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中】代码生物①
数码宝贝上头的产物。数码pa,黑客宰x数码兽中,伪养成系,自嗨产物
因为黑客在计算机上的网络犯罪行为,具备人工智能的病毒扩散开来,这就是数码兽的开始。这种病毒吸收世界上的数据改变外形和性格成为生物的模样,这样便成了数码兽。——设定参考依据
对中原中也的设定大概是可变属性(平常数据种,污浊形态病毒种)小龙型,...
数码宝贝上头的产物。数码pa,黑客宰x数码兽中,伪养成系,自嗨产物
因为黑客在计算机上的网络犯罪行为,具备人工智能的病毒扩散开来,这就是数码兽的开始。这种病毒吸收世界上的数据改变外形和性格成为生物的模样,这样便成了数码兽。——设定参考依据
对中原中也的设定大概是可变属性(平常数据种,污浊形态病毒种)小龙型,究极体龙人型,因为是被人为编写数据诞生的数码兽,游离于规则之外,能够以人类的形态长时间出现。
“……这情况可不妙啊。”
太宰治喃喃自语着后退了几步,在他面前,一个身材娇小的橘发青年阴沉着脸,一边摘手套一边大步走来,太宰治几乎能从他身上嗅到不妙的气息。
“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吗,混蛋太宰。”
太宰治是个黑客,至少曾经是。
他曾参与过网络黑手党的袭击行动,光他一人攻破的服务器就数不胜数。十来岁时的太宰治还算是年轻气盛,他很快被其他东西转移了兴趣,比如当时在黑客中盛行的“数码兽对战”。
在网络上作为“驯兽师”使用捕获到的野生数码兽对战娱乐,这听起来确实像是黑客的作风。太宰治另辟蹊径,利用一个桌宠软件写出了一只数码兽。他是个天才,连其他黑客也不得不承认,能让自己写出的代码成功成为“数码兽”是许多黑客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太宰治是这只数码兽的缔造者,他创造了外表,赋予了喜好,为他提供了一切需要吸收的软件数据。
——于是在某天,有着橘色斑纹的数码兽破壳而出,中原中也诞生了。
太宰一开始为他设定的外表是小龙型的橘色数码兽。不知道是吸收了什么奇怪的数据,中原中也不会吐火反倒会操纵重力,他让自己颠倒着站在天花板上,和在屏幕前等着他喷火的太宰治大眼瞪小眼。太宰治毫不怀疑如果中原中也能从屏幕里出来,自己可能会被他挠花脸。
在好友们问起数码兽的名字时,太宰治说:“总感觉他和chuya很有缘,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是很高兴呢。(中原中也在屏幕里的虚拟空间掀翻了装着牛奶的碗)但是叫chuyamon也未免太奇怪了——还是叫中也好啦。”
别人在进行数码兽对战,他太宰治在玩数码兽养成。
太宰治大概养了中原中也整整三年。提供给数码兽生存必需的数据和电并不需要本人在场,但在太宰治发现自己一旦少出现一天中原中也就会在桌面上发脾气拆掉他的软件之后,他每天晚上开电脑向中原中也报道的速度都比以前袭击服务器还要快。
十八岁那年所有的数码兽都从网络上消失了。包括太宰治的中原中也。
作为驯兽师的黑客们联合起来,翻遍了互联网也没翻到他们的数码兽。被管制了?模拟信息空间消失了?哪怕有着种种猜测也没办法找回数码兽,于是这场风波随着时间推移平息了下来。
数码兽被全部收容进了数码世界,和现实世界彻底断开联系,只是太宰治万万没想到,自己四年后会在入水的时候跌入两个世界的缝隙里。
事情回到开头。
尽管不是自己熟悉的小兽模样,熟悉的口吻还是让太宰治瞬间想到了中原中也。他不着痕迹的又往后退了一大步,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中原中也捶进地里:“中也……久别重逢,少动用点暴力。”
“久别重逢?”
对面的中原中也冷笑了一声,下一秒确实把太宰治捶进了地里:“下次换你在数码世界待上个四五百年吧混蛋!”
太宰治被中原中也按进地面的数据里不忘抬头补充求生欲强烈的一句话:“没有下次了!”
“……”中岛敦抱着幼狮兽在一边看着,表情极其迷惑:“太宰先生……这是在干什么?”
“……太宰先生的事情你少管。”芥川龙之介脑袋上顶着一只虫虫兽,不过看起来他的表情也相当茫然。
“不是说人类成年之后就不会被选召了吗?”被中岛敦抱着的幼狮兽同样表现出了茫然的深情。
“……”虫虫兽狠狠地点了点脑袋。
中岛敦的目光移到自己怀里顶着火红色毛发的圣兽型数码兽身上:“幼狮兽,你的意思是那个男人也是数码兽吗?”
“……在下认为不会有这么像人的数码兽,除非是新品种。”芥川咳着嗽还不忘和他呛声。
“中也是数码兽噢,龙之介。”虫虫兽趴在芥川的脑袋上说:“虽然是人类的形态,但是中也肯定是同类,这点大家都能感觉到。”
“我出生的时候中也就已经是这幅样子了。”幼狮兽道:“人类也不会活这么久吧?”
尽管知道中原中也战斗力强大(明明是他自己写的设定),太宰治还是被捶的在原地瘫了十分钟没起来。以前隔着屏幕不知道那些侵入他家网络的数码兽被中原中也捶的有多惨,现在他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了。
“喂,起来啊。”中原中也半蹲在他身旁,非常嫌弃的踢了踢他的腰部:“人类可没有这么废吧?”
“人类可比你想象中的脆弱啊,中也。”太宰治抹了把脸,伸出手握住中原中也的脚腕开始耍无赖:“中也把我揍成这样,接下来的路可要背着我走!”
“……你好意思吗?”中原中也满头黑线,一个没留神被太宰治拽倒在地上,恶狠狠的抬起头瞪他:“长这么高个就会躺在地上耍赖?”
“中也看起来对我的身高很不满啊。”
“……你还敢提!”
他不说倒好,一说中原中也炸毛跳脚了起来:“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给我写了‘小小个长不高’的程序设定啊!别以为我不知道!”
“嘁,失算了,中也居然连自己出生前的事情都知道吗。”
“谁看一遍自己代码都会知道的吧混蛋!果然是绷带青花鱼这种奇怪生物才会有的恶趣味!”中原中也看他的眼神越发不善,大有一种“就在这里把你宰了吧”的架势。
中原中也还是放过了太宰治,或者说,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们之间的交锋就总是太宰治赢。
“你就不关心一下跟你来的那两个孩子?”太宰治看起来完全不着急那两个还未成年就来到未知世界的孩子,中原中也忍不住问道。
“这是属于他们的故事,我一个外来者不好掺和进去吧。”太宰治耸了耸肩,他们站在创始村的村口,远远的还能看到那两个孩子在掐架——两个人滚做一团,而他们的搭档数码兽在一边吃瓜聊天。
数码世界的规则便是只有未成年的孩子能被选召。成年者甚至无法与搭档再相见,太宰治或许会是第一个打破规则之人。
虫虫兽非常喜欢趴在别人脑袋上,此刻他的搭档芥川龙之介正在和中岛敦掐架,于是他就趴到了幼狮兽的头上,晃悠着触角向他们“招手”:“中也——还有那个成年的人类——”
“态度真差啊,喊中也就是名字,喊我就是成年人类吗?”太宰治就差没露出哭唧唧的表情,看得中原中也寒毛直竖在对方腰间狠狠掐了一把才止住这家伙的演技上身。
“……”虫虫兽眨了眨眼,直觉感到这个人类怪怪的不好惹,把目光继续投向自己的搭档:“龙之介和敦君又打起来了。”
“没事,他们在现实世界也是这样,习惯就好。”太宰治一改刚刚演出来的丧气样,笑嘻嘻地说道。
幼狮兽则是顶着虫虫兽抬头看向面前这个似乎很高的成年人类,满脸天然的样子:“太宰先生和中也也是搭档吗?”
“嗯……可以说是?”太宰治瞄了一眼中原中也那边,发现对方并没有强行让他改口的意思,而是略显烦躁的把一个自己滚落出来的数码蛋送回篮子里,心情明显愉悦了起来:“我可是‘创造’了中也的黑客(hacker)啊。”
“欸……也是搭档啊……”幼狮兽说:“我还以为中也是那种奇怪品种的野生数码兽呢,结果和我还有虫虫兽一样吗?”
“不一样,小子,”中原中也从一旁走过来,皮笑肉不笑的按住虫虫兽和幼狮兽摩擦:“我和太宰可不负责‘拯救世界’这种事,这是你们要做的。”
太宰治笑道:“还是有共同点的。你们都是从数码蛋开始就被注定了命运吧?被写进了要做‘被选召的孩子们的搭档’这样的数据。”
他说话的口吻毫不留情,脸上却笑得相当暧昧:“中也从数码蛋的形态开始,也注定了要做我的搭档哦。”
“废话再这么多你就可以滚回你的现实世界了。”中原中也缓缓目露凶光。
“……”幼狮兽和虫虫兽同步的露出一种又嫌弃却又有些畏惧的眼神。
中原中也抱臂站在一边,看太宰治连哄带骗循循善诱打发走了一黑一白两个孩子和他们的数码兽。见到对方朝这边看过来,他抬起眼皮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怎么?”
“中也今天看起来一直不太高兴的样子。”
“没有,我挺高兴的。”他咬重了高兴的音,听起来反倒有些恶狠狠的。
“……”太宰治没有接话,他的目光却越过中原中也看向他背后的天空。
准备龇牙却无处发泄的中原中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座正在缓缓靠近他们的庞大空中岛屿,能够看到的边界部分长满了各种树木和青苔,视力不错的他甚至还能看到,在岛屿的疑似入口处的地方扎根着一只枝叶茂盛的祖利兽。
“那是浮空岛,”中原中也难得主动给他解释:“数码世界的‘规则’之一,以数码兽的适应领域作为区域的划分,除去创始村作为无属性的存在独占一座岛屿,其他领域加起来一共有十座。”
了然的点点头,太宰治转回来问他:“我记得中也的领域是龙之怒吼吧,你去过那座岛吗?”
“……去过。”
像是提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中原中也脸色沉了下来,“上次我去的时候,那里的首领是个很讨人厌的家伙。”
中也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创始村一周只会被一座岛屿靠近,要离开这里的话就要去那边的‘丛林骑兵’。”
丛林骑兵指的正是向这边移动的树木丛生的岛屿。太宰治显然意会到了他的意思,忽然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中也小小只的,要不要我抱着你过去?毕竟我某种意义上也算你的‘父亲’,不用谢我的。”
“……太宰治,我劝你善良。”中原中也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不等太宰治再说些什么听起来义正言辞实际上是要调戏他到炸毛的话。中原中也的身体忽然像是裹上了一圈圈环绕着他的数据,太宰治只能看到他的身影猛的变小,再眨眨眼等光芒散去,面前就只剩下一只小小的数码兽。
浑身覆盖着暖橘色皮毛的小龙型数码兽,和人形一样钴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情愿,偏偏这幅模样才是太宰治熟悉的样子——这是他三年里每天会在电脑里看到的中原中也的最初的样子。成长期等级的中原中也还是相当可爱的小龙型数码兽,身高甚至都没有他的小腿高。
被太宰治盯了片刻的中原中也噌的一下红了脸,一边庆幸自己是橘色的太宰治隔着毛应该看不出来,一边凶巴巴的威胁太宰治不要动——然后扒拉着他的腿顺着上爬学着虫虫兽那样趴在太宰治的左边肩膀上,毛绒绒的尾巴绕过脖子后方从右侧露了出来。
“……”
太宰治眼角余光瞥着右边那条毛绒绒的尾巴,强忍着揪一下的欲望懒洋洋道:“原来中也可以变回去呀,我还以为以后都只能看到小小一只的蛞蝓而不是我养的可爱龙龙呢。”
“不然呢?蛞蝓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太宰!”中原中也用尾巴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脖子:“快点走吧。”
他的目光闪烁,盯着那只随着岛屿移动身形越发清晰的祖利兽说:“现在是傍晚,不要在晚上进入丛林骑兵,据说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
浮空岛是个人私设非官设,中也的数码设适应领域是DR龙之怒吼(Dragon's Roar)
中原中也的原型设定为覆盖皮毛的小龙型数码兽,鼻尖上一点的部分有着像角龙兽那样的犀角,尾巴可以参考狮子尾的样子。所以是毛绒绒可以rua的小龙中。
【太中】Paradise Lost 17.
原作向长篇,前文:01-02. 03-04. 05-06. 07-08. 09-10. 11-12. 13-14. 15-16.
因为DA官方漫画最新的更新而有的灵感,写到现在终于写到温馨的部分了。
Note: 数年前因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离开的中原中也在死而复生之后,变成了情感缺失的杀人机器。
“我们早晨起来往葡萄园去,看看葡萄发芽开花没有,石榴放蕊没有;我在那里要将我的爱情给你。[1]”
Chapter17.
“我们今晚开车过去。”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并肩,往前方雾蒙蒙的暗处走去。
“开车?...
原作向长篇,前文:01-02. 03-04. 05-06. 07-08. 09-10. 11-12. 13-14. 15-16.
因为DA官方漫画最新的更新而有的灵感,写到现在终于写到温馨的部分了。
Note: 数年前因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离开的中原中也在死而复生之后,变成了情感缺失的杀人机器。
“我们早晨起来往葡萄园去,看看葡萄发芽开花没有,石榴放蕊没有;我在那里要将我的爱情给你。[1]”
Chapter17.
“我们今晚开车过去。”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并肩,往前方雾蒙蒙的暗处走去。
“开车?你是说开车去旭川市?”中原中也问。
太宰治点头:“嗯。”
雨已经停了,夜空中却看不到星星,它们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偶尔太宰治抬头仰望夜空的时候,会想到在初岛的日子。那里每晚的星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有时躺在自家院子中的摇椅上,每当安静地凝视着夜空,会觉得那些天体仿佛真的在流动。他拿起手机给在房间里的中原中也打电话,几步之遥、一墙之隔,中原中也骂他神经病。人怀念起过去来是不管不顾的,对方不在之后,就连那人骂自己神经病都会怀念。太宰治说,“中也,不觉得在星空下给别人打电话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吗?”中原中也则会说:“那你可以去给其他人打电话。”太宰治拒绝:“不要诶,我现在处于失踪的状态,给除中也以外的人打了电话不就暴露了吗?”
中原中也无话可反驳了。或者说,他懒得再去和太宰治你来我往地斗嘴了。他的情况并不怎么好,不过有太宰治在,他不至于失控。
时间一晃,原来都已经很多年了。此刻他们坐在车里,中原中也觉得他们好像回到了过去的一些日子。札幌市和旭川市相隔一百三十六公里,大概需要开两个多小时。这次中原中也坐在了主驾驶的位置,因为太宰治说要看一会儿星星。中原中也说,等下大概还会下雨。意思是,不论如何,今晚是看不到星星了。
“本来想租一辆敞篷车的,坐在敞篷车的后面看夜景听起来很不错。”太宰治说。
“然后呢?”
“然后……考虑到太冷了就没租。”
“所以你消失那么久,就是去租了一辆车。”
“哦,还去吃了烤羊肉诶。”
“……味道怎么样?”
太宰治说,“很好。”
中原中也的眼神暗了暗,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是……吗。”
“对了,还有章鱼小丸子。”太宰治侧过脸,“怎么样,中也是不是很羡慕我。”
中原中也目视前方:“一般。”
太宰治嘴角微微扬起,没再说话。
夜里的公路上没什么人,一路倒开得顺畅,但中原中也总感觉自己仿佛在走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两边的风景始终未曾变换,而车内安静得诡异。
“太宰,你觉不觉得有点不太对——”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太宰治,他猛地刹住了车。
抬头往前看,车头正前方站着一个人,车灯的光将那个人的脸照得异常惨白。那是个外表看上去极度不健康的男人,瘦得过了头,脸色也不正常,额前的刘海修得整齐,一双眼睛略微凸出,嘴唇苍白。他笑得阴沉,令中原中也心惊,绝非出于恐惧,而是这副容貌,与数年前他——十六岁时——死去的同伴“外科医生”一模一样。
两秒后,中原中也跳出了车内,在那把砍刀穿过破碎的玻璃,向主驾驶座位上的他直奔而来之前。
中原中也站定,听见那苍白的男人低沉的声音。
“多久了,中也。”他说,“我们多久没有见面了?”
与此同时,一个轻快的声音插话道,“哇,得有快二十年了吧。”
一脸愉悦的青年走到那苍白的男人身后,他把玩着手上的刀,而在他之后,又一个男人出现了,那男人穿着朴素,他手中拿着一只钢笔,那只钢笔的笔尖正对着他身旁的“俘虏”的动脉。
“俘虏”是太宰治。面色平静的太宰治。
“是什么时候……”中原中也咬牙,“冷血……”
另外两个人也陆续出现。“外科医生”、“阿呆鸟”、“冷血”、“钢琴家”、“広報官”,早在快二十年前被魏尔伦杀死的同伴,这下都到齐了。
挟持着太宰治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说:“你还记得我们。”
怎么会不记得?尽管十六岁已经是如此遥远的年纪,中原中也想,为什么每一个人他都记得如此清晰,每一个惨死的同伴,曾站在自己身旁,亦或者身后的同伴,每一张面孔,每一个声音,每一个人是怎样死去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首先排除面前几人是异能造成的幻象的可能,太宰的异能是「人间失格」,不会有异能可以触碰得到他……但,如果连面前的太宰也是异能的话……
“不用猜了,我们是和你一样的。”医生说。
“一样?”中原中也问:“那你们挡在这里,是做什么?”
英俊优雅的男人,広報官解释道,“这里的一样指的是我们和你一样确实死过一次,尸体在极寒的冰柜里封存了十四年后,经过那些人长达几年的‘治疗’,重新将我们的大脑活动恢复。”
中原中也接着他的话,极力掩盖自己声音中的激动,“不一样的是,你们现在站在这里,是为了阻止我们的,对吧。”
钢琴家插话道,“那位退休军官,你们的目标,我们在为他效力。”
中原中也朝着那个人递了递下巴,“先把他放开,怎么样?”
那五人都明白,中原口中的“他”指的是太宰治,而太宰治本人倒是一直沉默,他只是盯着中原中也,并不言语。
“只要你们不踏入那座城市,我们可以现在就放你们两个离开。”冷血说,“毫发无损地,或者,你杀了我们五个——”
下一个瞬间,中原中也已经抽出腰间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闪现在冷血面前。冷血往后退,就顾不得挟持着的太宰治,趁此空隙,中原中也将太宰治拉到自己的身后。
他问:“你没事吧?”
太宰治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中原:“中也打算怎么办?”
中原中也说:“他们五个实力都不容小觑,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
“五个?”太宰治蹙眉,“你在说什么,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
中原中也的太阳穴跳了跳,“你……说什么?”
太宰治平静道,“只有那一个人。”他思考了一下,“或者说,两个,另一个肯定是异能者,正躲在暗处。”
他从大衣里拿出枪,朝两点钟方向开了一枪。玻璃碎掉了。再补一枪,进了那个异能者的肺部,或者心脏。刚才被“俘虏”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两点钟方向那一点反光的地方,而在那不远的隐蔽之处停车的人,会是什么无意中经过的路人吗?
太宰杀死了那个异能者。这是你听见枪响后的第一个想法。
你亲眼看见那四个人消失了。而剩下的唯有冷血一人站在那里。冷血还是那样地看着你,没有感情,他的容貌定格在十九年前,早就不会再有任何变化。你想问,人死了就是死了,为什么人死了还得不到安宁。你看向那辆车,发现挡风玻璃完好无损,你突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你踏进了某个异能者的异能空间的范围之内,他的异能空间为你制造出幻象,“复活”了的冷血也在异能空间里,而太宰治处于异能空间之外的维度,他所看到的只有冷血和自己,他们身处同一个地带,不同的只是自己所见的是套上幻象空间的现实空间,因此冷血也可以触碰得到太宰。
中原中也说:“所以复活的只有你,冷血。”
那男人点头,“在他们四个身上做的实验全部失败了,他们没有醒过来。”
中原中也垂下眼皮,说,“哦,是吗。”
冷血说,“那异能空间只是为了干扰你的判断的,不过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样也阻止不了你们。”
中原中也闭了闭眼,做出了一个决定。
冷血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是港口黑手党里数一数二的杀手,能察觉出对手的杀意,这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够杀死他。但面对中原中也再次向他袭来的杀意,他无动于衷,刀尖没入太阳穴的皮肤里的时候,他甚至有了淡淡的笑意。
“我们重塑的大脑神经如果受损那么将是不可逆的,并且无法再次重塑,因此只要破坏了它们,我们也就会彻底死亡。”中原中也平静地对上“冷血”淡漠的眼睛。
他听清了“冷血”在倒下的时候轻声说:“哦,谢谢了。”
“我会给附近港口黑手党据点的人打电话,叫他们立刻过来处理尸体。”太宰治掏出了手机。
中原中也没有应答,只是蹲下来,轻轻合上冷血的眼皮。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好像打完电话了,他也站起来。他没去看太宰治,但那个人就在他的身后。太宰治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他们十分钟后就会赶到。”
于是很快那些人就来了,他们将冷血的尸体抬走,又去处理不远处车内的那具尸体。中原中也在旁看着,突然犯起了烟瘾。他侧过脸,看见太宰治路灯下的朦胧的侧脸。
原来时间是上帝创造的最残忍的东西,而上帝置身于时间之外,冷眼旁观那些相爱的人分离,痛苦的人挣扎。
“有烟吗?”中原中也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句。
太宰治也侧过脸看着他:“很不巧,我今天早上刚好抽完了最后一支。”
“那算了。”
“中也现在的身体,也能抽烟吗?”
“能吧。”
太宰治注视着他,然后伸出手,抚上中原中也的脸颊。他的大拇指在摸中原中也的眉骨,手掌贴着他面颊的皮肤。中原中也突然说,“太宰,我好像从来都没保护好任何人。”
而太宰治听了这句话忽然笑了,他笑得很浅。
“你刚才不是保护了他吗?”他声音温柔,“因为你知道那样活着很痛苦,对吧,中也。”
太宰治继续说:“你只是不愿意让他继续痛苦。”
他得感叹:“真是温柔啊,中也。”
中原中也说,“别这么恶心地形容我。”
太宰治又笑,可也没过多久,他又卸下了这个笑。他微微仰起头,看到今晚依然没有星星。他说,“好吧,为了安慰中也,告诉你个秘密,我也没能保护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以前你可不会说这话。”
“人总是要长大的。”
“是吗?”
“是啊,就像我十几岁的时候,或者二十几岁的时候,都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仿佛言语尽失。
直到太宰治抬头,“好像再过没多久,就能看到日出了。”
中原中也心不在焉地回答:“嗯。”
“中也。”
“嗯?”
“中也。”
“说。”
“中也。”
“干嘛。”
“很讨厌中也,很讨厌很讨厌中也,就像平等地讨厌着所有犬类动物一样。”
“哦,早就知道了。”
“啊,我这一生都讨厌中也,永不止息的那种。”
“行,我也讨厌了你一辈子,扯平了。”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太宰治微笑着说,“好,扯平了。”
中原中也扬起嘴角,“嗯,说好了扯平了。”
他们最后还是等到了日出,天空从浅蓝色渐变成浅粉色,片刻后,前方的房屋与树木被朝霞环绕,仿佛水彩画一般。一只麻雀轻盈地落在中原中也身旁,太宰治揽过中原中也的时候,麻雀又飞走了。
我原本想说,我这一生都爱中也,永不止息的那种。
巧了,我原本想说,我也爱了你一辈子,扯平了。
TBC.
[1].摘自《圣经》
以及《圣经》里曾经说:“爱是永不止息。”
一些想说的话放在回礼里面。
【鸣佐】蒙尘(ABO)75
75
“你不吃饭吗?”阿飞难得地没有嘻嘻哈哈,而是认真地询问着坐在病床边的佐助。
他一直以一种漠然又严肃的目光盯着鸣人睡颜,似乎冷若冰霜,看不出来任何感情。
阿飞有时候也看不懂佐助,他自己被说不像宇智波,可是佐助实际上也不是那么像。
他此时看起来似乎是毫不在意,可是以他的性格,若是完全没有感情,又怎么会一直在此。人就是这般奇怪的物种,判断一个人的感情时候,若是孤立地去看,往往会觉得这个人做的远远不够,可是若是熟悉他的人去看,便会细细体味到其中的不同来。...
75
“你不吃饭吗?”阿飞难得地没有嘻嘻哈哈,而是认真地询问着坐在病床边的佐助。
他一直以一种漠然又严肃的目光盯着鸣人睡颜,似乎冷若冰霜,看不出来任何感情。
阿飞有时候也看不懂佐助,他自己被说不像宇智波,可是佐助实际上也不是那么像。
他此时看起来似乎是毫不在意,可是以他的性格,若是完全没有感情,又怎么会一直在此。人就是这般奇怪的物种,判断一个人的感情时候,若是孤立地去看,往往会觉得这个人做的远远不够,可是若是熟悉他的人去看,便会细细体味到其中的不同来。
也许很多人会觉得不公平,做得少的反而比做得多的更受偏爱。但是正是这种性子冷淡的人的爱意会更让人感到满足。
若是鸣人知道阿飞此时心里所想的,必然会引为知己大加赞赏,因为他是最能近距离体会到这种满足和快乐的人了。
不管别人怎么不理解他的那种痴狂,他觉得自己收获的这种满足是别人不能想象的。
佐助瞥了阿飞一眼,说:“不用了。”
“你在这看着他也没用啊,他反正一时半会不会醒。”
“等他快醒了,我就走。”
阿飞翻了个白眼,“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我也没让你明白。”
“所以你打算之后怎么办?”
