，也不聊天也不干吗，什么时候老头腿麻了，什么时候他俩才站起来活动活动。那时候他看着就挺纳闷的，不懂这是什么古怪的交流方式，现在才明白，有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交流，俩人能安安静静凑在一块儿已经很难得了。

董攒眉摸摸他的毛脑袋，五年过去，无忧的少年气退掉了，看起来已经是一个英俊的成年人，抿着嘴巴的样子可以吓哭小孩，只有跟他亲近的人，才知道隐藏在这副凶巴巴的面孔之下的他还是个有些孩子气的大男孩。

无忧捏着他的头发在指尖把玩，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静悄悄的客厅里只能听到电视机里的人演绎着属于剧中人物的悲欢离合，这是个烂俗的八十年代的故事，丈夫是个知青，下乡的时候娶了农村的姑娘，后来改革开放他挣了钱，不甘心，就在外头找了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这一场正是东窗事发，两个人互相对峙。

妻子说，我为你生了三个孩子，天天从早忙到晚，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洗衣做饭都得干，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当初我怎么对你，你现在是怎么对我的！

男的说，我怎么没有良心了？我当初就不想娶你，你也不想想你比我大十几岁，我天天看着你都想吐。别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你现在住的，身上穿的，哪个不是我在外头挣钱买的？我现在不跟你离婚，就算对得起你了！

无忧打了个大哈欠，问董攒眉：“晚上吃什么？”他活像个饿死鬼投胎，一天到晚在家里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吃什么，我快饿死了。

董攒眉问他：“你想吃什么？”

“吃油渣饼吧，好久没吃了。”这种饼有一段时间他妈总做，还挺好吃的，后来北京寄来的油渣和猪油吃完了，就再也没在餐桌上见过了。

他想起一出是一出，董攒眉照单全收，用手机下了单，家里没有炼猪油的板油，油渣得现炼，面也得现和出来才行。

等膘肉送来的时间正好可以把面和了，董攒眉戴上了围裙进了厨房，把适量的面粉和水倒进大盆里，虽然有厨师机，他还是习惯用手揉面，可以掌握面的湿度和软硬度。

说起油渣，小时候他家里实在穷，过年也吃不上这种肥猪肉炼的油渣，只有一年隔壁邻居家的灶台坏了，要借用他家的灶台，送了他们一点儿油渣。

那天他蹲在一边，看着大人们把肥肥白白的猪膘切成细细的小块，倒进大锅里面翻啊炒啊，慢慢地猪油就炼出来了，咕噜咕噜地冒着大泡泡，那一天满屋子都是猪肉的香味，晚上做饭的时候用那口锅炒出来的菜特别香，他妈好多天都不舍得洗锅。

炼猪油的时候总会被油崩几下，天天做饭的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刺疼，不以为意地用指腹抹了抹，把猪油和油渣分开放。

游手好闲的大少爷溜进来，偷了一把油渣又溜了出去，他正在小群里跟同伴们聊下一次的任务，他们得去把一个即将塌陷的墓里头藏着的大量铃铛抢救出来，非常地危险，因为很有可能一些铃铛的松香已经开了。

张无情发了一些装备的照片，问道：够不够用？

无忧瞄了一眼，道：我不喜欢这个包的颜色。

女人立刻回道：你旅游来了是吗？你还不喜欢这个包的颜色，你以为你妈给你买校服呢，你娘我就爱这个，老实背着。

无忧就道怎么了，不喜欢很容易影响心情的，我喜欢深蓝色的，你做闺女的不应该孝顺孝顺你爹啊？

俩人在群里呛了一会儿，另外一个伙伴就道：得了啊，你们小两口爱聊喜欢的颜色回家聊去，这儿说正事呢，别闹。

原本定了明天出发，正斗着壳子，突然电话就打进来了，天气预报显示过两天可能会有大雨，一冲一塌可能就进不去了，现在立刻出发说不定还来得及。

大礼拜天的，闲适时光又泡汤了，无忧立刻站起来换衣服，一边穿一边朝门口走，喊道：“我有事儿！走了啊！”

董攒眉正在把面擀开，连忙追出来道：“马上就做好了，要不你再等十分钟，我做好给你带上。”

无忧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大口，道：“没工夫了，大雨不等人，我回来再吃，帮我亲亲点点，走了。”

他说走就走，潇洒远去，董攒眉两只手还沾着面粉，只好用脚把大门勾着关上了，面都和好了，不做也不行了，他是按照无忧的饭量和的面，这一大堆饼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去，干脆明天带去分给同事们算了。

食用说明：

1、论坛体 穿插

2、啵啵老师的生贺 @Bolo Baau 

3、论坛体最好玩的地方不就是 表情包

 

蓝河这两天工作都是加班拖晚一点才回家，其他组员感觉蓝河天天恨不得住在办公室里的样子，纷纷赞叹他的工作热情，并且送上小心猝死的热情关怀。

 

说来也奇怪，可能蓝河刻意躲着起了效，他真的再也没有遇到过叶修，而且隔壁也重新表现出一副无人居住的样子，就仿佛那天早上蓝河遇到的不过是一个幻影。

 

而那个失去作用的帖子，蓝河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

 

或许是看别人乱猜还蛮解压的，又或许是一群在他看来的小朋友故作有经验的乱分析有点可爱，他看有些问得多的问题便也会偶尔回两句。当然，其中那个分析帝又跳了几次，还是长篇分析，他不得不说那人说得还真像模像样，也顺便语焉不详地说一下目前的现状，比如什么再也没有遇到前男友，前男友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什么的。

 

然鹅，令人惊奇的是，居然有一大堆人相信叶修真是来找他复合的？？

 

结果在流言落空后，居然还哭很虐？？？

 

甚至有人脑洞清奇地建议他，不如他去试试和好。

 

这就……

 

一言难尽了。

 

在他露头逐渐变少的时候，那个帖子的盖楼速度也逐渐变慢了。

 

 

 

就连老天都知道做事应当一张一弛，在你最放松的时候给你猝不及防的来一下。

 

就在蓝河快忘了这个帖子的时候，他再次见到了叶修。

 

不是在家门口，而是在他们所的会议室。

 

