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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虎】幻痛
灵感取自游戏《光之镇》
推荐BGM：《Oceano》
故事背景是1942年的意大利所以别在乎地名了 只是方便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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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取自游戏《光之镇》
推荐BGM：《Oceano》
故事背景是1942年的意大利所以别在乎地名了 只是方便写
夏天的蝉鸣此起彼伏，这是分离的季节，陈楚生也终于从海城大学毕业，结束了他三年之后又三年的读研生活。
在英国待了一年后，他被调到意大利海城市精神病院当实习医生，作为心理健康专业的优秀毕业生，仅仅三个月他就获得了可以跟在权威院士身边学习的机会。
院士很看重陈楚生，带着他去各种学术研讨会，陈楚生对于心理健康颇有自己的见解，可以坦然自若与学术前辈们交流，时不时感慨一番精神病人的可怜。对于大脑结构和情感都是最为复杂和脆弱的人类而言，精神问题由来已久。不论是生理的改变。遗传的影响抑或是心理创伤，都很容易让人坠入精神疾病的泥潭，而数千年来，人类都对此一无所知，束手无策。
在讨论的过程中，前辈们提到了海外有一项手术可以大幅度修复精神病人的症状，陈楚生将这些对话一一记录在本子上，边记录边向院士走去，一不留神被毛毛躁躁的服务员撞到，高脚杯中的红酒泼了满本，服务员连忙用法语对他道歉，见陈楚生听不太懂，又换成蹩脚的中文，服务员约摸二十岁出头的年龄，金发碧眼脸上带着点小雀斑，典型的欧洲人长相，一双深邃的眼睛像盛满了湖水，满是歉意的看着他。
这样亮晶晶的眸子让陈楚生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人，是他的学弟，名叫陆虎，学院里有名的天才，性子率真活泼，有着比这位外国人的发色还明亮的眼眸，笑起来眼睛会变成一弯月牙，别看表面纯良无害一副乖宝宝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住着一只小恶魔，搅得整个心理健康专业鸡犬不宁。他大胆敢说，曾在课堂上针对教授提出的“同性恋是心理疾病”这一议题与教授争论了几十分钟，陈楚生现在还记得陆虎意气风发连头发丝都带着自信的样子，陆虎说，“我不认为同性恋是心理疾病，它与男女之间的感情、家人之间的感情、朋友之间的感情并无不同，人们会恨一个人也会爱一个人，既然同样是爱，为什么同性就不可以呢？”
陆虎微微扬起下巴，“相爱的不必是两性，是两人就可以。”
这样大胆的发言气得教授不轻，但陆虎平时课业完成的极好，其他学科也是一点就透，唯独在“同性恋”这个问题上坚持自己的观点，教授拿他没办法，只能咬牙切齿地让陆虎去教室外罚站。
陈楚生当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陆虎从后门走出去的时候对着他甜甜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几分，陈楚生从此记住了这个学弟。
教授虽然被陆虎气到，但正如好学生都会得到偏爱一样，陆虎大二的时候已经可以越级参与课题研讨了，教授对这个学生很是头疼，干脆将他打包扔进课题研讨组，希望能够纠正他那不正确的思想。
陆虎家室好，平民吃不起的水果他每天都能吃到，有时候还会带来学校，大部分都被他发给了同学，陆虎有时候会被分配到陈楚生身旁，他就从兜里摸出几颗橘子偷偷摸摸塞进陈楚生口袋里，陈楚生侧过头看他，陆虎就眨眨眼笑的无辜，最终的结果就是被教授发现，两个人被一起赶出教室。
只是在陆虎大三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就不来学校了，陈楚生那个时候忙着毕业论文和前景规划，直到毕业考试结束后，与同学闲聊时才想起来很久没见到陆虎了。陈楚生想，像陆虎这样家室好人缘好的小少爷，估计是被父母送到国外深造了。
陈楚生与院士在国外参与了数不尽的研讨会，他的大脑像海绵一般不知疲倦地汲取着养分，这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陈楚生也有幸亲眼看到了关于前辈们所说的修复精神病人症状的手术，英文名叫lobotomy，翻译成为中文就是“前额叶摘除手术”，通过外科手术将前额叶摘除，无论多狂躁的精神病人都会变得温顺乖巧。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讲解这项手术的医生双眼放光，骄傲的宣布这项手术已经获得了去年的诺贝尔医学奖，并为参与讲座的人们放映了这项手术的录像。
手术的道具十分简单，一把冰锥，一架病床，一管镇定剂就是所有了。将患者固定在病床上，注入镇定剂，利用冰锥从眼球上方刺入，捅到大脑前部，然后捣弄两下，就结束了，比拔牙还快。
这项手术的效果也立竿见影，躺上病床鬼吼鬼叫的病人一觉醒来变得极其温顺，可以说是任人摆布。
现场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陈楚生却觉得生理不适，视频中做过手术的病人乖顺的有些不像话，除了能呼吸外和一具尸体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不敢说出这话，院士会生气的。
再次返回意大利已经是一年后了，院士还有一年就能退休，到时候陈楚生便能够转正，医院里的绿植做的很不错，陈楚生看着心情就好了许多，他特别喜欢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从这里可以望到远处的山，很适合放空大脑。
身后传来闹哄哄的声音，陈楚生被打断了他回国难得的休憩时间，一位小护士看到他疑惑的眼神，好心解答道，“半年前来了一位患者，不太好制服，每天只能注射镇定剂来让他保持安静。”
陈楚生想着，左右也没什么事，就去看看这位患者吧。
还未进病房门就听到里面有些嘶哑的少年音喊着，“我没病！放我出去！”
陈楚生看了一眼病房外的患者介绍，瞳孔微不可闻地颤了颤。
照片上的人是陆虎，他的学弟，海城大学的小太阳，病情上写着同性恋。
屋内愤怒的声音渐弱，几名医生鱼贯而出，见到陈楚生很是恭敬的伸出手，陈楚生礼貌回握，状若随口问道，“这位病人怎么了？”
“他是被他的父母送进来的，得了喜欢同性的病，已经送进来半年多了。他好像对心理健康有了解过，我们医生提问的所有问题他都能回答的滴水不漏。”
“他一直坚称自己没病，每天醒来就喊着要出院，整栋楼都被他吵的不得安宁。”
陈楚生沉吟片刻，问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当然可以。”
病房内只有陆虎一位病人，他的床被绿色的帘布挡住，陈楚生轻轻掀开帘布，看到陆虎脸的瞬间顿住动作，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古灵精怪的小少爷，面色惨白，形容枯槁，往日似秋日一般光亮的头发变得干枯毛躁，此刻陆虎躺在那里，镇定剂让他陷入沉寂，下唇有鲜血溢出，被束缚的手腕与脚腕也被蹭得破皮流血，浸红了那一块束缚带。
他想，陆虎要是醒来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呢？他还记得自己这个学长吗？
这个猜想很快有了验证的机会，第二日院士便带着陈楚生来到了陆虎的病房，镇定剂的药效还没过去，陆虎醒了过来，却没什么力气，即使是这样他也在努力挣扎，陈楚生蓦的想起那年在课堂上与老师争论的陆虎，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不认输。
院士为陆虎采用的治疗方法是诱发他对异性的╤欲 ╤望，简而言之就是让他对异性感兴趣，他将陆虎的被子掀开，一 ╤丝 ╤不 ╤挂的躯体过分削瘦，被一群人这样盯着，陆虎有些耻辱地别过脸，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一扭头看到了呆站在门口的陈楚生，陈楚生保证，他清楚的看到陆虎眼睛突然亮了，但随后，瞳孔更加彻底地灰败下来。
他认出自己了。
陈楚生不知该不该开心，这么屈辱的情况下见到熟人，陆虎一定很难堪。
院士将一个本子递给陈楚生，让他记录陆虎的肢体变化，陈楚生打开本子，上面记录了这半年来陆虎的情况，原来这只是第一阶段的治疗方法，那就是为陆虎播放异性的性 ╤ 爱视频，每天强制他看两个小时，直到他的下 ╤ 体有反应为止。
但陈楚生看了眼本子上的记录，全部写着“阴 ╤茎无勃 ╤起状况”。
镇定剂的药效似乎过了，视频里男女两人恩爱的声音传来，陆虎的脑袋被强行掰正，面如死灰盯着视频中的画面，一部片子播放完毕，陆虎有些嘲弄地笑道，“够了吗？你们要放多少次这些东西，我没有病！再说一次我没有病！”
院士充耳不闻，面色冷峻地播放下一个视频，陈楚生与陆虎的视线对上，对方很快就挪开了目光，随后闭上了眼，任凭视频中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陈楚生觉得自己都要撑不住了，陆虎还是毫无反应，他只好低下头在今日第一次实验中写下“阴 ╤茎无勃 ╤起状况”的结论。
放到第四个视频陆虎忍不住干呕起来，旁边禁锢住他的医生赶紧松开手，任由陆虎趴在床边吐的满地都是，过了一会陆虎没了动静，医生将他扶起来，陆虎软软靠在枕头上半合着眼急促地喘气，艰难开口道，“我没有病……”
病患反应严重，今日治疗只能中止，走出病房前陈楚生回头看了一眼陆虎，憔悴的小孩也看向他，对他无力地笑笑，做出一个口型。
“好久不见。”
陈楚生仍旧跟着院士每天去观察陆虎的情况，陆虎在接受治疗时十分痛苦，无暇顾及其他，只有在陈楚生离开的时候才有匆匆一瞥的机会。
陈楚生不忍再看陆虎绝望的样子，向院士提议道这项治疗手段已经用了半年，想来对陆虎没有什么用，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院士盯着他很久，问道，“我想起来，陆虎和你是一所大学的校友，你是不是认识他？”
陈楚生愣住，随后回答道，“是。我比他大一届，在校期间一起进行过几次学术交流。”
院士冷哼一声，“看这小子总是看你，就知道他肯定和你认识。”
陈楚生抿抿唇，“他性子很倔，所以这种治疗方式对他没有用的。”
“你倒是了解他。”院士探究的目光落在陈楚生身上，“你……不会和他一样喜欢同性吧？”
陈楚生连忙摆手，“不，我不喜欢同性。”
“你和他认识，了解他的性格，那就听你的，不再对陆虎进行这一项治疗。”
陈楚生刚松了一口气，又听院士说，“明天起，进行第二阶段的治疗。”
“第二阶段……要怎么做？”
“既然他这么喜欢同性，只要让他不喜欢就可以了。”
一周后陈楚生得空来到陆虎的病房，院士正在为第二阶段的治疗做方案，陈楚生终于说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虎子，好久不见。”
陆虎眨眼，憔悴的脸上恢复了些精气神，“前几天才见过啊生哥，记性不好了？”
“我给院士提了建议，他终止了你第一阶段的治疗方案，以后你就不用看那些了。”
陆虎眼睛笑得像月牙，“我就说这几天他们怎么没来，原来是生哥帮我想办法了，还是和在校时候一样厉害。”
“虎子。”陈楚生抬起眼看他，“你大三的时候，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退学的吗？”
陆虎笑着的表情僵了一瞬，“不是……”
陈楚生揉揉他的头发，“你要是信得过我，可以告诉我的。”
陆虎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我当时确实是出国了，我被送进来是半年前回国以后的事了，被我父母发现的。”
陈楚生想问他，怎么被发现的？他喜欢上了谁？
还未等他开口，门口便传来了走路的声音，陈楚生只好站起身，假装询问陆虎情况，陆虎也配合地垂下眼不搭理他，陈楚生故作叹气，走回到院士身边。
院士看了陈楚生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他瞬间有种被看透的感觉，正当他想要解释的时候，院士却不再盯着他，对着陆虎说道，“今天开始对你进行第二阶段的治疗。”
陆虎看到院士按动遥控器的动作，露出不屑的笑，“你们就这点本事？”
院士没有回话，这次的视频上播放的是同性纠缠的影片，陆虎瞳孔骤缩，恨恨地瞪了一眼院士，实在是太下 ╤流了，知道异性影片对自己没用便选成了同 ╤性影片，陈楚生看到护士从门外推进来了器材，只一眼他就认出了这些是什么，院士笑眯眯地对他说，“楚生，出去吧，在这里待久了，容易生病。”
病房门刚一关上，陆虎惊恐的声音便传来，随后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听得陈楚生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敢回头，院士在他身后，陈楚生甚至没有办法回头给陆虎一个安慰的眼神。
院士贴心地为他解答，“第二阶段的方法呢，就是在他看同性影片出现反应的同时，使用电击疗法和针灸疗法，这样他以后一想起自己起反应，就会想到疼痛，久而久之他就再也不会喜欢同性了。”
陈楚生轻轻嗯了一声，表面上无波无澜，这幅冷漠的表情让院士很满意。
晚上，精神病院四处充斥着嚎叫，进入楼层像进入了鬼楼一般，陈楚生摸黑进入陆虎的房间，陆虎的十指被电得焦黑，指甲盖都翻了起来，躺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呻吟，陈楚生轻轻坐在陆虎床边，语气中满是心疼，“虎子，还好吗？”
陆虎听到他的声音睁大了眼睛，随后强撑着坐了起来，他哀求道，“生哥，我好疼……救救我，带我走吧……”
“他们用针刺进我的指甲缝，还用电击器电我……求求你了，我在这里会死的……”
陈楚生也想过带陆虎走，可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能带陆虎去哪里？陈楚生心情复杂地开口，“虎子，要不就认个错吧，少受点罪。”
陆虎的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楚生，“你也觉得……我有病？”
陈楚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学过的知识告诉自己，这就是病，但陆虎的表现又让他觉得，这不是病。
“会好的，虎子。”他只能这样安慰。
陆虎眼里的光渐渐消失，随后强撑起一个笑脸，从枕头下拿出一封信，“生哥，你帮我把这封信寄给我妈妈吧，我妈妈看到了一定会来救我的。”
“我没有别的人可以信任了，我寄出去好多信妈妈都没有收到，我怀疑是他们扣下了。”
陈楚生接过信件，轻轻的几页纸在他手中似乎有千斤重，看着陆虎殷切的目光，终于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陈楚生得了空，将信件夹在书中，准备放进医院的邮箱，院士身边一位姓吴的助手路过这里，好奇地问他在干嘛，陈楚生说自己在给母亲寄信，吴助手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这一天的楼层中仍然充斥着陆虎的惨叫，陈楚生被院士留在办公室中，听门外几个小护士聊天，他得知陆虎今天被电晕了过去，只能被迫中断。
院士回到办公室时是下午，将一封信扔在了陈楚生面前，陈楚生脸上霎时没了血色，那是他帮陆虎寄的信，被发现了。
院士冷笑一声，“你还真是心善。”
陈楚生鼓起勇气回复道，“医院规章制度里没有说不允许病人寄信，陆虎之前寄的信都没有得到回馈，他只是想父母了。”
院士将信件打开，将陆虎的信件内容念了出来，里面除了想念父母，就是在强调自己没有生病，“他没有收到他父母的信，是因为他父母已经去世了。”
院士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陈楚生心下一沉，“第二阶段的治疗我决定改一改，不看影片，而是让他亲身体验，这样的痛苦才足够铭记。”
“你和他那么熟悉，就由你来吧。”
第二天陈楚生沉默地站在院士身旁，没有勇气抬起头看陆虎，院士将那封撕开的信丢到陆虎脸上，“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难过，没想到你居然还串通了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那么我就实话告诉你，你父母两个月前就已经去世了，你永远也收不到他们的回信。”
陆虎抬起头，看着陈楚生一字一句道，“你出卖我。”
院士笑呵呵地说道，“我学生心地善良，念在你们同校的份上，他主动请缨来帮你做改良版第二阶段的治疗。”
被子再一次被掀开，陆虎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几日看影片已经让他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胯 ╤下涨起了可观的弧度，还没等陆虎想明白，陈楚生便走过来覆上了那根，然后在陈楚生躲闪的目光中，他再一次被戴上电击器，院长的话像刀子割在两人的心口，“好好享受，但要记得节制，高 ╤朝一次就要被电一次哦。”
陆虎不可置信地盯着陈楚生，随后发了疯般挣扎起来，四位医生都险些按不住他，还是被推了半针镇定剂才安静下来，这样让陆虎不至于睡过去，又无法挣扎。
陆虎无助地落下泪来，陈楚生听到他的声音。
“为什么偏偏是你？”
这天陆虎被电了三次，到最后已经像一具尸体一样没有任何反应，陈楚生擦干净手心的液体，不敢再看陆虎，之前楼层回荡的惨叫清晰地响彻在耳边，躺在病床上的人像只牲口一样任人宰割，陈楚生听着陆虎痛苦的声音几乎要流泪，可是院士在一旁看着，他不敢。
这天夜里，他又一次来到陆虎的病房，他还保持着白天的姿势，连被子也没有人帮他盖，陈楚生拉起陆虎的手心疼地叫他，“虎子啊……虎子……对不起……”
陆虎仍然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若不是胸膛还有起伏，陈楚生几乎都要以为他没有呼吸了，陆虎现在的状态像一堆灰烬，分不清已经熄灭了，还是灰烬下仍有火焰。
“虎子，我带你走，带你走好不好？”
陆虎这才分给他一个眼神，声音哑的几乎听不见，“我不会相信你了。”
“听我说。”陈楚生轻轻为陆虎盖上被子，“过几天院士要去国外参与学术探讨项目，这几天你尽量表现的恨我一些，用东西砸我也没关系，骂我也没关系，降低他的警惕性，让他以为我们反目成仇，我再想办法让自己受点伤，留在医院，等他一出国，我们就走。”
陆虎看了他半晌，终于还是点点头，“信你最后一次。”
病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陈楚生只能找话题，“虎子，我还想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你都这样了，他却不来看你呢？”
陆虎愣了一瞬，随后说道，“他看过我，只是他也自身难保，我都知道的。”
“生哥，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带你去见他啊。”
陈楚生又一次被陆虎扔过来的东西砸出了病房，里面是陆虎愤恨的咒骂声，院士惊奇地发现，自从那次陈楚生亲自帮陆虎过后，俩人的关系急剧下降，陈楚生每次进病房都会和陆虎发生争执，最终的结局就是被骂出病房或者被打出病房，院士问的时候陈楚生一脸不耐烦，“要不是为了记录病情谁愿意搭理他。”
随后又对院士恳切道，“老师，能不能换个人去给陆虎做检查，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看见他，上次的事真让我恶心，我怕他传染给我。”
院士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过两天你就和我一起去国外参加研讨会了，到时候就有别人来代替你去给他做检查。”
陈楚生烦躁地挠挠头发，只好叹口气接受了。
出发前一天，陈楚生与院士下班后边聊天边离开医院，在下台阶时一个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医院里还有没下班的人，帮着院士将陈楚生扶到病房，检查过后发现是小腿骨折，院士急切地来回踱步，“明天就出发了怎么这个节骨眼受伤了呢？”
陈楚生红了眼眶，“抱歉老师，都是我下楼没有注意……”
院士思索片刻，只能可惜地让陈楚生留下，将随行人员换成吴助手。
第二天确定院士已经出发后，陈楚生才撑着拐杖艰难地踏入医院，一进入办公室就派了另一位护士去给陆虎做今日的检查，他要留在办公室里。
护士也不是没见过俩人势同水火的模样，为了这俩人不再吵起来只好自己去。
晚上陈楚生下班时递给了守夜班的护士一杯咖啡，说有助于提神，护士受宠若惊地接受了。
只是这咖啡，怎么还有催眠效果呢？护士闭上眼睛前想道。
陈楚生钻进陆虎的病房，确定外面没有人，为陆虎披上自己的外衣后将人背起来，陆虎受了两个月的折磨，体重轻的吓人，陈楚生都怕陆虎在自己背上被风吹跑。
陆虎兴奋地压低了声音，“生哥！我们成功了！”
陈楚生也好心情的勾起嘴角，“嗯。我们今晚就能逃出去，我买了机票，我们飞去别的国家，让他们都找不到。”
“对！就像我们在课堂上偷吃橘子一样，被赶出教室罚站，然后跑到小树林里爬上树，看他们干着急！”
“生哥，我们跑出去，回我家里一趟吧，我喜欢的人在那里，带他一起走。”
陆虎的声音仍旧嘶哑，却还是在学校时一样活泼开朗，伏在陈楚生背上偷偷笑起来，抱着脖子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他与陆虎从大门跑出，拦上的士前往机场，月光似水，洒在两人身上，他们奔跑着，奔向自己崭新的明天。
“陈爷爷，你以前就在这里工作呀？”小孩的声音拉回陈楚生的思绪，他摸了一把小孩的脑袋，“对呀，爷爷年轻时候就在这里呢。”
小孩在窗台上摸了一把沾了满手灰，嫌弃地张开手给陈楚生看，“这里这么脏，你怎么待的下去呀？”
陈楚生笑起来，皱纹里都带着慈祥，“因为这里有对爷爷很重要的人呀。”
小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踩上了窗台前的小木箱子，从窗口处向远处眺望，陈楚生伸出手护住小孩，生怕他掉下去，好在小孩只是扶着窗柩看了一眼便觉得无趣，在下来的时候，他望见了头顶的窗沿上，刻着一行字，小孩仔细辨认了半天，笑着指向那行字，“陈爷爷，这里写着你的名字！”
陈楚生顺着孩子的手指抬起头，在头顶的窗框上歪歪扭扭的用铅笔写着“陈楚生”三个字，他愣在原地，一些遗落在记忆中落了灰的画面一帧帧在眼前播放。
他和陆虎跑出去之后呢？或者说，他和陆虎真的跑出去了吗？
陈楚生想起了所有。
那天夜里，他因为腿脚不方便，被陆虎搀扶着来到门口，却发现铁门打不开了，正当两人想办法打开门锁的时候，一阵强光从背后打来，他和陆虎同时被刺激地眯着眼睛，等到拿着手电筒的人来到面前，陈楚生才发现，是院士，以及，医院里所有的医生，他们被包围了。
“这点小伎俩，你以为我看不穿吗？陈楚生？”院士的语气不无遗憾，“本来想着你是个可造之材，但是你屡教不改，还敢带着病人逃跑。”
随后又看向陆虎，“听说你在学校的时候是心理健康专业有名的天才，巧了，我刚好认识你的教授，我从他的口中听说，你在校期间居然说出同性恋不是疾病的话，让他记了好多年呢。”
陆虎咬着牙看他，“你想怎么样？试了这么久那些东西对我一点用也没有，足以证明我没有生病！”
“是吗？”院士但笑不语，“陆虎同学对于心理疾病这样有天分，想来也一定愿意接受新型治疗方法吧。”
陈楚生猜到了什么，张开双臂挡在陆虎面前，“老师，不可以！我以后一定听话，给我点时间我会治好陆虎的！别……别对他用这些……”
院士却不会听他的，身后几名医生强行将陆虎拽走，推搡之间陈楚生被推倒在地，未痊愈的小腿更严重了，痛得他面色都在扭曲，陆虎惊慌的回头看他，“生哥！你们要带我去哪！”
陆虎的声音渐渐远去，院士走来，毫不留情地踩在他受伤的腿上，“再想不明白，那条腿也别要了。”
陈楚生被拖出医院，眼睁睁看着陆虎被那群人架上楼，凄厉的嚎叫响彻夜空，陈楚生心理直发怵，几声哭喊过后，医院又归于寂静，只剩惊鹊在天空掠过。
陈楚生最后一次见到陆虎，他已经做了前额叶摘除手术，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呆滞地望着天空，这恐怕是陆虎住进医院以来第一次离开病房，院士这一次真的出了国，想来是没人觉得陈楚生还敢回来，或者说没有人觉得已经痴傻的陆虎能再做出什么事，整个医院里居然没有人管他们俩。
“虎子……虎子……”陈楚生蹲在陆虎面前，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陆虎仍旧呆呆地抬着头，仿佛没有听到，陈楚生试图将他拥进怀里，却没想到陆虎那样轻，竟是被陈楚生拉着倒了下来，手心被蹭破了一大片皮，但即使如此，陆虎也没有开口呼痛，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陈楚生手忙脚乱地将陆虎扶起来，陆虎的眼睛这时才缓缓落在他脸上，只是双目无神，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陈楚生的心被揉得稀碎，撩开陆虎过长的额发，捧着他的脸近乎哀求地说道，“虎子，你看看我。我是生哥，陈楚生，还记得我吗？”
陆虎在听到陈楚生三个字时眼球动了动，含糊不清地说出了第一句话，“生……哥……”
“疼……”
只一个字就让陈楚生心痛的无以复加，抱紧陆虎不停道歉，“对不起虎子……是我的错，我没能带你出去……”
“我已经在收集院士使用人体非法做手术的证据了，再等等哥哥好不好？哥哥一定接你出去。”
不知是巧合还是陆虎真的听懂了，怀里的人竟然轻轻嗯了一声。
只是，陈楚生没能接到陆虎。
在递送证据的当天，陆虎在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前看风景，看着看着就探出了身子，似乎是在抓什么东西，医院里没人关注这个已经没有自主思维的病人，等护士想起时，只在楼下见到了已经浑身冰凉的陆虎。
陈楚生亲手将院士送进了监狱，在监狱外，他见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小女孩满眼愧疚地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在陈楚生耐心的安抚下，小女孩才说出自己与陆虎的故事。
一年前陆虎回国，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抱着树干抽泣的小女孩，他扔下行李爬上树将女孩救了下来，小女孩惊魂未定，面对陆虎问她家在哪里的话一句也不回复，陆虎只好将小女孩带回自己家。
陆虎的父母帮着陆虎联系警局的朋友，陆虎就陪着小女孩在一旁聊天，在聊天的过程中，陆虎难掩兴奋地对她说，自己回国是来找自己喜欢的人的。
小女孩对这种话题比较感兴趣，抬起头问他，是很漂亮的姐姐吗？
陆虎摇了摇头，说，是很帅气的哥哥。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陆虎又讲了几个故事将小女孩哄睡，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次日，陆虎的父母将小女孩带去警局去辨认家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女孩突然回过头来对着陆虎甜甜一笑，“哥哥，祝你今天顺利找到你喜欢的哥哥哦。”
她当时年纪小，不懂为什么陆虎的面色一下变得惨白，也不懂为什么牵着自己的叔叔阿姨突然愣住，等她回到家里治好扭伤的脚腕，再次去寻找陆虎时，他已经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而女孩的妈妈知道了这件事，严令禁止小女孩去探望陆虎。
陈楚生听完久久沉默，他的学弟变成这样，只是因为当初哄小女孩开心的一句话。他猛然站起，迫不及待地奔向医院，得到的却是陆虎已经死亡的噩耗。
他的学弟，海城大学的小太阳，用二十多年活出恣意的前半生，在这所医院只用了一年时间便人走灯灭。
陈楚生抱着陆虎的骨灰，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走到了陆虎所说的家里，他之前不是没有来过，但是家里的灰尘扑满，客厅中央只摆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并没有见到陆虎说的他喜欢的人，陈楚生之前想，那个该死的人一定逃走了，他辜负了学弟的一腔爱意。
陈楚生在门口站了许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颤抖着手插进钥匙，再次打开门，被灰尘覆盖的镜子模模糊糊映照出一个酷似行尸走肉的人，怀里抱着一个盒子。
是陈楚生。
他的学弟，喜欢的人，是自己。
而自己直到现在才发现。
“爷爷！爷爷！”小女孩不满地叫道，“爷爷你怎么又在发呆了！”
陈楚生看向小女孩，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小女孩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踮起脚为陈楚生擦泪，“爷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太久没理我了。”
陈楚生哭的不能自己，对着小女孩不住摇头，二十八年前的痛楚历经岁月再一次出现在他心脏的位置，他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陆虎清亮的嗓音，
“生哥，前面的大树很高，我们比赛看看谁先爬上去，老师肯定找不到我们！”
他和陆虎一起爬上去，坐在最粗的树干上，陆虎兴奋地指着远方，“你看那里的云，像不像我给你的橘子啊？”
陈楚生抬起头，透过落灰的窗户看向远方，黄昏映照着远处的云朵，为它们镶嵌上一层金边，温暖又柔和，像初次陆虎站在自己身边参加研讨会塞进口袋中的橘子，橘瓣上的每一条脉络，都是陆虎对他说的一句。
我爱你。
好好好，说了要发刀我就一定要发。
文中埋了一些细节需要大家细品，第一次写关于医学方面的文，如果出现了专业性错误真的很抱歉，也欢迎指正。
作品贴
嗨！大家好，先来一段儿不正经的介绍啊！咳咳！本人，姓名:slz680言，笔名:蓝雪儿，粉丝名:雪花，时团团粉，最爱贺老师，磕霖的所有cp，最磕17，别的还行，有时候会写，萌新一枚罢了，差不多了，介绍完毕！
（补充介绍:由于本人闭关期间（2023.9.24-------2024.6.10）乐于在某字母站畅游，无意之中，喜欢上了再就业男团（最担王栎鑫）和南波万男团（院人）（最担黄子弘凡，郭文韬），故，本人的文章之后也会有他们的身影（主场），望周知∽）
这是一个作品贴，就是想记录一下，也方便大家找文章（画横线的字是链接，别忘了！）。好了，废话不多说，直接开始，进贴，各位客管请入座，好...
嗨！大家好，先来一段儿不正经的介绍啊！咳咳！本人，姓名:slz680言，笔名:蓝雪儿，粉丝名:雪花，时团团粉，最爱贺老师，磕霖的所有cp，最磕17，别的还行，有时候会写，萌新一枚罢了，差不多了，介绍完毕！
（补充介绍:由于本人闭关期间（2023.9.24-------2024.6.10）乐于在某字母站畅游，无意之中，喜欢上了再就业男团（最担王栎鑫）和南波万男团（院人）（最担黄子弘凡，郭文韬），故，本人的文章之后也会有他们的身影（主场），望周知∽）
这是一个作品贴，就是想记录一下，也方便大家找文章（画横线的字是链接，别忘了！）。好了，废话不多说，直接开始，进贴，各位客管请入座，好戏即将登场~！
合集《围炉夜话》 （短篇）:
《慢慢喜欢你》（上） （马我）
手稿:2022.5.20
老福特:2022.5.22
《慢慢喜欢你》（下） （马我）
手稿:2022.5.21
老福特:2022.6.03
《绝配》 （巨水！注意避雷！不建议观看！）
手稿:2022.7.25
老福特:2022.7.25
《孤独怪物》(非链接)(写了有5千左右了，但预计要上万，剧情较为复杂，有些点想再斟酌一下，所以……2024年下半年，你们应该是能看到这篇文章的)
手稿:2022.2.28——？
老福特:？
【祺霖】你会是我的救赎吧！
手稿:2023.3.6——2023.3.13
老福特:2023.4.4——2023.7.28
【轩霖】祝你平安 （主轩霖，副文严文）
手稿：2023.5.25——2023.5.31
老福特：2023.7.18——2024.6.12（我终于更完了！）
【源霖】《暗黑童话》(非链接)(暂弃)(这篇文章在我的脑袋里就是断线的珠珠，我串不起来，情节一段一段的，奇奇怪怪的，我在思考要不要重写一次，但这个估计也得等我2024年高考后了吧！到时候我重写的话，一定告知你们哈！)
手稿：2023.4.23——？
老福特：？——？
【祺霖】《新晋》(非链接)(停更)(有点想法了，但想法化不成实质，目前只有人设和情节，纸上也只写了个标题和人设，正文迟迟下不了笔，所以就2024年高考后再说)
手稿：2023.6.1——？
老福特：？——？
【源霖】《如果我们不曾相遇》(非链接)(这个写完了，个人感觉一般般，剧情推进很快，结尾很仓促，同桌说让我写个番外大致解释一下剧情，但其实我想到时候发出来，在文末解释。这篇文章……在等等吧！）
手稿:2023.8.11——2023.8.19(赶在我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写完了这个文！)
老福特:？——？
【文霖】《wolf》(非链接)(政治课上老师给我们看视频，立马圈粉旺旺二公子，然后就有了灵感，但暂时我感觉写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2024年高考后再说吧)
手稿:2023.8.22——？
老福特:？——？
【翔霖】《乐极生“卑”》(即兴开文，写了一点，但卡文了，所以就2024年高考之后再说吧。)
手稿:2023.9.7——？
老福特:？——？
【马丁霖】生于夏花
手稿:2023.9.22——？
老福特:？——？
未完待续……
合集《【祺霖】快穿之我为你而来》（连载ing） :
快穿（一） （主祺霖，副轩源）
快穿（二） （主祺霖，副轩源）
快穿（三） （主祺霖，副轩源）(有彩蛋，可看可不看)
快穿（四） （主祺霖，副轩源）
快穿（五） （主祺霖，副文严文）
快穿(六) （主祺霖，副文严文）
快穿(七) （主祺霖，副文严文）(有彩蛋，可看可不看)
快穿(八) （主祺霖，副文严文）
快穿（九）（主祺霖，副文严文）
手稿:2022.8.24——？（更到第十五了，但是最近卡文了，在更别的文章）
老福特:2022.10.05——？
未完待续……
【鑫霖】太平洋的距离（上） （主鑫霖，副银闪，带一点267大三角）
（主鑫霖，副银闪，带一点267大三角）
(主鑫霖，副银闪，带一点267大三角）
(主鑫霖，副银闪）
《太平洋的距离》灵感来源 （微剧透）（别看完剧透了，就不看正文，正文很不错的！）（恶狠狠）（威胁）<bushi>
手稿:2022.8.12——2022.8.18
老福特:2022.8.26——2022.10.01
【源霖】恋爱脑（上） （主源霖，微文轩<不明显，所以没带tog>）
【源霖】恋爱脑（中） (主源霖，微文轩<不明显，所以没带tog>）
【源霖】恋爱脑（下）(主源霖，微文轩<不明显，所以没带tog>）
《恋爱脑》灵感来源 (微剧透)（别看完剧透了，就不看正文，正文很不错的！）（恶狠狠）（威胁）<bushi>
手稿:2022.8.19——2022.8.22(我记得这个是三天半写完的，最后一天为了写这个，直接一连写了三个小时，干到凌晨零点半)
老福特:2022.10.02——2022.10.04
【翔霖】《回不去的家》(预告) (这个写预告真得不是我偏心，真得是因为写这篇文时真得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所以就先尝试着去写一些片段和对话，也就是预告)
【翔霖】回不去的家(上) (主翔霖，副祺轩，轩霖亲情)
【翔霖】回不去的家(中) (主翔霖，副祺轩，轩霖亲情)
【翔霖】回不去的家(下) (主翔霖，副祺轩，轩霖亲情)
《回不去的家》灵感来源 (微剧透)（别看完剧透了，就不看正文，正文很不错的！）（恶狠狠）（威胁）<bushi>
手稿:2022.9.21——2022.9.23(这个我3天写完的😉，一写就写三个晚自习，连住3天，我当时感觉整个人精神都不正常了，最后结尾的时候，写的人手都麻了😭)
老福特:2022.11.18——2023.6.20(我承认，这个战线拉得确实挺长的😂)
【轩霖】斜月沉沉藏海雾(上) (主轩霖，副源祺)
【轩霖】斜月沉沉藏海雾(中)(主轩霖，副源祺)(在更了，在更了）
【轩霖】斜月沉沉藏海雾(下)(主轩霖，副源祺）
【轩霖】斜月沉沉藏海雾(番外)(XXX自述)<你猜会是谁呢？>
《斜月沉沉藏海雾》灵感来源
手稿:2022.10.11(哈哈，我在校静默那天)——2022.10.30
老福特:2023.7.12——？(2024年续更)
【文霖】用爱来赎罪(上)(非链接)(主文霖，副源鑫)
【文霖】用爱来赎罪(中)(非链接)(主文霖，副源鑫)
【文霖】用爱来赎罪(下)(非链接)(主文霖，副源鑫)(结尾啦！)
【文霖】用爱来赎罪(番外)(非链接)(主文霖，副源鑫)
《用爱来赎罪》灵感来源(非链接)
手稿:2022.11.03(我回家那天)——2023.2.20(终于写完啦！)
老福特:？——？(还没更呢，按顺序来)
未完待续……
合集[祺霖]再说一次爱我吧 (阅读前先看注意事项，接受不了退出就🉑)(连载)(入股不亏！)
《爱我吧》预告 (有彩蛋，可看可不看，不影响正文)
《爱我吧》01(我发过了，但是被屏了，所以不好意思，暂时没有了😭)
《爱我吧》02.(正在写……)
手稿：2023.01.23——？
老褔特：2023.01.25——？
未完待续……
合集
【霖】什么？多重人格还要考级？ (all霖)(连载)
手稿:2022.12.11——？(目前这个只写了预告👉👈)
老福特:2022.12.18——？
未完待续……
合集【all霖】Engineer (偏霖，非连载，非典型论坛体)
《Engineer》之 有谁知道这个Engineer论坛APP是干什么的吗？(非链接)(手稿:2023.02.22)
《Engineer》之 大家都看见早上校园里那诡异的雾了吗？
(非链接)(手稿:2023.02.28)
《Engineer》人物档案(非链接)
手稿:2022.12.31——？
老福特:2022.12.31——？
未完待续……
手稿:2022.9.22——？(目前这个只写了预告和第一章<但不是很满意，要改>👉👈)
老福特:2022.12.25——？
未完待续……
手稿:2023.7.1——？
老福特:2023.7.1——？
未完待续……
合集《这年头，谁还没有个青春》 (捡手机文学，17-36-54-逸2，目前属于摆烂状态)
老福特:？——？
未完待续……
手稿:2024.7.25
老福特:2024.7.25
【院人】非自然事务所01.
手稿:2024.7.26
老福特:？
未完待续……
合集【院人群像】航向
手稿:2024.5.4——？
老福特:2024.6.10——？
未完待续……
【郭何拆桥】献祭
手稿:2024.5.19——2024.6.16
老福特:？——？
【弘叶题石】酴醿
手稿:2024.5.17——？
老福特:？——？
【齐晨】茯苓
手稿:2024.6.1——？
老福特:？——？
【桃元】遇见
手稿:2024.5.20——？
老福特:？——？
未完待续……
手稿:2024.5.4——？
老福特:2024.6.12
未完待续……
合集《初雪文学》 (诗歌，非同人文！)
手稿:2020.10.15
老福特:2022.06.06
手稿:2021.11.06
老福特:2022.11.06
《冰封》(二)(非链接)
手稿:2021.11.24
老福特:？
《冰封》(三)(非链接)
手稿:2021.12.02
老福特:？
《冰封(后传)》(一)(非链接)
手稿:2021.12.06
老福特:？
《冰封(后传)》(二)(非链接)
手稿:2021.12.13
老福特:？
《冰封(后传)》(三)(非链接)
手稿:2021.12.17
老福特:？
《冬日》(一)(非链接)
手稿:2021.12.19
老福特:？
《冬日》(二)(非链接)
手稿:2021.12.24
老福特:？
(这个本来有三来着，但手稿让我给整丢了👉👈)
《白日梦我》(一)(非链接)
手稿:2022.06.01
老福特:？
未完待续……
差不多了，以上就是我的所有作品啦！有小小传送门哦，方便各位看官看文，希望各位喜欢哦😘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们终将会苦尽甘来。
"Eat no fish"这个表达起源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时期（1558-1603).
当时，她与罗马教廷天主教决裂，转向新教，并确定了英国国王为英国教会最高首领，摒弃了天主教星期五不准吃肉只吃鱼的斋戒。
许多百姓为了表明自己忠于伊丽莎白一世并且跟天主教划清界线，他们提出了 "eat no fish on Friday"，后缩写成 "eat no fish"。不吃鱼的人就成了忠于伊丽莎白一世的人，引申成了 “诚实可靠的人...
"Eat no fish"这个表达起源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时期（1558-1603).
当时，她与罗马教廷天主教决裂，转向新教，并确定了英国国王为英国教会最高首领，摒弃了天主教星期五不准吃肉只吃鱼的斋戒。
许多百姓为了表明自己忠于伊丽莎白一世并且跟天主教划清界线，他们提出了 "eat no fish on Friday"，后缩写成 "eat no fish"。不吃鱼的人就成了忠于伊丽莎白一世的人，引申成了 “诚实可靠的人”，“忠诚的人”。
因此，当有人说 "I eat no fish" 时，并不是在表达饮食上的偏好，而是在强调自己是个诚实可靠、忠于政府的人。
✅面对22岁求职者的拒绝理由：经验不足，我们想要有经验的！我们已经选了另一个有三段实习经验的应届生了
✅面对25岁求职者的拒绝理由：未婚未育，这个稳定性太差！你的经验也不多，业务领域太狭窄了
✅面对28岁求职者的拒绝理由：已婚未育，万一你刚进来就生孩子怎么办？你的职业成长速度太慢了！本地人没有租房压力，拼劲不足！
✅面对30岁求职者的拒绝理由：已婚已育，家庭占用精力多，我们想招把时间都花在工作上的人！
✅面对35岁求职者的拒绝理由：没有年轻人的那种拼劲！而且要的工资太高了，我们给不起。基础岗你愿意干吗？
✅面对45岁求职者的拒绝理由：年纪太大了，干不动了。有比你年轻的来应聘！
🥲...
✅面对22岁求职者的拒绝理由：经验不足，我们想要有经验的！我们已经选了另一个有三段实习经验的应届生了
✅面对25岁求职者的拒绝理由：未婚未育，这个稳定性太差！你的经验也不多，业务领域太狭窄了
✅面对28岁求职者的拒绝理由：已婚未育，万一你刚进来就生孩子怎么办？你的职业成长速度太慢了！本地人没有租房压力，拼劲不足！
✅面对30岁求职者的拒绝理由：已婚已育，家庭占用精力多，我们想招把时间都花在工作上的人！
✅面对35岁求职者的拒绝理由：没有年轻人的那种拼劲！而且要的工资太高了，我们给不起。基础岗你愿意干吗？
✅面对45岁求职者的拒绝理由：年纪太大了，干不动了。有比你年轻的来应聘！
🥲打工人内心：我太不容易了....😭
打工不易，所以更要为自己多多考虑～特别是要想好应对意外的后路，比如万一生重病了，收入断了钱哪里来？
无论是在职还是休息，都要未雨绸缪给自己多一点底气~
终于有人把大学抢课给说清楚了......
进入大学后，选课是每个学生必备的一项技能，但许多新生可能并不了解。今天就给大家分享一些选课的建议和技巧，帮助你顺利完成选课任务。
-
🟡了解选课类型
在大学里，课程分为必修课和选修课：
必修课：包括通识课程、基础课程、专业必修课、英语课和体育课。这些课程通常会自动出现在你的课表上，无需抢课。
选修课：包括公共选修课和专业选修课。你需要根据自己的兴趣和毕业要求进行选择。
-
🟡需要抢课的课程
在大学里，以下几类课程是需要抢的：
体育课：选择自己感兴趣且容易通过的课程。可以提前问问学长学姐，了解哪些老师打分高，考试容易通过。我个人推荐普拉提、羽毛球和篮球课。
公共选修课：选...