“还按照以前的计划来就行了。”
阿飞说:“怎么按照之前的计划来?现在这家伙不仅知道我们的行动,还知道我们的基地,你是真不怕他告诉别人啊。”
“不会的。”
“就算不会。你还记得你本身的目的是什么吗?我看你现在已经完全忘了。他是波风水门的儿子,是木叶的职业军人,你不会真以为你们还能和好吧。”
佐助用眼神示意他小一点声,然后冷静地说:“我知道。我没想过我们还会在一起。”
“那你和他走那么近?”
“那是意外,如果不是正好碰见。我根本不会见他。你也很清楚不是吗?难道你现在在怀疑我的决心吗?”
阿飞无奈地呼了一口气,“说真的,我没见到他之前我绝不会怀疑你,但是现在不同,他对你的影响太大了。我还以为像你的这样的人……”
“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感情,你是这么觉得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佐助说:“我不会动摇我的决心的。你根本不需要担心。我现在很清醒。其实你也不了解鸣人,他表面上看起来对我没有原则,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们站到对立面的那一天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立场的。”
“所以你真的要和他刀剑相对?”
“如果有必要的话。”佐助的目光里竟然闪现出一种莫名的跃跃欲试,“其实我也很想和他比比看。”
阿飞两眼一黑,“你们两个居然结过婚,简直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他又问道:“那孩子呢?不管了?”
“……”佐助这次却沉默不语,因为他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这是大蛇丸一手导致的,如果按照佐助的性格,必然是会让他自己负责。
但是对于他和鸣人的孩子,他的原则罕见地丧失了。
“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呗。”阿飞替他回答。他瞥了一眼,看到鸣人的手指动了一下,说道:“他快醒了。”
佐助也回过头,然后站起身,说道:“我去喊大蛇丸过来。”
还真是“他快醒了我就走”。你就让他知道你在守着他会死吗?
阿飞不知道把他这种性格归纳为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是傲娇,还是不愿意表达。总之他很确定,佐助和他是两个方向的奇葩宇智波。
于是鸣人再醒来就只看见了一脸慈祥微笑的大蛇丸,他不禁有些失望,努力克制住自己询问佐助的去处,但是表情却无法掩藏。
大蛇丸看出来了,却没有告诉他,只是说:“鸣人的演技是可以做演员的程度。”
鸣人说:“你大可以告诉佐助我在演戏。不过这样的话你的所作所为也暴露了。”
“不愧是波风水门的儿子。”
“我很好奇这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你不会认为我会相信你那套什么让我们一家团聚吧。”
大蛇丸笑了笑,没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鸣人君不想再见见孩子吗?”
鸣人自然是想见的,但是他硬下心肠斩钉截铁地说:“不用了。
大蛇丸看透了他,回答得越坚定说明越迟疑,“那可真是可惜了,我马上就要把他送回去了。”
“马上?”
“是呀,佐助让我尽快把孩子带离这里。”
“是佐助的意思?”
“那是当然。他害怕你和孩子接触久了,迟早会发现。”
鸣人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内心犹豫不决。
大蛇丸又添把火,“你还是见他一面吧,下次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佐助已经离开基地了,他不会知道的。”
“……”鸣人以沉默回应,但是他的内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佐助回到基地推开房门,却发现没有人,他皱了皱眉头,突然听到了里屋的一些声响。
他往前走了几步,门没有锁,在门缝里他看到了鸣人的背影。
他抱着面麻举高举低,逗得面麻哈哈大笑,面麻正在用手比划着他脸上的胡须的位置,似乎在奇怪为什么和自己一样。
“你也有这个啊。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你爸爸。”
“叫爸爸。”
“叫爸爸好不好?”
佐助站在门口,他其实并没有感到太惊讶或者生气的情绪。彷佛这才是应该的答案。
鸣人是神经大条但是他不笨,还很聪明。
佐助的心里更多蔓延的是一种复杂的心情,他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他宁愿装也要配合自己。宁愿舍弃父子天性,舍弃对亲情的渴望。
虽然从来没有怀疑过鸣人的感情,但是此时他还是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意。
“鸣人。”
鸣人明显吓了一跳,差一点把面麻摔到地上。
他看到佐助站在门口不知道有多久,他眨了眨眼,镇定地说:“你不介意他叫我爸爸吧,毕竟我们没有离婚啊,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对吧。”
佐助知道他还在掩饰,他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是呀,当然也是你的。”
他们两个在此时达成了一种默契,一种你让我觉得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好了的默契。
鸣人也不知道明没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佐助,我很高兴。”
“你不是每天都很高兴吗?”佐助毫不客气地说。
鸣人笑了笑,“是呀,不过今天尤其的高兴。因为我觉得我好像找到了归宿。”
佐助一愣,然后又说:“别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我自己懂就行了。”
“那你干嘛要说出来。”
“喂,你能不能不怼我啊,在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
TBC
终于赶上了😭
【太中】天生一对(万圣24H/22:00 魔女集会)
【太中万圣24H/22:00】魔女集会
上一棒: @空想定侓
下一棒: @冰糖雪梨沫
我流双黑,吸血鬼宰×(男)魔女中
文中各种设定基本上全是私设
有巨大年龄差,小宰大中
天生一对
四肢无力,头脑发昏,行动受限。
入目是一片黑暗,似乎被戴着眼罩。手腕脚腕都被束缚,脖子上的颈圈也被锁链扣住,试着动了动便能听到锁链哗啦哗啦地响。
中原中也醒来面对的便是这样的困境。
他并没什么露出意外的神色,只在大致了解自己的处境后,出声唤道:“太宰?”
话音落下没多久,有门被推开的微风,来人没发出半点声音,脚步也被地...
【太中万圣24H/22:00】魔女集会
上一棒: @空想定侓
下一棒: @冰糖雪梨沫
我流双黑,吸血鬼宰×(男)魔女中
文中各种设定基本上全是私设
有巨大年龄差,小宰大中
天生一对
四肢无力,头脑发昏,行动受限。
入目是一片黑暗,似乎被戴着眼罩。手腕脚腕都被束缚,脖子上的颈圈也被锁链扣住,试着动了动便能听到锁链哗啦哗啦地响。
中原中也醒来面对的便是这样的困境。
他并没什么露出意外的神色,只在大致了解自己的处境后,出声唤道:“太宰?”
话音落下没多久,有门被推开的微风,来人没发出半点声音,脚步也被地毯吞噬。身下的床传来凹陷的压力,那个人坐到床上把中原中也抱进怀里,旋即埋首在他的颈窝。
冰凉的呼吸引起中原中也一阵鸡皮疙瘩,他感受到对方高挺的鼻梁在自己的皮肤上蹭了一会,之后是被尖牙摩挲的些微刺痛。
但并没有咬下去。
对方从头到尾都没出声,但中原中也光从他熟悉的气息就能判断出此人是谁,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点放松,他问:“你怎么不说……唔。”
太宰治用尖锐的牙齿刺破了皮肤,默不作声地开始吮吸。
血族喜爱智慧种族的血液,智慧种族天生狡猾,为了进食的便利性,吸血时自带麻醉效果,还能诱人进入一种微妙的、如梦似幻的状态。中原中也的魔女血脉对血族来说更是有莫大的吸引力,而魔女天生都是强大的法师,遭遇的附带效果自然也更强。
如果是平时,这样的负面效果对最强魔女中原中也来说不值一提,但近来他本就陷入虚弱,此时还被太宰治用不知道什么构造的锁链给关了起来,遭遇的反噬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几乎是在太宰治咬下去的同时,中原中也的手指便攥住了。被吸血的感受难耐又磨人,他想要抓紧点什么缓解一下,却又因为手腕被扣紧只能握拳。中原中也咬紧了嘴唇,没过多久又无力地松开。这时太宰治轻而易举地叩开了的拳头,与他十指相扣。
“呜……”
中原中也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似泣非哭的低吟,即使很快就被他压抑在了喉咙里,人却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太宰治吸血仿佛没有节制,直到中原中也感觉手指发冷,才堪堪被他松开。
“我很想这样很久了。”太宰治用拇指抚过他的嘴唇,“想要中也被我关起来,除了我谁都接触不到,只能接受我给予你的一切,没有办法反抗。”
中原中也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对方捏着下巴吻住了。
相识十二年,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却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发生。
如果不是中原中也根本没有挣扎的意思,这场面妥妥地一个强制爱。
然而完全陷入了被动的魔女此时却毫无危机感,只在心里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中原中也捡到太宰治的时候,后来那个不可一世、行事张狂甚至略带疯批的青年只有七岁,还是个小孩。
七岁大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天真又可爱或者盲目又残忍?太宰治一个都不占,他聪明圆滑得不像个小孩,从小就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来达成目的,并且相当不择手段。还是个孩童,却硬生生在家族的排斥、父母的敌视和人类的追杀下成功活了下来,可想而知有多深的心思。
奇怪的是,若说他十分想活吧,中原中也第一次见到他,就是碰到他在跳河。
这样的自杀行径还发生了不止一次两次,是无数次。
简而言之,十九岁是个大疯批的人七岁时也是个小疯批,从小就黑进了骨子里。
中原中也把太宰治捡回家的时候已经有好几百年没参与过人类事务了,原本想着找个机会把他送出去给人收养。养了几天感觉这小孩放出去能危害社会,只好放身边看着。
看着看着,一来二去就生出了感情。
起初只是觉得小孩长得好看,毕竟当时太宰治年纪小,中原中也不可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后来有了感情也是纯纯正正的亲情,父子情兄弟情都ok反正和风花雪月的东西没关系。
是从太宰治十五岁起,这位原本和中原中也说十句话能有八句在讽刺他的少年莫名转了性子,开始说点好话了。起初还只是别别扭扭的好意,随着时光推进变成了不太明显的撩拨。
太宰治跟中原中也说话说不到几句就要抱上来,最喜欢的还是从背后抱着他、把他整个人都给揽进怀里的抱法。太宰治会用手臂环在他的腰间,头窝在他的颈窝跟他说话,说着说着有时候还在脖颈舔几下,美其名曰血不能经常吸但我解解馋总是没错的。
吸血鬼对世俗的食物没什么欲望,但太宰治却能为了中原中也去研究烹饪,热衷于做各种零食投喂他。晚上也要睡一起,理由是万一我半夜饿醒了呢。如果中原中也让他定时吸血,太宰治又不干了说吸血只是为了生存,我又不是把中也当成我的食物,那我成什么人了?
中原中也直男没错,再直男也不至于在对方几年如一日的撩拨下完全没感觉。但他花了多年营造出来的亲情观念太过根深蒂固,以至于当中原中也发现的时候,早已经是只被煮熟的青蛙了。
彼时的太宰治已经成年,中原中也心知肚明这是太宰治花了多年给他挖的坑,自己既没有诱导过也没有赞同过,过去多年对太宰治的教导一直是出于纯粹的亲情,从无半点私心,因而对此他倒是没什么道德包袱。
一手带大的孩子喜欢自己,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感觉,母胎单身了几百年的中原中也铁树开花,按理来说应该顺理成章地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才对。
然而这也是问题所在。
许是察觉到中原中也的态度软化,太宰治当时在暗搓搓地筹备一场表白,却还没来得及开口,被中原中也带到了藏书阁。
藏书阁说是个阁,实际上在中原中也名下庄园里拥有一整栋楼。书架布满了整个墙壁,呈环状一直延伸到高处,中间的空地上亦是层次交叠的书架,甚至上下行的楼梯里都藏着书。整栋楼的书籍少说也有一二十万册,太宰治自然不可能全部看过。
魔女念了个咒飞到中部,从螺旋式的楼梯里抽出了两本书,又打开这背后的暗格,取出来一本年代久远的手写书。
中原中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书交给了太宰治。
书里写:魔女一族的传承并不依靠结婚生子,魔女死后会形成魔力核,新的一代会从魔力核中诞生。
中原中也便是从魔力核中出生的,是实打实的魔女血脉,只不过性别为男。
书里还写:魔女一族天分极高、个个都是修魔法的顶级天才,还几乎寿与天齐。但所谓天地制衡,在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和近乎永久的寿命的同时,魔女也拥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魔女无法爱人。
当魔女爱上谁时,她就会开始走向虚弱,她对她的爱人爱得越深,她就会虚弱得越快,直到走向死亡。
太宰治阅读速度向来是极快的,那次却像是难以理解似的看了许久,他盯着书中的那几行字,神态难得有些空白。半晌,他嘴唇张合,语气是平静的:“中也让我看这个,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中原中也见状断然道:“别多想,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情。”
“所以?”太宰治没什么情绪地问。
“决定权在你。”中原中也坐到他旁边,“我教过你的吧,重要的事情要提前考虑好后果能否承担再去做,我不会瞒你,后果也跟你讲清楚了。对我来说这是可以承担的代价,所以看你。”
太宰治转头看他,轻声重复:“可以承担的代价?”
“反正我也活了这么多年了,该见过的都见过了,没什么可遗憾的。”中原中也看着他笑,“魔女的虚弱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拖拖拉拉大概能有个几十年,差不多就是凡人的一生了。”
“真伟大啊……”太宰治垂眸,吐字缓慢,“中也见过谁跟谁在一起是说「我跟你在一起等于让我去死但是我乐意」的吗?中也是觉得这种事情很无所谓吗?那你是为什么要反复阻止我自杀呢?”
他嘲讽地笑了下:“明明把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却也可以轻而易举地为他人牺牲,你觉得听到这样的话我会高兴吗中也?还是说在中也眼里,我就是为了自己快活可以完全不在乎你的人?”
“我没有这样想……”
中原中也直了几百年,哪有这么弯弯绕绕的心思,他只是对很多事情看得很开,又早就过了什么都想要的轻狂年纪。自觉自己身为年长的那个要包容小辈,哪怕有谈恋爱的打算,他也是暗含着一种宽松的、纵容的、随你开心的心态,并不可能真的一下子跟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一头坠入爱河,自然也不是很能体会到对方此时愤怒失望难过交织的复杂情绪。毕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死去不算什么事,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算什么事。
但让太宰治露出这样又伤心又生气的表情,那还是算个事的。
中原中也想,我好像说错话了。
他犹豫了下,伸手慢慢抱住太宰治,对方没有抗拒,也没有回应。吸血鬼的身躯是冰凉的,中原中也倒是热得像个小火炉,他收紧手臂,斟酌语句说:“我只是想让你开心,和我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都没关系。”
太宰治沉默了两秒,倒是没再在中原中也的措辞上纠结,他半阖着眼:“我知道了。中也,我选择先不和你在一起。”
在那之后太宰治对中原中也的所作所为规矩了很多,可他的眼神却全然不是放弃了的样子。中原中也知道这人应该另有打算,只是不管怎么试探对方都咬死不说,太宰治的脑子得天独厚,哪怕中原中也比他多活了那么多年,也不是总能猜到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一年后的某天,中原中也被太宰治突袭成功,失去意识之前,他竟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终于来了。
亲吻这种事,中原中也没试过,曾经有友人跟他提过说这是谈恋爱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彼时中原中也相当不解,两个人凑到一起交换唾液有什么好喜欢的?这不是跟母鸟哺育幼鸟一样吗?
友人听到他的说法噎了一下,沉默半晌问:“你是母鸟?幼鸟是哪个?”
中原中也当时还没遇到太宰治,真真地是随口一说,哪想一语成谶。若干年后的现在他和太宰治亲吻,中原中也一边想这下还真是跟捡回来的小孩搞到一起了,一边想这确实还挺舒服的。
因为对“太宰治会搞事情”的认知太过明确,中原中也并没什么反抗的心思,可他的顺从反倒引起了敏感的年轻人的不满。
太宰治轻咬了下他的舌尖,退出来,和他挨得很近,呼吸交融:“中也不打算跟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中原中也的手腕动了动,“你能不能把锁链放长点,这样活动不开我不舒服。”
“还有呢?”
“我不想戴眼罩。”
“没别的了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中原中也语气平稳,“难道我骂你现在你会放了我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
太宰治抿唇看着眼前这个人,其实把对方关起来的事情他谋划了有段时间,也预料好了对方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他不是没想过或许中原中也这次依然会和以往一样近乎无底线地纵容他,可当对方真的这么做时,他反而不知所措了。
“我最讨厌的……”他低喃,“最讨厌的就是中也这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中也,我宁愿要你恨我,也不愿意让你这样忽视我……”
中原中也心说那你要我怎样,太宰治从被他捡回来起基本上就没受过他冷眼,这人可能是幼年遭遇太多,对人的情感变化敏感得过分。哪怕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懒得理人,太宰治有时候也会隐隐透露出一种不安,中原中也怎么可能真的对他发火。
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孩子,他舍不得。
想了想,中原中也开口:“你把我眼罩摘下来。”
太宰治这次从善如流地给他摘了。
然后他看到中原中也以他从未见过的,饱含着愤怒与失望的眼神看他,太宰治有那么一瞬间心窒了一下,下意识唤:“中也……?”
下一秒,中原中也的神态恢复往常。
“你连我这样看你一眼你都受不了,还口口声声要我恨你。”中原中也叹气,“太宰,你可以扭曲、你可以病态,但是你不可以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就扭曲和病态。”
“中也说得对。”
太宰治打了个响指,束缚着中原中也的锁链总算被放长了些。他凑过来咬中原中也的耳垂,看对方努力抑制住自己推开他的冲动,一直把那块软肉连带着整个耳朵咬得通红才松开。
“那我想要什么,中也都给我吗?”
“不杀人放火,不作奸犯科,有什么我不能给你的。”中原中也近乎被他的眼神烫伤,挪开了眼睛,“太宰,你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说。”
“我想要的……”太宰治一颗颗地解开他面前的扣子,“中也现在还给不了我,不过我可以收点利息。”
中原中也被他亲到敏感的地方,手指下意识抓住床单,又被太宰治扯开按在了枕头上。他眼睫微颤,最终按自己刚说的,完全没有反抗。
第二天太宰治就没影儿了,中原中也身上的锁链被放长到可以在整个二楼活动。可他醒来之后手臂一支要坐起来,竟然胳膊一软又跌回了床上。
内心骂着太宰那个狗东西,中原中也勉强挪到浴室,他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皱起眉。
虽然之前没和太宰治完全在一起,他也确实因为心态的变化而在陷入虚弱,但那还没到伤及根本的程度。太宰这次锁住他的手铐脚铐大概是从龙脊山脉深处搞来的魔晶,可以断绝他对魔力的感知,所以照了镜子才发现,他的根基被毁掉了一部分。
思及太宰治过程长到不正常的吸血还有后面一整日的不堪回首,中原中也大致有了个推测。
就知道太宰治不可能放着寿命不管。
中原中也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等太宰治过了几天回来,也没问他去哪了,只是略微不高兴地说你要是再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了就不要把我关起来,无聊死了。
闻言太宰治亲了亲他的眼角,说好啦别生气,我以后不会再让中也一个人。
之后他果然如之前承诺的,走哪都把中原中也带上,辗转换了许多地方。中原中也看着这人有时候不得不白天出门,但不管到哪都不忘把他锁上,到底还是有些无奈。
养的小孩太偏执,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顺着。
中原中也本想着就这么等太宰治把事办完也行,然而天算不如人算,有次他们落脚的地方不大安全。眼见着有狼人入室,而太宰治久久不归,中原中也等了又等,等到狼人一爪子挥过来了,只能暂时挣开锁链用法术把人给解决了。
没办法,不是他不想用体术。实在是被关了好几个月,成天给太宰治大批量喂血还经常被拉着床上运动消耗精力,中原中也的腹肌都快没了,加上有锁链的桎梏,没把握将月圆之夜的全盛期狼人一击毙命。
他速战速决完,又回去把手铐脚铐一一扣上,扣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熟悉的气息。
这人应是直接瞬移过来的,连脚步声都没有。
中原中也扭头看太宰治,又看看手里还没扣上的手铐。
他:……
中原中也麻溜地把手铐重新拷上,说:“我可以解释。”
太宰治靠在门框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光浮浮沉沉,他像是走了会神,蓦地突然笑了出来。
“中也你真是……”
中原中也正坐在床边,太宰治过来坐到地上、对方双腿之间的位置,他拉住中原中也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侧,用仰望的角度看对方:“就这么纵容我吗?”
“你以为呢。”中原中也双手捏他的脸往外拉,捏到变形,“你以为我在跟你虚与委蛇?还是缓兵之计?换个人不管我能不能反抗我都会跟他死磕到底,你以为呢?”
“好痛啊中也……”太宰治被他捏得说话都含糊不清,“我以为……”
“太宰。”中原中也低头看着他,“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太宰治眸色沉静地与他对视。
“我比你大了……好几百岁,具体多少我也记不得了。”中原中也觉得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努力面不改色地说了下去,“加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就总觉得我应该包容你。我不知道怎么爱人,也不会,只能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至少这一点……至少这一点,我是可以做到的。
“你想把我关起来,我可以让你关。你想跟我在一起,我就跟你在一起。你想跟我zuo爱,我就跟你zuo爱。当然这不是说我爱你爱到没有自我,不是那回事。怎么说,因为我活了太长时间,很多事情在我这里都没什么新鲜感,所以……”
中原中也咬了下嘴唇,他控制住自己不要移开和太宰治对视的目光,声音却不可避免地低了下来:“所以其实你所带给我的一切,我都感觉——很有意思。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也愿意去体会你所带给我的感受。这么说可能你很难理解,我换个说法,魔女一族的传承其实是代际相传的,我从出生起就拥有前代所有魔女的魔力之和。很多人崇拜我,也有很多人畏惧我,但只有你……不只是在你成长之后,在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你就把我完完全全地当成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符号、一种力量、一个标签来看。我真的……”
“中也。”太宰治本来一直安静听着,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中原中也低低地“嗯”了一声。
“一直都是中也在教我,今天我也教中也几件事吧。”
太宰治起身把中原中也抱进怀里,顺手解了他身上的锁链:“感到难为情的时候,可以不需要逼自己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感到不安的时候,可以不用逼自己看起来可靠。”他亲了亲中原中也的眼皮。
“还有感到难过的时候,可以试着依赖我。”
太宰治的手指穿过中原中也的发丝,抚摸他的头皮,又摸到后颈:“抱歉,我并不是想……让中也不安。我原本以为中也会生气,或者反抗,也想过你会纵容我,但我唯独没想让中也不安。中也,你不管是纵容我还是反抗我都不会让我失望,你也不用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来保护。我爱的是中原中也的灵魂,而不是你对我的好或者别的什么。”
“……可是我没有不安。”中原中也有些迷茫地说。
太宰治心说可是你刚刚说话时看起来真的很无措啊中也,就好像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我要锁住你你就让我锁,结果骗局被拆穿,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圆了,只能把你怎么想的全部告诉我。
他原本就觉得中原中也配合到过分了,一直到现在才明白缘由:对方自持比他年长——而且年长得不是一点半点,是几百年,所以也觉得自己失去了任性的权利。太宰治可以疯、可以胡闹、可以想怎么做怎么做,他却瞻前顾后,配合的同时还想办法把太宰治往正道上掰一掰,掰不回来至少也不能让对方出去祸害人,还投鼠忌器地生怕伤害到太宰治,到头来刀尖只能对准自己。
“好吧,中也没有不安。”太宰治抱紧了中原中也,“中也只是太溺爱我了,中也太怕伤害我了。”
“我是中也看着长大的,中也知道我所有的黑历史和幼稚的过往。但这不代表中也就必须要做成熟的那一个。”
怀里的人没吭声,脸埋在他的脖颈。
“我把中也关起来,最开始只是想看看中也对我情绪激动一点会是什么样子,后来又想看看中也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但我起初是真的没想到,中也会配合到这个地步。
“中也,在我这里你可以不用管你那比我多出来的几百岁,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不需要你额外地纵容我,我是要和你谈恋爱又不是要你当我爹。
“中也可以对我任性,使小性子、乱发脾气、不合时宜的刨根问底,想怎么样,都可以。”
太宰治的这番剖白充满了年轻人的热忱与自傲,中原中也原本以为自己能很好地免疫这种年少轻狂了,但等他回过神来,呼吸都已经乱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怎么回答,只能又往太宰治怀里拱了些,手臂紧紧地搂住他。
“不想说话的时候可以不用说,中也知道我很聪明的。只要中也给我反馈,我就可以明白你的意思。”太宰治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比如现在中也是在说:你知道了。”
又过了几个月,中原中也某天再照镜子时,发现自己魔力的根基被散得一点不剩了。
他向太宰治问起这件事,吸血鬼笑眯眯地说:“是啊,都散啦。”
“散哪去了?”
“世界各地。”太宰治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地图的方向,“我们今年基本上把世界都跑遍了,你的魔力自然也是散到世界各地去了。”
中原中也哦了一声,并不太在意,又问:“下一步呢?”
“唔,中也可以重新修炼?”太宰治说,“人类那边不是也有魔法师么,修炼方法应该差不多是互通的吧。”
“不是,等等。”中原中也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不是要给我初拥吗?”
“初拥?”太宰治重复了一遍,笑起来,“中也以为我是把你的魔力散尽变为人类,然后再给你初拥让你和我一起长生吗?”
“不然呢?”