还成了他的衍生客户之一。

 

在那个青 /天/ 白/ 日，晴空万里的早上，蓝河隔着玻璃门看到的时候简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同事踢了一下他的脚后跟，他反应过来推门进去，然后同事介绍完之后他又差点忘了问候，在一声咳嗽中蓝河又礼貌道，“林总，……叶总。”

 

叶修见到他也是微微一惊，而后做出一副初次见面的样子含笑看了他一会，在蓝河浑身紧张的时候错开了眼。

 

 

散会之后、开组内小会之前蓝河先去了一趟洗手间。他挽起袖子洗了一把脸，撑着洗手台弓着身子避免脸上滴下的水挵  湿衣服，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现在生活上产生可能的交集已经不重要了，工作上产生必然的交集才是真的可怕。

 

蓝河想，老天真是喜欢逮着一只羊薅。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已经没有爱情了，总不能再没有面包吧，毕竟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钱和项目过不去啊。蓝河脑内端着爱情和事业的天平原本摇摇晃晃势均力敌，被他的一番自我安慰之后，面包重重地落在事业那边，砸飞了爱情。

 

然后他擦完脸回了办公室。

 

 

 

666L   是蓝不是兰   楼主

 

我失去理想了。

 

是哪个人说让我小心可能产生工作接触的！？！给我滚出来挨打！

 

现在才是真的怎么办啊！！！！

 

不要再嗑我了好不好，给点建议行不行……

 

667L   技能点不够

 

哇，我以为已经没有后续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真香了。

 

 

668L   拉拢就应该谈感情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我笑完再重温一遍楼主的真香发言。

 

669L   简唯

 

来来来楼上我帮你！

 

楼主言论整理：

 

——397L  还有你们那一堆，猜他是来求复合的也是有点离谱了啊……

 

——490L  分析第一那个说的还有点意思，但我不发表意见。

 

——520L  你们怎么都相信他是来复合的？？别恋爱脑了小朋友们，真的。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而且他也什么都没有做啊？为什么都说我无情？？[否认三连.jpg]

 

——585L  我现在冷静下来想了想，据我观察他可能就是来出个差？毕竟再没见过了。

 

——609L  我觉得不会有工作上的交集吧，毕竟飞机都要两个多小时呢。

 

对此我只想说：

 

 

670L   能杀为什么不杀？

 

楼主：我要是能禁你言盗你号抽你楼，669L你号已经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671L   yelan小分队

 

是上天听到我们的祈祷终于把这两位锁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672L   十八条好友申请

 

我盲猜，前男友马上就要复刻当时追求楼主、把他从朋友的业务员变成男朋友的过程了！！！！

 

然后这次呢，他就会从前男友便成现男友！！！！

 

673L   吃瓜专业户

 

排楼上！！！

 

674L   直播吃键盘

 

楼主说前男友的工作重心是外地，都到这里来了、甚至成你客户了还能不是为了你么……

 

更何况还住在你隔壁。

 

综上所述，我觉得这种增大接触概率99.999%就是有复合的意思了啊。

 

 

 

……

 

 

701L   是蓝不是兰   楼主

 

你们……[算了.jpg]

 

我不纠正了，我还是最后一次坚定发言：不可能是来复合的！

 

 

 

 

 

蓝河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窝进了客厅正对落地窗的躺椅。他一边盯着外面的通明灯火，一边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在意叶修了。但关于叶修的情况他谁也没告诉，工作的同事也没发现什么不妥，连朋友都不知道，况且他们除了第一天工作见过一面就再也没有见过了，蓝河只能得出一个“我才没有在意他”的结论。

 

至于复合？算了吧，别想。

 

 

次日出门前，他特意贴着墙听了听隔壁的声音，没动静，然后快速拎着包揣着钥匙出了门。

 

当天无事发生。

 

第二天风平浪静。

 

第三天太阳落山前晴空万里，太阳落山后暗无天日。

 

 

蓝河本来不用加班，被组内一个的实习生的失误拖到现在。他揉着太阳穴下了电梯，拐出电梯间的时候听到前面有人正在抖钥匙开门，是叶修。

 

蓝河看到的一瞬就准备转回去，叶修却因为听到皮鞋的声音转回头去看到了蓝河的半个侧脸，反应更快，“蓝河？”

 

都被发现了再走就更尴尬了，蓝河调整了一下表情，告诉自己平心静气，从包里取出钥匙，靠近了他的门。

 

叶修说，“原来你也……”住这里啊。

 

蓝河听到这副惊喜的语气终于还是破了功，他深吸一口气，“叶修，我们也见过第三次了吧。工作那次我们装作互不认识就算了，现在没别人，大可不必装了吧。”他就像通了个宵一样，心累，“失陪了。”

 

 

叶修顿了一下，所以还有一次是哪一次。

 

他恍惚间想起挺久以前叶秋似乎给他打了那一通电话，他最终还是无奈一笑，原来是这样。

 

搞砸了。

 

 

而一墙之隔的蓝河回到家里把自己摔进躺椅里面，揉了揉眉心。

 

失控了。

 

 

 

 

……

 

763L   直播吃键盘

 

我就问楼主一句话，你测过情商嘛？如果测过的话，及格了吗？

 

764L   一米六啊一米六

 

楼上你是不是不会数数，那不是一句话！

 

顺便我也想问楼主一句话，你觉得来求复合应该是什么样，不是这样还能是怎么样……

 

765L   一波流推本

 

楼上两位笑死。

 

766L   网速慢到崩溃

 

我不知怎么回事开始心疼前男友了。

 

767L   拉弗拉明戈

 

我蹲了这么久实在忍不住了。

 

楼主一边在这火急火燎地问怎么办要建议，一边又说不可能是来复合的，自己也不会复合什么的。

 

你就直接承认还在意前男友不行么？

 

你要是真的对他不在意了、放下了、不喜欢了，别说住你隔壁了，就是住你家里，你也不会抬一下眼皮，哪还会这样？

 

768L   用户_zO3T8pb

 

楼上说的有点真实啊。

 

769L   三十二座主城

 

我真是个墙头草（打死

 

