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德】冰雪恋歌(目录/补档)
Summary:被誉为“二十年不遇天才”的花滑选手哈利·波特有一个路人皆知的秘密——他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德拉科·马尔福。
*少年天才花滑哈x陨落天才老师德,年下+师生操作,哈利腹黑预警
*谨以此文,向我最爱的花滑动漫《冰上的尤里》致敬,感谢它让我了解花滑这一冰雪上的艺术,它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如此空灵。
*全文已完结,共14.7w字,溺爱小龙、随缘居、长佩文学城均有补档
Summary:被誉为“二十年不遇天才”的花滑选手哈利·波特有一个路人皆知的秘密——他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德拉科·马尔福。
*少年天才花滑哈x陨落天才老师德,年下+师生操作,哈利腹黑预警
*谨以此文,向我最爱的花滑动漫《冰上的尤里》致敬,感谢它让我了解花滑这一冰雪上的艺术,它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如此空灵。
*全文已完结,共14.7w字,溺爱小龙、随缘居、长佩文学城均有补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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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补档在了weibo,如果没有weibo或者找不到weibo,可以直接在手机网页上搜索长佩文学城,再按照文名搜索
【哈德】Home(一发完)
阅前提要:战后
哈利在完成追捕剩余的食死徒后下落不明。
德拉科在毕业后开始富裕并忙碌的社会生活,偶尔去魔法部给赫敏帮帮忙。
☂我流魔法PTSD/我流话疗/我流摄神取念
★这个哈利有一点点黑
全文20k+ 阅读愉快~
兹比¹:一个被作者乱起名字的雌性家养小精灵,负责守着压根没人住的马尔福庄园(虽然偶尔马尔福夫妇会在这办一下宴会)。
正文:
❀
德拉科可以确定。
这个裹着一身黑衣,沐浴在阳光下,顶着张扬黑色乱发,脸上挂着淡淡微笑望着远处出神的人,绝对是哈利波特本人没错——即使他没有戴着那副可笑的圆形眼镜。
自...
阅前提要:战后
哈利在完成追捕剩余的食死徒后下落不明。
德拉科在毕业后开始富裕并忙碌的社会生活,偶尔去魔法部给赫敏帮帮忙。
☂我流魔法PTSD/我流话疗/我流摄神取念
★这个哈利有一点点黑
全文20k+ 阅读愉快~
兹比¹:一个被作者乱起名字的雌性家养小精灵,负责守着压根没人住的马尔福庄园(虽然偶尔马尔福夫妇会在这办一下宴会)。
正文:
❀
德拉科可以确定。
这个裹着一身黑衣,沐浴在阳光下,顶着张扬黑色乱发,脸上挂着淡淡微笑望着远处出神的人,绝对是哈利波特本人没错——即使他没有戴着那副可笑的圆形眼镜。
自战争结束后,德拉科便再没和哈利有过冲突。
哈利为他一家作证,和父亲达成一些协议,保住了马尔福家族的声誉地位和财富。事情得到解决后,父母在法国疗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重回马尔福庄园。
而他,在哈利波特继续忙着拯救世界到处追捕剩余的食死徒时,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认真补完作业和考试上,最后以优秀的成绩毕业。
他和哈利在那期间唯一交谈,是哈利把山楂木魔杖还给他时——也是他们最后的交流。
他是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哈利失踪的消息的。
原本他和所有人的想法一样,救世主也有累的时候,他也许只是去放假休息了;又或许是在追捕行动里受了重伤,为了避免食死徒发现,他藏了起来。可当最后一个食死徒完成他的判决后,哈利波特依然没有现身,人们开始慌张不安,他像完全消失在巫师界——一如他11岁前,被邓布利多藏在麻瓜世界时一样。
人们只能向梅林祈祷哈利的回归。
德拉科在哈利消失第二年,便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给赫敏格兰杰——哈利最好的朋友去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表达自己可以在格兰杰麻瓜法中提供的帮助,还有他能提供的财力支援。
他没有在信中表现出一丝想打听哈利波特下落的意思,但格兰杰给他的回信犀利且直接——
请到魔法部与我详谈。
Ps:我不知道哈利在哪里,罗恩也许知道一些内情但他也不知道哈利在哪里。
德拉科当然不信,他为此真的去魔法部和格兰杰认真谈了合作,并共同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至今也保持着良好的合作伙伴关系。在他长达两年的多方确认下,哈利波特的朋友真的完全不知道他的下落。
他拼命回忆霍格沃兹的那些日子,企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可惜他所了解的哈利波特和预言家日报所了解的没有太大区别,他不得不买了一本格兰杰写的书——为此他一点都不感到自豪。
以「朋友」的视角去看哈利波特,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他们似乎并不把「救世主」「天选之子」当作荣誉或者权力,而是视作为不得不肩负的责任。这从很大一方面解释为什么,战后那些和哈利交好的人,除了格兰杰,都选择了半隐世的发展。
他们的责任已经结束了。
德拉科不满意自己从格兰杰书中嗅出「救世主」厌世的味道,他有些生气地将书扔到角落并勒令小精灵放置它。
无端迁怒和格兰杰约定要到场的宴会(为庆祝格兰杰推行的法令成功,邀请了许多昔日好友),并且急于摆脱身心辐射出对哈利波特的担忧,他拿起哈利还给他的山楂木魔杖,在脑中一出现「到让我开心的地方」便幻影移形,于是他来到了9¾站台。
然后他看到了哈利波特。
中间仅隔着一条过道。
德拉科感觉世界都颠倒了,即使《唱唱反调》都不能比这更加荒诞。
整个英国魔法界找疯了的哈利波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坐在站台长椅上?!到底是哪个瞎子说他失踪的!
狂喜和惊讶搅乱了德拉科的理智,他迅速再次幻影移形——到哈利波特的身边。喧闹的站台掩盖了他移形换影发出的声响,哈利没有发现他。
不过一臂的距离,给足德拉科仔细观察失踪人口的空间。
他比最后一次见面时线条更硬挺了,没有丑陋圆框眼镜遮挡的绿眼睛在阳光下如宝石一样吸引目光,成熟的味道让那头从不打理的乱发变得极具魅力,黑色的高领毛衣紧紧包裹着身体,外面套着黑色毛呢大衣,踩着没有系鞋带的绒面皮靴,整个人放松地望着天空出神。
德拉科诚实地承认,此刻的哈利波特看上去确实像个「真命天子」,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
从路过的麻瓜们频频侧目的视线不难猜出,他/她们也很赞同德拉科的观点。
火车进站长鸣。
哈利突然动了,他站起身,从口袋拿出灰色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三圈还打了结,双手往口袋揣,跺跺脚似乎在考虑要往哪个方向走。
德拉科花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哈利要做什么,几乎在同一瞬间,他抓住了哈利的手肘。黑暗和熟悉强烈挤压感猛地扼住德拉科,他差点抓不住哈利的手,在千钧一发间,哈利突然反手抓住了他。湿冻阴冷的空气争先恐后地灌进德拉科的鼻腔和喉咙,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差一点,他就可能因为分体失去一条胳膊或者半个身体,迟来的后悔和恐惧让他没能立刻回神,只是本能地紧紧抓住哈利的手不放。
哈利在尝试两次抽手未果后,才语气强硬地开口:“请放开我。”
德拉科直起身看他,哈利视线直视,故意没有看他,唇线抿得很直,看起来相当生气。
德拉科身心都很想放手,但理智告诉他,哈利绝对会在他松手的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他可不敢确定自己还有勇气重施刚才的壮举。
两人僵持不下。
最先软化的是哈利。
他叹了口气,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用商量的语气说:“请松一些,我不会跑的。”
德拉科没有相信哈利,但他确实放松了抓住哈利的力度,然后换成一种哈利不可轻易抽手的姿势——十指相扣。
这似乎让哈利非常窘迫,整个脸颊都红了,并且像才意识到一样,“先,先生,请放开我,这不合适。”
德拉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哈利,即使他们将近5年没见,身高拔了,脸也有了变化,他也能一眼就认出哈利来。
哈利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认出他?
他狐疑地伸出空闲的手,在哈利眼前晃了晃。
那双绿眼睛只是木然地「看着」他,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
哈利波特看不见了。
✲
漫长的沉默让哈利很不安。这3年来他被人识破的次数不多,即使不幸被人识破,对方兴奋的尖叫也能作为一个警告,让他顺利脱身。但今天这个不同,他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甚至因为过于安静了,导致哈利刚刚才发现「他」是一个男人。
“先生?”哈利能感觉到对方试探他的动作——那太明显了,又因为十指相扣的手,两人的胳膊紧紧挨着,他能清楚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变化。
“我真的看不见,请不要对我施法。”哈利无奈地出言提醒,并开始思考应该给对方一个昏昏倒地还是一忘皆空。
德拉科的手心开始出汗了。
他终于明白哈利是真的没有认出他,这个事实让他陷入一片混乱,他从没预想过自己找到哈利波特后,会面对一个目不能视,对陌生人充满警惕的哈利。他想知道哈利到底遭遇了什么,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为什么选择从巫师界消失,却又在9¾站台出现?
德拉科看着显然在考虑要用什么方式击倒他的哈利,一个奇妙的主意爬上心头。
“非常抱歉。”德拉科说,“我不是故意冒昧打扰你的,我只是为终于遇到一个巫师感到过于激动了——是这样的,我不幸弄丢了我的魔杖。”
哈利花了些时间从浓厚的法国口音分辨德拉科要表达的内容,“你是法国人?”
“是的。”德拉科淡定地扯谎,同时收好给自己施了变声咒的魔杖。
“你不认识我?”哈利睁大了眼睛,「看」着德拉科旁边一些的空气问。
这个画面让德拉科感到莫名的不适。
“我应该认识你吗?”他语气不善地回答。
“不,当然不是。”哈利笑了,“我叫哈利·伊万斯,可以叫我哈利。”
德拉科愣了一下,这个姓氏听上去有些陌生,但对德拉科来说还算熟悉——那是哈利妈妈的姓。
这让他原本准备直接用法语说出真名的逗念缩回角落,稍微思索后,编出一个不会让哈利起疑又有提示的名字:“维克托·布莱克。”
哈利愣了一下,微笑着询问,“我可以叫你维克托吗?”
德拉科点头,即使哈利看不到,“当然。”
❀
“那么,维克托先生。请问现在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吗?”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不太习惯过于亲密的接触,绝对不是你的问题。”
德拉科皱起眉,虽然他一点都不想同意哈利的建议,但还是在犹豫再三后松了手。
哈利立刻将两人距离拉开到陌生人该呆的范畴。
“谢谢。”哈利说,“不过很抱歉,我不能带你去魔法部找人帮忙,但我也许能帮你写一封信,为你找一个能帮上忙的人。”
“只要能找回我的魔杖。”德拉科连忙表示。
“那就最好了。”哈利松了口气,“我的小屋就在附近,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的小屋歇脚,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当然,如果你不想逗留,我也可以借你我的魔杖,等你处理完自己的事再还给我就好。”
德拉科翻了一个白眼,果然圣人再怎么变也还是圣人,“你把魔杖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哈利朝德拉科说话的方向送去一个「我又不傻」的表情,“我有很多魔杖,借你使用一段时间我想它不会介意的。”
德拉科立刻愤怒地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咬牙切齿地拒绝哈利要借他魔杖的方案,“我不想要你的任何魔杖,我只想找回我自己的。”
哈利一脸受伤地歪头,“它们真的都挺好的,请相信我——”可惜嘴角的狡黠暴露了内心真正的想法。
德拉科生硬地打断哈利的玩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你的小屋,我快结成冰了!”
哈利哈哈大笑着向德拉科伸出手臂,“这次请抓紧。”
这次,他们到达一个非常暖和的地方。
整个屋子在他们落地的瞬间点亮,壁炉烧得欢快,衣帽架主动接走哈利脱下的围巾和大衣,并给两人都递上柔软干燥的毛巾,沙发小桌会在哈利走过时自动挪位,甚至还有画像像玩盲人游戏一样指挥哈利往那边走。
吵闹,但温暖。
德拉科难得没有在价钱和品味上过多挑剔。
他在谄媚地等他很久的墨绿色布艺沙发上坐下,舒适合理的弧度让他立刻陷入沙发之中。一只有力的手突然将他拔出来,把他按到另一张红沙发上,“别坐那张,它会让你睡到世界末日。”
“为什么?”德拉科在哈利安排的红沙发上扭来扭去,直到调整到舒服的位置。
“一个埃及巫师卖给我的,据说拥有让人醉生梦死的魔力。”哈利熟练得仿佛不是盲人一样煮水泡茶,“茶还是咖啡?”
“热巧克力。”德拉科说。
哈利对德拉科的选择露出意外的笑容,但手上动作毫不含糊地架起奶锅,召来巧克力把它们扔进锅里融掉。
“它让我足足睡了一个月,也做了一个月的噩梦。”哈利让茶具自己飘到小桌上,往奶锅加入牛奶和糖,不停地搅拌,“你喜欢什么甜度?”
德拉科主动凑到哈利身旁,拉起哈利搅拌的手,就着哈利的手将勺子放到嘴里尝了一下,“虽然我喜欢更甜一些,但这样也不错。”
哈利不适地挠了一下被德拉科接触的部分,“等糖完全融化后,会变得更甜的。”
“十分期待。”德拉科回到自己被安排的座位上,“还有——一个月的噩梦?”
哈利停下搅拌的动作回头「看」了德拉科一眼(位置准确),他的下颚紧绷,“我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
德拉科手肘撑着扶手,手上放着下巴,指尖有节奏地在脸颊点着,没有回答哈利防御性的反问。
沉默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再煮下去就糊了。”
哈利闻言连忙嗅了一下,香甜浓郁的味道表示哈利其实做得不错,但如果继续熬下去就说不定了。迅速将炉火熄灭,让煮好的热巧克力自己到马克杯里去,然后亲自端起,送到小桌上,自己摸索着,在茶杯前的位置坐下。
“谢谢。”德拉科从哈利递向半空的手中接过马克杯,隔着蒸汽观察在自己面前就坐的哈利。
坐在地毯上靠着绿色沙发的哈利看上去比德拉科矮了一截,缩手缩脚的坐姿让他看起来像某种企图将自己藏起来的大型动物,壁炉的火光给他镀了一层光圈。他端起给自己泡的茶,用手指摸索着边沿将茶杯凑到嘴边,呼了再呼,才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
“维克托先生晚餐想吃些什么?”
“都可以。”德拉科随口回应,“叫我维克托就好。”
“维克托。”哈利朝德拉科的方向「看」,“有什么比较喜欢和忌口的食物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
“家里可能食材不多,如果想不到想吃什么,也许我们可以外食?”哈利显得有些不自在。
德拉科端起喝光的马克杯走到洗碗池,拿起保温咒下一直暖乎乎的茶给哈利斟上,“伊万斯先生,作为热巧克力的回礼,晚餐就让我来吧。”
✲
说不惊讶肯定是假的。
哈利呆坐在软垫上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维克托要做什么,然而早已错过最佳的拒绝时间。
他能感觉出来维克托是个恪守礼仪并严肃沉默的男人,偶尔逾越的举动也都是为了照顾他看不到。让这样的人,提出为陌生人做饭的建议,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么想着,哈利便乖乖待在原位,听着维克托发出的各种声响一点一点地放松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相处这么长时间,更别说把人带回他的秘密小屋。他为小屋设了赤胆忠心咒,甚至连赫敏和罗恩都不知道这里,唯一的知情人是卢娜。
她从不会对哈利的状态表示受伤或者表现出让他必须「变回来」的态度,她一如既往地对待哈利,给他分享各种各样在寻找神奇动物旅途上的冒险——
这也是这几年来,哈利唯一的安慰。
“你这里怎么全是烈酒藏品?”维克托的声音将哈利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你不会把这些东西当饮料喝吧?”
哈利笑了一下,“一个俄罗斯朋友送我的,我从没喝过。”
“这真的不是能用来直接饮用的东西。”维克托很不放心地又提醒了一句,才继续去弄腾别的东西。
也许这正是他需要的。哈利想。
❀
晚餐相当丰富。将哈利的小饭桌塞得满满当当,两个大男人坐在两端能挤满桌面,他们必须稍微侧坐才不会挨到对方的腿。
哈利为自己无法视物感到惋惜,“抱歉维克托,我想肯定你的手艺肯定非常好,可惜我看不到。”
哈利感到维克托聚焦的视线,他用一副受不了无知的语气说:“拜托,食物是用来吃的又不是用来看的。”
哈利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热。
德拉科把属于哈利那份切成小块,放到哈利面前,“你还需要什么?”他确实不清楚不可视物的人要怎么用餐。
“需要我喂你吗?”他不太乐意地提出建议。
原本脸上就红扑扑的哈利显得更红了,“不!我,我自己可以。”他边说边将手摸到餐盘边沿,从里面拿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德拉科立刻嫌弃地扔给哈利一条毛巾,“我可不想我精心准备的大餐被你野蛮的吃相破坏。”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叉子,叉起适合一口大小的肉沾上酱,“张嘴。”
哈利配合地张嘴,刚刚没有认真品尝的味道在他的味蕾上跳起芭蕾,哈利夸张地睁大眼睛,“美味!”
德拉科得意地挑眉,“当然。”
“维克托是厨师吗?”哈利又被喂了一口。
“当然不。”德拉科傲慢地仰起下巴吃了一口属于自己的那盘,“是我的妈妈坚持我要学会至少两三道菜,在用招待高贵的客人,和增加夫妻感情上很有用处。”
哈利在德拉科的用词上闪缩了一下,一脸没憋住的笑意:“维克托先生已经结婚了吗?”
“没有。”德拉科将代替香槟的水果味鸡尾酒推到哈利手边,“喝一口。”
哈利小心地,摸到高脚杯沿,用手指捏起凑到嘴边。
“用舌尖卷起含住,让液体在口中逗留一段时间。”德拉科不忘送上指导,并叉好一块肉等着哈利,在他咽下去后送上去,“味道是不是更好?”
哈利脸上扬起可以点亮整个屋子的笑容,“不是更好,是完美。”
两人的用餐持续了很久——德拉科需要负责喂饱两个人,途中还要教育哈利许多用餐礼仪。
“今晚真的很感谢你,维克托。”哈利说,“可惜我想我在自己用餐时,还是只能用手,刀叉对我来说有些危险。”
“只要不是吃我做的饭,随你用什么野蛮吃法。”德拉科随意地耸耸肩。
餐具交给洗碗池解决。两人并排坐在壁炉前消食。
“我已经给我朋友送去消息了。”哈利捧着热茶,“不过她的行踪不太稳定,说不准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复。”
德拉科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个知道哈利情况的朋友。
“我不着急。”他当然不着急,毕竟还有哈利波特的秘密还没弄明白不是吗?
“嗯?”哈利诧异地偏头,“不着急?(都在站台上随便抓巫师了)”
“那是当时,我迷路没有魔杖,害怕无助。”德拉科脸不红心不跳得编谎,“现在我很好。”
哈利抿了一口热茶,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十指相扣,“是吗。”
德拉科倒是对自己的举动很坦荡,换成任何别人,都不可能像他一样,成功抓住哈利波特并顺利住进他的家里。
“那个古怪的画像是什么?”德拉科重新打量起哈利的小屋,这里说不上有什么风格或装修,真要评价起来——这里充其量是个不想长大的男孩的秘密基地,各种各样的「宝物」塞满空间,没有一张像样的桌子,或者配套的家具。
“巴博萨船长。”哈利对德拉科明显嘲讽的语气视而不见,他兴致勃勃地介绍,“是个很有趣的人,里面是浴室,为了巴博萨船长,我在里面放满了玻璃瓶船。”
“是吗。”德拉科不感兴趣地附和,“我猜你除了洗发水和香波之外不用任何护肤品或香水?”
“你怎么知道?”
“不然哪来的地方放玻璃瓶船呢?”德拉科毫不留情地嘲笑哈利的孩子气。
哈利笑着接受德拉科的讽刺,“等你见过你那些船就不会这么说了。”
德拉科用鼻音以示不屑。
“等会。”德拉科从哈利的话里领悟到更深的含义,他试探性地问,“你说得像你见过一样。”
“我的眼睛又不是天生就这样。”哈利理所当然地说。
“那是不是还有治好的机会?”德拉科回到壁炉前,“你的眼睛看上去根本没有问题。”
哈利朝他说话的方向扯起一个苦笑,“这不是身体的问题,是精神上的。”
他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德拉科的方向很久,才重重的呼一口气,“我想维克托有所察觉吧?我有些古怪的样子?”
“其实我的问题原本更加糟糕——我不光看不见,还听不到,严重的时候,甚至不能接受触摸,我会破坏一切靠近我的东西,包括人。所有的药物都不对我起作用,他们——我的朋友们又不愿意伤害我,这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
所以我决定离开,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更安全。在熬过最开始的孤独和痛苦后,我发现远离人群的地方可以让我恢复平静,偶尔状态好的时候我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影。
虽然不是完全恢复,但聊胜于无,总会使我心情好些,这种时候我就会回到熟悉的地方逛逛。”
哈利微笑着:“我会提前给自己施好几个强力的匿名咒,和驱逐咒——所以被你突然抓住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大跳。”
德拉科不知自己到底该惊讶哈利的病情比想象中糟糕,还是该惊讶自己竟透过层层魔咒辨认出哈利波特了。现实是他像傻子一样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维克托?”哈利伸手在空中探索。
德拉科不得不抓住那只搅得他心烦的手,满腔情绪堵着他的嗓眼。
哈利没有抽回手,安静地等待德拉科消化他所说的。
这些事,他是第一次和他人提起,卢娜虽然从赫敏处知道他的情况,但从没过问他突然避世的决定,也不对他的做法评头论足。他一直以为,这让他缺少一个可以倾泄的窗口。其实,卢娜说不定是在等他主动提起,和他的所有的朋友一样,等他提出求助。
壁炉里的木材发出“噼啪”声,宁静温暖不孤单的小屋,干燥微凉的手指固执地抓着他的手,让哈利渐渐感到昏昏欲睡。迷糊间他似乎听到维克托在说些什么,可惜他已经睡着了——仿佛迎来漫长岁月中第一个安谧的睡眠。
✲
卢娜·洛夫古德在踏进小屋的时候眨了眨眼。
她那说不上来到底是长了看上去惊讶的脸,还是她正在惊讶——她在哈利的秘密小屋里看到德拉科马尔福,而哈利躺在他的大腿上睡得像个宝宝。
德拉科花了点时间甩掉睡意,才理解自己正处于「自己在哈利家里」和「巨怪把他的腿压麻了」的现实。脑内各种咆哮争先恐后地嚷嚷着「逃跑」和「封口」,身体却因为不想把哈利吵醒的本能一动不动。
德拉科先用眼神和动作威胁卢娜不许发出一丝声音,然后给哈利施了个闭耳塞听咒。尽量小心地用漂浮咒把哈利移开,给卢娜使了个出去谈的眼色。一出门德拉科差点被寒风掀了个跟斗,卢娜熟练地给他施了几个温暖咒,并一直保持着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你看起来不一样了,德拉科马尔福。”她说。
德拉科拉了拉身上的毯子,侧头去回应卢娜的视线。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痕迹,除了肤色变得没那么苍白,显得更健康了些外,她和在霍格沃兹时没有太大不同。
“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德拉科收回视线。
“也许。”卢娜说得意味深长,“我想,你就是那个需要帮助的法国人,维克托·布莱克?”