“我怎么会用那么低级的办法。”太宰治目光狡黠,“中也自己也知道,天地自有平衡,现在的长寿种并不少,像我这样的血族、狼人、还有森林那边的精灵,都是寿命千年以上的,所以归根到底,你们失衡的地方在于强度太高了,一代一代的魔力不断绝地灌下来,到你这里,你一个人都可以毁天灭地了。
“那些限制,一代只有一个人,而且还不能爱人——不能爱人,说白了就是不允许你们用传统的方式繁衍后代,还是在控制你们的数量。我查了很多过往的资料和记录,中也之前的衰弱速度是非常慢的,可能就因为你喜欢的是同性吧。”
太宰治一摊手:“强度太高把魔力散去就是了,散到世界各地也算反哺天地,不至于再来清算你。至于你的本源,我带到精灵之森那边去了,他们那边有树可以承载魔力核,以后魔女会从树上长出来,但没有这么高的强度了。”
中原中也恍恍惚惚:“所以说,我还是魔女?”
“是的哦。”太宰治温柔地看着他,“其实中也说的那种办法我并不是没想过,那样会简单方便很多,但有一点不好。”
“什么?”
“初拥变成的血族会比他的父族在血脉等级上天然低一等,但血族只有亲王级的才可以直接见光。”
太宰治扣住他的手:“我的中也,当然是要站在阳光下啊。”
太宰治那话说得漂亮又温柔,中原中也不可能不动容,是到后来才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所以你主意那么多,我的寿命问题对你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
“差不多吧。”太宰治轻飘飘,“得知这个事情,我坐在那发呆的那几分钟,我至少想出来了有31种可以实践的方案。
“我说过了,我很聪明的。”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那你当时为什么那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又生气又难过各种负面情绪混杂的样子。
“因为中也说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只要我想,去死也没关系,中也以为我在气什么?”太宰治揪了下他的小马尾,“我当时气死了,中也这个笨蛋怎么这么不懂得爱啊,明明是很美好的事情,怎么到中也这里就和自我牺牲划等号了。”
中原中也撇嘴:“……我是笨蛋那你是什么?”
“这点没什么好争的。”太宰治慢悠悠道,“两个笨蛋,天生一对。”
FIN.
大家万圣节快乐!
关于两个笨蛋:太宰起初没领会到,中也对他爱的方式就是无底线纵容;中也起初也没能在喜欢的人面前放开,他用的是长辈的视角。
这次写的是年下,而且年龄差有点大,所以相处模式和正常状态大概有点差别。
囚禁+吸血鬼这么涩的组合我居然写的这么健全也是没救了……
@老子是仙女听到没(nt宰右姐爬远点) 和 @子上落雨 点的魔女集会
【太中】在人间
武侦宰×干部中,原背景,我流双黑
不高兴的宰与宠宰的中
在人间
中原中也站在楼顶上抽烟。
刚刚结束为期两个月加班加点的出差,回来就紧接着被派去镇压敌对势力,一切做完时回到办公室发现压下来了一大堆公文,好不容易把这些都处理掉,又接到了新的任务。从横滨北边一直追到横滨南边,跨越大半个城市按照首领指示的“低调、效率、快速”把对方给抓捕起来,剩余的收尾工作交给部下去做,他这个干部总算有点空闲放松一下心情。
中原中也掸了掸烟灰,食指与中指交叉夹着烟,放到唇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背叛了组织的这家伙藏身的这栋大楼归属于别的组织,但以为组织会为了他一个人和港黑作对就太...
武侦宰×干部中,原背景,我流双黑
不高兴的宰与宠宰的中
在人间
中原中也站在楼顶上抽烟。
刚刚结束为期两个月加班加点的出差,回来就紧接着被派去镇压敌对势力,一切做完时回到办公室发现压下来了一大堆公文,好不容易把这些都处理掉,又接到了新的任务。从横滨北边一直追到横滨南边,跨越大半个城市按照首领指示的“低调、效率、快速”把对方给抓捕起来,剩余的收尾工作交给部下去做,他这个干部总算有点空闲放松一下心情。
中原中也掸了掸烟灰,食指与中指交叉夹着烟,放到唇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背叛了组织的这家伙藏身的这栋大楼归属于别的组织,但以为组织会为了他一个人和港黑作对就太天真了。从楼顶可以远望到横滨接壤的海,还有……
嗯?
中原中也看着映入眼帘的,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对方正笑眯眯地说着什么,领口被他现任搭档揪着,教养良好的国木田独步此时怒气如有实质,显然被惹得不轻。
……怎么在哪都能碰到那家伙。
中原中也不为所动,视线若无其事地挪到了别的地方,又察觉不对似的,忍不住又往太宰治那边看了一眼。
他微微一顿,轻啧了一声。
他打了个电话把任务汇报工作交给自己的部下,碾灭了手上的烟,扣住头上的帽子从高楼的楼顶一跃而下,大衣在空中划出飞扬的弧度,之后鞋跟“嗒”的一声,轻巧落地。
“反正委托也完成了呀……国木田君,生太多气容易长皱纹……”太宰治后退两步,发现异样的气息,他微微扭头,看到了离自己只有半米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当即故作夸张地往后退了两步,“哇啊!小矮子你是又变矮了吗,还是因为太矮和土地达成了什么协议,可以从地里突然冒出来的那种?”
国木田独步看着中原中也,微微迟疑,鉴于侦探社和港黑已经签署了停战协定,手放在怀里但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中原中也对太宰治的嘲讽难得视而不见,拎着这人后颈上的衣服,对国木田独步微微颔首,“有点私人恩怨要处理,这人我先带走了。”
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对视一眼,最后冲中原中也点点头,“劳驾,把我的那份算上。”
太宰治被中原中也一路不停地拎着后颈,还不得不迁就地为他弯腰,为此沿路都在持续性抱怨,却不知为何并没有甩开对方的手,直到被中原中也打开车门扔进跑车。
红色的跑车颇有点中原中也式的张扬,中原中也拉开主驾这边的门坐好,发动车子,轰地一声跑车开始向前疾驰。
从上车起,太宰治异样地安静下来。
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弭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冷淡到近乎没有任何温度的表情,眼里也是空茫的一片,睫毛微微下垂,像是随时都要闭上眼睛。带着一点厌弃与困倦。
中原中也瞥了一眼,并不惊讶。
太宰治这人情绪不好的时候,人前就格外喜欢作死,尤其是以惹怒搭档为乐,人后一点不看着就到处玩自杀。中原中也对感知别人——尤其是太宰治的情绪一向有种相当准确的直觉,每次对方心情不好乱找茬的时候他都能发觉。后来对方索性在他面前也不装了,当着他人面笑得再开心,关上门就是一副生无可恋脸。
方才在楼顶惊鸿一瞥,其实并没看出什么东西,但他就是下意识地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
他盯着眼前的路面,道,“晚上去我那,要吃什么?”
“……”太宰治微微闭上眼,头朝后靠,有些长的刘海拂过眼皮,惜字如金道,“不饿。”
认识这人七年,对他间歇性犯病中原中也多多少少也有了点对付的经验,闻言点点头,“随便你,我做什么吃什么,不准挑三拣四。”
话是这么说,真到了餐桌上看到太宰治一脸食欲不振、放弃治疗地戳着蟹肉煲却并不开口吃,中原中也还是忍不住头疼地叹了口气。索性把餐具放到一边,自己拉着这人走到客厅,让他坐在沙发上。
“犯恶心?”中原中也一条腿跪在太宰治旁边,头撑在他的头侧,俯身轻声问。
太宰治没什么情绪地和他对视,他曾是个阴沉惯了的性格,偶尔才会有点鲜活的样子。重逢之后用温和把骨子里的冷漠给掩盖下去,此时放弃了掩饰,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有点骇人。
中原中也毫不回避地看进他的眼睛,习以为常并且不以为意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力度轻得像是抚摸。
良久,太宰治环住他的腰微微用力,让对方被带着跨坐到自己身上,又把头埋在对方的肩窝,一句话也不说。中原中也不适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立刻又被更紧地抱住了。
对方温热的呼吸埋在颈窝,紧绷的身躯慢慢地放松了一些。中原中也腹诽道你吸猫呢这是,伸手揉揉对方的头、拍拍他的背、捏捏他的耳朵,太宰治身上几乎都要凝出来的低气压渐渐消散,只是抱着他没有停止的趋势。
他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加了两三个月的班,回来就看到某条青花鱼半死不活,哼……麻烦死了。”最后一句比起讽刺,更像是一种埋怨。
“……唔。”太宰治模糊地应了一声。
“……你再这样抱下去我要睡着了。”中原中也放松力道靠到他的怀里,感觉浑身都被太宰治的气息包裹住了。
“可以。”太宰治没有抬头。
太宰治就像是个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气球,随时都有不稳定爆炸的可能性,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把这些东西压抑的很好。偶尔压抑不住了就跟犯病似的,具体表现在话少、面无表情、有时候会犯恶心而食欲不振……以及黏人。
这次基本上把所有症状都集齐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在这种时候中原中也会近乎于无条件地由着他,闭上眼,“那我睡了,一会饿了自己折腾吃的,别烦我,困。”
他语气绝对算不上多好,可字里行间都蕴含着一股难言的温柔。
怀里的青年说完就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太宰治没出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后颈,手从背部滑到腰窝,哄睡的意味明显。
他太了解怎样快速让中原中也放松下来陷入沉睡了,没过多久对方就真睡着了,手还若有若无地拽着他的衣服。
太宰治摸到对方的项圈,伸手轻轻勾了一下,引得对方脑袋挪了挪。他把手指伸进领口,感受到了温热的、有力的、持续的脉搏。
是活的。
可以碰到的。
他微微闭上眼,长抒一口气。
太宰治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他压抑的情绪太多,纷杂的梦境便会在夜晚接踵而至。杀死的敌人突然睁开血洞一般的双眼狞笑着朝他开枪、无数次在夕阳下奔向友人的方向却只能见证织田作之助的离去、在尽力拯救之后横滨依然陷入了毁灭……或者是他自己,沉入海底、坠下高楼,在一次又一次得重复着单调而无趣的死亡。
只是很少会关于中原中也。
大概是讨厌到在梦里都不想见到的缘故,即使出现,也大多是朦朦胧胧的影子,而不像其他人那样具体。
所以昨天晚上梦见了中原中也,带来的冲击力也不比寻常。
梦里梦到了什么其实已经记不大清了,只隐约有印象是关于一场无疾而终的追逐与意料之外的离世,蓝色如海洋一般的眼眸在自己眼前失去了光泽,瞬时整个世界的色彩都黯淡了。
在离世之前,他说:“你走开。”
听到那三个字时,梦里的自己脚步一顿,紧接着地面碎裂开来,他跌入了只剩下黑白的世界,沉溺在无边无际的深海里,见不到光。
醒来之后还是被心悸的感觉影响了许久,一边嘲笑自己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会因为一场没有缘由的梦而感到惊慌,一边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找点什么东西来弥补,只是理由太过于幼稚,他不情愿承认那个戴着帽子的褚发青年,对自己的影响已经有这么深。
……却还是被对方撞见并捡回家了。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并不设防的睡颜,微微勾唇,伸手揉弄他的脸颊,对方不满地皱了皱眉,试图脱离他的手指,最后又抵不过更深一层的困意再次陷入深眠。
他想起以前即使睡得天昏地暗,有人入侵时中原中也一定是第一个蹦起来把刀驾到对方脖子上的,心里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满足感。
站起身抱着中原中也走到餐厅,他吃完了有些冷掉的饭,对方显然有照顾他的口味,做的菜都是他爱吃的。再到卧室时,他放下中原中也,刚刚收回手,对方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太宰?”中原中也困极了,声音里带着柔软的尾音,“干什么……好晚了,不睡吗?”
太宰治眸色变幻,说:“不是讨厌我吗?”
“你在说什么……”他困倦地闭上眼,又睁开,眼角挂着生理性的潮气,“我好困……”
“你说的,要我走开。”
“别闹了……斗嘴的话你也信……你多大了……”中原中也努力试图跟上他的节奏,声音却还是越来越低,眼皮也不由自主地合上,“你不是还天天说我烦吗……”
对方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显然是再次入眠了。
太宰治帮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
中原中也睡得迷迷糊糊,发现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上一蹭一蹭地。
根据触感……应该是手。
是太宰治的手。
一会捏他的脸,一会又揉他腰间的软肉,一会把玩他的头发……但在他不耐烦时又会顺着抚摸他的脊背,用模糊而听不清具体内容的腔调小声说话,如果他张开口就会被人一下一下地啄吻,含着嘴唇缠绵,安抚的意味相当明显。于是他又在这份亲昵中陷入深眠,又再被对方的小动作惹出一点意识来,如此循环。
他被吊在梦境边缘不上不下,睡也睡不深,醒又醒不过来,好多次都想起来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揍一顿,又想到对方好像不太开心,心里便有一个声音说:算啦,他只是不高兴而已。
于是最终还是没有醒,中原中也伸出手,被对方非常识趣地扣住了,感受着这样的温度,他放任了对方的举动。
半睡半醒地,他想起来了很久以前……大概是他们16岁时的一件事。
那天执行任务时被对方放了鸽子,怀抱着一身不爽中原中也非常暴力地解决了任务对象,一步一个坑地走回港黑,砰得一声推开太宰治办公室的门,见到的场景让他有些愕然地反手关了门。
“我没有哭。”
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说这句话时,太宰治头也不抬,冷漠和戾气几乎要冲破紧闭的窗户溢出去,满脸漠不关心,精致的眉眼上渲染着一层暗色,眼泪却在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缠绕在眼睛上的绷带透出了水痕,露出的那只眼睛则一下一下地眨着,对于盈满的水汽毫不挽留。他神色淡漠,甚至连呼吸都是平稳的,整个人除了眼泪以外找不出半分在哭的痕迹。
他这个样子,说他是中了什么催泪的药剂但和情绪没有半分关系,别人怕也是会信的。
但中原中也不是别人。
“……是是是,你没哭,你只是在掉眼泪而已,嗯?混账太宰——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他没好气地走过去,伸手抽过了对方在批复的文件,太宰治写到一半的字被他拉出了一个长痕,他皱了皱眉,锋利的眼神看过来,“烦死人了,现在打开门,滚出去。”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换成平时中原中也定要跟他呛声的,此时却什么都没说。他把桌子上的文件整理好,拉开太宰治的椅子,单膝着地蹲到对方面前,以一个微微仰视的角度看着他,“为什么哭?”
“不关你的事,出去。”太宰治随手捞了一个文件夹朝他的脸上扔,中原中也偏头避开了,神色依然很镇定,甚至没有发怒的意思。
中原中也心知肚明,如果太宰治真的不想见他,根本就不会让他找到人,对这人的话他就当没听见,慢慢重复了一遍:“为什么哭?”
“……”如中原中也了解太宰治一样,太宰治也知道自家搭档这是不问到答案不罢休的意思,他抗拒地和对方对视了很久,极尽冷漠与厌恶,中原中也仿佛半点没有察言观色的眼力见,极有耐心地又问了一次:“为什么哭?”
这时候倒是没有平时一点就炸的影子了。
“烦死了……”太宰治撇开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就是不知道。”
对于这个敷衍至极的答案,中原中也却看出了什么似的。
“行。”他微微点头,站起来,“给你几个选择,抱、背、或者你自己走,现在跟我走。”
“狗狗都要爬到主人头上来了吗?”太宰治嘲了一句,“我不出去,你滚。”
褚色头发的少年情绪莫名地看了他一会,直接过来把他蛮不讲理地抱起来。
太宰治掉了一整天的眼泪,他端得一脸冷漠,其实整个脑袋都在胀痛,太阳穴在一下下地跳着,平日里好歹能用点技巧,此时有点使不上力竟然没挣开。
“中原中也!”他有些恼地叫了对方的全名,情绪极差。手都放在刀柄上了,才发现中原中也的路线是带着他往里间走。
“我是你的搭档。”中原中也语气带着一点嫌弃,“你情绪不好影响我执行任务,没有别的意思。我最讨厌你了。”言下之意,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改变,你别想多。
“所以中也还是快点消失吧,看到你我情绪更差了。”
像是接受了这样的说辞,太宰治没再说什么,显示出一点微小的放松。
中原中也把他放到床上,去拿了条过水的热毛巾来,伸手解开对方眼睛上的绷带时,太宰治的眼睫毛猛地颤了一下,最后还是任他动作了。
“眼泪,止不住吗?”他低声问。
“不然你以为。”太宰治怏怏地,“谁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停不下来。”
闻言中原中也短暂地沉默了一会。
太宰治其人,敏感又迟钝,他对于各种细节和小事总是观察得清清楚楚,有着超乎常人的灵敏,很多事情都是靠着这样的敏感才能算无遗策。与此相对的,他对于自身的忽视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的伤,往往都一笑了之满不在乎。
他最讨厌的就是太宰治的这一点。
生无可恋不是说说的,太宰治是真的对于这个世界毫无留恋,对自己也从不珍惜。
现在怕是精神都要绷不住了,他本人却还没发觉吧。
常年被绷带包裹着的地方比其他的皮肤更白一点,中原中也拿毛巾擦掉他脸上的泪珠,但旋即对方闭着的眼睫毛又被新的泪水打湿了。
太宰治闭着眼,杀伐果断的气势被遮盖了大半,发丝服帖地垂在脸上,与精致的眉眼相衬,透露出一点罕见的少年气来。
他也只是个少年。中原中也想。
尾崎红叶带着他,在原则和训练以外的问题上大多很宠,从衣食住行到礼仪思想,操心到了极致。他有时候不好意思,对方就用袖子掩着嘴笑,你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不能宠着点了。
但是无论是自己还是红叶大姐、或者森首领,从来不敢把太宰治当成孩子看。他所见到的,太宰治与任何人相处都像是在博弈,小心翼翼地计算着自己和对方手里的牌,半分不敢懈怠,生怕处于弱势。
“你说这眼睛是不是坏了呀。”太宰治的眼泪再次溢出,他靠在床头,眼睛没有睁开,“坏了的话那就摘掉好了。”
他凉凉地说,仿佛讨论的不是自己身体上的器官。
中原中也盯着对方开合的嘴唇,心底产生一点莫名的、转瞬即逝的心疼,鬼使神差地,他低头亲吻了过去。
柔软的触感让太宰治登时睁开了眼睛,他有一瞬的错愕,随即就被更多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掩盖了。
他没有推开中原中也,也没有其它动作。
只是在对方亲完了退开时,手指微微一颤。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挽留。
“恶心死了……”太宰治像往常一样嘲讽,却一不小心漏出了一点隐秘的哭腔,自始至终平淡的嗓音终于有了裂痕。
中原中也知趣地站起来走进厨房,没有再留在休息室。
他们忙起来在港黑吃住也是常有的事,太宰治口味又刁,乱七八糟的食物他不吃。之前一次执行任务熬了半个月,对方硬生生最后把自己饿进了医院,在那之后森鸥外没办法地在他的办公室旁边添了厨房,往往都是中原中也看不过眼了做点东西给对方吃。
他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倒腾着,听到休息室里一点隐秘地、轻得近乎于错觉的呜咽,微微闭上眼,手指紧绷了一瞬。
再出来时太宰治已经恢复如常,眼泪也止住了,他把煮好的面条递过去,太宰治吃了没几口就把碗还给他。
“没胃口。”
中原中也没说什么,他看得出来太宰治吃的这有限的几口,基本上已经是极力忍着恶心了,他把碗收回去,太宰治已经缩进了被窝,只留一个背影。
“要我留下吗?”中原中也问。
没有回答,空气里一片寂静。
于是他脱掉外套上床,钻到了对方的被窝里。
哭完了就是闷,太宰治一言不发地把他抱到怀里,冰凉的身躯贪婪地汲取着怀里的温度,他轻抒一口气。
然后是轻得近乎于听不到的——“谢谢”。
那是中原中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太宰治哭。
记得那天晚上的后来,也跟今天似的,太宰治像是试探又像是确认,反反复复地在他的身上动揉来揉去。
那时他还不如现在信任太宰治,后半夜基本上都是闭着眼装睡,其实已经完全清醒了。现在想来,大概是在那个时间,太宰治产生了一点隐秘的信赖。
也是从那次之后,他逐渐习惯于在太宰治情绪不好的时候把对方带回去,太宰治也不会再在他难过的时候冷嘲热讽,反而有学有样地试图安慰他。
此时的太宰治手搭在他的腰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腰部的软肉,对方新换的绷带残留着一点消毒水味,他讨厌的味道闻时间长了倒也多少有了些留恋。
中原中也心说今天这一觉睡得真是艰难,而他被人当只仓鼠似的在手里揉来揉去这么半天竟然还是困,也不容易。
半梦半醒间思绪也是断断续续地,对时间的感知也迟钝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太宰治关掉了床头的灯,把他抱进怀里安分下来。
“太宰……”中原中也嘴唇开合,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太宰治凑过来,“想说什么?”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睁开眼时眼里都带着一层水光,“你好点了吗……”
“没事了。”太宰治看他困得嗓音都带着一股不自觉的柔软,低声笑,“中也像只小狗一样。”
“滚啊……要做吗?”中原中也盯着他的眼睛。
太宰治低头亲了亲他的脸,“中也很累了吧?好久没见你困成这样了。”
中原中也看了看他,确认这人已经恢复正常,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知道你还动手动脚,混账太宰。”
“不闹你了,好好睡吧。”
几乎是对方的话音刚落,中原中也再次沉入了睡眠。
再有意识时已然是凌晨,感觉到拥抱着自己的人体温在下降、呼吸急促、心跳吵得直接把他从睡梦中喊醒。
……嘶。
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太宰治的神色难看至极,勒着他的力度大得像是想把他揉碎了融进怀里,口中呢喃着什么,但梦话一句也听不清。
“太宰。”
中原中也伸出胳膊拍了拍他的背。
他不断地、重复地喊着对方的名字,太宰治对此似乎有所感知,似醒非醒地喃喃了一声“中也”。
“我在。”中原中也揉了揉对方的后颈,“真不像你啊……”
这人的城墙厚到了极致,时时刻刻都绷着,哪怕是对着他也从来没说过内心的想法,只会在睡梦中泄漏出一点不安的情绪。
他知道太宰治常年做噩梦,所以总是一副厌倦而缺觉的样子,后来发现有他陪着的时候对方会睡得好一点,于是在条件允许的时候也会尽力能陪着就陪着。但……还是无法杜绝。
年少的时候没有经验,第一次看到太宰治做噩梦立刻把对方叫醒了,结果就是太宰治足足低气压了一整天。渐渐地懂得多了一点,发现原来被立刻叫醒的话梦境反而会深刻又清晰,慢慢安抚让对方平静下来,醒之后会什么都记不得。
“太宰。”
中原中也唤着、轻拍着他的背,太宰治最终慢慢平静下来,抱着他的胳膊却依然没有放开。
他低头盯着太宰治的手看了一会,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
太宰治再醒来时,中原中也系了个围裙在厨房煎蛋,油发出滋滋的声音,蛋黄与蛋白被煎得透亮,散发出一股香气。
中原中也不咸不淡地找了个开头,“你昨天晚上做噩梦了,自己还记得吗?”
太宰治看他的架势,像是有话要对自己说,靠到料理台旁边,“没什么印象了。”
“不知道你梦到什么,我多少猜到一点。”中原中也头也不抬,“关于我?”
太宰治无辜地摇摇头,“蛞蝓的脑子记忆只有一秒吗?我说了自己记不得啦。”
中原中也轻哼一声,没在这个问题上跟他争执,另起了一个话头,“16岁那次碰到你哭的时候我在想,哪个王八蛋搞的,我都没把你弄哭过,气得想杀人。后来想明白了,你这个傻逼只会跟自己过不去。以前是,现在也是。”
太宰治不可置否地耸耸肩。
中原中也把锅里的煎蛋翻了个面,背面的蛋已经被煎出了焦褐色。
“太宰,你这样不行。”
常年做噩梦的人对于噩梦多少也有了点免疫力,之于太宰治,关于敌人、关于死亡的属于低级噩梦,毕竟现实中的他看到这些也能谈笑自如。能让他失态的……无非是关于失去。
因为拥有的太少,便抓紧手里的一丁点东西紧紧不放。可分离与失去毕竟是常态,于是越是失去越是不愿意去拥有,导致所能称得上朋友的、所能称得上珍视的东西越来越少。恶性循环。
对方说得含糊不清,太宰治听懂了,只是笑,“中也第一天知道我是这样吗?”