分析帝分析的时候我信了，大家说前男友是复合的时候我也信了，楼主说前男友不可能是来复合的时候我又信了。

 

结果现在767L这么说，我预感马上就要信了……

 

770L   秋濑源

 

我也觉得，这种事关键看心态。

 

对方试图和好的信号既然已经放出来了，楼主要是有这个想法就给彼此个机会。要是真没这个想法，就淡定一点，不要再下意识关注也不要再自己猜来猜去了，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771L   凭落

 

所以，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楼主你前男友真的是来复合的，你会同意吗？

 

772L   十八条好友申请

 

排楼上，如果楼主的前男友真的是来复合的，你会同意吗？+2

 

773L   直播吃键盘

 

排楼上，如果楼主的前男友真的是来复合的，你会同意吗？+3

 

 

……

 

797L   南柯一梦

 

我不想破坏队形，但是楼主呢？

 

……

 

 

861L   副本他不行

 

排楼上，如果楼主的前男友真的是来复合的，你会同意吗？+10086

 

862L   白棱镜

 

排楼上，如果楼主的前男友真的是来复合的，你会同意吗？+身份证号

 

 

……

 

 

888L   是蓝不是兰   楼主   

 

应该，大概，可能，不会的。

 

889L   简唯

 

听起来怎么那么不确定啊？

 

[是心动的感觉.jpg]

 

890L   三十二座主城

 

距离楼主宣布，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还远吗？

 

891L   秘银吊坠多给几个

 

我盲猜，半年内。

 

892L   一波流推本

 

光猜有什么用啊，我赌一顿早饭钱，和上次时间差不多，三个月内！

 

……

 

 

922L   是蓝不是兰   楼主

 

我都不想解释了，我觉得解释没用。[听人讲话.jpg]

 

923L   拉弗拉明戈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手动狗头

 

924L   简唯

 

楼主也甭解释，口说无凭，咱们打赌。

 

我这一百块拍在这儿了，你要是三个月内不复合，上账号，我这一百块归你了，反之，你倒给我一百块，敢不敢赌！！

 

925L   一米六啊一米六

 

哇，楼上好刚！楼主看看924！！

 

我也想赌了，论坛怎么没个众筹或者赌池哈哈哈哈哈

 

926L   直播吃键盘

 

我跟个风！顺便看看924！！！！（十块钱，拍在这儿了！

 

……

 

978L   不要牧师

 

哇，最近论坛真的需要更新一个对赌池了，好多飘红的楼里都是出资的。

 

 

 

979L   是蓝不是兰   楼主

 

赌就赌！楼上的都应了。

 

980L   能不能活着把本打完

 

恭喜楼主成为我见过的第九个应战的，希望你能成为第四个兑现的。[撒花][撒花][撒花]

 

981L   十八条好友申请

 

我以为就是口嗨一下，我现在下/注还来得及吗？

 

982L   乙 /醚里的小土豆

 

咋的楼上还想空手套个白狼？

 

……

 

 

 

蓝河草草一看，金额也不算大，应了就应了，反正叶修都过来一个多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以后也没什么大风大浪。

 

按照这个走向，他天真地推理觉得命运的齿轮已经咔咔咔转了很久，没想到其实才刚刚卡了个扣。

 

 

几天后，他正常下班，发现楼道里隔壁开着门正在搬东西。他眯着眼睛看到包装纸箱上的标识，看起来是办公桌书柜之类的。

 

刚好隔壁有人要出来，蓝河一着急手抖掉了钥匙，等他捡起来人已经出来了，惊喜道，“蓝河？”

 

不是叶修。蓝河松了口气，“方锐，好久不见。”

 

方锐用拳头撞了撞他的肩膀，“哪里好久，前一段时间我们还在H市见过，不记得了？”

 

“这不一时没想起来。”蓝河笑着，上次见他还是和叶修一起，虽然他现在跟着叶修做事，毕竟是以前的朋友，忙请人进屋，“进来坐坐？”

 

“我就不客气咯。”方锐进了屋，打量了一下客厅的布置，很开阔的正面着巨大的落地窗，虽然装修风格不太一样，但是和叶修房间的空间体/系很像。

 

不愧是一对，品味都这么相似。

 

 

蓝河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倒水喝，“怎么突然回这边来啦？”

 

“哪是我想的，我这不是被老叶派过来盯着并购么。”方锐接过道谢，“你说说，这谈判都没下来，他就非要着急地搬过来，还让我先把办公的东西都收过来，原来是你在这边，怪不得这么急。”

 

蓝河笑着没有答话，又去厨房里拿了昨天买回来的小茶点。

 

“我都接了几天了，这一下午的，饭都没顾上吃呢。”方锐毫无知觉，“不过要是我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让你帮他盯着了。”

 

“呃……这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啊，”方锐“啧”了一声，“他最近也不至于忙到没时间联系你吧？还是说想给你个惊——”

 

“是没必要联系我。”蓝河打断。

 

方锐没当真，“嗯？你俩这是闹什么别扭呢？”

 

“这么大的人了闹什么别扭。我们分手了，你还不知道？”蓝河声音没什么波动。

 

方锐倏然收声，有点尴尬，幸好手机铃/ 声拯救了他，“装好了是吧？行，我现在就来看。”他挂了电话，对蓝河示意，“不好意思，我先走了，那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方锐走后，蓝河摊在沙发椅里，理解了一下方锐话里暗含的意思，原来叶修不是已经搬过来了，而是马上就要搬过来了。

 

他心说，这哪是惊喜，分明是惊吓啊。

 

 

 

而验收完书房的方锐给叶修打电话，“诶老叶，我怎么不知道蓝河住你隔壁啊？”

 

“我也前两天才知道。”叶修说。

 

“我信了你。”方锐翻了个白眼，“我说呢，那么多公司你怎么就挑了诛仙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原来是这样。”

 

“少胡说。董事会拍的板，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叶修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见着他了？”

 

“那可不？他还说你们掰了，真的？”方锐好奇。

 

“你不是饿了吗？吃饭去别管我。”

 

“你还有一批东西明天下午到，我现在过去敲门让蓝河帮你收吧，我不伺候了。”方锐嗤道。

 

“真的，行了吧。”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给我发着一份工资却让我兼你助理的活儿，想得美。”方锐站在隔音最好的屋子里把话筒拿开一点，“蓝河，蓝河，开下门，商量个事？”

 

“你一份工资都不要就愿意干活真的可歌可泣，那我回头就通知一下。”叶修欣慰道。

 

“滚！”方锐咆哮，怒挂电话。

 

 

 

TBC.