德拉科突然干咳起来。
飘忽的声音似乎对他装成另一个人的原因不感兴趣,“你的魔杖真的丢了吗?哈利那里有不少藏品——他偶尔会偷偷藏起来一些从食死徒手上抢来的魔杖。”
“你说波特会偷藏食死徒的魔杖?”德拉科感到非常诧异,“为什么?”
“自从哈利生病之后,他的魔杖总是不太听他的话。”卢娜用积雪给两人变了张绿草长凳,“他在追捕行动中,偶尔会产生使用恶咒的想法——这通常发生在我们之中有人受伤时——为此哈利选择使用一些更听话,更容易按他心意去做的魔杖。”
德拉科对卢娜的取向感到不适,在坐下前随手将长凳变成两张单人黑皮沙发。
卢娜为此笑了出声,“比起担心哈利的精神问题,更在意座椅的品味?”
德拉科用下垂的眼帘掩饰不满的白眼,嘴上尖锐反驳,“有问题的是你的取向,他没有问题。”
卢娜略感意外地看着他,“你不认为哈利的精神出了问题?”
“不过是厌倦了当个好孩子,和一些战争带来的后遗症。”德拉科不以为然地翻动眼皮,“圣人当久了,以为自己真的是圣人吗?”
卢娜笑到掉下沙发,“非常同意!”她说,“我现在明白你是怎么让哈利睡着的了。”
“从没有人告诉哈利战争已经结束,他不用再当世界的光,理所当然地让他继续肩负重担,因为在巫师界失去邓布利多后,需要新的象征出现,他不能有一丝犹豫,不能存在黑暗面,不允许他变得弱小。”卢娜视线对着德拉科,目光却远不可及,“我们都可以在尘埃落定时放下,只有哈利被留在原地,我们总想让他恢复原状,然而其实——”
卢娜眨了一下眼睛,目光回到德拉科身上,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一个叫维克托·布莱克的法国人,才是哈利真正需要的。”
德拉科跟着卢娜眨了眨眼睛,他一句都没听懂。
“好了。”卢娜站起身拍拍坐出来的皱褶,“我该走了。”
德拉科急急站起,“你不会告诉哈利真相吧?”
卢娜挥舞魔杖将沙发变回积雪,一脸恍惚地歪头看着德拉科,“真相?什么真相?”
德拉科急得不行,却被小屋木门传来的「咿呀」声打断,猛得扭过头去,睡意惺忪的哈利正靠在门框上,“维克托?是你吗?”
德拉科连忙回头想让卢娜封口,然而那神秘的女巫早已不见踪影。
“维克托——”
德拉科只好放弃寻找女巫下落,解掉哈利身上的咒,快步上前握住哈利空中摸索的手,“我在这里。”
❀
哈利为德拉科准备了简单的鸡蛋加培根,搭配他喜欢的热巧克力。
“维克托,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哈利让餐具自己到桌面上摆好,递给德拉科马克杯。
德拉科小心观察哈利的脸色——没有从中看出来得知真相的模样,“只是自言自语。”
哈利表示理解,“一个人呆久了就会这样。”
早餐依然是德拉科负起给哈利喂食的责任——他的餐桌准则现在已修改为「哈利不能在他的餐桌上吃得像个野蛮人」,而哈利也在经历一晚安眠后从尴尬不安迅速变成心安理得。
“说起来。”哈利张嘴吃掉德拉科切好的培根块,“你真的不需要魔杖吗?”
“冰箱里的食物基本吃光了,如果我们需要出门,那我想我还是需要一根魔杖。”卢娜的话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但德拉科还是有听进去一些——比如哈利数量不少的非法藏品。
哈利看上去开心极了,他立刻从袖口中抽出一根,“这是我原本常用的魔杖,虽然我还是习惯随身带着它——不过它现在变得不怎么喜欢我了,”
“不过我觉得它会喜欢你,维克托。”
德拉科当然认得出这是什么魔杖。
他谨慎地从哈利手中接过来,手指隐约能感到魔杖传来强烈的焦灼感。德拉科默默在心里和魔杖打商量:别紧张,只是借用,很快就会把你还回去的。
不知是否心里商量真的起了作用,那几乎要灼伤他的温度终于平静下来,德拉科试探性地使用了几个简单的咒语,冬青木都懒洋洋地完成了。
“谢谢你,伊万斯。”德拉科说,“它确实很好。”
哈利摸摸鼻子,犹豫地开口:“可以叫我哈利吗?”
“你也许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有一种我们相识已久的感觉——当然,如果这让你感到不适的话,请按你方便的来。”
这个提案对德拉科来说十分奇妙,他和哈利认识多年,两人都从未称呼过对方教名。而现在,哈利却对着他的假名字轻而易举便喊出教名,并邀请他做一样的事。
——就像他们原本也可以做到一样。
回忆起小时候的他们仿佛像是上辈子的事,如果他的态度不那么傲慢,哈利没有对他抱有偏见,说不定他们早已是互称教名的好友?
德拉科否定地摇摇头。
“哈利。”德拉科说,熟悉得像多年好友一样流畅,“张嘴。”
✲
解决完家务。德拉科开始对自己穿了超过一天的衣服感到不适,清理一新也不能让他感觉变好。“哈利,借我衣服,我得去洗一下。”
哈利窝在沙发上喝茶,对着一个有画面的黑色箱子听得认真。听到德拉科的话便随手用魔杖一指衣橱,衣橱自动打开,示意德拉科随便挑,“浴室谜语是「黑珍珠」,脏衣服放洗衣篮里,我会帮你弄干净的。”
哈利那小得仿佛只能得下三套衣服的小小的衣橱显然施了无痕伸展咒,德拉科透过敞开的小门明显看到数量壮观且品味不凡的衣服——这倒和他对哈利的认识不符。
“没想到你对穿着挺有追求的?”
“你说那些衣服吗?”哈利露出一个略显傻气的笑容,“都是朋友和粉丝的礼物,他们似乎很在意我的穿着——认为我在浪费我的优点?”
你的朋友和粉丝说得很对。德拉科想。
“噢。”哈利从沙发背上冒出脑袋,“对了,请小心一些,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恶作剧完成」。”
德拉科按哈利的提示说出通关谜语,哈利的话让他心中警钟大响,毫无意外地,哈利的浴室也用了无痕伸展咒,但这显然是超出任何人能想象的伸展程度(绝对是犯法的程度)——
毕竟,德拉科正在对着一片海。
哈利确实是个疯子,他想。
哈利说的那些玻璃瓶船就停靠在港口上,离浴室门口不远处便是不断打来的白色浪花,海水清澈见底,碧绿的颜色就像哈利的眼睛一样漂亮。天花板是施了法的天空,舒适的阳光将海水照得闪闪发光,德拉科无意识地往海水深处走去,完全忘记脱下他价格不菲的衣服。
一艘白色小船缓缓向德拉科驶来,里面装着热度适宜的热水,颜色是梦幻的粉红色。德拉科立刻意识到这是「浴缸」,并反应过来自己穿着衣服就下水了,连忙给衣服施个防水咒,脱下来放进另一个等着他的干燥篮子里。
欢快地跳进小船里,热水迅速包裹德拉科全身,舒展放松他每根紧张的神经。海浪将德拉科送离海岸,往远处那些威风凛凛的船靠近,不知哈利到底用了什么魔法,德拉科在途中看到不少在海里生存的神奇动物跳出水面,或者在远处向德拉科打招呼。他将手伸进海水里,微凉的温度和追逐手指的发光小鱼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
——即使是疯子,哈利也是个会享受的疯子。
最终,德拉科洗澡的时间花去了将近40分钟,这使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哈利十分体贴地准备好冰袋在外面等着他,还在红色沙发上放好枕头,在德拉科一出来便让他躺在上面。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吗?”德拉科脸颊红彤彤的,睁不开的眼睛里总是渗出眼泪。
“我说过会让你见识一下那些船。”哈利无辜地眨眼,“当然,如果再过两分钟你还不出来,我就要进去解救你了。”
“唔……说不了话。”德拉科难受地哼哼。
哈利用扇子轻轻地给德拉科扇风,冰袋没有直接覆盖在德拉科额头上,而是悬空了一点距离。他从枕头摸索到德拉科的脸,滚烫的温度告诉他对方真的非常不好受,“别说话,静静躺一会就好了。”
德拉科费力地睁眼去看靠得很近的哈利,绿色的眼睛透着明显的后悔和担忧。
傻子。德拉科闭上眼睛。
德拉科睡了一觉。那个画面会动的小盒子依然在运作,声音不大刚好足够让恢复的他醒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压着他的手,睡得香甜。
德拉科开始思考他是不是对哈利波特有催眠作用,为什么一挨着他就睡?
他伸出没被压住的手,摸了一下那头乱糟糟的黑发,掌心收获的柔软顺滑让德拉科立刻爱上这种触感,他爱不释手地抚摸起那颗脑袋——像抚摸他最想拥有的宠物。
哈利这一次在这种抚摸下醒来,神情恍惚地抬头转了很久,才醒悟过来自己又在维克托面前睡着了——他真的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下午好,哈利。”德拉科声音充满被治愈的力量。
哈利胡乱擦着自己可能有流口水的嘴角,红着脸回应,“下午好,维克托。”
“我想我们去购物回来,可以直接享用晚餐了。”德拉科看着贴心地悬在跟前的飞贼时钟说,“或者说,直接外食?”
“抱歉。”哈利扒拉着头发,头低得像做错事的孩子。
德拉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哈利的脑袋,他太可爱了——然后被自己吓到。他飞快缩手并从沙发上起来,嘴里急急地催促,“快点换上衣服走吧。”
哈利跪坐在原地,摸摸自己刚刚被摸的地方,脸上一片红色。
❀
德拉科换上哈利衣橱给他推荐的衣服——对他来说稍微有些大了,但很舒服,是他在度假时会选择的休闲穿搭——米白色高领毛衣,不得不缩小一些的牛仔裤(长度和屁股),外搭孔雀蓝大衣,和浅灰围巾。
他霸占了哈利衣橱附带的衣帽间,使得哈利只能在客厅里换。在他满意地从穿衣镜处收到各种赞美之后,终于想起哈利现在是个盲人。也许他需要一些帮忙。
他抱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愉悦匆匆离开衣橱,在喊出一声“哈利”随即噤声。
他知道现在的哈利长得很不错——但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哈利真的不错。
哈利穿着黑色的皮靴(依然没有系鞋带)和许多破洞的牛仔裤,换了一件款式更贴身的低领黑色毛衣,外面套着许多扣子的哑光黑色皮衣,手上戴着手套,头发被他用发蜡拨到一边。
德拉科感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哈利身上撕下来,他艰难地吞咽口水。(感谢梅林哈利现在是瞎的)
“我们去哪?”他听到自己发问。
“麻瓜超市。”哈利说,“我想你不会介意麻瓜的地方?”
德拉科毫无尊严地连连点头,“当然。”
他们先幻影移形到一个地方,哈利说这是车库,他从里面推出来一辆炫目的摩托车,这让德拉科终于稍微找回了一些理智,“你想用这个带我们去,那个麻瓜超市?”
“我在上面加了寻路魔法,即使看不到,它也能把我们安全带到。我给她加了所有能加的魔法使她足够有趣,和用扫帚飞的感觉很像。”哈利朝半空伸手,“来,我不会骗你的。”
德拉科犹豫地撑着哈利的胳膊坐上后座,他现在有点相信自己身上真的有来自布莱克家族的疯子血统,并且症状只在哈利身边时显现。
“我真的是疯了才会陪你疯。”德拉科非常不乐意地说。
哈利笑着将德拉科的手按到自己肚子上,“抱紧?”
德拉科将两只手扣到一起。
下一秒,车子就像飞起来一样弹了出去。周边都是高速变形的车辆和行人,只能看到各种颜色的光变成长短不一的线。德拉科将头紧紧埋在哈利背上。
哈利说得没错,这确实很棒,无论是哪个方面。
他们只花了5分钟,就到达目的地。
这里很大,还有奇怪的门。哈利带着他跟着门转了半圈,才进入里面。成堆的麻瓜在他们面前移动,一个自动移动的梯子将人不断运上和运下,“这是什么?”
哈利看不到德拉科所指,迷茫地反问,“什么?”
“那些移动梯子是什么?”
“扶手电梯。”哈利说,“我们就是要从那里上去——麻烦领路?”
德拉科牵起哈利的手。
“不是这样。”哈利摇摇头,将手搭在德拉科肩上,“得这样。”
德拉科明显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走的速度不是过快就是过慢,根本不记得提醒哈利需要注意的任何门槛。终于在第三次摔到德拉科背上后,哈利爆发了:“维克托!”
“你如果那么讨厌领我,那就带我到盲人道上我自己走。”
德拉科回以一声冷哼。
哈利不想和他僵持不下,迅速做出妥协,“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是你的导盲犬,哈利·伊万斯。”德拉科恶狠狠地说,“如果你想让我领你,就和我牵手,而不是把我当成工具。”
哈利的怒火,随着某个单词如烟一般化掉,“牵手?”他不确定地问道。
“牵手!”德拉科一音一顿地回答。
哈利拿出魔杖甩了甩,变成一根长棍,点着地上发出声响,朝前方伸出手。德拉科将手覆上去握住,满意地垂在身侧晃了晃,“告诉我你想去买什么?”
“羊肉,猪肉,鱼,蔬菜,和水果。”
德拉科没有通过哈利帮助,顺利从路人上口中问到各种需要的信息,并细心地没有再让哈利被任何槛子拌到或被人撞到。
完成采购,德拉科从哈利屁股上的口袋掏出钱包,用麻瓜卡付了钱,再过分友好地帮哈利放回去。牵着哈利到收银员推荐的咖啡馆坐下,德拉科终于松了口气。
“太累了,麻瓜超市。”德拉科说,“就不能直接用飞来咒把需要的东西都召唤来吗?”
“我喜欢和你一起逛逛。”哈利将感觉放在自己被握得暖暖的手上,决定不告诉德拉科他平时就是这么干的。
这话过于暧昧,也让德拉科感到脸热。
没有接话,他翻开桌面上的菜单,然而德拉科没法从图片中想象咖啡到底是什么味道,他尚还年幼时被禁止接触麻瓜的饮品,成年后对麻瓜饮品的好奇心已经没有那么重。
“这里没有服务员吗?”德拉科问。
“得自己去前台点。”哈利指着人声吵杂的方向,“看到有人排队了吗?”
德拉科看着那挤成毛毛虫的队伍,仿佛和前排的人贴得足够紧就能更快轮到他一样,嫌弃地拒绝:“我可不想和一群麻瓜挤。”
哈利笑了,“你这样听起来真像我认识的人。”
德拉科眉头一动,“是吗?那是什么人?”
哈利显得陷入回忆,他笑着摇头:“一个小混蛋。”
“噢——意思是我是个混蛋?”
“当然不!”哈利说得真诚,他准确地抓住德拉科放在桌面的手,“你比他好太多了。”
德拉科感觉被刺痛了,他抽回手。
“我们回去吧。”
✲
哈利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听着德拉科无精打采地挥动魔杖收拾东西的响声。在他快要被自责和后悔淹没前,对方终于开口说话了。
“那个人——小混蛋,你觉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虽然很奇怪,但哈利很庆幸终于有打开话口的机会。他坐得端正了些,认真回忆起关于「德拉科马尔福」的事。
“他叫德拉科。”哈利没有透漏那个过于有名的姓氏,但在德拉科听来,这便是「梅林啊哈利在私下是称他教名的」,他的忧郁像长了翅膀一样通通飞走,又在下一秒邪火从生。
“是个胆小鬼。”哈利说,“他像长不大的幼稚鬼,永远在孜孜不倦地找我麻烦。当时我真的烦透了他,觉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比我的表哥还要讨厌。”
德拉科气得磨牙的举动静止了,“当时?”
哈利笑着,“对,当时。”
“现在我能理解他为什么那样子,他的家庭——观念不太好,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对,又在成长过程中也不断被灌输「麻瓜是渣滓」的观念,他甚至辱骂过我的朋友。我总觉得他本来就是坏的,直到战——发生过一些事情,我才开始发现他也许并不是真的那样想的,至少他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坏,他和他的父母不同,不是真的认同那些观点,只是他的生长环境让他必须认同——这是我认为他最胆小的地方。”
“只要形势对自己有利——即使不认同的观点也能遵从。”
哈利的神情没有厌恶。
“既然这么讨厌他,又是怎么改观的?”
哈利笑了,“因为当我也处于类似的位置时,我发现我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可以处理完美——改变尊敬的人和旁人落在身上的看法是很难的,就像改变自己一样难。而人们总会不知不觉成长成「他人期望」的模样,然后努力改正自己不符合的部分。”
“他那么胆小的人,可以在危险的时刻做出对他来说违反人生规则的选择——同样的位置,不同观念上要怎么判断对错,我想他比我做得要好。”哈利像想起什么似的露出赞叹的笑容,“实际上,他确实做得比我好。他重新回到社会上层,和我最好的朋友(曾经揍过他)成为合作伙伴,甚至相处地似乎还算愉快——虽然我的朋友有时还是想揍他。”
“听上去你很了解他?”
“是啊。”哈利的眼中闪烁着光,“比我想得要了解。”
❀
他们享用了绝对丰盛的晚餐。
甜品是哈利最爱的水果糖浆馅饼,他充满期待地等着德拉科的喂食。当温热的果浆在口腔炸开,落到腹部,经过的地方暖暖热着他的心脏,全身洋溢着充满幸福的暖意。
“一小块馅饼就满足了?”小桌对面的人带着笑意嘲讽他,“我怎么觉得我前面准备的大餐都不如这一小盘?”
“维克托的手艺非常完美。”
“但是?”
“但是水果糖浆馅饼对我来说是种寄托。”哈利微笑,“我其实在成年之前一直寄住在我的麻瓜亲戚家,他们对我很差,我对家的想象,来自于幼时路过家庭餐厅橱窗的画面——一家人吵吵闹闹地围成一圈,争抢分享着同一块饼。”
“我第一次吃到这块饼时是在我的学校,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学校都是我的家。”哈利说,“可惜我毕业了,即使我依然把它当做我的家,可它却变得不那么容易回去了。这很奇怪不是吗?”
德拉科用馅饼打断哈利的哀伤悲秋,“那是因为你长大了,你总要从父母的家里离开,去建立一个新的家。”
“新的家?”哈利重复,心脏在以一种异样的方式跳动。
德拉科理所当然地点头,“比如说这里。”
“这里?”
“虽然装修毫无水平,家具没有品味,一看就知道房主人是个害怕黑暗和孤单的小男孩——但它确实温暖,充当着你的避风港且属于你,那它就是你的家。”
一直飘忽不定的部分忽然踏实落下,充满整个心脏。漫不经心的异国腔调如刀切般在他永远深陷浓雾的视野中划出一笔,落下数缕斑驳陆离的光。一直重重压在胸口压力如潮水般消退。视野中的光,颜色,温度在一瞬间恢复,哈利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他清晰地看到——
慵懒的男人一边进食,一边表情丰富地暗自腹诽。保养得当的手指优雅地夹着刀叉起舞,在给自己喂食的过程中偶尔投来一些余光,及耳根的浅金色的头发松散地别在耳后,浅灰色的眼睛在火光的作用下泛着暖意,他仔细地刮掉溢出的糖浆,举起叉子向哈利递来。
用有些无可奈何的宠溺语气命令道:“张嘴。”
“怎么了?”德拉科注意到哈利脸色不对劲,伸手在哈利额上探了下,“不舒服吗?”
开始熟悉的法国口音顿时变得滑稽,哈利抓住德拉科的手腕将他拉开,视线从头到尾都紧紧盯在德拉科脸上。
“哈利?”德拉科的表情从困惑变成苍白,他紧张地看着哈利,并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哈利握得更紧了,“在你给我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之前,别想着逃跑。”
餐盘被扔在洗碗池,壁炉的火不安地变小,不敢发出声音,永远在播放的小盒子被哈利关掉,甚至巴博萨船长都消失在画像中。整个房间只剩飞贼闹钟扇动翅膀的声音,和指针转动的滴答声。
“为什么要假装成别人接近我?”哈利手里捏着通体全黑的魔杖,双臂交叉警惕地看着德拉科。
德拉科悄悄握住哈利的冬青木,背脊挺得很直,“如果我在当时告诉你我是谁,你还会带我来这里吗?”
“是我在问你问题。”哈利斩钉截铁地说,“你有告诉过其他人我的下落吗?”
“你觉得呢?”
“你的目的是什么?”
德拉科没有说话,只是假笑。
哈利又重复了一遍,“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想问哪方面的?”
哈利皱着眉,“你留在这里,接近我的目的——”
“噢——那当然是为了瞧瞧伟大的哈利波特的悲惨模样。”德拉科语气夸张,“这可不是天天都能看见的。”
哈利站起身在屋内转了两圈,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冷静下来,“这两天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想你并没有机会通知别人,我在这附近施了强力屏障,没有人能找到这里。”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的目的是什么?”
哈利身上流露的明显敌意让德拉科受伤,在他还是维克托的时候,哈利可以笑着牵他的手,吃他喂入口的食物,甚至在他面前睡得毫无防备。
“我说没有目的。”德拉科说,“你信吗?”
哈利猛地扭头看向德拉科,浓厚的烟雾缭绕在哈利眼前。
“该死的马尔福!”哈利抓住德拉科的肩膀摇晃,青灰色的烟雾从他眼口耳中飘出,仿佛内部被焚烧一般怵目惊心,“说句实话就这么难吗?不要跟我似是而非地说话!我受够了你的阴阳怪气!”
德拉科惊恐地抽出魔杖,伴随一个昏昏倒地,烟雾瞬间消散,哈利沉甸甸地倒在他的身上。
两人一起躺倒在地。
德拉科用咒语把压在他身上的哈利移开,后怕地想如果没有奏效那倒地的就是他自己了——从哈利的样子来看,应该不打算用同样温和的咒语对付他。
联想哈利自己说过的话,他伤害过朋友,为了保护所有人才把发疯的自己困起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话真的不假。
德拉科爬起,现在正是离开的好机会,哈利不仅疯了还非常危险,他需要的不是自我封闭,而是圣芒星。
德拉科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推门的手立刻顿住。
屋子静悄悄的,壁炉和灯不知在什么时候熄灭,闹腾的家具安静地呆着,哈利维持着德拉科把他从身上推开的姿势,扭曲地倒在地板,脸色惨白。
不能让他这样躺着。德拉科想。
他收回推门的手,让壁炉和灯重新亮起,把哈利搬到沙发上,给他盖上毯子。做完一切德拉科出一身汗,他给自己施了两个清理一新。
视线锁着哈利,谨慎地拉开距离。
现在真的该离开了。德拉科想。
“你要走了吗?”仿佛从空旷的地方飘来的声音,把德拉科吓了一跳。
是哈利的巴博萨船长在说话,“你如果现在离开,他说不定会死噢。”
德拉科猛地抬头,“你说的什么意思?”