进入大学后，选课是每个学生必备的一项技能，但许多新生可能并不了解。今天就给大家分享一些选课的建议和技巧，帮助你顺利完成选课任务。
-
🟡了解选课类型
在大学里，课程分为必修课和选修课：
必修课：包括通识课程、基础课程、专业必修课、英语课和体育课。这些课程通常会自动出现在你的课表上，无需抢课。
选修课：包括公共选修课和专业选修课。你需要根据自己的兴趣和毕业要求进行选择。
-
🟡需要抢课的课程
在大学里，以下几类课程是需要抢的：
体育课：选择自己感兴趣且容易通过的课程。可以提前问问学长学姐，了解哪些老师打分高，考试容易通过。我个人推荐普拉提、羽毛球和篮球课。
公共选修课：选择学分高且有趣的课程，尤其是线上课程。了解学院是否对美育类课程有学分要求，如果有，提前修满这些学分。如果你想要高绩点或计划出国留学，尽量选择学分高的课程。
专业选修课：这些课程与你的专业相关。选择与你未来发展方向相关的课程，了解哪些老师打分高，并提前准备。
创新创业类课程：每个专业通常要求学生在四年内修满一分，所以不必太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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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课的顺序
抢课时，按照以下顺序进行会更有效率：
专业选修课
体育课
公共选修课
创新创业类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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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课技巧
选择网速快的地方：宿舍的网速可能不太稳定，选课前尽量去学校安排的机房。这样可以避免因网速慢而错过心仪课程。
提前了解课程信息：在选课前，尽量多问学长学姐，了解哪些课程容易通过，哪些老师打分高。
做好备选方案：热门课程竞争激烈，提前准备好备选课程，以防第一选择被抢光。
关注选课时间：选课系统通常会在特定时间开放，提前做好准备，确保在系统开放时第一时间进行选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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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过于担心
虽然抢课看似紧张，但大学四年的学分是可以修满的。只要你提前准备，灵活应对，就能选到自己喜欢且对未来发展有帮助的课程。祝大家选课顺利，大学生活充实愉快！
推一些名学同人
写在前面：
我个人口味稍微小众，而且重度he爱好者，偏好甜文和爽文
主磕弘石启程，看得文至少要有其中的一对（如果都没有，那只能说明那篇文实在太和我口味了，各位妈咪都好会写😭）
有一些已经看过很久了，可能有一些细节上的错误，望谅解！！
《规则之下》 弘石启程纬钧南北九明 无限流 全员强强
“规则之下，是爱与被爱”
痛！太痛了！每一对都很痛，看完哇哇哭，即使是he，可却让人感觉心中缺了一块，后劲很足。看到后面会发现作者前期埋了很多伏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的感情线和个人线都写的不错（另：真的很喜欢弘石，在我xp上疯狂跳舞）
已完......
写在前面：
我个人口味稍微小众，而且重度he爱好者，偏好甜文和爽文
主磕弘石启程，看得文至少要有其中的一对（如果都没有，那只能说明那篇文实在太和我口味了，各位妈咪都好会写😭）
有一些已经看过很久了，可能有一些细节上的错误，望谅解！！
《规则之下》 弘石启程纬钧南北九明 无限流 全员强强
“规则之下，是爱与被爱”
痛！太痛了！每一对都很痛，看完哇哇哭，即使是he，可却让人感觉心中缺了一块，后劲很足。看到后面会发现作者前期埋了很多伏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的感情线和个人线都写的不错（另：真的很喜欢弘石，在我xp上疯狂跳舞）
已完结，且每对都有单独番外（除九明）
《天台》 纬钧南北九明 日常向
“没有钱但有朋友，爱做梦但不强求”
应该没人没看过这片吧😭
我真的太喜欢这些温馨治愈又充满烟火气的日常文了，看得我尸体都回温了，打从心底暖暖的。我用仲夏夜五六点钟起床去上学时，吹来的夹杂着阳光的风来形容它
已完结（注意这篇没有凯凯哦）
《童话镇》 纬钧南北冬春 日常向
其实比起《天台》，我更喜欢这篇，不是太讲得出为什么，可能因为更缺德（？）反正会给我一种更放松的感觉，让我更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看完它，并不会感到看太多字的疲惫（？我在说什么，算了，大家自由心证哈）
已完结
《继承者们》 弘石启程纬钧九明南北（貌似是郭蒲） 黑道财阀题材
爽！就这个全员疯批爽，戳到谁xp了我不说
真的喜欢，每个人都不是善茬，都可以独挡一面，感情线各有各的爽点——哥哥前期下属后来变情人的郭蒲，互相救赎的纬钧，进度最快最让人有背德感的启程，竹马天降的弘石，以及目前似乎还是明明单恋的九明（有钱人家就是乱……）
另外，我真心心疼黄子和韬韬😭
未完结
《我对象被魂穿了怎么办》 弘石启程纬钧南北九明
文如其名，很魔幻的一个故事。但是！它，又狠狠的戳中了我的xp，尤其是被那些他们试演的疯批角色上身时，families who know，我真的太爱曹阳光和甄红这类角色了，每次看到都肾上腺素飙升
是谁，会一次又一次落入同样的陷阱，是我！就是我！太太，疯批角色请多写！
未完结
《演出永不落幕》 弘石启程纬钧南北九明 杀手向
爽文，真的爽，喜欢看爽文的推荐（目前还是吧？）（但貌似大家背后都有故事🤔）压力大就是要看爽文，现实都活成个狗屎样，文里总得活好点吧
火老师组织的一个杀手组织，讲究以暴制暴，人设我巨喜欢，尤其是黄子和n7（具体看文章合集）
喜欢看一些高质量罪犯（？）（但是小朋友不要模仿哦）
未完结
《第九条校规》主纬钧弘石 带启程南北九明 微信体
很喜欢，虽然它只有短短九章，但就是很喜欢，很甜很爽，每对都和和美美，我就喜欢这种阖家欢的烂结局
适合做睡前小甜饼，看完立马睡，还可以在梦中回味
已完结
《有缘小镇》弘石纬钧南北九明 异能文
我觉得挺甜的，感情线无虐点（纬钧稍稍有一点nue，但我觉得问题不大）。大家后期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美美搞事业惹。作者的文风我很喜欢，看着很舒服，写到cp的互动和交流时都没有描写太过的油腻感
未完结（估计很难完结了）（哭惹🥺）
《我的心眼子练习白刷啦》主弘石 带启程纬钧九明 非典型职场au
睡前小甜饼+1
又甜又好笑，个人认为是比较温馨日常向的职场文，黄（子）总勇敢直球追爱，大家也疯狂助攻（直球什么的最爱啦，弘石真的把我控的死死的）
小狗就要谈纯爱！我们纯爱小兵申请出站
已完结
《十殿阎王》弘石启程纬钧南北九明
阎王的办公故事
其他都很好，只有弘石线，虐得我心脏痛，我都妹准备好。但我可能有病，最喜欢的就是弘石线，印象很深刻，想看但不是很敢看
另外，大家一定要看这篇的番外（虽然不影响正文），可以窥见各个cp的感情线，温馨又治愈，让人哈特软软
未完结
【弘叶题石】贪酒钱
天生薄情野心无边小皇子×年少相随忠心难测小侍卫 站位为黄1
古风 权谋 be
被大侦探的黄儿惊艳到 激情产出
ooc我的 一切私设不上升
bgm：《酩酊语 其三 棠红棣雪》
Summary：
“我贪的不是你的酒钱，也不是你的江山，我贪恋的是你。”
————————————————————————
芒国最小的皇子，是最不受宠的。
小皇子名叫黄子弘凡......
天生薄情野心无边小皇子×年少相随忠心难测小侍卫 站位为黄1
古风 权谋 be
被大侦探的黄儿惊艳到 激情产出
ooc我的 一切私设不上升
bgm：《酩酊语 其三 棠红棣雪》
Summary：
“我贪的不是你的酒钱，也不是你的江山，我贪恋的是你。”
————————————————————————
芒国最小的皇子，是最不受宠的。
小皇子名叫黄子弘凡，弘字是他们皇室兄弟缀下来的字，他挂一个凡字压着，入耳最为平庸，也从小一直被兄长们压着，被这四四方方紫禁城压着。
不过小皇子生得很俊俏，虽说不受宠可人家也是皇子，身份在那里，不是寻常人物都能瞧的，只是小皇子的姿容名声传得甚远，芒京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只有本朝的小皇子才能真真正正算是“剑眉竖，星目眼”。
可这举世无双的容貌带不了什么好，反而还为他的窘境添了几把火。黄子弘凡的容色良好地继承了他母妃的倾国倾城，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母妃犯下过错被赐死，他才甫一出生就不被待见，皇帝宅心仁厚不发落了他，可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把小小年纪的孩子丢到宫里派人养着，从不过问。
是什么人伺候着也是不管的，其实就算没有人伺候着也不管，不过据皇宫下人所说，小皇子脾气古怪顽劣，折磨他的宫人是常有之事，根本不像他在皇后与兄长面前展示的一样温和乖顺。
黄子弘凡的宫人本来就不多，有的稍微有点关系的托了些银子找人换了主子也便遁了，如此这般发展下去他的宫人越来越少，可人家说到底是小皇子，就算皇帝不在意，没一个人伺候也是不成体统的。
石凯就是那个时候来黄子弘凡的宫里的。
石凯那年八岁，黄子弘凡那年五岁。
“你叫什么？”
“回殿下，奴才贱名……”
“别殿下奴才的，这里没有旁人。”
跪在地上老老实实行礼的石凯这才惊愕抬头，隔着一层蒙眼的白纱朦朦胧胧地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他们当年年纪都轻，黄子弘凡不过小小少年，因为比较落魄也没有很华丽的衣着，可是气宇里却俱是骨子里的不凡。
早有听说黄子弘凡性格乖戾，从前的宫人总被他折磨，所以石凯不敢失礼，却也不敢忤逆他，纠结了片刻后提心吊胆地道：“石凯，凯旋的凯。”
“哦……”黄子弘凡点点头：“你起来吧。”
于是石凯起来了，借着蒙眼的白纱的遮挡小心翼翼地继续偷瞟黄子弘凡。
“你眼睛何故所致啊？”黄子弘凡在殿中坐着的姿势比较不拘小节，他饶有兴味地看着石凯，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还真别说，这举手投足真有点小太子的意思，哪怕他只是个被遗弃的皇子，可有些东西到底是藏不住的。
石凯走到黄子弘凡身边，老老实实地回应：“小时候落下的伤，倒也不是看不见，就是不能受强光。”
“怎么落下的呀？”
石凯又抬眼瞟了下黄子弘凡，欲言又止。
“我问你话你都不答吗？”
“奴才不敢。”石凯又跪下。
黄子弘凡这次直接抬手拽他胳膊，话里都是无奈：“起来说话！”
石凯复又站立，又不能不回答，且这小皇子一看就是那种你若骗他一句他便再也不会放过你的角色。
“三年前，从前在温元宫做过事，温元宫被发落的时候，太乱了，被不知道哪个侍卫伤了眼睛。”
温元宫是从前黄子弘凡的母妃的宫殿，说完后石凯又抬头看了眼黄子弘凡，眼里都是小心和畏惧。
当年的事真的很混乱。黄子弘凡的母妃曾经是宠冠六宫的贵妃，也是皇后的亲妹妹，最后也是她亲自下手打掉了姐姐的孩子并致其再也不能生育，事情败露后皇帝以戕害嫔妃之名赐她自尽，因当时她还怀着身孕而推迟期限只是褫夺位分打入冷宫，或许多行不义寿元自尽，艰难生产了小皇子后，这位无情的美人就一命归西了，而当年温元宫的宫人大多受到了刑讯逼供，也就是石凯年纪实在幼齿，仅仅是浅浅地被波及了一下，最后纳入侍卫所去为别人效力了。
在宫里，这件事不仅禁忌，而且晦气，不知道小皇子听说多少。石凯脖子后面有冷汗流过，他很怕触怒黄子弘凡。
可黄子弘凡却只是静静地看着石凯，脸色没有一丝波动，甚至瞧着石凯这般紧张，他还笑了一下。
“这样啊，那倒也算有缘。”
石凯愕然。
“话说摘了影响吗？我这宫殿寒酸成这模样，没有什么强光。”
石凯不敢违背，立即伸了手解下蒙眼白绫，露出一双清凌凌的少年眼，一眨不眨又谨慎小心地从下往上看着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定定地凝视着石凯，五岁小孩的目光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深不可测，而后他展颜笑了一下，跳下了皇子的座位，拍了拍石凯的肩膀。
“好，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啦，你一定要记住哦。”
话尾上扬，不像撒娇，更像警戒。
可他天真无辜地笑。
石凯留给黄子弘凡的第一记忆，就是眼睛漂亮。
真的是好美的一双眼睛。很多时候，黄子弘凡不说话只望着石凯，他都这样想着。
石凯的确眼睛不好，很多东西离得太远太细都看不清，外面兀然有阳光照进来就会立刻抬手挡眼睛，不戴白绫其实对他挺不便的，可他从来没有忤逆黄子弘凡的意思，他这样黄子弘凡确实很受用，所有听他话的人他都喜欢，因此也看那双眼睛更加顺眼。
其实这个人长得就很俊俏，只是眼睛格外漂亮，像勾子似的，尤其是眼尾下垂乖乖巧巧亮亮晶晶地看人时，让黄子弘凡有一种有人臣服于他的愉悦的感觉。
对，臣服，他需要有人臣服于他。
出身这种东西是没得选的，无论是尊贵或是卑贱，都是没得选的，可是人怎样去活着是有的选的，旁人因他的身世轻贱他，他却不肯轻贱他自己。
皇帝皇后因为他生母记恨他，皇兄们因为他身世欺凌瞧不起他，黄子弘凡表面上做着软弱乖顺的样子，背过身抬起头，年轻的眼中翻涌着新鲜的轻蔑与不屑。
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宫中这个侍卫是谁的卧底，那个宫女又是哪来的眼线，每天睁眼闭眼看着这么多人算计着他，搞得他不堪其烦，就变着法把人都折腾走了。
所以在石凯来了后，黄子弘凡一再强调他是自己的人。
一定要是自己的人，一定要忠于自己为自己效力，不能是其他势力的人，不能自己最亲近的人还随时可能给自己一刀。
其实黄子弘凡也不是一上来就亲信石凯的，他非常警惕。
石凯是黄子弘凡的侍卫、随从、玩伴，石凯陪黄子弘凡上学下学读书习武，陪他在御花园玩耍嬉闹，陪他在夜里挑灯用功，陪他度过每一个没有人多给一分眼神的日夜，却不能算黄子弘凡的亲信，石凯自己也知道，自己始终没有走进黄子弘凡的心。
从来没有被单纯地对待过的人都是戒心深重的。石凯装作糊涂，但他心里很清楚。
事情发生转变大概在石凯十岁的时候。
又是一年的年关，胡乱地又捱过了一年，可是无人在意的寒冬实在是太冷了，连最基本的炭火都被缺斤少两，取暖都是个问题。
石凯甚至是比黄子弘凡还要怕冷的，手恨不得全缩在破烂的衣袖里，黄子弘凡见了笑他比自己还心比天高，没那命却还沾一身矜贵的病。
石凯搓着手心，撇了撇嘴角，随口道一句古来王侯生贫贱。
一句话落地空气安静了，黄子弘凡讶然地转头望着他。
石凯这才发觉失言，说是自己就是忤逆，说是对方又是辱了他的出身，一时间怎么说都不是，袖口线头都要给他拽出来也没想好怎么找补。
“你挺敢说。”良久，黄子弘凡一字一句道。
“殿下……”
“也挺敢想。”
虽说这两年黄子弘凡对他不薄，不仅完全不似外界传言的暴虐，甚至还算得上挺好，也养出了两人的默契与熟稔来，可说到底还是皇子与侍卫，石凯也没有忘记黄子弘凡是个危险的人，犹豫着将跪下，黄子弘凡看出了他的畏惧先摆了摆手。
“没关系，你敢这么想很好。”
“你出去买几两烧酒回来吧，要热的，你我二人相识也有两年啦，也好好地把话讲讲。”
“也算好好过个年嘛。”
黄子弘凡拉起石凯的手，将一袋铜钱放进小孩软糯的掌心，稚嫩的手指还不能完全包住钱袋，轻轻地听到哗啦的响声。
目光从相握的手移上去，黄子弘凡微微扬着眉，向石凯笑着。
朗如星空月，粲若银河水。
石凯总觉得，是从这一刻开始，他才彻底栽进去的，从这一刻开始，他与他的小殿下黄子弘凡，再也不愿意分开，从而生出后面千丝万缕的纠葛缠绕。
黄子弘凡是不喝酒的，而石凯又是特别喜欢喝酒的，所以基本都是石凯在喝。
酒过三巡实在尽兴，石凯也没那么多心思拘着礼，微醺的小孩一拍桌子表情十分不满：“你使唤我买酒回来你自己不喝啊。”
“那是你怕冷，喝酒暖身子，我又不怕冷啊。”黄子弘凡扶着被他一拍桌子差点拍歪的酒壶，摇头笑着。
“殿下，你要酒来可不止是暖身吧。”石凯伏在桌子上，向黄子弘凡靠近：“酒乃浇愁之物啊。”
“那你认为我有什么愁？”黄子弘凡问得不经意似的，敛息屏神等着听他的说法。
石凯却没有立即回答，趴着的人撑着从桌子上起来了，眼睛里混沌与清明参半，沉吟片刻后开口。
“也是，你也不应该有愁思嘛。”
“为什么呀？”
“反正未来这江山也是你的呀。”
黄子弘凡自嘲似的扯了下嘴角：“我才七岁，一个被遗弃的皇子而已，这山河锦绣万里江山，与我有什么关系？”
黄子弘凡讲这话的时候石凯正饮着酒，听到这句话笑得端着酒盏险些洒了出来。
“殿下，你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吧？”
黄子弘凡扶着头靠在桌边，觉得有意思，不置可否地笑，听石凯的醉话。
“殿下有多想要这天下，我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殿下的身份远不能算得上贫贱，可也被其余皇子们欺压了这么多年，可他们实在平庸至极，远远不能撑起这个国家的。”
“出身有什么要紧，一流才是要紧。”
喝醉的小孩一边说一边四面八方地晃，黄子弘凡一边点着头一边悬着手在他身侧防着他栽倒，石凯迷蒙地瞥到了黄子弘凡的手，索性直接往他的怀里倒了，像他们这个年纪本来就该心性单纯的小孩撒娇一样。
“黄子弘凡，这天下都会是你的。”
微醺滚烫，耳侧吐息，直呼名讳，犯上却又说到了他的心坎里，黄子弘凡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也有明显的波动，须臾后又恢复如常，默默地把石凯往怀里揽了揽。
“那你会帮我的吧？”黄子弘凡凑到石凯的耳边小声地说，好像危险的毒蛇幽幽吐着信子：“只是帮我哦，你是我的人哦。”
“嗯。”石凯闷声应着，而后直接靠在了黄子弘凡的肩上睡着了。
真是放肆，不过叫人喜欢，黄子弘凡虽然叹着气，可他在笑着，搂着怀里的人，看着窗外的月色，守了岁辞了旧年。
黄子弘凡从未被人在意过，心肠往往冷得也如腊月里的天气一样，哪怕他只是个小孩，也是个薄凉无情不招人喜欢的小孩，石凯的话他不知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可是殿外寒冬瑞雪，殿内热酒衷肠，他不可谓无动于衷。
黄子弘凡无意识地用手指拂过石凯的眼睛，小孩的眼睫颤动着，像蝴蝶美丽轻薄的翼，让黄子弘凡有些喜欢。
从那时开始，石凯才是真正得了黄子弘凡的意，从简单的主仆迈一步过了知交，逐渐推心置腹，但愿肝胆相照。
宫里的小孩长大都是很快的，尤其是一些天资聪颖的孩子，就更加早慧。
甚至石凯其实是与黄子弘凡不相上下的，丝毫不露逊色之处。
“殿下，背错了。”听黄子弘凡背书背到某处，在一边候着的石凯默默出声提醒。
黄子弘凡止了背诵声，翻开书卷确认了一遍，确实是自己背错，瞟了石凯一眼，略微尴尬地咳了一声。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石凯放松地抿着笑意道。
“来来来你背，你全背对了我给你钱买酒。”黄子弘凡被气笑了，把座位往后挪把书直接塞给石凯。
这么多年下来，两个人都逐渐从稚嫩的孩童长到了小小少年，越来越亲近，关系也越来越好，自然也不在乎很多虚礼，石凯也早就不会在黄子弘凡面前藏拙了。
于是他笑着上前：“从哪到哪？”
黄子弘凡哗啦啦地翻书，给石凯指了能有将近七八页。
石凯无语而笑：“喂，你，殿下你方才只背了不到两页！”
“前日让你背四页你都背下来了！我再不对你严一点，我的钱全叫你拿去吃酒了！”黄子弘凡笑吟吟地轻轻锤了石凯的肩：“没问题吧？你那么聪明。”
石凯翻了翻，是前朝一位忠心的大臣写给他的君主议政的表书，清君侧除佞臣，讽谏恳切忠义动人，写得的确极好。
“行。”石凯合上书卷递回给黄子弘凡，等他的小殿下重新回去安生地坐下了便开始背。
黄子弘凡在书案边坐了，微微侧过身，他最忠诚的侍卫站在他身侧，目不斜视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背着那篇表文，行云流水，一字不差，最关键的是，石凯那双漆黑晶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望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更加恳切了起来。
一处不错地背完，黄子弘凡静了静，才抬手鼓掌，喟然慨叹：“如若你出于皇室，真是我都要自愧不如了。”
石凯的目光敏感地闪烁了一下：“不敢，殿下说笑了。”
“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么吗？”黄子弘凡去牵石凯的手，拉着他到案边到自己的身侧来：“我方寸在想，以后的日子。”
“以后？”
“嗯，待我君临天下，你在我的身旁，为我读我的臣子陈情述理的表文。”
石凯的手颤动了一下，黄子弘凡将他的手扯得更紧，牢牢地盯住那双眼睛。
“你不相信我吗？”黄子弘凡道：“原先也是你替我挑明的野心，你也说过你会帮我，你也知道这天下都会是我的。”
石凯一瞬的惊动转瞬即逝，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忠心表情，他笑着，手上也用了力与黄子弘凡紧紧相握。
“我说过会帮你拿这天下，我说到做到。”
黄子弘凡没有松手，还是定定地望着石凯。
“我是你的人，我不负你。”石凯的声音很坚定。
黄子弘凡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把自己的手从石凯的指间抽了出来，转而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铜钱放进他的手里。
“好，去买酒吃吧。”
接过铜钱的某一刻，石凯突然觉得，其实黄子弘凡这样对他很像对一只听话的小狗，只要自己忠心于他顺从于他，他就奖励自己，给一袋铜板让自己去买爱吃的酒，若流露出了一丝摇摆的痕迹，就警惕地扯着牵引的锁链，患得患失地要证明自己归属的诚心。
就像对一只小狗一样，是不能指望着从他身上得到任何真心的。石凯收紧了手指，他手指已经长长了很多，可以很好地把钱袋都握在手心里，而他思量了什么都不形于色，无波无澜地笑着，尾音上扬低下头道多谢殿下，用这人最受用的方式讨好他。
黄子弘凡显然也满意，抬了手揉了揉石凯蓬松柔软的发顶。
黄子弘凡经常给石凯钱让他去买酒回来，两个人一起坐着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实在算计，算计皇后，算计皇兄，算计朝廷哪个打压他的大臣，算计如何争取到更多支持小皇子的势力，石凯一边饮酒一边算计指点，意识不受影响都很清晰，能给黄子弘凡提供很多隐蔽而狠辣的对策，化心机与城府于杯酒言欢间。
每次都只有石凯喝，黄子弘凡滴酒不沾，石凯知道是因为黄子弘凡体质的原因，酒量奇差，沾一点都有可能失态，而失态是他这种戒心奇重的人最有不得的东西，所以石凯知道黄子弘凡有心思，连自己都不能知道。
这没有什么，反正石凯心里也藏着黄子弘凡不知道的事情，几分真几分假，都不重要，他们是做不到全心全意的肝胆相照，黄子弘凡是石凯野心又坚韧的宿主，石凯是黄子弘凡有力而果决的长刀。
互相欣赏，互相依靠，互相为己所用，无论心里掂量着的是城府还是真心，黄子弘凡和石凯两个人一起把酒话政的日子，的确算得上是一段阴冷岁月中的难忘时光。
他们的关系很微妙，比起主仆更像君臣，比起朋友，更像……
再往下说就不敢想了。
石凯不敢多想，不敢多问，他举起杯盏，清酒在觥筹中摇晃，他敬黄子弘凡一杯。
“敬什么？”黄子弘凡笑。
敬什么？的确把石凯问住了，迟钝地滞在原地想了一想。
最后没想出来。“不知道，但我总归是要敬你的。”
“好。”黄子弘凡含笑应下来，举起自己杯盏里的清水与他碰杯。
“想不出来，那就先敬——”黄子弘凡仰着头看那薄凉的月光，眼中滚过无温的光芒：“敬你我能活到束发之年吧。”
石凯差点直接被呛到，可又能与对方交心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地同他一起互相嘲笑了起来。
也只有他二人是相性的，他二人遇见投缘并肩走过这些年，命运无端，幸运又造孽。
黄子弘凡十六岁那年，他开始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皇帝身体开始逐渐不好，其他的皇子也算计了起来，朝廷也逐渐开始暗中站队。
因为他母妃当年戕害过皇后的原因，宫中并无嫡出皇子，都是庶出的，所以他们几个皇子的关系从小就紧张，从小就知道将来必有一天他们兄弟来争夺这皇位与江山。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朝廷这几位有望继位的皇子中，最有治国理政之才的还是黄子弘凡，其他的几位或性情软弱或昏庸无能，可黄子弘凡又无好的出身，这些日子里朝中官宦就有人来找他，希望能达成某种约定，对方许诺扶持黄子弘凡上位，那么事成后黄子弘凡也需待对方不薄，这些事情是石凯陪黄子弘凡斡旋。
“还是争取到了一些的，有中央的地方的人支持你，户部的司法的监察的这些地方都有人的话，对你也是好的。”石凯转着酒杯同时也动着脑子。
“办法是好的，但人不是好的。”黄子弘凡正把玩着他的小侍卫的佩剑：“我还不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想把我当傀儡使唤罢了，我是那种好操纵的角色吗？”
“你这几年给他们的感觉不是吗？是谁一直卖乖讨巧装作一点威胁没有的样子啊？”
黄子弘凡被噎得无语，倒过来用剑柄一端虚空点着对面笑得灿烂的石凯：“行……这几年惯的你的，胆越来越大。”
“后悔了？”石凯歪头。
黄子弘凡白了一眼：“继续说。”
石凯轻微地嘁了一声，续上自己的话头：“他们当然贪心，你比他们更贪心，那不妨先利用了这份贪婪，挂着时机不听话的话再除了他们就是。”
“先利用，再丢掉。”黄子弘凡提取重点。
“对，一个皇帝需要狠心与心机，你也不会只丢掉这些人的。”石凯应得轻描淡写：“然后还有一件事，就是，皇子妃的事情。”
黄子弘凡表情一变，“唰”得把石凯的剑收回了鞘中。
“是拉拢势力。”看出黄子弘凡不乐意，石凯无奈地劝说。
“你很想我娶皇子妃？”黄子弘凡看向石凯的目光晦涩不明，看得石凯心颤了一下。
石凯舔了舔说了这么久话干涩的下唇，顾虑着黄子弘凡的情绪斟酌道：“我想的是如何助你拿到这片天下。”
黄子弘凡不发一言，但石凯知道他在思考，于是就给他时间，端了酒壶给自己的酒盏续酒，同时观察着黄子弘凡的反应——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剑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你无妨的话，那就你安排便好了。”须臾，黄子弘凡似乎释然，“啪”地把石凯的佩剑放在桌上，震得桌上酒器都动了一下。
“我帮你差不多安排，一定会是朝中重臣的千金小姐，可是最后你也要看一眼。”石凯道。
“无所谓，都一样的，皇室贵族娶亲，真心最不要紧。”黄子弘凡满脸的不在乎。
虽然他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可看他这么冷淡凉薄，石凯还是心颤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
“殿下，冒犯。”
“问什么？”
“那什么时候真心是要紧的？”
石凯问出这个问题，黄子弘凡惊愕地抬起头，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极其意外这样的问题会从石凯的嘴里问出来。
石凯的目光有些不坚定，他也不是很确定自己为什么在乎这个问题，明明可以有八九把握猜到他的小殿下无情的回答，却偏偏想自取其辱般亲耳听到。
“石凯。”黄子弘凡慢慢地回答：“真心可以是什么时候都要紧的，也可以是什么时候都不要紧的。”
“我是黄子弘凡，是被遗弃的小皇子，是未来的君主。”
“你觉得对我来说，真心要不要紧？”
黄子弘凡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石凯的肩，绕过他走了，就像他们初识时，黄子弘凡拍拍石凯的肩告诉他他是自己的人一样。
石凯没有辜负黄子弘凡的期待，要他打点的全部都置办得极其妥当。
朝中朝外支持黄子弘凡的势力开始越来越多，连皇帝都逐渐开始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在石凯的建议下，黄子弘凡拜当朝的大理寺少卿为师，随之决断了许多困扰芒京安宁依旧的案子，回去后甚至也得到了皇帝的几分赞赏，朝中大臣也越来越尊重他。
风水轮流转了，小时候把他当成蝼蚁踩在脚下的人过得都不如他，有点来巴结他，有点见到他就躲，黄子弘凡与石凯走在宫里，来来往往的人与他们打招呼，小殿下与小侍卫对了个眼神，都觉得特别可笑。
“事不成不可松懈。”石凯叮嘱黄子弘凡。
“知道。”黄子弘凡应着。
其他的几位皇子，有的愚蠢懦弱至极不敢再与黄子弘凡相争甚至开始阿谀奉承，那就也有的不到黄河不死心要与他抢个头破血流。
“你防着点大皇子，他势力也挺多的。”某一日石凯一边擦拭着他的佩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明里暗里想阴我，我装看不出来。”黄子弘凡点着头。
“也要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石凯补充。
黄子弘凡闻言停顿，慢慢抬头：“有什么发现吗？”
“多防着总是没有错的。”石凯随口混着。
黄子弘凡若有所思。
其实自从正式开始运作争夺太子这件事开始，黄子弘凡就意识到了，石凯的经世之才是不可小觑的，自己这一路没有他是不行的，而他心里似乎也始终琢磨着自己的一条线，除了扶持黄子弘凡以外的别的事情。
石凯心里有别的念想，黄子弘凡一直都知道，他喜欢有野心的人，有野心的人一般谋略也是超出常人的，所以可用，尤其是石凯的谋略总是与黄子弘凡不谋而合地打中最得意地地方，格外得黄子弘凡的心。
石凯对黄子弘凡是忠心的，黄子弘凡也知道，不然也不会在他手下安稳地过了这么久日子，还能与他私情这么好，还能愿意让他没星期都花出去那么多钱来惯这个人吃酒。
可是忠心有多少，野心有多少，黄子弘凡不知道。
黄子弘凡生性敏感多疑，越亲信的人越是。
所以你看，活该没有人真心对你吧，你连你的半个枕边人都算计，你指望谁对你一辈子真诚地忠心？
黄子弘凡挪了下位子坐得离石凯更近点，一条胳膊搭上他肩膀把人揽在怀里，石凯一边思索着事情一边本能地往他怀里靠着，黄子弘凡无声地叹气，搂着他的肩膀把拥抱收紧。
“待我登基，君临四方，我用这万里江山给你做酒钱，你愿多少有多少。”
石凯不知道他是抽什么疯，无语又纵容地转头给了个眼神。
“真贪。”
他小声地腹诽。
后来出了大事，大皇子突患顽疾暴毙。
消息传到殿内，传话的人走后，黄子弘凡第一眼立刻看向座下的侍卫石凯。
石凯面色如常：“殿下，现在赶过去吗？”
黄子弘凡眯起眼睛：“你是为了我吗？”
“殿下你说什么？”
“还是为了你自己？”
石凯不吭声了，但他走向黄子弘凡，一步一履的自信和底气都是很足的，一时刻让黄子弘凡恍惚——当初开口自称奴才都不敢回他话的那个小孩，是什么时候变成一只小狼的？
还是说本来就不是个好的，只是在这宫中多一张皮罢了。
“你做事为什么不和我说？”黄子弘凡的表情非常严肃。
石凯微微垂眸，别开眼神，黄子弘凡猛然上手揪住了石凯的衣襟往回拉，距离迅速突破安全区，石凯反应极快地撑住扶手才没有整个身子直接摔在黄子弘凡身上。
黄子弘凡身上帝王的气质已经初具雏形，他伸了手捏着石凯的下颚，压迫感与攻击性凝聚在手指与关节之间。
脸被他锢得有点疼，石凯咬着后槽牙，露出一个笑。
“我是殿下的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
石凯抬起手覆住黄子弘凡捏着自己脸的手背，紧紧握住。
“从始至终，我都是为了你。”
最后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被消除，皇帝的病也越来越重，病榻边又没有一个真心人，生命的最后尽头每个人的算计都看得真切，最终他立了黄子弘凡为太子。
这个他最不喜欢也从未给过眼神的小儿子。
皇帝驾崩的那天，黄子弘凡去见过他最后一面。
只准黄子弘凡一个人去看，他进殿前与石凯短暂作别的时候，拉着石凯的手满眼复杂，甚至有些局促。
“太子殿下，”石凯的声音很轻很坚定：“你马上就是接任江山的人了。”
“是。”黄子弘凡叹着气：“可我从不是他的儿子，在谁心里都如此。”
黄子弘凡紧紧握了握石凯的手，背过身走进殿内。
石凯在背后望着他越走越远，走进这未来属于他的殿堂，不自觉在衣袖里攥紧了拳头。
黄子弘凡站在他父皇的病榻边，微微侧着身，有些大逆不道，却实在不愿意看他的父皇一眼，就如这十几年来他父皇始终不分给他眼神一样。
“你这十几年，多了一个很亲信的人吧。”
黄子弘凡垂下眼眸，表情冰冷：“所以呢？”
“你以为他对你是真的忠心吗？”
黄子弘凡面不改色：“父皇以为你的妻子和儿子是真的爱你吗？”
老皇帝惊愕后震怒，可病情虚弱却又不能奈何他叛逆的太子。
“父皇知道。”黄子弘凡自顾自往下说：“所以父皇觉得儿臣知不知道。”
老皇帝苍老地叹了口气，像是摇摇欲坠的烛火最后的白烟。
“你是继承君位的人，用人有你的道理，虽然朕不曾教过你什么，可对于手下的忠心，你是需要有个数的。”
无论再亲信都不能完全信任，再可用的人用到了不可用之日也不能再留。
黄子弘凡都听着，可他表情是漠然的，听完也不予回复，就这么冷冰冰地盯着，与奄奄一息的老皇帝仿佛没有任何脆弱的血缘纽带的链接。
同时他可悲可笑地发现，老皇帝最后提点他的东西，很多都是他本来行事的原则，阴狠凉薄，敏感多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全然的信任，同时又野心勃勃，心底嚣张的欲望逐年生长。
他憎恨他的父皇，他的父皇厌恶他，他们十几年形同陌路，可做儿臣的却与父皇越来越相像。
那份多疑，那份野心，那份无情。
黄子弘凡转过了身，年少时不敢奢望的皇家亲情，如今也再也不想要了。
没有什么是与江山万里一起相提并论的。
包括他。黄子弘凡狠心的想着。
黄子弘凡登基后，石凯还是黄子弘凡的侍卫，也理所当然地继续做着所有人眼皮底子下的“君侧”，人尽皆知的黄子弘凡最亲信的人。
但他自己知道这个“亲信”，到底有多少疑心在里面。
自从黄子弘凡登基，朝廷的大臣就一直有人上书说明，建议皇帝居安思危、任人唯贤、慧眼逐佞臣，明里暗里石凯都能看出，大概都是在说自己的意思。
他是皇帝身边从小陪着他长大的红人，如今成为众矢之的并非意料之外。
石凯会把这些奏折全都截在自己手里，黄子弘凡是看不到的，而那些对自己辅政不满的名字，石凯也暗中都记了下来，过一阵时日大多都平迁暗贬，远离了朝廷。
黄子弘凡的疑心不错，的确不是没有依据的，石凯被他怀疑的，真的一点都不无辜。
黄子弘凡在殿内阅读时睡着了，石凯小心熨帖地给他的——现在是陛下，披上一层绒绒的裘毯，甚至抬起手轻轻拂过了他精致好看的眉眼。
石凯对黄子弘凡有忠心，可石凯也对黄子弘凡有异心。
这份江山与疆土，不止黄子弘凡从小觊觎，石凯也是想要的。
有多想要说不清楚，但是是想要的。
黄子弘凡确然学不了好，可石凯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
石凯从小就在黄子弘凡的母妃的宫殿里做事，那座上上下下都渲染了浓重野心的温元宫，他一旦做错一点小事都要被其他宫人欺压责罚，因为是个孩子宫中最弱小，所以人人喊打把他踩在脚下。
所以他很小很小就知道，只有当一个人强了才没有人能欺负自己，求不得任何人，流泪怕疼也没有用处，一时的苟且都可以忍辱负重，成大事需吃苦头，但他是鸿鹄而非燕雀，也的确不肯一直做谁的影子。
去黄子弘凡的宫里，也是有石凯自己的打算在的，他早就听说小皇子对宫里人的态度暴虐，与他对皇后皇兄形成鲜明对比，他就猜这人有野心，有一些可为己用的抱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石凯涉险去了，认识了他一生最大的机缘也是最大的孽根黄子弘凡，一纠缠纠缠了十多年。
离不开了。就算不忠也离不开了。
我给不了你完全的忠心，可我所有的臣服与与所有的城府，全都押在你一个人身上了，我赌不了你对我有多少信任，但无论有多少，我都认了。
感受到石凯的手的动作，黄子弘凡睡得不安生，蹙紧了眉“嗯”了一声。
石凯竟然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心软。
他叹了口气，掖了掖毯子的一角。
凡事走过，必留痕迹。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不会被人发现的小动作。
自己的朝中大臣是什么样子，黄子弘凡心里特别清楚，而且从前未登基的时候，就有人同他说过朝中有人对他与石凯关系甚密存在意见，又怎么会登基之后这种声音全都沉进水里了？
黄子弘凡亲手在石凯那里找到了所有他截下来的质疑他的文书。
那天晚上黄子弘凡问石凯是什么时候开始想的。
“想什么？”
“想你不该想的，想我的江山。”
黄子弘凡的表情纹丝不动，可是目光让人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怒意凛凛，天子之尊不怒自威。
黄子弘凡还是与石凯称你我，正如初遇就说明不称殿下奴才，现在也不称朕，石凯在他心中，似乎有一个独特的可以称你我的位置。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看出来我的？”石凯反问回去，而后看着黄子弘凡的表情笑：“从始至终一直都是吧。”
“你也是从始而终吗？”黄子弘凡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危险，怒极反笑：“你不但贪我那点酒钱，你还贪我的江山？”
石凯抬起头默默地望着黄子弘凡，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点了点头。
石凯从来不骗黄子弘凡。
从前他就不会在黄子弘凡面前藏拙有所隐瞒，黄子弘凡眼里他是什么样子，他就是完全的什么样子，他的忠诚，他的叛离，他的谋略，他的野心，都是他，一片一片地组成他，组成一个扭曲的逐渐堕入深渊的至生至死与黄子弘凡分不开关系的石凯。
黄子弘凡眼中有火焰燃起，他扯了石凯胸前的衣襟把他狠狠地掼倒在了自己的龙榻上，撞击的钝痛让石凯一时间有些眼花。
他们对彼此，向来都是有着这层欲望的，没有人说出口，可是却又都知道，从讨论皇子妃问题时双方给出反应那一刻，对方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这对君臣就一清二楚了。
黄子弘凡是不怜惜石凯的，这场云雨更像是他二人野心铸成的参保的惩罚，在没顶的痛楚中追求没顶的快意，石凯的手腕被黄子弘凡始终牢牢扣着，全身没有一处能够动弹，哀着语气一声声地唤着他的陛下。
可他没有认错，从头至尾都没有，而这样谋反的大错，黄子弘凡也没有要他认。
早就看出来——且他也早就知道自己看出来了、却也多年不改的这么一个错，有什么可认的呢，要认什么呢，那是他自己不回头地走上的不归路，是他自己选择的以自己对峙致死的一种方式，虽然以他二人的孤傲性子，世界上没有第二种选择。
折腾到了深夜里，石凯的头发汗津津地贴在他的额头上，黄子弘凡落下一个吻，却没有任何温度，也感受不到任何感情。
“黄子……黄子弘凡。”石凯微弱地喊着黄子弘凡的名讳。
“嗯。”黄子弘凡应着。
“你杀了我吧。”
黄子弘凡的动作顿了一下，低下头去看，身下的人甚至眼角挂上的一滴晶莹的泪，不知道是疼的还是什么原因。
“那些奏折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看，你可以找个时间把它们都看了……”
“朝廷里大部分的势力，都是反对我的，报应不爽，是我该着的，我用你的权利做了多少事我清楚。”
“让我继续存在，这天下实难安宁，或者说你的江山实难安宁，众议难以平息。”
“夺江山易守江山难，虽然是我助你登上的这个位置，但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也是我的异心。”
“自作自受，自找的。”石凯颤抖着轻轻吻黄子弘凡的侧脸：“我的命有今天全是因为你，你杀了我吧，我把我还给你。”
说到这里眼泪已经流出来，石凯本就汗水浸润的视野更加看不清东西，感觉到冰凉的东西砸在自己脸上，正要不可思议地想是不是黄子弘凡的眼泪，身上的人又继续起伏了起来，动作比上一轮要更强更狠，好像是听了这些话更被触怒了，此番刺激下石凯不再忍得住，哀切的哭腔于唇齿间透了出来。
石凯从来没有想过死，年纪特别小的时候在温元宫被欺凌成什么样都是坚定地想要报复回去，从没有想过死。
可是对方是黄子弘凡，这事就不一样了。
偏偏那是他一辈子最的记挂的衷肠。
黄子弘凡最后一封一封地看完了朝中大臣举报石凯干政滥权的事件。
其中固然有莫须有，有张冠李戴，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其中也有一些事情是石凯真的做了的，来服务于他的野心，黄子弘凡也看出来了。
殿内大臣跪了一排一排，殷切地希望皇帝明鉴铲除佞臣。
黄子弘凡合上最后一封奏折放回案上，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我会杀了他的，你们回去吧。”
大臣全部行礼退下后，黄子弘凡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殿内，站了很久。
很多画面在他脑中闪过。初次见面时石凯抬起那一双美丽无辜的眼睛，第一次与他对酒话野心时，他故意装醉挑明自己的野心，成为自己的亲信，读书相处中他丝毫不藏拙的不逊色于自己的优秀，扶持着自己走上来的一路，和最后背叛自己的每一步，全部都历历在目。
这么多年的相处与相伴，到底还是输给了权谋与贪心。
像他父亲，君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永远都不会有千日重用的人，前一日是皇恩浩荡，后一日就可能满门抄斩。
像他母亲，最美丽的花朵最剧毒，以最危险的心思算计着最亲近的人，背后落刀说下手就下手，不曾犹豫这般无情。
哪怕黄子弘凡对石凯有情，也仅此而已了，他不会因为有情就留下他，这样的事石凯也是知道的。
但说到底石凯是对黄子弘凡而言是不同的人，不是像赐死其他奸臣一样那么简单的。
送行是黄子弘凡亲自送的。
华丽的宫殿，上好的月光，精美的菜肴，与泛着光辉的清酒。
石凯低眉看一眼酒，心中有数，抬眼再看一眼对坐的黄子弘凡，扬起一个悲哀的笑。
知道石凯能看出来，黄子弘凡也不装，明着和他说了：“我最后一次，请你的酒钱，以后你没得贪了。”
“多谢陛下。”
“这个时候还要喊我陛下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太过温柔的原因，黄子弘凡那时的气场格外不同，特别柔和，大抵是他最没有锋芒最不像个君主的时刻，仿佛与石凯只是一对寻常兄弟、一对这紫禁城中消亡的平凡眷侣。
石凯笑得无奈：“黄子。”
“凯凯。”
有风经过，吹落一地的温柔，这两个字第一次从黄子弘凡嘴里说出来，竟然直接说得石凯有些喉咙发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黄子，你记不记得，”夜凉了下来，冻得石凯的声音也发抖：“很多年之前有一次，我俩喝酒，我说我敬你，却想不出要敬你什么那次。”
“我记得。”黄子弘凡点头。
“我现在想好怎么敬你了。”石凯潇洒得拂了拂袖子，取过离他近的酒壶斟酒入杯盏中，目光平淡地看着那清透而剧毒的颜色在杯中翻腾。
黄子弘凡漠然看着，竟也伸出手去拿他面前的酒壶倒酒。
“哎，你！”石凯一愣，忙出声制止。
“我这就是酒。”——只有你那个是有毒的。
一方面感叹帝王无情，一方面石凯又确实疑惑：“你不是不喝酒？”
黄子弘凡别过眼神不言语。
为你送行是不同的。
这才是真真的更尽一杯酒后，世间浩大再也寻不到你这位故人。
回过眼神来看，石凯手边排了三个小酒盏，都已倒入了酒。
“你……”黄子弘凡瞳孔一缩。
“我敬你三杯，我有太多话想说。”说到这又觉得可笑，一笑却把眼泪也笑了出来：“平时无论如何也不肯推心置腹坦诚相待，这个时候倒是想和你说说真心话了。”
黄子弘凡静默了下去，他举起酒盏郑重地站起身，石凯也随之起了身。
“黄子弘凡，黄子，我的小殿下，我的陛下，我追随了一辈子，忠诚了一辈子，甚至最终有过想取代——的人。”
“我敬你三杯，你听我说。”
风安静了下来，月光凉薄地披在石凯的肩上，渲染着空气中的悲戚与绝情。
“第一杯，我敬你在我十岁那年过年时，第一次允我买回来的酒，我确实怕冷，那是我第一个过得暖和的年，我敬你没有拆穿我装醉来挑你野心，我敬你在信任与待遇上，让我知道什么叫你我间的雪中送炭。”
“第二杯，我敬你在那之后，长达十余年对我的亲近与信任，虽说不上肝胆相照，可我的忠心和异心你都看出，我这条命给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第三杯，我敬你现在选择亲手了结我的一生。”
石凯说完一句敬语就仰头决然地灌下一杯毒酒，最后一杯时他已经感觉得到体内毒素在发作，却也还是强撑着，做出颤抖而痛快的笑容。
“你果然是你，你果然狠心，你果然无情。”
“你连我都愿意杀，我也的确不担心你以后遇到什么人会手下留情了。”
“输给你这样的人，我认了。”
石凯闭着眼饮下最后一杯酒，踉跄着放下酒盏，已经有鲜血从嘴角流出。
我敬你遇我，信我，用我，甚至中间有那么一点爱我，以及最后杀我。
我不敬这天下，我只敬你。
药效逐渐发作，仿佛有千万蚁虫在内脏啃咬，石凯捂着心口痛苦地呼吸咳嗽，艳红的鲜血如花瓣一样滴落在衣襟上，人将将要倒下时，黄子弘凡从对面一步跨过来把石凯接在了他的怀里。
人死前走马灯意识朦胧，恍惚间石凯还以为是他们年轻时相处的时光，石凯喝醉了倒在黄子弘凡的怀里，黄子弘凡搂着他，那片刻的让他乐不思蜀的温柔。
石凯想起黄子弘凡总是在他醉得不分东西时逗他，怎么这么贪杯总是这么惦记着他的这几两酒钱。
“我……不是贪酒钱。”石凯眼睛已经基本阖了，靠在黄子弘凡的怀里迷糊而微弱地开口。
黄子弘凡告诉自己，他要克制，不能过于心痛与难过，可声音还是颤抖：“什么？”
“我贪的不是你的酒钱，也不是你的江山，我贪恋的是你。”
“我实在贪心，我只是想要你。”
尾音虚弱得逸散在了空气里，再也听不见，怀里的人身体一分一分变得冰冷，那一张时而灵动时而叛逆的漂亮的脸安然恬静，再也不会活泼起来。
可黄子弘凡没有放手，他把僵硬的人搂得更紧，冰凉的夜里他的呼吸不停地颤抖，不断有泪顺颊落下。
你成就了我的一生，我却只能来断送你的。
是我负了你了。
石凯的事情落下帷幕，不得安宁的朝堂也难得平息了几天。
大家都知道石凯对黄子弘凡意义重要，虽然皇帝圣明将其铲除，却也不能多提及，没人敢触碰这份忌讳。
可似乎黄子弘凡没有流露出过什么后悔，只道有为之人才能守住江山。
他的确够无情，够狠，够有野心，也不怪他能冲出禁锢做这个君主。
黄子弘凡是芒国历史上一位还不错的君主，严刑厉法，大公无私，政策与安排也都很开明，只是手段比较严厉，铲除异己比先祖都不留情面狠戾得多，大家都传这位皇帝铁面无情。
后来皇帝老了，身体不好了，太子接过朝政后便退位了。
据说这位先皇晚年精神不太好，总是在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宫里的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了，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石凯的事情，听到先皇念叨的名字，伺候的人大多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只听得出，先皇总是惦记着，给那个留了酒钱，要他出去买一趟烧酒，要热的。
伺候的人以为是先皇惦记着烧酒了，可每次拿来了却又不是他要的。
可他要的是什么呢？
黄子弘凡这一辈子要的是什么呢？江山天下他都得到了，为了这个牺牲了不知多少代价，可也得到了，也没有展露出过一丝的悔意，不是吗？
可生命行至尽头，直将化为一抔黄土时，真的没有过一点点后悔吗？
有人说黄子弘凡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总是贪他酒钱的人。
深宫暗不见光的角落，一个饱经风霜的灵魂孤独地逐渐作古，他的手里始终转着一袋布袋，里面都是铜板，问他总握着这东西做什么，他道是留给一个人的贪酒钱。
物价上涨，民生变动，这些钱已经买不起那么多酒了。
去日难追，逝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无论你再贪恋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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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恩浩荡】404 not found
警匪? 刑侦? 1.9w+一发完 be预警
架空背景，请勿考究
“据报道，本市4.04杀人案有新的进展，在这起作案手法残暴的现场发现了代号Lars逃犯的DNA 留存信息，但尽管知道了嫌疑人的身份，追寻Lars的任务依旧艰巨，期待警官们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曹恩齐看着头顶上电视里主持人的播报，深深叹了一口气...