（不要拆穿我……

爱的更新来啦！

已经确定要参加720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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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ojump.com/jq/3636425.aspx 这个是问卷星的调查地址~

谢谢大家的支持啦！

这个是封面图~~

感谢 @甯公子  倾情封面~

来让我们情深深雨蒙蒙唱起来！

第二十二章

 

王杰希六号的婚礼，晚上他们就集体返回横店了，连之后的酒会都没有时间去，长时间的奔波带来的并不只是心理上的疲累，身体上情绪上的问题都有，到达横店是晚上十二点多，回到酒店收拾好大概是两点睡了两个小时四点又起来开始化妆，如此重复，但是一直达不到万华想要的效果，也不知道哪出了问题。

勉强的过了两三条并不太重要的场景，休息了一天之后万华又准备着补拍，时间一天一天的过，不明显的是重复的工作，而蓝河因为刻意节食而日益凹下去了的脸倒是让摄影师不满意了，在化妆小妹来补妆的时候还刻意强调了下让把蓝河给画胖一点。

蓝河饿得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平时都是在闭目养神，比起前几天还可以靠着年轻撑一撑，这几天简直就是饿得最受不住的时候，只靠喝水和维生素撑着，卸了妆之后脸色虚黄得都可以让人吓一跳。不过比起刚刚回来几天，这几天过条数的节奏明显比较快，究其原因其实蓝河也知道，王杰希和唐柔的婚礼太让人幸福了，虽然大家都是身外人，但是情绪的感染是不显山露水的在每个人的脸上的，不管是万华或者是周泽楷，或许有意的调整着情绪，但是终究因为那股热烈劲并没有过去，因此这部明显到了高潮的剧在拍摄的时候竟然会出现不如刚刚进组拍摄的情绪感觉的现象，而现在时间流走，情绪淡化，所有事情日益趋向平淡正常，慢慢的感觉就回来了。

只是拍拍自己日益凹进去了的颧骨，不知道能不能在还要求正常的时间里面，将没有补完的片段补完了。

 

叶修现在都不跟蓝河一起吃饭，他们集体去吃饭了，蓝河就一个人缩在保姆车里面睡觉，当他发现睡觉是个很好保存体力的方法，很快的蓝河的娱乐活动就只剩下了睡觉。叶修不同意说什么都要要求他保持每天必要的运动，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旁人都没有用，只能靠自己，就算是他能做的事情也有限。

“老万，我觉得按现在来看，如果不快点回上海把场面戏拍完，估计小蓝撑不到那个时候了，他现在已经瘦到一百斤左右了。不然工期又要拖。”

叶修跟万华吃饭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跟他说。

万华皱着眉头，抽烟，又把烟掐了，又点上一根，盒子里的抽没了，才开口说道：“我不喜欢被催着走的感觉。”

“谁都不喜欢，但是箭在弦上。”叶修叹道。

蓝河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其实叶修知道，因为投资方里有两位敏感人物，这几年来娱乐圈大大小小的电影投资成为了金融市场资金流动新的出口，接二连三的传媒公司的成功让不少人都开始眼红，慢慢的不明身份的资金开始大批量的涌入电影市场，小额成本电影寻找的资金多半以上是这种说不清楚的身份，而利益的驱动总是使人互相挑选，不少人看中了大片的投资，而当手上有实权的人开口，就算是大牌如万华也不可能一口回绝。

而现在的问题出在，实权落马，彻查家底，手上有部分资产是在这部戏之中，因为说不清楚所以这部分资产冻结，投资方出现问题，制片人跟着倒霉，原本压根轮不到万华来操心钱的事情，而现在却要为着省钱而烦恼。

“我觉得小蓝也没有准备好。”

“你应该相信他。”

“之前你也应该看见了我没开口是因为他知道。”

“大家都有些受影响，我也不可避免。”

“所以时间上更是问题，这简直是个死循环。”

“没事的老万，最开始我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不一样的拍出来好作品了么？那个时候可是三个月高能连轴转啊，你睡了多久？我又睡了多久？年纪长了就不愿意再受苦了，受不起失败了，你可不是这种人。”

万华沉吟了好久，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半天才站起来，动了动酸涩的肩膀，问了句，还有烟么？

“宁姐出去之前特意交代了，不能给你。”

万华脸都气绿了。

“不过看在老万同志积极向上绝不向困难妥协的份上，烟不能给了，我手上还有一些空余资金，你先拿着用吧，票房赚回来再还给我就行了，可是九出十三归的哦！”

“叶修你这小子啊！哎！”

 

所以当万华宣布带着摄影A组回象山补之前的剧情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惊讶，这并不是追求事无巨细的万华的风格，而万华面对着交头接耳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人总是要学会妥协。”

他们即刻启程，蓝河上车之前吃了些维生素片，上车就开始昏睡，由于长期的饥饿让他一直在睡觉时候心悸。

总感觉走在云端，然后一脚踏空，整个人都掉到浑浑噩噩之中去，不是什么很吓人的梦，但是压着心脏很不舒服，睁开眼那种情绪还是特别明显。

“做噩梦了？”

“嗯。”

叶修在夜奔的商务车上握住了蓝河的手，轻声说：“其实这种感觉也对，继续保持。”

蓝河知道他说的是郁森在回程全称都是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最好的演员不需要情境就可以直接进入情绪，但是像蓝河这样自身因为某种原因而一直保持着这种情绪其实也并无不可，知道之后蓝河特别开心的笑了笑，点点头，继续靠在叶修的身上睡过去。

这一次万华缩减了群演的场面，他和后期商量群戏的部分主要由上一次拍摄的时候的镜头，而这次只请了不到五十个的群演，特写和中景要给的比较多，万华跟叶修说这次拍他的比较多，增加了爆破点，需要自己小心一点。