中原中也接着自己的话说,“你看这煎蛋,滋滋冒油,炸出来了香气,尝起来味道会很不错。过两天入秋之后,街上的银杏树叶子都会变成金灿灿的,自然风光比画家刻意渲染之后的还好看。前两天下了一场雨,雨后的云在天空上摆出了一个漂亮的图案……这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啊,但你都看不到。
“你只想着织田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坂口君是什么时候跟你分道扬镳的、那些银杏叶是什么时候落的、你现在武侦的同伴什么时候会和你分开……或者什么自杀方式是还没有尝试过的。”
中原中也把火关掉,拿了个盘子,盛起煎蛋。
“话是这么说,我也只是说说。反正你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样子,我也习惯了,你能改才是稀奇。”他把锅铲往锅里一放,转到太宰那边,揪住了他的领口。
“我要说的是,你别太自大了。”中原中也看着他鸢色的眸子,慢慢地说,“我一定会比你活得久,看着你闭眼,把你的葬礼办成party,然后每年在你这个家伙的墓碑前喝酒庆祝。别随便给我加什么奇奇怪怪的死亡方式啊,反正你看不到的。”
“……是吗。”太宰治笑,“中也要一直缠着我到死啊,想到闭眼之前看到的还是你,就恶心得吃不下饭了呢。”
“那不是太美妙了吗?”中原中也轻轻一扬眉,转过去洗了下锅,接着做早餐。
“别傻站着。”中原中也往锅里添油,“把那边的碗洗洗。”
“是是……太麻烦了中也。”
“哈?那不是昨天晚上你吃的吗?”中原中也拿胳膊肘捅他。
太宰治侧身一躲,走到水池前打开水龙头,自来水顺着手指流下,他垂眸洗着碗,瓷器在手上与水流融合。
旁边的中原中也正在做菜,锅里的香气满溢出来,对方现在正随口聊着别的话题,跟他吐槽自己这次出差遇到的一个奇葩客户。他口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心里涌现出一股熟悉的暖流。
中原中也总是这样,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又用看似简单直接实际上最温和的方式带他走出困境。
他们的默契仿佛与生俱来,甚至无需过多的沟通,便意会了对方的意思。那是蛮不讲理的、隐瞒不住的,独属于他和中原中也的桥梁。
他把碗洗好收起,擦净了手,过去把中原中也抱进怀里,哼哼唧唧地撒了几句娇。
于是像无数个早晨一样,中原中也反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行了行了,准备吃饭。”
太宰治应了声,扭过去亲了亲中原中也的耳尖。
你说我不知道人间的美……不是,不是的中也。
是因为有你的人间,才是人间啊。
——END——
关于半梦半醒。大概就是在学校课间时趴桌子上睡的那个状态,困极的时候趴下去就睡着了,但也能听到上课铃立刻爬起来。也就是睡是在睡,也保持了对外界的感应,只是感官比较迟钝(当然这样睡觉也睡不好233)
关于做梦。一般梦境被打断醒来之后对于梦记得最清楚(比如被闹钟叫醒就会记得被打断的梦),但完完整整做完了往往醒来就不记得了,记得也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感谢阅读,希望你看得开心w
【太中】明明是A却被搭档标记了(3)
abo设定,太中AA
互相标记
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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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分化后,omega很快会迎来第一次发情期,alpha则是易感期。”森先生的表情有些犯难,“你们两个的情况特殊,总之抑制剂是给你们准备了,以防万一,最好最近都呆在一起。”
“应该就在这两天,给你们放假。”
刚分化的AO还不会很好的收敛信息素,情绪波动大就会外溢,“会给周围的人造成骚动麻烦,你们两个最好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abo设定,太中AA
互相标记
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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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分化后,omega很快会迎来第一次发情期,alpha则是易感期。”森先生的表情有些犯难,“你们两个的情况特殊,总之抑制剂是给你们准备了,以防万一,最好最近都呆在一起。”
“应该就在这两天,给你们放假。”
刚分化的AO还不会很好的收敛信息素,情绪波动大就会外溢,“会给周围的人造成骚动麻烦,你们两个最好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啊,还有。”
森先生作为成年大人给出少年警告,主要针对早熟的黑发少年,“太宰君,还小呢,不可以哦。”
中也不明所以。
太宰啧了声。
穿着白大褂的首领摆摆手。
两人退出去,中也没忍住好奇心,无意中对搭档打出了暴击,“你哪小,什么不行?”
“哈!”
太宰当即炸毛的跳脚,即使还不是男人被质疑也生气的,“我不小,我很行!我才15岁,还会长得!”
突然觉得搭档就顺眼了。
志同道合啊。
“嗯嗯。”中也颇为认同的点头,挺直身板握拳给自己加油鼓劲,“我才15岁,还在生长期,一定还会长得!”
他一定能长高。
“哼,小不点你再长也有限。”刚才还志同道合的搭档当场就拆台,掐着指尖比了个微小的动作。
狗屁。
还是糟心玩意!
“老子一定会长高的,比你高!”中也吼回去的时候,同时也伸脚去踹糟心的搭档。
太宰一个蹲身就躲了过去,“不可能。”嘴巴刻薄的喷吐毒液,“我知道,你不可能长高的。”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穿小熊胖次,真卡哇伊呢。”嘴上夸奖,神色满是嘲讽,“小屁孩。”
“你才是小鬼!”
“你们两个。”森从室内走出来,揉着眉心,“收敛点。”整个走廊都是蜂蜜红茶的的味道,值班的护卫被冰火两重天的刺激,表情都不好受。
两只安静了。
出了电梯,两人互相嫌弃的冷哼一声别过脸。你走左边,我走右边。饶了个弧形半圆又臭着脸走在一起,宿舍同一间,同一条路。
少年人,生气快,和好也快。
“要几天不能出门,我们买点储备吧。”中也看到超市提议道,太宰点头接受了。
主食没多少,买了一大堆的零食。
宿舍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把该丢冰箱的丢冰箱,拆开零食一人抱着一包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
为了选台又开始吵。
两人一人握着遥控器一端,“我要看音乐节目!今天有重金属摇滚乐团出场。”
“你已经够吵了,我不想耳朵再受罪。”
争执不下。
“猜拳吧,谁赢了听谁的。”
太宰胜,拿到遥控器切了几个台都不喜欢,最后随便停留在一个搞笑综艺上面。百无聊赖的吃着零食,中也最开始不开心,看着看着就跟着笑。
黑发少年用眼角余光看搭档,捧腹大笑的模样撒fufu的,眼睛却明亮的惊人。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昏暗的室内都亮了一个度。
手里的零食不知不觉吃空了,黑手伸进了搭档手里的零食袋里。中也也无意识跟着摸进去,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块。
太宰下手快率先抢走塞进自己嘴巴里。意料之外的味道是他讨厌的,根本不想咽下去。
“最后一块可是精华!”满包分享点无所谓,中也对最后一块很执着,扑过去抢。很大颗,太宰只咬了里面三分之一。
手被抓着阻止,中也干脆俯下身上嘴咬外面的部分,吃到最后伸出舌头把太宰嘴巴里的那部分也捞进了嘴里。
胜利者为抢回最后一块零食洋洋自得,“哼哼,是我赢了。”
太宰捂着唇,神色有些恍惚,“嗯,啊,是你赢了。”
搭档的认输让中也高兴极了,又拆了包零食,继续看着电视,看到搞笑处哈哈大笑。
黑发少年眸光微暗,呢喃,“太作弊了。”
【太中】Paradise Lost 15-16.
原作向长篇,前文:01-02. 03-04. 05-06. 07-08. 09-10. 11-12. 13-14.
BGM: 风居住的街道
我永远喜欢 护夫狂魔·中原中也
Note: 数年前因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离开的中原中也在死而复生之后,变成了情感缺失的杀人机器。
Chapter15.autumn
“有一天,我看了四十四次日落。
过了一会你又说道,你知道的,当人们感到苦闷悲伤的时候,总是喜欢日落的。
所以看了四十四次日落的那天,你特别伤心吗?
然...
原作向长篇,前文:01-02. 03-04. 05-06. 07-08. 09-10. 11-12. 13-14.
BGM: 风居住的街道
我永远喜欢 护夫狂魔·中原中也
Note: 数年前因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离开的中原中也在死而复生之后,变成了情感缺失的杀人机器。
Chapter15.autumn
“有一天,我看了四十四次日落。
过了一会你又说道,你知道的,当人们感到苦闷悲伤的时候,总是喜欢日落的。
所以看了四十四次日落的那天,你特别伤心吗?
然而他并没有回答我。[1]”
对于今天听到的睡前读物,年幼的津岛淳不禁发出疑惑的声音:“为什么小王子不回答这个问题?”
闻言,太宰治笑了下,然后说:“你觉得呢?你觉得为什么?”
津岛淳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还没等他想出答案,太宰治就拨开他额前的刘海,说:
“好啦,睡前故事就到这里,你该睡觉了哦。”
在道晚安之前,小孩又问父亲:“那爸爸你呢?你难过的时候会喜欢去看日落吗?”
可父亲没有给出答案,他就像故事中的小王子一样沉默。津岛淳想。
***
现在是凌晨两点,太宰治躺在札幌市中心医院的急救病床上,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前两天麻醉的时间过去后,他就觉得疼痛已经渗透进五脏六腑,哪里都痛。万幸的是还没死,不幸的也是还没死。几天过去,情况开始好转一点点,他就和芥川樋口他们取得了联系。
现在是凌晨两点,太宰治还没入睡,他在想,津岛淳现在一定睡得跟个小猪一样。
他醒来后就再没见到过中原中也,但他知道是中原中也把他从废墟里带出来的。他问护士,用一种如沐春风的语调:“或许你知道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吗?”
护士小姐见病床上那人虽被绷带缠得像个木乃伊,但还好露出了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便害羞地回答道:
“是救护车。”
太宰治不死心,问隔壁病床上的小男孩:“我被转到这里的时候,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漆黑的矮子?”
小男孩拿着switch正在打游戏,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男人说了什么。
中原中也是凌晨三点二十五分来的。在这之前,太宰治先打电话给国木田独步问候对方办事的进度,对方一脸懵逼地接起电话然后他在国木田独步发怒之前挂掉了电话,又拨通了芥川龙之介的号码,嘱咐芥川要盯紧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芥川总是一副恭敬的语气:“是,太宰先生,这两天在下一刻都不会放松。”
太宰治放下手机,替被打扰的两人原谅自己,毫无一丝负罪感,没有半点愧疚之心。甚至自我宽慰道,三更半夜的,人总是会有些神经质的。
中原中也掀开帘子,感受到从昏暗的环境中向自己投来的一副幽怨的目光。
“所以中也是回了横滨一趟吧?”
“嗯。”中原中也点点头,然后坐在太宰治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一切都还顺利吗?”
中原中也说:“没什么不顺利的。”
太宰治觉得自己确实问了句废话。
“中也要来床上陪我一起睡吗?”
“不必了。”中原中也朝着病床上的人的方向乜了一眼,“再不睡天都亮了。”
“诶,中也知道我的,我就只喜欢在白天睡觉。”
中原中也沉默了两秒:“是因为伤口痛吗?”他说,“你全身上下应该有不少骨折的地方,内脏也受了损伤。”
太宰治微微扬起的嘴角隐没在黑暗里:“还好,并不算痛。”
“照你这么折腾下去,离下地狱也不远了。”
听中原中也这样说,太宰治笑得更甚:“那我真是求之不得。”
有时候真是觉得,这个人对于疼痛的感知阈值要远小于其他的人。
“睡吧,太宰。”中原中也说。
太宰治从雪白的被子里伸出自己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摸索到中原中也放在膝盖前的手。
“不想睡。”
“难道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听到这句话,太宰治忽然“噗”地笑出声。
“也不是不可以哦。”他握着中原中也的手,“让我想想,中也给我讲些什么故事呢,中也离开之后我倒是常给淳讲《小王子》。”
太宰治:“小孩子好像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尤其是在睡前。”
中原中也:“别想了,睡觉吧。”
“中也不给我讲故事了吗?好吧,那我给中也讲故事好了。”
“不想听。”
“这次我们不讲《小王子》了。”
“那也不想听。”
但太宰治无视这句话,继续说了下去:“从前呢有一只猴子,原本在森林里自由自在地生活,可有一天,他在树丛之间跳跃的时候意外掉进一片荆棘里,那些刺扎进他每一寸皮肤里,甚至扎进他的指甲里,他太痛了,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从那片荆棘里再次爬起来,回到树间的日子里去。[2]”
“中也,你觉得那只猴子该怎么办呢?”
中原中也说:“把刺拔掉就好了吧。”
太宰治不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办法:“不,不行,刺扎得太深,太多,要想把刺拔掉的话,就连皮肤和指甲也不能再要了。”
中原中也问:“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种稀奇古怪的故事?”
“诶?好像是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里面讲的。”太宰治思忖道。
“别想了,那只猴子怎么样与你无关。”中原中也抽出被太宰治牵着的手,给那人盖好了被子。
“呜哇,怎么能说无关呢,中也太冷血无情了。”太宰治反驳,有理有据:“猴子也是一条生命诶,关爱生命,人、人、有、责——”
“……再不睡觉我就把你打晕。”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那中也躺在我旁边我就睡觉。”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中原中也选择妥协。他躺在太宰治的旁边,两个人都瘦,一张床刚好挤得下。太宰治将旁边的人卷进自己的被子里,整个人趴在中原的旁边,鼻尖蹭着中原的颈窝。直到他感觉自己的胳膊上传来一点细微的疼痛,此刻那人正将镇定剂一点一点注射进他的肌肉里,而太宰治仿佛早有预料,因此不作任何反抗,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中原中也看着旁边的人:“护士说你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
而太宰治只是在入睡前问:“中也,我睁眼的时候,还能再见到你吗?”
他隐约听见中原中也说可以。
后面的答案,太宰治没有再听到。他陷入了冗长的梦境。所以他不知道,中原中也摸了摸他的后颈,笃定地说,“我保证。”
***
月亮都打哈欠的时间里,津岛淳睡得很香。太宰治坐在他的床边,将一直置于腿上的书拿起来,然后轻轻放在津岛淳的床头柜的台灯旁。
他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离开淳的房间,离开前轻轻带上了房间的门。
没过多久就会是日出,太宰治从未告诉津岛淳,自己看过的日出和日落,也许是一样多的,就像他从未和津岛淳说过,他的人生里其实除了苦闷悲伤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唯一一点乐趣和喜悦早就化为尘埃。
而人在苦闷悲伤时候的状态各不相同,比如他,就很少喜欢注视着一件事物,也许有例外,比如一双蓝色的眼睛,譬如橘色的长发,黑色的手套,纯黑的尖头皮鞋。这些东西消失以后,他就再不会注视着什么了。
[1]: 摘自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
[2]: 出自法语电影Va, vis et deviens
Chapter16.promise
太宰治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里出院,显然,他心情很好,只是当他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又不禁惋惜道,“这样的好天气——”
中原中也冷酷无情地打断道,“在大街上不建议你自杀。”
太宰治:“不,我是想说这样的好天气,不去约会真是可惜了。”
中原中也没什么表情,事实上除了那天他们被困在废墟的时候,可以说他是一直都没有任何表情的,眼神也毫无波澜,活脱脱一个漂亮仿生人。太宰治总是分出来一部分注意力观察中原中也的眼神、表情、动作,哪怕是细微的短暂的变化也好,但没有,他从未发现过,就好像那一次两个人的泪是他一个人流的,对方痛苦的眼神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可太宰治并不想提起那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落泪,眼泪是它们自己从眼睛里掉出来的,完全不怪他本人;这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就像失去味觉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尝不出食物的味道一样。
看见街上经过的小朋友在吃冰淇淋,太宰治突然也有点怀念冰淇淋的味道,那种冰凉的,甜甜的味道。他将想法付诸于行动,果断拐进了旁边的7-ELEVEN店里去。他买完冰淇淋准备出来,抬头中原中也正站在门口等着他。真是漆黑的,小小的背影啊。没变过,完全没变过,唯一,完完全全,没有一点改变的,东西。突然不想跨出这道门了,太宰治的脚步钉在原地,久久没有再迈出下一步。直到中原中也终于回头看着他的时候,太宰治忽然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买之前他想好要将这一盒冰淇淋都吃掉,虽然这样很有可能会胃痛。但现在,他走出便利店,突然一点想吃冰淇淋的冲动都没有了。他走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将刚才买好的东西扔掉。回头对中原淡淡地说,走吧。
太宰治走在中原中也前面,似乎是有意想甩开后面的人,于是加快脚步。中原中也跟得也不紧,转眼间,一抬头,前面那人就没了踪影。中原中也停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一直到晚上,太宰治都没再出现,所以中原中也就那样一直站着,全然不觉得累。后来他还是离开了原地,进了旁边一家店,想去买一包烟,手掏进口袋里摸了个空,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钱包。本想就此离开,却被后面的人伸手拦住,他抬眼一看,原来是张熟悉的面孔。
上晚班的收银员记得那天想买烟却没带钱包的漂亮青年身后是一个极其年轻的小女孩,穿着到脚踝的长裙,本该是明亮活泼的年纪,但女孩身上所带着的气质却使人不寒而栗。她甩出几张纸票,意思是前面这帅哥的烟她包了。可现在这年头没几个人收现金,收银员为难地说可能没有足够的零钱可以找,女孩只摆摆手说没关系,不必找了。
几分钟后,中原中也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而坐在他旁边的是个漂亮的女人,她穿着及膝的裙子,留着浓密的头发。
那女人的面孔和刚才的小女孩有几分相似之处,如同血脉相连的亲生姐妹。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中原中也点燃一根烟。
“别这么冷酷无情嘛。”那女人倒是有着酷似中原的长卷发,只不过颜色比中原的头发还要偏深偏红一些,她带着一点狡黠的笑说,“来关心你啊,毕竟你之前受伤了。”
“那些伤都无关痛痒。”
他语气是冷的,抽的烟上火星都是冷的。
“不过说真的,你的情况使我们都感到不可思议。”女人说,“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
“然后呢?”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打断道。
“诶,别着急,我来这里纯粹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并没有想插手你们的事情。”
“你们当然不会插手。”中原中也冷哼一声:“这件事你们交给侦探社的目的就是因为你们可以随时把一切责任甩给侦探社,好让他们当你们堵住悠悠众口的替罪羔羊。”
“话说得这么难听,”女人看了一眼中原中也漂亮的侧脸,“不过,我喜欢。”
“没关系,侦探社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呢?”她继续说,“我们给了足够的酬劳……”
中原中也接着她的话道,“还有胁迫,不是吗?”
女人,应该说,是‘猎犬’的队长,大仓烨子的瞳孔中闪过一瞬的冷漠,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笑得嚣艳,十几年来都是如此。
“我们也只是按照指令办事罢了。”
“哦对了,他呢?”大仓烨子四处张望了下,“怎么没见那个人?”
中原中也回:“不知道。”
“哦?你们吵架了?”
“没有。”
“你们不是情感深厚的伴侣吗?我还以为你们会如胶似漆呢。”
“别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说得这么恶心。”
“啧,看来是真的吵架了。”
“说过了,没有。”
“没关系,我可以替你出气,”大仓烨子笑得天真无邪,“我把他的左臂砍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下一秒,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摁到地面上,其周围的地表出现了裂痕。中原中也的膝盖顶着她的腹腔,他扼住她的喉咙,力道一点点收紧。杀意在夜里弥漫。
大仓烨子没有半分慌张,她又变成一副少女的模样,血从扬起的嘴角溢出,顺着脸颊流在地面上。中原中也缓慢地放开她,干脆利落地起身,只留下一句话。
“你敢那样做的话我就杀了你。”
中原中也往前不知走了有多久,想起自己未抽完的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不知道踩灭没有。没过几分钟他才发现已经下起了雨,并且雨势渐甚,将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打湿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帽子,真是糟糕,也被淋湿了。
他开始想太宰治,不知道在想那个人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想那个人,但想就是想了。想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人撑着一把伞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
太宰治的眼睛是冷静的,温柔的,鸢色。
他走近,一把伞笼罩两个人的身影,为两人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一小片天。
“本来不想给中也打伞的,”太宰治说,“中也不会觉得冷,淋了雨也不会感冒。”
“但刚才中也淋雨的样子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狗,”他眨眨眼睛,“啊,所以还是心软了。”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他或许可以想出十种如何反驳太宰治的话,但却无法想通自己到底是该如实坦白还是继续隐瞒。为什么会纠结?他不是那种会纠结很久的人,他需要立马做一个决定,一个将利益最大化、将伤害最小化的决定。中原中也从未这样永无止境地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可是,可是他看着这双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他几乎快要脱口而出。
任务结束以后,这副身躯彻底废弃之前,我该怎么和你再次告别。
太宰。
TBC.
照例放一些想说的话在回礼里。
【双黑/太中】你好宝贝(上)
*洗澡时想到的梗。
*中原中也在去劫狱的路上,接到了一通来自平行世界的电话,然后他被迫开始帮另一个自己养孩子。
*为了满足我的恶趣味而生的文,如有不适请立即点击返回键。
*(下) 在这里
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中原中也开着车,往黑手党的大楼赶去。
他最晚睡得不错,早晨起来神清气爽,新买的护发甘油很好用,一晚过去他橘色的发丝依然顺滑,挑衣服时找到了很久之前买的一条领带,与他的西装十分搭配。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完美的早晨,就连煎蛋的火候都恰到好处。
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今天的任务。中原中也虽然热爱黑手党的工作,但他可不是异能特务科里某个没有感情的社...
*洗澡时想到的梗。
*中原中也在去劫狱的路上,接到了一通来自平行世界的电话,然后他被迫开始帮另一个自己养孩子。
*为了满足我的恶趣味而生的文,如有不适请立即点击返回键。
*(下) 在这里
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中原中也开着车,往黑手党的大楼赶去。
他最晚睡得不错,早晨起来神清气爽,新买的护发甘油很好用,一晚过去他橘色的发丝依然顺滑,挑衣服时找到了很久之前买的一条领带,与他的西装十分搭配。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完美的早晨,就连煎蛋的火候都恰到好处。
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今天的任务。中原中也虽然热爱黑手党的工作,但他可不是异能特务科里某个没有感情的社畜,能让他期待的工作一定非同寻常。
比如,去嘲笑一下许久未见的前搭档,顺便劫个狱。
太宰治已经在那该死的监狱里关了好久了,再关下去谁也说不准横滨会变成什么样子。鉴于黑手党跟侦探社保持着还算友好的关系,而且是维持“三刻构想”的重要一环,中原中也有必要去把那个不可或缺的智囊给捞出来。
虽然说他得屁颠屁颠去救人仿佛世界没了太宰治就不运转这个事实让他不爽,但太宰治穿着囚服可是对方为数不多吃瘪的珍贵画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唾手可得的良机不容错过,所以中原中也还是很乐意接这门差事的,而且他自信整个横滨——甚至整个日本,再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中原中也甚至不自觉地哼起歌。说实话他完全不担心太宰治的生命安全,那家伙的生命力在某种程度上堪比小强,还是个不肯吃亏的主,与其担心太宰治不如担心监狱工作人员。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而车厢里回荡的音乐声是他的私人手机发出来的。
这个手机的号码除了森鸥外和尾崎红叶以及黑手党中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同事知道,就只剩下监狱里待着的那个人。但问题是,谁会在这个点给他的私人手机打电话呢?
中原中也松了松油门,一手操控方向盘一手拿过手机,他惊讶地发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完全陌生的。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号码,而是一串乱糟糟的数字,混合着几个奇怪的符号。
他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差点让中原中也把手机扔出去。那是他无比熟悉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喂?听得到吗?”电话那头的人锲而不舍地追问,在没得到回应后疑惑地小声嘀咕:“奇怪,明明是通了的……该不会在跟那边的太宰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什么?关太宰那家伙什么事!
在听到电话里意味不明的笑声后中原中也才意识到他把心里想的内容吼了出来,他没办法继续装听不见,只能问:“你是谁?”
“啊,这是个好问题。”那个人笑着说,但很快他的声音就严肃起来了:“我是你。或者说,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你。我可以假设你听过‘平行世界’的说法?”
“哦……听过。”中原中也愣愣地回答。他依然怀疑这是个恶作剧,或者是哪个敌对组织的把戏,甚至有可能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神威——或者其他什么人,为了阻止他去劫狱搞出来的。
那个人听起来舒了口气,语速极快地解释:“我的世界跟你的世界不同,换种说法,我们所处的世界在一开始的设定就不一样。在我这,人类被分为哨兵、向导和普通人,数量较少的哨兵向导们住在‘塔’里,但最近我所在的‘塔’与其他地域的‘塔’开战了。”
“所以?我可以猜测你需要我的帮助吗?”中原中也斟酌着问。
“当然!”那个人惊喜地回答,但他似乎十分烦躁,语无伦次:“该死的,我非常忙,而且我身边非常危险……太宰那家伙前几天在‘塔’里被偷袭了!他受了重伤,我不知道哪里安全、哪个人可以信任,所以我只能冒险启动了‘塔’里可以穿梭时空的机器,希望可以得到其他世界的我的帮助。我得保护好孩子们!”他顿了顿,没去管中原中也听到“孩子”时疑惑的惊呼,继续说:“我记得你是黑手党的干部,而太宰是首领,你们结婚了,对吗?这很好……我是说,你们有足够的能力,也愿意保护好他们。他们还这么小,甚至不会开口喊‘爸爸’……”
“等等。”中原中也揉揉太阳穴,打断了对面喋喋不休的话,及时阻止话题朝着奇怪的方向飞奔。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对方知道一件事:“你似乎搞错了,在我的世界里,太宰不是黑手党的首领,那家伙叛逃四年了,现在就职于侦探社。哦不,现在他还在某间牢房里待着,等我去救他。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结婚。”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十几秒,才不死心地说:“没关系,只要你们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我相信你们能保护好我的孩子们。”
“你的孩子?”中原中也重复了最让他在意的词语,“你有孩子了?”
“是的。”那个人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了,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羞涩:“我和太宰的孩子刚出世不久,他们非常可爱,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再说一遍!?”中原中也只觉得一阵雷电噼啪一响,劈中他的脑门,因为在“孩子”前有某两个让他意外的名字连在一起。开玩笑吧,他和太宰治?谁都知道他们是男人,如假包换!于是他小心翼翼却期待地问:“或许……或许你的世界里太宰是女性?”
“很遗憾,我们都是男性,不过这个世界的科技非常先进,男人和男人也能拥有后代。为了避免你想歪,我补充一点,方式是体外孕育,我们用培养舱。”
“……哦。”中原中也只能这么回应。他还是感到不可思议——在某个平行世界里,他和太宰治有了孩子!虽然不是他亲自生的,但是亲生的!这太诡异了,这很不科学,太宰治怎么会愿意跟他扯上如此亲密的关系?那家伙的唯一爱好不是自杀吗?为什么愿意在世界上留下血缘的羁绊?
但对面完全不知道他有多纠结,在解释完所有后,那个人问:“你周围有其他人吗?”