画像上的人一边不雅地挖着耳朵一边啃苹果,“他发作的时候一直是靠自己调节平静的,可你现在把他弄晕了,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事,但内部依然一团糟,等过一段时间里面的东西都烧完,也就没什么情感记忆之类的东西剩下了。”
“那不就跟死了一样吗?”船长大笑起来,起身往画框外走。
德拉科连忙叫住他,“你知道怎么办吗?!”
“我只是一个画像,我怎么会知道?”巴博萨船长趴在画框边沿朝德拉科顽皮地挥手,“拜拜~”
德拉科焦急地看着哈利,那些灰青色的烟雾冒出时确实就像里面在燃烧一样,巴博萨说的可能不是假话。
「这不是身上的问题,是精神上的。」
「我不光看不见,还听不到,严重的时候,甚至不能接受触摸,我会破坏一切靠近我的东西,包括人。」
「比起担心哈利的精神问题,更在意座椅的品味?」
该死,当时应该抓住洛夫古德问清楚的!
德拉科急到烦躁。他在哈利面前蹲下,把手贴在他的脸上——触感滑腻冰凉,简直不是活人的感觉。难道除了让哈利复苏自己扛以外,没有别的办法吗?
等等——哈利自己?
德拉科突然福至心灵,取出自己的魔杖对着哈利,摸着哈利的头发,发蜡还粘在上面,有些硬。
还是原本的手感更好。他想。
“摄魂取念。”
✲
天空与陆地翻转,黑色森林倒挂在头顶之上,青灰色烟雾在脚边缭绕。远处传来火车长鸣的声音,吵杂的人声,卡带循环的音乐交织。
没有哈利——他当然会大脑封闭术。德拉科自嘲地想,在明知黑魔王能随便搅乱你的脑子还不学习,那他还算什么救世主。
白色的灰烬像雪花一样落下,燃烧的声音忽然盖过耳膜,黑色的森林漫起熊熊大火。德拉科放任思绪奔跑,穿过灰烬越过浓雾,又回到原地。毫无所得。
怎么办?
德拉科抬头看着漫天火海。火星溅出,冷不丁地“噼啪”声惊了他一下,又一下。
燃烧的情感和记忆?
德拉科展开神识,放松所有,如从悬崖跃下将颠倒翻转,坠入火焰之中。
火舌纷纷避开德拉科,没有抵抗和阻挠,畅通无阻地落入一片草地中。远处有一个孩子和一个男人在玩闹着驱赶的羊群,石头小屋冒着炊烟,白色的鸟在空中飞。夹带水果糖浆馅饼香味的风将德拉科送到熟悉的大堂,吵杂的学生挤成一团,分院帽高声宣布结果的声音在大堂不断回响。
灰暗的墓地上奏着喧闹的音乐,黄黑相间的围巾落在泥土上。狗的叫声,人的哭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呐喊,德拉科看到一扇透明的拱门。凤凰挽歌一遍又一遍地哀唱,有人在不断坠落,浓重的哀伤与绝望让德拉科差点断了神识。
变成废墟的城堡闪过无数道咒语的光,即使现在也让德拉科恐惧发抖的声音念出阿瓦达索命,全白的世界,温暖的香味,颤抖的声音。
片刻安静后,疯狂的镁光灯和巨浪般的人声同时袭来,过度燃烧的焦炭味开始弥漫,奔跑喘息声,无声咒语互相碰撞。小小的烈火忽然腾起,迅速蔓延,贪婪地将青色的草地啃食成灰,青灰色的烟雾像重重屏障将德拉科包围,失去任何感知。茫然无措地不停奔跑挣扎。熟悉的“噼啪”声惊醒了听觉,吵闹的家具回涌,将德拉科拽落到饭桌上。他听到异国腔调的英语,漫不经心地重复着「这就是你的家。」
光如破开浓雾一般照进来——
哈利坐在桌子对面,眉眼间略显疲倦。
“你的摄神取念很好。”他说。
❀
“不得不好。”德拉科苦笑,“贝拉姑姑可不是一个温柔的教师。”
哈利露出可以想象的笑容,随即脆弱地晃了一下。
“我要怎么才能帮你?”德拉科急切地问。
“我控制不了自己。”哈利摇头,“所有情绪都对我有害,一激动就会对现实失去感知,不断重新经历痛苦的回忆。”
“是因为那些记忆吗?”
哈利摇头,“我不想忘记它们。”
“你都快被它们烧没了你还要那些记忆做什么?”德拉科忍不住大喊,“战争已经结束了,死去的人不能回来,但我们还得活下去。”
“卢娜坚信,我们总会有再见他们的一天。我相信她。”
“你……想死?”德拉科难以置信地看着哈利,“你撑过了那该死的战争,打败黑魔王,救了我,救了所有人,然后就想去死吗?”
“你救世主出生的目的就是拯救世人,完成任务就可以去死了对吗?”德拉科站起,怒极反笑,“很好,很好!好极了!那你去死吧!”
哈利的表情有些受伤,眼神复杂地看着德拉科,“我不想死,德拉科。”
德拉科坐回椅子上。
“我一直在想办法和我的情绪和平共处。”
“你不想死?”德拉科眨眼,“那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种——”德拉科猛地噤声。
“我喜欢交朋友,但我真的不擅长社交,避开人群可以让我冷静。”哈利视线飘忽,“而且在麻瓜世界生活,能让我脱离巫师界的种种,不用思考随时随地的战斗。”
“但是,因为我,破坏了这种平衡,你恶化了?”
哈利缓慢地点头,“某种程度上,是的。”
德拉科彻底傻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哈利犹豫地看了德拉科一眼,低头沉默很久,才下定决心一样说:“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化名维克托接近我吗?”
德拉科费解地看着哈利,不明白哈利对这个问题的执着。
“我喜欢维克托。”哈利说。
“什么?”
“所以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
德拉科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闪烁的眼神表示他真的很混乱,“我不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维克托的?”德拉科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像在说别人的事。
哈利的脸古怪地红了一下,“从一开始……不过我刚刚才意识到。”
“一开始?”德拉科大惊,“你是gay?”
哈利摇头,“我喜欢女孩。”
“那你说的喜欢是指朋友?”
“不,我爱上他了。”
德拉科闭嘴了。
两人陷入三秒的沉默。
但是凭空出现的火星提醒了两人时间不多的事实。
哈利将它们拍掉,“在车站的时候,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不难认。”德拉科老实回答。
“可是我用了咒语。”
“也许失效了?”
“为什么不在击倒我后离开?”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哈利摊手,“我只是想平心静气地聊聊。”
“可你听起来像审犯。”
“抱歉,职业习惯。”
德拉科挑眉,“你之前交流可没有问题。”
“我曾听赫敏说过你在找我,为什么?”
“你和格兰杰有联系?”德拉科恼火地敲着桌面,“我就知道!”
“赫敏不知道我在哪里,但我有用麻瓜的方式联系她。”哈利为朋友澄清,“定时保平安是赫敏同意我「消失」的条件,我想你知道她生气的时候有多可怕。”
“所以,原因?”
“我想这么执着各种原因是你变成这幅模样的病因。”德拉科抬眼睨了哈利一眼,拂掉桌面的灰烬,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以为你死了。”
“或者厌倦这个世界,再也不回来了。”德拉科下颚咬得很紧,声音像从嘴里挤出来,“一个即使不想看到也会天天冒出各种消息的人消失了,我不习惯。”
“你可能不知道。”德拉科盯着桌面的掉漆,“你只要存在就能给人安全感——所以他们在魔法部给你建了个铜像,每天都堆满花环和等你回去的留言。”
哈利笑了,“罗恩和我说过,他认为建铜像的人把我想象成无所不能的勇士了。”
“韦斯莱也知道?”德拉科显然很恼,“他居然能忍住没告诉全世界。”
“嘿,罗恩非常擅长保守秘密!”
“显然他是。”
“你也在等我回去吗?”
德拉科抿紧唇没有回答,他闻到了浓烟的味道。
“这种谈话很重要吗?”德拉科感到不安,“我该送你去圣芒星。”
“不。我说过,药物对我不起作用。”
“你得先尝试——”
“我尝试过了,整整半年我都呆在那里,直到我觉得自己快崩溃了才逃出来。”哈利说得轻快,“跑到我所知最温暖的地方,然后以那里为始点四处旅游。发现世界并不只有伦敦,霍格沃兹,对角巷。面对山和大海,能让人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只是我自己把自己困在原地。”
“你听上去自我修复得很好。”
哈利自嘲地微笑,“只有在面对自然的时候。”
“你面对维克托的时候也没有问题。”
哈利看上去有些惊讶,“你是这么以为的吗?”
德拉科没有理解,“什么意思?”
“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你。”哈利注视着德拉科,故意含糊谈话主语,“所以我告诉了你,他的事。”
德拉科当然意识到指认对象的变化。
气氛变得微妙地灼热起来。
在他能阻止哈利说出来之前,自我保护的阻力已经让他的神识强行抽离。躺在沙发上的哈利脸色恢复正常,呼吸绵长平静,眼皮下频繁滚动表示他即将醒来的事实。
德拉科慌张地夺门而逃,幻影移形的雪地上不慎掉落一支魔杖。
——“我喜欢你。”哈利说。
✲
哈利波特回归的消息让整个英国魔法界陷入过节般的狂欢。
所有报纸的头版印满了哈利波特的高调登场——据说他开着一辆麻瓜机车直接进了魔法部,辞去魔法部为他保留的首席傲罗的位置,然后将自己的铜像变成了漫天的鲜花。
赫敏·格兰杰非常头疼,她不得不应付各路通道寄来的信件,避免它们将整间办公室淹没,同时还得分神处理好友的感情问题。
“让我捋一下。”赫敏疲倦地双手抹脸,“你爱上德拉科·马尔福并向他告白,你让他对你摄神取念然后你再反向操作——就为了弄清楚他的想法?”
“想从德拉科嘴里听到对我感情的真相太难了。”
“可你的做法太可怕了。”赫敏不赞同地看着他。
哈利耸耸肩,把玩着手里的山楂木魔杖,“没办法,谁让德拉科是个大脑封闭术大师呢。”
赫敏一副快要昏迷的模样,“你说你完成对精神的把控又是怎么回事?”
“在德拉科的帮助下想通了一些事,就完成了。”哈利用手指点点太阳穴。
赫敏完全没有高兴的迹象,她瞪着哈利,“什么帮助?”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哈利说,“先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德拉科吧。”
赫敏尽量拿出十二分的忍耐心。
“德拉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动静了。”她说,“从一月十三那天宴会没有出席开始。”
“你知道他现在的住址?”
“他的登记住址是马尔福庄园。”赫敏翻出文书,“但我知道他实际上住别的地方。”
哈利了然地点点头,“我想他也不喜欢回到那里。”
赫敏受不了地砸下文书,“我没听错的话,你们才在一起呆了两天?”
“可我们认识了很久不是吗?”哈利笑着。
“你真的明白吗?”赫敏皱着眉,“爱上一个人。”
哈利将魔杖塞回袖子,“从没这么清晰过。”
赫敏叹了口气,在羊皮纸上写下一串地址,递给哈利。
“你最棒了!赫敏!”哈利欢快地给了赫敏一个拥抱。
“别忘了,你在楼下搞的那些把戏我还没找你算账,等你办完事一定要到我家来从头到尾跟我说清楚。”
“开心一点,赫敏。”哈利走进壁炉,冲赫敏眨了下左眼,“我马上回来。”
❀
德拉科精疲力尽地躺在地板上。
——他已经持续这样躺了有一段时间,家养小精灵按时三餐为他送来吃食,给他拿来所有需要的东西。
天花板上繁复的花纹勾勒出各种图样,水晶吊灯悬挂在正中央,折射出照亮整个大厅的光。
散落一地的报纸,随手脱下的围巾,扔在一边的魔杖。
德拉科分不出一丝精神来思考该拿这些东西怎么办,脑海里反反复复回荡着哈利最后对他说的话。
持续地消耗强烈情感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就像失恋的人,哭到一蹶不振爬都爬不起来是常有的。
德拉科现在就处于类似的情况——
哈利直面承认自己喜欢的同时时,德拉科正与他强烈的情感产生共鸣,然而哈利却在这种时候趁机反向操作,导致同等强烈的情感成倍增幅,于是德拉科整个脑袋就只剩燎原般强烈的爱了。
真是个疯子。他想。
这种副作用会持续多长时间德拉科并不清楚,为了调查他本能地回到马尔福庄园。可惜两个长距离的幻影移形已经用光他全部力气。
他现在只是庆幸,父母正好去度假了没有在家。
“再给我拿一些安神的药。”德拉科没有动,维持着原本的动作低声喃喃。
小精灵瞪着大大的眼睛犹豫地看着德拉科,但依然拿着一小瓶紫色的药水过来。
“主人。”她说,“你已经喝过量了,再喝的话……”
德拉科合上眼,“没关系,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
小精灵拔开瓶塞,细长的手指颤抖着将液体倒入德拉科口中,她担忧地看着德拉科,“主人……”
“帮我通知布雷斯,让他飞路过来……”德拉科勉撑睡意直到交代完。
小精灵朝他微鞠一躬,消失在空气中。
再醒来时,天花板依然不变,身上盖着毛毯,旁边坐着个翻书的人。注意到德拉科的动静,放下书将手支在膝盖上撑头看他,“才几天不见,你过得还真是狼狈啊。”
“布雷斯?”德拉科抬手去遮光。
绿眼睛的男人体贴地用魔杖为他调弱了灯光亮度,逆光的脸上洋溢着微笑,“早安,德拉科。”
德拉科无力地合上眼,“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去你家找你,刚好遇见去你家看望你的朋友们,然后兹比¹出现了,说你邀请布雷斯少爷过去,我想机不可失就搭上便车过来了。”
德拉科假笑着嘲讽道,“你现在的作风还真不像个正人君子。”
“我可从来不是乖孩子。”他向德拉科伸出手,“能起来吗?”
“托你的福。”德拉科拉长着尾音说,“完全动不了。”
“是吗。”男人将手垂下放在德拉科脸上,额头抵上额头,明亮的绿眼睛镇定地看着下方,“睁眼,德拉科。”
✲
漫无边际的金色草原,比人高的芦苇随风摇摆,如海浪一般荡漾,草原尽头矗立着红石头城堡,一切都带着温柔的温度,孩子嬉笑的笑声从远而近,发色和芦苇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白衣小孩追着红色的蜻蜓撞撞跌跌地跑来。
“平静的回忆可以寻回安定,抚平精神伤害。”轻柔稳定的嗓音循循引导。挥之不去的燥热和疲倦像被展开抚平皱褶的羊皮纸,漂浮不定使不出力气的感觉渐渐回笼,干涸苦涩的舌尖恢复感知。
疯跑着的小孩不慎摔了一跤,鼻子一皱立刻包了两泡眼泪,放声大哭。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引来红石头城堡的人的注意,身着祖母绿裙的妇人一边抱起小孩一边细语哄着,随手摘下一根芦苇变成一只拇指大的金鸟,嗡嗡嗡地绕着小孩飞舞。哭闹的小孩止住哭喊,虽然还有些抽泣,但眼睛睁得圆圆的,注意力全在金鸟身上。
他伸出手,金鸟乖巧地停在他的手上,变成一枚胸针。
小孩开心地咯咯大笑。
“你小时候很可爱。”哈利看着远去的背影感叹。
金色的草原顿时如蒸发一般消散,灰色瞳孔折射出强烈的不满,德拉科咬牙切齿,“闭嘴,不准说我可爱。”
哈利笑出了声,混乱的鼻息喷洒在德拉科脸上,“好好好,你不可爱。”
德拉科闭上了眼。
“我只是从没见过你笑得那么真实的样子。”哈利抬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的脸上永远挂着轻蔑的假笑,除了你自己和你的家人,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德拉科睁开双眼。
两人距离之近,近到哈利能清晰地看到倒映在灰色瞳孔上的自己,他露出满足的笑容,收回捧着德拉科脸的手。
“我要走了。”他说。
德拉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忽然又焦躁起来。
“啊,对了。”哈利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魔杖,“这个还你。”
德拉科看着那根笔直圆润的魔杖,心脏空得慌。
哈利捡起放在一旁的冬青木魔杖,起身拍拍身上皱褶,给自己和德拉科都施了个清理一新。
“你最好去泡一下澡。”哈利朝德拉科伸手,把他拉起来,“泡澡对身心放松很有帮助。”
将德拉科拉起来后哈利没有马上松手,他倾身靠近了些,“你的朋友们被我关在隔壁,接下来麻烦你了。”
德拉科的耳膜嗡嗡直响,空了的掌心让他心慌,他头晕目眩地快步上前,从背后抱住哈利。
哈利停下,不解地回头,“德拉科?”
“别走!”他混乱地说,“如果一定要走那就带我一起。”
哈利抓住德拉科的手将他们拉开,德拉科固执地不肯放松。
哈利无奈地叹气,“我和罗恩赫敏约好一起喝一杯,你也要去吗?”
德拉科诧异地松了手,哈利终于得空转身。
“你以为我要去哪里?”
明亮的绿眼睛下德拉科无处遁形,他脸色苍白眼角泛红,“我以为……”他止住声音。
柔软干燥的部分在他的额角落下,“我和他们谈完就会回家,等你处理完这边,一起晚餐?”
“家?”德拉科发怔地看着哈利,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热闹温暖的小屋。
他点点头。
哈利向他露出一个足以温暖整个马尔福庄园的笑容。
❀
德拉科鼓足勇气,推开木门,温暖湿润的气息将他包围,落入水果糖浆馅饼味的怀抱。
Fin☂
后来:
哈利的小木屋没有卧室和床,他在绿色小沙发上睡。
——现在德拉科带着床一起入住了。
哈利和德拉科的朋友们都成为小屋的知情人。
赫敏至今不知道浴室的通关密语。
Ps:藏了很多细节,怎么解读都行。
再Ps:合集有金色芦苇原看。
【哈德】冰雪恋歌(十五·完结)(花滑AU)
Summary:被誉为“二十年不遇天才”的花滑选手哈利·波特有一个路人皆知的秘密——他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德拉科·马尔福。
*少年天才花滑哈x陨落天才老师德,年下+师生操作,哈利腹黑预警
*谨以此文,向我最爱的花滑动漫《冰上的尤里》致敬,感谢它让我了解花滑这一冰雪上的艺术,它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如此空灵。
BGM:贝加尔湖畔
http://music.163.com/song?id=1440290511&userid=368474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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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眼的白炽灯将体育场馆打得明亮...
Summary:被誉为“二十年不遇天才”的花滑选手哈利·波特有一个路人皆知的秘密——他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德拉科·马尔福。
*少年天才花滑哈x陨落天才老师德,年下+师生操作,哈利腹黑预警
*谨以此文,向我最爱的花滑动漫《冰上的尤里》致敬,感谢它让我了解花滑这一冰雪上的艺术,它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如此空灵。
BGM:贝加尔湖畔
http://music.163.com/song?id=1440290511&userid=368474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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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眼的白炽灯将体育场馆打得明亮无比,闪烁着点点荧光的冰场上,冰刃划过的痕迹若隐若现,交织成神秘而繁复的图案。
快门声,鼓掌声,欢呼声,以及各国解说员用不同语言报道赛况的声音挤满整个会场。
当德拉科走进比赛会场,听到这些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时,忽然就涌上了一股怀念的感觉,就好像是又遇到了一位阔别多年的老友。
十四岁的德拉科·马尔福曾以为自己的一生最辉煌的时刻会在冰场上绽放,十六岁的德拉科·马尔福曾一度绝望的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冰场,二十四岁的德拉科·马尔福将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了自己的学生哈利·波特身上。
而现在,三十二岁的德拉科·马尔福坐在奥运会的会馆里,望向空旷的冰场,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观众,一个,只为哈利·波特而来的观众。
“十三号选手,英格兰,哈利·波特入场。”
广播里传来主持人的广播声,在场不少观众都沸腾起来,许多年轻的粉丝挥舞着英国国旗和印着他名字和照片的应援幅从椅子上站起来,人们的目光纷纷转向入场口。
一身黑色考斯腾、以黑羽和水钻作为装饰的青年踩着冰鞋从入场口步履轻快的跑出来,人们的欢呼声到达一个小高峰。无数镜头纷纷对准了看起来状态不错表情轻快的青年。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屏幕的转播突然切到了坐在观众席上淹没在人群中的德拉科,现场瞬间激起一浪接着一浪的欢呼和议论。
德拉科大大方方的朝镜头笑了笑,挥了挥手,丝毫没有被主赛方刻意制造热点的行为冒犯到的感觉,就好像他来看自己学生的比赛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倒让一些关于两人不合的言论瞬间不攻自破。
“最后出场的是我们不列颠的黄金男孩,今年是哈利·波特第三次参加冬奥会,在过去的三年中,他包揽了五大花滑国际赛事的十三枚金牌,两枚银牌,无数次刷新个人最好成绩和各项世界纪录。许多体育媒体人都认为,属于哈利·波特的冰坛时代已经到来。”英国观众的老朋友,BBC金牌美女解说员珍妮弗那甜美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画外音里,为关注这场国际赛事的英国人民进行解说。
“毫无疑问的是,在离开他的老师德拉科·马尔福之后,波特选手走出了一条具有浓郁个人风格的花滑道路,不论是欧洲锦标赛中的《安魂曲》,还是世锦赛中的《辛德勒的名单》,都具有非常强烈的悲情美学风格和人文主义精神,在花滑艺术造诣上再创新高度。虽然有人因此而质疑是否是他的前任老师过于追求优雅出尘与脱离实际的艺术风格耽误了波特选手,但我更倾向于这是一种个人的成长和阅历的沉淀,以及在美国的留学深造,使得他厚积薄发,最终开创了属于他自己的花滑风格。”
“今天的波特选手又将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他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创造出令人惊叹的奇迹,他即将表演的曲目是......”