警匪? 刑侦? 1.9w+一发完 be预警
架空背景，请勿考究
“据报道，本市4.04杀人案有新的进展，在这起作案手法残暴的现场发现了代号Lars逃犯的DNA 留存信息，但尽管知道了嫌疑人的身份，追寻Lars的任务依旧艰巨，期待警官们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曹恩齐看着头顶上电视里主持人的播报，深深叹了一口气
“404不好查啊，”唐九洲感叹道，“Lars太狡猾了，每次都能在我们找到据点的上一秒撤离”他有些愤慨地把枪扔在桌子上，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出警无果了
曹恩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问题出在了他留下的信息里，”副队蒲熠星说
“他不像是会大意到忘记销毁指纹和资料，而每一次他给我们信息都不足以扳倒他”
曹恩齐弱弱地发言：“你是说…他在吊着我们配合他行动吗”
他的想法立马就被队长周峻纬否定了
“虽然你和他交情不浅，但他已经不是警察了，他现在只是一个手上握着上百条人命的逃犯”
曹恩齐沉默一瞬，默默靠回了椅背
大家还在激烈地讨论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而曹恩齐的心思已经飘远了
那个对他说要守护世界和平的人，真的会背叛自己的使命吗
“就算是一个诱饵，我们也只能顺着线索去找”周峻纬对着叽叽喳喳的队友们苦笑道：“我们已经不差这一次了，万一能成功呢”
收益小，风险大，但只要有机会，大家就愿意去尝试
“后天早上三点出发”周队定下时间，地下瞬间哀嚎一片
为首的唐九洲尤为痛苦，吃了队长的一记暴栗后惺惺地捂着额头闭上了嘴
曹恩齐在内心仰天长啸，看着唐九洲疼得快要打滚的模样，默默把不满藏在心里，埋头整理这次搜查到的4.04案件线索和Lars的行踪
被害人的消息没有公布于众，就连警局也只有寥寥几个高层知道
曹恩齐因为出身高，负责的是整理资料，提供思路的工作，很少出警
死者是本次大选目前投票第一的南迪先生
他的死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屈居次位的罗予彤
传闻两人是水火不容的政敌，近期也总有罗小姐的桃色新闻传出
毕竟是警局的官员，曹恩齐对政治问题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是很支持罗小姐上位的，这个不到三十岁却思想强大的女性对国家发展的规划无比现实又
充满希望，可女性成为国家总统是史无前例的，很多人对她的性别问题议论纷纷
那些新闻也八成是她的政敌所做的，看起来要想打破他们的性别隔阂是困难重重
警局的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猜测这件事是关于总统选举的内斗，但突然出现的黄子弘凡留存在现场的信息直接指明了更有可能的嫌疑人
曹恩齐在纸上再次列下了案件的时间线
罗 4.04受邀于晚 8:00-8:30出入
黄 4.04时间不明
他皱了皱眉，死者身体里留存的有致死量毒药，但毒药进入体内的时间是晚8：30，发作时间是9:30, 而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9:15-9:20之间
罗小姐的证词和现场痕迹排除了她下毒的可能性，嫌疑人就只剩下黄子弘凡
地上有打斗留下的陶瓷残片，难不成还有第二个凶手?
曹恩齐摇摇头，为自己荒谬的想法感到可笑
他抬头看到外面天色渐黑，把毫无头绪的案件线索整理好放进档案袋，提起包回宿舍
居住区久未修缮，还保持着他们十八岁进入警局的模样
宿舍楼老旧的红漆墙上脱掉层皮，只能从细微的几块中看出它的颜色，茂密的树挡住三层楼的阳光，仍不知悔改地摇着树枝作笑，惊起休憩的麻雀四处逃窜
曹恩齐用钥匙打开宿舍的门，把公文包放在另一张空床上
他目光怔怔地看着黄子弘凡曾经的住处，思绪随着吹进屋子的暖风飘回他离开的那天
“恩齐！”黄子弘凡大敞开地坐在床上对着他笑，“他们决定让我去参加卧底任务了”
“恭喜”曹恩齐闷闷地扫地，漫不经心地祝贺他
这傻子，不知道卧底任务都算不上九死一生，基本是必死无疑的吗
黄子弘凡对曹恩齐的态度不是很满意，抓着他的衣服问：“你怎么不高兴?”
曹恩齐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黄子弘凡倒是心很大地和他开玩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舍不得我这个室友了”
曹恩齐放下手里的扫把，靠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知不知道这个任务有多危险，你能选上是因为根本没有人愿意报名参加”
他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心里的怒火
“为什么去报名?你很有可能死无全尸，甚至信息都不能录入档案”
黄子弘凡不改脸上的笑意，他像个不知生活艰苦的孩童，重申自己弱智又伟大的梦想
“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阳光不偏不倚地照在他们的脚下，似是两人都将行如坦途，光明灿烂地前进
“我愿意当唯一的那个守护世界和平的人”
曹恩齐始终不相信黄子弘凡会做出背叛正义的事
但他确确实实地看到了黄子弘凡拿着枪扫射面前毫无防备的战友
溅起的鲜血混着肉泥沾上曹恩齐神情呆滞的脸庞，黄子弘凡站在队伍最前面，笑声空荡地响彻于尸横遍野的仓库中，在子弹射出的火光间，他脸上尽是肆情纵意的笑容
那天，警队狼狈撤离，去的百余人中只剩了十几人生还
第一支队的很多高层都被他杀死了，年轻的周峻纬被顶上新任队长的职位
没有人为诛杀了最大犯罪组织的头目而高兴，因为一个更了解警察工作，曾几何时同进退共生死的友人踩着战友的尸体走上了犯罪的制高点，成了这片土地顶峰新的邪灵
曹恩齐红着眼被蒲熠星拖出仓库，他甚至想冲上去问他
【你真的是黄子弘凡吗?你怎么成了这副令之前的你厌恶的人！】
曹恩齐无时无刻不在纠结着，质询着，黄子弘凡是不是真的抛弃了自己的信念
可来自挚友的子弹划过脸颊，三番五次要取他性命的感受是那么真实
再怎么说，他们已经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4月 8日，早上四点
曹恩齐跟在队伍最后，举着手枪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动向
临走前，他向周队申请随同出警
“你确定吗?恩齐”周峻纬看着他坚定的神情劝说道，“你其实不用跟我们一起的，太危险了”
曹恩齐笑了笑，“别担心我了，队长，我当年的刑侦课可是第一名，不会拖后腿的”
“再说了，”他的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决心，“我有预感，这次一定会有所收获”
小镇的布局混乱，在低矮拥挤的建筑物之间，狭窄的青石板道路只能容纳单人单方向通过，细密的雨水顺着掉落的电线滑下，在地上蹦出点点火星
空气中弥漫着雨时特有的一种腥味，青草的涩充斥着曹恩齐的鼻腔
五点出头，天已经泛起白光
白天对于他们的活动是非常不利的，一切装备和队员都会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内
“靠！”队伍内传来咒骂声，“这破地儿怎么这么绕”
不怪有人失去了耐心，本来是想视情况速战速决的，没想到愣是在这个镇子里兜兜转转了一个小时
远处的脚步混杂鞋底踏出的水花声传来，在警方吵嚷的队伍里听起来并没有那么显耳周峻纬警觉地低声吼了一句“警惕”
大家轻便又迅速地找到各处隐蔽，曹恩齐拐到手边的空屋内，蹲在半掩的门后，伸手去摸别在腰间的枪
他的手和另一只飞速抓住枪的手重叠，曹恩齐感觉枪袋一空，被身后人用枪顶住了背部
正对着心脏，只需一发子弹就能带走他的生命，引发这场蓄谋已久的战斗
曹恩齐的呼吸变得急促，脑海里搜寻着反击的方式
“曹 sir，不拿好自己的枪可是不安全的行为哦”
黄子弘凡戏谑的声音传来，枪口下滑至他的腰间，向上滑两下示意他站起身
曹恩齐几乎是一瞬间认出了黄子弘凡的声音，他的嘴角勾了勾，顺从地站立
他伸手抓住枪柄反过，把枪夺了回来，对准黄子弘凡，扭身面对他
许久不见，他的容貌并无太大改变，长久的日晒使他的皮肤更黑了些，脸上也有零星几道的疤痕，着装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果然是你”曹恩齐用枪顶住黄子弘凡的眉心，黄子弘凡认怂般举起双手，脸上仍是那种游刃有余的神情，“为什么叛队?”
黄子弘凡看着曹恩齐的眼里是不可动摇的狠厉，似乎下一秒就要杀死自己
曹恩齐的侦查能力是公认的强劲，他早就在进门时就看到没人居住而落得很厚的灰尘上突兀的脚印，感受到屋子里有人埋伏，还是单独一人，应该是匆忙躲进这里的
能有胆跟着警察还没被发现的人，只有他们的头目——黄子弘凡
“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他懒洋洋的说，眼神立刻聚焦，抬手把曹恩齐紧握在手中的枪打远，抽出自己的枪逼着曹恩齐后退
曹恩齐走投无路，后背靠到墙上，感受到胸口被顶住的压力
“就算你再敏捷，也没有我的力气大，”他笑眯眯地看着对面恼羞成怒的人，拉着他的胳膊扭转身体，曹恩齐的背部很重地撞上黄子弘凡的胸膛
如果不是枪口顶着他的太阳穴，这个动作倒像是黄子弘凡亲昵地抱着他
“冒犯了”
屋外响起枪声，子弹出膛划破空气，穿过层层雨幕也并未减缓其速，或打到墙壁后嵌入，或击中对方后滞停体内，四处都是散落的弹壳
明显警方不具地形优势，处于被动状态中，曹恩齐想要出去投入战斗，但被黄子弘凡钳制得很紧
“我们该出场了”
黄子弘凡推着曹恩齐缓缓走出了门，提高声音，却仍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声线
“别打了，就不能放下枪好好说话吗?”
一颗子弹从曹恩齐的耳边呼啸而过，堪堪蹭着黄子弘凡的耳廓远去，一股鲜血顺流而下
他提起枪精准地向远处射击他的警察手上的枪打去，因为巨大的力量，小警察的枪滚落在地，他又在对方胳膊上毫不留情地给了一枪子儿
年轻的新警抱着胳膊痛苦地低声哀嚎，黄子弘凡不以为然地用枪再次抵住曹恩齐
丝丝热气萦绕在枪口与皮肤相隔的空隙中，是摩擦的动力，还是被杀之人呐喊的冤魂
“都说过别打了，还非要受点伤”
周峻纬咬着牙对他说：“我不管Lars你又是在玩什么花招，但你先把我的队员放开”
黄子弘凡的眼睛扫视一圈全副武装的警察，露出一个无害的笑
“这样吧，大家来都来了，也都不想空着手回去”他用拿着枪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朝人群晃了晃，“这里面是4.04当天，酒店门口右手边道上丢了的监控录像”
“如果想要的话，你们就把我手里的这个警察给我留下”
?！曹恩齐震惊了，不止他一人，队伍里也传来黄子弘凡同伴难以置信地哀嚎：“老大！你这也太胡来了吧”，却没有得到他老大的回应
曹恩齐对着身后的人恶狠狠地说：“如果你是想让我给你什么警方的线索，我会立马自杀”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永远不会当叛徒的”
黄子弘凡沉默了几秒，他自嘲般笑了笑，“随你怎么说”
“你怎么证明那个监控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周峻纬狐疑地发问
黄子弘凡：“周队难道不信我?那你又怎么保证不会反将一军把自己人抢走”
曹恩齐脑子昏沉得好像蒙了层迷雾，他不明白为什么黄子弘凡要把自己留下
看着周峻纬和蒲熠星小声又激烈的讨论，黄子弘凡烦躁地“啧”了一声，“你们到底商量好了没，看来你们也是不想破404这个案子啊”
他拿捏住了警方的命门，这个案子牵涉的利益网太深，又急迫地需要结果，最近大家在各方势力的压迫下被逼的很紧，所有人都绷着一根筋想快些寻到突破口
浪费时间的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的，因为还有半个月就要进行最后的届选了
曹恩齐深知这份监控比他的性命更重要，它可以明确地证明那天黄子弘凡的出入时间和是否有其他嫌疑人
周峻纬无奈地看着他，用眼神安慰曹恩齐
【你看啊，不是我们不愿意选你，是这份监控真的很重要啊】
【你看啊，不是我们不愿意选你，是这次行动真的很危险啊】
曹恩齐古久的记忆和眼前的景象重叠，他好像回到了那个他和一支队原队长据理力争的夜晚“为什么不选我?明明我比这些人更适合参加卧底活动！”
对面的男人叹了口气，眼神里尽是温和，却又有警告的寒意，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恩齐啊，这个任务太危险了，目前为止去的人没有完好无缺回来过的”，他拍拍他的肩膀“再说了，我们可担不起你受伤的后果”
曾几何时，他的梦想也是守护世界和平
这是他第一次可以为组织出力，他不想再当被金琼玉酿滋养的废物了
“拿着 U盘快走！”他向队伍喊道
周峻纬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地向他点点头，伸手要接黄子弘凡抛过的U盘U 盘一碰到他的手，身后的屋子里就传来有规律的“滴滴”声
“快跑!有炸弹!”
周峻纬声嘶力竭地喊道，扭身带着队伍向镇口跑去
炸弹倒计时的声响越来越急促
黄子弘凡好似诡计得逞般愉悦地笑了笑，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绳子捆住曹恩齐的双手，用力地拉着他的胳膊，向身后的伙计们说
“我们走”
炸弹在他们刚走出镇子的下一秒精准地炸响，曹恩齐的眼底升起一片滚烫的废墟
火舌肆虐地舔舐破损的房屋碎片，连着刚发芽的新枝燃烧缦延，极强的冲击力掀起稍轻的瓦砾翻滚，硝烟四起，草木不生
热浪吞噬春天稍有的寒意，打破春天复苏的欢歌，新生命哭泣着，为恶灵增添笑意
大火容纳罪恶，他是这场地狱交响曲不容置疑的指挥官
曹恩齐手上的绳子松松垮垮地吊着，他索性甩开碍事的麻绳，黄子弘凡依旧拉着他向前走，看起来丝毫没有炸毁一座古城的负罪感
黄子弘凡松开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在他前面
曹恩齐默默跟着他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时会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身体怎么样，最近过得好吗
那分别多年又背道而驰的老友重逢时会说些什么?
曹恩齐想不到，他只想把黄子弘凡按在地上打一顿，想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他
你原来还在意我吗?我以为你已经冷血到会直接杀死我呢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他从黄子弘凡背后扑上，因为惯性两人一同倒下，黄子弘凡还着意翻身用脸面对他，理所当然地受了毫不留情的两拳，在众人要拉架时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他第三次挥拳下去的时候，看着黄子弘凡脸上纵横的血迹，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手
黄子弘凡对着他莫名其妙地开始笑，尽管是狼狈的灰头土脸的模样，却像个赢家
曹恩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为什么把我留下来?”
他闷闷地笑了两声后缓缓开口：“嗯…你先从我上起来”
曹恩齐又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黄子弘凡躺在地上眨巴眨巴眼，无赖一样向曹恩齐伸出手示意他拉自己一把，曹恩齐的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用大拇指扣紧他的指腹
他的手上还有之前长期拿枪留下的茧子，不过比以前厚一层，手掌粗糙得硌人
像是曾经那么多次训练后，黄子弘凡躺在操场的人工草坪上，身旁是安静地蹲着看他的曹恩齐，他拍拍黄子的头对他说
“你别躺着，容易头晕”
黄子弘凡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感受微风吹过的凉意，向他伸出另一只手
【恩齐，拉我一把】
空中星星点点，昆虫的叫声此起彼伏，曹恩齐踩着杂草跟在黄子弘凡身后
在一个偏僻的工厂门口，黄子弘凡掏出钥匙开门
大门上遍布砖红色的铁锈，哗啦的钥匙碰撞声在夜间格外显耳
曹恩齐颇感奇妙，之前绞尽脑汁都找不到的地方，现在轻松地就进入了
老旧的门发出“吱呀”的抱怨，缓缓向门外的人展现自己内部的模样
各种蒙尘的机器堆积在墙边，墙面上是红色油漆的印刷字体标语
黄子弘凡熟稔地打开灯，曹恩齐才终于看清了这间工厂的全貌
纺织机被暴力砸烂，铁皮上布满坑洞，它向人展露自己由齿轮和螺丝构造的心脏，被割下的机械皮肉散落于焦黑的地面，大部件的内脏挂在体外，它们痛苦地捂着自己的残骸抽泣
“工人罢工，”黄子弘凡对着观察的曹恩齐说，“当年闹得挺大的，之后工厂就废弃了”
曹恩齐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这应该是前几年的霍伯斯工人大罢工
工厂老板两个月没有给努力劳动的工人发工资，愤怒的工人捣毁机器，放火烧了这片喝血扒皮吃肉的土地，徒步千里，在首都的街道上举行盛大的游行
暴起的结局不总是圆满的，从法律的角度来讲，工人们得到的补偿工资远不及于他们应给工厂老板的赔偿，在法院三番五次的传单下，绝望的千余名工人投河自杀
曹恩齐做过这个案子的调查，接到的照片是工厂外污臭的河水里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的合照杀死他们的到底是受污染的水，还是无尽的剥削与压迫，我们已无从而知
“这里是我们最近的住处了，”黄子弘凡的话打破了曹恩齐的沉思，“先凑合一晚，明天我们再回去”
他伸个懒腰，对身边的人说：“小王，你去在我屋旁边给曹警官整间房住”
旁边名为“小王”的男孩笑得很朴实，凑上来问：“老大，你跟曹警官是啥关系啊?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还有个警察朋友呢”
“干你事儿去，别瞎打听！”他受到黄子弘凡的一记“爱的教育”，呲牙咧嘴地向他敬了个不规范的军礼，带着几个人朝远处跑去
黄子弘凡对身后的众人摆摆手说：“都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回 M市”
大家如暮间群鸟散去，勾肩搭背地走向各处临时搭建的仓房，电灯接续点亮，冰冷的工厂带上几分人间烟火气
他们一起走到“努力工作，全家无忧”的标语前的仓房外停下
曹恩齐跟着黄子弘凡走进屋子，黄子弘凡意外地挑了挑眉，却没让他出去
屋里只有一个狭小的卫生间，墙角搭着一张行军床，旁边是个当做床头柜的桌子，全部是最简单的陈设
曹恩齐面色凝重，黄子弘凡还保持着以前节俭的习惯，不愿把金钱投入到物质生活中
“这张床可睡不下我们两个人。”黄子弘凡靠在门框上对里面的曹恩齐说
曹恩齐懒得理会他的调侃：“你把我留下来是不是因为……”
担心隔墙有耳，他用口型说“你没有叛队”
黄子弘凡笑而不语，没肯定却也没否定：“回去睡觉吧，明天再说”
周峻纬和一小部分队员围着电脑，诚惶诚恐地把U盘插入接口
幸好里面的确有一个名为“第二时间”的监控录像，周峻纬松了一口气，看来黄子弘凡没骗他他点开视频，视频右上角时间显示为8：30，监控时长为一小时
在十倍速下，黄子弘凡出现于8：45至9：25，而从酒店到这条路最少需要三分钟
那他和南迪先生共处的时间大概就是在8：50 至9：20
只剩一个问题了，南迪先生的死因，法医不确定地给了两条
9：15的胸口处刀伤与9：18的突发心梗
不过现在无论如何黄子弘凡也无法和此案脱离关系了
周峻纬烦躁地揉了把头发，要是曹恩齐在就好了，他这么聪明，一定可以推断出什么
唐九洲在旁边好奇地问道：“不过为什么 Lars 要把恩齐留下啊?恩齐应该没问题吧”
蒲熠星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缓缓脱口而出：“你们后来的和恩齐都不知道”
“黄子弘凡当年暗恋他很久了”
周峻纬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看着监控结尾黄子弘凡看向摄像头的脸在心里怒骂
唐九洲脑子里想的是--完蛋了Lars不会因爱生恨把他们的团宠恩齐给囚禁了吧！
周峻纬脑子里想的是--黄子弘凡你这个屑给我个监控不会就是为了锤死自己是凶手吧！
清晨的露珠打湿人的脸颊，路边的野草不堪负重地低下头，在太阳升起后，鸟儿甩干身上的水渍，水珠在空中迅速蒸发
大家坐在回M市的中巴车上，曹恩齐的头靠在窗户上阖着眼睛，他脑子里回想着404的种种细节，因为昨夜的失眠，有股强烈的睡意
车子越过坑坑洼洼的山地，在一阵颠簸中，曹恩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
黄子弘凡抱臂笑着看眼前难以安睡的曹恩齐
他感受到肩膀压上的力量，曹恩齐的呼吸声很均匀
黄子弘凡小心地用手把他的头扶正，让他可以睡的舒服些，又把自己腿上搁置的外套搭在他的身上以免着凉
之前在训练营里的运动强度很高，曹恩齐和黄子弘凡经常在休息时间窝在角落，相互依偎着补充体力，而身体素质偏低的曹恩齐总是把头靠在黄子弘凡坚实的臂膀上睡觉
暗淡枯燥的日子里，相伴的温度弥足珍贵
曹恩齐被某人轻柔的拍击整醒了，他睁开迷蒙的眼，看到了眼前低头盯着他的黄子弘凡
他一激灵支起身子，对方暧昧的吐息好像还存留在自己的额头
黄子弘凡尴尬地咳了两声：“…该下车了”
曹恩齐点点头，把身上的衣服递给他
他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被黄子弘凡塞了一套休闲装，说要带他去见人，现在穿的还是黄子弘凡的衣服，身上都是他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黄子弘凡穿上自己的外套，他也敏感地闻到了曹恩齐经常用的沐浴露的香味
“走吧，”黄子弘凡头也不回地下车，但红了一半的耳朵戳穿了他面无表情的谎言
曹恩齐跟在他身后，明显地感受到周围的眼神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他揉了揉鼻子，非常无辜地下了车
正从最后一排往前凑的王嘉琛弱弱地问自家二把手：“吴姐，咱老大是不是喜欢曹警官啊?”
吴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男人果然都是蠢货，尤其是恋爱的男人”
下车后大家都各奔东西，曹恩齐被黄子弘凡带到了中央广场旁的政府大楼
大楼耸入云天，他抬起头，看不到它的顶端，只有种对极端高度无言的敬畏与恐慌
他们停在门口左边的小路上，黄子弘凡靠在墙上不再前进
曹恩齐：“怎么不走了?”刚开口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原因
“我现在是个通缉犯，”黄子弘凡懒懒地抬起眼皮，“你的权限可以带着我进政府大楼吗?”
曹恩齐尴尬地退了回去，“那我们去哪?”
黄子弘凡：“等人”
外面是毒热的太阳，而他们站在巷子中的阴影里，角落堆积着腐蚀的垃圾，透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水顺着通风管落到地上，嘀嗒声听得很清晰
为什么政府大楼旁边都会有这种不修边幅的地方?曹恩齐沉思着
“曹警官，”清亮的声音传来，曹恩齐抬头看到了朝他伸出一只手，微笑的女人
平时在电视新闻上见到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对曹恩齐这个普通小警察的冲击力有些大
他下意识握住她的手指，算是打招呼，惊讶地问身旁的黄子弘凡：“你怎么会认识罗小姐?”
“我们是一个阵营的人，”黄子弘凡眼神从他们握着的手上移开，假装不在意地说道
罗予彤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瞟，最终定格在曹恩齐身上：“久仰大名”
她松开了握着的手，觉得黄子弘凡的眼神不太好
“走吧，”黄子弘凡对曹恩齐说，“不知道你是不是二姐的支持者，反正今天之后你也应该是了”
曹恩齐一头雾水地跟着他们前进，罗予彤笑着解释：“我们几个人里面我排第二，所以大家都叫我二姐”
“我的思想总是有些偏激，不用强求去理解的”
曹恩齐点点头，黄子弘凡放慢脚步让罗予彤走到前面，自己在他左边不说话地走着
罗予彤了然地笑笑，在前面带路
明明是富丽堂皇的城市中心，竟然有这么多条破败不堪的街道
罗予彤停在一群看起来就很贫穷的屋子前，对他们说：“最好看牢身上的贵重物品”
曹恩齐正疑惑着，就被一个瘦小的男孩狠狠撞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对方用比他还惶恐的声音不断说着“对不起先生”，一溜烟跑远了
“你兜里的钱是不是没了?”黄子弘凡搂住他的肩膀，帮他拍拍灰
曹恩齐一掏兜，黄子弘凡让他保存的零钱果然不见了
“可怜的孩子”罗予彤对着男孩的背影叹气，“你丢的钱我会翻倍给你的”
曹恩齐看着贫民窟的内部，街道狭窄拥挤，房屋低矮破旧，天空浓烟密布，地下污水横流，这里俨然成为贫穷，疾病和犯罪之地
灰尘下格外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们，像是躲在暗处未成熟的狼崽，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很多人倚坐在墙边，他们的眼里因为生活的打压而暗淡
还是有人认出了罗予彤，他大叫着：“是罗小姐！她来救我们了！”
罗予彤刚好走到一块堆积的瓦块前，她不怎么在意地站在上面让自己可以看得更远，从自己背的包里拿出可以扩音的麦克风，对着下面的人徐徐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我从不轻易许诺我无法完成的事】
【我不是能够拯救你们的什么神明，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有你们自己才能成为拯救自己的神】
【我们在压迫下活了太久太久，在不见光的黑暗中生活，在没有希望的每一天度日如年，我一直在想，我要怎么让大家看到光明】
【渴望自由，平等，民主成为每个人的梦想，那守护世界的愿望也要有人承担】
【有个人给我说过，他想要守护世界的愿望很简单，只不过是让每个人能饭饱衣暖酒足，只不过是让每个孩子尽情地笑，只不过是让我们生活的环境更美丽更清新，只不过是让所有相爱的人能握紧彼此的手永不分离】
【他们的梦想很幼稚，因为太真诚，我看着他们为了实现共同的愿望而分道扬镳，又为了实现这个诺言而重逢，我希望他们可以不用如此担惊受怕，我想和他们一起去追寻正义的曙光】
【这也是我想让大家共享的未来，在鲜花中，在歌声下，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
风吹起她的裙角，无数肮脏的手想要触碰这洁白的波浪
曹恩齐和黄子弘凡被躁动的人群挤到后方
在他们被冲散前，黄子弘凡眼疾手快地抓住曹恩齐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曹恩齐低头看着他们牵紧的手，感受到他手心里冒出的汗，他手掌的温度
黄子弘凡一言不发地拉着他往人群外走去
他们在人群中逆行，被无数擦肩而过的身影撞歪，就像是他们之前走过的路一样
幼稚，单纯，不被人认可
他们与追寻利益与金钱的茫茫人海背道而驰，他们牵着手前进，有些坎坷，有些挫折，但步伐总是那么坚实，方向从未改变
“黄子，”曹恩齐呢喃道，“你的梦想变了吗?”
【我的梦想可是守护世界】
曹恩齐筋疲力竭地蹲在射击场的墙角休息，被汗打湿的头发被他向后拨去
刚结束训练的黄子弘凡用冷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睫毛下滑，他坐在曹恩齐旁边
他惯例向对方递过一瓶冷水，看到曹恩齐手酸到拿不起水瓶后，黄子弘凡笑着抬起他的下巴，缓慢地向他的嘴里灌水，有些呆滞地望着从他下巴流到锁骨处的水
曹恩齐恢复体力后，幽怨地望着精神状态毫无改变的黄子弘凡，每次都是这样，他射击时从不和别人一样手抖，又快又稳，还不会耗费那么多体力
“黄子，”曹恩齐看着他问，“你都不会累的吗?”
黄子弘凡笑着看他，食指与中指并起，指侧点了一下太阳穴后向远处移动：“不会啊”
“我的梦想可是守护世界，这点小困难怎么难得到我！”
“什么?”黄子弘凡凑近问道，“这里人太多了我听不清”
曹恩齐垂下眼眸，摇摇头“没什么”
他们走到了一块相对人少的地方，等着罗予彤自己从人群中挣扎出来
两个人无言地看着拥挤的人群，他们无比渴求地信奉着那个拯救他们的神明，尽管她只是个没有被册封的凡人
他们在黑暗中沉沦，早已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所以只要你给他们一丝飘渺的光，他们都会以为这是能实现的美好未来
罗予彤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到两人后丝毫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轻飘飘地说句“快跑”
后面的人群黑压压地涌来，黄子弘凡抓紧两人一直没松开的手，牵着他跑动
曹恩齐有些恍惚地回头看密不透风的人墙，他又看向眼前光明的出口
终于可以摆脱愚昧，走向自由了吗?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跑得大脑缺氧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在确保后面的人不会跟上来后，三人扶着墙气喘吁吁地回血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找你俩干啥啊?”罗予彤愤恨地指责两人，“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帮我守着点吗，结果你俩倒好，跑得比我都快！”
黄子弘凡十分无辜地举起双手：“是你自己突然兴起要演说的，跟我们没关系啊”
曹恩齐附和地点点头：“嗯嗯！”
罗予彤对两个夫唱夫随的家伙翻了个白眼，拉着黄子弘凡到一旁说悄悄话
孤独的曹恩齐伸长脖子想偷听，但窃窃私语被身后河流流动的水声掩盖
“我问你最后一次遍，你真的要让他参加404任务吗?”
黄子弘凡沉默两秒，幅度很小地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你不是喜欢他吗?舍得拉他淌这趟浑水啊”
黄子弘凡大惊：“你怎么知道的！我没给别人说过！”
“你眼神温柔得能滴水了，”罗予彤恨铁不成钢地说，“除了曹恩齐都能看出来吧”
黄子弘凡崩溃，他自认为不为人知的暗恋原来这么明显！！
他维持冷静地对她解释道：“如果不告诉他真相就潦草离开的话，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查到底，到时候更麻烦”
罗予彤沉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曹恩齐身边，罗予彤语调轻快地说：“欢迎你加入404计划，曹警官”
曹恩齐满脸问号，但他几乎能猜出404案和这两个人脱不了关系了
“我可以加入，”他竭力保持冷静地说，“那告诉队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应该不过分吧”
两人相视一笑
4月4号晚
罗予彤应邀来到南迪先生酒店的门口，她深知这次她有可能失去的是自己的清白以至生命，但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了
昏暗的房间里，南迪先生把一份资料袋放到她面前：“如果你愿意放弃这次总统竞选，我们会给你安排好退路，你可以永远地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罗予彤冷笑，这群人的算盘珠子都打到她脸上来了，她用自己从小到大接触上层人士的经历打赌，他们绝对会想方设法地杀死她以绝后患
用谎言编织一个精美的笼子，让你成为不能尽情歌唱的金丝雀，罗予彤已经受够了
她推开椅子，“我的人一会儿回来找你的”，留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幸好这个油嘴滑舌的老家伙没有锁门，比起他先杀死自己，死的更早的会是他
黄子弘凡在8：50来到门口，他手里转着罗予彤给他的U盘
木制的门敲响时“咚咚”的声音很美妙
以为罗予彤投诚的南迪先生美滋滋地打开门，看到的却是黄子弘凡
他神色一变，反手就想关上门，但对方的死死扒住门说：“我是罗小姐的人，进去聊聊怎么样?”
他面露苦色地把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恐怖疯子请进屋子
“经常听到周围的人提起你，先生”黄子弘凡翘着二郎腿看着面前拘谨的中年男人
仿佛他是这里的主人，的确，他动动手指就能杀死自己
南迪先生无比后悔今天因为想和罗小姐发生关系而遣散门口保安的行为
“这里是罗小姐让我带给你的东西，”他把U盘放在桌面上推给他，“她说希望你会喜欢”
南迪先生想拿起，可东西被黄子弘凡死死压住，抽不出来
“还有什么事吗?”他不敢招惹这尊阴晴不定的大佛
黄子弘凡笑着，很瘆人的微笑：“别害怕嘛”
“我只是想问下先生知不知道自己的私生子，最近过得怎么样呢?”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并不震撼于自己有个私生子会被黄子弘凡知道，毕竟他们的二把手，统拦高端酒吧行业的美艳老板娘吴愿几乎掌握了所有权贵的私生活消息
“不知道他与你是什么关系呢?”他讪讪地问，“如果他有所冒犯，还请您不要迁怒于我们，我们家族和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关系吗?”黄子弘凡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一定要说的话，我倾心于你们家的私生子”
“那个你们说下三滥不入流的孩子--曹恩齐”
他立马改口：“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您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把他送给你的，也希望两家可以交好…”
看着黄子弘凡眼中的戾气，他止住了话
“我更希望他会自主地选择我，”黄子弘凡蔫蔫地说，“不过你凭什么觉得”
“我会因为他和你们来往?”
黄子弘凡转动手里的刀，速度快到在空中闪出残影，他一点点走近他
“罗小姐说我不必要的情况下不要动你，”他语气里染上玩味
“那您说说，看着我喜欢的人的仇人在我眼前为非作歹，这种情况算不算必要?”
南迪先生向后退，拿起身后桌子上的花瓶朝黄子弘凡头上砸去
昂贵的青花瓷碎成一片片，如同破散的蝴蝶
黄子弘凡满不在意地擦去额头的血，一记手刀把对方劈晕
做好消除痕迹的工作后，他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这个男人是伤害过恩齐的人，他有什么道理不为他报仇?
他又在男人身上补了一刀，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房间
在黄子弘凡关上门的瞬间，南迪先生捂着伤口爬起来，按下呼叫保安的警铃
他用颤抖的手把U盘插入电脑，点开一个名为“真相”的文件夹
两分钟后，他的生命停止，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地倒下
后来就是黄子弘凡不断返回犯罪现场，留下自己杀死南迪先生的信息和对警方的挑衅纸条没有等到自己服下的毒药在体内发作，他就死于突发的心梗
罗予彤没有杀人，保险起见黄子弘凡挡下所有风险，她足以摆脱嫌疑不被政敌陷害
这是一个绝妙的，帮助罗予彤上位的计划
“他自杀是因为他想把罪名嫁祸给你，让南言德当总统”
“他的亲儿子吗，”罗予彤捏着下巴说道，“我们的确是这么想的，毕竟他是第三名”
曹恩齐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们：“你们在电脑里放了什么?把人都给逼死了”
罗予彤尬笑，“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有关他犯罪的所有机密罢了”
这个形容词和后面的名词搭配是真的很怪异啊
夜色昏暗，眼前是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身后是漆黑暗淡的破旧残房
“富人的奢侈生活以穷人的贫困为代价”
美轮美奂的建筑物，是用他们的血肉筑成的
黄子弘凡的眼底倒影着金色的光，曹恩齐的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河水
他们用一条河来区分穷人区与富人区，用全副武装的保镖阻挡想要过河的群众
干净的水染上了工业排泄物，一切肮脏的欲望和可耻的邪恶成了它的源头
罗予彤看着发呆的两人，朝他们摆摆手：“我晚上有事儿要先走，你们自己回去吧”
黄子弘凡点点头，曹恩齐也向她挥手道别
“现在她走了，”曹恩齐转身看着黄子弘凡，“你这下能告诉我为什么帮她了吗?”
黄子弘凡把头别开，“这儿是哪啊?我看看我们该怎么回去…”
“黄子弘凡你别给我插科打诨！”曹恩齐重新绕到他眼前，和他慌乱的眼神对上
视线交错的瞬间，车水马龙的街道好像安静下来，灯光也变柔和，只剩下流水声和不知道是谁的“扑通”的心跳声
曹恩齐表面镇定，心里却涌起阵阵海浪，拍打着最温暖的那部分
黄子弘凡看着曹恩齐漂亮的眼睛，呼吸声变得急促
想把挚爱之人的轮廓刻在血液里，就算死亡也不会忘记
他到底是没能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曹恩齐也没能得到想要的回答
两人并肩走在河边，各自怀揣着不能开口的心事
黄子弘凡打开灯，给曹恩齐找了一双拖鞋
“我平时就住在这儿，屋子不太大，你将就将就。”
曹恩齐看着狭小的房间，“你不是接管了X的所有产业吗?怎么住的这么寒酸?”