“没有。”
“好的,我准备开始传送了,几秒钟后孩子就会去到你身边。拜托你一定要照顾好他,等我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我会通知你并把他们接走的。……不过具体什么时候我说不准,毕竟这两个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没有一个固定值。”他如释重负地说,没再给中原中也打断的机会,“准备好了吗?三,二,一,传送开始。”
中原中也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他一直在意“中原中也怎么会和太宰治搞在一起”的答案、他该如何联系那边、他今后并不安全的工作,以及他根本没有半点育儿经验。但听筒里传来的一阵电流滋滋啦啦的声音,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与此同时,汽车后座的上空出现了一个盘子大小的黑洞,它慢慢变大,然后“噗”地吐出一个大号婴儿车。
紧接着,一阵婴儿的啼哭从里面传来。
中原中也抓着方向盘沉默半晌,只觉得头疼。在原计划里他得去黑手党的机场里开架直升机,然后单枪匹马地闯进监狱,赶在天人五衰的果戈里动手前把太宰治救出来,就算不能保证那家伙毫发无伤,至少不能让他伤到唯一有利用价值的脑子。但现在——
中原中也认命地叹口气,他得抱着孩子。
他已经懒得去思考太宰治看见这一幕的反应了。
婴儿车里哭声越发大了,中原中也熄火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探进半个身子,从婴儿车的被褥里抱出一个小小的孩子。他有着漂亮的亮橘色头发,长得跟中原中也很像,这个认知让新晋奶爸表示非常满意。
仔细看看,孩子的眼睛是深颜色的,在光线不算好的车里看起来像是黑色,但鉴于他的另一个父亲是太宰治那家伙,他的瞳孔大概是鸢色。
“好吧,宝贝,看来你得暂时呆在我身边了。”中原中也叹口气。他揉了揉怀里的孩子的小脸,空出一只手在婴儿车里翻找了一会儿。他找到了一个奶瓶,一包纸尿裤,以及一张字条。“大……宝?”中原中也下意识念出声,他意外地看看听到这两个字后止住了哭声的孩子,明白了过来:“这是你的名字吗?”
这么敷衍?中原中也有些不可置信。
大宝抽噎几下,大概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他伸出小手攥住中原中也的衣襟,把自己脸上的泪痕和嘴角的口水抹在了那件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上,然后对着自己的杰作咯咯笑起来。
中原中也的表情不受控制地柔和下来。他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也是自己——还长得很像他。他们血脉相连,这个认知让中原中也忍不住雀跃。要知道他根本没想过他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早在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喜欢上除了太宰治以外的任何人时,他就做好了独自终老的准备。
但托那通电话的福,他有了个照顾来自异世界的亲生孩子的机会,一个他和太宰治的孩子!中原中也低头亲了一口孩子的脸颊,咧开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尽管是暂时的,但至少他能过过瘾。
中原中也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劫完狱后他要带着孩子去买些什么了——奶粉,营养粉,纸尿裤,一张柔软舒适的婴儿床,当然,还有婴儿的小衣服。他美滋滋地把孩子抱在胸前,重新坐回了驾驶座。
中原中也的情窦开于十八岁。
彼时太宰治还未叛逃,他们还是横滨里世界最强的搭档,虽然作为黑手党,逐渐增长的年岁带来的对恋爱的好奇被一个接一个的任务掩盖,但偶尔闲下来时在男孩们中间谈论最多的话题依然是漂亮的女孩子——包括脸蛋及身材。
不过中原中也对这些不感兴趣,那时候的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当上干部好摆脱太宰治无处不在的指使,还有如何严防死守别让他的搭档把自己玩死。
太宰治层出不穷的自杀方法给中原中也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总是有事没事就拉着对方去参加黑手党们私下里的聚餐,不过太宰治更喜欢跟他的朋友待在一起。
那是某一次平平无奇的聚会,让它留在中原中也记忆里的原因之一是那天太宰治罕见地在朋友和中原中也之间选择了后者,尽管解释是“方便照看醉鬼”。男孩们坐在酒吧热闹的大厅里,举着酒杯大声笑着,在嘈杂的人声里谈论金钱、未来与爱情,有人意料之内地说起黑手党里的漂亮女孩,然后开始打趣他们这群人里唯一脱单的那个——他们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那个二十来岁的男人红着脸支支吾吾,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膝盖,完全看不出在战场上握着枪大杀四方的样子,中原中也兴致勃勃地跟着起哄,把身旁太宰治意味不明的眼神忽略了个彻底。在同伴的催促下男人结巴着说自己短期内不打算跟恋人要孩子,他们的工作性质特殊,实在没法保证能给小宝宝提供一个温馨的家。
“孩子因为你降临到世上,你得对他负责。”男人这么说,很严肃正经的样子。“实际上,我打算再努努力升个职,等我的工作相对稳定下来后再考虑这件事。我很期待能跟她有个孩子。”
在场的黑手党不约而同地吹了个口哨。
尚且是个孩子的中原中也似懂非懂,因为过往经历的缘故,他本就对大多数人类的情感感到陌生,但想到他未来可能会有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他还是忍不住微笑了起来。那个孩子一定要健康,要有跟自己一样的橘色头发,让别人一眼就看出他们是父子,还要有个不错的异能用来自保。长相可以不那么完美,但最好有一双明亮的、深邃的棕色或茶色的眼睛,这类颜色温柔又漂亮。
中原中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太宰治的眼睛。那是一双奇特的眼睛,冷峻时像结了冰的深潭,含笑时又像荡起了层层林浪的风一般缱绻,他喜欢太宰治的眼睛,喜欢里面酝酿的每一场风暴,也习惯去寻找冰层下不易察觉的波澜。
中原中也的脑海里滑过一个念头:如果他的孩子有一双鸢色的眼睛,似乎也很不错。
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念头有多么的糟糕,在太宰治看过来时他掩饰性地把酒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但他被余光里太宰治闪着碎光的眼烫了一下,手一抖,深色的酒液洒了出来,有几滴落在他的衣领,有几滴沾在他的嘴角。
太宰治挑挑眉,一边伸手擦去中原中也嘴边的酒渍,一边问:“怎么,醉到端不稳杯子了?”
“哪有,这只是个意外。”
太宰治对此不置可否。他换了个话题:“中也,你看起来很喜欢小孩。”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他又开始幻想自己不太可能存在的孩子,橘色头发和蓝眼睛,或者是鸢色眼睛,高挺的鼻梁和淡粉色的嘴唇,那个孩子的眉眼渐渐和面前的人相似起来。中原中也的手又抖了一下,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还好吧。”他这么回答。
太宰治看他一眼,没戳穿他的言不由衷,只是继续问:“中也以后会要孩子吗?”
“可能不会。”中原中也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麻烦,而一个你就够麻烦了。”
说完,他遗憾起来,为不会出现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刚刚的想法意味着什么——他希望有一个长得像他和太宰治的孩子,或者说,他希望有一个他们俩的后代,再刨根究底些,他可能喜欢太宰治。
这听起来有些糟糕,因为众所周知太宰治是个自我的混蛋、麻烦精、自杀狂,然后中原中也喜欢上了这样的太宰治,而他甚至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接受男人。
中原中也认为这是个沉重的话题,可是太宰治却笑了,他似乎很满意搭档的答案,尽管那语气里充满了嫌弃。他点点头,带着点惹人恨的得意自顾自地把中原中也的抱怨当成了夸奖:
“是吗,听起来真不错。”
中原中也抱着孩子跳下飞机时,他依然能感受到身后下属灼热的视线。
在机场里他受到一堆人的注目,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天没见他们的中原干部的怀里就多了个婴儿,甚至森鸥外都亲自赶来围观,还善解人意地表示他愿意等中原中也完成任务后再来跟他解释。黑手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特性一直没变过。
他的秘书主动提出由她来暂时照看孩子,但中原中也拒绝了,因为孩子一直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看见谁伸手都瘪瘪嘴要哭。中原中也拍拍怀里的小身子,点了个人代他驾驶直升机。
孩子在他怀里睡着了,轻柔的呼吸声连带着中原中也的心也软了下来,驾驶座上的下属一边盯着表盘一边忍不住拿余光去瞟安睡的小宝宝,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表情极其复杂。
中原中也暂时没心思去管这些,他在脑海里回想着监狱的构造,计划着一会儿的行动轨迹,要想见到太宰治,他首先得穿过层层防卫,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还可以用重力开出一条路,但现在他的怀里安睡着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婴儿,他得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他不希望一个小婴儿过早地见识到死亡的残酷,所以他脱下了外套裹住孩子,用衣领将孩子的小脸遮住,才踏进了监狱的大门。
子弹从黑洞洞的枪口里倾泻而出,却没有一颗近得了中原中也的身,那些子弹在接触到他周身红光的一瞬间便调转了轨迹,中原中也气定神闲甚至是闲庭信步地穿过横七竖八的尸体,雪白的墙壁上沾着飞溅的血液。
他并不清楚太宰治具体被关押在哪里,只好七拐八拐地寻找监控室,然后在路过一条走廊时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
高礼帽,长披风,白发。
中原中也与果戈里隔着走廊对视良久,抬手对彼此打了个招呼。
果戈里看起来没有跟他打一架的意思,中原中也也不愿与这人起冲突,保持体力和异能去救太宰治才是正事。两人相处得相当和平,果戈里纠结了一路,终于在找到监控室后没忍住问了出来:“这是你的孩子?”他指了指中原中也怀里的黑外套间沉睡的小婴儿。
“是的。”中原中也笑了。
果戈里闻言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找到太宰治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路程意外的顺利,这两人被关在四面八方全透明的小方块里,这让中原中也联想到了少年时玩的一款名叫仓鼠球的游戏。
他向果戈里礼貌地点点头,示意两人的和平就此结束,然后在果戈里带着陀思妥耶夫斯基消失后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从半空中的透明房间摔下来的太宰治——对方正在捂着屁股痛呼。
中原中也勾起嘴角,他向来喜欢欣赏太宰治倒霉的样子,对方紧皱的眉头显然取悦了他。
太宰治穿着洁白的连体囚服,这样的设计让他的身材看起来像是五五分,中原中也嫌弃地“啧”了一声,开口问候道:“死了吗,太宰?”
“真糟糕啊,没有死掉呢。”太宰治很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用来控诉中原中也嘲笑可怜的前搭档。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往前走了几步,眼尖地看见中原中也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这是什么?”
“孩子。”中原中也相当淡定,甚至主动掀起衣领让太宰治看了一眼。
太宰治露出了和果戈里如出一辙的见鬼的表情。
“你有孩子了?什么时候?跟谁的?我怎么不知道?”他加特林似的突突突了四个问题,目光灼灼地瞪着自己的前搭档。
“关你什么事?”中原中也不想惯着太宰治的臭脾气,这天底下哪有问什么就必须答什么的好事?
太宰治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一个度,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中原中也,甚至上手扯开了中原中也的衬衫领子,恨不得把眼睛在中原中也身上滚一圈似的。
“有病就治。”中原中也真诚地说。
“我这是心病,不好医。”太宰治随口胡扯了一句,撸起了中原中也的袖子。
“是吗,那让我给你一拳吧,保证包治百病。”
此时太宰治把两条胳膊都检查完了,太宰治眼里上半身可以证明中原中也跟人乱搞了的危险部位上并没有留下暧昧的痕迹,这让他放心不少,可目光落在那头与中原中也极其相似的头发上还是控制不住地冷哼一声。
“你走不走?”中原中也不耐烦地问。
“当然要走。”太宰治咬牙切齿地回答。
现在横滨的形势很不好,吸血鬼与白虎齐飞,天人五衰共猎犬一色,都可以拍一部《神奇生物在横滨》,不管是黑手党还是侦探社都不好过。中原中也被迫寸步不离地跟在太宰治身边保护他们的最强大脑之一,还得帮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养孩子,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晕头转向,顺带陪太宰治斗嘴,常常想撂挑子不干,但所有的抱怨和控诉都被森鸥外笑眯眯的表情吓回了肚子里。
太宰治搬进了中原中也的别墅,窝在书房里分析局势、制定计划,战场局势风云变幻,从各处收集来的情报繁多芜杂,他已经很久没能睡个安稳觉了,过量的信息充斥着他的大脑,这让他很难意识到房子里还有第三个小生命,他每次看见屋子里出现婴儿用品时都会愣上十几秒。
他们在屋子里待了三天,又赶往冲突最前线指挥作战,黑手党的伤亡与侦探社同样惨重,于是中原中也怀里的孩子被森鸥外抱走。在靠谱与不靠谱间反复横跳的首领虽然遗憾这不是个女孩,但还是相当乐意帮忙照顾小宝宝。
太宰治的回归和中原中也的加入无形中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战况开始好转,舆论也向着有利于侦探社的方向发展,中原中也终于有机会松口气缓一缓,他赶回黑手党大楼,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太宰治。
他这几天太忙了,心里淡淡的违和感被成堆的文件和严峻的形势掩盖,又在如今重新涌了上来。他说不上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件很重要的事,但与太宰治讨论许久也没个头绪,他迫不及待地想跟森鸥外讲一讲。
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在地下处理前线事务,沙发上坐着魏尔伦,他怀里是正在抱着奶瓶吭哧吭哧喝的小宝宝。
“首领。”中原中也上前一步,摘下帽子单膝跪地,向森鸥外行了一礼。
“起来吧,中也君。”森鸥外笑着说,战事让他很疲惫,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但一双眼睛却熠熠闪光,里面是满满的势在必得。
尾崎红叶向中原中也点头致意,而魏尔伦起身,将孩子放在他的臂弯里。
五个人又凑在一起讨论了半天,黑手党与侦探社的计划被他们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计划详实完美,每一个重要的节点都被考虑了至少三种可能的走向与应对方案,无一纰漏。中原中也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那股违和感并不强烈,想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它一直绕在心头,让中原中也心痒痒。
“别太担心了,中也。”太宰治罕见地露出善解人意的一面,他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安慰道:“优势的天平逐渐倾向我们这边,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折磨自己的神经。”
中原中也叹口气:“好吧。”他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孩子,没去管太宰治复杂的眼神,因为他的私人手机响了。
屏幕上是一串熟悉的乱码。
似乎有什么豁然开朗,乌云被风拨开,中原中也按下接听键,听筒里熟悉的声音让他心头一轻:“晚上好,另一个我。”
“好久不见。”
太宰治震惊地看看微笑的中原中也,又震惊地看看传出中原中也声音的手机,最后震惊地发现黑手党的三位高层都是一脸平静,整间屋子里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好久?”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我这边才过去了半天,这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差这么多吗?”
“大概吧。”中原中也说,他怀里的孩子抬起头,好奇地望着发出声音的黑色小盒子,踢了踢自己的小脚。
“实际上,我是想告诉你……”那个人犹豫了下,“之前的传送出了些问题。”
“问题?”中原中也皱起眉,他低头看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自得其乐的小宝宝,把担忧的目光投向森鸥外三人,森鸥外与尾崎红叶和魏尔伦对视一眼,向中原中也摇了摇头。
“唔,你放心,不是宝宝的问题,是我的疏忽。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孩子们刚出生没多久,但他们都非常健康活泼。在我准备传送时,小的那个宝宝爬出了婴儿车,偷偷缩进了他父亲的怀里,我也是刚发现。”
原来是这样。中原中也舒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违和感因何而来——明明谈话时提到的是“孩子们”,被传送到他身边的却只有一个。“所以,你要再传送一次吗?”
“是的,”电话那头说,“麻烦你了。希望没有耽误你的工作?”
实际上挺耽误的,中原中也抿抿唇。但他不想失去跟“自己”的孩子相处的机会,这段经历更像是他“偷”来的,因此也更显珍贵。
他们没寒暄几句。另一个世界的战事比这个世界更加紧张,那个中原中也能腾出时间安排孩子的去向已是不易,传送很快开始,在挂断电话前,中原中也听见另一个自己高兴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太宰醒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中原中也头顶上凭空出现一个碗口大小的黑洞,他眼疾手快地将怀里的孩子塞给太宰治,伸手接住了从异世界来的第二个宝宝。
太宰治被一系列未曾设想的事情惊呆了,他抱着怀里酷似中原中也的孩子,愣愣地看着刚刚出现的有着一头深色的卷发的小宝宝,那熟悉的眉眼让他心里出现了一个离谱至极、但仔细想想也还挺合情合理的猜测:
“中也……”他口干舌燥,心如擂鼓,“原来,这是‘你’给‘我’生的?”
tbc.
回礼里是与本文没多大关系的另一个世界的设定。
【太中】Paradise Lost 11-12.
原作向长篇,前文:01-02. 03-04. 05-06. 07-08. 09-10.
BGM: 水星记
Note: 数年前因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离开的中原中也在死而复生之后,变成了情感缺失的杀人机器。
“我们当了那么多年的共犯,最后一次谋杀难道不应该也是一起吗。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中也,如果你想结束在这里,我还是可以陪你。”
Chapter11.Towards the North
两人一大早就出发了。
本以为七点四十五这趟车是直通北海道的,但直到中原中也坐在JR东海道高崎线...
原作向长篇,前文:01-02. 03-04. 05-06. 07-08. 09-10.
BGM: 水星记
Note: 数年前因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离开的中原中也在死而复生之后,变成了情感缺失的杀人机器。
“我们当了那么多年的共犯,最后一次谋杀难道不应该也是一起吗。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中也,如果你想结束在这里,我还是可以陪你。”
Chapter11.Towards the North
两人一大早就出发了。
本以为七点四十五这趟车是直通北海道的,但直到中原中也坐在JR东海道高崎线的座位上才知道他们这段路线属实有些曲折。他们要先坐到东京站,然后换乘上越新干线坐到新函馆北斗站,新干线还未修到他们的目的地,因此到了北斗站之后需要乘坐特急北斗9号去札幌,再从札幌换乘特快丁香23号,这才能到达旭川。于是他后知后觉地说:“有个问题。”
太宰治坐在靠窗的位置,脑袋贴在玻璃上,他戴着眼罩,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懒:“是中也觉得必须要问的问题吗?”
中原中也:“也不是……”
太宰治说:“很好,那就不要问了。”
可中原中也依然用极其没有语气的声音问:“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坐飞机去?而且……就算坐火车……为什么要绕这么一大圈?这难道不是浪费时间吗?”
太宰治叹了口气。
中原中也又见那人唇角弯了弯,随后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自己眼前,其腕间还缠着绷带,随即,那只白得晃眼的手摸索到中原中也左侧的脸颊,他只感受到那个人摸了摸自己下颚骨的棱角,又让温热的掌心贴着自己脸颊的皮肤,手指微微用力,他就猝不及防地被推到一个瘦削的肩膀上。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地“被”倚靠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人的锁骨。
他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人好像瘦了。
太宰治说:“哎,听我的总没错啦。今天起得那么早,中也不困吗?我们还要坐好——长一段时间的车哦,补会觉吧。”
中原中也想,哦,算了,既然太宰治都不着急,他急什么。于是他就真的睡了。他也没有从太宰治的肩膀上离开,因为嫌麻烦,任何浪费能量的事情他都不想做。时间似乎没有过去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捏自己的脸。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太宰治一会儿戳戳中原中也左脸不是很明显的酒窝,再捏捏他右脸的软肉,最后捏住他的鼻尖不让他呼吸,玩得不亦乐乎。被这么一弄,中原中也彻底清醒了,他把黏在自己脸上那只爪子扯开。
他还没开口,就听见对方说:“哇,中也的脸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好玩啊。”
“……”中原中也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不过这些年来中也怎么都没变过的,还是童颜诶,不会到了八十岁还是这个样子吧。”
中原中也闭着眼睛:“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中原中也又用讲今天吃了什么那种很平淡的语气说:“因为我已经死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三秒,右手捶了下自己左手的手掌:“对哦,那中也是不是不会变老了。”
“大概吧。”
“中也好狡猾。”
太宰治想。这个人在一个很好的年纪去世了,已经死去的人是永远是不会老的,永远拥有年轻美丽的容貌,不用担心老了以后会秃顶,不用担心会发胖,不用担心生出一条条皱纹和老年斑。这么想来,好像是件好事哦。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为什么?”
“因为我只爱美人哦,如果中也活那么久的话,我要怎么去爱一个已经垂垂老矣的中也呢,无法想象。”太宰治叹气。
“这样吗?”中原中也睁开眼睛,“我死前确实白担心了。”
“诶,担心什么?”
“担心你这家伙说不定会难过什么的。”
太宰治停顿了几秒,然后拿食指抵住自己的下巴:“咦,难过还是有一点点的吧,毕竟你走后家里没人做饭,只能我来烧了。”
“哦。”
对方没再答话,眼看就快到东京站,他们准备下车。中原中也在站起来的一瞬间,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将自己的脑袋掰向右边。
“中也的皮肤好冰。”太宰治很夸张:“冰得我手都快冻掉了。”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那你把手拿开。”
太宰治:“不要。”
中原中也:“……”
过了一会儿,太宰治低头用鼻尖碰了碰中原中也的鼻尖,弄得后者有些痒。
中原中也刚要张口说话:“你……”
太宰治凑得很近,轻声插话道:“中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中原中也想说不管是什么秘密你先离我远一点,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为什么?为什么没说出口?
因为这个人的皮肤好温暖。这个人拥有一颗完好的心脏,不需要药剂维持大脑活动,有喜怒哀乐,会感到痛。
“其实我刚才骗了你。”太宰治说。
“骗了我什么?”
那时火车到站,广播的女声响起,太宰治的声音却好轻,中原中也只隐约见对方两片薄唇翕动。那从车窗透进来的光刺眼,即使曾经学过唇语,中原中也亦几乎没有看清,那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但最后那个人也只是摆摆手说:“算啦,没什么。”
没想到的是,他们在临近新函馆北斗站,穿过海底隧道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好吧,也许不能称之为“小意外”了。
北海道地震了。
按理来说,地震对于这个岛国来讲是十分普遍的事情,只是时机不对,造成的后果在目前来看是相当严重的事情。震级应该在破坏性地震以上了,震感十分强烈,而因此前方部分隧道坍塌,海水涌入的速度很快,已经淹没到了车厢外一半的地方。车厢内的空气令人窒息。刹那间,车内的灯突然熄灭,有人惊恐地大叫,而有人在不断祈祷神明庇佑。可惜的是这世上有太多人要向神明大人求助,他也许听得到,也许听不到,而约莫大多数时候,他是听不到的。
中原中也看了看,所幸的是这趟去往北海道的列车乘客并没有很多。他看到自己被水浸泡着的尖皮鞋,海水已经蔓延进车厢里来了。很快,水就会充满整个车厢,真是麻烦啊。他想。中原中也当然可以打碎车窗玻璃自己出去,但无法计算海水的速度,不能确保多少人能在这场灾难里幸存,也不确定自己能带多少人活着出去,更何况,带上身边这个家伙,他连异能都用不了。再看看太宰治,依旧淡定得要命地坐在那里。
不过,为什么要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呢?中原中也突然反应过来,就算他们都死了也没关系不是吗,从前在乎是因为作为人类活着,他有守护这座城市和人们的意愿,但如今呢?就算是太宰治的死活,他现在也不会在意了,不是吗?
退一万步讲,就连他自己的结局他都不会在乎。他的复活,或者说,和他一样的所有实验品的复活,都是个错误。人死本就不能复生,强行违背自然规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绝大部分实验品在被“复活”之后,智力和意识都有所退化,甚至丢失自主思考的能力,完完全全沦为他人利用的战斗工具,最后那些做实验的人丢弃他们的时候就像工匠丢掉已经废弃了的螺丝刀。尤其是对他而言,他已经幸存过太多次,也许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不该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一错再错,该及时止损吗?
一声巨响打断了中原中也的思路,一个被绑成麻花一样的人被扔在了中原中也的脚边,溅起巨大的水花。都是陌生的面孔。但接下来出现在中原中也眼前的,却是一个熟悉的隐没在黑暗里的身影。那个男人还是一副青年长相,从两旁垂下的碎发末端是白色的。
“太宰先生,”黑发青年毕恭毕敬地说,“此人就是引起这场地震的罪魁祸首。”
太宰治拍了拍溅到自己身上的水,微笑着对面前的青年说:“芥川君辛苦了,干得不错。”
“前辈!”一个女人紧随青年的身后出现,她报告道,“应该只有他,没有其他敌人了。”
“嗯。”芥川应声道,然后他向中原中也微微欠身,“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冲他点了个头,算作回应,随后他问太宰治:“原来你找了帮手,我说怎么这一路上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他抱臂说,“但这么多人,你们打算怎么带他们出去?”
“这么多人?”太宰治抬起眼皮,一双鸢目在昏暗的咫尺里竟十分明亮,“这趟车是自动驾驶的,驾驶室内没有人。所以说,这趟列车里,只有我们五个人哦。”
下一个瞬间,所有惊恐的尖叫都消失了,几乎所有的乘客都逐渐变成粉末,他们的身体像尘埃一般消散了。头顶上方的灯似乎恢复了工作,车厢内重新明亮了起来,原本淹没到自己脚底下的海水也消失了,而这趟列车其实还在运行当中。
一个人从中原中也身后出来,太宰治对那个人说,“麻烦你跟我们跑这一趟了,谷崎君。”
Chapter12. Channel Tunnel
谷崎润一郎、芥川龙之介,以及樋口一叶都十分默契地坐在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对面。他们隔着一张小桌板相望。
五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在到站的时候才结束这场尴尬的沉默。
从车站出来,这座城市彻底沉浸在夜晚的灯光里。
“今天就在北斗市住一晚上吧,明天再启程去旭川。”太宰治提议。
他们在附近一个旅馆订了房间,旅馆很旧,房间中的设施也很简陋,不过没人说什么,原本对生活品质最为在意的人,现在已经不会在意了。
中原中也洗了个澡,却被太宰治拉去和谷崎他们吃饭。本想着说自己也没办法进食就不去了吧,结果这厮说不是要他去吃饭,而是要中也保护他。中原中也缓慢地从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这如果是以前,他一定要翻一个白眼。
“有芥川的「罗生门」还不够?”