珍妮弗温柔的声音与广播里主持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将曲目的名字传递到每一位电视机前和现场的观众耳中。
“The Dying Swan.(天鹅之死)”
德拉科瞬间瞪大了眼,震惊的看向站在场中站定的哈利,他的嘴唇下意识张开,下唇颤了颤。
随着一声悠扬的小提琴被拉响,一只脚以冰刃点地优雅站立的青年动了起来,他袖子上沿边点缀的黑羽随着他轻灵敏捷的步伐和振翅的手臂颤动起来,在风中张开飞舞。
轻快的音乐空灵而出尘,青年的冰刃随着一套接着一套复杂而高难度的定级步法在冰面划出流畅优美的图案。他演绎的场景再次让在场的无数观众沉浸在音乐与舞蹈共同构造的幻境之中,眼前浮现出如梦似幻的图景。
被晨曦洒满间隙的密林深处,一只健壮而优美的黑天鹅从挂着露珠的枝头上掠过。天鹅扬起骄傲的脖颈,一个优雅的点水,落在波光粼粼的深林湖泊上,它不时以喙梳理闪烁着珍珠般光泽的黑色羽毛,又不时扬起充满力量与雄性之美的翅膀,仿佛在向所有的天鹅宣誓着,这美丽的、圣洁的、骄傲的天鹅,才是这片湖泊上的王。
哈利轻快的、随行而悠闲的动作巧妙的与花滑的技术动作融合在一起,燕式提刀旋转、摇滚步伐、后外点冰四周跳接三周跳、跳接蹲踞式旋转、跳接贝尔曼旋转,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演绎出天鹅的灵动优雅,以及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刻在这天鹅的王者骨子里的骄傲。
突然,随着一声尖锐而急促的大提琴音一转,音乐开始变得诡谲而危机四伏,平静的湖面被枪声打破,无声的阴霾笼罩了密林深处,惊得无数鸟雀虫鱼落荒而逃,染血凋零的天鹅羽毛从空中坠落,染红了干净清冽的湖水。天鹅之王奋力振翅,试图用自己的力量驱赶手持猎枪的不速之客,却最终被无情的子弹打穿。
随着哈利连续的三组高难度的四周跳,天鹅之王仿佛拼劲了全力向远处飞去,就像是燃烧生命,燃烧灵魂一般。
哪怕流尽鲜血,哪怕翅膀折断,也绝不落入猎人手中。
他的跳跃充满了力量、不甘与燃烧的怨愤,浓烈到近乎绝望的情绪随着他那兼具高超技术性与艺术性的动作充斥在整个冰场之上。每个人,每个观众,哪怕他们并不懂花滑,哪怕他们的审美能力有限,他们依旧在看到他的动作时,体会到一种如同灵魂战栗的奇妙感受,在瞬息之间,他们就明白了,这骄傲的生灵,哪怕是死,也绝不折断一身傲骨,绝不向敌人与命运低下骄傲的头颅。
天鹅之王逃脱了,但它却再也无法起飞,它的一只翅膀被折断,鲜血满身,顺着黑珍珠一样的羽毛流淌下来,哈利的神情变得低落而绝望,那双璀璨而神秘的绿眸蒙上了黯淡的光芒,他的动作变得温柔而悲伤,就像是天鹅正弯曲着脖颈,用喙小心梳理着身上沾血而变得凌乱的羽毛。
它就要死了。
所有的观众都不约而同的遇见到了天鹅的命运。这美丽的、健硕的生命,就要消失了。
但忽然的,它又扬起了脖颈,那双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睛又开始燃烧起来,就好像是这骄傲到骨子里的生灵,并不甘心就这样卑微的、毫无尊严的死去。它再次扬起了翅膀,它不顾自己折断的羽翼,不顾顺着羽毛滴落土地的鲜血,开始用力的向上,再向上。
钢琴的声音渐渐在音乐背景中占据主流,旋律开始一点点变得激扬,激扬而悲烈。天鹅的脖颈高高的扬起,从流淌下喉间鲜血的喙中发出一声又一声愤怒的长鸣,就好像是这高傲的、不屈的灵魂,以燃烧尽最后的生命为代价,将高贵的愤怒点燃,向命运之神这残酷的神明一声声的宣告——死亡可以将它吞噬,将它拖入地狱的深渊,将它置身于无尽的黑暗。
但是休想,也绝然不可能让它屈服。
音乐在最高潮中戛然而止,哈利以一个燕式巡场划过大半个冰场作为结束,他的双臂在空中张开,带起的风将手臂上的黑羽扬起,那折断的羽翼,再一次展翅飞翔。
人们仿佛看到,那垂死的天鹅飞向了天际的远方。
或许,它的身影消失在了如血残阳之中。
再不见踪影。
现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所有的观众、评委都没有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就好像依旧沉浸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死亡所带来的,对生命、对灵魂、对命运的反思与震撼之中。
直到几声掌声响起,许多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然后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早已泪流满面。
掌声很快从一片稀稀拉拉声中汇聚成海,变成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汐,继而蔓延至整个会场,变成山呼海啸般的雷动。
黑发的青年在人们的欢呼声、掌声之中深深弯腰鞠躬,无数的鲜花、玩偶被人们抛落在他身旁,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伴随闪光灯响起,定格住这历史性的一刻——毫无疑问,现在的哈利·波特,就是整个冰场上的王者。
珍妮弗的声音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在画外音中再次响起,“十八年前,我曾亲眼见证德拉科·马尔福的《天鹅之死》给当时冰坛带来的震撼,十八年后,我再次有幸见证了这一历史时刻。”
“或许在技术上,我们可能通过评分来评价究竟师生二人,时隔十八年的两版《天鹅之死》究竟何者更优秀,但从艺术和对花滑的热爱角度来看,两版《天鹅之死》,都是极具艺术性和思考性的花滑作品,是整个花滑体育史上的珍宝。从《天鹅之死》开始,到《天鹅之死》结束,十八年的时光,这是两代优秀花滑运动员的成长、荣耀与传承,是他们对花滑运动的热爱,对艺术的追求和对生命意义的思考。”
BBC的镜头随着她的解说,对准了观众席上的金发青年。
在镜头的注视下,一向显得内敛而冷淡的青年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再没有人能和他一样,看懂了哈利隐藏在《天鹅之死》的深层内涵与情感。
天鹅那高贵的灵魂、愤怒的控诉和不屈的傲骨,是德拉科半生命运的真实写照,是哈利身为他的学生,他的爱人,他的希望,对命运之神的叩问与抗议。
是哈利·波特用十八年的岁月写成的、送给德拉科·马尔福的情诗。
现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此时会场放大屏幕上的德拉科,包括哈利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坐在观众席上的德拉科。
他的冰刃轻轻点地,一个借力将自己送出去,背着手轻盈的滑向德拉科所在的方向。
德拉科放下手,温热的泪从他眼角滑落,在一片泪眼朦胧中,他看到了哈利注视着他的、毫不掩饰的爱意与经岁月沉淀的温柔。他下意识从观众席中站起来,与冰场中的人对视。
也许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未真正离开过彼此。
不论在场的观众是否了解两个人之间有着怎样的羁绊和过往,他们都不约而同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氛围和莫名的吸引力萦绕在两个人之间,人们不由得屏息凝神,甚至纷纷侧身,为观众席上的人让出了一条路。
德拉科从观众之间走出来,顺着台阶而下,他的眼中的水光点缀在他的灰眸之中,就像是裁下星辰一角,落入眼眸。
他走到观众台的栏杆前,与哈利隔着半米高的看台相望。
片刻,他向下伸出了手,悬在空中。
就像许多许多年以前,他将手伸在小哈利面前,浅笑着等着他小小软软的手搭上自己的手心,然后在莫斯科漫天纷飞的大雪中,牵着他的手,在昏黄的路灯下踩着嘎吱嘎吱响的雪地回家。
哈利对着他轻轻一笑,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握在掌心,然后在现场几千名观众和电视机前几百万的观众的注视下,微微俯身低头,将一个饱含爱意而温柔的吻落在德拉科的手背。
惊呼声、欢呼声、吹口哨和鼓掌的声音再次将整个会场淹没,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那一吻,究竟蕴含着什么样的情感。
他们在满座的欢腾与世界的瞩目中注视着彼此,忽然的,就又落下了眼泪。
只是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
“十九次打破世界纪录,冬奥会三连冠,名为哈利·波特的花滑世代。”
“冰上之吻——奥运冠军哈利·波特的世纪告白。”
“师生恋vs同性恋?各国花滑运动员发声力挺波特马尔福恋情。”
“哈利波特赛后躲避媒体隐藏行踪,疑与新男友隐居度蜜月。”
......
一条接着一条的新闻头条不断登上各大媒体与社交平台热榜,掀起一阵阵的讨论热潮。哈利的推特和ins下面各国粉丝纷纷送上流言与祝福,同人女们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狂欢,就连疑似德拉科的小号都被万能的粉丝们扒了出来,一时之间涌入大量粉丝和观光团。
然而此刻,造成这场爆炸性舆论的主人公们却神隐在媒体和公众的注视之外,多少媒体抓耳挠腮心急火燎的想要采访两个当事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两个人的行踪,不得不铩羽而归。
当然,也有一些聪明的记者因为采访不到当事人,将注意打到了两个人的好友和同僚身上。
“你说你躲着媒体也就算了,怎么连我也跟着一块躲了?德拉科,我知道你现在和你的小男友是甜蜜二人世界,不想被人打扰,可你连我的电话也不接,这也太不厚道了吧?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家那位搞出来的新闻让多少人都跟着受牵连了,你是躲了个清闲自在,我可要被记者烦死了。你什么时候能出来露个面,最起码让那些记者别像疯狗一样到处找你。”
布雷斯没好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德拉科边用脖子夹着手机,边搅着咕嘟着罗宋汤的锅子,闻言抱歉一笑,“抱歉,布雷斯,我前几天不接你电话,不是不信任你,是不信任你家那位......别忘了她可不是第一回卖我了,我真怕我接了你电话她转头就把我去了哪告诉那群女粉丝......”
“......”
“不过我确实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你想让我怎么补偿?”德拉科将火调小,把盖子盖在冒着腾腾热气的锅子上,这么一锅经典的斯拉夫式罗宋汤牛肉,再小火慢炖两个小时就可以吃了。
“我看你是羡慕我和哈利,不如我也补给你一个蜜月?我可是听西奥多说你上个月偷偷去珠宝店挑钻戒了,折腾了这么些年,你终于肯求婚了?”德拉科忍着笑说道。
“谁说我去.....嘿,我就知道那小子管不住自己的嘴!”布雷斯的声音拔高了,“我才没有,咳,没有偷买钻戒呢!我和潘西可是坚守新式恋爱不结婚的,我早说过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能想象我和潘西手挽手走进婚礼的殿堂的情形么,能想象在神父的注视下我们两个人互相交换戒指宣誓,我的手掀开她洁白的面纱......”布雷斯的声音逐渐变得飘忽起来,德拉科看不见他的模样都能想象出此时他举着手机表情飘忽迷醉的模样,忍不住偷笑了几声。
他这个两个好友啊,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争吵也好,甜蜜也好,什么没经历过?就是说什么都不肯踏出最后一步。
潘西自幼生在家庭关系复杂的大家族,虽然贵为帕金森家的大小姐,却从小就见识了家里长辈为结婚离婚和外遇的各种鸡飞狗跳,也因此一直都对婚姻不抱什么太大的期待。布雷斯则更是被自己母亲靠多次改嫁积累巨额财富、换继父比换衣服还快的荒谬婚姻留下了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虽然彼此相爱,却一直不肯走进婚姻殿堂,一拖就是这么多年,到现在都还只是男女朋友。
德拉科倒并不是觉得他们两个是真的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他太了解自己的两个朋友了。这两个人不是不想结婚,只是谁都没有勇气先迈出第一步,就这么干耗着,耗了这么些年。所以他也是真想帮自己的两个朋友,毕竟,没有人比他更希望两个人能早点敞开心扉走向携手了。
“都这么多年了,你要是还走不出你母亲对你的影响,真的白长了这么多岁。”德拉科从厨房里走出来,走到客厅里,客厅的壁炉里正烧着柏木,跳跃的火苗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将整个客厅醺得温暖如春。
德拉科拿起火钳拨了拨柴火,然后放下来,走到一旁将窗帘微微拉开,露出外面一片的冰天雪地。
这里是贝加尔湖畔的一座别墅,是哈利购置的私产。窗外成片成片的松柏覆盖上皑皑积雪,林间有人牵着麋鹿缓缓穿过,挂在麋鹿脖颈上的铜铃就叮当——叮当——的响。不远处,是结着厚厚冰层的贝加尔湖,宽阔的冰面一望无际,远处甚至有车辆从冰上驶过。贝加尔湖的冰层在冬日下呈现出通透的冰蓝色,有许许多多成串的冰泡被定格在冰层之中,那是因为湖底向上涌动的气泡在没来得及露出水面时就被冰冻结住,在透彻如水晶的冰层中形成一幅童话般美丽空灵的冰雪图景。
“别让她等你太久,布雷斯。人生很短暂,你能真正陪她的时间,并不长。”
话筒的另一边变得沉默起来,德拉科极有耐心的等待着。他看到自己影子和壁火倒映在结了薄薄雾气的窗户上,又很快看到了一个黑发人影出现在玻璃的倒影中。
德拉科回过头来,哈利刚从楼上洗完澡下来,手上还拿着擦头发的毛巾,刚沐浴过的黑发湿哒哒的滴着水,正朝德拉科走过来。
他似乎是想偷偷从身后抱住德拉科,结果中途就被抓了包,他挠了挠后脑勺,朝德拉科傻笑了一下。德拉科抬手屈指亲昵敲了敲他的额头,示意他顺着沙发坐下,然后接过他手中的毛巾,站在他身后,一点点给他擦拭起那头沾了水也显得桀骜不驯的黑发。
哈利懒洋洋的眯起眼,享受起德拉科微凉的手指不时穿插抚摸在他发间带来的舒适。他仰起头,绿眼睛亮晶晶的看了看德拉科,忽然从沙发上跃起,一只手扣住德拉科的后脑上,将他向下拉过来,然后侧过脖子吻了吻德拉科的嘴角,小孩儿得逞般傻笑起来。
德拉科被他猝不及防一个偷吻,微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看见他这副傻狗一样傻乐的表情又羞又好笑,把毛巾往他头上一丢,随意揉搓了几下,将满头的黑发揉得更加惨不忍睹。
哈利顶着不忍直视的发型,可怜巴巴的抬起头用那双绿眼睛看着德拉科。德拉科轻笑一声,故意扭过头不去看他,结果哈利反倒变本加厉的从沙发上跪坐起来,两只手扶住德拉科的脸侧,半是强迫半是撒娇的让他看向自己,两只绿眼睛眨啊眨,二十二岁的大男孩,撒起娇来依旧像个十几岁的少年,德拉科没坚持几秒就败下阵来,脸上的表情破了功,眉眼弯了弯。
“Hey,我说,德拉科,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和你打电话呢?”布雷斯听见对面轻声笑语的动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甘被忽视的出了声。
“嘘,先别闹。”德拉科拨开哈利的手,看见他脸上露出的一点点失落和委屈,嘴角勾了勾,然后俯身在哈利眉心吻了吻。
他看着哈利下意识抬起手捂着自己眉心的、惊喜而呆愣的表情,柔软和心疼就一齐泛了上来,将心尖柔柔包裹住。
这个男孩太爱他了,爱到总是在他面前显得太过谨慎小心,也太过儒慕敬重。
德拉科拿着电话走到阳台上,继续和布雷斯说话,“所以你想好了么?没想好就不要浪费我陪哈利的时间。你这么磨磨唧唧的拖着别人,我可舍不得。”
“我看你是和他分开这四年太久了,德拉科,没想到你也有这么黏糊糊的时候。”
他的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哈利不在我身边的这些年,有足够的时间让我想明白很多事情。布雷斯,潘西从未和你分别过那么长的时间,又和你年龄相仿,所以有时候,你不会像我一样忧虑许多。”
“当初我知道哈利喜欢我的时候,其实我......并不是不喜欢他。我知道,我心动了,哪怕这份心动是罪恶的,背德的。我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任何人,即使我再克制自己的心,也无法阻止心动这回事。我只是......只是害怕误了他一辈子。他那时还太年轻了,太过天真,也太过单纯,他连爱情是什么都不一定懂得,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样的一颗滚烫而单纯的真心?”
“我害怕他在糊里糊涂的时候就将未来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害怕我耽误他找到真正值得他爱、也有资格被他爱的人。布雷斯,少年人的喜欢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不顾世俗和任何现实的条件,可是我,我不一样。因为我是他的老师,他的长辈,是这段关系里,有能力也有义务思考更多的年长者。如果我真的爱他,我就不能眼看着他在不成熟的年纪作出足以影响他一生的选择——我必须为他的人生负责。”德拉科眼睫颤了颤,眉眼间噙着温柔的笑意。
温柔到近乎要让人落泪。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最害怕的是,我和他差了足足十岁,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年龄差。当我到了迟暮的年纪,他还依旧那么年轻。我并不是害怕他会因为衰老而不再爱我,我只是害怕.......害怕我先他一步离开,他那么喜欢黏着我,那么喜欢朝我撒娇,我不在了,他又该有多难过?”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轻的就像天上飘落的碎雪,缓缓落在他的发间与眉心。
夹杂着雪花的风从贝加尔湖吹来,吹起他的长发,几缕金发粘在他唇边,又被他轻轻拨开。
“所以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好好想明白,和我在一起,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又是否真正做好了与我在一起的准备。四年了,足足四年的时间,他向我证明了他的爱意,他的成长,和他选择的慎重。所以,世俗的指点也好,无法弥补的年龄差也好,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人生太短太短了,我已经比他早生了十年,剩下的年岁又能有多少?往后余生,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从日升,到日暮。”
布雷斯静静听着德拉科的倾诉,听着他一向内敛清冷、从不轻言心扉的好友难得的心绪流露,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克制着浓烈而悸动的情感,那是被他深深埋藏在骄傲和理智之下多年的爱意与温柔,就像是在橡木桶中珍藏多年的美酒,浓烈到近乎烧喉。
“珍惜眼前人,布雷斯。想一想你还能有几个十年陪在她身边,再想一想,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和这些相比,你心里的那点恐惧算得了什么?你多年的介怀又算的了什么?潘西不是一个有勇气先开口的女孩,但是你,你是一个男人,就应该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来,别天天畏首畏尾的,我认识的布雷斯·扎比尼可不是什么胆小鬼。”
布雷斯被他的话噎得差点说不出话,“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不和你说了。你和你的小男友过二人世界去吧。”
他想了想,又飞快,“你说过要补偿的,马尔福大少爷可不能食言。把你家地中海那个私人小岛借我两个月。”
“借你干什么?”德拉科含笑着问。
“办婚礼度蜜月。”布雷斯飞快说完,然后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德拉科看着手机上挂断的通讯,认真的思考,他是不是该向布雷斯收点租金?
他一转身,就看见哈利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已经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他下意识的红了耳垂,有些躲闪的移开了视线。
“外面冷,快进来吧。”哈利只是走到他身旁,拉着他的手,笑着说道。
“好。”德拉科点点头,回握住哈利的手,从阳台回到了房间。只是当他刚把阳台的窗户关上,他就被哈利莽莽撞撞的压在了墙上。
哈利的吻,哈利的怀抱,哈利满满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绿眸,都带着燃烧一样的炽热,德拉科几乎是觉得自己要融化在哈利将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的耳鬓厮磨与不加掩饰的浓烈情感中,就像一块融化在他怀中的冰。
壁炉里的火变得旺盛起来,将橘黄色的、薄纱一样的暖光随火焰的摇曳笼罩在室内,沙发软垫被人压的变形,茶几上的杯子被不经意打翻,玫红茶水顺着桌面滴答滴答滴落地毯,将纯白色的地毯晕开一片旖旎的绯色。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从沙发侧悬出去,另一只小麦色的手从手腕一点点扣上来,一点点抓住,包裹在手心。
火烧得更旺了,火焰在跳跃着,飞舞着,明黄色与橘红色在一片交织中难分彼此,呈现出迷离梦幻的色彩。白皙的手不时的颤抖,又因为用力握住而凸起漂亮的青筋,小麦色的手一点点用指尖撑开紧紧握住的五指,将手指不容抗拒的顺着指缝嵌进去,然后十指紧紧相扣。
再不能分离。
这场火焰燃烧得灼热而悠长,窗外寒风夹杂细雪落下,火苗凌乱摇曳拥抱柏木,燃烧出清苦而又芬芳的甜蜜木脂,然后凝结成滴,落进厚厚的草木灰。
德拉科有一下没一下用火钳拨弄着燃烬的炉灰,还未从一场火焰中完全熄灭的身体几乎没什么力气,就连拨弄火钳都动作都显得有几分慵懒风情。他从里面翻检出不少未燃尽的木块和木脂,还带着点点的火光和热意,就像是此刻的自己,以至于即使火炉熄灭了,也丝毫没有半点冷意。
哈利把厨房里做好的的罗宋汤和烤面包端出来,餐盘摆好放在桌子上,然后朝德拉科走过来,俯下身从背后搂住他。
“德拉科。”哈利的声音带着还未褪去的、暧昧而危险的喑哑,又因为话语里的温柔而语调下沉,勾动着德拉科的耳膜。
德拉科转过头,与哈利额头相抵,鼻尖轻轻相碰摩挲。年轻人总是有着用不完的旺盛精力和一不小心就容易失控的索求无度,德拉科原本做好了对哈利予取予求的准备,但没想到,哈利还是很有节制的控制住了自己的索要,只怕会伤害到他。
哪怕德拉科说自己能承受得住,哈利还是极有自制力的选择了抱住他,嗅了嗅他发间的清香。
只是难免的,哈利变得更黏人了些,他更喜欢向德拉科索取亲亲抱抱了,一颗毛茸茸的黑脑袋埋进德拉科怀里,让德拉科总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倒着长了。
雪渐渐停了下来,风也逐渐停歇,到了傍晚时分,太阳从云层中冒出了头,将橘红和浅金交织的晚霞洒落贝加尔湖面,给蓝色的冰层渡上浅浅的金边。
德拉科蹲下身,最后一遍检查好自己的冰刃,然后忽然对还在整理裤腿的哈利狡黠一笑,“我们来比一场,谁先滑到对面那颗花楸树,谁就赢,怎么样?”
“好啊德拉科。”哈利拍了拍裤腿,直起身,把拳头关节掰得嘎吱嘎吱响,“那输的人,就要说一百遍‘我爱你’,还要录下来。”
德拉科的脸红了红,这没脸没皮的主意也只有这傻小子能想得出来,他可做不出这么肉麻的举动。
但是……德拉科眨了眨眼,他倒是挺期待哈利这么做的。
他斜斜睨了哈利一眼,眼波带上一点撩人的魅惑,“好啊,就这么定了。”
趁着哈利被他的一个眼神勾住,神思迷离之际,德拉科一个冰刃点冰将自己飞快带了出去,瞬间划出十几米的距离。
“嘿,德拉科,你居然耍赖!”哈利大笑着一个助滑不甘示弱跟了上去。
脚下的冰刃与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斜阳洒满的冰面上,身后留下的几道蜿蜒而美丽的冰痕在湖冰上闪闪发光,它们时而交织,时而分开,最终又一定会交汇在一起。
在这清澈而神秘的贝加尔湖畔。
(全文完)
【哈德】Crown of Peafowl孔雀荣冠 完结
补档
Chapter.18
“那么,我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酒吧红红绿绿的霓虹光晕洒在Harry的半边脸上,明明灭灭,是黑夜中唯一的光源。Draco的视线紧紧地黏在他英挺俊朗的眉眼间,仿佛永远没有办法移开眷恋又爱慕的目光。他的胃里像是撞进了一千只蝴蝶,不停地煽动着它们华丽的巨大羽翼。
他...
补档
Chapter.18
“那么,我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酒吧红红绿绿的霓虹光晕洒在Harry的半边脸上,明明灭灭,是黑夜中唯一的光源。Draco的视线紧紧地黏在他英挺俊朗的眉眼间,仿佛永远没有办法移开眷恋又爱慕的目光。他的胃里像是撞进了一千只蝴蝶,不停地煽动着它们华丽的巨大羽翼。
他的生命原本是如此的苍白,只要有那一抹颜色就已经代表了全部,便足以点燃他人生中所有寒冷的黑夜。
在Draco的注视之下,Harry抿着唇,沉默地伸出了手,动作有些粗暴地紧紧把面前的金发青年抱进了他的怀里,温暖而又安全。Draco愣了愣,身体快于意识地将脑袋埋进了Harry的肩上,贪婪而不知餍足地汲取着Harry身上迷人又甜美的气息。
然后在下一瞬间,他的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移动的眩晕和酒精让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从人来人往的酒吧门口一瞬间幻影移形到了Harry的公寓,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卧室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
“不回答我?”