黄子弘凡的心情肉眼可见的 down 了下去，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曹恩齐，以为自己被嫌弃了
他则是眼睛亮亮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做坏事的！你果然没有乱花钱！”
受到了恩齐夸奖的黄子弘凡乐呵地走进屋子里翻东西
曹恩齐在屋子里溜达，看到了壁橱上放着的训练营结束的合照
照片里的所有人都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只有黄子弘凡和曹恩齐的眼里是彼此
【排好队啊！快来拍照了！】
曹恩齐被黄子弘凡拉着跑到队伍后方站定
当时的助教周峻纬被大家闹哄哄地拉上来，站在曹恩齐的身边
“三…”
“你头发上有东西”黄子弘凡认真地看着曹恩齐说
“二…”
“那你帮我整一下”
“一…”
“骗你的”
他没生气，只是笑着看眼前人
风吹起衣角，树叶摩挲作陪，太阳不如他耀眼，夏天不如他温婉
“茄子---”
“哎！黄子和恩齐你俩干啥呢给那儿深情对视！”
黄子弘凡笑骂前方的摄影师：“去你的，眼睛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曹恩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心里却有种失落感
他也没能发现，黄子弘凡红了的脸，只当是天气炎热
“再来再来，你俩给我好好拍”…
模糊的回忆定格成清晰的相片，边角因为久远而泛黄，画中人早已不是那年的模样，只有它平白地向人叙述曾经愉悦的过往
黄子弘凡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床被子现在他后面
感受到身后的呼吸，他问道：“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我以为当时扔了呢”
黄子弘凡不会说这是他在一堆毕业合照里翻出来的，他只是勾了勾嘴角：“不告诉你”
曹恩齐懒得多问，指指他手里的东西
“哦，我家只有一间卧室，”他把被子放在沙发上，“我就只能睡沙发了”
“那我们一起…”曹恩齐匆忙刹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黄子弘凡心慌意乱地拜拜手，咽了下口水：“不…不了，太小了”
意识到话里的不对劲，他连忙补充：“我是说床太小了！”
曹恩齐被他吓了一跳，古怪地看着他说：“我知道啊，你这么大声干嘛?”
黄子弘凡放弃解释，总感觉越描越黑了怎么回事……
也没有过多推辞，曹恩齐就走进黄子弘凡的房间
洗漱后曹恩齐用黄子弘凡的被子把自己围起来，埋在他的枕头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味道洗衣液的香气让他很安心，还有种淡淡的薄荷味
没有多想，曹恩齐就沉睡了过去
黄子弘凡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劣质的材质发出“嘎吱”的声音
他把曹恩齐穿了一天的外套叠起来当枕头，他能闻到曹恩齐常用的沐浴露的兰花味
就算是闭着眼，脑海里还会浮现出他的模样，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是不是大家对喜欢的人的气味都格外敏感啊
今夜月色很美，微风拂动林梢
曹恩齐麻木地坐在沙发里敲键盘，他已经这样不眠不休地干了三天了
本以为可以逃离996了，没想到迎接他的是 007
他哭笑不得，这群人还真是物尽其用，好像是要榨干他的油水
曹恩齐的眼底倒影着电脑屏幕的方形光块
【联邦法院前院长…贪污受贿近千万余元…】
【国会议员…故意杀人，滥用职权，包庇罪犯…】
【…黑势力保护伞，种族歧视…】
【调查局 A市分局一支队原队长…】
曹恩齐早就想到，可看到时还是有些茫然
【…勾结反政府党派，蓄意谋杀，违规操作警校学籍…】
万张照片在曹恩齐的脑海里编织成一张黑暗的网
鼠标左键按响，眼前是副打斗场面
但他只一眼就认出那个被围在中间，血液浸湿的脸
肉体的碰撞声盖住了恶毒的咒骂
黄子弘凡歪头吐出嘴里的血沫，挥起拳头寡不敌众地对打
他逐渐筋疲力尽，瘫软在墙边，几乎是被群殴
乌鸦的惨叫化作几点黑掠过天空，眼前交叠的人影也不再清晰
这次可能真的活不下来了，黄子弘凡想
太痛了，他几乎是要流泪，不过他也分不清自己的脸上滑落的是血，汗，还是泪
接应的卧底看到这副浩荡的场面早就吓得拍完证据就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叫救援
【每次就会逞能，看你什么时候真的把自己作死了才好受吧】
他脑子里响起曹恩齐的责备，话里都是狠意，可帮他擦碘伏的手是那么轻，生怕把他弄疼还是这群人打人疼，比教官罚人疼多了
早知道就不说自己殿后了，恩齐说的好像也没错，他都看见走马灯了
也许是天意不让自己死，阵阵警笛声传来，一群人人如潮水离去，另一群人如乌云般跑来黄子弘凡撑起身体，身上骨折处剧烈的疼痛撕扯他的神经
他跌跌撞撞地跑向远处，再一次离开了他原本属于过的队伍
但也只是一顿，曹恩齐继续整理证据
黄子弘凡这些年吃过的苦当然不少，只是张照片无法说明什么
他不想去扯开他的伤疤，可发自内心的难过不会骗人
都怪自己共情能力太强了，曹恩齐默默地欺骗自己，马不停蹄地打起了字
落日西沉，最后的战役悄无声息地来临
4.15
曹恩齐跟在黄子弘凡身后，他斜右方半米的距离，能最快杀死他的距离
这人仍是松散的样子，完全没有对抗大批警察的紧张感，反倒是曹恩齐的汗不停落下
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半小时，警队很是守信没有提前来
有不少曹恩齐叫的上名字的头目来了，被黄子弘凡美其名曰“欣赏落败的可笑雄鸡”唬来的
黄子弘凡的二把手吴愿手插在黑色风衣的兜里，神色漠然
他听他们科普过，心狠手辣的夜间杀手，深谙酒局的高贵女王
还有黄子弘凡气愤地敲着黑板怒吼--总想谋权篡位的小老大
曹恩齐不动声色地向外移了移，觉得对方的气场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强大
吴愿微笑着对上了曹恩齐的目光
她轻起唇瓣：“你就是我们老大喜欢的人吗，果然不一般…”
黄子弘凡瞬间石化，惊起斥责她：“乱说什么！”
她只是轻轻地捂住嘴，装作懊恼地道歉后幽幽离开
姐姐你演技好拙劣，想让黄子弘凡出囧就直说嘛…
曹恩齐放弃了吐槽的想法，看向想要开口但支支吾吾还脸红一大半的黄子弘凡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人知晓的深海底部被人发现了
“你喜欢我吗?”
黄子弘凡也没想到对方是如此直白的询问，“不，……是”
“我喜欢你”
曹恩齐垂下眼，盯着地板上两人的影子，看不出情绪，“我也喜欢你”
黄子弘凡急促地呼吸，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曹恩齐，对面的人依旧平静
“我也是，”黄子弘凡才意识到方才的话里有些歧义，疯狂找补道，“我也喜欢你的”
远处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所有人都紧张地站好，没有了方才的无序
曹恩齐眨眨眼，发现自己的泪水马上要止不住了
就算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就算是发誓不感情用事的他，也会觉得幸福很来之不易吗?
“如果能活着出去的话就在一起吧”
曹恩齐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哽咽，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细若蚊鸣的声音，却如雷振鼓地在两人心里回响
【如果能活着出去的话，就一定要在一起】
黄子弘凡整顿了一下神色，清了清发痒的嗓子
面前的警队举着枪，如临大敌地与这边的人对峙着
曹恩齐看到了周峻纬，他皱着眉看向黄子弘凡和自己，他似乎听到了无声的质问
他再次垂下眼眸，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眼前不到十米的地板原来是那么长，他终于体会到了黄子弘凡的无力感
他这些天为了心里的梦想做了那么多正义的事，却不知道要怎么证明
我真的没有背叛组织。这种话听起来好像是行刑台上罪人临死的辩解，为了让自己掉下的头颅能增添几份光彩，为了自己的恶行能够成为小说家笔下的英勇事迹
善者遗臭万年，恶者流芳百世
“今天约大家来到这里，是想说几件事。”黄子弘凡的声音在空荡地厂房里传出回声
“我们都是生活在这肮脏世界的一员，我们都或多或少地讨厌不公平的社会。警察也会偷偷骂自己的长官，所以我觉得我们做出这等违法乱纪的事也只是为了追求自由罢了”
“这群人都是在泥潭里挣扎过的人，他们痛恶自己糟糕的人生，成了你们口中的反社会分子，但我个人认为我们这群坏人比你们这群好人勇敢得多”
黄子弘凡的脸突然出现在中央广场里最大的商场的电子屏上，许多来往的行人都驻足看向这个邪恶罪犯，他本人毫不知情，淡淡的声音通过音响设备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中
罗予彤靠在隐蔽处的墙壁上，压下鸭舌帽的帽檐
“这么好的演说，应该让全世界都听到”
“褒贬不一的行为又有几分是正义，几分是黑暗，我一直想不明白。想要守护世界和平，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从未动摇过，甚至因为有些人的支持而更加坚定”
黄子弘凡的记忆透过一阵刺痛的白光来到眼前
散落一地的弹壳，枪林弹雨的角落，小小的黄子弘凡捂着嘴蹲在隐蔽的角落
当时大概是还只有十多岁的时候吧，他漫不经心地想到
瘦小的男孩死死咬紧牙关竭力抑制自己的哭声，指甲陷入皮肉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白花花的屋顶，是他见过最干净的地方
他晕晕乎乎地听着一个面色和善的男人跟他说话，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们想要建立一个训练营，专门为了与黑暗势力斗争，”他把电脑转向黄子弘凡能看清的方向，屏幕上是纯白无暇的和平鸽，它们叼着橄榄枝飞向远方
黄子弘凡觉得自己今天过的很值，连续看到了这个世界最美的地方
“我想你会感兴趣的，”他朝黄子弘凡伸出手，“为了保护世界和平而战”
男孩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咬着下唇用力地点点头
【为了保护世界和平而战…】
他看到男人离开的身影，恍惚中叫住了他
“先生！以后我要去哪里找你呢?”
微胖的男人笑着说：“我们总会相见的，希望那是和平幸福的国度”
眼前的景色倒转，色块翻滚又拼凑成另一副画面，像是在低像素的老旧电视机里播放的影片“我叫曹恩齐，今年十五岁，”曹恩齐拘谨地介绍着
“我的梦想……”他的眼里好像都迸发出光亮，也没了方才的紧张
【我的梦想是守护世界和平】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黄子弘凡终于大发慈悲地第一次在今天的新生欢迎仪式抬起头，措不及防地和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曹恩齐对上视线
茫茫人海中，他和对方无言地相望了三秒，曹恩齐就眨眨眼低下了头
听到老师重复了两边感谢后，他红着脸默默地退下台子
典礼结束后，黄子弘凡逆着人群寻找这个不太灵光的新同学的身影，终于在队伍末尾找到了低着头走路的曹恩齐
曹恩齐肩膀一沉，扭头看到了搭着他肩膀笑靥如花的黄子弘凡，只可惜在黄子弘凡想象里这应该是十足的奸笑
他看向黄子弘凡搂住他肩膀的手，礼貌又疏离地问：“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黄子弘凡几乎是拖着他往前走，看起来好似在对新同学实施霸凌
“别紧张，咱俩交个朋友呗，”黄子弘凡笑嘻嘻地说，“我们志同道合。”
其实曹恩齐的心在那一天，就已经停靠归属这座黄色的港湾了
“睁眼看看这个世界--机器附庸，血汗工厂，环境危机，两极分化，这就是你们苦苦追求的吗?”
“哦，说了这么多也该切入正题了，”黄子弘凡变戏法般掏出一个遥控器，“我当了这么久的卧底，为警局做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事，却一点回报也没有，还被冠以【有史以来最危险的逃犯】的称号”
面上是温柔的笑，可声音却冰冷无比，“那我也应该履行一下这个荣誉称号的义务，做点真正危险的事情”
周峻纬的神情越来越苦涩，他伸出手做安抚状，对着黄子弘凡劝导着说：“你先放下手里的东西，我们绝不是存心要摧毁你卧底的身份的，只是……”
“周队别急，我还没说这是干什么的呢，”黄子弘凡扬了扬遥控器，周围的人都不自主地退了两步，只有曹恩齐还冷静地站在他身边，“这是可以引发在工厂遍布的五个炸弹的控制器，不过大家也不用害，它是一定会定时爆炸的，我的遥控器只是可以提前让它散散热罢了”
人群突然慌乱起来，所有人惊恐地讨论着，到处寻找可以逃出去的出口
突然飞来的子弹打落了黄子弘凡手里的东西，曹恩齐屏气凝神地看着它坠落，还好，地面并没有触碰到红色的按键
趁着人们四处逃窜，黄子弘凡脱下外套，拉着曹恩齐灵活地躲避人群，向远处跑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曹恩齐的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不小心的话我们都会死的！”
黄子弘凡低下头笑了两声，奔跑的动作却没停，他看向被他攥紧手心的人
曹恩齐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无奈，流转的柔情似永不停息的湍水，三千万的星辰都凝聚在了这里，好像看到了宇宙的尽头，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是无法停止的通向死亡的永动机
“你不会走了，是吗?”
他的眼角滚落一滴泪水，重力驱使下向着地面砸去，极大的痛楚好像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持续了很久，从没有人试图去挖掘它六尺之下隐晦的爱意
他们停在了粗制滥造的铁门前，黄子弘凡快速地拉开门带着他进去
门内有一条漆黑的通道，不知道通往哪里，只有个微不可查的光点在尽头摇曳
“你顺着那条路一直走，看到光了再停，过一会儿警察就会来找你，千万不要回头”
黄子弘凡语速很快地说，还时不时回头望门外的动静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黄子弘凡松开了牵着的手，“剩下的路你得自己走”
曹恩齐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向前走，只有他知道，他的喉咙里像是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刀片划过，不见鲜血只见伤痕，明明没有做剧烈的运动，却早就筋疲力竭
“你会成为比我更称职的卧底”
有人在轻轻地推动他的肩膀，却是如此的绝情
黄子弘凡的温度从曹恩齐身旁剥离，他用尽全力地向着那个他一无所知的尽头跑去
鞋底与水泥地面短暂刺耳的声音在曹恩齐耳边盘旋，他还是敏锐地听到了身后黄子弘凡离去的奔跑声
“骗子，”曹恩齐的泪水顺着张合的嘴唇流进，很咸的苦涩
“黄子弘凡，你这个骗子…”
这个骗子从头到尾都是在处心积虑地利用他，接近他套取南迪先生的信息，离开他锻炼他的各项指标，找到他帮助自己整理庞大的数据，推开他让他为自己难以割舍的警队开路但曹恩齐这个傻子，知晓了一切却又甘之若饴的傻子，有什么道理去责怪他呢?
“交个朋友呗，咱俩志趣相投”
开始得措不及防，当时倒是觉得像狼狈为奸，从没想过可能有永远
“我的梦想是守护世界和平”
只要世界，就不要你和我了吗，真是大公无私的自私
“你打人可真疼”
一声不吭就离开的人总应该收到一些惩罚
“我喜欢你，她说的没错”
突如其来的告白
……
“你会成为比我更称职的卧底”
……
“如果能出去的话，一定要在一起”
……
极速奔跑使曹恩齐的心脏连着肺剧烈地跳动，大滴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滴在地板上留下浅痕，他竭力地呼吸，大脑因为缺氧而眩晕，周围的褐色墙壁和地板都在抖动
“是不是要死了啊…”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声，“我都看到走马灯里的黄子弘凡了”
那就可以去陪他了吧
眼前的光晕在他泪眼婆娑的视线中撞开，惨白的天空突兀地出现在头顶上
曹恩齐倒在良莠不齐的草丛中，初生的青草与泥土的味道是那么的不真实
有人围在他身边，焦急地扶起他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周峻纬和蒲熠星双双搀着他，蹒跚向着前方的空地
他突然想回头看看黄子弘凡的方向
一时间，火光冲天
热浪推动他向前，掀起他单薄的衣襟，露出的小片后腰被火灼伤
曹恩齐的耳道内回荡起隆鸣，一股股被炸飞的尘土在空气中弥漫，灰蒙的炸药粉末冲进他的鼻腔，融着体液顺七窍流动，他的眼睛不再明亮
他开始捂着嘴咳嗽，尘蒙肺好像在随着单薄的身躯剧烈抖动，被呛出的生理泪水又打湿了布满泪痕的脸
曹恩齐讨厌爆炸
只是一声轰隆，你熟悉的一切就都变成焦黑的废墟，能做的只有呆滞地看着你亲人的尸骨随
着杂物燃烧，甚至是被冲击的压力爆成空气中的血珠和肉沫
想要下葬，却连一块完整的身体都拼不出来
那天他正背着书包走在会家的路上，等红灯的时候脑子里还想象着养父母做的一桌饭菜绿色的人形灯光亮起，红色的火焰又把它映照回原型
那个男人告诉他，让他失去所有的人就是他的生父，于是他来到了训练营，计划着复仇黄子弘凡是改变他的那个人
可是现在，他也在爆炸中死去了
外面等待的医护人员把曹恩齐扶上救护车
在消毒液的味道里，他的视线透过小窗飘向远方
停在路边的消防车，到处奔跑的人，各类仪器闪烁的屏幕，同蒙太奇般闪过曹恩齐的脑海他昏倒了很久，在梦里一遍遍回放
养父母在火焰里被烧的焦黑，却还想伸出不断掉落渣子的手抚摸他的头
黄子弘凡在炸弹爆开的零点零一秒向他招手，脸上是笑意，又变成爆开的一摊血肉，骨头沫和肉泥粘在曹恩齐的脸上
这是比他们离爆炸源更近的地方，他却毫发无伤
他对着火歇斯底里地吼道
为什么每次死的人不是我?！他们都是为了我而死的！！
长久的沉默
眼前是一片漆黑，接着是耀眼的白光
“就为了复仇活着，你的人生也太无趣了吧！”
是黄子弘凡的声音
曹恩齐终于睁开了眼
他们枕在操场后树林的草地上，准确来说是雪后的一大片白，稀落的月光被雪反射得更亮黄子弘凡在听到他敞开心扉说出的秘密后毫不留情地评价道
“如果有一天你复仇成功了之后你会干什么?”
“……想不到，太遥远了。也许我会找个喜欢的人安稳地过日子吧”
黄子弘凡撑起身子，被月光衬得半边脸在黑暗，半边脸是皎洁
“守护世界和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吧”
【你可不能半途而废】
身旁的人突然不见，只留下湿漉漉的一滩水，很快结成了冰
凄厉的叫声划破天空，有人死在了回忆里
雪原，一片寂静
“4.04案细节曝光，死者竟是总统候选人南迪先生…”
“南姓家族巨型黑色产业链曝光，南言德放弃总统竞选…”
“大批企业家政治家被捕入狱…”
“罗予彤暂时位居本次总统票选第一，与第二名相差百万选票…”
“4.04杀人案凶手…”
“下面插播一条新闻”
“据悉，本周，在本市郊区工厂内发生一起恶性爆炸事件，警方透露，这起爆炸案主谋正是前不久4.04杀人案的凶手Lars，他与大量黑势力头目死于本次爆炸中，目前并没有发现嫌犯及其余人残骸，更多案情细节正在搜寻中…”
“接下来我们把镜头切回这次总统竞选的现场…”
曹恩齐跟着人流一起，抬起头看着大屏幕上总统竞选上罗予彤发表的演讲
耀眼的曦光在他睫毛上跳动，却不似那人般明媚，只有平静的柔和
垂下的阴影遮住了他晦暗的双眼，有万般心事难言出口
【很荣幸能得到如此多民众的热爱，让我成为了本届的总统】
……
【我想感谢很多人，他们和我站在同一战线，一样为了世界而努力着，有很多人因此不能活在光明中，只能在漆黑里与敌人兵戎相见。深知我们的社会不是完美的社会，我也无力去建设一个完美无缺的社会，但总是要有所期盼，才能有所改变】
【我答应那些活着的人和逝去的人，要实现我们的愿望，所以我努力来到了今天的高度】
【让我们为了保护世界和平而战把，未来的世界，会是幸福的世界】
这世界好像正在以另一种方向前进，生死未卜
你看到了吗?这也许是你想要的
他转过身，不言离去，孤独地走着，脚印深浅
遥远的地平线上，太阳照常升起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人们应有尽有，人们一无所有”
这些词汇不该被污名化
1.问：你好，你喜欢黄色吗？
答：肯定喜欢啊，因为黄色代表着五星红旗上的五颗星，闪闪发光，象征着人民的团结。
2.问：你好，你知道绿茶吗？
答：知道啊，绿茶是我国名茶，有着清热解毒的功效。
3.问：你知道海王是什么意思吗？
答：知道啊，海王代表着尊贵的海上霸王，掌握着海上的主权。
4.问：你知道白莲花是什么意思吗？
答：知道啊，白莲花又称之为“水芙蓉”，代表着“出淤泥而不染”，象征着纯洁与不可侵犯的高雅。
5.问：你知道国粹是什么吗？
答：知道啊，中国十大国粹：书法、武术、中医、京剧、茶道、瓷器、汉服、围棋、剪纸与刺绣。
1.问：你好，你喜欢黄色吗？
答：肯定喜欢啊，因为黄色代表着五星红旗上的五颗星，闪闪发光，象征着人民的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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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问：你知道海王是什么意思吗？
答：知道啊，海王代表着尊贵的海上霸王，掌握着海上的主权。
4.问：你知道白莲花是什么意思吗？
答：知道啊，白莲花又称之为“水芙蓉”，代表着“出淤泥而不染”，象征着纯洁与不可侵犯的高雅。
5.问：你知道国粹是什么吗？
答：知道啊，中国十大国粹：书法、武术、中医、京剧、茶道、瓷器、汉服、围棋、剪纸与刺绣。
我TM以为你死了
离家出走黑道少爷黄×自力更生凯
石凯面前乖乖仔，小弟面前气场全开
有掉马情节，甜文，HE
1.
黄子弘凡手拿着铁棍气喘吁吁的靠在了墙上，看着对面的一众追兵，真是倒了大霉，谁能想到刚跟家里闹掰转头就遇见仇家了啊，一打八，必死局啊
正当黄子弘凡想要拼命一搏的时候，从旁边黑暗中穿出来了声音:“一打八，够有胆啊”紧接着一头红发的男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对面的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会遇见这个家伙，石凯，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长出来的，别人打架要钱不要命，他打架只要命，一股子狠劲儿，他的理念是反正自己是个光脚的不怕他们这群穿鞋的，别说这...
离家出走黑道少爷黄×自力更生凯
石凯面前乖乖仔，小弟面前气场全开
有掉马情节，甜文，HE
1.
黄子弘凡手拿着铁棍气喘吁吁的靠在了墙上，看着对面的一众追兵，真是倒了大霉，谁能想到刚跟家里闹掰转头就遇见仇家了啊，一打八，必死局啊
正当黄子弘凡想要拼命一搏的时候，从旁边黑暗中穿出来了声音:“一打八，够有胆啊”紧接着一头红发的男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对面的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会遇见这个家伙，石凯，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长出来的，别人打架要钱不要命，他打架只要命，一股子狠劲儿，他的理念是反正自己是个光脚的不怕他们这群穿鞋的，别说这G城还真让他闯出来了点儿名头
“石凯，听说过你，不过我们背后的老板你惹不起，趁早收手，我们就当没看见过你”
“是吗？我说我没想插手你们信吗？本来就想当个观众来的，但现在你搞得我很不爽啊”石凯松了松骨头，拿下了腰间别着的折叠刀，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已经冲向了刚才那人，瞬间和几人扭打在了一起
黄子弘凡自然也加入了其中，他一边打一边观察起这个叫石凯的临时队友，石凯的身手明显能看出来是野路子，纯属于打架打多了，经验丰富
当对方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石凯跟黄子弘凡也坐到了地上，毕竟2V8，对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打赢已经很不容易了
石凯擦了擦刀，又看了一下自己浑身的伤口，十分头疼，又该听曹恩齐念经了，只希望这次不要碰见他家那位何大律师，不然还要给自己这个小混混上堂法律课
石凯往前走一步，黄子弘凡就跟着他走一步，再走一步还跟一步，石凯的眉头立刻皱在了一起，头也没回的说道:“再跟着我腿给你打折”
于是曹恩齐的诊所喜收两位客人，一位浑身皮肉伤的石凯，以及被石凯带来的一位不仅浑身是伤而且胳膊脱臼的陌生男子
“怎么这回不做你的独行侠了，开始找队友了”曹恩齐一边给手骨折的家伙打石膏一边调侃旁边包扎好的石凯道
“谁跟你说这是我队友，这么弱鸡倒贴我都不要”石凯边说边拿出了根烟叼在嘴里
“不是你队友你把他带我这包扎来?少糊弄我”
“我什么时候跟你扯过谎，这家伙属口香糖的，我把他胳膊搞脱臼了这家伙还跟着，你赶紧给他包扎完，我好给他踹出去”石凯继续叼着那根烟含糊的说道
“啊！”黄子弘凡痛叫一声后他的胳膊就归位了，他也没想到石凯下手这么狠“凯哥，我是真想跟你混”
黄子弘凡此话一出都给石凯听乐了:“跟我混，我可不要命”
“我陪你不要命”
黄子弘凡此话一出石凯笑得更大声了，同时还不忘嘱咐一边的曹恩齐:“恩齐，你再顺便给他看看脑子”
“我说真的，我身手你也看见了，不差的，凭咱俩肯定能在这G城混出些名头来”
听着黄子弘凡的话，石凯拿下了口里的烟:“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大少爷，我请你回你的金银窝去，太金贵的命，我赔不起”
“凯哥开玩笑了不是，我怎么可能是哪家大少爷，我要是早就回家继承家业了”
听着黄子弘凡的话，石凯拎起黄子弘凡的脖领子就要把他往外面赶“不是，凯哥，你信我，我真的不是哪家大少爷”顶多是个小少爷
“我看你是真拿我当傻子，老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说着石凯的手依旧没有松开，而是拿手扽了扽黄子弘凡的衣领子“这么贴身的西服，该是家里裁缝量身定做的吧”又戳向了那人胸口上别的胸针“卡地亚胸针，小兄弟富得流油啊”
“啊？这身衣服我是偷的，真的，这胸针这么值钱吗？”黄子弘凡打算装傻充愣到底
石凯并不打算陪这个小少爷在这演这种戏码，只是冷笑了一声之后，一脚将黄子弘凡从屋里踹了出去，然后将门利落的关上了
目睹一切的曹恩齐刚想开口，就被石凯制止了“要是劝我收下这个家伙当小弟的事，就别说了”
“不，我只是告诉你，我家何律快回来了”
闻言石凯连忙拿着曹恩齐给他开的消炎药离开了，片刻都不敢停留的那种，曹恩齐看着石凯慌忙逃离的身影十分不理解，他家小何有那么吓人吗
2.
“啊啊，凯哥，疼真的疼”
“疼就老实说你是谁派过来的”石凯边说边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没有人派我，我真是自己想跟你混的”被石凯擒住的黄子弘凡感觉自己刚刚安上的肩膀这会儿又快要脱臼了
“没人派?没人派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的”
“曹医生告诉我的”黄子弘凡如实的回答道，其实曹医生不仅告诉他石凯家住哪，后面还给了他一个锦囊妙计，烈女怕缠郎，但黄子弘凡不敢说，他怕说出来之后石凯直接给他扔出去
听见黄子弘凡的回答石凯翻了个白眼，曹恩齐这家伙又犯老毛病了，但依旧没有松开黄子弘凡的胳膊“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撬锁啊，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这身衣服就是偷来的”
石凯看着一边呲牙咧嘴一边认真圆谎的黄子弘凡不禁发笑，这家伙还真是敬业啊，都疼成这样了还不忘自己的人设，反正自己这两天也没有什么事就陪他好好玩玩
石凯这么想着随即松开了黄子弘凡的胳膊，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了上去:“你说想跟我混，你都会些啥”
“我啥都会，开门撬锁，功夫拳脚，棋琴书画，多门外语”
“会的还挺杂啊，会按摩煮饭做家务吗”
“啊？混黑道需要这些吗？”
“跟我混就需要，就说你会不会”
“呃……”
黄子弘凡的沉默代替了他的回答，石凯直接站起身开始赶人
“别，哥，我可以学，真的，我学东西可快了”
“那做饭去吧，我饿了”
“啊？”
“啊什么啊，快去”说完石凯就开始坐在沙发上面玩手机，黄子弘凡赶鸭子上架般的站在了冰箱前，一边看冰箱里面的菜一边用手机开始百度什么菜最简单
石凯则拍下了黄子弘凡背影的照片发给了曹恩齐
“什么情况，你同意这小子跟你混了”
“拖曹大医生的福，回家就碰见了这个家伙，反正这两天没事，陪小少爷好好玩玩”
“不像你啊，你什么时候有这个闲情雅致了”
“你倒是从一而终，我做独行侠这件事这么碍你眼吗”
“我是怕你死外面都没个人给我通风报信”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客气”
石凯没有再回复曹恩齐，因为黄子弘凡快要把他的厨房烧了，等到石凯处理好一切的时候，看着糊成渣渣的鸡蛋碎和一脸尴尬的黄子弘凡，突然觉得他跟黄子弘凡指不定谁拿谁找乐呢
“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严格按照百度搜出来的步骤做的”黄子弘凡这个人颓废极了，从小到大，他无论是学习还是运动或者是兴趣爱好那都是手到擒来，第一次把一件事做的这么糟糕
石凯则重新从冰箱里面拿出菜然后把碍事的黄子弘凡赶出了厨房，他也是昏了头了，怎么敢让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干这种活的，只怕这样的人该是连厨房都没进过吧
没有半个小时石凯就做好了两菜一汤端到了餐桌上，黄子弘凡看着桌子上那色香味俱全的菜又看了看系着围裙的石凯，开始傻乐起来
石凯拿着筷子狠狠的敲到了黄子弘凡的头上“笑屁啊”
黄子弘凡被打了也不恼“只是觉得你反差挺大的，打架不要命的狠人也有这样的一面”
“人都是有很多面的吗，就像我看见你正面是一个小偷，没准反面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呢”石凯边说边吃饭，没有看黄子弘凡，但黄子弘凡还是觉得自己从头到脚被石凯摸了个透
“嘿嘿，凯哥幽默了，哇，这菜看着就好吃”黄子弘凡生硬的扯开了话题，石凯也没再理这茬，而是在黄子弘凡夹菜的时候拦住了他的筷子
“我说做你的份了吗？”
“啊？那我吃啥啊”
石凯用筷子指了指黄子弘凡饭碗旁边那盘糊掉的鸡蛋“总不能浪费了”
黄子弘凡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盘出自他手的黑暗料理，默默的咽了咽口水，想要开口跟石凯商量一下，石凯明白了他的想法然后用手指了指大门，黄子弘凡还没张开的嘴彻底张不开了，他知道石凯什么意思
只能硬着头皮的吃了一口，又咸又苦里面还混着鸡蛋壳的碎渣，黄子弘凡想要吐出来，却被石凯捂住了嘴，那人眼神示意他吃下去，黄子弘凡只得逼迫着自己整个吞了下去
石凯满意的松开了手，然后伸了个懒腰“把碗刷了，我去睡觉了，沙发归你，不愿意的话，门就在那慢走不送”石凯说完就回到了卧室关上了门
黄子弘凡还没来的急反应，任务已经被安排好了，看着桌子上根本没吃两口的菜，黄子弘凡哪还能不明白这是石凯特意给他做的呢，看来曹医生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啊，嘴硬心软这件事石凯排第二怕是没有人排第一吧
黄子弘凡当天晚上把那两盘菜和一盆汤都喝了，撑得几乎睡不着觉，也不知道是黄子弘凡饿狠了还是石凯的手艺确实比米其林大厨的手艺还好，反正黄子弘凡觉得这顿饭是他长这么大吃过最香的饭
3.
第二天老早就被石凯薅起来的黄子弘凡眼睛还没睁开就被石凯带到了石凯家附近的小卖店里
黄子弘凡人还没完全清醒，石凯把一个大纸箱子放到了黄子弘凡的手上:“愣着干嘛搬啊”
“啊？”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当天上午黄子弘凡一个人卸了一车的货，而石凯则负责坐在一旁跟小卖店的阿嬷聊天，临走的时候阿嬷热情的给他们两个拿了一大袋是零食
石凯扭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了一旁跟丧尸一样的黄子弘凡:“这就不行了?”
“没有，这才哪到哪啊，我还有的是力气呢”男人肯定不能说不行，所以即使黄子弘凡现在腿都开始打颤也要咬着牙说自己没事
“那就好，那咱们下一站”石凯看着一旁笑得僵硬的黄子弘凡勾了勾嘴角，看你能撑到几时
“好”黄子弘凡觉得他今天可能要把小命丢这
……
“小凯，来了”一位大叔热情的招呼着石凯
“来了，叔”石凯回应完之后就开始利落行换衣服，然后不知道从哪又找出来一套扔给了黄子弘凡
“今天的晚餐就取决于你能抓到多少条鱼了，看见那边的池塘了吗，去抓吧”
“那你呢?”
“我干什么管你小子屁事，快去，不然晚上喝西北风我可不管你”石凯说完就跟着那个大叔离开了
大叔看着后面垂头丧气的黄子弘凡问道:“小凯这是你朋友”
“呃，算是吧”
“那你跟朋友玩去吧，叔这忙的过来”
“那怎么行，不用管他，他自己能跟自己玩的好着呢”
不得不说真的让石凯说中了，黄子弘凡在被石凯怼了以后经过短暂的失落，立刻就被池塘里面的鱼吸引到了注意力
他从小到大接触的活动都是高尔夫，骑马什么的，无时无刻不要求着仪态气质这种东西，即使黄子弘凡在这方面做的很好，但还是不得不说这种东西真的无趣极了
所以当石凯跟大叔出海回来以后就看见了一只泥猴，石凯真的不能理解，黄子弘凡是怎么把自己霍霍成这样的
黄子弘凡一看见石凯那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黄子弘凡一个下午一条鱼都没有抓上来，还把自己的衣服搞得脏兮兮的
“怎么说，判断出今天是哪个风向了吗”
“啊？这是什么捉鱼小妙招吗”
“不是啊，让你自己判断一下冲哪边张嘴能喝饱些”
……
当天晚上石凯跟黄子弘凡还是吃的鱼，石凯在黄子弘凡视线谴责下还是动手了，石凯就往哪一站，手放在水里，观察了一下，然后往前一掐，就捉住了一条大鱼
黄子弘凡觉得他要跟石凯学习的还有很多，晚上一边吃鱼一边脑子里面不断回忆石凯刚才捕鱼时的身影
“凯哥，我知道了，凯哥今天一切都是你特意安排的对不对”
“嗯”忙了一下午的石凯正在疯狂进食，根本没有仔细听黄子弘凡再说些什么
得到石凯的肯定回答之后，黄子弘凡那是一个劲儿的感动，我就知道凯哥对我是用心良苦的，上午搬箱子是让他锻炼体力，下午捕鱼是让他锻炼反应能力，凯哥对我好用心啊
石凯不知道黄子弘凡心中的感动，只是看着那条已经被自己炫了一半的鱼，再看了看黄子弘凡几乎没动的饭，在好奇这家伙难道不饿吗
然后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把饭碗撂下后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让黄子弘凡吃完以后桌子收拾好，自己马上回来
4.
震耳的音乐，昏暗的灯光，还有一群在随着音乐舞动的男女，每一个元素都让石凯感到烦躁，他并不理解这种地方的魅力在哪，但也不得不来，谁让对方约在这里了呢
石凯随手便拽住了一旁的服务员，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石凯，便没好气的将衣服扽了出来:“有事吗先生”
石凯今天心情还算不错，并不打算跟这种人置气:“Lars，在哪个包厢”
服务员听见Lars这个名字之后便换了一副面孔:“您这边儿请，老板等您很久了”
石凯推开包厢的门以后，并没有如同外面一般的嘈杂反而只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沙发上面，而身边连个保镖都没有
“您就是Lars”
“你就是石凯”那人没有回答他
“你找我来的，不知道我是不是石凯”石凯的语气并不和善
“别这么大火气，你最近可是这G城里的大红人啊”
“怎么，这是想将我纳入麾下啊”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
“那恐怕你的愿望是要落空了”
“石先生，你要知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失败过，在任何事和任何人身上都没有过”
“那很遗憾，我将成为你第一个败绩”石凯说完以后便离开了
这人也并不意外，只是冲着监控打了个手势，不听话的人怎么着也得给些教训，即使这个人昨天救了他的弟弟
不出石凯意外，石凯刚出去就被人跟上了，但石凯一点儿都不慌，想跟住他那还真是要再练练的，石凯如同遛狗一般的戏耍着身后人
但意外永远不会跟你打过招呼以后再出现，比如石凯现在直面撞上了来寻他的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看见石凯那叫一个激动，没等石凯用手捂住黄子弘凡的嘴，黄子弘凡便喊出来了:“凯哥，我可算找到你了”
黄子弘凡的大嗓门不出意外的暴露了他们两个，石凯都来不及臭骂黄子弘凡一顿，连忙拉起黄子弘凡一起跑
直到两个人跑出小巷的时候，黄子弘凡才发现身后那群跟着他们的人，黄子弘凡的眼睛瞪的更大了，这不是他老哥的手下吗，怎么开始追石凯了，这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没了小巷，石凯跟黄子弘凡两个人跑在大街上就如同移动的路标，根本没有藏身之地，很快便被那群人围了起来
石凯知道今天他大概是逃不过这顿打了，只是希望能给自己留条命，但事儿是他惹的没有道理让黄子弘凡跟着自己一起遭殃
“放他离开，我任你们处置，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石凯说着就把黄子弘凡往人群外面推，但并没有成功，石凯看向黄子弘凡，眼神里写满了让他快走的意味
“不，凯哥，我现在是你小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石凯并没有被黄子弘凡的讲义气而感动到，反而觉得这家伙就是个大傻子，他石凯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还有人愿意陪着丧命的，还是陪一个只认识了两天的家伙
“黄子弘凡，你就是一大傻缺”
黄子弘凡不在乎，只是紧紧了握住了自己手里顺手捡起的木棍:“凯哥，这场景还真是熟悉啊”
石凯闻言也笑了，黄子弘凡这家伙一凑上自己，自己就准没好事，两天干了两架，自己旧伤未好，这会儿怕是又要再添新伤了
石凯见赶不走黄子弘凡这家伙，便也放弃了，卸下了自己腰上的刀，冲对面的家伙挑衅的勾了勾手
那群人自然如石凯所愿一窝蜂的涌了上来，石凯在打斗的过程种总觉得这些人的身手有些熟悉，自己好像从哪见过，但还没等石凯细想，自己便又挨了一棍子
石凯疼的闷哼了一声，但还是忍痛扭身，一个抬脚将那人踹倒在路边，石凯现在浑身上下布满了伤，与他并肩作战的黄子弘凡也没好到哪去，在石凯看过去的石凯，黄子弘凡的腿刚好挨了一棍子，疼得那人不得不半跪到了地上，石凯见状发疯了一般的想要冲过去，但却没能成功，反倒让他身上多挨了好几棍子
直到石凯昏迷之前最后的一个画面是黄子弘凡将人踹倒在了地上，石凯觉得自己也是心大，现在竟然还觉得黄子弘凡这家伙这个动作还挺帅的，要是他跟黄子弘凡没死的话，黄子弘凡这个小弟他石凯收了
5.
石凯再次睁开眼之后，看见那熟悉的天花板，松了口气，还好，那个家伙的没要他的小命，自己还活着
“咳咳，恩齐，我要喝水，恩齐”
“别喊了大哥，你这醒来的时间点儿是真不懂事啊”石凯这个时候才发现墙上的钟表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多
“嘿嘿，麻烦了你了”
“难得啊，能听见你跟我道谢”曹恩齐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喂着石凯水
等到石凯喝够了以后，石凯开始东张西望起来:“黄子弘凡呢？”
“谁?”
“就你给支招的那个家伙”
“我没见过他啊，当时我是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把你接回来的，从头到尾也没有见过他啊”
石凯闻言便要下床，被曹恩齐死死的摁了回去:“祖宗，你知不知道你伤的多重啊，浑身上下都没有好人地儿了，光肋骨你可能就断了三根，你要是再闹我就给你送医院去了，管你喜不喜欢，习不习惯”
石凯老实了，并不是因为曹恩齐要给他送到医院去，而是因为他刚才的一个短暂的起身，全身便是一阵巨痛，那疼痛让石凯明白了现实，自己现在除了养好伤什么也干不了
所以后面的三个月石凯格外的配合，曹恩齐说忌口的东西，石凯一口不吃，曹恩齐不让干的事，石凯一件不干，曹恩齐都很震惊，这家伙这回怎么这么听话了，要知道以前他让石凯静养，这家伙可是敢吃完止痛药就继续跟人干仗的主
石凯终于熬到自己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第一件事便是开始打听这道上叫Lars的人
Lars周家的小少爷，周家人似乎把他隐藏的很好，并没有人知道这个Lars长什么样子，甚至连真名都没有人知道
没关系，石凯也不需要知道那些，石凯只需要知道他要找的人是周家的便好，至于其他无所谓了，一个死人的信息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要混进周家的别墅这件事不能说是难，只能说是异想天开，石凯也并不会蠢到去周家大宅里面杀人，干这种自投罗网的事
但好巧不巧，周家最近正好有一个活动，邀请了G城的各界名流，石凯混不了请帖，还混不进服务员吗，在石凯的贿赂下，成功的顶替了其中一个服务员的位子
石凯混进去之前还在想周家既然把这个Lars保护的这么好，那这个宴会这个Lars会不会不出席啊，但等他混进去的时候石凯发现自己多虑了，当天活动的主题便是这个Lars的订婚典礼
那可太棒了，石凯觉得他一定要给这个Lars一个别开生面的订婚典礼，最好典礼变葬礼
既然这个Lars今天肯定会来，那石凯现在的任务就规划路线，他给黄子弘凡报仇的机会可就这一回
想到黄子弘凡石凯的情绪又低落了几分，傻子，你该会保佑我给你报仇成功的吧，要是不成功，我可就去那边找你了，倒也没事，只是希望你能等等我，毕竟我的小弟是要跟在我后面的
石凯随着一众服务员一起进入宴会大厅，开始左右观察起来，这周家不愧是G城最大的帮派，整个宴会厅比一般的公园还大，石凯都怀疑站在角落的人真的能看见台上的人吗
这也无疑给石凯的报仇之路增添了很多困难，要不被发现的接近Lars还真是困难啊，还没等石凯想好解决对策，宴会厅的大门便已经被打开了，无数的宾客开始涌入
领班看见石凯还愣在原地，一把就将石凯拽到了一边:“你有没有点儿眼力见啊，愣在那里干什么，酒店雇你是来做工的，不是让你来当大爷的”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瓶酒塞到了石凯的手里:“告诉你啊，这是一会儿周家小少爷要喝的，你就专门给他倒酒，这瓶酒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碰，知道了吗”
石凯闻了闻手中的那瓶所谓的酒，怎么越闻越像葡萄汁呢，但不管这瓶子里面是什么，对于石凯来说都是极好的机会，可能黄子弘凡是真的显灵了吧
6.