“诶,但他还要保护樋口小姐。”太宰治拉起他的手腕就走,调侃道,“中也不会在意做这种小事的吧?反正待在房间里闲着也是闲着。”
所以他还是去了。干坐在那里看旁边的男人吃饭,吃得还挺香。吃着吃着那人突然停下了动作,好一会儿没再动筷子。樋口一叶问太宰治怎么了,那男人只说:“没事的,谢谢樋口小姐关心哦。”
太宰治刚要拿起手边的冰水,却被旁边一只戴着漆黑手套的手拦住。饭桌上的人目光都落在了他们两个身上。
中原中也没在意,只是叫服务员来,道:“给他上杯热茶吧。”
看到对面几个人关切的目光,中原中也松开太宰治的手,将冰水挪到自己这边,若无其事地说,“没事,他又犯胃疼了而已。”
“太宰先生没事吧?是突然就疼了吗?”樋口一叶担心地问道,“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中原中也回答:“大概是吃饭前就在疼,不用管他,老毛病了,他自己作的。”
太宰治脸色惨白,却觉得自己的胃疼突然好一点了。
回到旅馆,躺到床上,中原中也已经昏昏欲睡。有人躺在了他的身边,他知道那是太宰治。除了太宰治还能有谁?总不可能是鬼。
他闭着眼睛问:“你怎么又和我一个房间?”
对方很委屈地答了话:“啊,如果中也不想和我xxxxxx只是我今天胃痛xxxxxx如果xxxxxx那我干脆去别人的房间凑合挤一晚上,但是也许没有多余的被子xxxxxx那么可能我就会感冒,感冒了的话——”
中原中也半梦半醒,听那人的话也听得断断续续的。那人就跟围在他耳旁的蚊子没什么分别,一直嗡嗡作响。都深秋了,怎么还有蚊子。
他答了一句:“老子无所谓。”
中原中也时常有一种自己并非真实存在于世间的幻觉,每当沉睡,他就会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了。他似睡非睡的,梦到太宰治在同自己讲话。他好像闻见屋子里好像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忽而又发现那好像不是梦。
他在听那个人讲话。那个人说,“其实今天我们穿过的那个隧道名叫青函海底隧道,横越津轻海峡,从前和你说起过,但那个时候隧道还在修建。”
中原中也想起了点什么,那趟列车一路向北,在谷崎的「细雪」落幕之后,他们看见了海底隧道的出口。火车从暮色中穿过。
那个人还讲:“如果我们是十二月来就好了,那样可以看到北海道的雪,我们总是错过白雪皑皑的北海道。”
是了,每一年圣诞都说要去旅游,要休年假,但每一年都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了。小朋友年幼时身体更差,不能太过劳累,不能长途跋涉,因此从未带他去过横滨和东京以外的其他城市。
“其实今天在观察你身处谷崎的「细雪」中时,我总觉得如果我们真的处在那样的情况里,你并不想出来,是吗?”
“你想现在就结束这一切吗?”
听到这句话,中原中也的意识突然敞亮了些许。对,其实就是在想,如果这副身躯不再有利用价值,如果这副残缺的灵魂彻底消失,对别人是一件好事,对他自己也是。没有情感,没有同理心,没有痛觉,空留一层躯壳与记忆,就算还活着,也并不能算是活着。
他呓语:“你恨他们吗?”
对方问:“嗯?恨谁?”
“把我拿去做实验的人。”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中原中也就要再次睡着了,他才听见那人说,“不知道诶。”
“说实话每次看见你的眼睛,我觉得这样的中也活着还不如死掉。但晚上我看见你躺在我的旁边,又觉得中也还是活着好了,哪怕你我都痛苦。”
中原中也回答:“我感觉不到痛。”
那人摸了摸他的手,“感觉不到并不代表没有。”
感觉不到,真是最糟糕的感觉。
“中也活着好不好?如果是这样,那么牺牲一下每天做饭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中也就算变丑也好,变老也好,怎样都好——虽然我觉得中也到了八十岁大概也还是个美人。让我死在你前面吧,让你去回答淳那些他永远问不完的问题,让你去保护这座城市,让你忍受永无休止的思念和眷恋。
“好可笑,其实中也一直都想活着对不对?三年前你没了心跳,眼睛却还是睁开的。可我不是,我连呼吸都觉得费力。多么可笑,想活的人活不了,想死的人却死不成。
“其实没有中也我过得很好,有中也我就会变得很糟糕,但我想要那些糟糕的日子,宁愿过得糟糕,也发了疯地想让中也品尝活着的痛。
“所以我说我骗了你,但我从认识你开始就在骗你,我用赌约拴住你的一生,真是得不偿失啊,现在回想起来都后悔得牙痒,我也把我的一生也赔了进去。”
“我们当了那么多年的共犯,最后一次谋杀难道不应该也是一起吗。”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中也,如果你想结束在这里,我还是可以陪你。”
TBC.
以后再一起重修吧。
照例回礼里塞一些想说的话酱紫。
【佐鸣】被爱的感觉
#原著698+(大概吧),叔佐鸣已公开交往多年设定
#随手短打小甜饼,有感而发小作文
#起名无能,有大量鹿鞠,OOC预警
被爱是什么感觉?
酷暑的冰镇西瓜中间最甜的一口,寒冬伸进你衣领里那只冰冷的手,不完美的自己在对方眼里最完美的存在。
被偏爱的总能有恃无恐。
推门进入火影室时,鹿丸看见鸣人仍在桌前看着文件。
“鹿丸吗?有什么事吗?”
鸣人头也没抬,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文件,那样说道。
鹿丸有些恍惚。
那个刚接任七代目火影之位,所有事宜都不熟悉,看一份文件都面露难色的鸣人好像还在眼前,但是转眼间已经变成了现在的鸣人。
批改公文时眼神坚毅,大小事宜处理得游刃有余...
#原著698+(大概吧),叔佐鸣已公开交往多年设定
#随手短打小甜饼,有感而发小作文
#起名无能,有大量鹿鞠,OOC预警
被爱是什么感觉?
酷暑的冰镇西瓜中间最甜的一口,寒冬伸进你衣领里那只冰冷的手,不完美的自己在对方眼里最完美的存在。
被偏爱的总能有恃无恐。
推门进入火影室时,鹿丸看见鸣人仍在桌前看着文件。
“鹿丸吗?有什么事吗?”
鸣人头也没抬,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文件,那样说道。
鹿丸有些恍惚。
那个刚接任七代目火影之位,所有事宜都不熟悉,看一份文件都面露难色的鸣人好像还在眼前,但是转眼间已经变成了现在的鸣人。
批改公文时眼神坚毅,大小事宜处理得游刃有余,作为决策者的威严与和蔼被拿捏得恰到好处,他已经成为一名出色的火影。
“没有,就想问问你今晚有没有空,手鞠想请你到家里去吃顿饭,还准备了你最喜欢的叉烧味噌拉面。”
站定在火影桌前,鹿丸说道。
“刚好看完!好呀!手鞠怀孕这么久我都还没好好祝贺你们呢。”
签完字,鸣人笑着那样对鹿丸说。
不知道是不是想着要快点回家去,今天处理公务的效率很高,平时可能要折腾到六七点的公文到五点就处理得差不多了,再收拾一下,他和鸣人成功在五点半前离开了火影楼。
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刚好经过了一家卖妇婴用品的店,鸣人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进去。里面各式各样的东西琳琅满目,婴儿小小的衣服,以及其他比平时用的都要小一号的用品都在戳着他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似乎也要开始想着准备这些了。
迎接一个新生命的诞生的准备。
不过还没等鹿丸考量完,他就看见鸣人在那边疯狂购物一样往推车里放东西。
“哇,这个衣服太可爱了!嗯哼,这个小水杯也很不错诶!这个围兜也太好看了吧!小奶嘴也要买吧?嘿嘿,这个玩具肯定很适合小宝宝。”
“够了够了,小孩子长得快,东西不需要买那么多,不然也浪费。”看他见啥都要买的劲头,鹿丸赶紧去阻止他。
“不多不多,肯定都能用得上。”
“这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呢,你买那么多也不合适啊。”
“这太可爱啦!男孩女孩都能用啊!不行的话,你们再生一个女孩,那就用得上啦!”鸣人笑着揶揄他,推车里的东西一件都没往回放。
“唉。”鹿丸揉揉额角,决定放大招。
“我这工资还没涨呢怎么再生一个,话说你买这么多,就不怕你的小青蛙钱包一下子就空了?”鹿丸看了看他。
“嘿嘿,佐助出任务的工资都给我了,他的工资可多了,哼哼,我现在可有钱了,买这些不在话下啦。走了走了,结账去。”鸣人笑得像个狐狸,拍了拍裤兜,说完推着车就往收银台走去。
鹿丸无奈,只好跟上。
东西太多,他们各自手提了满满两大袋。回到家里,刚在玄关换好拖鞋,手鞠就冲了过来。
“欢迎回家!”手鞠搂着他那样说道。
孕期让准妈妈们在激素的影响下发生了很多变化,尤其在性格上。有的可能会变得更加敏感,有的则可能会变得非常粘人。手鞠性格直率,与她初次交手时鹿丸就觉得她是一个不能轻视的女人。但和她走到现在,他也知道了,母亲过早的离世让她不得不担起了长姐如母的角色,她必须用凶残的性格包装自己,这样才能保护她的弟弟们,而在坚强的外壳之下,她也有着一颗柔软的心。也不知道是这样的缘故,还是孕期的影响,原本鹿丸已经做好了要接受手鞠更为阴晴多变的脾气,而实际则是他的妻子更多的时候是以往不多见的温柔与娇憨。
“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鹿代怎么样?我觉得他肯定是个男孩。”手鞠兴高采烈地跟他说。
“叫什么都好,只是可不能让鸣人在这儿干等着。”鹿丸笑着说。
“哎呀哎呀,我懂我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鸣人想用手挠挠头,结果手一举起来,那两袋非常有存在感的东西也晃在了他们眼前。
“你看我这,东西先放好,你们先去客厅坐着聊一会儿,饭菜很快就好。”手鞠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在厨房小心点。”鹿丸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我可厉害着呢!啊!我的汤!”
五个月的孕肚已经像个小皮球一样,但是得益于多年的忍术修炼和孕后的坚持运动,让她在行动上倒还是一样的灵活。说完,手鞠又小跑着往厨房去了。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正播放着新闻,鸣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鹿丸却有些烦恼。
共事太久,聊起公事来怕是能聊个没完,但是回归日常生活之后,想找话题闲聊却让他有点头疼。
况且,他还算是带着点任务来的,怎么挑起话题再顺势切入到那个问题上,真是难搞。
太麻烦了。
不过没等鹿丸一个人纠结多久,厨房那边的动静让他们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那边。
是一声陶器从高处摔下的炸裂声。
手鞠!
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一起往厨房冲去。
他们看到了碎了一地的瓷片,和站在中间准备蹲下去收拾的手鞠。
“别动,别动,我来!”鹿丸难得地加重了语气。
“我可以的呀。”手鞠虽然那么说着,但是还是乖乖地站好没动。
鹿丸立马拿起在一边放着的扫把和垃圾铲,将碎瓷片大致扫了一下。
“鹿丸,你把手鞠抱出去,我来扫吧。”鸣人那样提议道。
“好,那就麻烦你了。”
“我也没那么娇弱啊。”看着鹿丸严肃的表情,手鞠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鹿丸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到她面前伸出了手。
“好吧。”手鞠乖乖地让鹿丸将她抱起,然后坐到餐桌的座位上。
“我来吧。”放下手鞠,鹿丸转身到厨房找鸣人。
“哈,最后这一小片碎片也被我扫走啦!”鸣人。
“碎片也扫好了,你们继续去聊天,晚饭我来弄就好。”手鞠也走了过来。
“我……”鹿丸话还没说完,鸣人倒抢了过去。
“要不我们也来帮忙吧!我可以帮忙洗菜哦,挑剔的佐助都夸我洗得好呢。”
“这……”鹿丸有些犯难,虽说他们和鸣人的关系可以说得上是很好,但鸣人是客人,让客人帮忙干活总是不太好。
“好呀,那鸣人帮忙洗菜,鹿丸你帮我把放在冰箱里的叉烧拿出来切了。”
手鞠也一点都不矫揉造作地开始发号施令,看着鸣人已经挽起袖子准备好好洗菜的架势,鹿丸也跟着一起去厨房当帮工。
三个人的效率就是高,拉面和手鞠的几个拿手小菜很快就被做好了。
“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手鞠很是期待。
“那我不客气啦!”鸣人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嗯!好喝!感觉和佐助平时做的不一样,是加了其他什么吗?”放下碗,鸣人问道。
“那可是我的独家秘方。”手鞠说着,在桌下的手捏了一下鹿丸的大腿。
“你尝尝那叉烧。”鹿丸忍着痛维持好自己的表情说道。
“好吃!超入味!”长时间的腌制让灰白色的五花肉变成了极具食欲的褐色,彻夜的冷藏让肉的口感变得十分Q弹。
“说起佐助,我看他出任务都有半年了吧?”看鹿丸不直接问,手鞠开口了。
“嗯?是的,这次的任务应该有点棘手。”鸣人认真地回她。
“我偶尔听鹿丸说起,佐助似乎半年了连一封信都没寄过来?”
“估计是没找到机会寄信,不过我觉得,他应该这两天就回来了。”
“嗯?”他们都对鸣人的回答感到些许疑惑。
“笨蛋的直觉啦!鹿丸你不是经常这么说嘛,哈哈哈哈。”鸣人笑着说,不过鹿丸知道,他应该有什么瞒着他,不过既然他不肯说,也就算了。
饭吃得很是高兴,有了手鞠,饭桌上闲聊着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配合着美味的晚餐和偶尔的笑声,交织成平淡而温馨的一晚。
晚饭吃得很开心,他们还开了一小瓶酒,想着孕妇不宜饮酒,就变成了他们两个对饮,边喝边聊,时间过得很快,酒瓶也见了底,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了。正准备和手鞠说一声,却发现她已经窝在沙发上睡得很熟。
鹿丸没吵醒她,鸣人和他一起默默把碗筷都收拾了,他又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张毯子给她盖上。
“嗯?吃完了?我去收拾。”手鞠睡眼惺忪,准备起来。
“都收拾好了,你继续睡,我和鸣人出去走走。”鹿丸边说,边仔细地帮她把毯子盖好。
“好,注意安全。”手鞠安心睡下。
“嗯。”鹿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这才和鸣人一起出门了。
他们慢慢地走着。
如今生活安定,人们安居乐业,在寂静的街道上还能听到各家的谈笑声,偶尔还能看见几个逃出来玩耍的小孩。
他们继续慢慢地走着。
“鹿丸,今晚你们请我吃饭,应该是有事情想和我说吧?”鸣人心情很是轻松地问道。
“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鹿丸轻轻地回了一声,随后掏出口袋里的烟。
吸烟对孕妇不好,他已经尽量在戒了,偶尔需要那么一根的时候,他也会离得远远的。
香烟被点燃,火星暗红,烟雾徐徐升起。
“是关于佐助的事,对吗?”
“嗯。”鹿丸顿了顿,这才继续说下去。
“虽然这次应该只是因为公事的原因,但是佐助半年没有回信让大家还是在担忧你和佐助的关系是不是出现了危机。”
鹿丸吸了一口烟,又将它从嘴里缓缓吐出。
“你也知道的,大家都很关心你,虽然说着笨蛋都很乐观,但其实都不想你受伤害。又因为你和佐助……大家就更加担心而已。”
一口气说完,鹿丸觉得心头的负担都卸下了。
同伴的担心,鹿丸知道,鹿丸更知道鸣人也知道。
佐助长年在外,大家只看见了和他们朝夕相处的鸣人对维系两人这段关系的努力,但大家并不知道佐助对于这段关系到底付出了多少。
所以会关心,会担忧,会有所顾虑。
“鹿丸,我也是一直被佐助爱着的那个啊。”
沉默了许久后,鸣人侧过头来,看着他,笑着说。
看着灯下鸣人的笑脸,鹿丸瞪大了双眼。而在眼角的余光处,他似乎看到了远处黑暗之中,有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黑发男子在向他们走来。
弥散的烟雾让鸣人的脸看起来并不太真实。
在那片白烟中,他看见了许多。
被其他人厌恶的鸣人,给火影岩涂油漆的鸣人,中忍考试上指甲都被刨烂的鸣人,战胜佩恩后疲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鸣人,四战时顽强地站起来守护着他们的鸣人。
所有的所有,都和面前的鸣人重合一起。
他们还不到三十,岁月的痕迹却开始悄悄爬到鬓角和脸上。
有时早起洗漱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他也不禁感叹,眼中的沧桑正体现了岁月的无情。
但鸣人不一样。纵使泪沟已逐渐加深,细碎的皱纹也出现在眼尾,但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坚定,他的少年感从未离他而去。
他被好好地保护着。
从来,都是鸣人在守护着大家。从来,在危险来临时都是鸣人站在他们身前。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那么人选只剩下那个唯一。
他被那个最不被他们看好的人保护得很好。他被那个他们认为最不懂得爱的人爱着。
就像他在大家面前不遗余力维护他一样。就像他也全力爱着他一样。
“我就送到这里了。我想,最应该和你一起走下去的人也快到了。”
说完,鹿丸转身就要走。
“鹿丸。”鹿丸停了下来。
“谢谢你。”听到那句话,鹿丸只笑了笑,继续他的步伐。
在他身后,不过是最平常的久未相见的爱侣的重逢。
多年以后,有人问过鹿丸那个问题。
“老爸,被爱着是什么感觉啊?”他的儿子鹿代在和他下着将棋,突然那样问他。
“怎么这么问?”他的儿子有着一双和他母亲一样好看的碧绿的眼睛。
“纯粹好奇。”但同样的,他的儿子也有着和他一样的怕麻烦的眼神。
鹿丸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被爱着什么感觉?
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人的脸。
有父母,有族人,有同伴,有老师,有妻子,也有儿子。
还有那两个人。
“被爱着的感觉就是,你有了全力去爱着其他人的勇气和能力。”
棋子落下,他再次将胜利掌控于指尖,那样对鹿代说。
——END
火影 完结或连载文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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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比较空闲,于是就回顾了一下火影最后的剧情,看完699集我也就当完结了!!
然后突然就迷上了,在lofter里看了一些鸣佐或佐鸣文,柱斑或斑柱文,还有一些直播体,于是整理了一些感兴趣的。长篇里有些看完,有些只看了一点点,有些整理着准备之后看,而短篇就整理了一些喜欢的!!方便空闲时继续看!!
相关文章:【整理】火影忍者 B站作品推荐
*最后更新时间2020.06.20. 会不定期更新!!
*附上的链接是全文随意一章
【佐鸣 完结文】...