他的整个身体都陷入了柔软的棉被之中,Harry撑着胳膊立在他的上方,环抱着自己的双手牢牢地将他禁锢在怀中,没有剩下一丝一毫可以逃脱的空间,Draco歪着脑袋,灰蓝色的眼底划过了一丝狡黠与邪恶。
“好吧,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飞快地支起身子,毫不犹豫地吻上了Harry的唇。
火焰一般的红色玫瑰在夜色中开得灿烂,裹挟着微醉的香味,点缀着露珠花瓣香甜的味道融化在唇间,酿成难以抗拒的甜。
唇上有一点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很淡很轻,却已经足够让他的整颗心都融化在那个温度之中。
Harry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隔着玻璃镜片,看到的是Draco微微闭上的眼,睫毛颤动。他虽然是以一种掠夺者强硬又决绝的姿态狠狠地拽紧了自己的领口,但是整个人似乎相当的不安与紧张,身体细不可察地轻轻颤抖着,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他只是轻轻地将唇贴在自己的唇上,哪怕仅仅只是这样单纯如同孩童嬉闹一般简单的触碰,却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与勇气一般。
——梅林,他吻了我。
——我的男朋友,吻了我。
Harry觉得有那么一刹那,自己的世界格叽格叽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就像是命运的齿轮卡住发出的巨大声音。他古旧残破的世界顷刻间被毁灭了,燃起了滔天的大火,幻化为了燃烧的国度。一切都灰飞湮灭,有什么在火焰里烧成了灰烬,又在灰烬中涅槃。
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Draco慢慢地松开了他抓住Harry衣襟的手,松了一口气,狠狠地将自己重新砸入柔软的棉被中,让自己的唇离开了那片他还想多亲吻触碰一会儿的唇瓣。他的脸红得有些不正常,灰蓝色的眼珠在昏暗的夜色中亮得惊人,微微仰着头看着Harry,就像是索吻一般。
Harry花了很大的工夫,克制住了自己伸手去抚摸还酥酥麻麻的嘴唇,确认刚才的那突如其来冰凉触感不是错觉这样愚蠢的举动。柔软又酸涩的幸福感爬满了他脆弱敏感的灵魂,狠狠地烙下永不褪去的印记。他专注地凝视着那个一脸等待答复焦虑与期待的金发青年,俯下身,有些急促的气息喷在Draco的耳边,带上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混蛋,装醉好玩吗?”
Draco眨了眨眼,原本迷茫无辜的表情在一瞬间僵住。不过下一秒他便已经飞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翘着唇角无畏地凝视着Harry绿色的眼,笑得戏谑又勾人,“Potter傻宝宝,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喝醉?”
“我可没听说过谁喝醉了还能施放呼神护卫的。”
想到了那只突然出现美丽的鹿,Harry眼眸里的翠绿色彩正在一点点变成更为浓郁深沉的情感,那些温柔克制早就在这个该死的金发混蛋面前碎成粉末,只剩下了满满的欲望与渴求。Harry狠狠地咬着牙,仿佛正在竭力克制着内心那只兴奋嚎叫着想要破笼而出的巨大野兽。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来缓解自己内心压抑太久的燥热和渴望。
“不过,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来撩拨一只狮子?”
Harry危险地眯了眯眼,凑近了Draco的脸庞,将那些带着些怨愤和不满的嘟囔模糊在了两人重新互相触碰的唇齿间,“你们斯莱特林都不会接吻的吗?”
这是一个与刚才单纯的触碰孑然不同的吻。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Harry的唇覆上Draco冰冷的唇,轻轻舔了舔刚才被他自己的牙齿折磨得有些可怜殷红的唇瓣,细致地舔上那人迷人的唇线。Harry温柔地咬了上去,细细碎碎地啃噬着。Draco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抗议,舌便已经被另一个侵入者卷在了一起。
他轻轻地吮吸那两片总是艳红湿润却不自知的柔软嘴唇,用力到两颊凹陷,舌头暧昧而涩情地刮过Draco口腔里每一处多汁的角落,被点燃的欲望和爱意让四周的空气变得燥热而又火辣。
那些争吵,那些阴谋,那些伤害,那些不可磨灭的惨痛过去,那些让人心碎的绝望回忆,都在两片唇瓣互相触碰的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这个小小的房间,只剩下这甜美又焦灼的一刻,只剩下无尽而缠绵的爱意。
无论已经获得多少,都迫不及待地渴求更多,似乎永远没有办法满足。
爱怎么可能仅仅只是甘于奉献,只是满足等待,只是保持沉默?爱是不知餍足的索取与期待,是好想变成你衣襟上那颗纽扣,每天清晨你的手指能够轻轻的抚摸;是好想幻化成偶然落下的花瓣,起风之时不经意间擦过你柔软冰凉的唇。
Draco不自觉地皱紧了眉。
不知是因为刚才Harry关于斯莱特林的嘲笑,还是因为那个让他愈加躁动不安的吻,在Harry面前,他总是斗志勃勃又跃跃欲试的那一个人。他努力支起身,狠戾而凶猛地缠上了口腔中肆虐的舌,不顾一切地舔舐撕咬着,耳鬓厮磨间,似乎一定要让那个大胆的侵略者彻底明白,究竟谁才是更擅长接吻的那一个人。
爱是索取。爱是占有。
爱是给予。爱是守护。
爱是舌尖触碰到你的名字心底的幸福与满足都能将我整个人淹没的快乐。
不知吻了多久,Harry暂时放开了Draco,两个人光洁的额头互相抵着,呼吸打着彼此的脸上,潮湿而又温热,暧昧升温。Harry毛茸茸的头发拂过Draco的额头,让他感觉有些痒。他们在彼此的被灯光点亮的璀璨晶莹眼眸之中看见了彼此,不由得满足地同时笑了起来。
“Draco,Draco……”
Harry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声带牵动了胸腔轻轻的颤动,仿若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诗词,最圣洁的赞歌,最缱绻的表白,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Draco的肩膀,像是囚禁住猎物的雄狮,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一般的满足而珍视。
Harry甚至有一些不敢在接吻的时候去看Draco,他早就已经不相信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了。他只能偷偷地在脑海之中描绘此时Draco的神情:柔软延展开来的微微发红的眼角,有些湿润的灰蓝色眼眸,纤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凉薄的唇。总是傲慢冷漠的漂亮眉眼上因为自己而染上了情欲与热潮,便被模糊得瑰丽而又摄人心魄。
在这个夜晚,有很多飘逝的花瓣。柔软的粉色,浅淡的白色,被月光熏染出银质的光昏,静静地落在这个世界的肩头,又从它的肩头飘去,在风中安静的回旋,路过静谧的街道,沾上了夜的灯光,飘过了河流,荡开了一圈细微的波浪,鱼跃上了围墙,问候了墙上将要昏睡的水草。
最后,那片温柔缓缓降落,停泊在了Harry的心上。
怀中的这个人,终于是他的了,也只能是他的了。
他一个人的,绝对不会与任何人分享。
Harry餍足地眯起了眼。
他想起了在Draco坐在酒吧前的笑容,落在他眉眼间的那些月光和霓虹,很远很缥缈,清高邈远,如同幻影,看在眼里是如此真实却又触摸不到。
他垂眸,那个金发的青年现在正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怀里,脸颊绯红。
他勾了勾嘴角,轻轻地在那个因为自己刚才的亲吻变得湿漉漉的唇边碰了碰,伸出舌头将上面晶莹的液体一点一点舔舐干净,随后伸出手,无比怜惜而温柔地摸了摸他绯红而又滚烫的脸庞。
“好吧,恭喜你,你得到了我,现在我已经属于你了。”
Draco醒过来的时候,比自己平时固定的生物钟晚了整整两个小时。
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应该不是躺在Malfoy庄园自己的床上,至少现在紧紧包裹着他的羽绒被上带着的那一股熟悉得不得了的薄荷味沐浴露的气味,就不是他一般会选择的那一款。
宿醉带来的头疼折磨得他整个脑袋像要爆炸撕裂一般的难受。他有些痛苦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那些破碎遗失的画面像是飞速闪回的电影一般,又重新一股脑地塞进了他的大脑里:他成为了Hermione孩子的教父,他精心谋划诬陷Weasley出千,他被Harry带走,他吻了Harry,而Harry也吻了他……
梅林,这一切不会都是他最荒谬又最甜蜜的梦境吧?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小心翼翼睁开眼睛,软硬合适的床垫和柔软温暖的毛毯让他有些困倦的不由得打了个哈欠。过了几秒,他才逐渐意识到自己身上挂着的不合身的宽大棉质T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拉扯得松松垮垮的,露出了大片胸膛,腰间环着一条赤裸着的胳膊,紧紧地贴着肌肤,微微滚烫的温度,充满了占有欲,灼人,沉重。
看样子这一切不是做梦了。
刚睡醒还有些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无比清晰地回忆起了他昨天晚上,借着酒精带来的冲动和Harry之间那些让人心跳加速而又煽情得不得了的亲吻,他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在Harry密密麻麻的亲吻之下,那完全陌生而又失控的姿态,只觉得脸红得厉害。
Darco微微动了动,安静地感受着了脸颊下方来自自己男友沉静、稳定的心跳。他的头心安理得地枕着Harry一下一下起伏的胸膛,Harry的一只手放在他的颈椎附近,一只手环住他的腰,两人就保持着这样一个宣示着所有权的姿态相拥而眠,强势而又温柔。
眨了眨眼,他专注地凝视着Harry安静的睡颜,Draco觉得自己有些克制不住亲吻的欲望。
明明早就过了最青涩的年纪,但是Draco在接吻这样最亲昵而温情的事情上却像是一个初尝清欲的孩子,孜孜不倦而又兴致勃勃,仿佛寻找到了表达自己爱意的全新方式,就像是蹶蹄子撒欢的小兽,忽然学会了耳鬓厮磨,转眼间就阳光糜烂,堕怠疯长。
虽然偷吻这种行为实在是称不上绅士,但是Draco理直气壮地安慰着自己,这个人现在已经是你正式的男朋友了,名正言顺,他属于你,你当然可以对他做你想做的任何一切事情。
被这样隐秘又邪恶的想法蛊惑着,Draco慢慢地将脑袋抬了起来,无声地凑近,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轻柔缱绻的吻印在了Harry的唇角,浅尝即止,是他最甜蜜的晨间秘密。
可是,在准备离开的瞬间,他的一切偷袭计划都被沉睡的狮子察觉。他感觉到那只放在自己颈椎上的手稍稍往上移动了一段距离,一把按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往前一按,然后一只柔软的舌尖划过他想要后退的唇瓣,坚定而霸道地拗开了他微微张开的嘴,用力而坚定地加深了这个晨间温馨的亲吻。
Draco愣了愣,随后满足地闭上眼,认真地回吻。
这是他们之间最甜蜜的“练习”。
“早安,宝贝。”
一吻完毕,Harry像一只餍足的猫,满意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这个色气而又性感的小动作让Draco的心跳稍稍慢了半拍,手不自觉地就摸上了对方裸露的胸膛。刚刚睡醒,Harry的嗓音低沉而又迷人,“在梦中有梦到我吗。”
Draco皱了皱眉,通红着脸推开了揽在自己腰上的手——梅林,看样子他觉得他还得花一些时间来适应Harry的甜言蜜语,这实在是太犯规了,简直是针对Draco Malfoy最有效的夺魂咒。
Harry抬起胳膊,摸上了Draco的额头,确定他那娇弱贵气的身体,没有因为醉酒和吹风而再重新发热。一阵柔和的绿色光芒从他的指尖浮起,又飞快地钻入了Draco的脑袋,让他隐隐作疼的脑袋舒服了许多。
宿醉的头疼终于得到了缓解,Draco满足地呼了口气,飞快地瞥了一眼床边的魔法闹钟,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梅林,我快迟到了。”
他感觉到有一颗英俊的脑袋重重地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张牙舞爪的黑色发丝拂过他的耳垂,痒痒的,又无比暧昧地和他的浅金色发丝缠绕在一块儿,不分彼此。Harry懒洋洋地在他耳边开口抱怨,“今天可是我们正式成为情侣的第一天,你没有休假吗?”
“这是父亲临时交给我的工作。”
Draco抬起手臂,揉了揉肩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这样亲昵的小动作让两个人都舒服而餍足地眯了眯眼,“我这边大概得进行到下午了,你呢?”
“去一趟傲罗办公室,我还有一些文书工作。”
Harry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他保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看着Draco站起身,从他的衣柜中挑挑拣拣,勉强选中一套浅色的三件套,又挥舞着魔杖让它们变得更加合身。在清晨最温情缱绻的阳光下认真英俊的侧脸,是他心中期待了许久温馨而珍贵的画面,“晚上一块儿吃饭?”
Draco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Harry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将花纹精致的银质纽扣一颗一颗扣好,遮住了白皙细腻的肌肤,然后套上了贴身的比衬衣深一个色调的小马甲,细心地将领带系好,将叠好的方巾塞进衣兜,又一次将自己严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禁欲的气质让Harry不由得丢脸地咽了咽口水——一想到那是属于自己的衣服,他整个人难免燥热起来。
他错开了视线,有些不自在地询问,“早上想吃什么?听说最贴心的男朋友都得为爱人准备早餐,我可得好好努力。”
“我说过,我不挑食的。”
Draco将领带夹固定好,透过试衣镜,他看到了床上的Harry,裸露的上半身在晨曦之中是仿若雕塑般的健美与性感,每一块肌肉都像是上帝最精心的杰作,流畅的线条动人而又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白色的毯子搭在腰部附近,往下延伸,若隐若现的腿部线条引人遐想。
他躺在那儿,就像一只慵懒而高贵的黑色猎豹,野性而又温柔,让人只想要将他牢牢地包裹住,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Draco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的动作上,“火腿蛋松饼和咖啡,双份糖。”
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新婚夫妻一般的甜蜜氛围真是该死的棒透了!
他爱酒吧!
Draco心不在焉地坐在茶座中,面前的红丝绒蛋糕被他戳得一片狼藉。供货商正在不停地念着枯燥冗长的报告,拼命地想将那一堆繁琐复杂的数据一口气全部塞进他的大脑中。
Draco撑着下巴,时不时面色沉稳地点了点头,但是脑海中却连一个单词都没有记住。
他正在认真思考一会儿要不要去魔法部接Harry下班。
他当然知道,在工作的时候他不应该去想这些事情,这实在是太不专业了,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住从早上起来后就一直飘飘然像踩在云朵之上的状态,他甚至一度怀疑这是自己昨天晚上和Weasley比拼着一口气灌进胃里的深水炸弹的后遗症。
想到自己曾经嘲笑过那些女巫因为恋爱而在工作中恍恍惚惚地搞砸一切,他可悲地发现,自己或许和她们也没多大的区别了。
——你没有办法控制咳嗽,你当然也没有办法停止思念一个人,即使你们刚刚分开三个小时。
而当那个人是Harry Potter的时候,这一切只会变得更加失控。
“如果您不介意,我们今天可以提前一些结束会谈。”坐在茶桌对面的供货商似乎察觉到了Draco的走神,体贴地建议道,“我知道,您现在一定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魔法部和Potter先生共进午餐了吧?”
“我们俩可不是那么黏腻的情侣关系。”
Draco挑眉,克制地抬了抬下巴,却也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下一次会谈的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会再猫头鹰你的。”
“能看到您和Potter先生感情这么好,我相当的开心。”供货商笑得有些狡黠,“事实上,我的夫人和女儿可是你们俩人的粉丝。”
Draco愣了愣,微笑着点头道谢。
知道有人支持自己和Harry的情感,这让Draco觉得有一些微妙又新奇。他一向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家伙,除了家人和朋友,他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感受,完美地在自己周围设立下了精致牢固的玻璃罩子,彻底将他和这个世界的恶意冷漠隔离起来。但是,来自陌生人的支持这一次却让他感觉出奇的好。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高调地向整个魔法界宣布他和Harry究竟是多么甜蜜的一对,警告那些动机不纯想要对他英俊的救世主做点什么的男巫女巫们,Harry是只属于他一人的宝藏。
临走的时候,他外带了一份自己觉得味道不错的甜甜圈。他又绕远了一些路,去了一趟花店。在店员通红着脸,满眼睛兴奋的介绍劝说,以及对他和Harry恋情的祝福之下,他脑子一热,买了一束999朵的红色玫瑰。
而当他抱着这一把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掩埋进去的花束进入魔法部的时候,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再配上那头在魔法部和“魔鬼”“恶龙”挂钩的极具辨识度的浅金色头发和温和的微笑,简直是一场噩梦了。
他注意到了从电梯中下来的Ron,而在他远远地想要打个招呼,对他昨夜那个天才一般的酒吧计划表示称赞的时候,那个红发男巫似乎被那把玫瑰吓坏了,惊恐地看了一眼Draco,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转身离开。
Draco一时间感到了有些得意洋洋。
他未来教子的愚蠢父亲,终于因为自己和Harry的甜蜜恋情,意识到了自己在一段婚姻中表现得究竟是多么的枯燥乏味,他应该感到羞耻!
在傲罗们震惊又好奇的目光中,他抱着那束玫瑰敲开了他男朋友办公室的门。
男朋友。
舌尖几次触碰下颚,微微卷曲,专属于他一个人,无比柔软而又无比甜蜜的称呼。
Harry从自己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报告中抬起头。他不自觉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在看到那一大束火红热烈的玫瑰的时候,吃惊地抬了抬眉,“你去打劫花店了?”
“蠢货,这是送给你的。”
Draco感到了一丝羞赧——这和他期待中的一个拥抱或者是一个吻可不太一样。他动作粗暴地将那束花和甜点全部塞进了Harry的怀里,一巴掌拍在了办公桌上,手指摸上腰间的魔杖,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一瞬间冰冷下来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让人胆颤的警告,“你不喜欢?”
“不,甜心,我很喜欢。”
Harry抿着唇笑了起来,他抬着头望进了Draco被怒气晕染得亮晶晶的灰蓝色眼眸,“你看,现在整个魔法部都知道你属于我了。”
“别那么叫我。而且,明明是你属于我才对。”
Draco小声地嘟囔着,却很奇妙地被Harry的话语安抚了烦躁的情绪。他抱着手臂,看着Harry打开了装着甜甜圈的盒子,身体微微往前一探,熟稔地从Harry手里拿着的甜甜圈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嘴角沾着霜糖的对着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唔,看样子是巧克力酱的。”
Harry垂眸,看了一眼手中被咬了一大口的甜甜圈,然后抬手越过办公桌,揽着Draco的脖子不让他逃走,直接吻了上去,灵巧地将那团还没来得及咽下的甜甜圈直接卷入了自己的口腔中,又在那柔软而甜蜜的地方巡视领土一般地舔舐了一遍。几秒之后,他心满意足地松开了Draco,看着他又气又羞通红的脸,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味道不错,特别的甜。”
Draco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越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了Harry的身边。他扫一眼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还有喝了一半已经冷透了的黑咖啡,感到了不可思议,“这是半年前的任务报告了!”
“谁让我一直在出外勤呢?我可根本没有时间写这些。”
Harry抬起手,将手中的甜甜圈递到了Draco唇边,看着他毫无自觉地咬了一口,投喂男朋友这个亲昵又甜蜜的举动让他的被文书工作摧毁得破破烂烂的心情开始一点一点变得好起来。他伸手揽住了Draco的腰,隔着柔软的布料轻轻地摩挲着,“你看,为了能一刻都不离开你身边,我甚至没有时间完成我的工作”
“哦?听上去真甜蜜。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吗?”
Draco将下巴搁在了Harry的肩膀上,恶作剧一般呼出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他满意地看着那只白净的左耳飞快地变红,将一个若有若无的吻轻轻印在了Harry的太阳穴上,“我们斯莱特林在对待情人上面,向来大方。”
“是吗?那你可得先展示更多的诚意才行。”
Harry眯了眯眼。他感到了手臂下紧绷的肌肉,柔韧流畅又充满着爆发力,让人根本舍不得放开。Draco炽热柔软的唇无比缓慢地往下滑,带了丝挑逗的意味,暧昧地在自己脖颈处徘徊触碰,若即若离的浅吻让他心浮气躁起来。
Harry有些恶意地揣测着,当这一个四处点火的男朋友最后引火烧身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像现在这样表现得如此淡定。
虽然竭力地控制自己,努力让自己像是一个绅士该有的那样的行为举止,但是不知不觉之间,Harry的手已经将Draco塞在皮带里的衬衣拽了出来。他仰起头,轻轻地咬住了Draco的喉结,模糊不清地嘟囔着, “要不然,我们把昨天晚上没做完的事情接着做完?”
“等一下……”
Draco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抽气声,也不知道是因为Harry的话还是他的动作。他有些慌乱地想要直起身,但是那双在自己腰部肆虐的手却牢牢地禁锢着自己,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离开Harry的怀抱。
——在这种时候,他真是恨透了傲罗们和巨怪没有什么差距的身体素质。
Draco紧紧地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危险又冷漠,但是微微发红的眼角没有一点说服力,“放开我。”
“不,我警告过你的,可是谁让你总是撩拨我呢?”
Harry有些委屈地抱怨着,手却已经摸进了Draco的衬衣里边,轻轻地抚摸着光滑柔软的身体。他的唇顺着他流畅的脖颈往上移动,用牙齿轻轻地咬住了Drao的耳垂,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僵硬得要命,内心某种恶劣的戏弄心思被好好地满足了,“小少爷,喜欢穿着我的衣服吗?”
“停下。”
Draco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在因为自己一时兴起让一切脱离正常轨道之前。Harry在他颈侧有些用力地啃咬,吮吸,他猜那儿一定留下了痕迹,原本在腰侧附近徘徊的手似乎越来越往下。
这好像太过了……
Draco迷迷糊糊地想着。但是隐隐约约中,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不停地蛊惑着他,不,这还不够。
他还渴望着更多。
拥抱我。抚摸我。亲吻我。让我感觉你爱着我。
其实Harry一开始真的只是抱着一颗逗弄的心思。他觉得既然已经冠上了“男朋友”这个想想就让人觉得窝心无比的称号,那么按着自己的愿望与渴求,亲亲摸摸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吧,更何况他甜蜜的金发爱人还捧着花,拎着甜食出现在他的办公室,简直像是从天而降的礼物,等着他亲手拆开。
他是真的没有思考过,自己在碰到和Draco相关的事情以后,他的自控力会那么低。
脑海中已经摇摇欲坠的理智正在拼命地警告自己,在自己的手揽上腰部的时候就应该可以停止这个暗示性意味太强的玩笑了,但他真的没有办法控制住住他想要触碰更多的动作,心中徘徊着的黑色猛兽尖锐的咆哮着,他现在就在你的怀中,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你可以将你那些难以启齿又迤逦多情的梦境全部变成事实。
他知道,如果不是Hermione和Pansy突然凶狠地踢开房门,他将做并且能够做的事情会更多。
噢,女巫!
他怎么可以忘了他们两个那八卦又爱操心的好友!