当Lars出现的时候，石凯不由的握紧了手里的瓶子，Lars老子这就让你偿命
石凯一边儿这么想着一边儿就往Lars那边走过去，却再次被领班拽住了
“你要干什么去”
石凯的冷汗都快下来了，不能这就被人发现了吧:“倒酒去啊”
“你长没长耳朵啊，我跟没跟你说这瓶酒是给周家小公子专门预备的酒，你给大公子倒什么”
“你说什么，他是谁”
“周家大公子啊，你没长耳朵也没长眼睛是吗”
“那Lars是誰”
“今天订婚的小公子啊”
还没等石凯反应过来，宴会厅的大门便再次打开，而这回出来的人，石凯可是熟悉的很啊，赫然是那石凯以为早已经“驾鹤西归”的黄子弘凡，身旁还有一位美女挽着手臂，两个人一同走进来，好似一双璧人
好啊，真是好的很，石凯自己抑郁了三个月，觉得是自己拖累的黄子弘凡，整个人愧疚的要死，现在都打算跟这个周家小公子一命换一命了，现在黄子弘凡“诈尸了”，还诈尸成了周家小公子
石凯觉得他就像一只被耍的团团转的猴子，整个人上窜下跳而周家的两个少爷正以此为乐
石凯这么想着便拿着那瓶黄子弘凡专属的酒瓶，走上了礼台，这次无论领班怎么拽都没有拽住他:“你干什么去，没到敬酒的环节呢”
石凯却是全然都听不见都，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思，他要干死黄子弘凡，他石凯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骗的这么彻底
一旁的保镖们见状自然开始阻拦，不过暴怒状态下的石凯，三两下酒将保镖们打到了，但打斗的动静很快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黄子弘凡自然看清了来人的面孔，高兴的都快蹦起来了，他凯哥这也太像是来抢婚的啊:“凯哥”
“凯你大爷”石凯说着就一脚将黄子弘凡踹到了地上，黄子弘凡不明白的看着石凯，石凯却蹲在地上拽起了黄子弘凡的衣领:“周家小少爷，你的演技是真好啊”
周峻纬就在台下看着这一幕，却一言不发，甚至将想要冲上台的小弟们都给拦下了，这便是周峻纬给黄子弘凡的最后一个教训
“凯哥”黄子弘凡想拽住石凯的手，却被石凯躲开了
“别，我承不起，你周家小少爷有自己的哥哥，少出门瞎认，周少爷你们兄弟俩这会儿可满意了”这话是冲着台下的周峻纬说的
“石先生，我说过我这个人没有失败过”
“好啊，你周大公子确实棋高一招，我认输了”说完石凯便将视线看向了身旁的黄子弘凡:“黄子弘凡，老子不欠你的了，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说罢石凯便跳下礼台，往宴会厅外走去
黄子弘凡紧忙的追了过去，却被周峻纬拽住了胳膊:“怎么说”
“我错了行吗？哥，你赶紧放开我，要不然一会儿凯凯走没影了”
周峻纬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候，自然放开了黄子弘凡，没想到这石凯还挺管用的，黄子弘凡三个月都没承认自己错了这会儿这么痛快，自己这个订婚宴是不是还得再准备一回啊
石凯走的极快，但奈何这现在是周家包场的地方，黄子弘凡自然动用了周家的特权，让人将石凯团团围住了
“怎么，你哥哥打我一顿还不过瘾是吗？你也要来一回”石凯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人群，气的脑袋上的青筋不断的鼓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开一样
然后就见黄子弘凡从人群里穿过来，和石凯面对而站，然后下一秒黄子弘凡就把自己的头抱住了:“不是，凯哥，我是来给你出气的，只要不打脸，任你处置”
“好啊”
石凯撂下这句话之后，拳头就如同雨点儿一般落在了黄子弘凡的身上，一旁的小弟们想要上前，却被黄子弘凡制止住了:“都给我待那别动，只要凯哥能消气，打死我都行”
黄子弘凡此话一出，石凯的拳头便停住了，只是冷笑了一声便要再次离开，却被黄子弘凡的手下们限制住了去路:“黄子弘凡，你又是拦我路又是跟我玩苦肉计这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生气了”
“黄子弘凡你好好笑啊，我都告诉你了咱们两个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现在你于我而言是个陌生人，不存在生不生气的，趁我现在还有耐心好好说话，让你的人给我让开”
黄子弘凡知道石凯现在完全处于气头上，也只能挥挥手让人把路让开，看着石凯离开的背影，黄子弘凡叹了口气，自己老哥是真会给自己找事儿
7.
那天晚上，黄子弘凡看见石凯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便疯了一样，也顾不上自己还在跟哥哥置气，跟石凯隐藏身份这种事:“你们tm的不长眼啊，老子都不认识是吗”
一众小弟愣下了身影，完了，好像搞过火了，大少爷说是要把小少爷一视同仁的，但小少爷发起火来好像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这是大少爷吩咐的”其中一人壮着胆子解释道
却被黄子弘凡冷冰的眼神吓到了:“我哥是周家的少爷，我难道不是了”
“是，您一直是周家的少爷”
“我是周家的少爷，你还敢对我的人下手这么狠，嗯?”黄子弘凡边说边将那人踹倒在了地上
“是大……”
“你再提我哥，我保证你的牙会一颗都不剩”黄子弘凡一边说着一边将石凯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里“他要是有三长两短，我自会跟我哥讨要个说法”
然后，黄子弘凡就被周峻纬带人从医院压回了家里
“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都敢跟我玩离家出走这套了是吧”
“你为什么找石凯的麻烦”黄子弘凡并没有理会他哥前面的话，反而问到石凯身上
“这两天去哪鬼混了，这身衣服哪来的你那身西服呢”
“为什么找石凯麻烦”
“看来你并不想跟我好好谈，那就先歇着吧”周峻纬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接下来一个月黄子弘凡跟周峻纬的所有交流皆是那一句话，可是给周峻纬气的够呛，这小子要跟他比谁更倔，那好，周峻纬倒是要看看，他们兄弟俩谁更倔
齐思钧在一旁无奈的笑了笑:“你老跟我说黄子像小孩子让你操心，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去”
“哼，我可像他一般大的时候可没有叛逆期”
齐思钧想说:你自己跟黄子一般大的时候都当家做主了，那干什么不是凭自己心意，例如不惜为了自己跟甄氏解除婚约，闹得反目成仇这事儿你是一点儿不提啊 但齐思钧嘴里还是要哄着周峻纬，毕竟一般倔驴这种生物都是顺毛的:“是是是，我们峻纬多成熟呢，所以不要跟黄子一般见识了，你都说了他还在叛逆期”
周峻纬听见齐思钧这哄小孩一般的话，可是委屈死了，怎么办我堂堂一个黑帮大佬，老婆天天拿我当小孩哄怎么办，在线等，不急的
“那你说怎么办好，我肯定得给这家伙一点儿教训，你是不知道，那家伙离家出走的当天晚上，甄氏的人就跟上他了，要不是遇见那个叫石凯的，小命可能都丢了”
“那你还找人教训石凯”
“一码归一码，石凯是个人才，我确实看中了，但性子太烈，高低是要磨一磨的，不然这样的人放在手底下不放心”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石凯以后进到咱们家不是以手下的身份”
“你是说”
齐思钧点了点头，肯定了周峻纬的心中所想:“我可是听底下人说了，那小子承认石凯是他的人了”
“所以我是不是坑了黄子弘凡一把大的”
“按现在的情况来说是的”
周峻纬心虚，但依旧理直气壮，他又不知道内情，那无知者无罪嘛
第二天黄子弘凡就被周峻纬拉到了西装店里，让他去选布料
“拿着这个去试”
黄子弘凡装死人
“试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真的”
“你再问就不保真了”
……
“所以你为什么找石凯麻烦”
周峻纬觉得得亏没继续跟黄子弘凡犟下去，这家伙是有些坚持不懈在身上的
“我想让他进咱们帮派，那家伙不肯，自然要给些教训”
“你不讲理”
“我不需要讲理，但这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够周全，算我欠石凯一回，是看在他救了你的面子上”
“那你让我去看看他吧”
“我说的是我欠他，又不欠你，你现在还是个罪臣之身，没有资格跟我提要求”
于是黄子弘凡为了能让自家哥哥欠自己一份人情，欣然的答应跟甄家二小姐订婚这件事，但黄子弘凡并没有想到石凯会出现啊
但是在他老哥拉住自己的那一刻，黄子弘凡就知道他老哥早就知道石凯来了这件事，好好好，他要是不找机会给他哥跟小齐哥亲热的时候下绊，就算他黄子弘凡白活
但现在第一要务还是要把石凯哄好，黄子弘凡打算继续使用刚开始的那一招，于是黄子弘凡就往石凯家门口一蹲，跟守门点石狮子一般
但一个礼拜整整一个礼拜，石凯从家门进进出出脸连瞄都没瞄黄子弘凡一眼，全然拿黄子弘凡当空气
于是黄子弘凡改变策略，求到了曹恩齐那里:“曹大医生你就帮帮我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曹恩齐却表示爱莫能助啊，石凯这家伙最讨厌别人骗他了，黄子弘凡这件事属于是在石凯的雷点上蹦迪了
……
黄子弘凡看着眼前紧闭的屋门，双眼一闭，秉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理念，开始撬锁，今天就是石凯把他打死，黄子弘凡也要跟石凯解释这一切
但令黄子弘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石凯就站在他身后的楼梯上默默的把黄子弘凡干的这一切都录下来了，然后选择了报警
是的，石凯把黄子弘凡送进局子里面了，黄子弘凡发誓他第一次看见他老哥笑得这么开心:“笑够了吗”
“差…差不多了，哎哟，黄子弘凡你可太光荣了，追人把自己追进警察局”
“彼此彼此，你当年追小齐哥的时候不也把自己追进ICU了吗”
“我把对象抱回家了，请问一下你对象呢”
黄子弘凡彻底破防，他第一这么恨自己爸妈为什么要给他生个哥哥
“我不管我这辈子要是追不到凯凯打光棍，你跟小齐哥从此以后别想睡一个好觉”
“没关系，我可以找两个人把你捆上，老弟，追老婆这种事除了你自己谁也帮不了你，老哥我属于爱莫能助”
“你也知道你帮不了我，那你给我下套的时候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呢”
“你离家出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啊”
黄子弘凡郁闷极了，觉得不去理他哥，然后才发现他哥并没有把他带回家，反而是送到了石凯家楼下，然后一脚给他踹了下去
“老哥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你慢慢努力吧”
黄子弘凡觉得这家伙只是单纯不想自己回去破坏他跟齐思钧的二人世界，黄子弘凡这回不敢撬门了，他要是二进宫的话，他怕他哥今天晚上会笑到睡不着觉，黄子弘凡继续了他当石狮子之路
所以第二天石凯刚打开门，黄子弘凡整个人就仰了进来，石凯本身挺美好的心情一下子救变差了
黄子弘凡刚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眼前是石凯的那张帅脸，色胆包天的黄子弘凡直接伸手摸了过去:“我不是在做梦吧”，然后自己的手就被石凯拍开了，嗯，不是在做梦
“凯哥，你原谅我了”
“你最好现在从我家滚出去，不然我不介意再送你二进宫”
黄子弘凡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身处石凯的家里，这是他蹲了一个礼拜好不容易才有的一次机会，黄子弘凡自然不肯放弃，不然天知道下次碰见这么巧的事儿是什么时候
于是黄子弘凡直接抱住了石凯的双腿:“不，你不听我解释我就不走”
石凯被跪坐在地上跟他耍无赖的黄子弘凡气笑了:“黄子弘凡，你是耍我上瘾吗”
“没有，真的，我想找你来的，但是我哥不放人，我翻窗他锁窗，我撬门他钉钉子，大门口还搞了两条大恶犬，我真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哦，所以呢，这跟你和你手下联合起来骗我有什么关系，黄子弘凡我TM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三个月，我一个整觉都没睡，应用商店的新闻软件我下了个遍，我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消息，光是公安局认领尸体我就去了不知道多少趟，我连衣冠冢都TM给你立好了”
“凯凯”
“解释完了，你的好奇心该得到的满足了，你该滚了，黄子弘凡，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不是气话，从今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8.
“峻纬，黄子已经不吃不喝两天了，怎么办啊”
正被甄家搞出来的乱七八糟事烦的不得了的周峻纬，听到这个消息头更大了:“没事，小齐你别着急，今天晚上我就是灌也给他灌下去”
齐思钧觉得他找周峻纬问解决办法这件事纯属多余了，自己怎么还能期待在他嘴里听见有用的呢:“行了，你当我没打过这通电话”
而屋内的黄子弘凡整个人颓废极了，他不知道他会给石凯带来这么大的伤害，以前只是以为自家老哥打他那一顿身体上受了不少伤，但现在看来是自己让他心理上受伤更多，黄子弘凡没脸再死皮赖脸的跟着石凯，自己确实该滚的远远的
齐思钧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就看见黄子弘凡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唉，还真是他们老周家遗传，跟周峻纬郁闷的时候一个样
齐思钧坐到床边，还没来的及开口，就让被子里面的黄子弘凡抢了先:“小齐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没胃口，不是搞绝食那套”
“唉，所有事都要慢慢来，我替你哥给你道个歉，要不是他”
“没有，小齐哥，跟我哥关系不大，是我的问题，我从一开始就不该骗他，现在这样是我活该”
黄子弘凡的话语中已然带了哭腔，齐思钧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那你打算怎么办，放弃了”
“不，但我暂时不会去打扰他了，我不想他心情一直不好”
“行吧，既然你自己有想法了，那我就不插手了，但你最近出门小心些，你哥把甄家的财路给断了个彻底，甄家的那群家伙现在处于狗急跳墙的状态”
黄子弘凡把捂着的被子一下子就给掀开了:“我老哥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
“他这还嫌慢呢”
得到齐思钧的回答以后，黄子弘凡慌慌张张的就开始穿衣服
“你干吗去”
“我订婚那天石凯也去了”
齐思钧也瞪大了眼睛，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你赶紧多带些人快去”只希望能比真假的人快一些吧
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当黄子弘凡赶到的时候，石凯家的门大敞着，打斗的痕迹很明显，甚至地上还有点点星斑的血迹，很大概率是石凯的
黄子弘凡坐在那熟悉的沙发上面，看向面前的一群人:“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跟我一起去闯虎穴，要么回家给我哥通风报信”
“小少爷，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对啊，所以你们可以选择回去给我哥报信”
“那您呢”
“我不能再扔下他了”
黄子弘凡的态度很坚决，但他们哪敢放黄子弘凡离开，五六个人才把黄子弘凡死死摁住，其他人连忙给周峻纬报信
周峻纬听见这个消息之后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栽的是真彻底，罢了甄家这个毒瘤早扒晚扒损失也差不了多少，随他去吧
“你们跟他一起去吧，增援随后就到”
得到周峻纬的同意之后，黄子弘凡连忙动身，他不敢耽误半刻，路上的那一个小时是黄子弘凡觉得他这辈子度过的最煎熬的时间，而这样的煎熬，石凯遭受了三个月
黄子弘凡人刚到甄家的仓库就看见被吊在架子上面的石凯，脸上和身上又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石凯说的没错他碰见自己就会倒大霉
……
“石凯，没想到吧，你也有落到我手上的这一天”
石凯连理都没理，毕竟狗叫声没有人会理会，这人在他们那片名声是出了名的臭，专挑老弱病残欺负，没少挨石凯收拾，近几天没了踪影，石凯以为这家伙又犯事让警察抓起来了，没想到是找了甄家这个大靠山，给甄家做走狗来了
石凯又不傻自然能猜到他现在的遭遇是跟黄子弘凡有关系，毕竟周家可是甄家的死对头，那天跟黄子弘凡订婚的还是甄家的二小姐，自己被甄家盯上还全是托了黄子弘凡的福啊
那人见石凯不理他，又是几棍子招呼上去，石凯强忍着才没把血吐出来:“孙子，你最好能鼓动甄家的人杀了我，不然有你好受的”
这人见石凯还是一副嚣张的样子，自然又是要抬手就打，却被那个甄家的二小姐踹到了一边去
石凯很满意，毕竟狗咬狗这种事还是很喜闻乐见的
“你叫石凯是吧”
“是的呢，美丽的小姐”
“哼，油嘴滑舌，我问你，你跟黄子弘凡什么关系”
“陌生人啊”
“少扯蛋，你跟他要是陌生人，你会来抢婚”
“什…什么?我什么时候抢婚了，大姐，是你没长耳朵，还是我当天说的不够大声，我找他是寻仇的”
“我长了耳朵，你说的声音也不小，但眼神不会骗人，你说你是来寻仇的，可黄子弘凡看向你的眼神可是在寻情呢，众目睽睽之下他为了你就扔下我，让我成了整个G城的笑话，你说这笔账我是不是该找你算呢”
“黄子弘凡让你成的笑话，你找他去啊，不能是你们甄搞不过周家才来找我这个软柿子捏吧，说出去你们不嫌丢人吗”石凯一下子就戳到了甄二小姐的软肋上面，事实确实如石凯所说
“你说的没错，你就是那个软柿子，我现在就是把你捏烂你也没有办法”
甄二小姐说着便拿起了桌子上面放着的刀，是石凯腰上常别着的那把:“不得不说你这小脸长的是真好看”
“谢谢夸奖”
“就是不知道，多了几个疤痕以后，黄子弘凡是不是还那么喜欢你”
“大姐，我是个大老爷们儿，能不能别把你从宫斗戏里面学来的那套拿我身上用啊”
“你!”
还没等甄二小姐把话说完，手中的刀便被人卸掉了，整个人也被人摁在了地上，赫然是黄子弘凡带着一众手下成功的干掉了外面的甄家小弟，进到了里面
但黄子弘凡还没来的及将石凯放下，就听见远处传来的掌声
“这个饵还真是好用，这么快就把你周家小少爷给钓出来了”
黄子弘凡却没有理会那人，而是继续手上解绳子的动作，那人也并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黄子弘凡将石凯救了下来
“黄子弘凡，想从我这带人走，怎么着也得拿东西换吧”
黄子弘凡示意他手下刚刚绑住的甄家二小姐推出了:“用你女儿换”
“砰”一声枪响替甄老大做出了回答:“现在你用什么换”
黄子弘凡整个人脸色非常难看，他知道这里有陷阱，也知道甄老大狠毒，但没想到这么狠毒，亲生女儿说杀就杀连眼睛都不眨
“甄老大您想用这饵钓我这条鱼，鱼来了，饵是不是可以放了”
“自然”
“好”
黄子弘凡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要裹在了石凯的身上，却被石凯拒绝了:“黄子弘凡，你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羊入虎口”
“外面天冷了，多穿些”
“黄子弘凡，我很严肃”
“我也没开玩笑，外面真的冷了，多穿些别感冒”黄子弘凡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手下将石凯带走
“黄子弘凡，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石凯一边被拖走一边把这句话喊出来
没关系，我会用一辈子求得你的原谅，这回不骗你
9.
当黄子弘凡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整躺在医院里面，而病床旁边的陪护，赫然是黄子弘凡心心念念的石凯，黄子弘凡本想假装没醒多看两眼石凯，却没承想被石凯发现了
“醒了啊”
“嗯”
“行，那既然你醒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拜拜了”
黄子弘凡连忙抓住石凯的手:“别啊，我这还没好利落呢”
“好，那就等你好利落，咱们两个再好好算算账”
“都听你的，凯凯，你还生气吗”
“甄家人把你脑子打失忆了是吧，我说过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那我就用这辈子求得你的原谅，这句话当天没能告诉你，我想现在也不算晚吧”
“那你试试吧”
石凯此话一出黄子弘凡立刻觉得自己身上的病好了一半:“凯凯，你这么说是不是就代表我有希望”
“我只是不确定，你别高兴的太早”
“不确定好啊，不确定好”
“嗯?”
“那个我是说……”黄子弘凡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半句
“黄子弘凡，你就是个大傻缺”
“嗯，只跟你傻”
病房外被黄子弘凡这番话酸的不行的周峻纬跟齐思钧两个人立刻放弃了进去的念头
“周峻纬，你这弟弟情话说的真是跟你不相上下”
“我有什么差劲儿吗”
“有”
“差劲儿就差劲儿，不耽误我有抱老婆就行”
【恩黄】蝴蝶的心脏
全文2.1w+，一点黑道背景
年龄私设，阿黄20岁，恩齐27岁，小齐32岁
曹恩齐醒来过的时候，是在北京郊区的一栋别墅里。这是个独栋别墅，方圆几里没有其他建筑，不出意外的话，他是来到了程家在北京的据点。
两日前，他伪装成小混混的样子，从警察手中救下中了一枪即将被逮捕的程斌，自己腹部也挨了一刀，等到...
全文2.1w+，一点黑道背景
年龄私设，阿黄20岁，恩齐27岁，小齐32岁
曹恩齐醒来过的时候，是在北京郊区的一栋别墅里。这是个独栋别墅，方圆几里没有其他建筑，不出意外的话，他是来到了程家在北京的据点。
两日前，他伪装成小混混的样子，从警察手中救下中了一枪即将被逮捕的程斌，自己腹部也挨了一刀，等到程家的救援来，他已经昏了过去。
这是与警方共同表演的一出戏。程家是皇城脚下已经不容忽视的黑恶集团，黑白通吃，发展了十几年，程家家主狡猾至极，小打小闹不断，警方却始终未能抓到他们的命脉把柄，于是决定安插卧底，曹恩齐便是这个人选。
程斌是程家家主程子华的大儿子，警察那一枪下的死手，子弹穿过肺叶，哪怕曹恩齐装作拼死相救的样子，也没能从阎王爷前钓回他的命，但作为背景干净无父无母的小混混，他也算得到机会踏进了程家的门。
曹恩齐在程家十多天，基本没离开过这栋别墅，前一周都在跟着管他的上级帮忙处理程斌的后事。别墅上上下下转了几圈，也大概认清了格局和人员，只有一楼通往地下室的门一直紧闭，他还没能看过。
上级说，那里是“杀猪宰羊”的监狱，被关进去的人就别想完好的出来。又过了些日子，他被安排押送一个犯了错的小队长，才终于窥见那里的全貌。
地下室阴森寒冷，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刑讯室。房间四壁由冰冷的灰色石块砌成，散发着潮湿的霉味。昏黄的灯光在头顶摇曳不定，投下诡异扭曲的阴影。
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而陈旧的刑具台，铁制的台面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和斑斑血迹，台上的铁链和枷锁随意地散落着，碰撞声令他心悸。
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刑具，带着尖锐倒刺的鞭子、烧得通红的烙铁、锋利的锯齿刀，以及形状怪异的夹棍，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曹恩齐有点反胃，他把人推进去，锁上门，不再往里看，而是环顾起四周来。
除了教训人用的刑讯室，这里还有几个破旧的空房间，不知道用来给什么人住。曹恩齐带了点探究一间一间凑进去看，却在尽头的那个房间里看见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孩。
男孩嘴唇苍白，身体很凉，还在微微发着抖，他把人抱起来扶到床上躺下，又不敢擅作主张，只好给上级请示。
对面的信息回得很快，说出的话却让曹恩齐出乎意料。
“你说地下室那个小男孩儿，是程斌十几年前捡来的，当宠物圈在那里养着呢，叫什么……小蝴蝶？反正程斌是这么喊的，也不知道真名是啥，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没饿死吧？现在程斌死了应该也没人管他死活了，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玩儿吧。”
满不在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曹恩齐听得心尖颤。他看着床上呼吸都很浅的小孩，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男孩应该是饿昏过去了，曹恩齐给他喂了点水，又带去医院吊上葡萄糖和营养剂，守了一天一夜，才等到人醒过来。
“他们叫你小蝴蝶？”
“我有名字的。”男孩的眼睛盯着他，像玻璃弹珠一样晶莹剔透的。
“我叫……”他仔细想了一下，确保没有记错，十几年来没有一个人喊过他的名字，但他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忘掉。
“我叫，黄子弘凡。”这四个字说出来好陌生，男孩都有点不自在。
曹恩齐有点惊讶，这听起来并不是什么随便糊弄的名字，给他起名的人大概是带了很多期望和爱的。
“很好听。”他说，“那为什么要叫你小蝴蝶呢？”
男孩的眼睛黯了下去。“你捉过蝴蝶吗？”
蝴蝶，漂亮又脆弱的生物，春夏时节飞舞在一片片的花丛间，很小的时候，曹恩齐大概是捉过的。他那时不懂，捉来放进盒子或塑料瓶里，觉得好像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美丽精灵，可是被关在密闭狭小空间里的小蝴蝶越来越虚弱，没多久就死掉了。
曹恩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男孩看出他明白了，也不想他为难，从被子里爬出来跪在他眼前，他们离得好近，男孩突然笑了。他笑得很明媚，不像被困在塑料瓶里十几年的小蝴蝶，看起来还是很有生命力。“叫我阿黄吧，好不好。”
身体养好了，曹恩齐说要带阿黄出门。上一次出来是什么时候，阿黄不太记得了，程斌总是兴致来的时候才会把他领出那幢偏僻的别墅，大多数时候他不能离开地下室。潮湿的房间，昏暗的光线，屋外时不时传来的惨叫，还有紧闭房门也隔绝不了的血腥气味，就是阿黄全部的世界。
曹恩齐问他有没有想吃的，男孩认真地想了想，说有家酒吧里的小零食味道不错，曹恩齐愣住了。
阿黄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除了那间地下室，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各式各样的酒吧。程家控股的酒吧是犯罪的中转站，程斌总在那里进行交易，很多时候需要漂亮又懂事的玩伴。阿黄第一次喝酒，没两口就醉了，他喝醉了更乖，男人们随便上下其手也不会反抗，兄弟们说程斌捉了一只美丽的小蝴蝶，不能自己一个人看，于是每次这样的酒局都点名要他来。
霓虹灯光晃得人眼晕，高分贝的音乐轰炸他的神经，在那里他总是不清醒，记不清发生了什么，有时他总怀疑在酒吧的记忆是不是做梦，但却清晰地感知到身体对一些刺激的反应越来越熟练。
他被按着接吻，从一开始连气都不会喘到游刃有余地回应，男人们的手从他宽松的T恤下摆摸进去，摸得他在他们的身上发抖，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但更深一步的就没有了，程斌不允许，他自己也没有对他做过。阿黄想，他大概真的把自己当宠物，可以随意挑逗，但没人会跟自己的宠物发生关系，他还不够变态。
曹恩齐叹了口气，领着他往市中心的步行街去。虽然在市中心，但步行街是一条老街，是这座城市的名片，跟着这座城一起长大，里面散落着曹恩齐好多的记忆碎片。走了好久，拐了五六个弯，曹恩齐才终于心满意足地走进了一家烤鸭店。
他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娘见到他就与他熟悉地寒暄起来，看到阿黄，问他这是谁呀，没见过呢？
阿黄看看老板娘又看看曹恩齐，不知道该说什么。曹恩齐于是笑了一下，说这是我弟弟，好多年没见了，今天带他来这儿尝尝您的手艺。
男孩狼吞虎咽的，好像很久没吃饭了，都分不出身跟曹恩齐说几句话。曹恩齐让他慢点儿，又说外面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很多你没见过的景色，问他想不想吃，想不想看。阿黄听出些不对来，终于抬起头看他。
他嘴巴里的东西还没吞下去，腮帮子鼓起来，眼神有些委屈又有些疑惑，像被人抛弃的幼犬，曹恩齐的心一下软了。
“你不要我了吗？”
他怎么那么聪明，曹恩齐想，又聪明又直白，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阿黄。”他试着组织一下语言，“程斌死了，没人能把你困住了，小蝴蝶应该要飞回自然。”
阿黄不说话，依然用那样受伤的眼神看着他，曹恩齐不敢和他对视了。
“我想喝酒。”他突然说，“你能带我去酒吧喝杯酒吗？”
曹恩齐答应了，就当是为他送行。他并不知道程斌总把阿黄带去酒吧做什么，也不知道男孩根本喝不了酒。
阿黄凑过去亲他的时候曹恩齐整个人都呆住了。
男孩灌了自己两杯酒，没五分钟脑子就开始不清醒，他的身体好像养成了这样的条件反射，喝下酒后就渴望亲吻与抚摸，也擅长用这种方式去讨好。男人们都爱亲他，爱触碰他，这么多年，没人会把这样的他推开。
曹恩齐的睫毛在抖，手脚僵硬得无法动弹，阿黄扑过去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舔他的嘴唇，男孩想把舌头伸进去，可是怎么都撬不开曹恩齐的牙关。他有点着急了，开始胡乱啃咬，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
曹恩齐终于想起来推开他，却看到他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好委屈，眼圈都红透了。曹恩齐骂人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谁教你的？”他伸出拇指给男孩擦眼泪，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好幼稚，阿黄这么熟练的样子，他应该一下就能想明白。
男孩应该是很醉了，也听不懂他在问什么，又想扑过去亲他，被曹恩齐拦住。
“我不好这口。”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毕竟阿黄现在可能处理不了他的语言。曹恩齐今年二十七岁，算上学生时代也谈过三四个对象，春心只对女的萌动过，他不知道自己对男的可不可以，他从来没想过这一茬，但是刚刚阿黄亲他那么久，他也没觉得多反感，这种认知太突然了，还挺吓人的。
“那些男人都喜欢亲我，你怎么不要？”他嘟嘟囔囔的，语气特别难过。他带曹恩齐来酒吧，就是想干这个，别人都喜欢他这样，曹恩齐如果也喜欢，大概就不会把他丢掉了，可是他拒绝了，男孩好像最后的筹码失效了，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曹恩齐看着他，手扶在他的腰上。这个小孩二十出头，但看起来甚至像未成年，大概是很少与人相处，感情懵懂说话也懵懂，搞不清那些情呀欲呀爱呀恨呀的，以为那些本性的欲望就是喜欢。
“我不要你亲我，你很伤心吗？”
阿黄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然后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不要，我就不亲了。”他说，“但你不要丢下我，我就想跟着你。”
“如果你丢下我，我会死。”
曹恩齐被他认真的语气惊到了，只当他喝多了说胡话，又实在不忍心再把他推开，只能妥协。
“好。”他叹了口气，“不丢下你。”
得到了保证，小孩的情绪也稳定下来，没多久就靠着曹恩齐的肩膀睡着了，曹恩齐一边搂着他，一边看着舞池中摇曳的男男女女放空。他最后喝了口酒，背起阿黄离开了。
阿黄是在一个温暖柔软的大床上醒过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他揉了揉眼睛，还不太习惯这样明亮的光线和舒适的温度，意识回笼后他突然警觉起来，一转身才看到曹恩齐就睡在他的身边。
曹恩齐睡得很踏实，他刚刚恐惧的心跳渐渐平息。
阿黄一直盯着他看，曹恩齐皮肤很白，整个人好像要在日光下慢慢羽化，透明到快要消失。眨眨眼，还在那里。小孩几乎不敢呼吸了，想伸出手去碰碰他，确保这不是虚幻的梦境，却在即将要触碰到他的脸颊时被人一把握住了手指。
曹恩齐的眼睛倏地睁开，阿黄被吓了一跳，保持着被握住手指的姿势和他对视。虽然他的眼神很快收敛得平静温柔，但阿黄还是看见了他睁眼那一瞬间目光里透出的凌厉。
“你醒啦？”阿黄又对他笑起来。
曹恩齐也松开手，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点点头。
“这是哪儿？”阿黄坐起来，赤着脚蹦下了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了一身，身上的白T有点过于宽大了，短裤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随着他的一蹦又往下滑了一点，缀在胯骨两侧。他也没在意，继续赤着脚在屋里到处走，好像要把这房间瞧出花来。
这不是酒店的房间，倒像是一间私人住宅，他所在的屋子是卧室，推开门出去是客厅。房子并不算新，跟程家的别墅相比完全可以说陈旧简朴，但整洁干净。
“这是我自己的家。”曹恩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男孩站在房门处回头，眼里透出光来。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阿黄像是呆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久才轻轻问了句，“那你呢？”
“我当然也住在这里。”曹恩齐笑了一声，看着小孩呆呆的样子，歪着头逗起他来。“我肯定不会住在程家别墅呀，还是你舍不得陪伴了你十多年的小地下室了？你要是不想住在这里，我也可以送你回——”
他的话还没说完，阿黄就像听到什么噩耗一样大声打断了他。
“不要！不要！我才不回去！”他又两三步跑回床上，一把抱住了坐起来的曹恩齐不撒手。“谢谢哥哥！我特别开心！”
曹恩齐被抱得喘不过气，想伸手把他拽下来，最终却只是摸了摸他窝在自己颈间的脑袋。
“有一件事，”曹恩齐试探着开口，“以后不许像昨天晚上那样，随便亲别人。”
怀里抱着他的身体好像抖了一下，阿黄松开他，跪坐在他面前，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抬眼看他。
“哥哥，你不喜欢我吗？”他语气很忐忑，偷偷看曹恩齐一眼，又怕看到什么不悦的表情，赶忙收回眼神。
曹恩齐被这样直白的问题给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说喜欢有很多种，你是个很可爱的小孩，我很喜欢，但能够接吻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又觉得这样说阿黄大概也不会懂，干脆直接反问道：“阿黄，你亲过的那些人，你喜欢他们吗？”
男孩终于把头抬起来，他眨了眨眼，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我都记不住他们长什么样啊。”
曹恩齐呼出口气，也不知是叹息还是释然。“只有你也喜欢的人，你才可以亲他。”
他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阿黄听后却突然笑得很开心，“好啊！”他说，“好！”
来程家卧底的警察不止曹恩齐一个人，他来这里很大一个原因是对方需要一位相互接应的人，以便更好地传递情报，但一直到曹恩齐来到程家两个月，那位隐秘的队友才主动联系他。
曹恩齐第一次见到齐思钧，是在程子华召回各个区域的负责人来程家别墅开会的时候。
道上黑吃黑的情况很普遍，程家十多年前曾出了一个叛徒，是和程子华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做了他多年的左膀右臂，是这生性多疑的老头唯一的心腹，却带着最多的信息和掌握的命脉资源叛离程家，自立门户了。
那场背叛给程家造成的打击是几乎致命的，剥离了程家好几条重要的经济路线，带走了好几位深度合作的交易对象，警察趁虚而入，缉拿了不少漏出破绽的中层和手下。程子华病了几个月，才凭着这么多年的积累重整旗鼓，只是叛离的王家借着对程家的了解和资源时不时与之作对，成为扎在程子华身体里最难拔出的刺。
齐思钧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跟着程子华的。他那时只是刚刚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入职警队不到一年就因为出色的个人能力和较为透明的个人信息被安排了卧底任务，这么多年，挨过刀挨过枪，死里逃生几回，才成了程家珠三角地区的主要负责人。
“我听说你把小阿黄带在身边了？”齐思钧点了杯鸡尾酒，对曹恩齐笑得挺温柔，他却平白生出一种被压迫感。
“小齐哥，您知道他的名字？”齐思钧只比他大五岁，但看起来沉稳从容经验丰富，更像前辈，曹恩齐语气也尊敬起来。
“我来这里的时候，他才八岁，被丢在地下室里，刚开始他看到隔壁牢里的人被折腾得半死不活会吓得直哭，但他一哭也会挨打，慢慢得他就不哭了。”
他停了一下，喝了口酒，曹恩齐知道他没说完，默默等着。
“程斌不怎么管他的死活，但不允许他离开那间地下室，所以他总被人遗忘，有时候被饿得嘴巴发白才有人想起来给他送点吃的，我去珠三角前的那几年，时不时会去看看他，给他带点吃的玩的，给他讲讲故事，他告诉我他叫黄子弘凡，除了我没人知道，于是我就叫他小阿黄。”
霓虹灯光印在齐思钧的脸上，他神情有些怀念，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小阿黄，小时候眼睛像黑葡萄一样又大又圆，就坐在我身边用那种好奇天真的眼神看我，很乖很听话，我当时才二十一岁，根本忍不住喜欢这个小孩儿，可是又什么都做不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我后来去了珠三角，很少见他了，一年才有空见一两回，听说程斌死了，我还担心他有没有人管，没想到被你捡去了。”齐思钧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像在开玩笑，曹恩齐却笑不出来。
“要不是那天被安排往地下牢房押人，意外发现了他，他恐怕已经饿死在……”曹恩齐想起那天的场景，说不下去。
齐思钧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常。“他现在在哪儿呢？”
房门打开的时候，坐在地上看电视的男孩愣住了。
“小齐哥？”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怕自己在白日做梦。
“小阿黄，好久不见。”齐思钧冲地板上坐着的男孩伸出手，等他给自己一个拥抱。
阿黄又确认了几秒，才终于如梦初醒，从地上爬起来飞跑了几步，直接迎面跳到了齐思钧的身上，齐思钧被冲得往后退，赶忙稳住身形，双手拖住男孩的大腿，将将站好。
“哎呦喂，你还当自己只有十几岁啊这样往我身上跳，都跟我一样高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齐思钧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拖着他转了一圈，才把小孩从身上放下来。
“小齐哥！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齐思钧笑着往旁边努努嘴，阿黄这才注意到抱臂站在一旁的曹恩齐。
“恩齐！”阿黄吐吐舌头，往曹恩齐身边挪了挪，又讨好似的拍了拍他的手。曹恩齐佯装生气，不理他，他于是又把头搭进曹恩齐的肩膀亲昵地蹭了一下。
“我还有事，不能在这久待，来看你一眼，现在你跟在曹恩齐身边，我也放心。”齐思钧伸手摸了摸他搭在人肩上的脑袋，又向曹恩齐示意了一个准备离开的眼神。
阿黄赶忙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这就走吗？我都没跟你说说话呢！小齐哥，我很想你啊。”
“小阿黄现在有人陪，天天这么开心，哪有时间想我啊？”齐思钧故意逗他，男孩有些心虚地眨眨眼，齐思钧看得好笑，又伸手把男孩搂进怀里拥抱了一下。
“好啦，我有空就会来看你的。”
阿黄也环住齐思钧的腰，声音变得很小，语气却郑重。“小齐哥，你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来看我。”
曹恩齐送他出楼，齐思钧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不看他。曹恩齐有很多想问的，比如为什么只是看阿黄一眼就要离开，比如如果自己没来那么他这次回来会不会把阿黄带走，比如阿黄为什么看到他俩在一起一点也不奇怪。
这会还是初春，天刚下过雨，空气中潮湿的水汽像一张网覆住了曹恩齐的口鼻，他有点喘不过气，不知道如何开口。齐思钧转过头看他，银框眼镜下的那双眼好像能看透他心底所有弯绕的疑虑。
“缘分纠缠太深，是不是好事。”齐思钧好像在问他，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曹恩齐不知道他为什么看着自己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但齐思钧不在乎他的反应，自顾自地摇头喃喃了一句，“我想了很多年，也没有想明白。”他抬手示意曹恩齐不必再送，一个人继续往前走，隐没在了前方的小巷里。
阿黄还坐在地板上，见曹恩齐回来就抬头盯着他看，曹恩齐突然想起齐思钧形容阿黄小时候的话，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坐在身边带着好奇天真一眨不眨地看你。他似乎从眼前这个人的身体里窥见了那个已经长大的孩子，大概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恩齐？”他们对视很久，阿黄终于出声喊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黄不叫他哥哥了，而是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他爱撒娇又黏人，叫名字时也带着黏糊的尾音，叫得曹恩齐没有一点脾气。
曹恩齐收回视线坐到他身边去。
“有沙发不坐，就爱坐地板呢？小屁孩儿。”
阿黄往曹恩齐身边挪了挪，与他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又满足地笑起来。“说我小屁孩儿，你还不是和我一起坐地板。”
被小孩看穿了，曹恩齐也笑，伸手向旁边掐了一把阿黄的腰窝，阿黄“嗷”了一声，直接往左一躺倒在曹恩齐的大腿上。曹恩齐看他笑得开心，继续往他肋下和腰上挠，阿黄在他大腿上扭来扭去，像条满月的小狗一样扑腾，想要逃，被曹恩齐的大手按着逃不掉，一边笑一边哼哼地求饶。
“恩齐喜欢口是心非，被我说中了，就欺负小孩儿啊！”
阿黄的眼泪都笑出来，曹恩齐才觉得闹够了，放过他，把人从大腿上拉起来，摸了摸他的脸。“你跟小齐哥认识很久，他是不是对你很好？”
阿黄气还没喘匀，被人摸着脸问，觉得曹恩齐的思维好跳跃，快得有点跟不上。
“小齐哥当然好啊，我小时候，只有他愿意来地下室看我，陪我玩儿，小齐哥是第一个不叫我小蝴蝶的人，可是后来他调走了，我总是很久才能见到他。”
他看起来有点失落，曹恩齐的眼神也变得柔软起来。阿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曹恩齐温柔的眼神很不自在，伸出双手捂住他的眼睛。
“你可怜我吗？我不要你可怜。”
阿黄很少说这么强硬的要求，曹恩齐眨眨眼，睫毛划过他的掌心，他被痒得缩了下手，却没有放下来。
“你不见他，会想他吗？”
“没有想不想，能见他，说明他还好好活着，这是最重要的。”他又把手捂紧了一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痛苦地活着也一样吗？”
“也一样。”
曹恩齐沉默了几秒，突然换了话题。“我和小齐哥，谁更好？”
阿黄终于把手拿了下来，很认真的看着他。“不能这么比。”他说，“你们是不一样的。”
究竟哪里不一样，曹恩齐没接着问，阿黄也不主动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阿黄没再回过程家，曹恩齐不在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自娱自乐，也总算好好看了看这座囚禁他很多年他却几乎从未见过容貌的北京城。曹恩齐给他买了部手机，他就心安理得地到处乱跑，看到了好多新鲜玩意，又舍不得花钱，拍照记录下来，等曹恩齐回家兴致勃勃地给他分享。
曹恩齐每天晚上都会回来，有时很早有时要到半夜。阿黄睡觉很不踏实，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经常做噩梦，吓得哭喊起来，却逃脱不出梦魇，曹恩齐看得心慌，他怀疑小孩这么多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心疼得把他拉到怀里抱着，阿黄就渐渐安静下来。这样久了，阿黄也养成了习惯，曹恩齐不抱着他他就根本睡不着，身上感受到曹恩齐的热量，他便能一夜好眠。
小孩用他的怀抱助眠，曹恩齐却没那么好受。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个正常男人，每晚和一个人前胸贴后背地挨在一起，很难没有任何反应。阿黄很瘦，细细伶伶的身体，曹恩齐一只胳膊就能环住，但并不干瘪如柴。他整个身子平，腰细屁股肉多，大腿纤细的骨架也被一层薄薄的肌肉包裹，饱满美丽；整日被关在不见天光的地下室，皮肤却不是病态的白皙，反而透着健康的蜜色。抱在怀里，是一种令人欲望十足的柔软感受，这并不关乎其他感情，但曹恩齐也能理解酒吧里那些男人对他的喜欢。好在阿黄在他怀里睡着后就不怎么乱动，曹恩齐努力冥想一段时间也能试着抛去那些绮念。