“万事都OK，你按照正常的步骤来。”

万华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小蓝，要开始了，准备好了没有？”副导演来催，蓝河撑起了身子，还是礼貌的笑笑，表示可以。

化妆师追着他把脸部刚刚补的固体胶再小心的用粉扫了一边，蓝河想去摸，有点痒，想着之前小姑娘的嘱咐还是作罢。

他几步走到叶修身边，穿着风衣的叶修脸上开始微微的发汗了，他拿手背替他蹭了下，被叶修抓到，低着头跟蓝河说：“今天我的镜头可多了，等下不准抢我的风头。”

“观众们早就看腻了你这张脸了。”

“还好，还能斗嘴，战斗力还是很高啊蓝河同志，组织决定口头表扬你一次。”

说着就低下头趁着没人的化妆间可劲儿的低头亲了他一口。

蓝河偷笑，还真是口头表扬啊。

 

人山人海的车站，郁森一个人提着行李一边看票一边找站台，今日里下起了雪，洁白的雪花掉到地上很快就化掉，积攒的结晶被人一脚踩踏，慢慢的形成一个两个小小的积水洼，躁动的车站里所有人都在调动着身上所有的情绪而大肆的喧哗着，冒着蒸汽的火车静静的停在那儿像个巨兽。

郁森拨开人群往前走，他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不知道被谁顺手撩了一下，带在头上的文明帽不知道被谁撞掉了，黑色的羊毡礼帽掉到地上他弯腰去捡，却被人撞得身形踉跄，然后手被人扯住，他劲很大，扯得很疼，一下子被人给扯到了怀里。

“你怎么还在？”

郁森的眼里几乎带上了一些怨怼。

“你想去哪？”

“我要回家。”

周可南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巴抿成一条线，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同的东西，郁森看着他，他面无表情的抬手，郁森缩了缩脖子，却只等到叶修抬手把他头上的雪花抚了抚去，郁森把眼睛低了下去。

雪花纷纷扬扬，人群熙熙攘攘，在这个来来往往的车站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而他两却是静止的。

拂了一身还满。

“跟我回去。”

“不，我要回家。”

“回去！”

“周可南——”

突然从人群的一个点爆发出混乱，人开始推搡，有惊叫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不明就里的倒下还有不少藏身于火车之下，慢慢的有血洇开，那些漂浮着细碎浮冰的水洼很快变成了浅淡的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满整个地面。

有人在上演暴力的刺杀活动，枪子打在毫无还手之力的平民身上，一个人又一个人的倒下，更多的是被推搡着而倒下。

郁森在那一刻反应过来，他的脸上惊慌得要命，却在被人推挤着进入杀手的射程范围时本能的一把推开背对着危险的周克南，那一瞬间，他的笑容，被定格在脸上，郁森说着别怕。

反应过来的周克南几乎是一瞬间，一瞬间的将身体扭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程度，在子弹将要射入郁森身体时，直接将人扑倒在了地上，失控的子弹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射到后面的玻璃橱窗上，高速的弹头穿过玻璃，裂痕从那一个点急速的蔓延开，交叉再蔓延，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整块玻璃炸裂开，轰然的倒下。

周可南把郁森紧紧的扣在怀里，硬生生的扛下了所有的伤害。

玻璃渣子跳到郁森的眼前，他眼里都是泪，比玻璃更透亮。

来自 @临无尘  @疯舞倾城 @寺渔乐 的点文

*双叶，无差，不过可能还是年上吧，亲情向、爱情向自由心证。

*为了剧情发展有原创人物出现，叶秋的好友陆涛，雷者注意，有第三人视角。

*ooc注意。

*这是尝试UU体最后失败的产物，于是编号可以看作是时间分段，请不要吐槽我谢谢。

（上）

下面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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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叶】我的弟弟才没有那么痴汉（下）

04

 

荣耀官方微博又推出了新活动，说一说你对大神的爱，被网友投票为“真爱”的微博用户将会获得大神签名照和与大神亲密接触的机会。

叶秋难得的没有在意，他自拍一张弄个签名都能以假乱真，那是他家混账哥哥，亲密接触的机会还需要官方给？他们互相穿错衣服互相抢玩具时还不知道荣耀在哪个旮旯里。

陆涛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偷偷把叶秋那一柜子手办还有满墙的海报发了出去，然后@了君莫笑。

他真得只是想让好友的努力被人知道被人承认。

绝对不是因为这家伙让他加班还不给他加工资才报复他的。

 

于是微博上瞬间炸开了。

网友1：woc，这tm才叫真爱不解释！@兴欣_君莫笑V

网友2：土豪，土豪，我们做朋友吧！@身边有个痴汉好心累

网友3：痴汉，请让我去你家参观！@身边有个痴汉好心累

网友4：大神请收下这痴儿吧！@兴欣_君莫笑V

…………

 

职业选手群也炸开了。

夜雨声烦：卧槽卧槽卧槽卧槽，你们快去看微博，老叶看不出来你还有这魅力这是汉子还是妹子，肯定是个汉子是吧是吧是吧！话说那种丑到爆的君莫笑手办这人能收着也是真爱了，但是我堂堂剑圣英俊潇洒风流帅气怎么会还没你这不要脸的受欢迎？这不科学！这家伙一定是没看清老叶的真面目！@君莫笑@君莫笑@君莫笑@君莫笑@君莫笑

石不转：目测这里应该有叶前辈90%的一般周边与100%的限量周边，耗资上百万。

索克萨尔：真爱^_^

风城烟雨：真爱

鸾辂音尘：真爱+1

沐雨橙风：真爱+2

海无量：真爱+3

飞刀剑：真爱+4

百花缭乱：真爱+5

风城烟雨：我去，喻文州你居然抢在我前面！

君莫笑：小喻可以啊，这么心脏，学会抢头了？云秀你被手残抢了先啧啧。

黄少天：啊哈哈哈哈哈队长干得好叫你们这帮人总说队长手残，队长一直都是棒棒哒！

索克萨尔：^_^

君莫笑：这粉丝挺识货的，好歹哥是有三个冠军的男人，有这种狂热粉不是很正常吗？不喜欢哥而去喜欢那个话痨一看就是智商有问题。各位羡慕嫉妒恨那就努力夺冠，不过这次冠军会是兴欣！