Pansy一脸冷漠地靠在门框上,在她眼中,她毫无恋爱经历只有理论知识的好友正衣衫不整,满脸不正常的红晕地靠在另外一个人怀中,衬衣被扯了出来皮带也有些松动,裸露出来的脖子上布满了可疑的痕迹,活色生香一副刚刚经历过什么迤逦事情的样子。另外一个衣冠楚楚地混蛋正满脸餍足地笑着,眼神中闪烁着邪恶的欲望。
该死的格兰芬多!他们的绅士和荣耀都是骗人的!
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温柔地摸住Hermione的肚子,不想让那个无辜的小家伙看到的这糟糕的画面,“上午好,虽然也许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Draco无比窘迫地将仍懒懒地靠在自己身上的Harry推开,尴尬地整理了整理自己凌乱的衬衣和马甲,“不,正是时候。”
“下一次或许你们应该敲敲门。我你们怕会撞见更糟糕的场面。”
Harry的话让他被Draco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毫不在意地挑眉冲着Draco笑了笑,然后伸出舌头无比色气煽情地舔了舔嘴唇,满足地看着那张红潮未褪的脸又变红了一些。
“梅林,虽然我从不期待Draco你还记得你自己那个愚蠢透顶的禁止办公室恋情的提议。”
Hermione低声地咆哮着,披散在肩头的棕色卷发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只发怒的母狮子,“但是,作为Harry的直系上司,我觉得我或许该禁止你来魔法部了!我可不想傲罗办公室变成什么糟糕的情趣场合。”
“粗鲁!肮脏!邪恶!我要禁止你和Blaise接触了,你被他影响了!”
Draco有些被冒犯地皱紧了眉头,随后又有些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巴,炫耀一般地开口,“不过,真可惜,即使你是魔法部部长,也没办法禁止我来探望我的男朋友。”
“啧,男朋友。”
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称呼,Pansy戏谑地挑眉,她的目光落到了办公桌上那束快要燃烧起来的玫瑰花上,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快到午餐时间了,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或许你们愿意和我们聊一聊,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吗?”
Hermione赞同地笑了起来,“当然,越详细越好。”
在终于结束了被两个女巫接连盘问的午餐,Draco竟然难得地感到了一丝疲倦——在如何刨根问底上面,这群女孩甚至比那些狡诈的政客和阴险的商人还要缠人。她们足够聪明,也足够了解Draco和Harry,能够轻而易举地从他们看似真诚坦率的话语中分辨出究竟哪一部分是谎言。
和好友分享恋情?实话实说,这太不斯莱特林了。但是诡异的,Draco竟然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甜蜜的乐趣。
午餐后,Draco和Harry一块儿回到了Harry的公寓之中。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今天应该继续那未完成的写书计划,但是当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自己陷入客厅柔软宽大的沙发中时,温暖和煦的午后阳光让他们变得有些懒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像是点缀午睡梦境中的花朵。
“要不然,我们一块儿看部电影?”
Harry翻出了刚买的麻瓜DVD,笨重的黑色机械散发着美丽的金属光泽,“我听Zabini说,你最近似乎沉迷麻瓜电视剧。”
“那个可耻的叛徒还是一如既往地以贩卖我的隐私为乐。”
Draco冷哼一声。在Harry询问具体电视剧名称的时候,他却拒绝回答——虽然Harry现在已经是他的男朋友了,但是他没有必要知道自己在想要追求他的时候是如何想要在肥皂剧中试图寻求灵感。
Harry钻进了厨房,从食物储存柜里掏出了一袋爆米花,熟练地丢在微波炉里边转了一圈,又掏出了冰镇好的饮料。在爆米花加热后发出的香甜腻人的香味中,他伸出手将放在茶几柜子里未拆封的一叠CD摸了出来。
Draco在《魔戒》和《狮子王》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这让Harry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看上去可真是格兰芬多!”
Draco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只是对如何折磨狮子情有独钟而已。”
等到他将西装外套平整地挂上衣架转过身的时候,Harry已经完成了一切准备工作窝进了沙发,无比自然地将手臂搭在了靠背上。Draco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坐下,随后就感觉一只长而有力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熟稔地将自己揽入怀中。一瞬间的僵硬之后,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虽然不是很习惯在清醒状态下和另外一个人保持着这么亲昵的距离,但他还是尝试性地在Harry的怀中找到了一个相对舒服契合的位置将自己窝了进去。
互相依偎着看电影这种最为平凡简单却又最为温馨甜蜜的事情,却总是能够触动恋爱中荷尔蒙泛滥的人们最细腻柔软的那根神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午后的日光太过于干净而清澈,或者又是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太过于缱绻而深情,Draco总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是醉酒后晕乎乎的状态,理智与冷静在满腔的爱慕与眷恋中,都被黏糊糊地搅拌在一块儿,发酵成暧昧甜腻的色彩斑斓。
或许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这样的念头模模糊糊的涌上了Draco的神经末梢,顺着缓慢流动的血液,一点一点渗透流淌进了心脏的深处,然后一层一层,填满了那个被太多痛苦与绝望塞满却又依旧空荡荡的地方。
Draco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贪婪的一个人,明明只是刚刚确认了对方和自己抱着相似的感情,或许只是浅淡的好感,甚至还没有时间让自己好好消化确定一下这个事实,但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需求更多,渴望更多。
他不自主地往Hary怀里更深的地方钻了钻。
因为从小苛刻严厉的仪态训练,Draco即使在睡觉的时候后背也挺得相当笔直。但是这样微微弯曲蜷缩在另外一个人怀中的感觉真的不算太糟糕。他的鼻尖充斥着Harry身上特有的香甜味道,整个人和另外一具躯体紧紧地依偎在一块,无比的契合与温暖。
装满了爆米花的瓷碗被Harry松松地抱在怀里。他其实不爱吃这种东西,但是在某次去超市购物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将装在塑料袋里从来不会碰的垃圾食品扔进了购物车里。那个时候,他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那些电视剧中,一个幸福家庭必备的电影之夜的画面。他幻想着有一天他或许能够邀请Draco来他家一起看电视,如果真是那样,他猜,爆米花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准备。
他幻想着自己能有一个家。
而那个人,无可置疑,必须是Draco。
如今那些隐秘而甜蜜的幻想终于得到了实现。
两个人目光停在电视屏幕上,荣耀王国的繁荣让对麻瓜动物的了解局限于动物园的Draco全神贯注。他们两人偶尔伸向爆米花的手会触碰在一块,这个时候Draco总会不自觉地瑟缩一下,但同时,对方也会停住手上的动作。
Harry转头瞅了一眼满脸绯红却仍然一本正经的Draco,然后微笑着拿起一颗裹满焦糖的爆米花塞进了Draco的嘴里。
舌尖触碰指尖的触感让两个人的心脏都有些乱蓬蓬软绵绵的。
在看到Scar将Mufasa掀下悬崖的时候,原本懒洋洋地窝在Harry怀里的Draco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Harry看着他紧抿的唇角,伸手从后将他重新搂入怀中,“别哭了啊。”
“我才不会为一只愚蠢的狮子哭泣。”
Draco紧紧地皱着眉,看着得意洋洋的Scar,语气有些遗憾,“他或许杀死了唯一还爱着他的人。”
Harry忍不住笑了笑。他觉得Draco的想法很可爱,连带着他觉得那只阴险狡诈的狮子也可爱了起来。如果他的成长真的教会了什么,大概就是不要轻易去用善恶好坏去限定一个人。
而教会他这个事情的人,正是他怀中的爱人。
他抬起手,使劲儿揉了揉Draco的头发,被规规矩矩束在脑后的浅金色长发因为他的动作披散了下来。 Draco不满地瞪了他眼,报复性地狠狠咬了一口他结实手臂,留下了浅浅的牙印。
Draco对Simba的成长故事表现得兴致缺缺,这种王子成长复仇的戏码在他看来毫无新意且太过梦幻——没有哪个王国的荣耀不是被鲜血和牺牲所浇灌的。趁着Simba和母狮子谈恋爱的时候,Draco的注意力渐渐由电视屏幕上甜甜蜜蜜的剧情转移到了Harry手中那碗爆米花上,他开始留意Harry拿爆米花的频率,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同时伸手,让两只手轻轻碰在一块儿。
Harry的目光还停留在电视上,似乎被剧情所吸引,但是手上的动作却相当熟练地将爆米花准确无误地喂进了Draco的嘴中,因为长期紧握魔杖而在虎口留下的茧子轻轻摩擦过他尖尖的下颚,粗糙而又温暖的触感总会让Draco像一只餍足的猫,满足地稍稍眯上眼睛。
Draco决定在以后的日子将爆米花列入自己喜爱的食物列表前三的位置当中。
在Draco最后一次将手“不经意地”碰上Harry的手的时候,Harry却飞快而温柔地翻转了手腕,将他的手牢牢地握进了掌心之中。Draco有些吃惊地垂眸,却发现那一大碗爆米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两个人吃完了。他稍稍偏了偏头,偷瞄了一眼坐在身旁的Harry,那个男人依然满脸正经而严肃地注视着电视机,但唇角有些克制不住地笑意却暴露了他此时愉快而美好的心情。
Draco收回了视线,然后毫不迟疑地将手坚定而用力地反握了回去。他的手掌比Harry小了一圈,在被对方握住的情况下,想要回握又包裹住对方整只手有些困难,所以他有些用力的张开手指,柔软敏感的手掌被Harry有些粗糙心摩擦得有些心痒痒的。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握着彼此的手看完了上半集电影。在换碟的时候,Harry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Draco竟然已经睡着了。不管是家族刻意的培养,的还是后来战争形式的逼迫,Draco向来是一个警惕性与戒备心都相当强的人,在这样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睡着,大概是他已经对拥抱着他的人绝对的信任并依赖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Harry,心脏不由得跳快了一拍。
Harry小心翼翼地挣脱了对方握住自己的手站了起来,Draco稍稍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却没有醒过来。Harry随手召来了一床柔软而温暖的羊毛毯,轻柔地将他沉睡的宝贝裹在了里面。
“你梦中的Scar,会杀死Mufasa吗?”
Harry弯着腰,凝视着那张英俊而美好的脸庞。睡着的Draco比平日里少了一丝刻意的冷漠与傲慢,变得更柔软而真实,纯血家族养尊处优长大的娇贵与脆弱让他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他的脑袋斜斜地倚靠在沙发靠背上,半张脸窝在棉被里,颈椎附近塞着一个小枕头,整个人歪歪扭扭地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睡得无比香甜。
Harry在欣赏完这赏心悦目的睡颜后,保护欲与独占欲都缓缓地从心脏深处冒了出来。他将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将一个温柔的吻轻轻烙刻在Draco裸露光洁的额头上。
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内心汹涌的情感?
该怎么抒发自己现在快要溢出来的爱恋?
他无声地又念叨了一句魔咒,放在不远处的相机飞到了他的手中,他抱着那个沉重的器械,笨拙地对了半天的焦,终于找到了一个喜欢的角度,手指动了动飞快地按下了快门。
不过,糟糕的是,他忘记了关闪光。
他透过镜头,看着逐渐睁开眼睛的金发恋人,有些心虚地凑到他的身边,将相机屏幕转过去给他看,“好看吗?”
Draco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着那个像小孩子一样沾沾自喜的黑发青年,缺乏主语的句子不知道究竟是在夸赞谁,“好看。”
Harry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他趁着Draco还迷糊,又拍了几张,有几张甚至没有对准焦距,构图也烂七八糟的,但是只要Draco出现在他的取景镜头里,他就觉得,那大概是他见过最美好的景致了。
他躲在取景镜头后,看着Draco冲着他有些傻气的笑着——那样的笑容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傲慢冷漠的 Malfoy脸上看到,那是属于Draco的,属于Harry的Draco的笑容。
Harry将相机随手丢在了柔软的地毯上,伸着脖子将吻落在了他微笑的爱人眉间。
“我最近在麻瓜伦敦买了一栋房子,可以看到London Eye,我猜测你会喜欢?”
Harry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魔法界这边我还在犹豫……或许能给我一些建议?”
Draco盯着那双绿色眼眸中的期待和小心翼翼,只觉得幸福得都快要飞起来了。他伸出手揽住了Harry的脖子,牢牢地吻住了他,唇齿缠绕间,他问,“你这是在邀请我同居吗?”
Harry眨了眨眼,不太自在地错开了视线,一向擅长甜言蜜语的他此刻却难得的变得有些结结巴巴,“是……是不是太快了?我听Zabini还有Parkinson说过,你们纯血巫师想要同居,似乎得先求婚?”
——我的蠢狮子,那是他们骗你的。
“我听说,夫妻财产都是一人一半。既然你已经准备了你的那份……”
Draco咬着下唇笑了起来,他又一次低下头,殷红冰凉的嘴唇又一次温柔地覆盖上了Harry的唇,“那或许我也得考虑一下买一套新的房子?”
被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晕乎乎的Harry茫然地点了点头,他紧紧地搂住Draco的腰,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将一张羊皮纸塞进了他的怀中。
“我找魔法部开具了一份文件,让你可以自由出境,我是担保人。”
他的脸有些红,“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的父母?”
位于法国南部的Malfoy别墅迎来了新的客人。
Narcissa早已经被Harry那令人心疼的童年经历所征服,怀孕让她总是充斥着无处放置的多余母爱。她喜欢Draco和Harry凝视彼此的目光,那只装得下彼此的专注让她觉得无比感动。
不过,虽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自己儿子牵着救世主的手出现自己面前时,Lucius还是感到了不满。他假装看不见Draco时不时偷偷瞥过来央求的目光,挑剔又傲慢地和他们喝了整整一下午的茶。晚餐之后,他不顾自己儿子惊恐的神情,将Harry单独领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谈论了什么,又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不过当Harry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他的指尖已经戴上了一枚印刻着Malfoy家徽的戒指,算是得到了Malfoy现任家主的承认,正式成为Malfoy家族的一员。
半年之后,Malfoy家族顺利地迎来了另外一位新的成员。
Harry曾经在Scorpius Malfoy出生的时候问过Draco会不会后悔。他以一个甜蜜热辣的吻安抚了他稍稍不安的爱人,无比坚定地告诉他,他不会后悔,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最珍贵的宝藏。
梅林,他当然不会后悔——在他和Harry作为情侣甜蜜的二人世界基本快要被小孩彻底毁掉之后。
产后的并发症让Narcissa身体状况不太好,担心妻子的Lucius直接将Scorpius送回了英国Draco的手中,让刚翻出霍格沃兹校服准备和Harry享受一个刺激夜晚的Draco措手不及地晋升为新的保姆。
虽然有家养小精灵,但是两个男人的生活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小家伙打乱。Draco不得不在与供货商和合作伙伴会谈的时候抱着他酣睡的妹妹,任由她的口水毁掉自己一根又一根领带。而他和Harry迤逦热辣的夜间生活,彻底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破涕大哭的婴儿所占据。Draco甚至在一晚上因为噩梦惊醒——他梦到了Harry因为厌倦了被奶粉和哭声充斥的生活,毅然决然地拎着他的火箭弩离开了,留下了他一个人面对不停哭泣的婴儿。
梅林,整个梦境太恐怖了。
像被抛弃的单身母亲一样哀怨的自己也实在是太恐怖了。
Harry被他摇醒,迷迷糊糊地听完他对这个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无比恐怖的梦境,又昏昏沉沉地将他揽进了怀中,含糊地嘟囔着,“笨蛋,哪怕再多一百个小恶魔,我也不舍得离开你。”
Draco在黑暗中吻了吻Harry的唇角,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在爱人的怀中重新睡去。
几个月后,Weasley家迎来了新的小生命。
休息了一个月后,Hermione重新回到了工作。即使是在魔法界,女性因为生育也总是会受到一些不太公平的对待,她不得不更加努力地在偏见和傲慢中逆流而上。在产后复出的第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这位年轻的母亲终于证实了公众的猜测,展望了她新的政治野心,宣布了她会参加两年半后的魔法部部长竞选。
她和她的竞选团队重新开始忙碌了起来。
或许是Draco抱着他熟睡的妹妹还依然气定神闲地分析选区局势的形象给他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在几次尝试性的留宿后,Hermione便心安理得地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将自己的儿子Hugo交到了Draco手中。
Draco面色难看地将他新买的各式各样的制服一件一件又重新塞回了衣柜深处。
四年一度的魔法部部长竞选终于进入到了高潮。
Hermione一身正式的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四年的政治岁月将她打磨得更加具有成熟的魅力。Draco安静地站在不远处,注视着Hermione充满希望和理智的竞职演讲,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在别人注意到不到的角落,Harry轻轻碰了碰他,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问,“如果败选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Draco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没有考虑过我们会失败。”
Harry看着其实紧张得要命的Draco,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出手,知道至少有十个记者都在紧紧地盯着他们,却依然执着地将Draco的手握了过来,低头轻轻吻了吻他们交握的指节。
没有关系。
不管失败还是成功,都没有关系。
为了摘取他渴望的王冠,他愿意与他并肩同行,踏上这条荆棘丛生的泥泞之路。
他是他永恒不落璀璨的星辰,点燃他生命中的所有阴霾与黑暗,终将迎来最后属于勇者的曙光。
他终于,将他的星星摘了下来,牢牢地拥抱在了怀里。
经过漫长的核算,威森加摩首席法师终于拿到了写着最后胜利的纸条,他颤颤巍巍地走上了舞台,清了请嗓子,环视了一圈静谧无声的人群,在声音洪亮魔咒的帮助下,宣布了他们新的魔法部部长的名字——
【哈德】Cola
来自小可爱 @ALIENATION 的点梗:哈德哈德哈德 想看公路au嗷嗷嗷嗷嗷
阅读指南
*陌生题材和新文风不算太成功的尝试,荷尔蒙爆炸辣透了的公路旅行大概只剩下公路了。
*Harry/Draco
*梦想成真的故事。
*他们属于J.K. Rowling,故事属于我。
*希望有缘读到的你喜欢。
伦敦大雾,航班延误,Harry凌晨才到达芝加哥。
在发动机的嗡...
来自小可爱 @ALIENATION 的点梗:哈德哈德哈德 想看公路au嗷嗷嗷嗷嗷
阅读指南
*陌生题材和新文风不算太成功的尝试,荷尔蒙爆炸辣透了的公路旅行大概只剩下公路了。
*Harry/Draco
*梦想成真的故事。
*他们属于J.K. Rowling,故事属于我。
*希望有缘读到的你喜欢。
伦敦大雾,航班延误,Harry凌晨才到达芝加哥。
在发动机的嗡嗡轰鸣和领座小孩无休止的尖叫声中,他迷迷糊糊睡得不太安稳,浅梦中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氤氲着水汽,隐秘又勾人的渴求着什么,安安静静地凝视着他,赤裸裸的目光盯得他浑身燥热。
从睡梦中惊醒,向空乘要了一杯加满冰块的可乐,睡眼惺忪地从飞机上下来,使用了几个幻身咒和混淆咒避开了美国魔法部赶来接机的官员。在机场的租车中心,他挑中了一辆黑色的Chevrolet Impala,靠着附赠的全美公路地图,直接从机场高速拐进了洲际公路。
他在加油站旁边的炸鸡店吃了两个夹满芝士的牛肉汉堡和一份薯条作为自己的早餐,又买了一杯超大号的美式咖啡,确保自己待会儿不会因为困倦将车直接开出公路。临走的时候忘记了加牛奶和砂糖,苦得发涩的口感让他差点将只喝了一口的饮品直接扔出车窗外。
Harry冲着后视镜中狼狈又憔悴的自己咧了咧嘴,“Happy Holiday!”
随后他将在机场买的,印着芝加哥西尔斯大厦的明信片夹在了遮阳板里面,算是纪念了这场孤单又荒谬旅行的开始。
英国魔法部里面,或许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个魔力强大又极有威望的救世主在权力中心附近游荡,无论那张年轻天真的脸看上去多么容易控制又愚钝好骗。
重复单调的巡逻任务,毫无意义的文案整理。从某种意义上,身为傲罗执行队长的救世主被魔法部无形地排挤了。
Harry对统治魔法界没有任何兴趣,但是也不愿意就这么被魔法部任何一派拉拢——不管是凤凰社还是纯血家族,除了长袍上装饰的宝石数量不一样,他们的野心和贪婪如出一辙。比起那场黑白分明的战争,这些灰色浑浊的暗流涌动让Harry更加手足无措。
他知道该如何处理解决Voldemort的七个魂器,却完全不理解那些微笑示好后面的暗示警告。
他干脆申请了一个没有休止日期的长假。
批准下来得很快,比他递交上去的任何一份文件审批都要高效迅速。他拒绝了好友的邀请,孤身一人来到了美国,一个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他额头上疤痕的麻瓜世界,租了一辆漂亮的车,准备横穿整个国家。
Harry不太确定,用孤独去抵抗孤独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电台的男声歇斯底里,鼓点一下一下暴躁地砸在耳膜中,仿佛一定要在大脑中刻下一两个音符才肯罢休。
「No stop signs,speed limit,nobody’s gonna slow me down。」(*1)
平稳单调的马路,如同雾气的灰白植被,荒无人烟的戈壁沙漠,那些数不清的时间和记忆随着重复的风景,逐渐被遗留在脑后,无聊又枯燥。
「I’m on the highway to hell。」
Harry使劲儿踩上了油门,引擎齿轮因为急速旋转发出高频率尖锐的摩擦声。他在钢铁野兽华丽的咆哮声中,大声笑了出来。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儿碰到Draco。
Harry远远地就看到了那辆拉风又帅气的红漆Bugatti Veyron。
在这荒凉落败的洲际公路上,它简直就像是赤裸躺在黑色丝绸上的玛丽莲梦露,金发披散,红唇奢靡,迷人又致命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即使是对麻瓜汽车一无所知的他,也能从那夸张罕见的造型中猜出价格不菲。
那辆昂贵的超跑歪歪扭扭地罢工在被太阳和砂砾烧灼得快要融化的沥青公路上,周围远远地站着一圈麻瓜,窃窃私语的时候又在拼命用相机偷偷合影。
他松了松油门,确保在呼啸而过的时候不要掀起太多的沙尘。在他稍稍开出了一段距离后,无意间往后视镜匆促一瞥,却也已经足够让他看清了那个懒洋洋坐在汽车前盖上的人。
猛地一脚急刹车,橡胶车轮在滚烫的地上划出了刺耳的声音,拖曳出长长的一条黑色印痕,仿佛正在拼命地嘲笑那个一瞬间慌乱无措的自己。
即使隔着后视镜和被热浪模糊的遥远距离,Harry也知道,那是个相当英俊的金发青年。
在干燥热烈的日阳暴晒下,他依然穿着繁复精致的白色衬衣,脖子上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根艳红领结,黑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边,锋利的眉眼间傲慢又冷漠,华丽得像是从昂贵油画中漫步而出的王子殿下。他修长笔直的腿低垂着,歪着脑袋盯着公路边干瘪褶皱的仙人掌,不耐烦地用手扇着风,在滚烫热浪中消瘦的身影轻轻摇曳。
——和他身后的黄色风沙荒凉平原格格不入。
Harry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关于汽车前盖还有蝴蝶领结的幻想全部压了下去。他坐在驾驶座上发了一会儿呆,最后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
他拉开车门下车,从后座的保温箱里掏出了一罐冰镇可乐,又慢悠悠地走到了那个人面前,将手里的饮料扔到了他怀里。
“你去哪儿?”