程家不是什么打打闹闹的小帮派，已是道上蛛网弥漫黑白通吃的强龙，程子华本就精明，在遭遇背叛后更是眼不着砂，很难糊弄。曹恩齐属于新人，一举一动都被盯得紧，他刚来没多久就跟阿黄走得极近，程子华也一直看在眼里。
阿黄是他那短命的大儿子捡回来的小孩，养在身边十几年，没出过什么门，除了齐思钧因为觉得他可怜跟他稍微亲近些，也不过是提供些吃食照顾，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人在乎他的死活。他们这种人，杀人放火不眨眼，玩玩男人女人也都是常事，这本不稀奇，但曹恩齐却不像这样，他对一条不值钱的贱命过于温柔，也并不是为了满足肮脏欲望，就显得格格不入。人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做这行，太过在乎旁人总是奇怪的。
阿黄被两个人压着推进程家主会议室的大门时，曹恩齐正被程子华单独叫过来安排些什么。小孩面上有些疑惑，却并不害怕，黑洞洞的眼睛跟曹恩齐对上，惊得曹恩齐额角都跳了一下，却又立马收拾好心情。
“家主，这是？”他转过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开口问。
程子华却并不看他，越过他的视线看向门口站着的男孩，朝他招招手。“小蝴蝶？你过来。”
阿黄愣了一下，朝曹恩齐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平静地走到程子华面前去。老头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把阿黄拉近了，示意他蹲下来，男孩眨眨眼，没什么犹豫，弯下一条腿半跪在他面前。
曹恩齐还是不说话，心却跳得越来越快，手在身侧攥紧了，指甲陷进肉里，好像无知觉。
程子华盯着半跪于身前的男孩看了几秒，伸手抚上他的发顶，手下的身体好像很轻地抖了一下，又恢复平静的模样。他像抚摸孩子一样轻揉了两下阿黄的头发，又向一侧滑下摸上他的脸颊，拖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阿黄于是被迫注视着程子华的脸。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脸庞如同一张久经沧桑的羊皮纸，每一道皱纹都是精心刻下的心计，由于年龄的缘故双眼深陷下去，眸光却还如锐利的鹰隼，透露出的审视让阿黄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却迎着这道视线没有闪躲逃避。
“你胆子很大，不怕我？”
阿黄还是直视他，摇摇头。“我没做任何不好的事情，为什么害怕？”
“想对你做什么，不需要理由。”
“那我不也在这里没有理由地好好活了十多年嘛。”他笑起来，圆眼变得弯弯的，回答着好像没有逻辑的话。
曹恩齐的冷汗都快下来了，不明白程子华这是在搞哪一出，生怕阿黄毫无顾忌的言语惹到他。
老头的手指还在慢慢摩砂着阿黄的脸，竟也跟着笑了一声，突然转头对一旁站着的曹恩齐说了一句。“难怪你那么喜欢他。”
这下曹恩齐真的有点哑然了，他不觉得程子华今天突然心血来潮地把阿黄抓过来就是为了对自己感叹这么一句话，这话里在试探什么，曹恩齐总该听得明白。
“家主，人总有七情六欲，下属的私生活，也不影响平时的工作吧。”
“有欲无情是常态，反过来，就显得不那么合适了。”
空气有几秒钟的静默，正当曹恩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能应付时，阿黄突然站了起来，一步跨到他跟前，搂着他的脖子偏头亲上了他的唇。曹恩齐只愣了一瞬，余光瞥见程子华看过来的视线，垂下眼，扶上阿黄的腰，主动回应起来。
阿黄一直睁着眼看他，曹恩齐不怕与程子华对峙，此刻却不敢看阿黄的眼睛，索性自己闭起来。黑暗中其他感官都变得更灵敏，他听到唇齿交缠的声音，听到一点点加重的喘息，感受到怀中人的皮肤变得滚烫，在意识清明的最后一刻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阿黄嘴上银丝还泛着光泽，眼中雾气也没消去，转过身大咧咧地对程子华调笑道，“家主不要看活春宫吧！”
老头还是没什么表情，仍然不发一言。
“我倒没什么，家主应该知道我怎样长大，我是不在乎这些的。恩齐哥还是要面子，家主就放过他吧。欲望嘛，每个男人的欲望，也没什么不同，恩齐哥和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他说到一半，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开始乱瞟，显出扭捏的样子。“不过恩齐哥还是很厉害，我有时候也会受不了。”
像是为了佐证自己说的话，小孩伸手扯了下白色T恤的领口，露出不少青青紫紫的痕迹。“恩齐哥平时温温柔柔的样子，那种事情上一点都不疼人的啊！好在跟在他身边不用应付别的男人了嘛，平时也很自由，我就觉得还不错。”
他这么轻易地说出这些隐秘的话，像真正亲身经历过，曹恩齐一时都分不清有几分真几分假，心里被惊得不知道作何感想，面上却不能显出破绽。他于是接着阿黄的表演，顺手又把人搂进怀里吻了吻颈侧，甚至为了做实他口中的人设，不轻不重地咬了口阿黄的喉结，疼得小孩忍不住“嘶”了一声。
做完这些，他才终于抬头对上程子华的脸，笑得如释重负。
“这种私事癖好，总不好大肆宣扬，家主见笑了。”
程子华也回给他一个笑，不咸不淡地说，做坏人呢，最好不要有牵挂。像是告诫，又像威胁。老头最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曹恩齐微微颔首算是告辞，牵着阿黄的手腕离开了程家别墅。
一直到上了车，曹恩齐的表情才变得生动起来。刚刚的场景和阿黄的话像遥远的山谷回声，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开始一遍一遍激荡在他心里。他忍了又忍，压下心头所有难辨的情绪，踩下油门一路飙车回了家。
大门被甩上，曹恩齐转身把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阿黄一把按在墙上，扯开他的领口。入眼又是一片一片的青紫，曹恩齐头晕目眩，一时竟没看出疑点。阿黄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青年，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脸，然后伸手在被扯开暴露在外的锁骨下方用力蹭了蹭，将染上颜色的手指举到曹恩齐眼前。
“是画的。”他笑眯眯地说，表情像狡黠的小狐狸。
曹恩齐眨眨眼，张张口没发出声音。
阿黄于是又接着说，“那个老头只知道程斌把我当宠物养在身边，有时带去酒吧那种地方，说从没发生过那种事情，他们都不信的。我应该是那样的角色，他只会这么想，如果在你这里不一样，那就是你的问题。”
其实曹恩齐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知道自己一直在被人监视，只是程子华哪怕因不够“合群”而对他产生怀疑，也终究抓不到他的破绽，不能把他怎么样。
“所以你早就想到他们抓你是因为这个？”
“也没有，但总得做好准备嘛。两位大哥还挺好说话的，我让他们等我一下，他们就等着了。我画的是不是很真？把你都骗了。”
小孩眼睛亮亮的，曹恩齐震惊于他的聪慧和冷静，一开始他只把他当做任务中遇到的万千可怜人中的一个，可如今似乎又不太一样了。他盯着阿黄带着笑意和期盼的眼睛，回想起不久前亲吻这个人的刺激感受，脑中又不合时宜地闪过好多个夜晚抱他入睡时的旖旎心思，阿黄说的没错，男人的欲望没什么不同，曹恩齐与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他低下头，这次没有闭眼，与阿黄的唇缓慢地贴在一起，不似欲望的发泄，而是一点点温柔研磨，如真正的爱侣。
这是给自己的放纵，他从此爱上了与阿黄亲吻的感受，也难免遇到擦枪走火的时候，小孩还是像狐狸，在他耳边撒娇勾引，喊他恩齐，哥哥，说你不要担心，我们可以试一试。他重重地喘息，却从未踏破那道禁门。
曹恩齐也会抽出时间带阿黄体验从未认知过的东西，比如游乐场这种在他看来适合小朋友的地方。但阿黄不爱那些温和的游戏，反而很喜欢高空项目，这跟曹恩齐想象的不一样，他于是硬着头皮陪他玩，几场下来腿都发软，被小孩嘲笑。
阿黄在手机上刷到蹦极，整个人都透出跃跃欲试的兴奋，曹恩齐咬了咬后槽牙，最终没战胜那道心理防线，妥协地说那这次你自己来，我不陪你一起。
他站在高耸的跳台前，心跳如鼓，呼吸急促。眼前是深不见底的峡谷，风呼啸掠过，吹得站在身后的曹恩齐眼睛都睁不开。箭在弦上，他还想劝一下阿黄要是害怕就算了，小孩却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就在即将触底的瞬间，弹力绳猛地拉伸，曹恩齐看到阿黄的身体被高高弹起，又自由落下，这样一次一次重复。风声太大，山谷太深，他听不见阿黄的声音，只觉得他从来不是花丛间的小蝴蝶，而应该是天地间最不受束缚的一只鸟。
这会儿已经到了盛夏，齐思钧也因为北京这边的安排被召回来一段时间，活被分摊不少，人也清闲许多，有空就来曹恩齐的家坐坐，或是带阿黄出去听听戏。阿黄不太听得懂，但总是很认真，听久了时不时还能跟唱一两句，齐思钧惊异于他的天赋，夸他有一副好嗓子，以后可以多多唱歌，阿黄听后就更开心，日常也总会哼点小曲儿。
曹恩齐的家不在什么现代化的小区，而在北京老街的旧胡同里，夏天老槐树浓荫蔽日，各家都爱搬出竹躺椅打着蒲扇在门口一摇一摇，听听蝉鸣和小孩的嬉闹，还有推着小车的摊贩叫卖声。
阿黄也喜欢拉扯着两人到楼前大树底下乘凉，他只穿一件短袖、一条短裤，趿拉着拖鞋，一边吃着曹恩齐给他买的绿豆冰，一边老神在在地摇蒲扇，有时还偷偷模仿不远处大爷的动作表情，把曹恩齐和齐思钧逗得直笑。到了晚上，炙人的热气散去了，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狭窄的青石板路上，老房子门窗敞开着，昏黄的灯光从屋内透出来，映着门口摆放的几盆绿植，古旧屋檐下的灯笼已经不亮了，只随着微风轻轻摇。
阿黄穿短裤，晚上就被蚊虫咬得满腿包，他拿扇子又拍又挠，跑回家里拿了花露水，给自己裸露出来的四肢都抹上一遍，又给曹恩齐和齐思钧抹，熏得周边空气都是刺鼻气味。两人嫌弃地皱眉，却也不阻止他，随他摆弄。
阿黄总是很能说话，在门前这样坐一天也不会无聊，如此惬意的日子少有，对曹恩齐和齐思钧也是享受。时间变得很慢，不用考虑明天。
他们就坐在楼前的台阶上吃晚饭，几盒烤串摆在身边，吃得好没形象，齐思钧说吃烤串要配啤酒，于是去不远处的小卖店拎了一打冰啤，一副让曹恩齐见识见识山东男人酒量的意思，还不忘给阿黄带了瓶营养快线。
阿黄不服气，闹着也要喝啤酒，被曹恩齐装作生气地瞪一眼，又不说话了。他坐两人中间，看着一左一右在他面前拿着酒瓶碰来碰去，感觉自己被孤立，咬咬牙抢过曹恩齐手中的啤酒，二话不说就灌了一大口。
曹恩齐伸手佯装要敲他的头，他往旁边一缩扒拉住齐思钧的胳膊，喊一声“小齐哥救我！”被齐思钧笑眯眯地拍了一巴掌。
阿黄酒量极差，在酒吧被灌了这么多年也没见长，但一口啤酒总不至于喝醉，他坐在台阶上托着脸晃呀晃，没头没脑地开始说话。
“恩齐，小齐哥，我们要能这样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他突然说这个，本来在喝酒的两人都顿住，互相看一眼，不知道说什么。阿黄见没人理他，侧过头看看曹恩齐又看看齐思钧，撇撇嘴，“不好吗？”
齐思钧率先回神，也没正面回答他的话，转而问他，“阿黄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小孩的关注点一下就被带跑，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说，“要不我也去唱戏吧？嗯……或者就普通唱歌也行。你说我能做什么呢？一直吃你们喝你们的确实不好。”
“做什么都好，阿黄，只要是你想做的。需要什么，我和你恩齐哥都会帮你。”齐思钧神情正经起来，又抬眼去看曹恩齐，曹恩齐眼神闪烁了一下，移开视线，故作玩笑道，“别带上我啊，我可没答应。”
阿黄装作没听见，又自顾自地开口，“等你们离开程家，我们就换个地方生活，我有好多想做的事情。”似乎感觉到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他又补充道，“不离开也行，总之我跟着你们啊。”
“跟着我，还是你小齐哥？我们可不是一路人。”曹恩齐把几乎整个人靠在齐思钧身上的小孩拉了拉，阿黄像没骨头，又往曹恩齐身上靠过去。
小孩似乎从来没思考过这种可能性，一时回答不上来，面露难色，就扶着曹恩齐握酒瓶的手又喝了一大口，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算了，没发生的事情就先不想了吧。”
他们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儿没什么营养的话，阿黄见缝插针地喝了好多酒，等两个人反应过来时，小孩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歪倒在曹恩齐的肩膀上睡着了。齐思钧拍了拍曹恩齐的背，说今天就到这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你带阿黄回家去。曹恩齐点点头算是告别，把阿黄背起来，转身往楼道里走了。
给人扔到床上时阿黄醒了过来，曹恩齐站在床前朝他努努嘴，示意他去洗漱。
“好困。”他声音黏糊糊的，又在撒娇。
曹恩齐不为所动。“好困也要洗澡，这么热的天，不洗澡不准睡觉。”
“那你亲我一下吧。”
“你是睡美人吗？要亲一下才能醒。”他嘴上这么说，还是半跪在床前，俯下身亲了亲小孩的唇。
像吃到了糖果，阿黄喜笑颜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往浴室走。
水声哗啦啦的，如雨滴敲得曹恩齐心乱如麻，他把这归结于酒精作祟，闭上眼想平静思绪，脑中却一直响起阿黄说话的声音，恍惚中好像听见阿黄在浴室喊他，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推开门，把正在穿上衣的小孩吓了一跳。
阿黄的头发还在滴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从脖颈流入衣服里，又划过还裸露在外的精瘦腰身，曹恩齐的呼吸变得很重。原本愣着的小孩眼睛瞬间亮起来，他走上前拉过曹恩齐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只手关上浴室的门，搂住曹恩齐的脖子诱哄起来。
“恩齐，我们试试吧。”
他感受到青年因为这句话整个人的身体变得僵硬，又要像往常一样逃跑。
“你在担心什么？我不要你负责。你们干的活，平时压力好大，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你这个正人君子，又不会去找别人。你不讨厌我嘛，你情我愿，有什么关系？”
小孩酒气还没散，一下一下吹在曹恩齐耳边，他面上潮红未褪，浴室又水雾缭绕，双眼看起里像含着泪。
曹恩齐的手顺着他的腰滑上他的脊骨，低头咬住他的耳垂，低低叹了一声。
“我做杀人放火的事，是哪门子的正人君子。”
他们第一次做，两个人都不熟练，阿黄眼泪都疼出来，捂着嘴发出呜呜地痛呼，好在后半段的感受还算愉悦，曹恩齐将淋浴头打开，用热流包裹两个人的身体，像在深海里沉沉浮浮，需要不停交换呼吸才能存活下去，心跳同频共振，彼此相依为命。
深秋，露水寒凉，鸽哨阵阵，许是天冷得太快，曹恩齐生了一场病。他此时已在程子华那边有了一定的信任和权力，也不用再事事亲力亲为，烧得头都发昏，窝在家里不想动。
阿黄又是喂药又是熬粥，恨不得衣服都帮他换，曹恩齐因为自己被当做残疾对待而感到无语。
他捡到阿黄是在去年冬天的末尾，算起来已经快到一年，这一年，阿黄学了很多东西，他很聪明，一学就会，已经完全可以一个人生活，唯独写字还不是特别擅长。他刚记事不久就被程斌带走了，这么多年，靠着在地下室的墙壁上刻写来记住自己的名字长什么样，其他就几乎不认识。
第一个学的是曹恩齐的名字，他刚写的时候像在画画，重复了好几遍才勉强记住，他觉得难看，不满意，在屋子里练了好几张纸，曹恩齐却觉得非常可爱。如今大部分的常用汉字都能写了，一篇文章里偶尔混杂着几个拼音，看起来像三年级的小学生。
正是糖炒栗子满胡同飘香的时候，阿黄怕曹恩齐嫌药苦，专门给他买了一袋，他没什么胃口，但不想拂了阿黄的好意，也吃下去不少。阿黄拿额头去顶他的额头，说是感受一下有没有退烧，被曹恩齐一把推开。
“传染。”他声音嗡嗡的，阿黄却理直气壮：
“传染就传染，传染上就可以亲了。”
“说点正常话。”曹恩齐被噎了一下，干脆把眼睛闭上。阿黄也不再烦他，坐在一旁乖乖看起电视。
他身体没劲，脑子也不清醒，心情却莫名其妙特别好。从前他总是一个人，父母在他读初中时就离婚了，没多久便各自有了新的家庭，都不想带着他这个累赘，他于是拿着两人每月定期寄来的抚养费努力生活。做这行，除了本身根植在他心底的那点英雄主义，最重要的是他了无牵挂。
没有牵挂就没有软肋。当警察的这些年，他见到太多悲惨的人和事，心中理想更加坚定，愿在这条道路上奉献全部直到生命尽头，不被任何牵绊。他想起程子华的警告，又想起阿黄说想要永远在一起，他却没法给出任何承诺。
阿黄是他的牵挂，却不能一直是，他不想自己从此总有顾虑，更不想阿黄从一个囚笼跳进另一个囚笼，绑在他的裤腰上，跟着他过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日子。能这样多久，曹恩齐也不知道，也许一开始就该狠下心来把他送走，他却始终无法推开。
那便当现下的日子都是偷来的。曹恩齐咳嗽了两声，换了个姿势歪倒在阿黄的大腿上，裹着被子睡着了。
已经入九，北京的冬天冷得像冰窖，雪一直下不来，空气进入肺里，呼吸都感觉痛。曹恩齐一整天没怎么说话，从昨晚开始就抱着阿黄不撒手。阿黄问他什么，他也不答，想亲他也得不到回应，好像灵魂被抽出去，只剩一句躯壳留在这里，无知无觉。
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程家有一批很重要的大货从香港的码头运过来，不知道是谁泄露了风声，被王家截在了半路。王家内部警匪勾结，妄图利用这次事件切开程子华的大动脉，老头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会有多大损失，都必定要拉着王家一起，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会让王家轻易如愿，召集了各方人手去准备这次或许有去无回的火拼，曹恩齐就是其中一员。
做卧底，想通过一件件小事接近核心层遥遥无期，能遇到这样重大的节点是福也是祸。成了，从此权力飞跃，没成便与草木俱灰。
“哥哥。”阿黄突然换回这个称呼，终于把埋在他颈间装鸵鸟的曹恩齐唤醒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阿黄的眼睛。
“哥哥，你是要走了吗？”小孩目光像湖水一样澄澈，眼尾下垂，向上看他的时候像小狗，曹恩齐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我要离开几天。”他嗓子很哑，出口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阿黄不说话，等着曹恩齐继续。这一年，曹恩齐并不是没有离开过去别的城市出任务，皇城脚下做得都是些道貌岸然的生意，几乎没什么危险，真刀真枪的火拼基本是在别处，可他也从来不像今天这样，阿黄当然能感觉出不同。
“如果一个星期都没有我的消息，你就不要等我了。”他说得艰难，心跳都变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阿黄愣了愣，曹恩齐以为他会追问，会闹，可是他突然笑起来，又往前挪了挪，双腿岔开坐在曹恩齐的大腿上，用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你在讲遗言吗？”
曹恩齐哑然。他总是被小孩直白的问话打得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阿黄也没想等他的答案。他凑过去，亲上曹恩齐的唇，双手隔着衣物摸到他下身的某个地方。
“我知道了。”他咬着曹恩齐的下唇，黏黏糊糊地回答。“我答应你了。现在可以做吗？”
曹恩齐闭了闭眼，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流眼泪。他用力掐了把阿黄的后腰，把小孩掐得抖着轻哼一声，又把人反身压在床褥里。
阿黄醒来的时候，曹恩齐已经离开了。他全身骨头像散架了一样痛，抬根手指都觉得酸。眨了眨眼，眼眶涩涩的，可能昨晚在床上把该流的眼泪都流尽了。
他也没再躺着，用手撑着床榻爬起来，穿上衣服遮住一身青紫红痕，摇摇晃晃地去浴室洗漱了。昨晚他几乎喘不过气，呼吸都困难，差点溺死在接踵而来的痛欲中，可是依然说着一句一句刺激曹恩齐神经的话，最终晕在他怀里。
曹恩齐从没给过他这样痛的感受，但阿黄不想只有糖果，所有生命中难以忘记的味道，他都贪心地想要从曹恩齐那里得到。
香港的冬日比北京舒服多了，码头已经被清场，显得清冷寂静。已是傍晚，曹恩齐站在甲板朝远方看。海浪一阵一阵拍在他的船上，他眯着眼睛，发丝、大衣让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还有空发会呆，想想一会儿他的枪先朝哪个方向开，朝哪儿开应该都能打死人；想想多少人会成为幽深海水的祭品；想这港口的风真大，吹久了头都昏，比北京丝丝缕缕钻脑入髓的冷气还难受；想家里有没有下雪，阿黄一个人在干嘛。
他的思绪飘远又飘近，天色沉下来，夜幕降临，不远处的海面亮起灯火，有几艘轮渡不断向港口靠近，遥远的天边乍起一声枪响。
曹恩齐闪进船舱里，原先宛若死城的码头不知从哪些角落钻出密密麻麻的人来，刚刚还晴的天现在像是要下暴雨，起重机和装卸设备轰隆隆地响起，雷声阵阵，如死神叩门。
人太多了。枪声轰鸣，火光冲天，炮弹划过天际砸向轮渡，人影从甲板上被气流冲倒，卷入炸起的海浪里。码头浓烟滚滚，子弹如飞蝗穿梭，曹恩齐躲在集装箱后缓了缓神。
他肩膀中了一枪，脸上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外伤，对面准备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充分，他们已经处于弱势。他还在思索，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耳边射进前方的货物堆里，火花迸射，弹壳叮叮当当地滚到他面前，大火在他眼前烧起来。
火光映着曹恩齐的脸，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起重机玻璃被打碎，混着零件掉下来，曹恩齐躲了一下，还是被划伤了脸。鲜血顺着眼角滴下来，他抹了一把，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王家很明显是抱着赶尽杀绝的目的来的，今晚出现在码头的程家人都别想活着出去。但是。曹恩齐摸了摸胸口处的U盘，被浓烟呛得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沫。但是，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试试。
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木板、断裂的桅杆和残缺不全的尸体，临岸的海水被染红。曹恩齐的目光看向他身后集装箱正对的那艘逐渐靠岸的船，这艘船直到火拼接近尾声才幽幽出现，船舱里不出意外是王家的核心人物。他盘算着有多少可能性自己能够拖着残血的身体越过朝他射来的子弹再躲掉甲板上护卫的人，留一口气跳进那艘船舱，在被一枪打死前说一句话。
可能性比现在香港突然下雪都要小，但总归比坐以待毙好，他做自己能够做到的全部，失败也算死得其所。
曹恩齐不是像他想的那样跳进船舱的，而是直接从窗户滚落进来。他全身都是血，看不清到底伤在了哪里，吸了太多浓烟，呼吸都是风鸣声。他躺在地上，坠落的冲击让他差点昏死过去，已经看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景象。他这幅样子，好像踢一脚就要断气，船舱安静了几秒，没人再对他开火。他看到一双穿皮鞋的脚停在眼前，也不管对方是谁，只来得及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摊开手掌，用最后一点力气说，
“救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曹恩齐受的伤太重，足足躺了半个多月才醒过来。他醒来还是在香港，王家的私人医院，睁开眼反应了很久意识才回笼。
当时船舱内站在他眼前的人正是王家那位早年叛逃的家主，曹恩齐手里握着他所掌握的程家最新的机密，他就在赌那个带密码的U盘能不能给他一丝活下去的机会，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王家的家主跟程子华很不一样，他喜欢背叛，接受背叛，更不怕背叛，曹恩齐当时拼死一搏的魄力让他愿意收留这样一个人，他更想看程子华士气大伤后又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模样。
齐思钧与曹恩齐从那场火拼后就一直失联，他只听闻码头上并未找到曹恩齐的尸体，但大海太深，也吞没太多找不回来的人，他不敢奢求曹恩齐还活着。
曹恩齐再次与他取得联系，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各个地方都乱成一锅粥，齐思钧每天被各种各样繁琐的事情束缚，也抽不开身回北京。他两周前给阿黄打了个电话，不敢说曹恩齐失踪的情况，只说他这次面对的事情很棘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让阿黄乖乖等一段时间，自己处理好事情会去找他。齐思钧支支吾吾的，阿黄却异常平静，只让他放心。
曹恩齐寄给他的密信，先是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向齐思钧申请了卧底工作的变更，最后才换回朋友的口吻，请他帮忙安顿好阿黄，也照顾好自己。
为他的临时应变能力和依然活着的消息惊喜的同时，齐思钧心中警铃大作，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他被冻在原地，突然忍不住发抖。
阿黄死了。
齐思钧搭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到北京，也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他不知道程子华是什么时候知道曹恩齐叛离程家的事情，但一定比自己更早。王家那位家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程子华痛苦的机会，这件事绝对会被他当做一把攻心利器刺进程子华的身体里。
程子华本就对背叛和王家恨之入骨，不管曹恩齐与阿黄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哪怕只作为他发泄暴戾仇恨的工具，他也没有理由放过他。
齐思钧只看到别墅那间地下牢房地面上干涸的一滩血。血迹滴滴答答像小河一样从牢房蔓延出来，一直流向阿黄长大的那间潮湿的囚笼。
“尸体早就处理掉了。”程子华站在齐思钧身后，声音像来自地狱的恶鬼。“样子很吓人，我想你不会愿意看到的。”
齐思钧全身发麻，心口一阵一阵地痛，又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细条条的，蜷缩在一起，像只小猫。”
“他也算落叶归根了。”
程子华最后说完这句话，伸手按了按齐思钧的肩，转身离开了。齐思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最终捂着嘴蹲下身，捂住口中忍不住溢出的痛哭，泪如雨下。
他不敢想阿黄遭受了多久多难以忍受的痛苦才离开，那天起，他再也不敢踏足这间地下室。
阿黄的后事，办得很潦草，他没有亲人，甚至没有尸体，齐思钧给他在北京风水最好的山头立了个衣冠冢，站在那里，能看到没有尽头的天际线，那是阿黄一直想去的地方，他应当会喜欢。
为他收拾衣物的时候，齐思钧去了他和曹恩齐住的地方。他们三曾在这里有过很美好的一段时间，可如今阿黄和曹恩齐都不会再回来。屋里很整洁，像被人好好收拾打扫过，齐思钧有点奇怪，往他俩住的卧室走，一张纸飘在地板上，他捡起来，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竟是阿黄留下的一封信。
跟齐思钧通完电话后，阿黄坐在床头发了会呆。他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站起来，在屋子里翻翻找找，找出一支水笔和白纸，坐在卧室窗户口那张木头桌子前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了起来。
「已经半个月没有你的消息了，哥哥，你不在，我又开始做噩梦。昨晚我梦到你离开了程家，我们是不是不会再见面了？如果你回来，我留一封信，给你当做纪念吧。
我总说要永远跟着你，你不答我，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我总想许个愿望，让分开的那天来得晚一些。
其实我早就该死了。当他们叫我小蝴蝶，把我关在那个地下室没几天，我就该死了。我对你说，活着就是最重要的，痛苦的活着也一样，可这十几年，我都是死的，直到遇见你，才明白活着是什么滋味。」
窗户没关紧，冷风顺着打开的口子往里吹，纸面突然印上一滴水，阿黄停下笔，抬起头往外看。
下雪了。
开始只是浙淅沥沥的小雨滴，没多久就大得像鹅毛，顺着风的方向在空中卷成漩涡。今年北京的雪来得好晚，他伸手去接，那小白花落在掌心，来不及多看两眼就化了，只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
「我好像从没说过爱你。
你一定以为我根本不懂这件事，或许真的是这样，但有一天小齐哥偷偷告诉
我，我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
小齐哥说，你不温柔，不会照顾人，还总爱揍我，他是乱说的。
我记得，你从酒吧背起我，给我擦眼泪，模样好认真，第二天醒过来我就有了家。
从那时，我就爱你了。」
他写到这里，像主动告白自己隐秘的心事，虽然没人听到看到，也觉得手足无措起来。
「我想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你是那么好的人，想来知道了就不会与我亲近,却也不会因此丢下我，可我不愿看到你明明想远离却因为良心被迫和我生活在一起的样子，我也害怕自己伤心。如今写这封信与你告别，我就做坏人，你如果看到，会不会骂我？
骂我就骂我吧，我也不会再知道。
你跟小齐哥，与程家那些人不一样，我虽然不懂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但也稍稍能看出一些。你有你自己的道，这一路应该非常艰难而孤独，结局或是默默身死，或是孑然一身。从一开始，我就想得明白。
你要早我先走，我就过去陪你。要是我先离开，就祝福你走得更长更远，得偿所愿。再贪心一点的话，就祝福你一生平安。
不要为我感到伤心，在你身边与你生活一年，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的事情。这一生我是小蝴蝶，你却是蝴蝶的心脏，给我有限的生命，给我无限的快乐。
小齐哥给我讲过转世轮回的神话，我一直记得。如果真的存在下辈子，我就变成一只鸟，飞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或许你哪天抬头，就正巧能看到我。」
到了结尾，阿黄却写不下去了。他站起来，在不大的家里转了几圈，把所有混乱的生活痕迹收拾干净，垃圾桶也倒掉，做完这些，他才终于坐回桌前，缓慢而坚定地落下最后几个字。
「再见，哥哥。
再见，曹恩齐。」
阿黄收好笔，放下纸，又在窗前看雪。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一起经历一场大雪。他脑中一片空白，眼角和心底都微微潮湿，一直站到夜晚来临，他看到一辆黑车停在楼下，有人叩响了大门。
信很薄，几乎没有重量，齐思钧却就要拿不住。难怪那天电话里，阿黄那么平静，他从来不是自己心里被囚困多年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原来他从决心跟着曹恩齐的那天起，就已经给自己想好了结局。
人不过是苍茫天地间的一粒尘埃，生死就是那么一回事，齐思钧看过太多，对不相干的人命，已经慢慢变得麻木。但人生来有情，有情皆孽，他走这条只能踽踽独行的道路，为了免受痛苦，就会刻意避免关系纠缠。对阿黄，他一直停留在表面的同情与照顾，可最终，一把火烧断了他们之间那根飘渺的丝线，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痕。
处理好一切，齐思钧才给曹恩齐去了回信:
「曹警官，对你申请的工作调动，组织已经批准。你是能力出类拔萃的英雄，在几无回旋之地的时刻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深感敬佩。此后我仍是你的主要联络人，我们分属不同势力，共同潜伏。我已经告诉阿黄你不会再回来，送他去安全的地方，他没多说什么，答应会好好生活，你不必担心。
恩齐，人各有命，我知道如今这样是最好的结果，此后你不必再有牵挂，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曹恩齐看完了信，拿起打火机点燃，火光在眼前跳跃，纸张化成灰烬。
离开北京的那天，终究成了他和阿黄的告别。他没能等到北京下雪，答应一起看雪的承诺也没能实现。
有太多遗憾没能实现了。但至少他们都还活着，阿黄也终于能够去选择属于自己的人生，这比他想象过的很多结局都要好。
曹恩齐三十七岁那年，王家和程家爆发了最大规模的一场争斗。十年间，曹恩齐和齐思钧在不同的阵营步步为营，都坐到了两个集团非常核心的位置，最后与警方里应外合，坐收渔翁之利，两个扎根皇城多年的黑恶势力终于土崩瓦解。程子华死在乱枪下，王家的家主被活捉。
他终于又回到北京。
老胡同已经完全变了样，曹恩齐曾住的地方因为拆迁消失，他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原先旧楼的位置，只有那裸老槐树仍立在那里，守着几代人的过去。
他受了很多伤，身体变差，记忆力也衰退不少，许多遥远的回忆片段，已经很难在眼前展现清晰的样子。在程家卧底的那一年，他离开得太匆忙，什么都没留下，也什么都没带走。如今想要睹物思情，都找不到能够握住的东西。
曹恩齐走到槐树底下，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左手拿着打火机，颤颤巍巍地点了半天也没成功，他叹了口气，想要放下，有人从他手中把打火机接过，挡着风替他把火点上。
曹恩齐吸一口烟，对齐思钧无奈地笑笑。
“点烟都困难，也和残废没什么区别了。”
齐思钧看着曹恩齐，距离自己第一次见他，已经过去十年，曹恩齐是个被岁月眷顾的美人，风刀霜剑都没在这张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还如当年一样年轻，只是眼睛里多了些复杂看不懂的情绪。
“被子弹直接打穿臂丛神经还能自由活动，已经是奇迹了，只是使不上力罢了，你不要那么贪心。”
曹恩齐也确实不贪心。上周他和齐思钧在警队表彰大会上被授予特等功，因为身体原因也告别了卧底生涯，转岗之后在警队做刑事侦查，后半生也算衣食无忧。
这是他从没想过的生活，他依然能做救人救事的英雄，只是不再时刻面临死亡的危险。经历过那样灰暗的十年，如今还能活着和战友在树下谈笑风生，他没有任何不满足。
只是透过槐树下两人并肩而立的影子，曹恩齐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个人。
他已经不能非常清晰地记起那人的样子，只是那双黑葡萄一样亮的眼睛，这些年来，他再也没从第二个人脸上见过。最开始的两年，他也向齐思钧打听过阿黄的近况，得知他过得很好，还专门找老师学了音乐，想象小孩自由生活的样子，他觉得心里的褶皱都被抚平。时间久了，也渐渐不再追问阿黄的消息。
不知他现在怎样，有没有交到许多朋友，有没有成家？他如此讨人喜欢，应当会很幸福。
风突然大了，曹恩齐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按灭扔进垃圾桶，忍不住咳嗽起来。他咳得厉害，半天不停，胸口刺痛，齐思钧赶紧扶他坐下，给他顺气。
“老毛病了。”他喘了口气，又弯腰咳了好几声，这阵才算过去。“我身上许多伤，大大小小，或轻或重，虽然留了疤，但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心口附近这个，当年在码头被一把尖刀刺进去，明明不深，却一直痛到现在。”
齐思钧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心里也有一道疤，没人看得见，总在午夜梦回时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他保守着一个心酸的秘密，当年不忍心说，十年间找不到机会说，到了现在，已经不知该怎样说出口。
齐思钧摸了摸口袋里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张纸。
“恩齐，你想……阿黄吗？”他声音很小，问出口也有些迟疑。
曹恩齐心尖一震，转头去看齐思钧，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到这个话题。只是一瞬，他又垂下双眸，轻轻摇了摇头。
“旧人旧事，过去就过去吧。”这话说得洒脱，只是半真半假。
年少时做过一场梦，梦里曹恩齐见过一只美丽的小蝴蝶，不管过去多久，他都很难忘记这样独特的感受。只是蝴蝶飞过他心底静湖，只搅动起温柔的涟漪，很快消失不见了。他与蝴蝶皆做对方生命的过客，留此回忆，便足够熨帖余生。
齐思钧摸着纸张的手捏紧又松开，最终缓缓放下。
曹恩齐四十岁那年，和警队的一个姑娘结婚了。他选在正月十五，正巧赶上大雪。爆竹炸开，鲜艳的碎纸落在门前雪地上，喜气又漂亮。
齐思钧为他作伴郎，在后台候场时说了好多恭喜的话，曹恩齐从没见过齐思钧流眼泪，那天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红了眼。
曹恩齐笑他，“你怎么比我还要激动？”
齐思钧只伸手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反反复复地重复几个字。
一生喜乐，一生平安。
缘分纠缠太深，是不是好事？这个问题困扰了齐思钧半生，他仍然没能想明白。这些年，他始终是一个人，年纪上来了，也渐渐变得无欲无求。因为受伤的原因，他提前退了休，拿着大笔的福利和退休金开始旅行。一开始在国内，后来又去了国外，只是再也没回过北京。
离开的前一天，他最后去看了阿黄一眼。
那封告别信被他收藏了十多年，纸张已经变成铜黄色，字迹也不再清楚。他没有办法再将这封信交给它原本的收信人，又没有立场一直带在身边，于是只能还给它的主人。
衣冠冢孤零零地立在山头。齐思钧坐下来，抚摸着冰凉的大理石，像抚摸二十多年前一个小男孩冰凉的脸。
小阿黄，你贪心的愿望好像快实现了，你有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变成一只鸟？
这世上无法如愿的事太多，我守着你英年早逝的秘密，不知该怎么面对曹恩齐，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你，思来想去，决定离开这里，就当是带着你的遗憾，去天地间看看。
那二十多年的卧底生涯暗无天日，却是我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岁月，而现在的我，只能做一个逃兵。阿黄，我甚至不如你勇敢和坚定，你听到这些，会不会笑我？
你的告别，我看到了。今天我也正式与你道个别。
再见，阿黄。
再见，黄子弘凡。
【all弘】濒死体验00.
黄子弘凡中心向 HE（非典型）
私设和Bug勿深究 国际三禁 ooc
切勿上升少年(和黄子弘凡有关系的人物不定时出场，注意避雷)
又名《关于我成为作家后，死了无数次这件事 》
预告:
自从蒲熠星出的书《有人在林中坠落》红了以后，黄...
黄子弘凡中心向 HE（非典型）
私设和Bug勿深究 国际三禁 ooc
切勿上升少年(和黄子弘凡有关系的人物不定时出场，注意避雷)
又名《关于我成为作家后，死了无数次这件事 》
预告:
自从蒲熠星出的书《有人在林中坠落》红了以后，黄子弘凡也想尝试着写出一本自己的书。
为此，黄子弘凡表示:不就是写书嘛，我也会。
于是乎，黄子弘凡便打开电脑开始码字了。
但是啊，这写个小说码个字怎么这么难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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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有话说:我真的觉得我应该改名叫做梦泽，一睡觉就有灵感，一醒来就灵感全无了。这又是临时起意的通过睡觉所得到灵感的一篇文章，不保熟，但保真，谨慎入坑，不喜勿喷。
【院人】非自然事务所01.冥
主all弘，5大官配（可随便嗑）
私设和bug勿深究 ooc 国际三禁
勿上升少年 不知是什么e
“不是，都21世纪了，还搞冥婚这一套呢！ "
正文：
“看，你有没有追上我还是会走散。走吧，走一个潇洒，讨一个说法，走吧，走吧，回忆的沙踩在脚下。”
舞台上的人握着麦自信地唱着自己的新歌，肆意张扬。
“哇，小伙子唱得不错嘛。”
...
主all弘，5大官配（可随便嗑）
私设和bug勿深究 ooc 国际三禁
勿上升少年 不知是什么e
“不是，都21世纪了，还搞冥婚这一套呢！ "
正文：
“看，你有没有追上我还是会走散。走吧，走一个潇洒，讨一个说法，走吧，走吧，回忆的沙踩在脚下。”
舞台上的人握着麦自信地唱着自己的新歌，肆意张扬。
“哇，小伙子唱得不错嘛。”
“确实是，有点水平。”
后台的几人看着大屏播放的现场直播，嘴里满是称赞之词。
“各位，要上台了。”
“哎，来了。”
“火老师，刚刚台上唱歌的那小伙儿叫啥呀？”
“哦，你说是黄子呀。他叫黄子弘凡，就读于伯克利，前不久刚回国呢。”
“是叫黄子啊，我记住了。”石凯打探到那人的名字后，便立马跟上了自己的哥哥们的队伍。
“谢谢黄子弘凡的精彩演出，下面让我们有请南波万男团为我们带来《南波万的聚会》。”
“微风他轻轻在我的耳边呼唤。”
“整理着心情呐喊，翻越层层高山。”
黄子弘凡在下台后，应邀往后台走去。这次的舞台是他回国以来的第一场舞台，在这之前，有家叫什么的公司来着，他忘了，反正就是有个经纪人，好像是叫什么来着，哦，对，叫火树，要他去后台的VIP休息室聊一聊工作。但是，他现在，好像迷路了。
“哎？我刚刚是不是已经走过这儿了？”在一遍遍的路径重复后，纵使是密室铁坦的黄子弘凡，难免也背后发凉。
“这怎么有个轿子?我刚刚走的时候还没有呢！”看着突然出现在走廊边上的新娘轿子，黄子弘凡的冷汗密密麻麻的附在了后背。刚刚周围那群不理他的人现在也全都消失不见了。他盯着那个轿子看了一会儿，在下一秒，他便意识全无了。
—
“伤口是每个人的勋章，你不懂意义对我有多重要。隐秘角落中拥有真相，寻找吧，会迷茫，那又怎样。”
好浓的鬼气，舞台上的所有人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室内所爆发的鬼气。鬼气不可以入侵普通人的体内，否则……邵明明在第一时间利用舞蹈动作对室内的所有人开启了天使的护盾。周峻纬也在第一时间伪造了他们九人在舞台上依旧表演的假象。
“兄弟们，走。”
“行。”
众人离开了舞台，马上朝后台的休息室走去。
“是这儿没错，鬼气浓的有点儿超标了。”郭文韬捂住了口鼻，“难闻死了。”
“感觉这鬼停留在世间的时间有点儿久哇！”齐思钧又仔细嗅了嗅，“不对，这里还有人味！”
“人味？恶鬼伤人事件？不应该呀！”
“与其说是‘伤’，倒不如说是……那鬼在‘求救’。”
“求救？”郭文韬语出惊人，众人的目光立马汇聚到了他身上。
“对，是求救。jojo，你快画门，让我们进去。阿蒲，你先去查查那生死簿，我怀疑，这鬼……”
“这鬼不简单。”
“凯凯说的没错，我们快行动。”
“是！”
—
齐个隆咚锵——齐个隆咚锵——！
轿子里，一女子一袭红衣面无表情坐着。
“什么情况？”黄子弘凡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全是红色。正当黄子弘凡要抬手掀那红盖头时，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行动。“我怎么动不了？”
‘救我！救我！’
“我怎么才能救你呀？”
‘救我！救我！’
那人直是喊‘救我’，多余的信息便蛇什么也没有了。
红盖头，唢呐锣鼓声，这......结婚？我要结婚了？不是，我，我还没谈过恋爱啊！怎么就要结婚了啊！而且，我还是.......新娘？！
‘救我！救我！’
“救救救，姑娘，我一定会救你的。但请姑娘告诉我，这所嫁之人姓甚名谁啊？”
‘不，我不要嫁人！不，不要！’
“不是我要嫁人吗？”
‘啊！他，他不是人！’
“不是人？莫不是鬼？不是，都21世纪了，还搞冥婚这一套呢！”
‘啊——’
“嘶——我的耳朵。”黄子弘凡突然耳朵剧痛，只觉耳朵鲜血直流，但当他想用手捂自己的耳朵时，身体依然动不了。
“迎新娘！”
轿子落，唢呐锣鼓声更是热闹，黄子弘凡被人扶着下了轿子，一步一步走入了府内。
—
“黄子弘凡？！”石柱后的众人看到黄子弘凡被人扶着入了府内，心里震惊万分。
“他咋成新娘了？”
“走，我们先跟上去看一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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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有话说:
真的很喜欢这样的题材，这次的灵感来的十分的突然，第一次尝试这么样子写，文风有一些不太成熟，逻辑有一些不太严密，大家凑合着看，不喜勿喷。(只带了出场人物的tag)
【院人】非自然事务所(预告)
主all弘，五大官配(可随便磕)
ooc 私设和bug勿究 三禁
什么e未定哈
引言:
什么嘛？各位，21世纪了都，怎么还会有人信这妖魔鬼怪啊？大家都相信相信科学呗，ok？
人设:
南波万男团(非自然事务所)
队长:郭文韬
南波万男团的老大哥，智力担当。非自然事务所的发起...