王不留行：不要脸

逢山鬼泣：不要脸+1

一枪穿云：就是

无浪：不要脸+2（队长你破坏队形了）

再睡一夏：不要脸+3

冷暗雷：不要脸+4

一叶之秋：不要脸+5

夜雨声烦：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

 

生灵灭：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粉丝已经痴汉到变态了吗，感觉好危险……

扫地焚香：嗯。

 

后来去见叶修大神的人是陆涛，毕竟弟弟是不会让哥哥知道他做的这些事。

然后陆涛让兴欣的人明白了一点，叶修的粉丝果然也是不正常的人。

 

“怎么样，见到真人是不是有点幻灭？”

方锐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位粉丝，其实每个见到叶修的粉丝都会产生一种这不科学的感觉，最有力的证据就是现在完全把叶修视为无物的老板娘陈果。

不过陆涛注定要让方锐失望了，他只是用手摩挲着下巴仔细盯着叶修看，那感觉完全就像在观察一件物品，看的一向镇定自若的叶修都有些发毛。

“那个，见到叶神，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作为引见人的常先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众人一起看着陆涛。

就看陆涛好似是得出什么结论般点了点头，“基因真得很神奇。”

所以你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能收集这么多东西，你真得很喜欢叶神啊。”常先感慨道。

“当然，叶神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陆涛同样感慨道。

若不是叶修出走，叶秋就不会这么讨厌荣耀，就不会被陆涛发现他偷偷购买一叶之秋的手办，就不会拥有共同的秘密，就不会让陆涛现在一看到一叶之秋相关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就不会造就现在这个三观不正的陆涛。

叶秋改变了陆涛的人生，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是叶修。

所以叶修的确改变了陆涛的人生，无论是负面的……还是负面的……

 

“那你对叶神有什么请求吗？”

“你介不介意我把你放进展示柜里？”

他们听到什么了？

“呃，抱歉，请不要介意，我什么也没说，条件反射而已。”

条件反射是什么！陈果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打电话给警察蜀黍了。

 

“真要说愿望的话……能不能送我支银武呢？”

这粉丝好厉害！不仅见到真人一点也不激动，这么珍惜的机会居然不要合影不要签名直接盯上银武了？

“那个，这……”陈果有些犹豫。

“呃，我其实也不是要求多么厉害的银武什么的，我只是希望能有一柄大神送的武器，上面有大神刻字，属性只要比白板强就行，做个纪念。”

“要什么字？”乔一帆问。

“叶秋。”

“老大不是叫叶修吗？叶秋是谁？”包子好奇地问一旁的罗辑。

“叶修是吧。”

“不，就要叶秋。”

“我知道了，”本来抽着烟有些心不在焉的叶修突然开口，“加你好友，到时我会把银武送到你手里。”

 

“对了，我还想说句话，”快走的时候陆涛突然开口，“我知道你们电竞选手其实并不太在意粉丝的想法，一直都是为自己而战，即使我不说你们一定要夺冠你们的目标一样是冠军，但是我还是想说，你们一定要赢。”

“还有，我希望叶神你站上领奖台的那天，能够想到有个人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即使未曾并肩，十年来，风雨无阻。”

 

“你真得不要签名和合影？”将手中的烟灭掉，叶修朝陆涛笑了笑。

“不用，我还是对另一位比较有好感，”陆涛也笑了笑，然后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看久了可是会审美疲劳的。”

 

“叶修，银武什么的……”陈果虽然很高兴有这样的粉丝能十年如一日的支持叶修，但他们兴欣现在没有这个精力专门为粉丝设计一把银武，叶修应该也知道，那他为什么会同意呢？

“放心吧老板娘，这东西耗不了多少材料。”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果急了，“你现在需要多点时间休息，要不就交给关榕飞处理吧！”

“那可不行，这件武器，必须我亲自完成，”叶修摇摇头，然后又点起一支烟，“因为，很重要。”

 

一个星期后，叶秋的帐号收到了一件银武，是把战法用的长枪，属性一般，不过也有紫武的水平，和叶秋现在用的武器差不多。

但在看到银武名字的那一刻叶秋真得很想把武器销毁。

武器上刻着“笨蛋弟弟叶秋”六个字。

然后武器的名字叫作……“哥哥的爱”。

 

叶秋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武器自动生成的SB名字还是那个混账哥哥的恶趣味，不过无论是哪个都很让叶秋不爽。

叶秋不爽之后，遭殃的变成了陆涛。

在被战法jjc连挑20次后，陆涛警告叶秋再这样以后他再也不无偿加班了，这才让叶秋消停。

几天之后看着叶秋愉快的用“哥哥的爱”狠挑任务小怪的陆涛表示，他就知道某位弟弟果然又傲娇了。

 

05

 

第十赛季决赛时叶秋没有去看，倒不如说他从来不去现场看自家哥哥的比赛，不过这次，的确是因为公司事太多，所以他才没有去看他哥哥的最后一场比赛。

叶秋倒也不遗憾，毕竟，回家就能看到那人了，也不急着这一时。

然后他被告知他家哥哥飞去国外打世界赛了。

 

说好的退役呢！说好的回家呢！叶修你他妈又骗我！

 

对于叶秋这段时间的低气压，陆涛很同情地拍拍某人的肩，然后拿出两张票。

荣耀世界邀请赛总决赛入场券。

“去苏黎世不？”陆涛问。

“不去！”叶秋扭头。

“那我和女朋友去好了，”陆涛把票收起来，“正好女朋友想出国看看，飞机酒店都定了，票到时候转手还能捞一笔回来。”

“陆涛你哪有女朋友……”叶秋表示他可不会每次都被陆涛唬到。

“我还是把票卖了吧。”被戳到痛处的陆涛快步离开。

“放下！”叶秋拍桌子。

 

“你哪儿来的票？”坐在飞往苏黎世的飞机上叶秋好奇地问。

“有人赞助的。”

“谁？”