金发青年灰蓝色的眼珠转了转,逆着光,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花了几秒才从乱糟糟的头发和胡渣中辨认清楚面前的人。他前后轻轻晃着小腿,在灼热滚烫的白色阳光下,快活地咬着嘴唇笑了起来。
“你准备去哪儿?”
“你那辆车就扔那儿了?”
Harry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懒洋洋坐在副驾驶上,正兴致勃勃地翻着他随手扔那儿的旅游手册的Draco,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遮得严严实实的衬衣领口也有些湿润。
Harry将空调又打低了两档。
“我用了魔法,也用了麻瓜手册上的法子,依然没能让它动起来。”
Draco将旅游手册扔在了脚下,放松地将自己整个人陷在座位中,手里还握着那罐可乐——碳酸和冰块的双重刺激让他喝得很慢,“我已经联系了美国巫师商人与消费者服务中心,他说他们会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我依然会投诉他们的。”
仰着尖尖的下巴刻薄又尖酸的模样,让Harry几乎要笑出来。
“你怎么会在美国?”
“关你什么事?。”
Draco不耐烦地将湿漉漉的头发抓到了脑后,“噢,即使战争结束了,伟大的圣人Potter还是要坚持追踪我这个邪恶又诡计多端的小食死徒的行踪吗?”
“你是想被我扔下去,和你那辆车一块儿,等待什么美国服务中心的救援吗?”
Harry打着方向盘,稳稳地将车泊在了马路边上,开始漆黑的天幕上铺满被夕阳烧得火红艳丽的云朵。
他好心地建议到,“记得在车里面睡觉。这儿晚上挺冷的,还有狼。虽然你看上去一点儿肉也没有,不过或许他们就对骨头感兴趣呢?”
Draco不太甘心地皱了皱眉,使劲儿踢着前面的挡板。他将喝空的可乐罐捏得噼里啪啦作响,思考了一会儿,敷衍地给出了一个理由,“商业考察。”
Harry看了一眼窗外的漫漫黄沙和裸露岩石,还有枯萎颓丧的仙人掌,耸了耸肩,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万一这个家伙是过来挖金矿的呢?
Harry多开了几十公里,避开了公路上那些闪烁着暧昧霓虹灯牌的老旧Motel,驶进了一座相对比较繁华富裕的小镇。他绕着城镇转了一圈之后,将车停在了沃尔玛车库。
他歪着脑袋,注视着身边将脑袋靠在玻璃车窗上,毫无防备睡得稀里糊涂的Draco。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抬起手有些粗鲁地推了推他。
Draco被晃醒之后,神情迷茫地坐在皮质座椅上发了会儿呆,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庄园中他那张舒适柔软的立柱床几千公里远了。起床气严重的小少爷难得没有发脾气,老老实实地从车上下来,跟在Harry身后。
Harry拿着一张纸质清单,忙着采购水,食物,工具,还有各种各样公路旅行需要的东西——这似乎有一点违背了他随意流浪追寻自由的初衷。而Draco则负责将他感兴趣的所有色彩艳丽画满卡通人物的零食丢进推车中。
在终于努力将推车塞满之后,Harry领着Draco去了服装区。
他瞥了一眼Draco,问,“我们大概可以穿一个号?”
紧锁着眉头打量着堆在一块儿,看上去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同的麻瓜衣服,Draco几乎要尖叫起来,“我专程换了麻瓜衣服过来的!我不穿这些!”
Harry随手拎起了一打白色的纯棉工字背心扔进推车,“你身上的那套,大概只有十八世纪的麻瓜会穿。唔,八十岁的老绅士大概也会穿。”
“麻瓜们就这么……毫无顾虑地裸露自己的皮肤?”Draco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件他看上去和抹布没什么区别的衣服,整张脸几乎要扭曲起来。
“白天车外快100华氏度了,他们可没有降温咒。”
Draco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左手的胳膊,问,“那我的……印记怎么办?”
“这是麻瓜美国,他们信奉举着火把的自由女神。没有人会在意那个的,就像没有人会在意我额头上的伤疤。”Harry似乎没注意到Drac的迟疑,又往里面丢了几条牛仔裤,“他们或许会觉得,那个看上去帅透了。”
Draco愣了愣,然后慢慢垂下眼眸,声音里面有一丝不确定,“包括你?”
“当然。”Harry点头,肯定道,“包括我。”
7:15am。
Harry端着两杯美式咖啡站在房间门口——这次他没有忘记加牛奶和砂糖,礼貌地敲了三下门,耐心地等着房间里乒里乓啷的声音结束,还裹着睡袍头发凌乱的Draco一把拉开了门。
“我记得我们约的是早上7点出发?”
“没错。”
Draco让开了一点缝隙,烦躁地抓着头发,“你先进来。”
Harry走进了房间,中央的地板上正摊着一个巨大的箱子。他昨天没看到这个,猜测Draco或许用了缩小咒。床上和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鞋子、帽子,还有茶具、书籍、巫师棋这些东西,他甚至在衣柜旁看到了一把火箭弩。
“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完。”
Draco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床上,毫不怜惜地压在他那些华丽精致的衣服上面,“该死的为什么我不能在美国召唤家养小精灵!”
“大概因为他们没有护照。”
Harry开了个不算太好笑的玩笑。他帮着Draco将毫无规律散落在地上的十几双鞋子逐一缩小,又把他们移动到箱子中,“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全部拿出来?我们只在这儿待一个晚上。”
“因为我忘记我把该死的闹钟扔哪儿了。”
他指了指床头柜上玫瑰形状的魔法闹钟,毫无愧疚感地推卸责任,“是你说的,早上七点要出发。”
Harry开始忙着将他的那些帽子缩小,顺道从堆在墙角的口袋中将昨天买的麻瓜衣服掏出来扔在Draco的怀中,“小少爷,现在去洗漱吧。”
“唔,除了车夫以外还是男佣?真不错。”
瞪着那个毫不见外,快活地哼着昨天电台放过的歌曲走进浴室的金发青年,Harry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将铺在床上根本没法在麻瓜世界穿的衣服一件一件勉强叠好,胡乱放在那个能装进两个Draco的行李箱里。
他的余光瞥到了床尾被床单压着的几块儿丝绸——梅林,这个家伙还系丝巾的吗——等他拎起来,才发现那是几条内裤。
Harry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他几乎不敢看它们,浑身燥热地用指尖拎着它们,飞快塞进了箱子最底层。
他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现在正欢欣雀跃地扭动着,热烈欢迎这位又多出来的新成员。
Draco在浴室中磨蹭了一个小时。
等到他终于神清气爽地穿着那套被冷酷无情批判了一百次的麻瓜服装走出门的时候,他们已经错过了旅店的早餐时间,Harry只能在便利店中买了一些面包和牛奶作为早餐。
Draco瞪着被装在塑料包装里的羊角面包,锋利的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对Harry早晨帮他收拾了行李心怀感恩,他那张唇线好看的嘴没有再吐出什么刻薄的评价。
Harry将昨天买的磁带放了进去,利落干净的鼓点响起,总算是告别了干瘪无聊的晨间新闻。Draco蜷缩着腿坐在他身边,膝盖上翻着一本书,身上极有侵略性的香味无声地挤满了车内狭小逼仄的空间。
Harry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专心开车。他的余光瞥了一眼那本书的封皮,《美国巫师西迁》,“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还是个书呆子。英国魔法史还没有折磨够你吗?”
“愚蠢的格兰芬多或许永远没有办法理解历史的价值。”
被嘲讽的Harry无所谓地笑了笑,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中踩下了油门,从死气沉沉的仙人掌边上呼啸而过。
Draco在看到印第安人的大灭绝时实在觉得有些无聊,他并不喜欢这些被暴力和折磨弄得血淋淋的历史。他将那本厚重的原装硬皮书毫不怜惜地扔在脚边,和昨天那本旅游手册躺在一块儿。
作为一个英国巫师,他实在没有办法从那段辉煌又落魄的历史中,找出任何感人肺腑,引人深省的情怀,不管是从麻瓜的角度,还是从巫师的角度。
窗外的风景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或许会惊叹,但是一成不变地欣赏了几个小时也觉得腻烦。废弃的加油站,落寞斑驳的广告牌,锈迹斑斑的路边餐厅,这些让无数追求自由与不羁的浪子沉迷陶醉的东西,对Draco来说没有一点儿吸引力。
他不耐烦地又连续换了几张唱片,也没找到什么好听的音乐。
“所以,你究竟是发什么疯,非要把自己弄到这儿来?”
“你不用强迫自己陪我呆在这儿的。”
Harry将手边金曲合辑的磁带推进了播放器,结束了让人牙酸又昏昏欲睡的巴赫钢琴曲,“我可以在下个城镇帮你联系美国魔法部,他们或许会帮你想想办法,让你飞路回英国?”
“闭嘴,我没有陪你!”
Draco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说过,我在进行商业考察。”
他转过头,单手撑着脑袋望向窗外,擅自强硬地结束这个话题。
不过他也只安静了几分钟,又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了一本杂志,封面是穿着兔女郎服装和渔网丝袜黑发的性感女郎。他随便翻了翻,里面大多讲的是当代美国名流的桃色绯闻,就连广告都专注于治疗秃头,解决男性问题。
“麻瓜的杂志和他们那空荡荡的大脑一样让人感到无趣。”
“这些问题巫师也会有的。”
Draco歪着脑袋,无意识地舔了舔他色泽艳丽的嘴唇,冲Harry笑得嚣张又戏谑,“噢,在女朋友面前,伟大的救世主似乎有一点小烦恼。”
“我没有女朋友。”
Harry绝望地发现,比起肯定自己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毛病,他更迫切地想要向Draco强调这个。
“噢,那你对男孩也硬不起来?”
——我们可以来试一试。
Harry没法将这句话说出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脸红了没有,也实在没有勇气去观察Draco以确定他是不是认真的。他装作无所谓地将车窗摇了下来,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轰得他一脸沙尘,只能又尴尬地将窗户摇了回去。
Draco笑出了声,带着没有太多恶意的嘲弄,“看看,我发现了Potter什么肮脏的小秘密……”
“这不关你的事,Malfoy。”Harry磕磕绊绊地开口,“我只是想说,巫师也会秃头。老实说,你总用发胶,真的不担心这个问题吗?”
“Potter,我真的会杀死你的,我没有开玩笑。”
Draco对Harry永不重复又“妙趣横生”的嘲讽,终于在他从杂志角落发现一个填字游戏的时候结束了。
他整个人窝在皮质座椅上,双腿懒洋洋地搭在前面的仪表台上,努力压缩的同时又竭力伸展身体。Harry强迫自己专心在前面笔挺的道路上,不要像一个变态一样一直关注那双线条笔直流畅的小腿。
“博学聪明,无所不知,六个字,G开头。”Draco的马丁靴随着鼓点轻轻晃动着,“竟然不是Merlin?”
“G.O.O.G.L.E。”Harry放慢了语速,让Draco来得及将答案填上去。
“这是什么?”
“麻瓜百科全书。”
“无所不知……真是傲慢。”
Draco继续努力着,但是麻瓜版和巫师版的填字游戏还是差别巨大,他不得不向身边的Harry再一次求助,“一种起源于狼族的社会阶级模式,有三个性别?”
“ABO。”Harry皱起了眉,“你这见鬼的是什么填字游戏?”
“橡胶制作,各种口味,这又是什么?”
“Con……”
Harry没有说完那个单词。他伸出手,将那本印着邪恶填字游戏的成人杂志抢了过来,直接丢出了窗外,在飞驰的风中像是一只断掉羽翼的艳色蝴蝶,翩然飞走。
“我还没做完!”Draco瞪着他,却也没有真正的生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摇滚乐换成了乡村民谣,舒缓悠扬的男声安静地吟唱着,「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2)
醒得太早,暖洋洋的太阳晒得Draco有些昏昏欲睡,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撞在玻璃窗上。Harry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建议到,“把冷藏箱放到前面来,你去后面睡一会儿?”
Draco是真困了,难得没有精力充沛孜孜不倦地同Harry对着干。他点了点头,然后像一只柔软灵活,皮毛华丽的猫科动物,一弯身从副驾驶和驾驶席的空间中卡到了后座。随着他的移动,他格纹短袖衬衣和白色工字背心的下摆被拽了上去,露出了弧线优美的精瘦腰部,还有被牛仔裤包裹得紧实圆润的屁股。
Harry无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努力不去看那露出来的一小截苍白细腻的皮肤,忍住了将自己的手从方向盘移动到其他任何地方揉一揉的冲动。
他红着一张脸,将音乐声音调小了些,又将冷气调高了一档。
后视镜中,那个金发家伙已经裹着毯子睡熟了。
Harry其实不太理解麻瓜自由不羁流浪公路的情怀。不管是伟大的政治家,还是成群结队迁徙的印第安人,不管是约翰韦恩还是路易斯和塞尔玛,和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在飞机上看过几部公路片,他们都相似得仿佛出自同一个导演之手。那些永远看不到尽头或弯曲或笔直的公路,还有手臂搭在摇下来车窗上,叼着雪茄目光沧桑的男主,在他看来,不过是拼命想要逃避责任与失败的懦夫。烟雾弥漫的车厢里总是充斥着吵得人头疼的摇滚乐,还有坐在副驾驶上穿着红色吊带长裙,金发碧眼的巨乳美女。
音乐进行到高潮,在吉他手的高速SOLO中,金发妞儿会转头冲男主抛个媚眼,笑得妩媚又挑逗,拿下嘴里衔着的薄荷烟,红艳的嘴唇会欣然落在男主的颈侧。
Harry假装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Draco,他浅金色的短发有些湿润,脸上还有没彻底散去睡觉时压的红印,鼻梁上挂着一副遮了大半张脸的冷棕色墨镜,嘴里叼着巧克力棒,手里拎着一罐可乐。
金发柔软,嘴唇红润,没有波涛,但是也绝对称得上美人。
他自娱自乐地想着,除了没有吻,这一切看上去似乎还不赖。
Harry终于在耗尽最后一滴汽油之前找到了加油站。他站着被热浪扭曲的空气中,认真研究着该怎么自助加油,而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早就溜进了冷气充足的便利商店。
隔着玻璃窗,Harry远远地注视着他,Draco几乎要将杂志架上每一本杂志都买下来——感谢梅林,他放下了那本粉色封面的美妆杂志。
他抱着厚厚一叠杂志随意逛着,似乎又被一个货架上五颜六色的东西吸引,蹲下身子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又脸色通红地飞快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地走过那个货架。
Harry勾着嘴角笑起来。
他大概能猜到他发现了什么——橡胶制作,各种口味,Con开头,那个家伙旺盛的求知欲有的时候总会让Harry怀疑他或许是一个拉文克劳。
他看着已经停止跳动的数字,将油枪插了回去,揣着一裤兜硬币走了进去。
他在货架上拿了点东西,沉默地站在正等待付款的Draco身后。察觉到有人靠近,Draco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但Harry不经意染上的,属于他的香水味让Draco瞬间放松了警惕,继续面无表情地嚼着泡泡糖,甚至没有回头。
收银男孩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Draco身上,从他金色的头发,到白皙的脖子,再到手臂上的黑色印记。等到Draco结账的时候,他的笑容有些用力过猛的灿烂,殷勤地往塑料袋中又多塞了一条口香糖。
Harry忍住了将手伸向腰部的冲动,那儿有他的魔杖。他往前走了一步,将手里拿着的东西一股脑全放在了收银台上,以一种毫无必要的近距离凑在Draco脑袋边上,“我钱包落车上了。”
Draco皱着眉,将他的脑袋往外推了推,“离我远点,你身上全是汽油味。”
Harry抬着头冲着目瞪口呆的收银员露出了一个炫耀的笑容,将那张写着一长串数字的收银小票接过,揉皱后丢到了地上,“这些东西一块儿结,谢谢。”
Draco被停在路边经过改装的重型哈雷吸引,颐指气使地让Harry将车停在了那家霓虹灯牌摇摇欲坠的酒吧边上。下车之后,他仔细观察着那些重机野兽,伸手使劲儿拍着Harry的后背,“我们为什么不坐那个?”
“因为我不想吃沙子。”
Draco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勉强认同了Harry的理由,放弃了骑着机车继续旅行的愚蠢想法,跟着他一块儿走进了酒吧。
这是一间老式酒吧,角落里放着自动点唱机,墙壁上贴着破破烂烂的女郎广告画。零星几个座椅上坐着身穿皮马甲咬着雪茄的肌肉壮汉,他们的腿上坐着大屁股包着裤衩搭车的拉丁舞女。他们醉生梦死在同昔日辉煌一块儿逐渐老去沉寂的小镇中,固执而倔强地抵抗着外面不停变化的摩登世界。
他们在吧台坐下,点了两客牛排,在等待的时候,又要了一大扎啤酒。
Draco坐在吧台椅上东张西望,看上去似乎对冰激凌机很感兴趣。穿着紧身拉拉队服的应侍生小姑娘脸颊红扑扑地送了一份过来,被挤得深邃的乳沟几乎要涌上Draco的脸。她拒绝了Draco的小费,在安德鲁杰克逊的脸上用马克笔写了一长串数字,连同亮粉色的小方片一块儿塞到了金发男孩格纹衬衣的口袋中。
“他们是在跟我调情吗?”
Draco舔了舔塑料小勺上奶白色的冰激凌,艳丽的嘴唇被水渍染得亮晶晶的。
Harry错开了目光,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拼命冒泡的啤酒杯中,不去看那微笑的唇角边颜色暧昧的痕迹。
“你听上去很自豪?”
“被人喜欢总不是坏事,哪怕他们只是看上我的皮囊呢?不过也的确挺好看的。”Draco半阖着眼,将塑料小勺咬得劈啪作响。
他歪着脑袋盯着Harry笑,“你不会没被人搭讪过吧,cherry boy。”
Harry面无表情地喝着啤酒,昏暗迷乱的彩色灯光下,他微微发红的耳根看不太清晰。
Draco大声笑了起来,将吃了一半的冰激凌丢在一边儿,也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啤酒。
Harry不由得感到了愉快,他这几天看到Draco的笑容,比他过去八年的时间加起来还要多——他不想去承认,或许这只是因为对方不会对着自己笑,这些猜想总会让他感到嫉妒而烦躁。
吃完简单的晚餐之后,他们没有立刻上路,依然坐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烟草混着尘埃的味道,带着洲际公路上的烈阳狂风,星辰朝露,习惯了也没那么让人难以忍受。唱片机里冷淡克制的女声轻轻呢喃着,煽情又勾人,迷幻的彩色灯光让劣质啤酒也难得有些甜腻醉人。
“你六年级那会儿,总喜欢去占星塔。那儿有什么吗?”
“我在研究该怎么炸掉格兰芬多塔来谋杀你。”
盯着那双理所当然的蓝眼睛,Harry几乎要相信了。他一巴掌拍在Draco后背上,然后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往自己这个方向拽了拽,浑浊的酒气喷在他脸上,“那你找到方法了吗?”
“为什么我要给我的谋杀对象讲我的计划?”
Draco冷哼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他没有挣脱Harry搭在他肩上滚烫的手臂。他们一杯接一杯地喝掉了冰凉的啤酒,仿佛想拼命让那些藏匿在平静皮囊之下的燥热难耐彻底冷静下来。
“我不会住这儿的。”
“我们再走一百公里也找不到四季酒店的。如果不是你非要停下来喝酒,我们也不会呆在这儿。”
“我只是想看看那个交通工具。”Draco抱着双臂,认真地辩论,“是你要在那儿吃饭的,啤酒也是你点的。”
Harry认输一般地耸了耸肩。
他找到了他们的房间号码,甚至没有用房卡,只是轻轻推了推,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Draco瞪大了眼睛,眼神有些羡慕,“那是无杖魔法么?”
“不,只是这门太老了。”
Harry将自己的背包扔在了一张床单洗得发黄的床上,转头瞥了一眼站在门口满脸厌恶的Draco,无奈地摊开手,“你刚才听到了那个老板说的,只剩一间房间了,你该庆幸我们还有两张床。”
Draco仍然拒绝踏进那间充满发霉和腐烂气息的房间。而在他们僵持的时候,两个穿着吊带背心和短得只能勉强遮住屁股的女孩醉醺醺互相搂着从他们房前路过。被酒和汗水糊得很脏的妆容,看不太清楚轮廓,只剩下充满着欲望的热辣红唇。
她们盯着Harry和Draco咯咯地笑着,其中的黑发女孩用食指和中指取下嘴里的烟,歪歪扭扭地走过来,勉强遮住一小半的胸部几乎要贴在Draco身上。她将烟雾吐到Draco脸上,舔着嘴唇微笑,“两位帅哥,一块儿玩吗?”
Draco吓得窜进了房间中,动作灵敏地将那扇破破烂烂的门砸上,把那两个女孩的笑声隔绝在外面,又往上面丢了一堆魔咒。
Harry垂下头,不想让Draco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容。他假装整理着根本没装什么的背包,“你要先去洗澡吗?”
Draco站在原地,在冲出去被那两个女生逮个正着,还是勉强在这儿洗个澡中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挥舞着魔杖将他的皮箱变大扔在墙角,打了个哈欠,疲倦地走进了浴室。
Harry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整个陈旧破败的房间已经变了个样儿,几乎要让他想起霍格沃兹的学生宿舍——斯莱特林在如何让自己更舒服这件事上,总是有着惊人的天赋和行动力。
Draco还没有睡。他穿着他的丝绸睡衣躺在铺满精致寝具的床上,手里抱着一本厚实古老的书,笔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的细框眼镜。
他懒懒地瞥了一眼Harry,下一秒垂下头,低声咆哮,“穿上衣服!Potter!”
Harry手中还拿着他刚手搓的湿漉漉的白色背心,除了腰间裹着的浴巾什么也没有穿。那条浴巾很短,除了遮住大腿根部什么用都没有。因为没带眼镜,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这让他原本纯善无辜的面容看上去多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他慢吞吞地走到自己的背包面前,蹲在地上寻找他的换洗衣服。凹陷的肩窝,骨骼凸起一节一节的脊柱,半掩的腰窝,成年男性充满野性与力度的肢体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呈现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水珠滑落,像是刚冰镇好的易拉罐可乐。
他可以轻易毁坏所有的理智,一口便让人彻底上瘾。
Draco面无表情地轻轻地翻了一页书。
Harry有些失落地瘪了瘪嘴,心不在焉地将崭新的纯棉背心套上,又弯腰套上了内裤。他的目光在拳击短裤上晃了一圈儿,还是老老实实地穿上了。他将自己砸在空出来的那张床上——他一整天矜矜业业地充当车夫的角色,似乎满足了小少爷,那陈旧恶心的床单已经替换成干净柔软的丝绸床单了。
他偏着脑袋,努力不去看Draco交叠在黑色羽绒被外白皙纤瘦的脚踝,“你因为我的疤痕和眼镜,整整嘲笑了我八年,而你自己竟然也是近视?”