主all弘，五大官配(可随便磕)
ooc 私设和bug勿究 三禁
什么e未定哈
引言:
什么嘛？各位，21世纪了都，怎么还会有人信这妖魔鬼怪啊？大家都相信相信科学呗，ok？
人设:
南波万男团(非自然事务所)
队长:郭文韬
南波万男团的老大哥，智力担当。非自然事务所的发起人之一，神算子，墨镜一带，谁也不爱，罗盘一出，天下皆知。一拳五百三，武力值max。
“想要成为rap star吗？”
“我看你印堂发暗，今日必有大灾大难。”
副队长:蒲熠星
南波万男团的舞担，rap担。非自然事务所的发起人之一，阴阳师，可通阴阳，游走于阴阳之间，阴间关系户。
“如此年轻的我，很想去改变世界。”
“这天！要变了！”
队员:齐思钧
南波万男团的“老妈子”，主持人。非自然事务所的发起人之一，送葬使，敲锣打鼓，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尤其擅锣，可将停于世间的鬼魂送入阴间。
“大家好，我是主持人小齐齐思钧。”
“入土为安，一路走好。”
周峻纬
南波万男团的歌担。非自然事务所的发起人之一，催眠师，擅读心，武力值max，降妖除魔。
“我绝对是绝世大猛A！”
“看着我的眼睛，说吧。”
曹恩齐
南波万男团的“搞笑担当”，善钢琴，人送外号man哥。天界仙子，主琴瑟(琴瑟仙子)，生性腼腆，在天界的人缘很好，武力值max。
“好好好。”
“随缘吧。”
何运晨
南波万男团内最好的公关人员，律师。地狱审判使，可判人生死，断鬼去留，但均应依照律例审判。
“我是何运晨，一个严格的法律人，你可别挡在我的身前，我可保不起你安全。”
“命运的天平，定会向我们倾斜。”
唐九洲
南波万男团的舞担，爱豆，会一定的黑客技术。符咒师，可画物得物，可用符咒施展法朮，但不可利用符咒对付魂魄完好之人。
“各位今天都格外好看啊，哦，那是因为我要你们好看。”
“急急如律令！定！”
邵明明
南波万男团的门面担当，善古筝。治愈师，可医可毒，可起死回生，妙手回春，亦可杀人如麻，手都不带抖一下的。
“我真的会谢！”
“医者仁心，但我……没有心。”
石凯
南波万男团的主唱，rap担。镜元石化身，存于世间数万年，可观万物，可晓万事，可与世间万物交流，武力值max。
“Six！”
“灯呢，灯呢，大哥！”
黄子弘凡
南波万男团的主唱。好运爆棚，言出法随，极阴体质，可附在他人身上，经历他人所经历之事，虽过去之事无法改变，但未发生的事可以改变，不可多次使用，且使用之人体质极弱。
“等等，有魔法！”
“我真吐了呀！”
经纪人:火树
京市警局
局长:何炅
涂米小队
队长:少帮主
副队长:刘小怂
地府
阎王:撒贝宁
天界
少仙帝:张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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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有话说:哈哈，我又来挖坑啦！最近实在是没有什么粮吃，所以就来自己做饭了。我这个坑吧，不一定会填，小心入坑哦~
十三幺·惹阴山
弘叶题石
1.3w一发完
勿上升
上一篇☛【弘叶题石】十三幺·枫上霜
建议搭配BGM:青玉案·元夕-敕勒歌
天地为熔炉，万物为薪炭，血泪并煎盼神，人不归。
00
倘若世间因果可以重来，
你会向天神祈祷什么愿望呢？
奴隶朝着合萨磕头，开口生涩又沙哑。
“回到他第一次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再见那个人一面，”
“在生出不舍前”
“……杀了他。”
01
自古阴山三分：青山、跋那山还有狼山。
狼山的呼和巴什格峰上...
弘叶题石
1.3w一发完
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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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搭配BGM:青玉案·元夕-敕勒歌
天地为熔炉，万物为薪炭，血泪并煎盼神，人不归。
00
倘若世间因果可以重来，
你会向天神祈祷什么愿望呢？
奴隶朝着合萨磕头，开口生涩又沙哑。
“回到他第一次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再见那个人一面，”
“在生出不舍前”
“……杀了他。”
01
自古阴山三分：青山、跋那山还有狼山。
狼山的呼和巴什格峰上有一座神庙，勿吉的子民每日都会于太阳升起时，在帐篷外对着那个方向叩跪半刻，奉敬上一杯刚挤好的马奶。
青玄大漠草原上逐水而养的马，每日吃的草都见过太阳。那些洒上土地的奶味醇香，没有一个人觉得浪费，偶有小儿馋得啼哭，也只会被阿妈连忙捂住口鼻，惶恐不敬。
草原信仰，那是天神的凡间居所，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它只会庇佑狼山脚下之地，无关血脉与主。
如今这里是勿吉族的群居地，按合萨的说法，过往千百年，从未有人真的得了天赐，除了如今勿吉可汗王的幼子。
与中原长子继承不同，草原上的王族，只有幼子能留在王帐，长成之后继承战马与牛羊、子民与奴隶，奉神谕养天地。
那个似乎承了天恩的孩子，也成勿吉的世子。
部落里所有会接生且当了姆妈的女人都知道，世子出生时就已经漂亮得不像话，再长大些更不似草原上别的孩子一般小脸满是晒痕，他有的只会是麦色的康健皮肤与神采飞扬的眼眸。
许是天神厚爱，世子的运势极好，甚至青玄土地上早先战乱不断的境况似乎也在他降生之后，几乎被人忘却。
他活得像太阳一样，即使是好运的余晖，也似乎张扬了一整个勿吉。
水草丰茂，牛羊健壮，雨顺风和，子民兴旺。
勿吉所吉，世子十六岁生辰夜，可汗王赐君名：元舜，一并赠与的还有一枚代表大君之权的银龙坠。
那时王帐的守卫看着少君元舜笑呵呵地将坠子随意编进了左耳后的发辫里，坠子垂下来搭在他的肩上，像是以凡人之躯接住了天神之责一样，安稳而合适。
最终，少君拜别父汗，转身迎向了月亮。
02
世子成年，按勿吉规矩要举办叼狼会来为少君定下亲事。
那个月，青玄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周边的部族，甚至，千里之外的中原皇室，也派来了使团和一位公主。
于是，可汗王令合萨请示了天神，世子多了一个用来应付中原那些讲究文人的名字——黄子弘凡。以中原皇族取同音假姓，实借以相弘神鸟之名。
“父汗，我不想参加叼狼会。”
“为何？”
看着未经招呼直接闯入，如今已经身量挺拔的儿子，可汗王威严又慈爱地嘱咐：“各部族此次送来的女儿可都是美人，如今你也要搬去少君的帐子了，叼狼会可不止定亲这一个目的。”
“是为了那些奴隶吗？我未来要继承的那些……奴隶。”
少君元舜直言快语，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甚至也知道自己语气里的不理解和气愤。
各部族送来的不止美人，还有他们曾经战败后拖欠多年的金银和奴隶。
“那些中原人呢？”少君又问，“父汗与阏氏赐我的名字是草原上不落的太阳，为何要为了中原人另择一个文绉绉的奇怪名字，我不喜欢。”
可汗王没有说话，眸色却沉了，一旁的合萨吩咐了守卫出去，于是帐子里只剩了一对父子与草原天神的使官。
“不是为了中原人，是为了王帐。”
可汗王沉声一句，合萨就顺着开了口。
“世子，你身上天神恩赐的名声，已经不是青玄草原可以承载的了，你是我们勿吉族未来的主君，终将打败其他部族，站与中原的对立面。”
“中原视草原为蛮族，千百年来，即使草原部族不去主动招惹，也仍旧会因为资源与土地起纷争，我们却不能像对待部落敌人一样用纯粹的暴//力去对待他们。”
“中原的史书需要公正的执笔文人，草原的战令需要勇猛的提刀武士。而这二者，一个尊的是血脉君权，一个敬的是天地神论。”
少君似有所动，松了语气里的烦闷，开口打断。
“我明白了，合萨。”
如同中原的俗语：不是一路人，不走一条路。而千百年来都少有所需的这两种人，公正的文人难秉初心，勇猛的武士常常杀红了眼……
他垂眸抬手扶肩行礼，“父汗，我接受奴隶与名字，但请允我拒绝定亲。”
可汗看了他许久，终是同意了这个请求。
在少君临出帐时，合萨又笑着抚慰一般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世子，天神指示，你会甘愿喜欢的。”
喜欢什么？喜欢这个莫名其妙的中原名字吗？
年轻的少君不懂，只骄傲地轻笑了声。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不可能会甘愿的。
03
西方落日，草原浮金。
没了联姻意味的叼狼会还是如旧开始，只是坐台上各部的贵女们明显比刚到时多了黯然又傲慢的神色。
前者是由于那位俊美世子的拒婚消息，后者则是武场栏杆内飞溅的泥土和不远处用木栅栏和铁锁链圈禁并捆绑的低//贱奴隶。
他们大多衣不蔽体，又满身鞭痕，头发乱糟糟的结在一起，眼神空洞写满了怯懦与死气。那是认命的恶臭气息，自觉草原血性的贵族根本瞧不起。
唯一值得目光扫过时留意一下的，也就只有趴在那奴隶人堆里的一只垂耳狼。
它身形很大，黑色皮毛像是被血浸过一般耷拉在皮肤上，即使是重伤濒死，可作为一只狼，又能安稳的趴在人堆里。
很奇怪，却又没有人愿意再多去注意。
在贵族眼里，这些奴隶是被狼咬死还是活着出来，成为叼狼会胜者的奖品，都无关紧要。
人命等于奖励，好像是个公知的天理。
随着勇士比武的进行，夕阳的血色越来越重，草原看起来也开始黯淡了。
马奶酒的香气也渐渐地勾不出贵女的乐趣，那比武的勇士再威猛厉害，却也比不上传闻中甚至没见过的勿吉世子万分之一。
青玄草原最尊贵的少君元舜，太阳一般的耀眼，只凭听说，就惹人向往。
可惜，他不仅拒了婚，还迟迟未到。
或许中原的公主也这样想，不过显然人家更为含蓄，一个眼神手边的使臣就开了口替她发问。
“可汗王，不知少君是何故许久未曾露面？”
众人的注意力纷纷集中起来，可汗王正要开口回答，只听远处一阵马蹄声夹着许多嘹亮的欢呼声一齐传来。
“这不是来了。”
渐渐临近的动静也激起了旁边奴隶们眼底的一丝好奇，他们仅仅作为一个生在草原的人，也想看一眼那传说承了天神恩赐的，或许是他们未来主人的年轻少君。
一番动静，却唯有人堆里的那头狼还安静得如死了一般，但明显它还活着。
“世子！接着！”
呼喊之下，身穿黑金长袍，半束长发的青年单手驭骏马，回首接住了身边人收了鞘扔过来的弯刀，“阿木齐，刀输给我，可是你自己说好了的！”
“我打不过世子，自然认输！”
草原上年轻人的笑意像是一首曲子，马蹄点准确地踩着欢快节奏。他耳边坠了银龙的发辫迎风轻舞，整个人骑着白马在血红天空的衬托下猛烈地迎风冲入所有人的目光。
不落之日，草原的少君人如其名。
一时间草地上所有脱了上衣的武士都惹不来贵女们一丝一毫的羞涩脸红，她们全都怔怔地望着那位行云流水跳马走近的俊美少年。
“父汗。”
年轻的少君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低头行礼后，环视了一周热烈注视的贵女们。收了笑意后他眼底露出淡淡的漠然与危险，让这些姑娘迅速反应过来，然后不尴不尬地移开了视线。
“来的刚好，武士们比得也差不多了。你的新帐子也需要奴隶，要上场试试吗？”
“这是不是不太公平？”方才提问的中原使臣忽然不算小声的插了一句话。
可汗王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生气，只是和善地介绍:“这位便是我们勿吉族的世子，他的中原名字叫做黄子弘凡，苏使臣应该清楚，叼狼会原本是有为世子定亲之意，所以按规矩，这里的所有奴隶，在被新主人挑选之前，都是属于他的。你若有觉得不妥，可以直接问问他的意思。”
“……”
这样被简单顶了回来，这位使臣看了面前一眼的少君，只见人轻挑眉头，一派看好戏的表情，顿时就觉得又气又尴尬地说不出话来，于是甩了袖子扭头闭嘴。
打发了多事的人，世子这才顺道看了眼不远处的奴隶们，目光扫过，偶然注意到那只血狼，顿了顿，于是回头笑着开口。
“父汗，不用了。”
“我只要那只狼就好。”
可汗王听他这样说有些生气要拒绝，却看人执拗，只好让人把那只狼抬了过来。
那只狼被用力捆捏又抬着，血淋淋的皮毛滴了一路的血迹也没有任何反应和动作，只被人扔在点名要它的少君脚下时，却似乎缩了一下爪子。
这动作落入眼底，少君轻笑了一下，蹲下身子，拔出腰间的匕首，抬手就朝狼身上划去。
“世子！”
周围的劝阻声毫无作用，少君轻松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帮着一只“狼”扒了皮。
“我就要他了。”
众人瞧见那狼皮里的血色少年，顿时惊愕不已。
“你叫什么名字？”少君低头凑近，笑着问。
他弯弯的眉眼落入狼皮里缩趴着又抬眸的少年眼底，竟觉得这简单的问话温柔至极。
明明只是想知道一个奴隶的名字而已，贵族何必屈膝。
“……”
奴隶少年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是个哑巴，哑巴应该是不会说话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没用，尤其是作为一个奴隶。
除非此刻点名要他的这位贵族世子，爱好特殊。
奴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疑惑，他的眼神如同一只流浪的小狗，清澈又忠诚地看向一个有可能成为它主人的人。
会吗？他看着这么温暖，应该不会吧。
可汗王瞧着自己的儿子仍旧没开口放弃，就想要让人把这奴隶扔出去，却被拦了下来。
少君元舜回头望向自己的父汗，高贵的可汗王第一次从这个儿子眼底看到了一种属于草原的东西，叫做野心。
微妙的转变落入奴隶少年的眼底，他胆怯地拉了一下少君的衣角，拉回了眼前人的目光。他想要他伸出手，还未示意，这人就答应了。
看着平摊在眼前的手，奴隶少年忽然有些踟蹰，犹豫了很久才用身上的鲜血，在草原最尊贵的少君掌心，写下了他的名字。
【石凯】
他写完仿佛是怕被拉去砍了一样，又立即缩了回去，拽紧了方才拽过的那截衣角，不多不少，多一点也不肯，少一点也不肯。
“我在，别怕。”
04
“你是中原人吗？”
奴隶少年又一次听到他的新主人询问。
似乎从叼狼会被一眼看中捡回了新的少君帐，很多日子里这位世子都在问他这个问题。
石凯一开始是不想回答的，毕竟他是个哑巴。
这位贵族世子没有恶俗爱好，他的帐子里美人很多，但全都是干杂活的奴隶。
相比之下，奴隶里，好像只有石凯自己像个异类，不仅现在这幅面相不怎么好看，又不用干活，而且明明是个奴隶，却莫名当出了客人的感觉。
石凯也会疑惑，新主人除了这个关于血脉的问题经常问他，其他的根本不在意，甚至是所有人都怀疑的他如何受伤又缝在狼皮里也丝毫不关心。
相处一段日子后，石凯还发现了这位新主人的一个习惯，习惯性的自言自语，但只要他在这位主人身边，这种自言自语就变成了絮叨聊天。
奴隶是个哑巴，石凯时刻记得。
或许是这样的日子也久了，看着面前的一双明亮眼睛，他到底叹了口气。
奴隶少年跪坐下来，第二次在贵族世子的目光所及里，用马奶酒写下了一个中原文字。
【是】
“你若是会说话，我倒是挺想听你唤我的中原名字的。”
草原最尊贵的太阳，有一个中原名字，叫做黄子弘凡，石凯知道，他在叼狼会上亲耳听到过。
【为什么？你是世子，我是奴隶。】石凯还是好奇了。
“因为你。”
看着眼前的奴隶少年忽然顿住，面上没表情，眼底却全是迷茫，少君忽然笑了。
“奴隶不可以唤主人的名字，这是草原的规矩。”
“合萨说天神的指示，我会喜欢黄子弘凡这个名字，也许吧，但草原上没有人可以叫。”
“你想回家吗？”
石凯脑海里闪过一瞬画面，又摇了摇头。
“可我想听你唤我黄子弘凡，我想听一听，我会不会喜欢。”
【用写的。】
看着眼前人一副肯定样子，少君眨了眨眼，同意了。
“好。”
得了点头，石凯又沾了沾马奶酒，在矮几上划出了四字名字。
【黄子弘凡】
想了想，他忽然坏笑了下，不同于往日沉默死气。
【赛堪】
看清了这两个字，黄子弘凡反应了一会儿，才想到这是什么意思，他挑眉顶着后槽牙回了句。
“迟早送你回家。”
05
新鲜人头被送至可汗王帐的那一日是个艳阳天，奴隶少年在狼山脚下的沙丘上等了他的主人很久。
听闻部落里突发的暴乱是由那个曾来过叼狼会的中原使臣引起的。那时他并没有跟着他们的皇室公主一起离去，而是折道走向了勿吉的旧日死敌。
不知道是以什么条件谈好了交易，遥辇族的部落铁骑带着那位使臣重新踏上了青玄的土地。
和平了十几年的草原再一次引来血腥的觊觎，敌人们满口说着天灾难挨，他们只想要强大的勿吉分与他们粮食与钱财，可惜叼狼会上的勿吉可汗只顾着自己儿子的风光。
得了天神恩赐的少君轻狂地拒绝了他们的友好联姻，那暴//力掠夺似乎也合情合理。
毕竟，叼狼会上，所有人都瞧见了他眼光差得只顾一只狼皮里的哑巴奴隶，是个没用的家伙。
边境线上的落日美的不像话，草原信奉的天神却让大风刮起了血腥之气。
勿吉的名将是阏氏的家奴，他的来由就像石凯之于少君一样。被托付所有信任的家奴带着阏氏唯一的亲生儿子——他们勿吉的少君，一起奔向了杀伐。
主伤奴死，阏氏担心却也不担心，她只会在人离去之后，觉得儿子的奴隶像个死人一样呆滞平静而没用。
狼山下的沙丘上看不见丝毫战马的嘶鸣与武士的勇猛，石凯只安静地等着他的主人得胜归来。
这是黄子弘凡身为草原之君的第一战，石凯真心希望他赢得干脆。
所幸，不落之日的好运名声注定不会太差。
眼睛染了血迹的年轻少君于夕阳下策马归来，亲手将那位苏姓使臣的人头奉给了可汗王。
勿吉部落里偷偷爱慕少君的姑娘又多了些，因为她们的姆妈告诉她们，世子是草原上腾飞的海东青。某一日，他一定会将自己的骨头做成能吹响的惹，赠与他的心上人供她惹欢阴山连绵，那个人将是勿吉新的阏氏。
扎着粗辫策马游疆的姑娘们都想成为未来新的阏氏。
等在沙丘上望着落日残红的奴隶少年却想着什么叫做惹欢阴山，他没见过。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石凯没有回头，他口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跷着腿半靠半躺在低矮近死也并不结果的沙枣树上。
只有身后来人伸出手掌时，小奴隶习惯性地如同小狼崽一般偏了脑袋凑上去蹭了蹭主人的掌心。
平日里这双修长的手都是干净的，这一次却满是污血。
“我回来了。”
黄子弘凡随意地坐在树下，临着不会他家不说话的哑巴。
石凯看了他一眼，上手擦去了他眼角上还没凝固的人血。
“太脏了。”
这话是贵族主人说的，可他面朝着落日，一派平静和落寞，又不知道说的到底是什么。
“你想回家吗？”
夕阳之下，主人又问了奴隶这个问题。
石凯如旧摇了摇头，却比之前回答时拖了很久。
他现在还不能回，一时莫名竟生了一丝不想回的心思，但很快而过，他更想知道什么是惹欢阴山。
草原的贵族真的会把骨头当做信物吗？他们一向认定躯体与灵魂都是天神恩赐。
“回家也很好。”
少君忽然仰头笑着看向他亲自挑出来的奴隶。
狼山上有许多狼草，它们有剧毒，却吸引着狼群世代伏居于此。它们像是特意护卫神在凡间的遗迹，又高高在上而冷漠地看着脚下这片草原的命运。
可以养狼，却不能养掉狼的野性，这是可汗王对于少君的教导，黄子弘凡从来都记得。
可他却忽然有些不想如神一般固执于狼守卫的忠诚。
那只是他的本性，不应该带着目的。
“凯凯，我希望你回家。”
石凯愣住，这是黄子弘凡第一次这么叫他。
“于中原人而言，我们草原人是蛮族。”
“这样的蛮族有首歌，唱的是‘狮子搏狼，狼食麋鹿，麋鹿就草，草也无辜。’”
“那个被我杀掉的使臣很怕，你却不怕。”
黄子弘凡低头笑了，石凯却有些想上手摸摸他肩上垂着的那个被残阳与血染红的银龙坠。
狼崽子的思绪总是直来直去的，于是他这样干了。
“好看吗？”被碰了一下，黄子弘凡配合着侧头凑近靠上石凯的腿，又问道。
小哑巴点了点头就松开了手。
黄子弘凡勾唇笑着，不知道远方哪里忽然起了一阵歌声，是某位姑娘策马的欢笑与祈愿。
小哑巴抬头望着远处，黄子弘凡听了几句就看向自己藏着的受了伤的右手，这只手的小指在战场上被砍了一刀，半截血肉都已经脱落，隐隐看得清里面的骨头。
他想了想，拿出腰间的匕首，就是他帮哑巴剥下狼皮的那只匕首，锋利又坚硬，他用它砍掉了三分之二的手指。
很疼但黄子弘凡没有出声，默默地继续削去了那指节上的血肉，只剩骨头又钻出了两个小孔。
做完所有，他的汗水都已经滴透了银龙坠，冲干净了上面所有的血色。
“小哑巴，这个送你。”
骨哨在勿吉部叫做惹，石凯看着黄子弘凡捧给他的东西，彻底愣住。
“如果有一天我于草原战死，你能不能叫一声我的中原名字。”
石凯注视着说这话给他听的草原少君，第一次他的眼神里有了不是死气的东西。
“我会保护你的。”
贵族主人说着，奴隶却没有听。
06
夜晚的篝火像是神祇赐在草原的星辰，牧民们围着光亮唱歌起舞，那是他们的希望。
作为奴隶每日里是没有多少马奶酒可以喝的，更何况刚刚起了战乱。
即使是欢快的庆祝之夜，也只有高高在上的主人们喝得畅快淋漓。
石凯跪坐在少君帐下的奴隶堆里，透过跳跃的篝火光亮，看着高台上站在可汗王身边，接受着所有勿吉名将贺喜的少君。
黄子弘凡的眼睛里并不高兴，石凯能感觉到。
草原上夜空里的星星很低很亮，只要仰头，就能感受到它像是天上仙子的眼睛，在一闪一闪地对着人间笑。
周围的欢声笑语与篝火缠绵，奴隶也在这一刻，似乎变得不那么低贱。
这样的晴朗石凯曾经也见过。
那时，他还不是奴隶，没有来草原，更没听说惹欢阴山。
少君很快回了自己的帐子位置，他随手点了点，美人奴隶们就推着石凯到了他身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扫了这边一眼，又像是瞎了一样，并不在意地转了回去，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可汗王。
“你在想什么？”黄子弘凡亲手倒了两杯马奶酒，“想家了吗？”
石凯并不想让可汗王的目光死死落在自己身上，他没有接受那杯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酒，只用手指沾了沾杯中液体，在矮几上开始写划。
意料之中，可汗王很快收回了目光，石凯的回答也刚好写完。
【我在想中原。】
看着桌上的字迹，黄子弘凡轻笑：“你会回家的。”
石凯皱了皱眉头，之前的他并不会在黄子弘凡这位主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他只会平静如死地沉默。
他在想中原，不算是想家。
【黄子弘凡，你不高兴。】石凯又写了几个字。
黄子弘凡顿了顿喝酒的动作，目光回望，草地间的篝火光亮拂过两人目光相接时的侧脸，温暖而炙热。
“草原要开战了。”
石凯眸光闪了闪，他想得到。
“自出生起，父汗与合萨就在不断地告诉我，勿吉不臣服于任何人，只臣服于草原。”
“青玄的草场很适合马儿们奔跑，我喜欢听它们热烈的嘶鸣，却不想食它们的血肉。”
草原的战马倒下，会成为武士们的食物。这里不是中原，除了逼不得已，将军的马通常只会入土为安。
【你去过狼山上的那座神庙吗？】
小哑巴忽然提了新话题。
黄子弘凡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了，于是开口抢先。
“那是一座风神庙，屋顶露光，破旧不堪，不能住人。”但他能猜到小哑巴曾住在那里。
神庙的供奉香火，其中有吃过狼草的奴隶的血，剧毒混入人血，有特殊的味道，久久不散。
叼狼会上，黄子弘凡刚扒了狼皮就注意到狼皮之下的少年用自己身上新鲜的血腥气盖住了那种剧毒的味道。
所以，捡来的小哑巴满是伤痕。
石凯垂眸，于是又写。
【我不想你死在别人刀下，你有天神庇佑。】
黄子弘凡从来不信天神庇佑的言论，因为他偷偷上过狼山，见过神庙，但他还是顺着回答。
“我会活着送你回家。”
石凯不想听这些他莫名执着送自己回家的话，抬眸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草原的规矩，主伤奴死。】
【你想要我的命，我就先杀了你。】
真像个野性不驯的狼崽子，黄子弘凡彻底被逗笑了。
“好，你来杀我。”
【你知道什么是惹欢阴山吗？】石凯忽而又问。
黄子弘凡顿住目光，低头又喝了一杯酒。
“收了我的惹，总会知道的。”
07
草原的少君杀了中原的重要使臣。
贵族杀了贵族，是要给个说法的。
草原容不得背叛，可牵扯到远交与未来，鲁莽的杀伐总要担负后果。
为了平凡的子民，为了奔驰的马儿，在秋风吹起时， 勿吉的可汗王还是下定决心面对这一场注定的战争。
又到了收割羊毛的季节，部落里的姑娘们却重新开始做起了战靴。
石凯日日跟在少君帐下的美人姐姐身后，看着她们细致地编织各种毛线。姑娘们并不嫌弃这个哑巴少年烦，也问了他要不要一双马靴。
奴隶们也会生出情感，也会觉得有人可怜，也想对人好，所以力所能及，并不麻烦。
被关心的哑巴原是犹豫的，可不知为何还是点了头，他想，这些姐姐们的手艺很好。
很快一双精美地马靴送到了石凯手上，他看着看着，就有些舍不得了。
若要在草原上过冬，这东西真的很暖，不过，他怕是用不到。
【可以再帮我做一条红色的发带吗？】
石凯比划给那个帮他缝靴子的姐姐看，他指了指自己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挡眼睛。
姐姐笑着应了，他弯腰表示了感谢。
发带比起衣物简单的多，姑娘随手扯了条布料，很快就裁剪出了形状，交给石凯时，还多了一条青色的。
“两块换着用，刚好多出来的。”
石凯看了一会儿，最终生硬地点了头就跑开了。
黄子弘凡从王帐里回来时，就见着小哑巴坐在自己的羊皮毯上，盯着自己。
“你在等我？”连续很久的备战状态，他很疲惫，却还是放软了语气。
等黄子弘凡坐下，石凯才挪开了位置，换到了他对面。
【什么时候？】
石凯在问开战的日子，黄子弘凡却只能苦笑回答不知道。
边境线上的中原大军已经在那里安营了很久，他们不知道在等什么，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不派使臣来谈，也并没有武力痕迹，甚至也没有联合其他部落尝试分解青玄草原表面的团结。
黄子弘凡劝了可汗王许久，才说服了他不去主动试探。
将要入秋，草原牧民的日子不如其他季节好过，战争只会雪上加霜。
石凯看着他出神，默默从身后藏着的包裹里拿出那双托姐姐们缝制的马靴，递了过去。
【借花献佛。】
黄子弘凡愣住，最后无奈笑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草原的少君。”
【是，你是少君，总有人准备好，可这个，是我送的。】
石凯看着他，一字一句地无声开口，他知道黄子弘凡看得懂。
等人说完，黄子弘凡垂眸伸手抚上马靴，针脚细密，是熟悉的奴隶活计。
【我想知道什么是惹阴山。】
石凯唤回黄子弘凡的目光，示意他看字，又从胸口掏出被绳子串好的骨哨，拉过他的手指碰上去。他看着他，又张了张嘴。
【你看，热的。】
黄子弘凡看着眼前的小哑巴眼底莫名的蓬勃，最终还是松了口。
“好，我带你去呼和巴什格。”
惹阴山，惹阴山，惹欢阴山……
这句歌谣的谜底是草原上刻骨的忠贞。
08
勿吉的黄金之地是无边的爬地菊。
太阳升起时的光芒洒上呼和巴什格峰顶未融的冰雪，日照金山，却唤不醒漫漫小黄花的生机。
土地之下是即将迎来寒冬的枯骨，风贴着脸颊而过，哑巴听到了主人发间的银龙铮鸣。
“你想看的惹欢阴山就在这里。”
黄子弘凡示意石凯拿出他的惹。
等主人教给的，简单而荒凉的骨笛声近乎穿透整个草原时，哑巴看见了勿吉的使者。
数十只雄壮的海东青从跋那与青山而来，盘旋于太阳的金芒之下，发出一阵阵的唳鸣，与山间风声相互呼应，像极了战场的弯刀撞长枪。
那是死亡与生机的猛烈纠缠，在青草绵绵间。
惹阴山，惹阴山，那是英雄不惧死亡的忠贞与甘愿，也是草原之君向天神起誓的责任与牵挂。
天神高高在上地看着脚下的杀戮与和平，他们创造世间美景，却只会悲悯与死亡交织的荣耀。
“合萨说我是承了天神福泽的孩子，可是没有人能改变神随意摆的棋局。”
“曾居呼和巴什格俯瞰人间的神官大人，庇佑草原风和雨顺，总是需要棋子的。”
“父汗不止我一个孩子，我不惧死亡，承了天神的名声，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以及它惹来的后果。”
黄子弘凡转头把手上的骨笛还给石凯，看着他额头上比以往多出来的红色发带，笑得温柔。
“你终于想家了。”
石凯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忽然不想承认，他又听眼前人轻松地往下说。
“还记得我回答过你的那句‘因为你’吗？”
【为什么？你是世子，我是奴隶。
因为你。】
想起那天的对话，石凯忽然攥紧了手中的骨笛。他听见黄子弘凡在向他一字一句地解释。
“因为那时候，你说“你”是世子，而不是主人是世子。”
草原的规矩，奴隶不可以唤主人的名字，捡来的哑巴没有把他的“救命恩人”当作主人，尊贵的少君也温柔地回赠了哑巴一个特权。
石凯忽然懂了黄子弘凡为何从来不关心自己的来历，只纠结一句他想不想家。
奴隶是没有家的，可石凯不是奴隶。
黄子弘凡没有开玩笑，他真的想活着送小哑巴回家。
“叼狼会上我第一次高兴我是父汗的幼子，是需要继承奴隶的幼子。”
“因为有一个不说话的哑巴特意为我而来。”
石凯听着，眼底微红却不自觉。或许是惹欢阴山的风太大，吹得人心绪难平。
他们都站的太高了，只能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石凯从衣服里拿出那只多出来的青色发带，双手捧在黄子弘凡面前，开了口如旧没有声音。
【世子没见过东都的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
我想带你回家看一看】
09
夜空下的草原旷远，小河里的洒落的月光像一层薄纱，温柔得让人不忍我戳破。
最后一片皮子顺流而下，石凯转身进了少君帐。
黄子弘凡已经趴在矮几上睡得昏沉，石凯上前跪坐在他身边。
看着眼前人俊郎的眉眼，又注意到那只搭在他肩上的银龙，石凯皱了皱眉，伸手替他垂了下来，不让它再压着他的发丝。
很快，他就不再是草原的奴隶了，也不是黄子弘凡的小哑巴了。
石凯只希望，事情能够顺利办完，不要牵扯无辜。
奴隶终将要与草原上的不落之日说句再见，哪怕是以死之名。
他只希望，黄子弘凡不会怪他的装聋作哑。
石凯坐了许久，最终起身要走，将要掀帘时，却突然听见身后有声。
“你若肯说话了，就唤一声我的中原名字。”
“我会保护你的。”
可是，我从来就不需要你保护，石凯僵了身子，再抬步离去到底还是乱了心思。
听着帐外愈发远去的脚步声，黄子弘凡终于睁了眼。
他看着发丝间的银龙坠，轻笑了声。
“惹阴山，惹阴山，惹欢阴山，血月洒青玄。”
“小哑巴，我跟你回不了家了。”
矮几上方才被人压过的羊皮卷上是勿吉的文字，那是合萨亲自拿过来的东西。
若是哑巴还在，他一定能看出卷面的几个中原字，那是他从没隐瞒过黄子弘凡的名字。
北辰暗云骑——石凯。
10
太阳升起前的清晨草原得不像话，远方山边已经渐渐看得出些许金芒，一点不似落日时分的残破。
可这样的美景却没有人有心思去欣赏，边境线上起了狼烟，勿吉的铁骑早已经奔到了青玄草原的最南边。
巴卓尔河的尽头已经堆了些尸//体，引来了食腐的秃鹰在天空盘旋，发出的阵阵嘶鸣声渗人得紧。
石凯的手脚又缠上了铁链，他被关押在由两只战马拉运的奴隶笼里，三四个勿吉将士看守着他，在可汗的命令下，这次没有人再认为他是个没用的哑巴。
看着对面远处列阵以待黑压压的中原军队，石凯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暗云骑是北辰皇朝专司边境线情报收集与反间事务的一支骑兵，开朝百年皆属东都城恪靖候所掌。
十八年前北辰内乱，上任恪靖侯夫妇死于平叛，最终整个侯府只剩不足一岁的侯府世子——石凯。
暗云骑的兵权不可轻移至关重要，于是这个孩子被皇帝接入了宫中悉心教养，甚至太子所学都不比他。而这位小世子天资出众，也并没有辜负皇帝的期望。
石凯十六岁时正式接管了暗云骑，成为了新的恪靖侯，东都城人人都称赞一句的小侯爷。
去岁皇帝寿辰日，东都城混入了几个奸细，早早被六扇门盯上抓住，后又扭送至大理寺监狱。虽然没生出什么大乱子，但还是杀了几个官员。皇帝大怒，下旨让石凯接手调查。
为此小侯爷去大理寺混了几个月，终于有了线索，原是草原部落之间的龌龊，想要朝见结盟又贪心不足的结果。
秉明皇帝后，经过朝廷一番争吵，石凯实在懒得与他们纠缠，他明白皇帝最害怕的就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勿吉族笼络住其他部族，一起向北辰发难。
行事果决的小侯爷独自谋划了一个分而化之的策略，只要达到离间草原各部，保证不让他们报团的目的即可。
他不愿挑起战争，而这个策略的关键，一在于草原各部之间的奴隶债，二在那个传闻中得了天神恩赐的勿吉族年轻少君的姻亲关系。
还好，草原的规矩，可汗幼子，注定继承奴隶。
于是春天草长莺飞时候，东都城的小侯爷独自走向了草原的太阳。
他成了叼狼会上的小哑巴。
失魂的相弘神鸟恰好捡回了他。
11
河对岸战马上的将军迎着太阳拉满了弓弦。
石凯看着那只穿云箭瞬间射杀了一只盘旋的秃鹰，刺耳的哀鸣之后，他忽然觉得草原的生命都开始黯淡了。
北辰的黑色战马越过巴卓尔河，飞溅的泥点混乱，马背上的将士像是根本不知道某个命令一样，不顾一切地冲向勿吉部大军。
而当初那个单手策马出现在叼狼会上的少君，此刻也勇猛地迎上扑面而来的杀伐，他不再轻松，银白铁甲的背影似乎牵挂至深。
石凯看见了黄子弘凡的发带，是他送的青色。
他没告诉他，青色的意思是，我要你活着。
昨夜的狼山之下，发出了一道收兵撤退的军令，直到有人被飞来的长枪刺挂于奴隶笼前，鲜血淋了石凯一脸，他才又隐约注意到厮杀之下的远方背景，看不见人影，但马蹄声深重，步步紧逼。
原来有人截了小侯爷的军令，还联盟了不知几个草原部族，他们要的，是草原的太阳彻底陨落。
可是想想，又能是谁呢？北辰朝野，文不及武，武冠暗云，除了皇命难违，谁人胆敢？！
“我不俱死……承了天神的名声，也要负担它的后果……”
呼和巴什格云间的话语，一时间充斥了石凯的脑海，他忽然明白了，原来那个人早就猜到了。
只有用惨烈的死亡才能为部族子民卸掉恩赐的名声，原来这就是后果。
数万勿吉最勇猛的草原武士跟着他们的少君踏入边境，只为送他最后一程
“我要你活着。”泪水混着脸上的血迹流下，哑巴终于肯开口说话，“可你不肯。”
东都城牙牙学语的小孩都知道小侯爷武功卓绝，能困住他的只有他自己。
运转内力震碎了身上的铁链，石凯拽出了怀里某人相赠的惹，混了内力的短促笛音很快铺满整片草原。
听见熟悉的音律，黄子弘凡挡下了一枪，笑得张扬。
他知道，他养的小哑巴懂了惹阴山的真正含义。
惹生乱，死定生，阴山下，君不归。
北辰的人不懂这曲调，这音律是勿吉的少君留给他的子民最后的好运与庇佑——撤军令。
飞驰而来的海东青来替他们的主君接将士们归家，它们自空中而落，凶猛又锋利。
混乱丛生的战场仿佛被神明划开了一道口子，勿吉的将士们谨遵神旨弃太阳而去。
哑巴却砍碎了桎梏的奴隶笼，抢来了一匹快马，向着他的太阳而去。
由于勿吉大军的突然撤退，扰乱了所有的预料之中，明白了对手用意的北辰将军愤怒地将所有的杀意都投入了留下来的神明之子身上。
黄子弘凡连挨了很多刀，浴血坚持着等他养的小哑巴向他而来。
事实证明，狼不能被养去野性，他养的很好。
你若肯开口说话，可以唤一声我的中原名字吗？
“黄子弘凡，走啊！”
撕心裂肺的血泪横生，心软的少君到底听见了他的哑巴开口说话。
石凯一路砍了不知多少人，虽不致死，但全都失了战力。
他冲进漩涡中心时，只看着黄子弘凡对他扯着嘴笑了一下，然后主动扔了手中的弯刀倒了下去。
石凯听见他沙哑地开口说话。
“我说过，我要送你回家。”
一句毕，东都的小侯爷彻底杀红了眼。
石凯一剑挑开针对黄子弘凡的暗云骑将军，打马砍了个来回。
好在小侯爷堪比兵符的脸还没有那么无用，伤重的副将军认了怂，退开了些。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位少君已经无力回天，所以退不退的也没有多少分别了。
石凯跳下马，像在王帐里一样，冲过去跪坐于少君面前。
“黄子弘凡，你为何不走！”
“因为有人特意为我而来啊。”
东都城的小侯爷经历过死别，却是第一次亲眼。
石凯从来没告诉过黄子弘凡，他的中原名字，原就含了无辜伤魂之意。
“草原的规矩，主伤奴死。我说过，我会在你要我的命之前杀了你。”
“我原就是为你杀你而来。”
小哑巴说了一句实话，眼底情绪混杂难平。
“好。”黄子弘凡笑的温柔。
他看着漫天血雾里明媚的阳光，是真的想死于他手里。
黄子弘凡终于看清了小哑巴眼底一直藏匿的东西，与初见时的狼崽抬眸不同，那时的他眼里藏着的只有不会后悔的杀意与野心，而现在却多了汹涌猛烈的不舍和……活着。
“别舍不得，你终究要回家的。”
你要带着大于过的功回去中原，而我离不开阴山与青玄。
“你还没看过东都城的元夕……”
趁着石凯言语间分神，黄子弘凡抓住了他的手，带着长剑一并将人抱进了怀中。
最后，哑巴的耳边有人轻声念道。
“看过了，你们中原的东风夜放花千树，与青玄草原的天地山川一样，赛堪。”
“小哑巴，赛堪意为漂亮。”
“……你学坏了……”
E.N.D
惹阴山番外☛十三幺·愿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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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这是一个没有倘若的人间故事，东风夜放花千树，星如雨，人不如故。 周知，青玉案从来不是一首情诗。
灵感来源：青玉案·元夕-敕勒歌
《九州缥缈录》《狼图腾》
黄小厮妆造
斜月沉沉藏海雾(中)
(主轩霖，副源祺)
ooc OE结局
切勿上升少年 私设大如山注意避雷
海帝国四皇子宋亚轩X雾月阁首席大弟子第一杀手贺峻霖
本篇:
正文:
“医师，您快看看我这个朋友怎么样了。”贺峻霖在打听到医馆的位置后，风风火火地去了医馆。
“哦，来来来，把他放那儿。”那医师年纪大了，难免有些老花，在和贺峻霖说话放人的功夫，戴好了眼镜，定睛一看，...