“这次项目的合作人钟少，貌似义战的楼少想去，然后钟少就安排好了全程，他知道我最近没事，就顺带算上我了。”

“等等，钟少知道你喜欢荣耀？”

“你以为那么多手办信息是谁告诉我的？上次买周边时撞上买斩楼兰周边的钟少，之后我们经常一起去买，”陆涛感慨道，“钟少的关系真得特别多。”

“等等，那么……你……我……”叶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觉得为什么钟少会算上两个人？”陆涛毫不愧疚自己出卖了好友这件事实。

 

叶秋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感谢陆涛还是把陆涛打一顿。

或者直接把他从飞机上推下去比较合理？

 

直到总决赛中国队都没有出现什么状况，所以叶秋并没有看到叶修上场的英姿。

这是叶秋第一次到现场看荣耀的比赛，最后的团队赛异常激烈，团队赛末尾仅剩下一叶之秋和对方的拳法家，最终，一叶之秋一个豪龙破军灭掉了对方以3%的血站到了最后。

荣耀！

冠军！属于中国！

那一刻，全场沸腾了。

 

叶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周边的气氛如此狂热，那些他不熟悉的被称为他哥哥队友的人围绕在他哥哥身边，然后举起属于他们的荣耀。

很耀眼，却没有他的位置。

 

他们在最近的距离出生，却在成长中彼此远离，最终有了各自的圈子，没有交集。

他不认识这群围绕在他哥哥身边的人，而他哥哥，想必也不认识他的那群好友。

叶秋突然觉得有些小悲哀，他所做的一切其实任何一个脑残粉都能做出来，无论他抱着怎样的心态，却也只是粉丝而已。

没有什么特别的。

 

07

 

叶秋并没打算最后去见叶修，其实他并不想让叶修知道他来了，但是天不遂人愿，老天就是喜欢折腾人，比如让叶秋在找厕所时迷路结果误入了选手区然后在上完厕所时遇见了方锐和张佳乐。

“上厕所上厕所上厕所……叶修？”

“方锐你说什么呢叶修刚刚不还叫我们上厕所快点吗他怎么可能……老叶？”

“……”

三个人互相看了眼，然后叶秋挥挥手，“你们认错人了。”

 

“呵呵，老叶，这就不对了，你是又打算跑对不对？”张佳乐架起叶秋的左胳膊。

“就是，老叶啊，我们这次可是拿了冠军，你再跑可就说不过去了，这让国际友人怎么看我们啊。”方锐架起叶秋的右胳膊。

“你们真得认错人了！”叶秋挣扎着，我去，这俩人手劲好大！

“真是个好借口，我记得上次是啥来着？在人生道路上迷路了？可惜，这次你装失忆都不能混过去！”

“就是，冯主席的药费已经够贵了，我可不希望是兴欣来报销。”

“你们放开我！”

 

“你俩掉坑里了？怎么这么迟？”

当方锐与张佳乐回到休息室时，他们听见了熟悉的嘲讽声。

他们俩默默地看着一只叶修蹲在房间里，旁边还有战队的其他人。

然后他们与房内的人一起看了看他们手中抓着的另一只叶修。

 

“卧槽，影分身！”

“妖孽啊！”

“前辈……两个？！”

“叶修你他妈到底是人是妖！”

“大眼儿，快施魔法收了这妖孽！”

“为什么荣耀没有道士！”

“李轩，这你亲戚不？快上！”

“老子是阵鬼不是鬼好吗！”

“方锐，你不是气功师吗？打扮的和道士差不多勉勉强强就你了快上啊！”

“气功师不会捉妖好吗！”

 

“叶秋？”叶修倒是很淡定，只是单纯地挑了挑眉，眼中意味不明。

叶秋看着叶修突然勾起的嘴角，莫名地一颤，就觉得耳朵发烫，话卡在口中根本发不出声。

这种好似小学生作弊被发现的感觉是什么……

然后他干了件十分丢人的事——他转身跑了。

 

“诶诶诶，妖怪跑了快抓回来！”

“妖怪休走！吃俺老孙一棒！”

“孙翔你不是用战矛的吗！”

“以下克上！霸王连拳！”

“周泽楷，巴雷特狙击！快！”

“嗯……”

“声儿大点好不！”

“嗯！”

“爆缩式手雷！”

“看我的幻影无形剑三段斩落英式流星式破空式回风式仙人指路伏龙翔天！杀杀杀杀杀！”

“黄少天你他妈哪里会伏龙翔天！”

“飞龙在天捉云手！”

“方锐你大爷！”

“集火那个假叶修！”

 

肖时钦有些心累，他真心觉得他们带来的六个核桃不太够，他默默看向仍在屋中的几人希望能得到共鸣。

结果就看见喻文州王杰希还有张新杰三个人正在研究手上的场馆分布图。

然后似乎得出了结论，王杰希掂了掂墙角的扫把，满意地点点头，朝那两人示意了下，然后抄起几个空水瓶走了出去。

喻文州则掏出手机，“少天，把他逼到死角，对，等会儿听我指挥。”

一边打着一边向外面走去。

 

“张新杰！”肖时钦看着唯一留下的人，这可能是仅有的正常人。

“他们不需要牧师。”张新杰很淡定，只不过可以看出他还是有点小失望的。

肖时钦觉得自己已经生无可恋了。

 

之后就看着国家队的众人跟打团队战似的跟在叶秋身后，方锐还特猥琐地贴墙角滑行打算包抄，成功地吓到了才被他们打败的对手，尤其是看到一手拿着扫把一手举着空瓶子的王杰希，让对手一度想到被魔术师虐杀的恐惧。

原来他们是靠真人来训练团队默契度的！受教受教！

外国人已经打算回去就试试这种“蛇精病”的训练法。

 

即使叶秋比这群宅男强悍很多，可惜对手人多势众还熟悉地形，最终他还是被堵到了一个死角。

“嘿嘿，你滴，站好滴干活！”

“交代，老实滴，不然，死啦死啦滴。”

卧槽这是上演国产抗日剧吗！混账哥哥你身边全是这种蛇精病吗！

叶秋突然觉得自家哥哥这么多年越来越混蛋越来越没节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总会有个英雄救美的人物出现，然后被救的人热泪盈眶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别傻了，那只是电影情节。