“这不是近视眼镜。”
Draco有些困倦地将书合上,放在床头柜上,又取下了那副眼镜,捏了捏被压得微微发红的鼻梁,“一点魔法小道具,能让我看到那些被刻意隐藏的笔记。”
Harry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最后将自己裹进了被窝中,等到Draco伸手关掉台灯的时候,他轻声开口。
“晚安,Draco。”
他迅速地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隔了一会儿,在他徘徊在梦境与现实边缘时,他听到了一个很轻的声音。
“晚安,Harry。”
得到了回应,他彻底跌入黑暗。
Harry的感情远不如他表面上那么平和。他越轻松,越忍耐,越无畏,祖母绿的瞳仁里酝酿深藏的汹涌就越沸腾。他的灵魂早被那场已经结束的战争撕裂,他勉强将它补好,却依然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不小心戳破流脓的疤痕。
他会梦到Sirius,会梦到Dumbledore,也会梦到Snape,还有所有死在霍格沃兹的人。他们连画像都没有留下来,Harry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已经上了天堂。
不过巫师没有天堂的这个说法。
他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双手臂和一具算不上壮实的胸膛中。他已经摸上魔杖的手指顿了顿,然后慢慢地松开。
他的睡眠一向很浅,实在弄不明白这个家伙是怎么在不惊醒自己的情况摸到身边,还将自己抱得这么紧的。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一块儿,即使Draco瘦得根本没几块肉,他们轻轻一动也能让身下的床发出痛苦而暧昧的呻吟。
很热,很闷,他们挨在一块儿的肌肤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算不上多么舒服,但是Harry一点儿也不想挣脱。
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盯着Draco发了一会儿呆,认真思考着他为什么会在大半夜出现在自己床上,紧紧地抱着自己。抹在对方脖颈后的香水味让他的逻辑和理智全部崩盘。他最后彻底放弃了思考,借着窗外明明灭灭的汽车尾灯,一点一点将那张英俊的脸蛋锋利的轮廓描绘下来。
他偷偷做过无数次,熟练得要命。
他满足地再一次跌入黑暗。
这一次没有梦境,只有浅浅的香味,还有搂着自己稍凉的体温。
闹钟响前五分钟起Harry醒了。
他无声地掐掉了闹钟,慢慢地睁开眼,瞪着身边空出来的一半空间愣了愣,又将目光放在另外一张床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的Draco,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昨夜的亲昵相偎不过是又一场迤逦无痕的香艳梦境。
直到他在枕头上发现了一根浅金色的头发,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他盯着Draco看了一会儿,想伸手将他落在眉间的头发轻轻拂开,或者用拇指狠狠擦过他红艳的嘴唇,又想在他瓷白纤细的脖颈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不过最后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羽绒被,闷闷地笑了起来。
Draco终于放弃了填字游戏。
他从旅馆主人的小女儿手中买了一把尤克里里。那几张富兰克林和Draco做作的笑容显然让扎着麻花辫的小镇女孩快活极了,她附送了几本乐谱,还有一顶旧旧的牛仔帽。
Draco相当喜欢那顶帽子,他用了几个清理一新,然后就将那顶蠢帽子戴在了脑袋上。他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一把左轮,捆着皮带挂着腰间,像海报上那些脏兮兮的牛仔一样,炫耀一般地在Harry身边转了一圈。
Harry是真的害怕他走火把自己射个对穿。
他靠在车门上喝咖啡,专注地盯着那个蹲下系鞋带的金发家伙。他穿着和自已一样的白色工字背心和短袖衬衣,露出来的胳膊手臂通红一片,上面的黑魔印记在日阳暴晒之下奄奄一息。
他将昨天在便利店买的还没开封的防晒霜丢给了Draco。
在车上匆促地解决完早餐之后,Draco不顾Harry抗议,关掉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的收音机。
“嗨,我正在听呢!”
“麻瓜们干什么关你屁事?”公路旅行让Draco彻底抛下了他那些礼仪教养,显得更加粗鲁又真实,“开车的时候认真一点儿,别老想着那些治疗男性问题的广告。”
“我只是想确定,世界离开了我依然运转得很好。”
“救世主。”
Draco笑出了声,他讽刺地瞥了一眼Harry,“说实在的,现在英国整个巫师界过得最惨的人,大概就是你和我了。”
Harry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目光依然落在笔挺的公路上。Draco抱着那把尤克里里,坐在副驾驶不停地制造噪音,他看上去似乎挺陶醉的。Harry忍受了一百公里,他终于能勉强弹出一轮完整的音阶,兴致勃勃地翻着Nirvana的谱子,准备挑一首最难的练习。
Harry决定在下一个休息站停车,看看能不能给这个家伙找点其他的乐子。
偶尔有开着敞篷老爷车,穿着花衬衣的家伙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又刹车减速直到和他们并肩而行。车上的男人吐出一个烟圈,冲着满脸胡渣却依然帅得一塌糊涂的Harry轻佻地吹口哨。
坐在一旁研究尤克里里的Draco突然一把拽下那顶牛仔帽,露出了凌厉的五官,他为了不挡着视线,弯腰趴在Harry大腿上,摇下车窗冲外面比了个粗鲁的中指。
窗外的男人咒骂着什么,Harry没太听清楚,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几乎要将他溺毙的香味上。他垂下眼眸,换挡的时候指尖不经意地擦过Draco凸起的脊骨,感受到大腿上趴着的身体不自觉的有一瞬间僵硬,他下意识地勾了勾嘴唇,幻想这个场景能永远持续下去。
赶走了碍事的家伙,Draco满足地支起身子,伸长胳膊从后座的保温箱中拿了两罐可乐。他将其中一罐打开递给Harry,抱着自己那罐窝回副驾驶,满足地而认真地喝了一大口,仿佛刚从一场伟大而光荣的战斗中胜利。
“疤头,你得感谢我,从某个变态富豪手中保护了你的屁股。”
Harry差点被可乐呛死。
Draoc显然不准备放过他,翘起的腿快活地摇摆着,马丁靴踢得仪表台框框作响,“唔,竟然能看上你,这些家伙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谢谢,我会把这当做是夸奖。”
Harry有些敷衍。他下意识地将速度减到120迈以下,确保自己分心的时候也能稳稳控制住方向盘,“他或许只是想跟我交交朋友,一块儿出去打打台球?”
“他大概更想在台球桌上做些其他的事情。”Draco心不在焉地拨着琴弦,“你对男人那点肮脏的小心思可真不敏感。”
——我说过,我们可以来试一试,看看我是多么了解那些幻想,不管是台球桌还是其他什么。
“我不太经常被男人搭讪。”Harry回答得磕磕绊绊,“你看上去似乎很……有经验。”
Draco灌了一口可乐,黑褐色的液体流了一点出来,顺着他白净的脖子往下滚进衣襟深处,他毫不在意地抬起胳膊用衣袖抹了抹,“当你和他们有一样的心思的时候,这不算太难。”
“哦。”
“等等……你喜欢男孩?”
Harry手一抖,差点将车撞上公路旁的仙人掌。他听到了身旁Draco被碰到头发出的低声诅咒,但是实在没有勇气去看Draco的脸,只能满脸尴尬地发动熄火的汽车,重新拐入公路上。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他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跃跃欲试,就像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完成一张艰难的试卷,然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全部答案。
“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我是说,你喜欢男孩的事情。”
“我喜欢谁干嘛要告诉你?”Draco的目光充满了嫌弃,“你又没告诉我你喜欢谁。”
Harry无声地张了张嘴,最后还假装什么都不明白尴尬地停止了这个话题。Draco满脸不耐烦地坐在他身边,刚练习好简单的音阶又被他弹得乱七八糟。
即使是勇敢无畏的格兰芬多,他也实在没有勇气,用自己心上人的名字去换Draco喜欢的那个幸运男孩的名字。
该死的,他真嫉妒。
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了他们到达下一个城镇的计划,他们只能随意在路边找了一间破破烂烂的Motel作为今夜落脚的地方。Draco抱着他那把尤克里里面无表情地跟在身后,看上去完全不想和前台喝得醉醺醺的麻瓜老板说话,Harry也假装忘记的只要了一间房间。
有了前一夜的经历,他们相处得自在多了。趁着Draco去浴室,Harry拿着钱包下楼在餐厅买了点简单的食物。等他回来的时候,Draco已经洗完了澡,头发湿漉漉地挥舞着魔杖,将那陈旧狭小的空间改造得“能够勉强住人”。
Harry这次没有裹着浴巾,老老实实地穿好了衣服才出来——毕竟刚刚知道了Draco喜欢男孩,虽然巴不得他被自己赤裸的肌肉吸引发生点什么,但他不想因为鲁莽和冲动搞砸一切。他们一块儿在那个被魔咒扩大了一倍的餐桌上解决了味道糟糕的晚餐,时钟的指针才勉强指到7。
Harry打开了电视,Draco对肥皂剧和脱口秀没有一丝兴趣,依然执着地拨动琴弦折磨着他的耳膜——梅林,原谅他,他真的没法昧着良心欺骗自己承认Draco弹得不错。他披了一件外套,踩着人字拖出了门,隔了一会儿又揣着一叠光盘回来了。
Harry将光盘扔给,蹲在电视机前,认真研究着黑色的放映机,“挑一个?”
Draco跪在床上,将那些讲述变态杀人狂杀人分尸或者分尸杀人的片子丢在一边,挑挑拣拣从里面翻出了一张光碟,封面海报上帅气的牛仔吸引着他。
“西部往事?”
“Cowboy。”Harry挑眉,“你不会真的打算不回英国,呆在这儿保护印第安人,同可恶的挖金白人抗争吧?”
Draco冷笑着撕开了一袋薯片,俊秀的眉眼间写满了不屑。
“我只会是那个最邪恶富有的金矿主人,没有哪个牛仔能在决斗中胜过我。”
Harry大笑着关上了房间的灯。
Draco被Motel老板嘴里说的“全世界最好吃的苹果派”吸引,决定在这儿吃过午餐再走。
他们享受了一个美好的电影之夜,又睡了一个舒适温暖的懒觉,醒过来的时候离午餐还有一段时间。Harry决定好好清洗清洗他们那辆漂亮的车,前一夜的暴雨泥泞让她看上去糟糕透了。
刚睡醒的Draco抱着双臂站在阴影中,脸上挂着一副新的六边形茶色墨镜,黑色的棒球帽斜戴着,“如果需要提醒,巫师Potter,一个清理一新就可以解决问题。”
“偶尔试一试麻瓜的方式也不错。”
Harry抱着洗车液和工具走到停车场,手里还拉着一根水管。他将衬衣脱掉丢进车厢里,只穿着白色背心和牛仔短裤,还有人字拖,露出了锻炼完美的后背和胳膊,还有笔直的小腿,裸露的肌肉上有几道浅白色的伤痕,看上去狂野又性感。
“恕我直言,像麻瓜一样开车旅行已经够蠢了。”
Draco手里拎着一罐冰镇可乐,懒洋洋地蹲在台阶上盯着Harry,灰蓝色的眼珠在阳光下微微眯着,玻璃珠子一样澄清透明,颜色很浅,像是探索频道中经常出现的海水和极光。
“得了,你挺喜欢麻瓜食物和电影的,哦,还有尤克里里,你必须得承认这个!”
Harry笑容满面地眨了眨眼。
他伸长了四肢,一只手撑着引擎盖,另一只手握着沾满洗车液的海绵去擦拭玻璃,微微鼓起的肌肉伸展拉伸成性感的弧度。他的背心被汗水打湿,薄薄的布料紧紧裹着线条流畅的肌肉,透出了若隐若现的肉色,将仿若石雕的完美轮廓描绘得更加诱人。
洗车液打出的泡沫顺着挡风玻璃滑落,被风吹落了一些在Harry的脸上。他毫不在意地拽起背心下摆抹了一把脸,露出了漂亮又结实的腹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Draco沉默地灌了一大口可乐,开始认真默背魔药课教材目录。
楼顶上清脆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注意到二楼有几个女孩,正挤着胸部趴在护栏上,冲那个洗车的黑发男人拼命吹口哨。她们笑嘻嘻地评论着他的眼睛,他的伤痕,他的肌肉,幻想着那结实的胳膊将她们困在胸前,幻想着如何用双腿紧紧缠住那精瘦的腰。
Draco不想再背目录了,他低声骂了一句。
他将喝了一半的可乐放在一边儿,站起来插着裤兜慢悠悠地走进暴晒的停车场。他听到姑娘们的尖叫与口哨,但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Harry注意到了他,双手趴在车顶冲他笑得无辜又明朗,绿色的眼睛光芒璀璨,像是快活地准备玩飞盘游戏的金毛,又像是抓住心仪猎物准备咬断咽喉的野狼。
“你终于决定加入这个有趣的麻瓜活动了吗?”
Draco没有回答他。
他走到Harry身后,伸出手摸上他湿漉漉的脖子,指腹轻轻地在他敏感的肌肤上摩擦着,像是一把毫不顾后果的火把。Harry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却也没有反抗,反而转头困惑地盯着他。
“如果不想被那帮女人吃掉,别动。”
Draco轻声地在Harry脑袋边上呢喃着,耳鬓厮磨,缠绵深情。他的指尖顺着凸起的脊柱往下慢悠悠地滑动,燎原的火苗随着他的指尖一路往下烧,Harry的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难耐的呻吟。
他半眯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你破坏了我美好甜蜜的邂逅,又一次。你该怎么补偿我?”
“我们中午吃完饭就得走,还是说这点时间你就够了?”
Draco戏谑地笑着,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他的口干舌燥。隔着牛仔裤,他轻佻地捏了捏Harry紧致圆润的屁股,然后将一张叠好的美金慢慢塞进了他的皮带中,顺手又摸了一把他线条优美的腰。
“好好洗车。”
Draco冲着Harry挑眉,咬着嘴唇笑,然后又揣着裤兜慢悠悠地走了回去。走到阴影阳光交界处,他抬起头,半眯着眼睛看着那群脸上写满失望花枝招展的女孩,冷笑着冲她们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女孩们整齐地冲他比了个中指。
他们在星空下的野外停了车。
Draco坐在汽车引擎盖上,盯着Harry把保温箱从后座拎了出来踩在脚下,“你准备一会儿推着车走吗?”
“我们可以睡在星空下。”
“晚上很冷,还有狼。”
Harry笑出声,他没想到Draco还记得当初他吓他的话。他将开了的啤酒递给Draco,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下,两个人的啤酒瓶轻轻撞了撞,随着清脆的响声,麦芽香味的液体顺着力道溅了一手。
大灯光线并不能彻底撕破他们周围的黑暗,却温柔地将他们与世界隔离,形成一个孤单而静谧的岛屿,周围都是繁星月光,还有成群结队的仙人掌,岛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开着的收音机里孜孜不倦地唱着Guns N’Roses。
「She’s got a smile that it seems to me,reminds me of childhood memories。」(*3)
Harry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包香烟,不太熟练地将烟拍出烟盒,笨手笨脚地将烟点燃,叼着烟冲Draco歪了歪头,含糊不清地问,“要不?”
Draco接过了香烟,往前倾了倾身子,凑过去借着Harry唇边明明灭灭的火星将香烟点燃了。他们靠得很近,烟草味的呼吸交融在一块儿,他抬着眼皮冲Harry笑,“薄荷味?你可以更像姑娘一些吗?”
“闭嘴。”
Harry被呛到了。
他脸颊通红,急匆匆地喝了几大口啤酒,咳得大脑缺氧,晕乎乎地隔着烟雾凝望着Draco,他灰蓝色的眼中藏着比讥讽情绪更深的东西。他抽烟的动作很好看,Harry说不上来那是性感还是优雅,或者是优雅的性感,只是觉得心跳得厉害。
“其实,我一直想尝试一次香烟。”
Harry垂下了眼眸,盯着在指尖慢慢燃烧的香烟,难得有一些诗意又柔软的情绪充斥在胸腔中。他又尝试着吸了几口,除了混着薄荷味的苦涩,他什么也没尝出来,“不过看来我是没办法理解他的魅力了。”
“那是因为你蠢。”
Draco仰着头,盯着天空出神,蓝色的眼睛被星光夜色染得色彩斑斓,流光溢彩,混合着体温的香水味就像最浓郁的迷情剂一样煽情而甜腻。
「Sweet child o’mine, sweet love of mine,she’s got eyes of the bluest skies。」
“你觉得这儿的星空好看还是占星塔的星空好看?”Draco歪脑袋盯着Harry。
“都好看。”
Draco掐灭了只燃烧了一半的香烟,“你占卜课和我一样糟糕,别唬我你能看到未来。”
“和占卜没什么关系。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你能安安静静的,不用魔杖指着我。”Harry伸了个懒腰,无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是不是还没给你说过,谢谢你?”
“为了什么?”
“大概因为你愿意一直陪着我。”
Harry笑了起来,他的酒瓶又碰了碰Draco的,“六年级的时候谢谢你。那个时候……我状态很糟糕,你能在那儿,我很开心。”
“我只是去看星星,和你没什么关系。”
Harry弯了弯唇角。
他其实也不知道Draco是怎么发现他的。那个时候他披着隐身衣,宵禁之后躲在占星塔角落里哭着睡着,醒来就看到了那个金发少年坐在他身边,一脸冷漠地翻着课本。月色正好,繁星璀璨,他们小小的岛屿中没有对立,没有仇恨,谎言与欺瞒沉睡过去,无数个夜晚,他们的影子安静地在黑暗中相拥。
怦然心动。
「Sweet child o’mine,sweet love of mine,where do we go now?」
“Potter。”
“什么?”
“接吻吧。”
Harry无声地瞪大了眼睛,还没仔细思考明白那个单词究竟意味着什么,是不是Draco Malfoy新研究的让Harry Potter彻底失去战斗力的魔咒,Draco已经凑了过来,将他衔在嘴边的香烟抽了出来,随意扔在脚下。他抬起手,指尖缓慢而不容拒绝地穿过了Harry乱糟糟的黑发,牢牢固定住他的脑袋,然后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
他们柔软而滚烫的唇瓣笨拙而青涩地撞在一块儿,比起吻,或许更能称得上是牙齿打架。他们被咬破的舌尖和唇角疼得要命,但是谁也不想认输一般地松口,拼了命地吮吸啃咬,仿佛要将自己疼痛寂寞的人生彻底融进对方的灵魂。
「Sweet child o’mine,sweet love of mine。」
薄荷烟草味,燕麦啤酒味,苦的,甜的,冰的,暖的。
那是Draco的唇。
星星和月亮知道,那是Harry爱情的味道。
Harry将Draco压在了汽车引擎盖上。他拼命啃噬着那张殷红水润的唇,血液和唾液让两个人已经崩溃的理智彻底化成粉末。他那双翡翠一般的绿色眼眸深不见底,里面再也没有了温柔无辜,只剩下浓烈得让人心惊胆战的占有欲。
“我的,都是我的。”
他亲昵地蹭着Draco的脖颈,任由他翻身将自己压在身下,随后伸长胳膊将他的男孩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怀中。Draco冰凉的手伸进他被打翻的啤酒浸透的背心中,顺着肌肉的纹理有些粗暴地抚摸着。他喘着气,每一个细小的气音都落在Harry的心上,一点一点烧灼着他的灵魂。
“你这个家伙,一直在跟我装傻呢?”
Draco磨着牙,神情危险,“看着我提心吊胆,每天都害怕你想不通离开魔法界,追着你来美国挺有趣的是吧?”
Harry咧着唇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是来商业考察的。”
Draco跨坐在Harry精瘦的腰上,一只手搭在他饱满结实的胸前,另一只手拎着啤酒瓶将里面金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在月光下,他浑身镀了一层浅浅的银白色光芒,湿漉漉的像是从深海爬上来的塞壬,带着摄人心魄又致命凌厉的美丽。
他从Harry的裤兜中摸出了一块儿不知道被哪个姑娘塞进去的粉红色小方片,戏谑地吹了个口哨。
他舔了舔啤酒瓶,挑衅又诱惑地看着Harry,问,“做吗?”
Harry闭上了眼睛。
他很硬——成人意义上的——但是他那个已经被各种肮脏幻想塞得满满当当的脑袋这一刻却清醒得要命。他不止一次幻想过在星空下拥抱他的男孩,亲吻到他哭泣,这浪漫到恶俗的梦想折磨了他不少个夜晚。
他指尖颤抖得厉害,却还是坚定地将Draco推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被汗水浸湿的浅金色短发。
“不。”
“操。”
Draco难得骂了脏话。他想起了那些麻瓜成人杂志上的小广告,伸长了自己笔直的小腿,使劲儿踹着Harry,“该死的,你不会真的不行吧?”
Harry的脸红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燥热难耐还是羞涩纯情,他磕磕绊绊地吻着Draco的唇,吻着他的脸蛋,“我……我不能在结婚前对你做这个。”
“哦,那你他妈的能先不吻我吗?”
Draco冷笑着翻了个白眼。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有那么一瞬间感动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格兰芬多式的绅士浪漫总是让人又爱又恨,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这个,他绝望而无悔地被属于他的正直勇敢的骑士吸引着。
Draco盯着那双委屈又缱绻的绿色眼眸,深深吸一口气,然后伸出手,轻轻了碰了碰那团炙热。
“好吧,那我们可以先做点男朋友可以做的事情,cherry boy。”
“不,不是男朋友。”
Harry被那双眼睛蛊惑了,不停地亲吻着他的眼眸,仿佛吻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宝石。他的一只手抚摸上Draco,另外一只手扯过了他的手腕,然后将一枚打磨得光滑锃亮的可乐罐拉环套上了他的左手中指。
“是未婚夫。”
Draco裹着毛毯迷迷糊糊地在后座上睁开眼睛。
“醒了?”
Harry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窗外呼啸而过的汽车尾灯在他心满意足微笑的脸上投下斑斓的光芒。Draco打了个哈欠,从后座灵活地卡到了副驾驶,放下遮阳板借着里面的镜子整理自己睡得乱蓬蓬的浅金色头发。
他的指尖在触碰到已经混着不知名液体凝固成一团的头发时,几乎要尖叫起来。
“Potter!为什么我们现在还没有到酒店?”他拼命地往自己身上丢着清理一新,脸颊通红,几乎下一瞬间幻影移形离开这个气味暧昧的封闭空间,“你现在不害怕那些闻着酒气追赶你的交警了?”
“唔,计划临时有点变动。
Harry心情很好,像一只餍足的野兽。他打开了收音机,午夜电台正在播放Celine Dion的My heart will go on。伴着旋律,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偶尔盯着Draco傻笑,跟着吟唱的声音沙哑而又缱绻,散在夜风中,仿佛是最深情隽永的告白。
“Once more,you open the door,and you’ve been in my heart, and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
Draco被这黏黏腻腻的歌词听得牙酸。他面无表情地从座位底下摸到一罐可乐,扯开拉环的时候注意到中指上带着的那枚拉环,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咬着嘴唇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实说,这大概是一个Malfoy能收到的最贫穷的戒指了。”
“我不管,反正你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
Draco嫌弃地撇了撇嘴,但是蓝眼睛被傻兮兮的笑意晕染得亮晶晶的。他膝盖上搁着那把尤克里里,跟着旋律随心所欲地弹着,但是Harry觉得,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美妙的音乐。
“疤头,你走错了,这不是去洛杉矶的路。”
“我们去拉斯维加斯。”
“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穷酸,准备靠着赌博出千,给我赚一枚结婚戒指了吗?”
“不。”
Harry握住档把的手往下滑落,紧紧地牵住了那枚戴着Potter牌可乐戒指的手。
“我们去结婚。”
~Fin~
(*1)Highway to hell-AC/DC
(*2)500 miles-The journeymen
(*3)Sweet child o'mine-Guns N' Ros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