(主轩霖，副源祺)
ooc OE结局
切勿上升少年 私设大如山注意避雷
海帝国四皇子宋亚轩X雾月阁首席大弟子第一杀手贺峻霖
本篇:
正文:
“医师，您快看看我这个朋友怎么样了。”贺峻霖在打听到医馆的位置后，风风火火地去了医馆。
“哦，来来来，把他放那儿。”那医师年纪大了，难免有些老花，在和贺峻霖说话放人的功夫，戴好了眼镜，定睛一看，哎呀！不得了啊！随后，扑通一声，立马跪了下来。
“医师，您这是做甚？”
“这，这，这是四皇子，老夫，老夫这……这……”那医师跪在地上，急得结巴起来。
“没事儿，你先看看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晕倒，好不好？出事儿我担，我是他朋友。”贺峻霖本着‘救人要紧’的原则，开口安慰道。
“好，好。”医师这才起身，去把宋亚轩的脉。
贺峻霖坐在一边，内心感叹道:这医师是真不容易，一个人经营着个小医馆，还摊上了个四皇子，唉！什么，等等，四皇子？嘶——宋亚轩？！
贺峻霖猛得坐了起来，随后又缓缓坐下，越想，眉头越皱，到最后脸都皱巴成个核桃了。
刺杀任务:海帝国四皇子——宋亚轩
金主:密
执行者:雾月阁贺峻霖
赏金:千两黄金
“这四皇子是得罪哪个大人物了？千两黄金买他一条命，啧啧啧。”
芽芽，原来，你就是宋亚轩，我的任务对象啊！可我……下不去手啊！
——————————————————————
“这个？你是想吃冰糖葫芦吗？”
“嗯嗯。”
“那好吧，给你。”
“谢谢。”收到冰糖葫芦的小孩用他的奶音道了谢后，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但小孩发现那人要离开了，便立马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做甚？”
“回……回家。”
“这是我家哎，小朋友。”那人见小孩不做声了，然后继续说道，“那好吧，我叫宋亚轩，你叫什么？”
“xxx”
“这名字真好听，那我以后叫你霖霖吧！”
_
“霖霖，走了，要回京城了。”
“知道了，芽芽，马上。”
“行。”
_
“芽芽，我听说丘城的冰糖葫芦超级好吃，而且过两天就是你生辰了，我请你吃冰糖葫芦，怎么样？”
“霖霖万岁，我就知道霖霖对我最好了，不像那些老顽固，天天给我讲君主之道，讲得我头都大了，谁要像我父皇那样啊！天天的忙死了。”
“这话可不兴说啊！芽芽。”
“哦！”
所以，霖霖，我生辰那天你为什么没有回来，给我带冰糖葫芦？你现在在哪？还好吗？（以上为宋回忆）
“霖霖……”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却是一张极为精致却又大的要命的脸，吓得那人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
“哎呀，妈呀！你吓死了。”被吓到的贺峻霖抚摸他的小心脏，平复好他的心情后，继续说道，“就是想看看你都梦了些什么，梦里一直喊着‘霖霖，霖霖’的，怎么，四皇子这是把我当做了替身？”
“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四皇子的？”
“我聪明，我猜的。”
好家伙，两位儿啊，你们这关注点好像偏离正常的话题公转轨道，偏得有点儿离谱了呀。
言归正传。
“哦，那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冰糖葫芦上有毒，你中毒晕倒了，我抱你过来的。”
“谢谢。”宋亚轩一听是冰糖葫芦的问题，神色失落了一瞬，而后又恢复如初。十二年了，我为什么还是吃不到丘城正宗的冰糖葫芦啊？
但这一切被贺峻霖敏锐的捕捉到了，“你就这么喜欢吃冰糖葫芦？”
“嗯。”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因为酸酸甜甜真的我啊！”
“啊……这……”贺峻霖扶额，贺峻霖表示:这孩子怕不是把脑子给毒坏了吧，又傻了一个度。“那我有机会给你买吧！”
“真的吗？”
“你觉得呢！”
“哦耶！霖霖万岁！”宋亚轩一看是真的，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抱住了贺峻霖。这一抱让贺峻霖有点恍惚，仿佛他们曾经无数次这样子抱在一起，温暖又不是安全感。
—————————————————————————
【雾月阁】
“师父，你找我？”
“嗯，真源。”雾月阁内，马嘉祺看着投影的影像，不禁叹了口气，小贺儿啊，你终究是下不了手啊，那为师只好帮你一把了。“把这个交给你的贺师兄。”
张真源一般接住了那个东西，“投影石？师父……”
“这上面是一些你贺师兄该知道的东西，你给他就好，不用问那么多。”
“好。”
好戏要登场了，那主角到底是谁呢？是贺峻霖？是宋亚轩？还是马嘉祺？亦或是……张真源？
“那几日，我和霖霖玩的那叫一个开心，几乎是逛遍了整个丘城，要知道丘城可是为中、东、西、南、北五个丘的。”
“你既然是皇子，那为什么没有人在你身边保护你呢？”
“因为我是皇子，也是……弃子，一颗为了让太子登基的垫脚石罢了，唉！”月光下的少年长叹一口气，继续讲他的故事。
————————————————————————
“贺师兄。”
“小张张，你怎么来了？”
“贺师兄，师父让我来的，这是师父给你的投影石。”张真源将投影石交给了贺峻霖，又和贺峻霖聊了几句，便走了。
而贺峻霖正要去买冰糖葫芦时，投影石有了动静，落在了地上。
“小贺儿，不要忘本。”
“师父！”
“你看看这个！”
落在地上的投影石展现出了画面，那画面正是贺峻霖出生、长大、被灭门、逃亡以及被马嘉祺‘捡到’的所有，唯独少了贺峻霖和宋亚轩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贺峻霖看到这个，站着的腿瞬间软了，他的父母是被当今的皇帝，也就是宋亚轩的父亲所杀的！
投影毕，投影石失去了光彩，染上了世界的灰色，而角落里的人也早已泣不成声，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好好想想你的任务吧！”
过了一会儿，贺峻霖调整好了情绪，心想:我的父亲是宋亚轩的父亲所杀，关宋亚轩什么事，他可能什么也不知道，可是……该怎么面对他啊！
……
“芽芽，我回来了。”客栈里的人被这一声吓了一跳，立马将手里的东西藏于身后，笑着应道:“哦，霖霖，冰糖葫芦。”
贺峻霖不是没有注意到宋亚轩的小动作，于是说到:“那芽芽告诉我，你手里拿着什么，我再给你吃，好不好？”
宋亚轩一听，脸色一僵，冷不丁问了一句:“霖霖，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所以，不要背叛我，好不好？”
嗯？贺老师迷惑，贺老师不理解。但宋亚轩可不管那么多，他直接抢走那串冰糖葫芦，将它放在一旁，然后趁贺峻霖没反应过来，将他推到在床上，然后猛亲了上去。
“唔～你……干什……么？唔唔！”贺峻霖反应过来后，用力推着宋亚轩，想要推开他，可他哪有什么力气可以推得开宋亚轩呢？
宋亚轩在感受到下面没有动静了之后，喘着气坐在了床上的一边，才发现贺峻霖以垂睫睡去，而衣服已经乱成了一团，上面有着凌乱的痕迹，在不断提醒着宋亚轩刚才的一切，但宋亚轩心里只有:霖霖就连睡着了也是好看的。不远处的东西有些反光，刺的宋亚轩有些难受，因为那是一张专属于雾月阁的任务单，一张要他命的任务单，是从……贺峻霖换下的衣服里找到的。
太子哥哥，你就这么着急的要我的命么？宋亚轩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正要离去，却看到从贺峻霖衣服里掉出的投影石。宋亚轩正要捡起它，但在指尖碰到投影石的那一刻，墙上出现了画面……
原来，霖霖，你就是他！
———————————————————————
傍晚，风睡了，鸟睡了，就连夜也睡了。但床上的人睁开了他的眼睛，那眼睛清亮极了，仿佛看透了世间的浑浊却又从未沾染上一点灰尘。闭上了，又再次睁开，眼里多了的是一份坚定。
（京城）
“芙善爷爷。”
“哎呦，我的小宋呀，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呀！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呐！”宋亚轩一进家门，就看到官家芙善在门口一直站着。
“哎呀，芙善爷爷，我这不回来了么，你别担心了。”宋亚轩走上去抱住了芙善，安慰道。
“怎么可能不担心？我答应过你娘要好好照顾你的。”宋亚轩听到‘你娘’这两个字身形一顿，他松开了抱住芙善的手，叹了口气。
“芙善爷爷，帮我查一下当年丘城的伯侯贺诚的死因以及他的儿子贺峻霖的事。”
“好。”
“我累了，先休息了。”宋亚轩走回了屋，关上了屋门，偌大的四皇子府内，只有他和管家芙善两个人；偌大的屋内，只有他一个人。母亲啊！阿宋想你了啊！你回来，好不好？
门内的人缓缓蹲了下来，颤抖的身子尽显他的悲伤与无助。
“别难过了。”病房内的少年用手轻轻的拍着另一个少年的背，轻身安慰到。
“谢谢，唉！我的母亲，为了我的自由死于皇帝剑下，唉！”月光下的少年再次叹了口气，继续讲道。
（雾月阁）
贺峻霖是在第二天清晨回到雾月阁的，但当他刚走进雾月林时，便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贺峻霖用到他随身携带两把匕首全部挡下，但也不免受了伤。但渐渐的，他便有些支撑不下去了，也受了不少的伤。
“呼，呼。”贺峻霖边一手撑着树干，边喘着气，长时间的战斗让他的反应力和注意力严重下降，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的那一股化形的剑气。“啊！噗！”贺峻霖被那一击击得跪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大口血，“师，师父。”
马嘉祺看戏上映的差不多了，便缓缓地从树上飞了下来，“小贺儿，真源的武功怎么样啊？”
“进，进步甚大。”
“不，是你的退步太大了。”
“是。”
“说吧，为什么回来了？任务完成了？”
“没。啊！”又是一击，贺峻霖捂着肚子的那道伤，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说道:“师父，我，我想取消任务。”
啪！一道风打在了贺峻霖的脸上，留下了一大片红印，“你可记得这‘雾月守则’？”
“记得，‘拿人钱财，帮人办事，不许反悔，否则……’”
“后果自负！”
“嗯……”
“那后果是什么？”
“斩七情，断六欲。”
“你当真要取消任务吗？”
“我……”贺峻霖低下了头，但又很快抬了起来，眼里的那份坚定愈加得深，“真得！”
“好，很好，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马嘉祺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我希望你不会后悔，那就开始吧！”随后，马嘉祺一挥袖子，雾月林的空地里立马出现了一个黑洞。
“啊！”
马嘉祺看着掉下去的贺峻霖，说道:“好好享受吧，我的大徒弟。”这场戏越来越有趣了呢！
【名学同人盘点】那些绝对不能错过的好文，宝藏合集！
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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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疯批前任｜纬钧一见钟情｜弘石青梅竹马｜启程小情侣｜九明男团偶像
以下是更新的推文：
《聆风》 高中生群像，小甜饼（连载中）
《死亡相对论》 主南北启程，少量其他院人，南北为玩家，启程为幕后Boss和系统GM，其他院人为玩家或NPC（连载中，副本内容和背景设计借鉴的各类游戏和节目聚集，因为本人没有玩电脑游戏，所以是之前从未见过的新颖题材，又是一本写的超好！但没有热度的文，太太还很佛系。）
《异能局公告实录》 主纬钧南北，变种人AU，（变种人分为五个等级，注意等级划分不是第二性征，与我们平常看的ABO不一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能力）
《光暗折叠》 七宗罪设定，架空世界观（南北、纬钧、九明，是南北短篇《斯洛特之夜》的后续）
| 群像 短篇 |
《天台》 天台爱情AU（温馨日常，短篇，但番外很多）
《火树说他们魔法学院绝对卧虎藏龙》（上） （中） （下） 魔法学院、中二欢乐多
《毛茸茸的幼崽今天乖了吗？》 全员小动物
《这是什么杀手集团》 论坛体、搞笑
《杀死一只知更鸟》 伪杀手paro
《早就说恋爱脑别做上仙》 一群上仙吵吵闹闹的小甜文
《我堂堂长安金吾卫中郎将，出个公务就让我看这个吗？！》论坛体（涉及密逃内容）
《密室里骗对象但编劈叉了怎么办？》 论坛体（第五季密神超前聚会衍生）
《家人们谁懂啊！撮合麻花精也太难了吧！》 论坛体（梗含过多，笑不完根本笑不完）
《答辩校外主席看上我导了怎么办？》 论坛体（毕业论文能过全靠导师努力的结果）
《我的室友似乎对我的身体图谋不轨》 论坛体（论为什么大家都在嗑乱炖cp）
《拔河碰到些什么神仙队友啊！》 论坛体（火老师被小情侣们迫害的一天）
《离谱，怎么会有钢管摸人大腿的呀！》 论坛体（因南波万集团素拓/团建产生的故事）素拓是“素质拓展训练”的简称
《你们这婚到底离不离啦？！》 全员xql闹离婚
《讨厌没有边界感的隔壁剧组》 （只有王老师一个人受伤的世界、一群恋爱脑的人）
《山神说你们没事吧！》 （南北纬钧弘石的沙雕日常&被小情侣们霍霍的可怜孤寡仙子）
《回家发现爱人惨死是什么体验？》 （设定官配们已在一起，名学十愚人节整蛊企划）
《回家发现爱人惨死是什么体验？》（2） 装死整蛊后续（又名《老攻们的反攻大作战》）
《目睹爱人惨死是什么体验？》 （攻版本）
《霸道总裁心尖宠》 （一看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全员穿进玛丽苏文的故事）
《当蒲熠星去请教好弟弟们的养媳之道》 微纬钧弘石主南北（搞笑文学）
《青圭城是美玉城不是野菜城啊朋友们！》 论坛体（这是一个火老师吐槽xql们的故事）
《ze——就是豪门》 （沙雕搞笑文）
《这校规敢不敢再离谱一点？！》 又名《同学你消停点校规栏放不下了》校园沙雕文
《周师尊的门下底子好像都比较疯》 搞笑文
《当代沙雕高中生迷惑行为大赏》 一些理科生的段子，有几篇连载
《南波公寓拆家无限进行时》 一些名学梗的日常搞笑段子文学
《就是要毛茸茸至上啊！》 （凯恩明人类，其余兽化，这是一个发生在小齐甜品店的故事）
《有人在蹲嘴硬男团和他们老婆们的新综艺吗？》（当蜜桃收官时许愿的所有综艺结合体《大闹桃林》播出了）论坛体
《说书人》 全员江湖权谋（大梦一场，求而不得）
《唐九洲问这到底是谁的套》 院人7人合宿，精彩推凶
《周峻纬问到底是谁两条线了》 院人7人合宿（《唐九洲问这到底是谁的套》的后续，真相往往总在意料之外）
《石凯问到底是谁想害他的男朋友》 院人7人合宿（《到底是谁》系列第三弹，成年人的世界真可怕）
《郭文韬问到底是谁买的那些混蛋玩意儿》 （《到底是谁》系列第四弹）
《在战斗时喂兔子是搞错了什么吗》 又名《队伍里全是恋爱脑真的没问题吗》无厘头奇幻题材（警惕每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毛茸茸）
《超能力大乱斗》 又名《被迫暧昧情侣大赏》沙雕小甜文
《震惊！石郭齐齐嫁入豪门为哪般》 古代架空（一个名学剧本杀混合产物，庆佘年和大理寺六扇门的结合）
以下是更新的推文：
《兄弟们帮我捞个人！》 论坛体（南北纬钧启程弘石）这是一个发生在食堂的爱情故事
《圆月前章》 南北纬钧九明，狼人杀世界观，第一人称视角，虽然是短篇但剧情很丰满
无巧不成书，这是一个充满了伏笔的故事。
| 南北 |
《基因画像》 刑侦文
《银河星屑》 （又名《献给Stefan的银河星屑》）未来星际 先婚后爱
《他和他的婚礼》日记体（著名BE文）
《较劲》年龄差半养成（总裁X学生）
《流离未失所》 （双忄生设定，狗血慎入）
【不爱就没有瓜葛，离了你我又难过】
《皮囊》 （出gui背德文学）
【在我爱着爱的假面里，你来撕破了我】
《我们结婚了》 娱乐圈恋综AU（敲甜！！！很适合七夕看哦！）
《逐星》 现实向 破镜重圆 中篇（仿佛是平行世界的纪实文学，强推！！！沧海遗珠！）
番外 （番外大大放在了另一个合集）
《我和我炒cp的对象有个孩子》 孕期文学、半现实向、小甜文（Lof里的章节不完整，看大大置顶帖或转至大大的wb：青蔷薇在浪漫 搜索观看）
《蒲影帝说我们已婚但不熟》 （题材新颖，山海经系列，现代影帝x上古饕餮，应该是个短篇故事连载中）
《论直男如何有效地假装情侣》 欢乐喜剧（短篇幅，14章，大大写的真的很好，可惜退圈不再写新文了）
《旧情人》 又名《故作冷静蒲熠星和一身破绽郭文韬的极限拉扯》破镜重圆 现实向（强推！！！这篇文的热度对不起他的水平！）
《齐人之福》 ABO 平行时空伪现背 时间线为名学五到密神四 算破镜重圆 狗血背德文学（强推！！！）
《南北的孕期日常》 怀孕期间的二三事，主南北，含纬钧微九明东春（爱情最好的模样，如果你嫁给了爱情，那就为他生一个孩子吧。）
BY 容屿Laurus 的文（太太注销了老福特的账号，文可以在wb超话里找）：
《握风》男团ABO（白羊line男团出道）
《余温》救赎文（高中生X酒吧老板）
《失氧》重逢文（导演X作家）
《隔溪》现代文（总裁X画家 虐但HE）
以下是更新的推文：
《双相》 双相情感障碍设定，破镜重圆，双相演员蒲x心外医生韬（连载中，虽然开头介绍是治愈向长篇，HE，但我从开头一直哭到最新章节，我都怀疑是不是我最近变脆弱了，在降温最冷的两天哭成狗🤧友情提示找个好天气看，以及评论区会出现剧透的评论，怕被剧透的小伙伴可以不看评论但留下你们的评论噢）
| 南北 短篇 |
《南京不下雪》 校园（研究生论文课题旅行 “为何爱你，没有理由”）
《坠落》 写实向
《屿》 破镜重圆
《蛇与玫瑰》 疯批文学
《假如南北都去当助理》（上） 婚后文学（何老师带南北）
《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侦探！》 南北助理后续（撒老师带南北）
《我家猫和哥们家狗子一见面就吵架是为什么？》 论坛体、沙雕、南纬真猫狗成精
《几百岁的老妖精在线征婚》论坛体 （《猫狗吵架》后续）
《装病的蒲星星会被原谅吗？》 装病成真梗
《你看这个兔，他好看又好吃》 名《神君总是瞪我是为哪般》（一发完，双上仙，白皮小妖怪 X 恩人小白兔）
《惊！知名影帝睡经纪人实锤？！》 （含直播体和微博体）
《郭先生被人拐跑啦！》 久别重逢竹马竹马
《一起来看南北的婚后生活吧！》（上） （中） （下） （番外） 综艺AU，论坛体，参考《新婚日记》
《向往的生活终于给阿蒲安排上了！》（上） （下） 论坛体，婚后文学
《校园爱情故事》 沙雕文
《0214杀人事件》 论坛体（《校园爱情故事》续集）
《一盏风月》 （南北无差，古风架空）
《周峻纬说郭文韬没救了》 沙雕魔法世界paro
《就要一个抱抱，好吗？》 软糯韬韬
《番茄炒蛋》 破镜重圆
《把帅气的男朋友拐回家》 游戏大神主播X新手小白，双向暗恋
《韬兜兜又在蒲总办公室睡觉？》 （小白兔阶段韬兜兜，有上下续集，这篇更精彩）
《那个令我心动的奶茶店小哥到底是什么兽族啊？》 （一个因为好奇心而产生的爱情故事）
《蒲熠星，爱比恨强大》 破镜重圆
“因为有爱，所以才会在表现不爱的时候漏洞百出。”
《雪山上的星星》 救援队队长X登山爱好者（BE）
《听说新来的班主任长得像高中生》 刚毕业羞涩老师X伪纯良学霸（连续性小短篇①）
《网课不能贴贴怎么办？》 （连续性小短篇②）
《听说有学生想和老师同床共枕？》 （连续性小短篇③）
《辩论场上蒲熠星向对方辩友说我爱你》 （因一场辩论赛产生的故事，又名纬钧操心南北的爱情）
《拜托，分手后穿越回热恋期真的很酷好吗？》（上） （中） （下） （结局OE）
《胖》 （ppp瘦的让人心疼）
《醉酒猫猫》 （喝醉的猫猫太可爱了）
《德罗海达牧羊人》 破镜重圆（BE——Best Ending看到结尾的我眼泪哗的一下留下来）
“他和他最后的结局”
“爱是一场无可救药的眩晕，而我自甘沉沦”
《但愿长醉》 现实向 HE（从初遇到我们的故事）
《在病房里偶遇了前男友怎么办》 破镜重圆 医生x社畜（小齐——南北的神助攻）
《听说我不爱看蒲熠星打球？》 大学恋爱、舍友助攻
《你的葬礼》 死亡预警 BE（爱人错过）
《牙医》 （牙医主任X患者）
《红痣》 （私设韬密神崴脚后和蒲同居）
《打针在留观区睡着被以为猝死了》 豆瓣组
《请你珍惜这段缘》游戏大神X游戏策划（游戏策划真纸片人成精）上 、下 、完 、尾声 、番外
《天上掉下个蒲熠星？》 （少年阿蒲穿越到南北一起后）
《你说几次就几次》 （暴雨天上门求收留，然后吃干抹净😏，超好看！）
《大宝贝小宝贝》 孕期文学（简单甜蜜日常）
《一见你就喜欢》（先婚后爱，超好看！个人感觉很纯爱战士！）（上） （中） （完结） （番外一） （番外二）
《太阳可以是蓝色的吗》 娱乐圈红人x咖啡店老板
“理性让我们远离，感性又要我们长久。”
“你要我的未来前途似锦，我只想要我的未来有你。”
《六等星与白昼梦》 韬韬穿越到平行世界（是一篇需要、也值得回看第二遍的文，二刷泪崩了）
“只要我还是蒲熠星，肯定多多少少有点爱郭文韬的。”
《请蒸煮和蒸煮不要舞到蒸煮和蒸煮面前》 大学AU，喜闻乐见的走进嗑学（反转再反转）
《现实主义者的理想诗》 （过去的子弹击中了现在的我）校园回忆，回头看也许会有惊喜
《海神》环太平洋AU（机械，末日机甲，虽然title是名学但我觉得主南北）（先导设定） （上） （中） （下）
《蒲猫猫日记》 蒲猫猫x韬兔兔（真动物文学，傲娇猫猫的日记，蒲视角）
《恋爱脑兔兔》 蒲猫猫x韬兔兔（真动物文学，单纯恋爱脑兔兔，韬视角）
《沉沦》 吸血鬼贵族蒲x血猎韬
“这段关系究竟是谁在沉沦？谁又把谁当真。”
《抉择》 吸血贵族蒲x血猎韬（《沉沦》后续）
“如果这一切是假的，那你为什么不开枪？”
《我的前男友竟然是我房东？》 韬韬版，破镜重圆（这波，小齐在大气层）
《我的前男友竟然是我房东？》 阿蒲版，破镜重圆（霸道总裁和小娇妻？）
《郭文韬说这兔子不当也罢》真正的猫猫精大佬x伪装猫猫的兔子精（沙雕搞笑文，这是一个兔兔报恩的故事）（上） （中） （下）
影帝x视帝 娱乐圈文【影帝篇01】《社恐视帝VS自恋影帝》
《一夜几次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攀比啊？》 又名《白羊line的战争》（南北纬钧）
《和醋精谈恋爱是一种什么体验》 又名《蒲熠星今天吃醋了吗》/《齐思钧说只要没上床都别来烦他》（南北纬钧）
《周峻纬警告蒲熠星不要借他的身体和老齐行苟且之事》 周蒲互换身体（南北纬钧多年xql，郭文韬说为什么标题就他不配拥有姓名）
《为什么舍友H文卡文了要找我帮忙啊喂？！》 论坛体（钓系美人之狼美人发动技能）
《先入为主》 又名《谁说捡回来的一定是师弟呀？》（好看的人都叫文韬，好骗的人只有蒲熠星）
《郭文韬的追“星”记录》 校园AU（韬韬视角，榆木脑袋蒲熠星）
《蒲熠星的直男日记》 日记体（《追“星”记录》阿蒲视角）
《NPC Of Mland》全息网游AU，论坛体，南北是开发者团队成员，半NPC半玩家设定（我觉得文名也可以是《我那嗑cp的兄弟们》，游戏剧情很戳我）
《生病与爱人》 蒲总x郭总（韬韬生病住院时期的日常）
《那间中药铺里的猫》 白猫蒲x人类韬（超爱！前世今生）
《蒲熠星说警官你门没关好》蒲小混混x韬小卧底（标题与剧情关系不大，两个骗子的故事，前面韬视角，结尾蒲视角）（上） （下）
《想给另一半一个浪漫难忘的求婚该怎么办》 知乎体（表面上是来答题实际上是来秀恩爱的阿蒲）
《信不信某两位一定会情侣装》 全息网游AU，甜死我了！（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队的了）
《这真的只是一个愚人节玩笑》 （算是《某两位一定会情侣装》番外）一只醋傻了的猫猫和猫猫炸毛
《有人可以给我介绍一个简单容易操作且体面的死/法吗》 一个现代妖怪的故事，论坛体，韬韬视角
《理性分析，周年纪念送足浴盆真的没问题吗》 （《有人可以给我介绍一个简单容易操作且体面的死/法吗》姊妹篇）论坛体，阿蒲视角
《你看上去好吃极了》 暗黑童话，猫与人鱼
《强行拉我共沉沦》 玩世不恭弟子蒲x清冷美人师叔韬（强推！不看后悔！）
《这个年头做个舒芙厘都要加生命之水吗》 小甜文，周蒲齐三人合租设定（这是一个发生在平安夜，第二天南纬对2复盘的故事）
《蒲熠星说这个人肯定是在挑衅我》 又名《钓系美人的滑铁卢》/《事实证明钓系对木头是没有用的》
《郭文韬说你怎么睡得着》 又名《图书馆异闻录》和《不务正业的学霸们和被迫害的同班同学》（因小组作业而发生的故事，好惨一普通大学生）
《穷博士会梦见仿生人吗》 （谁说仿生人不能拥有甜甜的恋爱呢）
《那个同人圈里很会写现背的太太》 搞笑文学？
《我那出卖色相才拐回家的男朋友》 金屋藏娇本娇蒲x身娇体软本软韬
《我那深藏不露还生着病的男朋友》 （《出卖色相》续篇）霸气蒲蒲x柔弱韬韬❎
《打工人打工魂》 上司蒲x男仆韬
《逢场作戏》 （《打工人打工魂》的前因，韬视角）三观不正预警
《play with me》 富二代蒲x小演员韬（金主文学）性单恋设定
《stay with me》 （《play with me》后续）三年后痊愈
《下班之后》 社畜蒲x居家韬（平凡xql你养家我养你生活）
《车珠子》 人类蒲x机器精韬（？）这是一个啥都能成精的世界
《倒数》 双视角，主阿蒲
“我的心比我诚实，不信你听”
《第四十五次日落》现背 阿蒲视角 BE
《白色满天星》 又名《想跟功成名就的前男友破镜重圆》（bushi）（《四十五次日落》韬韬视角 破镜重圆 HE
《教授“空气中某些心照不宣还在打转”》 金融教授x数学教授（多年后重逢，《教授》篇）
《教授“要不要去我家？”》 （《教授》续）
《教授｜只是他们聪明，懂得爱得默契》 （《教授》续）
《教授们的冬日序曲》 （《教授》番外）
《我是他颜粉呢》 艺人蒲x站哥韬
《小结巴也遇到了心软的神》 小结巴鼓手g x 乐队主唱p
《谁家电竞传说退役后怒追前任啊？！》 电竞传说蒲x游戏解说兼隐藏粉头韬（合集后面有几篇小番外）
以下是更新的推文：
《蒲愉王造反就为了抢郭皇后？！》 异姓侯x皇后
“浪漫的理想主义者日久生情，而理智的现实主义者一见倾心。”
《庞博感到不理解》 缺德第一人称纪实文学
“庞博发现自己还是不懂综艺。”
《救命！我最喜欢的乖学生竟然一心想泡我！》 刚上任的大学老师韬x白切黑大学生蒲
《关于郭蒲圈知名写手退圈这件事》 当圈内的知名写手是蒸煮本人
《梦中烟火》伪校园 伪现实 这是一个以阿蒲为第一人称视角的南北在梦中相见的故事 BE（大晚上看哭死我了😭）
《斯洛特之夜》堕天使恶魔蒲熠星x天使郭文韬（《光暗折叠》的前情，南北相遇）
| 合集 |
《南北永远甜》 （连续性故事小甜文 每一篇都在无肉炖汤）
《天南地北》 （日常小甜文，敲甜！知乎体or论坛体综艺AU）
《你永远并非一个》 （郭蒲，题材多元化）
《我流》 （篇数不多但好看）
《星星市集》 （郭蒲，都是比较长的短篇，全都超赞！）
《南北一发完》 作者风格独特，车速与温馨兼容，开车的最高境界就是好像开了又好像没开。
《dare or dare》 这个合集应该大多数人都看过，情侣mini vlog博主 题材，一篇为一天，超甜日常，以前原本想攒的篇数多一些再看的，没想到太太已经退圈了😭
《葡萄的日常》 上面敢不敢的姊妹篇，超甜mini vlog小甜文。
《鲜衣怒马少年时》 名学短篇，写HOPE 8的大大产出，每一篇的设定都超可！（内含几篇有car的文，请转至大大wb观看）
《生命不息开坑不止》 南北纬钧的合集，下面的新栏目南北纬钧的推文基本上来自本合集，大部分的篇章设定都很绝，写的超好！温馨甜蜜搞笑悲伤，你想要的它都有。
| 郭蒲 |
《窝边草》 （真学霸X假校霸 两小无猜 欢喜冤家 双向暗恋）
《白日焰火》 （情感冷漠症设定 HE 大学教授X心理医生）
《蜜桃孕期实录》 （又名《夫夫带球闯密室》up签约蜜桃后发现自己huai yun了，参考的小说《江医生怀了死对头的崽》也很值得一看哦！）
《孩子你能不能长得收敛点》 ABO PPP带球跑 20年（看完后我爱上了他们的孩子🐶）
《摘星入梦》 哨向 运筹帷幄X天然呆？（超好看！但是大大难产ing☹️）
《和对家谈恋爱会掉粉吗》 娱乐圈（郭蒲纬钧）
《尚不自知的撩系直男》 （钓系美人自我攻略gggx撩系直男人间温柔ppp）本来是强推的，看到最后才知道原来还没更新完，剧情稍微有一点点高开低走，前面真的超级甜！半现实向，主南北无副cp，其余人友情向，其中峻纬相爱相杀真的很好笑。
| 郭蒲 短篇 |
《虚假直男》 校园 （短篇）
《蒲熠星说郭文韬可能想跟他分手》 （短篇 你蒲哥以一己之力拐走各家老攻😎）
《放肆了》 古风（绿茶猫猫 纯情韬韬）
《猜猜我有多爱你》 日常小甜文
《我的》 （论韬韬的占有欲有多强）
《玫瑰替我说爱你》 破镜重圆
《猫猫家养化训练指南》 猫猫pa
《那个新来的预算师凭什么拿20k？？》 论坛体（司兜就是最甜的！）
《手拿be剧本如何打出he结局》 平行世界 HE
“29岁的蒲熠星告诉24岁的自己，不要喜欢郭文韬”
《烧不尽》 久别重逢 破镜重圆
《暗恋作祟》（上）（下） 又名《当我给死对头喝了吐真剂，没吃到瓜却听了两个小时的深情告白》（双演员死对头设定）
《第一定律》 记忆循环梗（重圆的破镜依旧需要修复）
《占便宜实录》 皮肤饥渴症设定，慢综
《智齿》 伪生长痛文学
《失忆相机》 站哥文学
《由脸盲引起的连锁乌龙事件！》 校园ABO（好看！）
《不要在小巷子里捡男朋友》 吸血鬼X赏金猎人
《收刀入鞘》（上） （中） （下） （强推！！！蒲熠星失忆了，一个叫郭文韬的人自称是他对象，然而蒲熠星怀疑对方身份不简单）
《私人妄想》 ABO+乒乓paro，师生，爽文（好看！）
《逃离春天》 韬视角（《私人妄想》续集）
《跟恐怖游戏的NPC滚到一起了怎么办》（上） （中） （下） 非典型无限流
《永远不要和朋友合伙创业》 论坛体小甜饼
《做他的猫》（上） （下） 轻松沙雕向，妖化预警（郭蒲/纬钧）
《仿生人也会梦见剁椒鱼头吗》 沙雕小甜饼
《南方野玫瑰与北方黑蔷薇》 双杀手，甜饼
《他的那只玫瑰》 星际ABO
《半日逃逸》 背德文学
《倦鸟归林》 破镜重圆（平行世界17岁的gwt来到27岁南北的世界）
《穿成虐文里的恶毒假少爷》 （恋爱使人降智）
《恋爱脑宿主和恶毒男配HE了》 （ppp穿成恶毒假少爷的ggg视角扩写后续）
《数学还能这样学？》 校园（小小短篇，有车速）
《麻花街拯救计划》 数学老师x英语老师
“表白应该说我爱你，不是对不起。”
《“娇妻”能打五个你》（上） （中） 外人以为是娇妻实际揍人不眨眼·韬x有颜有钱还能打但压不过某人·蒲
《手打酸柠檬》 一个吃醋小甜饼
《真的没有带球跑》 总裁Ax编剧O（好看！关于所有人都以为我带球跑路了这件事）
《伤鹤》 古风修仙 （赞！开始的感觉个人觉得有点像忘羡，一派掌门x病弱公子）
《窥山》 （《伤鹤》续篇）
下面的几篇都选自《鲜衣怒马少年时》合集里我比较喜欢的几篇，其中几篇含car，可转至大大wb看。
《极夜流星》 哨向AU（郭蒲被暗黑哨兵重伤后，韬韬失明 失而复得 双向奔赴）
《从零开始做亲家》一个段子连载，ABO揣包子，郭蒲家女儿和纬钧家儿子青梅竹马的四个奶爸文学，从蒲揣包子之前开始，到郭蒲纬钧成亲家（目前更新的蒲蒲揣包子ing）① ②
《Sweet Tooth》 哨向AU 蒲蒲口欲期
《热心市民蒲熠星》 又名《郭文韬那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的演技和感动M市十大人物蒲熠星》有任务的小郭警官x热心市民蒲熠星（亿些乌龙，一些搞笑）
《蒲熠星作大死》 阿蒲醉酒不认人，韬韬（伪）牛头人他自己，有点惩罚性质（一半car，全文转wb）
《夏荷》 韬帝(原来的韬提司韬太子)x韬捕快(大侦探7里的)x蒲太医，三人的虐恋，慎点（全文转wb）
《一千零一夜 第一夜》 小猫咪为了增添生活情趣，开始自创一些情侣剧本（some play，全文转wb）
《应急浪漫》 在全息网游里和只在排行榜上看到过的大神玩家419了（全文转wb）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伪牛头人，伪三人电影，伪ABO（这是一篇car，全文转wb）
《鲛人泪》 人鱼蒲x人类韬
《撸猫吗？一次两块》 一个发生在校园外咖啡店的故事
《从井救人》 扮猪吃老虎韬x自以为英雄救美蒲
脑洞来自“救溺水校花成老婆，后来搬家整理东西才发现老婆的游泳证书。”
《限时标记》 玫瑰AxB，伪现背
密神《惊心Offer》两人处于心照不宣隔层窗户纸状态
《谁是卧底》 伪现背 好兄弟们背着蒸煮搞助攻
《总有人觊觎我家猫》 伪现背小甜饼，一些韬视角的吃醋记录
《亲，你磕错cp了》 “当着老板配偶的面磕了“老板和他的奶懵小助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郭蒲的带娃日记》 婚后两娃的日常
以下是更新的推文：
《蒲啰旺斯的诱惑》 白切黑韬x黑切白蒲
《论郭文韬是怎样有对象的》 北暗恋南，以为南喜欢纬
《建国后猫猫成了精》猫神主播蒲x邻居社畜韬
白天当猫咪在猫咖补贴家用，晚上回家直播追求梦想的感人猫猫罢了
| All蒲 蒲中心 |
《陨星》 （无限流 系统副本）
《职业玩家》 （无限流 全息游戏 个人战）
《永远有人把你放在心上》 （短篇，明侦蒲）
《末世什么的真的cu现了》 末世异能（南北的感情线几乎没有，主南纬葡萄糖齐蒲弘蒲）
| 南纬 |
《蒲熠星，你说谎了》 （首篇南纬文（瑟瑟发抖），在首页刷到的，感觉自己入了邪教🙀）
｜南北纬钧｜
《蒲熠星说他喜欢齐思钧》 这是一个由一场谈话引发的一连串的误会的故事
｜南北纬钧 短篇｜
《周峻纬和郭文韬发现出差回来全世界都在磕齐蒲》 （事件起因：北纬录制蜜桃时喜滋滋的抱在了一起了）
《气味恋爱》有一点点魔法设定，不是ABO（上） （中） （下）
《小浣熊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沙雕小动物文学（南纬是小动物）
《齐秘书他想辞职》 南纬商业双A❎对2✅，北齐贴身秘书（是什么让齐秘书三番五次的想要辞职？为何两家公司的画风如此不同？）
《请不要尝试跟警用仿用人谈恋爱》 仿生人AU
“承认吧，这个警局的人有一半想跟YX800谈恋爱，还有一半想看YX800跟人谈恋爱。”
《说好的不跟几个月大的警用仿生人谈恋爱呢》 （《请不要尝试跟警用仿生人谈恋爱》后续）
《今天有人邀请到蒲熠星跳舞了吗》 校园舞会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一见钟情？蓄谋已久！
《你被闪电劈中的样子像极了爱情》 又名《理科生们奇怪的爱情》化工系蒲x数学系韬
《开了猫咖却不能撸猫是什么人间疾苦》 又名《拥有一个太爱吃醋的恋人该怎么办》 小动物AU
《齐演员说这个总裁有问题》 （zjw离谱追人，up言出法随，齐齐子花瓶美人，韬韬子白菜守护者）你猜我为什么看文看着看着唱起来了？很好笑！
“我们向天发誓，我们总裁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他和他的前任）²》又名《分手后被迫跟前任一起录节目怎么办》娱乐圈，破镜重圆
《寝室301花吐症实录》 又名《一个馅饼引发的血案》和《请你们尊重一下花吐症》主蒲郭纬钧，一点启程九明，彩蛋弘石（做的很差里面还有花瓣会卡喉咙的玫瑰馅饼——本文最大助攻）我真的笑疯了😂
《真话药水、假话药水和感知药水》 又名《郭文韬逝去的安静又悠闲的下午》和《鸡同鸭讲的表白现场》童话沙雕风，主纬钧微南北（这是一个猎人和狐狸，巫师和黑猫的甜甜故事）
《饲养龙的正确方法》 既不暗黑也不童话的暗黑童话风
“他们一生中做过最伟大的事，大概就是养大了两条龙吧。”
《万念皆空》 现实向 BE
“俗尘往事，万念皆空” ——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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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成功的刷到了底，我要夸夸你，哇！可以啊！你都看完了吗？
在线征集一下意见，因为更新的推文越来越多，文案也越来越长了，宝子们会不会觉得文案太长了，需不需要开一个新的？
—未完待续—
快穿之我为你而来（九）
(主祺霖，副文严文） ooc
切勿上升少年 私设大如山
温柔学长马嘉祺╳学生会会长贺峻霖
本篇:
正文:
(运动会第二天)
“贺儿，你和马哥在一起啦？”
“嗯，嗯？你怎么知道？”
“快看校园墙。”
贺峻霖在严浩翔的提醒一下，打开了学校的校园墙。
“操！”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吓一跳，这校园墙上不知道被谁引了个头，之后愈演愈烈。
白宇:姐妹们，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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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不上清北不改名:我天，祺霖互盯哎，真香警告，我，不管了，我先嗑为敬...
(主祺霖，副文严文） ooc
切勿上升少年 私设大如山
温柔学长马嘉祺╳学生会会长贺峻霖
本篇:
正文:
(运动会第二天)
“贺儿，你和马哥在一起啦？”
“嗯，嗯？你怎么知道？”
“快看校园墙。”
贺峻霖在严浩翔的提醒一下，打开了学校的校园墙。
“操！”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吓一跳，这校园墙上不知道被谁引了个头，之后愈演愈烈。
白宇:姐妹们，嗑到了🤤
考不上清北不改名:我天，祺霖互盯哎，真香警告，我，不管了，我先嗑为敬。
文科是个渣:我看到了溢出屏幕的粉红泡泡。
嗑学家:我天，祺霖，祺霖神兽组！
我儿子是贺峻霖:呜呜~我的儿子呀，你不要妈妈了迈？😭虽然但是，祺霖真香🤤，祺霖上大分！😍
……
“什么鬼？”贺峻霖感叹了一句，随后发道:
巨大富贵:为什么我是受？贺老师是攻好不好，卡哇伊也是1！
贺峻霖这么一句，如石击千层浪。
嗑学家:这是正主吗，谁来告诉我，这是不是正主？
巨大富贵:是正主的哦，宝儿
嗑学家:完了，完了，舞到正主跟前了……我天，我天，回我了！妈妈！贺峻霖回我了！妈妈，你听见了吗！
巨大富贵:……同学冷静😂
霖霖他男友:小贺，怎么可以随便叫别人宝儿呢？
巨大富贵:吃醋了，宝贝？
霖霖他男友:嗯，要亲亲
巨大富贵:😘
霖霖他男友:😘
“好家伙，贺儿，这校园墙诶，你俩又聊上了。”严浩翔因为好奇，也打开了校园网“祺霖”的标签后，也看了看。
“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一会儿马哥有射箭比赛。”
“哎呀，我忘了。”之后，贺峻霖又发了一句:
巨大富贵:去找你了，小马哥。
之后，立马起身去了高三九班所在的位置。
“小马哥。”
“小贺，走吧，看我射箭去。”
“嗯，好。”
(分割线)……………………………………………………………………
“场上的运动员先试箭。”
“好，6环。”马嘉祺在试箭的时候有点紧张了，只射中六环。
“小马哥没事，小马哥加油！”
马嘉祺听见了贺峻霖的加油声，屏住呼吸，对准了靶心，好家伙，9环，10环，10环，太棒了。
“小马哥，太牛了，第一诶！”
“嗯，那可不，也不看是谁男朋友。”
“小马哥，考虑一下互换奖状呗！”
“没问题。”
“哦耶！走吧，一会儿要收拾东西回教室了，然后去体育馆看篮球和足球比赛。”
“行。”
两个人回到了各自班的位置，收拾好了东西。
“翔哥，一会儿比赛加油哦！”
“你也是。”
(室内足球赛)
“翔哥，传，传，传。”
“嗯，接好了。”
“我翔哥就是牛！”刘耀文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室内的活动，感叹道。
“哎，耀文儿，你跟浩翔怎么样了？”
“啊，什么怎么样啊？”
“你们没在一起？”
“哥~你在想啥子东西？我们俩纯兄弟~”
“真的？我感觉你俩关系肯定不一般，你看你们俩天天一起吃饭，一起……”
“翔哥！”刘耀文还没来得及回复马嘉祺的话，就看到严浩翔被人撞倒了，刘耀文瞬间站了起来，跑下了观众席，去找严浩翔。
现在比赛暂停！
“同学，你不能进去。”
“我……”
刘耀文被一个老师拦住了，但看到严浩翔被人扶了起来，出了足球场，便立马跟了上去。
(医务室)
“老师，他怎么样？”
“建议去五医院拍个片，现在学校也查不出什么来。”
“好。”
刘耀文一听，立马帮严浩翔和自己开了假条，背着严浩翔去医院了。
“耀文儿，疼~”
“我碰到受伤的地了？好吧，我抱你吧。”
“嗯~”
受了伤的严浩翔立马化身为严好香，软绵绵的，毫无攻击力，全然没了之前“二班拽王”的风范了。
(医院)
“医生，他怎么样？”
“嗯……左手小臂骨裂，锁骨骨折。”
“艹！”刘耀文暗骂一声，之后便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等着严浩翔打石膏结束。
“真的，我感觉你俩肯定不一般。你看，你们俩天天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小贺前两天还和我说，一回宿舍见不着浩翔的人影，我想这是去320找你去了吧。你们俩真的是除上课外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我感觉，你们俩不只是兄弟那么简单。”
我为什么会那么关心他呢，难道我真得……
(以上为刘想的)
“耀文儿，耀文儿，刘耀文！”
“啊，啊？翔哥，你出来啦，啥时候？”
“我出来好一阵了，叫了你半天，你都不理我，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不，你肯定想东西了，想哪个姑娘呢？”
“什么呀？我是那样的人吗？你看我像嘛？”
“嗯……确实……不像。”
“那不就完了。”
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严浩翔率先打破了沉默，“对不起啊，耀文儿，害得你没打成篮球赛。”
“没事～多大点儿事儿呀？篮球赛下次还可以打呀。”刘耀文顿了顿，他本来想说‘什么都没你重要’，但一出口，话却变成了，“咱俩谁跟谁啊，不用说这些的，你说对吧！”
“不是吧，耀文儿，你也太不道德了，只给你俩签假条。”
“就是，耀文儿，害得我和小马哥还得跑过去签假条，处理好事情才能过来。”
“耀文儿，你这为了争取二人世界，拼尽全力了呀！”
严浩翔和刘耀文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聊着天，直到马嘉祺和贺峻霖来了，才结束。
“给，严浩翔的水果。”
“哇，弥猴桃和拨那那（香蕉），还有我最爱苹果，贺儿，真懂我。”
“可不，也不看看你贺哥是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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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有话说:
哇，这篇文章真的是很久没有和大家见面了，真的很想念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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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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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请进入第一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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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 潜
】
为什么一定要心系光明呢？和我下潜至深处沉沦，好吗？
——一|丶氵夫夫日
邀请函
尊敬的xxx先生:
您好，西海岸的游轮最近又繁忙了起来呢！想要去赏那美景吗？快随我即刻启程吧！
2008年7月x日
3007年
（预告）
来到这里，请谁也别相信谁。
你不对劲啊。
到底是谁在搅局啊！
要不然我们一起走？
行啊！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猜喽。
别挣扎了，你们逃不掉的。
都留在这里陪我吧！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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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有话说:
这个是我关于再就业的一个新坑，不定期更正文，预计每两周更一次，届时更正文前会先更新人物档案，身份有观众投票决定
已知陆虎的新身份是:玩家
其余身份为:玩家，预言家，杀手，医师，“间谍”
（请各位观众投票决定身份，具体身份在后文一一揭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