最近一段时间比较空闲,于是就回顾了一下火影最后的剧情,看完699集我也就当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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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鸣 完结文】
[佐鸣][ABO] 青晨将爱 15
[佐鸣] 与你走过的四季 初春三
[佐鸣] 理由、借口与承诺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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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鸣] 我的 04 End
[佐鸣] 少年事 番外08
[佐鸣] 伤高怀远 十五
[佐鸣] 重复世界 七十
[佐鸣] ピノとアメリ 番外
[佐鸣子] Possibility 15
[佐鸣/鸣佐] 面面面面面面相觑 二十四
————————————————————
[佐鸣] 骑士与圣子 07
[佐鸣] 非典型娶亲 24
[佐鸣] 恋爱的感觉 二十
[佐鸣] 作别少年时代 完
[佐鸣] 暗恋他的99天 终章
[佐鸣] 因为是剧情要求 55
[佐鸣] 霸道佐助爱上我 三十
[佐鸣][ABO] 特别的你 十二
[佐鸣][ABO] 恶作剧之吻 完
[佐鸣][ABO] 隔壁那小子 22
[佐鸣][ABO] 世界第一的英雄是个Omega 23
[佐鳴][ABO] 身為Beta 心裡沒點B數嗎?05
[佐鸣][艺伎paro] 心霜 07
[佐鸣] 我家住进了陌生男人15
[佐鸣子] 女子力 21-24
[佐鸣子] 夏日情书 十一
[佐鸣子] 花鸟风月 08-09
【佐鸣 连载文】
[佐鸣] 神焚 03
[佐鸣] 晴空 10
[佐鸣] 红月 06
[佐鸣] 第九维 26
[佐鸣] 时空旅人 03
[佐鸣] 呼吸过度 01
[佐鸣] 湛鸟苦过 24
[佐鸣] 秽土的你 06
[佐鸣] 飞鸟与牢笼 04
[佐鸣] We Are Lovers 17
[佐鸣] 当友情斩断之时 24
[佐鸣] 当佐助成为鸣粉 110
[佐鸣] 皮肤饥渴症(轻度) 四
[佐鸣] 史上最强镇圈大手的对决 03
[佐鸣] 如果佐鳴掉入太太的本裡 04
[佐鸣][ABO] omega的生殖研究和实践理论 04
[佐鸣][ABO] 漩涡鸣人你还记得自己的性别吗?!02
[佐鸣子] 性别认同障碍 06
[晓佐鸣] 无效重启 05
————————————————————
[佐鸣] 盛夏 04
[佐鸣] 噪音 06
[佐鸣] 黑色契约 29
[佐鸣][ABO] 纸婚 07
[佐鸣][ABO] 流逝 17
[佐鸣][ABO] 欲望浪潮 10
[佐鸣][ABO] 了不起的Beta爸爸 十
[佐鸣][ABO] 论如何把鸣人掰弯 05
[佐鸣][哨向] 地平线 02
[佐鸣][哨向] THE WALKING DEAD 03
[佐鸣][Fate背景pa] 自由循环 14
[佐鸣][哈利波特AU] 斯莱特林千层套路
[佐鸣] 黑道大佬的自我修养与套路 十五
[佐鸣] 就算是魅魔也要谈恋爱!07-08
[佐鸣] 自从跟全世界为敌后 111
[佐鸣] 一日为师,终身为夫 132
[佐鸣] 坏心眼的声优男友 04
[佐鸣] 非自愿超完美婚姻 12
【鸣佐 完结文】
[叔鸣佐] 偷欢 十
[鸣佐鸣] 痊愈 尾声
[鸣佐] 峥嵘 五十二
[鸣佐] 黑暗独行 70
[鸣佐] 一念之差 08
[鸣佐] 平行互换 尾声
[鸣佐] 战后疗养 番外
[鸣佐] The last 改03
[鸣佐] 我愿在那里葬身 77
————————————————————
[鸣佐] 溺 22
[鸣佐] 北刀 终
[鸣佐] 可期 终
[鸣佐] 迟暮 七
[鸣佐] 洗礼 40
[鸣佐] 牢笼 11
[鸣佐] 归处 19
[鸣佐] 交轨 10
[鸣佐] 鸿雁 05
[鸣佐] 孩子 07
[鸣佐] 熬鹰 三十四
[鸣佐] 羁绊 最终章
[鸣佐] 错误判断 10
[鸣佐] 明日重生 06
[鸣佐] 同行法则 07
[鳴佐] 同居勿友 15
[鸣佐] 不如归去 三十
[鸣佐] 重振宇智波 65
[鸣佐] 恋期一个月 09
[鸣佐] Time Goes By 09
[鸣佐] 干笋与鱼板 最终章
[鸣佐] 鸣门卷与小番茄 06
[鸣佐] 世界遗忘我之时 13
[鸣佐] 少年往事 08
[鸣佐] 起始之初 16
[鸣佐] 回头是岸 22
[鸣佐] 真相是真 14
[鸣佐] 触不可及 05
[鸣佐] 穿越的七代目 01
[鸣佐] 鸣人的性向是佐助 08
[鸣佐] 鸣人,你当父亲了 12
[鸣佐] 溯洄五 梦醒之初 四-八
[鸣佐] 正中下怀的桃色事变 16
[鸣佐] 七代目火影的朋友理论 04
[鸣佐/鸣佐子] The First 最终章
[鸣佐子] 我的佐子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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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佐] 将雪 12
[鳴佐] 轮回 55
[鸣佐] 漩涡 十七
[鸣佐] 妙木山 19
[鸣佐] 我是贼 44
[鸣佐] 一见倾心 05
[鸣佐] 灿若星辰 41
[鸣佐] 此处不留情 05
[鸣佐] 正邪不两立 20
[鸣佐] 木叶乡村爱情 32
[鸣佐] 网恋奔现计划 二十
[鸣佐][ABO] 止步 番外
[鸣佐][生子] 奉子成婚 13
[鸣佐][阴阳师pa] 阴阳 41
[鸣佐][血族pa] 血之缘 11
[鸣佐][血族pa] 血红 38-40
[鸣佐][伪哨向] 当星辰坠落 10
[鸣佐] 我亲爱的鸣人哥哥 滑雪篇 10
[鳴佐] 宇智波先生,有您的快遞。24
[鸣佐] TREAT 00-06
[鸣佐] HALFWAY 06-12
[鸣佐] Sir,谈恋爱吗 22
【鸣佐 连载文】
[鸣佐] 共生 十
[鸣佐] 未来 40
[鸣佐] 回溯 02
[鸣佐] 鹰与光 09
[鸣佐] 双亡人 05
[鸣佐] 如期而至 05
[鸣佐] 与你同行 06
[鸣佐] 青梅竹马 10
[鸣佐] 漫长当下 10
[鸣佐] 成人法则 19
[鸣佐] 得寸进尺 09
[鸣佐] 静默的狂想 31
[鸣佐] 我的意难平 11
[鸣佐] 发情止乎礼 07
[鸣佐] 我找到你了 20
[鸣佐] 叶落之时 中篇02
[鸣佐] 傻乎乎到白头 06
[鸣佐] 七代目的忧郁 06
[鸣佐] 木叶小强重生计划 四十
[鸣佐] 仅有此生,不待从头 06
[鸣佐][生子] 倒插门的七代目 05
[鸣佐][生子] 怀了孕这架还打吗?25
[鸣佐][ABO] 谁说AO间没有纯洁的友谊?09
[鸣佐][ABO] 孤兽 十一
[鸣佐] clear 15
[鸣佐] RESTART 64
[鸣佐] Good Night 02
[鸣佐鸣] 另一种选择 14
[鸣佐/佐鸣] 久违的中忍考试 10
————————————————————
[鸣佐] 狂色 42
[鸣佐] 南墙 31
[鸣佐] 墨金色 04
[鸣佐] 包养关系 21
[鸣佐][ABO] 长夜 十
[鸣佐][ABO] 蒙尘 22
[鸣佐][ABO] 最爱的你 六
[鸣佐][ABO] 带资进组 10
[鸣佐][哨向] 当仁不让 一
[鸣佐][哨向] 步步为营 06
[鸣佐][哨向] 所谓包办婚姻 11
[鸣佐][哨向] 成为宇智波家的哨兵到底有多烦!04
[鸣佐][西幻pa] 漆黑的羽翼 03
[鸣佐] 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37
[鸣佐] 我们如何相恋 二十
[鸣佐] 性向观察手册 05
【柱斑/斑柱 连载/完结】
[柱斑] 同路 50
[柱斑] 徘徊 23
[柱斑] 盲花 26
[柱斑] 束缚 32
[柱斑] 恶棍 28
[柱斑] 囚徒 11
[柱斑] 逆流 12
[柱斑] 天启 13
[柱斑] 重逢 番外
[柱斑] 垂青 三十
[柱斑] 燎原 五十
[柱斑] 笼中鸟 完
[柱斑] 启明长庚 六
[柱斑] 世事无常 18
[柱斑] 光暗颠倒 39
[柱斑] 天作之合 08
[柱斑] 七年之痒 24
[柱斑] 旁观者清 28
[柱斑] 旧情复炽 05
[柱斑] 他的国 其之二
[柱斑] 秒速五厘米 终
[柱斑] 是爱不是情 04
[柱斑] 另一个世界 11
[柱斑] 歧路终相逢 01-11
[柱斑] 天上掉下团子佐 20
[柱斑/修因/鸣佐] 他们 18-22
[柱斑/修因/鸣佐] 如果有一天 29
[柱斑/扉泉/修因] 黄泉再相见 32
[柱斑/扉泉/修因] 团从天上来 17
[柱斑/扉泉/修因] 命运的转折点 38
[柱斑/扉泉/鸣佐] 忍界今天也在瑟瑟发抖 26
[柱斑/修因] 月之眼计划的神助攻和猪队友 11
[柱斑/修因] 他们与他们 10
[柱斑/扉泉] 蝴蝶的翅膀 06
[柱斑/泉扉] 当扉间有了宝宝 11
[柱斑/扉泉][哨向] 风起之时 11
[柱斑/扉泉] 棺材里的男人 完结
[柱斑/扉泉] 和之印 四战番外01
[柱斑/扉泉] 宇智波泉奈重生的第一天 01
[柱斑][生子] 今天宇智波族长哭了吗?10
[柱斑][ABO] 契约关系 16
[柱斑][ABO] 听说我和决裂的挚友两年抱仨了 12
[柱斑] 有一天,宇智波斑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05
[柱斑] 上将,请你把枪收一收·落定 番外
[柱斑] 每到关键日前就会做梦 五十三
[柱斑] 甜咸之争,不共戴天 20-22
[柱斑] 我也不想一直死啊!21
[柱斑] 追求斑的幸运捷径 尾声
[柱斑] 论完美结局是如何实现的 28
[柱斑] 爱的家暴 第1部 毁村游戏 16
[柱斑] 死了才知道有儿子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目录
[柱斑/鸣佐] 大佬都摸鱼了圣杯战争还怎么输 目录
[柱斑][娱乐圈pa] 寻偶症 25
[柱斑][娱乐圈pa] 流金岁月 15
[柱斑][西幻pa] OATH 07-11 完
[柱斑][机甲AU] 黎明将至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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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柱] 春芽·续 15
[斑柱] 如愿以偿 11
[斑柱/泉扉/带卡] 成了千手 61
[斑柱/泉扉] 万人之上的孤独 02
[斑柱/泉扉] 火影之基友带球跑 五十
[斑柱/泉扉] 战国之历史人物志 六
[泉扉/斑柱] 我要你,千手扉间 04
[斑柱] 宇智波族长夫人的早晨 10
[斑柱] 系统每天都在扯我后腿 01
[斑柱][ABO] 重生后莫名跟挚友私定终生了 07
【火影忍者 穿越时空向】
[柱斑] 暂居 147
[柱斑] 云之上 20
[柱斑] 节点 跳水篇 13
[柱斑/鸣佐] 逆旅 十二
[柱斑/佐鸣] 月圆之夜 16
[宇智波两件套] 溯流而上 02
[柱斑柱/佐鸣佐] 起名废 35
[柱斑柱] 第1章 一切从四战开始
[柱斑/鸣佐] 堍堍的奇妙冒险 13
[柱斑/佐鸣] 与君共享日夜 21
[授权翻译/佐鸣] 逐火之风 20-22
[佐鸣] 穿越时空攻略你 07
[鸣佐] 黑化鸣穿越到四战 01
[鸣佐] 穿到无限月读里变成渣男助怎么办?3下
[鸣佐] 七个宇智波佐助和一个漩涡鸣人 完
[多件套] 木叶村来了一个漩涡鸣人 02
[多件套] 时间眷顾之木叶崩溃计划 07
[佐鸣/斑柱/泉扉] 时空abo 05
[佐鸣/斑柱/因修] 平行于过去 02
[佐鸣] 宇智波面麻的穿越之旅 19
[佐鸣/if线] 面麻的历史科普小课堂 02
[佐鸣/斑柱/if线] 宇智波面麻的养成计划 01
[佐鸣] 宇智波面麻的日记教你如何揭晓忍界 08
[火影] 每次穿越都看到孙子在决斗因陀罗篇 10
[火影] 每次穿越都看到孙子在决斗鸣人篇 34
[火影] 每次穿越都看到孙子在决斗创设篇 19
[火影] 每次穿越都看到孙子在决斗斑篇 17
[柱斑/扉泉] 孩儿们穿原著啦(老年组15)
[带卡/止鼬] 孩儿们穿原著啦(中年组19)
[鸣佐] 孩儿们穿原著啦(少年组20)
[佐鸣/带卡] 当火影忍者穿越到斗罗大陆 04
[综漫/佐鸣] 强强CP微服私访记 10
[综漫] 大空在木叶村 146
【火影忍者 阅读体】
[火影] 阅读火影忍者 18
[火影阅读体] 全员崩坏 06
[火影阅读体] 你们这些后辈可真会玩 五
[火影閱讀體] 平行世界?不只喔 木葉毀滅計畫 03
[火影阅读原著] 你以为是月读其实是我阅读哒 三
[火影阅读体|观影体|b站] 岁月,它得理而不饶人 五
[火影阅读体] 九泉之下 三
[火影阅读体] 带着高能穿越的少女 17
[火影忍者阅读体] 当博人看疾风传 02
[火影] 天骄榜 19
[火影] 六世风雨 04
[火影] 木叶史话 40
【火影忍者 B站/直播体】
[B站梗] 无限影厅 07
[B站直播07] 四代火影/超燃/AMV
[火影直播间] 忍界八卦哪家强?十二
[柱斑柱] 论误解向视频的正确用法 完
[柱斑/泉扉] 直播 05
[火影] 月读影院 十一
————————————————————
[火影] 以史为鉴 十
[火影] 我磕到真的了!31
[直播] 其实是大大大屏幕 03
[直播] 被迫公开处刑的堍 十八
[宇智波件套/b站] 大梦一场 03
————————————————————
[火影] 未来直播间 03
[火影] 随缘直播间 09
[直播] 阴谋八卦间 49
[火影|直播] 未来走向 20
[火影|直播] 那个平行世界 05
[火影|直播] 木叶八卦新闻社 13
[火影] 同人画家的忍界直播(自蛇)
[火影] 平行世界の木叶访谈录 04
[宇智波件套] 忍界大百科
[火影屏幕梗] 今天四战开打了吗 29
[火影直播体] 今天的消息也很劲爆 07
[柱斑直播体] 今天也是二代目备受迫害的一天 02
[宇智波五件套] 欢迎观看不同时空的中忍考试 05
[火影直播梗] 11 团藏凉凉倒计时
[直播体] 直播 九
[直播体] 预言 08
[直播体] 改写 20
[多件套] 火影直播
[三件套] 虚拟月读 05
[屏幕梗] 未来可期 01
[火影] 天国影院 04
[火影] 空间折叠 06
[屏幕梗] 震惊全忍界 07
[直播伪历史] 时空忍术 07
[直播|B站梗] 跨界直播间 贰
[直播向] 来着未来的剧透 02
[直播梗] 说好的爱而不言呢 02
[屏幕梗] 今天四战开打了吗 04
[火影直播体] 为了世界核平 03
[b站直播梗] 宇智波搞事记录 13
[宇智波天团] 宇智波距离感消除计划
[宇智波五件套] 今天的木叶众人三观尽毁了吗 03
[宇智波六件套] 奇怪的屏幕能改变未来哦 01
[直播|中忍考试梗] 来自儿女们的问候 01
[中年组] 忍界歪历史小课堂开课啦!六十
[老年组] 直播成就HE
[鸣佐/柱斑] 访谈录 08
[鸣佐/柱斑] 百族讲坛 05
[柱斑] 来自b站的少女 12
[影院直播] bilibili乾杯 02
[火影|直播分析] 天降cp 02
[火影|观影体] 前代们的“光辉”历史 05
[直播] 这绝不是未来!不是!!12
[直播] 木叶80年的冬天又没钱了 08
【火影忍者 论坛体/其他】
[论坛体] 七火的好全忍界都知道 二
[论坛体] 木叶太子这些年的绯闻对象 28
[论坛体] 理智讨论两个O在一起的可能性 01
[论坛体] 求八,这届木叶哨兵学院的学生主席和隔壁向导学院的校草是不是有一腿?01
[论坛体/超模圈/全员][HNTM] 全火超模真的好棒啊!!!萌新来找组织报道了!完
[论坛体] 挖坟系列三号楼:我在历史尽头等你 完结
[五件套] 讲真,你们觉得忍者时代真的存在么?10
[鸣佐] 请问猎人和血族到底有没可能在一起啊?01
[鸣佐] 请问有谁认识七连的那个教官?四
[鸣佐] 同性恋法案 01
[鸣佐] NGO论坛精华帖集锦 04
[鸣佐] 直男朋友总是无意间撩我 01
[鸣佐] 三年不见,我暗恋的男神……
[鸣佐] 当七代目火影打开了忍界论坛
[鸣佐] 理性讨论,七代目究竟是不是个基佬?
[鸣佐] 救命,那个秀恩爱狂魔绝壁不是太子!01
[柱斑] [求助]挚友天天撩我,该如何是好?01
[吐槽] 今年的中忍考试题都是个什么玩意!01
*游戏梗
[火影|游戏体] 解密 序
【宇智波多件套/其他CP 连载/完结】
[因修] 前世之魂 15
[修因] 画地为牢 08
[修因] 僧娑洛·洄 三
[斑鸣] 时空物语 35
[斑鸣] 月亮的大小 05
[多件套] 吾乡 14
[多件套] 逃离玛丽苏世界 96
[多件套][暴风雪山庄] 直到黎明 10
[多件套][十二国记AU] 知见之扉 04
[多件套] 15岁少年的正确恋爱法 19
[多件套] 宇智波的浪漫旅行b·第三期
[五件套] 要来一杯结契兄弟的交杯酒吗 48
[多件套][温暖逗比向] 当正主变成太太时 07
[多件套] 惊,忍联大军竟对四人做出这种事 十
[多件套] 木叶娱乐公司的几位又双叒叕闹绯闻了!11
[宇智波攻多件套] 焚身以火 08(史密斯夫妇AU)
[冰糖宇智波] 极乐净土①此生所求
[鸣佐主/四件套] 血族传奇·11-12
[鸣佐/带卡/柱斑] 劫后余生 20
[鸣佐/止鼬/柱斑] 他是龙 02
[佐鸣/止鼬] 不分手 拾伍
[三件套] Moon's Eye 31-35
[卡卡西中心] 生前身后 19
[带卡/鸣佐] 无限流《轮回》 05
[带卡/柱斑] 进展报告 16
[带卡] 世界之敌 49
[带卡] 我的男友神经病 14
[带卡] 没有麦田的稻草人 29
[带卡] 穿过你的坑我的手 22
[带卡] 自平行世界的你我 04
[鹿鸣] 空坟 08
[鹿鸣] 烦心事 24
[鹿鸣] 破晓之光 十
[鹿鸣] I'm In Here 26
[All鸣] 赤 十一
[All鸣] 暖阳 04
[All鸣] 重叠 09
[All鸣] 风不归 11
[All鸣] 人间正道 50
[All鸣] 黄昏时刻 03
[All鸣] 晓鸣不黑化 26
[All鸣/主斑鸣] 愿回首 04
[千手扉间重生] 我,千手扉间,打钱 22
[佐+卡/粮食向] Vice Versa 07
[火影] 科技改变世界 十七
[火影] 奈鹿之森 01
**短篇整理**
【鸣佐/佐鸣 短篇】
[鸣佐] 盂兰河灯
[鸣佐] 番茄树的自白
[鸣佐] 心醒来
[鸣佐] 新雨后
[鸣佐] 酽茶
[鸣佐] 独臂人
[鸣佐] 葵霍向太阳
[鸣佐] 山川朝暮(非典型ABO)
[鸣佐] 四季系列之夏《雷雨之夜艳情味》(ABO)
[鸣佐] 四季系列之春《樱花樱花想见你》
[鸣佐] 我与霜雪共朝日
[鸣佐] 鸣佐纪念馆导览词
[鸣佐] 我爱的你(完结篇)
[鸣佐] 爱恋从何时开始?
[鸣佐] 你在记忆里不曾离我而去
[鸣佐] 人世之外
[鸣佐] Lemon
[鸣佐] 共你安眠
[鸣佐] 你的眼睛
[鸣佐] 名不正言顺
[佐鸣] 想见你
[佐鸣] 永春花
[佐鸣] 挨打下跪过呼吸
[佐鸣] The Moments
[佐鸣] Forevermore
[佐鸣] 余生请多指教
[佐鸣] 爱你的瞬间
[佐鸣] 大梦三生
[佐鸣] 爱·欲
[佐鸣] 花火
[佐鸣] 痛习
[佐鸣] 十年放胆
[佐鸣] 时间停摆
[佐鸣] 未能如往事
[佐鸣] 倒数三秒钟
[佐鸣] 红色福尔马林
[佐鸣] 此情无计可消除
[佐鸣] 我有整个世界
[佐鸣] 我会久久惋惜你
[佐鸣][ABO] 刺杀软糖 下
[佐鸣] 你不知道的事
[佐鸣/鸣佐] Way Back Home
[佐鸣/鸣佐] 过呼吸与拥抱与谎言
[佐鸣/鸣佐] 佐助vs「佐助」
[佐鸣/鸣佐] 放肆
[佐鸣/鸣佐] 成全
[鸣佐/佐鸣] 叶烬
[鸣佐/佐鸣] 错终
[鸣佐/佐鸣] 布偶娃娃
[鸣佐] 另一个世界的无限月读
————————————————————
[鸣佐] 明
[鸣佐] 破晓
[鸣佐] 蝶岚
[鸣佐] 旧梦
[鸣佐] 约会
[鸣佐] 预言
[鸣佐] 永沦
[鸣佐] 未来
[鸣佐] 夜风
[鸣佐] 我和你
[鸣佐] 死亡后
[鸣佐] 飞鸟症
[鸣佐] 断舍离
[鸣佐] 太阳之爱
[鸣佐] 七年之痒
[鸣佐] 人世之外
[鸣佐] 相思入骨
[鸣佐] 岁岁人与
[鸣佐] 你给的最好
[鸣佐] 葵霍向太阳
[鸣佐] 因为我不喜欢
[鸣佐] 最长情的告白
[鸣佐] 相交的平行线
[鸣佐] 情书
[鸣佐] 七夕节目
[鸣佐] 去你的朋友
[鸣佐] 鸣佐式绝交
[鸣佐] 大梦谁先觉
[鸣佐] 魅魔的自我修养
[鸣佐] 记错生日引起的混乱故事
[鸣佐] 木叶65-70年通信选集
[鸣佐] 木叶报:七代目终于要结婚了?
[鸣佐] 我说一句“我爱你”你敢回应吗?
[鸣佐] 烟、薄荷糖、还有……奖励
[鸣佐] When We were Young
[鸣佐] 当漩涡鸣人睁开眼时
[鸣佐] 如果回到那一天
[鳴佐] 風花雪月不關情
[鸣佐] 一吻便倾倒众生
[鸣佐] 殉情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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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也许会不定期更新哦!!
【最后更新于2020.3.28/4.19/5.4/6.20.】
太中部分太太推荐3
应某人 @理想高台 的推荐的第三波太太已到达
我不爱整理长篇555请你们务必去翻太太们的长篇,之前的也是。
贴一个《太中部分文章合集》 《太中部分太太推荐》 《太中部分太太推荐2》
她的文:我的前搭档tll
乍见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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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比亚柳林
酒十年
Sayori
【太中】Paradise Lost 07-08.
BGM: 도망가자(Run With Me)—鲜于贞娥(请循环播放)
Note: 数年前因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离开的中原中也在死而复生之后,变成了情感缺失的杀人机器。
"一起逃离吧。"
Chapter07. Run away
男人站在内务省异能特务课档案室里的最角落处,他戴着眼镜,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他的手指掠过一封封文件,最终落在一个被尘封的,被落满灰的档案袋上。他摸了摸档案袋边缘因陈旧而泛起的细小绒毛,然后将它从柜子中抽了出来...
BGM: 도망가자(Run With Me)—鲜于贞娥(请循环播放)
Note: 数年前因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离开的中原中也在死而复生之后,变成了情感缺失的杀人机器。
"一起逃离吧。"
Chapter07. Run away
男人站在内务省异能特务课档案室里的最角落处,他戴着眼镜,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他的手指掠过一封封文件,最终落在一个被尘封的,被落满灰的档案袋上。他摸了摸档案袋边缘因陈旧而泛起的细小绒毛,然后将它从柜子中抽了出来。他将档案袋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只见那些已经泛黄的纸张末尾写着:
资料编号:伊-92-104-丁
<关于荒霸吐失控事件始末>
报告者:内务省异能特务课·参事官坂口安吾
平成二十六年五月十七日,也就是十三年前,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中也因其异能「污浊」失控,造成包括普通市民及民警等十九人死五十七伤,被军警最高层下以最后的通缉令,然而几天之后,这位黑手党的干部却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消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晚,武装侦探社召开会议的时候,其成员太宰治缺席。翌日,当“猎犬”敲响侦探社的大门,这才发现侦探社全员都与太宰治失去了联络。
那时候太宰正将衣服整齐地归置在箱子里,他的身后传来一些声响。他将行李箱合上,然后起身打开了身后房间的门。那是一个相当昏暗的房间,借着客厅的光能看见房间角落里的人影。被锁链困在床上的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年轻男人,正是“失踪”了的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中也。他的下唇被咬破了,拿脑袋一下一下狠狠地撞着床头,看起来正在忍受极大的折磨。
“杀了我。”见太宰治进来了,他就这样说。
黑发男人穿着驼色风衣,显得身姿修长,里面的白色衬衫口袋上别着一支漂亮钢笔。听了对方这话,他也只是弯了下唇角。
“杀了你?”太宰治拨开中原中也额前湿透了的刘海,露出那人冷汗涔涔的额头,“那岂不是太便宜中也了。”
“你想怎样?”中原中也哑声道,“我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污浊」……之前已经……失手……伤人……”
太宰治擦了擦那人的汗,“中也待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失控的。”他俯身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闭着眼,“现在呢,现在好受一些吗?”
中原中也微微偏着脑袋,非常不情愿地承认:“好像……有好一点。”
闻言,太宰治轻轻笑了:“啊,看来中也现在很需要我啊。”
“滚。”中原中也嗓音嘶哑,语气却还是很凶。
“中也就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讲话吗?”太宰治抬起头来,慢慢解开中原中也手上的铐锁,“我可是刚把你从森先生下达的处决命令里救出来啊,现在你该意识到了吧,他就是个冷酷无情、为了他想要维护的秩序可以不择手段、放弃一切的人,”太宰停顿了下,“包括效忠于他多年的部下的性命。”
“首领的决定……是正确的。”中原中也回答。
“啧啧,”太宰治说,“中也还真是一条好狗。”
中原中也没了束缚,却也不大想动弹。他用一张侧脸面对太宰治,碎发凌乱地贴在他的面颊上。几秒过后,他突然猛地起身,将太宰治别在衬衫口袋中的钢笔抽了出来。他的动作很快,但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于是钢笔尖没有戳进他脖子上的动脉,却贯穿了太宰治的掌心,从手背,到手心,血流下来。
可太宰治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中也……下手真狠啊。”
中原中也三天未眠,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看着对方。
“你活该。”
太宰治将行李和中原中也一起拖下楼时对那人说:“中也应该不用我抱着去副驾驶吧?”中原中也斜眼看着他,没动作。太宰治就继续苦恼地说:“呜哇啊啊,那不要吧,中也太重了。”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骂了句戏精,然后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少有地,这回是太宰治来开车,中原中也想自己是不用动手了,就凭此人的车技,恐怕能把他俩一起搞死,也挺好的,省得麻烦了。只是要和这家伙死在一起,想想还挺恶心的。
他看到那日的晚霞,以为是此生最后一次看落日,因此这时的落霞在他眼里总要比平常绚烂几分。
中原中也不知怎的,忽然开口:“喂,十年后的落日,也会这么美吗?”
“嗯嗯,这是个好问题。不过,我不知道诶,毕竟我能不能活到十年后都还是未知数。”太宰治跟那人看向同一处,“也许是一样美的吧。那就拜托中也替我看一看啦。”
“系好安全带哦。”太宰治提醒道。
中原中也后知后觉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机场。”太宰治说,“坐私人飞机离开这里。”
“你什么时候有的私人飞机?我怎么不知道。”
“哦,那是因为……”太宰治理直气壮:“不是我的啊。”
中原中也:“……”
“初岛,听说过吗?”太宰治心情似乎还不错,而中原中也没什么精神,靠在座椅靠背,手堪堪搭在身旁。
“没有。”
“那是离东京最近的一个离岛。”太宰治说,“风景很好。”
“哦,去那里干嘛。”
“去散散心——诶,开心一点啦,我们马上要开始二人世界诶二人世界。”太宰治眨眨眼睛,“不期待吗?”
“……期待个鬼啊。”
“啧,中也还真是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太宰治将车停靠在码头,这是在去机场之前,他所必须要停留的地方。在这里,他要拿一样重要的东西。
他熄了火,转向中原中也,对方还是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只是眼皮偶尔会动一动。中原中也其实一直没睡着,但他很累,疲倦到了极点。太宰治手握方向盘,一路上把他颠得快吐了。他没睁眼,直到发现手上传来另一个人皮肤的触感,他记得这掌心的温度。太宰治将自己的五指挤进中原中也指间的缝隙,他们短暂地十指相扣,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回握住。
“你说,”他睁开蓝色的眼,“这一切是不是和我身体里长的那个东西有关。”
“不知道。”太宰治诚实地回答,“有可能。”
“哦,那就都怪你了。”
“诶,诶诶,中也自己生理构造特殊怎么能怪我呢。”
“不,是今年才这样的,之前没……”
“也有可能是你体内荒霸吐的力量使你身体发生了变化。”
“这都什么破事。”
中原中也唇色苍白。对,他现在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恶性肿瘤,这个肿瘤的产生与“它”有关。
“中也现在心情一定很糟糕吧!”太宰治语气愉快地说。
“怎么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中原中也满头黑线。
“唉,没办法嘛,中也心情一糟糕,我心情就很好诶。”太宰治笑眯眯地讲:“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如这样吧,在我死之前,你最好还是先去死一死吧!”
“诶诶,中也想和我殉情吗?”太宰治惋惜道,“虽然我并不是很想和中也一起……不过如果中也如果非要坚持的话,那我也只好……”
中原中也无语:“我可去你的吧,你可以闭嘴了。”
在车内坐了一会儿,发现太宰治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中原中也按耐不住:“太宰你……”
“嘘,”太宰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但目光却落在了别处,“中也可以暂时不要跟我讲话吗?我正忙着呼吸。”
对方忍无可忍:“你他妈——”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敲了敲太宰治那边的车窗玻璃。
中原中也恢复了一点精神,看清来人是谁,才惊讶道:“教授眼镜,你怎么……”
太宰治放下车窗,随后坂口安吾将一沓资料递给他。
“你们新的身份证明都已经托人办好了。”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说,“档案袋里有支票和一些现金,足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了。”
“麻烦你了。”太宰治接过东西。
坂口安吾向中原中也点头示意,后者也回了个眼神问好。
“你应该知道,现在猎犬、武装侦探社、还有港口黑手党的人都在找你们吧。”他对太宰治说,“新的身份并不能帮你们掩盖太久,最好还是要找到更加有效的解决办法。”
“我知道哦。”太宰治目光暗了暗,“莉世和织田作都和我说过了。”
“织田他……”
“叙旧的话就以后再说吧。”太宰治打断他,微笑道,“你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不是吗?”他刚要摇上车窗,又突然想起些什么:“哦对了,有的时候还真是佩服安吾你啊,在特务课待这么久,每天撰写、整理档案,如此重复,都不会觉得无聊吗?”