 

“混账哥哥你到底要看热闹看到什么时候啊！”别以为躲在墙角我就看不见你！

“啧啧。”叶修一脸意犹未尽地走出来。

啧啧你妹啊！

不过叶修还是名好哥哥，即使热闹没看够，他还是“勇敢”地站了出来。

“我说，你们要对我可爱的弟弟做什么啊？还把不把我这领队放在眼里！”

“笨蛋弟弟，哥来救你了。”

 

08

 

“弟弟？你骗谁呢！虚空双鬼啊！你当这是小说啊说有弟弟就有弟弟，我们这么多年交情我咋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黄少天一脸不相信，李轩表示为何无故躺枪。

叶修也不管他，很没形象地用胳膊勾着叶秋的肩，整个人都靠在有些僵硬的叶秋身旁，“爱信不信。”

“叶秋？”张新杰推了推眼镜，“你玩荣耀吗？”

“不玩。”叶秋下意识地说。

“你和叶修真是双胞胎？”方锐很想伸手去戳戳叶秋，但他忍住了。

“是的。”

他怎么有种自己是珍稀动物的感觉。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看到叶修一点也不嘲讽的样子。”这是张佳乐的话。

“还有这般穿着正式干净整洁如此有品味。”这是楚云秀的话。

看着如此乖巧一点也不嘲讽的弟弟，众人唯一的感觉就是……基因真神奇。

 

“我说你们别跟贼似的围在我如花似玉的弟弟旁边，欺负弱小是不对的。”

“谁如花似玉啊混账哥哥！”

“嗯，从某些方面来看，叶秋先生是比叶领队长得好看。”喻文州笑了笑。

“弟弟同学一看就知道你和老叶那不要脸的一点都不像，你说老叶他是怎么长的？”

“少天。”在人家弟弟面前说哥哥的坏话真得好吗？

“我也想知道。”

好吧，看来没什么。

 

“你怎么来了？”叶修开始转移话题。

“……工……工作！”叶秋绝对不会说自己是专门来的。

“工作？在荣耀比赛场？”叶修弯起嘴角。

“顺路而已！”叶秋继续坚持。

“哦……”叶修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是想哥了才来的，原来我想错了。”

“废话，谁会专程来看你！”叶秋转过头。

然后他看见站在门外的陆涛。

还有他手上抱着的中国队限量发售海报，中国队队服钥匙扣，还有中国队14人人偶。

外加好几个袋子。

 

“哟，叶神。”

“你不是那个，那个谁吗？”方锐指着陆涛。

“方锐大大，我是上次那个粉丝，”陆涛朝众人打了个招呼。

众人看他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果然是狂热粉丝！”李轩小小吸了口气，“瞧这大包小包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张新杰的关注点永远和这帮非正常人不太一样。

“哦，我来找迷路的小朋友的，”陆涛下意识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叶秋，“钟少托关系弄到的，给你。”

叶秋觉得他应该已经死了。

 

“叶秋……”叶修一脸“关爱”地看着自家弟弟，“哥感动地快哭出来了。”

“去死！”叶秋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想说。

“等会儿新闻发布会替哥去呗。”

“为什么！”

“哥想知道你的口语怎么样。”

“呵呵……”

“乖，等会儿哥请你吃饭。”

“你会点菜吗？”

“这不有你吗？”

所以到底是谁请谁吃饭啊！

 

最后叶秋还是替叶修上的新闻发布会，上台前叶秋随意看了眼翻译准备的稿子，然后就直接脱稿上台。

那副西装革履精英人士的风范，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成功迷倒了万千粉丝，冯主席第一次没有在看到叶修的时候吃药。

“卧槽，叶修你弟弟不赖啊！”

“就是，人和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弟。”

叶修坐在台下嚼着棒棒糖，看着那人在台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不知不觉笨蛋弟弟也长大了呢。

 

他其实知道的，叶秋虽然讨厌他玩荣耀，却一直在支持他。

从嘉王朝开始，他就发现公会贡献度排名靠前的有个叫“我的哥哥是混账”的战斗法师，装备不咋的，也没见他怎么升级，但是贡献度却一直名列前茅。

一叶之秋的周边卖的一直很好，不过他有听战队后勤八卦说每次限量版发行总会有一个叫“无名氏”的粉丝成功购买，一定是看上他了。

那次叶秋来兴欣看自己，从只言片语中他就发现叶秋很了解荣耀，明明他一点也不喜欢。

最后是那次微博活动，看着满柜子满墙的周边，感慨着自家弟弟怎么这么败家，我的弟弟才没有那么痴汉，叶修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笑了。

 

追寻梦想的道路是孤独而又艰辛的，充斥着他人的不解与误解，无论背负多少，这条路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但是，若真得有个人，无论你是立于峰顶还是坠落谷底，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他都在那里，不离不弃，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将吃完的棒棒糖棍子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台上的叶秋正好发言结束，很风度地一鞠躬然后下台。

“我表现的如何？比你强多了吧！”

“呵，一点儿也不强势，没得到哥的真传，你差得远呢。”

不过再怎么长大他也是自家的笨蛋弟弟。

他最喜欢的“痴汉”弟弟。

 

“忙完该回家了吧。”

“嗯。”

“这次你再骗人你就等着瞧！”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好像一直在骗我……”

“这次不会啦。”

用手拍拍叶秋的头，在叶秋的不满中叶修凑过去吻了下叶秋的面颊。

“我的头号粉丝。”

 

被偷袭的叶秋脸瞬间红了，他吱吱唔唔半天，最后才从牙缝里挤出4个字。

“……混账哥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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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觉得秋弟弟特别萌，所以写起来也特别开心。

虽然弟弟没有陪伴哥哥十年，但我相信，叶修的荣耀里，一定有属于叶秋的那一份。

（最后蹭个tag）

2014.12.03

今天是荣耀第一区开服，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今天拉开帷幕！

踏上征途，即使荆棘缠身，永不言败！

是荣耀将这帮人联系在了一起，感谢上天让你我相遇。

愿你此生，十年荣耀，荣耀不败！

我在未来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