“自然不会。”坂口安吾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样哦。”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暮色降落,他带着中原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的尽头也是黄昏的尽头。
Chapter08. Ring
他们的目的地是初岛,如太宰治所言,是离东京最近的离岛,每天闭眼前是海,睁眼后也是海。初岛总是很美,天气晴朗的时候还能看见富士山,看见那高耸入云的一点雪白的山尖。有时候中原中也会和那人吐槽道:“你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给我送终啊。”
邻居是一对老夫妇,到了鸡皮鹤发也还是恩爱,又十分和蔼可亲,眼睛不大看得清楚,戴上老花镜看才知道新搬来的是两个漂亮青年。
四个人相处得挺好,偶尔老夫妇会邀请他们来家里吃饭。这对夫妇家里养了许多花花草草,中原中也都不太能叫得出名字来。屋顶升起炊烟,不久后院子里的桌子上就摆满了饭菜。
中原中也看着一直抓着自己的那只缠满绷带的手,他很无语:“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太宰治说:“诶,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诶,但中也总不想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发动污浊吧?”
中原中也:“不会的吧?”
太宰治:“很难讲。”
中原中也:“呃,那好吧,但是一会儿他们问起来怎么办?”
太宰治:“诶,那我们把手放在桌子底下。”
中原中也:“……行,但你怎么吃饭?”
太宰治:“我可以用左手吃饭。”
中原中也:“你什么时候用左手吃饭过?”
太宰治:“刚学的。”
中原中也:“什么时候?”
太宰治:“诶,我不是说了,刚才。”
中原中也:“……”
谁知道老人家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们在桌子底下交缠的手,老奶奶就感叹道:“年轻人感情真好啊。”
两个老人家多多少少觉得这两人关系不太一般,但出于礼貌还是没有问出口。直到后来很多年,中原中也对他们的印象都是两个十分善良慈祥的老人,在他们去世后偶尔会带着津岛淳一起为他们扫墓。
“事实上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那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与谢野晶子这样对十二岁的津岛淳说。
她来红叶家里给津岛淳做身体检查,因为昨天小朋友还是有一点发烧。
“当时太宰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敲响我家的门。”
“那是我吗?”淳小声问。
“是的。”女医生勾唇,对他说:“你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漂亮可爱呢。”
“那我的病一直不好,是因为分走了爸爸身上一部分的荒霸吐的力量吗?”
“我们猜测是的,也许荒霸吐认为黑手党干部先生的身体不再适合作为他的容器,想要寻找新的宿主,于是‘它’让你爸爸的身体构造发生了一些变化。”
“可是‘它’失败了?”
“算是失败了,因为‘它’和你的身体并不契合。”
“与谢野阿姨……”小朋友看见女医生正在听自己的心跳,“你说,我的出生是一件好事吗?”
“当然了,你爸爸异能失控,但因为你分走了一部分荒霸吐的力量,他才又多活了十几年。”女医生思考了一下,“可对你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她拨开小朋友的刘海,露出小朋友的额头。男孩的眼睛,一只是棕色,一只是蓝色,普通人看到难免会觉得有一丝诡异,但同时它们又漂亮得不可思议。
“你并不是实验体,只是从一出生开始就被迫承受‘它’的力量,这对你的身体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负荷。”
男孩失落道,“爸爸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异能才会失控,等我离开了爸爸的身体,他才恢复正常。”
“这很难讲。”与谢野说,“但我相信你的两个爸爸都认为你的出生是一件好事。”
“真的吗?”
“当然。”女医生说,“不过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寄生在黑手党干部先生身体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当时看上去就是一块阴影,直到把你取出来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婴儿。让我想想,能给他做这个手术的,大概就只有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是森先生吗?”
“你很聪明。”女医生在听小朋友的腹部,却听到他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哦天!我好像有点饿了。”
女医生笑了笑:“等我给你做完检查,你就可以去吃饭了。”
小朋友点点头,但安静了没几秒就又问:“与谢野阿姨,你说,爸爸为什么让我最近住在红叶阿姨家这里啊。”
“他……”女医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概需要一些时间。”
“什么时间?”
女医生用指节刮了刮小朋友秀气的鼻尖,“等之后你就知道了。”
与谢野晶子没留下吃晚饭,她开车到港口,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的栏杆旁。他正在用一朵野花折戒指,凑近了看,折得还蛮好看。
女人将短发撂到耳后,站在男人身旁看了一会儿,说:“你倒是挺悠闲的。”
“诶,这不是与谢野医生吗?”男人故作惊讶,两眼弯弯,但怪好看的。确实,没有谁不觉得这男人有一副极度美丽的皮囊。
男人又道:“真巧啊。”
与谢野晶子点点头,配合道:“确实蛮巧的。”
女人挑了下眉:“戒指挺好看的。”
“谢谢哦。”太宰治说,“如果与谢野医生想要的话,可以送给你。”
与谢野晶子摆手:“我可不敢要。”她说,“你知道我不会要,所以才说这话的。”
“哪里。”太宰治说,“为美人折戒指,是我的荣幸。”
“只怕你不是折给我的。”与谢野晶子说。
太宰治轻笑,转头眺望远方的大海。与谢野晶子听见男人在轻声说,“啊,我好像确实给他折过一个戒指。”
“用那种,最最不起眼的野花。”
“我正和他躺在沙滩上看星星,那天晚上的星空很漂亮,让我深觉仿佛见到了银河流淌。”
“我把戒指偷偷戴到他的无名指上,与谢野医生,你知道吗,他不仅个子只有那——么一点点,手指也很纤细,像女孩子的手一样。”
他问,那中也嫁不嫁我?明明是很浪漫的情节,对方却不解风情地回说,嫁你个大头鬼啊。想到这里,太宰治笑出了声。
与谢野晶子看到男人的侧脸,那一瞬间,只有瞬间,她竟跟着有几分难过起来。共事十几年,她从来不觉得太宰治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正相反,他把所有情绪都包裹在心底最深处,只展示给别人看他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可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那个为她制作蝴蝶发卡的士兵对她展露笑容的时候,难以想象,若干年后,那一幕在她眼前仍然栩栩如生。因为时间太漫长,于是她已经学会在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不要落泪,但现在她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为什么这世上永远有这么多的遗憾?为什么人会有悲欢离合?
“淳没什么大事,别担心。”她拍了拍同事的肩膀。
太宰治转头,他的面容依然如此平静,“好哦,那个孩子一直很坚强,我并不怎么担心啦。”
他扯出微笑:“下次请与谢野医生去喝酒。”
女医生动了动嘴皮,她说:“好,顺便再加上鳗鱼饭。”
当初送给黑手党干部先生的那枚野花戒指最终是什么结局,是枯萎在干部先生葱白纤细的手指上,还是被遗落在某个角落里,与谢野晶子不得而知,但就在刚刚,她看见太宰转身的时候,将手中那枚戒指扔进了大海里,就如同他知道,就算留着它也已经送不出去了。
路灯亮了。天好像,完全黑了下来。
TBC.
我发现我自己老是写海啊日落啊什么的,请大家见谅,因为我在USA一个临海的城市上学,每天都有很漂亮的日落,,所以,,就很喜欢写进去……
可以感受一下……
请相信我,可能一开始读的时候觉得有点难过……但是后面会甜回来的,很快了。
照例,回礼里面放一些想说的话。
【双黑】信任康复1.1w+
·我流黑时
·HE
·给一页好大儿的G
01.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太宰治推开门,枪套都没来得及摘下,浑身裹挟着寒气,手里端着一个放了水杯和药片的盘子。
“……不太好,”中原中也躺床上挂着点滴,脸颊呈现出不正常的绯红,声音低低的,还有点哑,“我觉得头痛。”
“忍一忍,起效需要时间,”太宰治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坐到床边检查了一下吊瓶,“怎么这么冷,我不是给你开了空调吗?”
“睡了一觉有点热。”中原中也把自己的脸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也是实话实说,太宰治出门前把他整个人塞进两床被子里,只留了颗头出来,又是空调房,正常情况下任谁睡一觉都得脑...
·我流黑时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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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太宰治推开门,枪套都没来得及摘下,浑身裹挟着寒气,手里端着一个放了水杯和药片的盘子。
“……不太好,”中原中也躺床上挂着点滴,脸颊呈现出不正常的绯红,声音低低的,还有点哑,“我觉得头痛。”
“忍一忍,起效需要时间,”太宰治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坐到床边检查了一下吊瓶,“怎么这么冷,我不是给你开了空调吗?”
“睡了一觉有点热。”中原中也把自己的脸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也是实话实说,太宰治出门前把他整个人塞进两床被子里,只留了颗头出来,又是空调房,正常情况下任谁睡一觉都得脑门冒汗。
“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太宰治伸出手,拿手背碰了下中原中也的脸颊,语气低下去,“烧傻了怎么办?”
他未免中原中也带病跟自己干架,把“本来就不聪明”咽了回去,憋得有点辛苦。
“这很难的吧,”中原中也确实被烧得难受,“而且Boss不是把我‘委托’给你了吗,要是我被烧傻了,你这个干部也别想当了。”
“我倒是巴不得中也傻掉,”太宰治不以为忤地笑起来,揉了揉中原中也被睡乱的头发,声音低下去,带点克制过后的阴郁,“变成什么都不会的笨蛋,不会跟我顶嘴,更不会跟我打架。”
一股变态味。
“真倒霉。”中原中也习惯了此类“暴言”,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两声。
“还有更倒霉的呢。”太宰治的指尖从他发梢划过,轻轻落在他颈侧,像是安抚又像是挟制地摸了摸:“还生气吗?”
他声音很轻,仿佛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还带点诱哄的意味。
中原中也实在不舒服,下意识低头,脸颊蹭过太宰治的手指,有点麻,又有点痛:“我现在脑袋疼,别谈这事儿。”
“这烧也太顽强了,”太宰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先起来把药喝了。”
中原中也日天日地一条硬汉,就这么头昏脑涨地被人从被窝里扒拉出来,拧着眉把药片咽了进去。他觉得自己整颗脑袋都跟装了浆糊似的,思维粘稠起来,连望出去的视线都有点模糊:“我好像不怎么冷了……是不是要打第三针了?”
港黑的抗药训练分为三个阶段,通过注射的方式对内部成员进行分级特训。中原中也是战力天花板和预备干部,又有个已经当干部的搭档,安排到的自然是最高难度。原本已经够难了,结果刚注射完就被太宰治喊去干活。
第一针向来比较温和,不会一上来就让你痛得生不如死,而且中原中也打完后只觉得有点头重脚轻,大问题没有,遂还是骂骂咧咧地去了。结果一去才知道这件事儿就是个套,港黑的药物研发部门出了叛徒,注射剂里混了能压制异能力的东西,他老老实实注射了,差点没死在战场上,最后活没干上,还是太宰治把他拖回来的。
原本中原中也铁骨铮铮一条硬汉,受点苦遭点罪也算不了什么。但后来把整件事弄清楚了,原来叛徒是真,药剂是真,他被坑了是真,只有太宰治是假的,听得他脑门子嗡嗡响。
森鸥外一早发觉Mafia里出了叛徒,命令太宰治去查。而太宰治行动力迅猛,是个十分变态的坏东西,只查出个叛徒哪里肯收手,就拿中原中也做了个大饵,要把敌方势力连根拔除。
前情提要,中原中也是条日天日地的硬汉,但再硬也只是个十五六岁半大的少年,遭此晦气事难免心梗,结果药性一上来,昏了。
“别这么看着我,太宰君,”森鸥外帮中原中也拉了拉被子,头也不抬道,“中也君想知道,我怎么能瞒着他呢。”
太宰治鬼气森森地站在门口:“您还是想想接下来的事情吧,有功夫来这里,还不如处理一下他们的残部。”
“真是叛逆期到了呢。”森鸥外完全不以为意,装模作样地感慨一下。
太宰治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闪身进去了。
02.
他心里很难受。
03.
太宰治跟中原中也打从见第一次见面起就不对付,一个心思深沉,阴郁冷漠,一个坦率直接,张扬热烈,除了都心高气傲,简直没一个地方一样的,互相看着都像傻逼。
中原中也没自己聪明,手段也没自己狠辣高明,这些他心里清楚地很,因而刚开始成为搭档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这个小矮人变成自己的一条狗。毕竟聪明的人坐在高台,用蛮力的人听令卖命,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中原中也心气太高,不管他怎么捉弄,怎么为难,怎么被他打着工作的旗号支使地脚不沾地,就是不肯低头,仿佛服一下软就是要了命。太宰治算不上爱好,但折磨人向来很有一手,知道怎么最能让人生出无力和绝望,像中原中也骨头这么硬的,硬到偶尔还能膈他一下的,见得还真不多,一来二去,纯粹的恶意掺了点别的东西,难免多出几分关心和探究。
而对中原中也来说,他虽然起步比较晚,天赋跟太宰治点的也不是一个方向,但总归脑子摆在那里,也是个“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学习型选手。他一开始只觉得太宰治是个过分恶劣的小屁孩,后来被折腾多了,就发现这是个真傻逼,心里烦得不得了,面子上却不得不敷衍。而他敷衍着敷衍着,发现这位搭档的犯病还是间歇式的,大部分时候对自己有着一种微妙的恶意,少部分时间却有一种诡异的亲近,像是在观察自己养的小狗吃喝拉撒,表面上温和亲密还有几分暧昧,实际上根本没把你当个人看。
中原中也进入Mafia前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无非是仰仗他的和要弄死他的,还真没见过这种即便什么都不干只站着就能让自己想吐的类型。一时觉得自己倒了大霉,摊上了一个甩都甩不掉的大麻烦。
但就算讨厌,太宰治到底是自己的上司,很多事情并不是想躲就能躲的。中原中也工作上向来忍气吞声,活成了被压榨的样子,只有和此人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才能报复回去,趁乱揍他几下或者拖延救援时间让他多被敌人揍几下等等,反正只要是能动手的机会绝不放过,基本都是往死里打。这种报复十分讲究时机,又过时不候,太宰治挨了也没办法明面上找他麻烦,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在工作上找回来。
太宰治是不是乐在其中不好说,中原中也反正是不厌其烦,即便面子上还勉强过得去,心里是已经劈了太宰治几千回了。因此太宰治刚对他转性的时候,他简直跟见了鬼一样,怀疑搭档脑袋是被驴踢了,脑子指定出了什么毛病。
那次他们一起出的任务,对一个小型组织的动乱进行镇压,难度不大,动静却不小。中原中也作为主要战力输出,前一天晚上还被太宰治喊去通宵写报告,这会儿没休息足精神不太好,快收工的时候没注意被流弹划伤了脸,一个人蹲在河边处理了下,捂着脸给尾崎红叶报平安。
太宰治的手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碰上了他的伤口。
这位干部的体温很低,这么不打一声招呼地碰上去,把中原中也刺激地一哆嗦,手机都差点掉进河里:“艹?!”
太宰治针对他一般都在恶心人的层面上,这种直接动手的从来没有过,中原中也脑子里警铃大作,还以为他是要跟自己干架。
“中也恨我么?”对方站在略高的河滩上,俯下身看他,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
中原中也睁着一双海蓝色眼睛瞪他,瞪了会儿也不见其他动静,就把刚才的举动当成了抽风,纱布一扔站起来:“恨也算不上,在你身上浪费感情太亏了。”
他又困又累,只想赶紧回去,没打算站在这跟人打擂台:“下班了,麻烦往旁让让。”
“急什么呢,”谁料太宰治往前一步,结结实实挡住了他的去路,示弱似的叹了口气,“我受伤了,需要搭档照顾一下。”
中原中也一听就知道这人又在找茬,反应也快,十分恶劣地晃了晃手里剩下的棉签:“‘照顾’可以,但我连轴转来不及准备医用药品,怕委屈了太宰干部。”
他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摆明了是要刺一刺对方,谁料太宰治根本不接招,微微一笑道:“不委屈。”
中原中也:?????
他压根没想跟太宰治搞七搞八,演了一下没成功,脾气也上来了:“滚一边去,老子没工夫陪傻逼。”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打算把这个碍事的玩意儿推开,结果还没来得及使劲,对方就朝他倒了过来。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以为他是要跟自己同归于尽,下意识把人扶住了,这才发现太宰治竟然晕了过去。鼻尖都是对方身上的血腥气,此人手凉得要命,额头却是滚烫的。
中原中也知道不能把搭档扔在河边不管,可打心眼里又不想搭理这个混蛋,遂一口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就着半抱住太宰治的姿势吹了好一会儿风,才眼一闭心一横,一边骂自己傻逼一边把人拖了回去。
到港黑时已经是半夜,中原中也看着医生给太宰治处理好伤口挂完吊瓶,实在困得头重脚轻,也懒得再回家,索性在隔壁的病床上将就了一晚。
于是太宰治后半夜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搭档。
中原中也睡姿不老实,被子一半盖在身上一半拖在地上。他不打呼噜,但毕竟累得不轻,呼吸声有点重,眉头还是皱着的。太宰治拖着手背上的吊瓶,赤着脚从病床上下来,就那么歪着头站在中原中也床前打量了半晌。
他一动不动,一点声响也没有,乍一看如同一道沉默的鬼影,大晚上的十分恐怖。
太宰治其实是想要中原中也恨上自己的,毕竟只有被恨着的人折磨,不甘和痛苦才能达到极致。但中原中也不仅嘴上说不恨,行为举止也是这个意思,他前前后后折腾了对方这么久,到今天倒有点茫然了。
他想如果自己跟中原中也的位置对调,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带对方回来,死了最好,不死也要让对方吃到苦头。而且按照他的性格,就算原本还能抢救一下,到自己手里也是必死无疑。
中原中也进入港黑一年不到,成长之迅速连森鸥外都为之侧目,他聪明又懂得变通,为人处世很有几分手段,绝非看上去那么直率易怒,但就是这么个人,居然能心大到这份上。
不恨,说得好听是豁达,道德水平相当之高,即便讨厌也只是心里恶心着,没打算落井下石,也不想赶尽杀绝。但要是往深里说,那就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任自己怎么为难都不在乎。
太宰治想中原中也确实是这样,不仅是对自己,对从前那些背叛他的“羊”也是一样。他们都对他怀有恶意,想要他流血,看他痛苦,但中原中也自己裹好伤站起来走了,只留他们在原地心有不甘。
这是我想要的吗?
太宰治伸出挂着吊瓶的手,轻轻抚上中原中也已经结痂的伤口,动作很缓,像是怕惊醒对方。中原中也似有所感,翻身嘟囔了一句,顺便把被子裹了回去。
这当然不是,太宰治看着背对自己的中原中也,我怎么可能和那些人相提并论。
04.
中原中也发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太宰治,他的死对头,脑子有问题的傻逼搭档,毫无人性的变态上司,最近对他表现出了非常诡异的关注。
为什么说非常诡异,因为太宰治以前就挺关注他,还时不时挑个错找个茬,对此中原中也已经被迫练出了抗体。但这家伙最近对自己的关注显然并非出于这个目的,到底什么感觉也说不上来,不是很带恶意,却也绝对算不上和善。
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猎物。
中原中也是个直男,还是个心大的直男,一开始总以为太宰治在憋什么大招,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敢搞我我就拆了你。结果等来等去也没等来什么后续,反而太宰治这段时间很少为难他,一来二去反倒把他给整不会了。
“你到底想干嘛啊,最近都一副吃错药的样子?”天台上遍地尸体,中原中也坐在栏杆上吹风,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斜眼看着身边的太宰治。他嘴里咬着绷带一头,声音有点含糊:“是想麻痹我么?”
“我要真想整你,用不着麻痹。”太宰治低下头帮他整理绷带,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下,还是松了口,交给他处理。
“那你想干嘛?”他手头的活没了,十分警惕地看着太宰治,“别说什么幡然醒悟要跟我好好做搭档什么的鬼话,我一定会吐的。”
“我只是发现更有意思的事情,”太宰治面不改色地回答,很利落地帮他打好了绷带,“因为如果是中也的话,之前的办法根本对付不了呢。”
“你为什么总想要对付我?”他们难得说上几句,中原中也问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除了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我有哪里得罪过你么?”
他确实想不通。太宰治跟自己不对付是事实,但中原中也一开始也没想过要跟搭档互相残杀,结果太宰治一上来就对自己表现出敌意,而他又不是个软柿子,当然要顶回去。
一来二去就结了仇。
还不都是太宰治搞出来的。
“是啊,”太宰治轻轻笑了一声,“为什么呢?”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一边觉得这人脑子有坑,一边又觉得莫名轻松了很多。
神经病。他想。
05.
他们那天把话说开了一半,尽管核心问题尚且没有解决,但至少太宰治表现出接下来不会再折腾中原中也的意思。这对中原中也来说是莫大的减负,Mafia的工作本来就繁重,再加一个太宰治成天压榨,他迟早猝死在岗位上。
中原中也不是特别记仇的人,太宰治之前玩儿似的折磨他,他都找机会报复了回去,现在对方表现出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尽管可信度几乎没有,他还是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说起来他们之间的火药味几乎都是他挑起来的,太宰治精通阴阳怪气,而中原中也则精通肢体冲突,因此在外人看来很多时候太宰治和和气气说上两句,中原中也就要请他吃拳头。
这就很恶心,不过太宰治从前恶心人的办法太多,不说也罢。反正中原中也已经学会了这套打法,而对方也很少再那么干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关系和缓起来,森鸥外那边不好揣测,下属们倒是个个谢天谢地。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中原中也倒还好一点,但太宰治看着喜怒不形于色,真生气也没几回,可凡是心情不好了,十有八九都是因为中原中也不说,还格外喜欢殃及池鱼。
他们当然敢怒不敢言,只能精神上谴责,肉体上服从,跟中原中也形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统一战线。
但高兴着高兴着,他们突然又发现出点不对味来。
“三点钟方向,还有两百米,”太宰治放下望远镜,“准备好了?”
“嗯,”中原中也蹲在地上,转了转手腕,“一百个人?”
“可能多一点,”太宰治右手自然下垂,轻轻碰了碰他的颈侧,“伤势严重吗?”
中原中也被他碰来碰去早就已经无感了,甚至还下意识凑近了一点:“还行吧,回去躺个一两天差不多了。”
太宰治垂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又玩了玩他的头发,转身到了掩体后面。
一帮下属看得心惊肉跳,中原中也之前跟太宰治对视一眼都觉得恶心,现在居然摸来摸去都没反应,太宰干部实在是神通广大。
中原中也不仅是铁骨铮铮的一条硬汉,还是笔直笔直的一个直男,向来吃软不吃硬。太宰治之前跟他玩狠的,他自然深恶痛绝,现在改用了怀柔政策,即便心生警惕,还是跟青蛙进了大铁锅一样,煮着煮着就像是忘了痛。
这个过程当然是比较长的,但反正是忘了痛。
俩人从前关系不好,出了什么事儿都是自己处理,失血过多走不动了也不会麻烦对方一句,都是打电话喊下属来接手。现在一忘痛,搭档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不仅是战场上,战场后也能互相帮着捯饬一下。
中原中也是个正常人,捯饬就是正常捯饬,但太宰治不一样。此人可能潜意识还是把中原中也当成了一条狗,跟养宠物一样时不时就要上手。中原中也一开始不厌其烦,后来骚扰着骚扰着竟然也习惯了,反正太宰治是个傻逼的印象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只要不干过分的傻逼事,中原中也自觉很有容人之量。
06.
可太宰治不是这么想的。
07.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不同,他向来睚眦必报,冰释前嫌这个四个字很难在他身上实现,对中原中也转变态度自然也不是为了修复关系。他在之前的相处中了解了中原中也的脾气,一开始的的确确是打算玩一手温水煮青蛙,然后趁机搞死中原中也。
太宰治其人,你要说良心那肯定是没有的。他不会因为中原中也入套快,对自己态度缓和就忘记最初的目的。中原中也被他关心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变态转了性倒还不错”,他则是“这傻逼太好骗了”。
他抱着阴暗戏谑的心态,看着中原中也一点点适应自己,面上友善温和,心里却冰冷,只拿人当个笑话看。他想你高兴什么呢,难道我会真拿你当朋友么?
但他又想,就这样让中原中也恨上自己,就是自己想要的一切了吗?
半个月前他们去欧洲出了一趟差,太宰治向来不把自己的命当命,谈判谈到一半假装谈崩了,被人关起来一顿抽。中原中也把他捞出来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浑身上下都是伤,血流得都休克了。
他被连夜送回了Mafia总部,一通抢救才捡回一条命,一睁开眼又看到了自己的搭档。
这次和之前有所不同,中原中也是趴在他床边睡着的。
太宰治这段时间养成了个习惯,也说不上好坏,反正看到中原中也睡觉就会摸摸对方的脸,即便是个怀着恶意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中原中也被他一碰就醒了,一边揉眼睛一边嘟囔:“……我怎么睡着了?”
太宰治不出声地看着他,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中原中也觉得奇怪:“太宰?”
他真的这么傻吗?太宰治突然觉得很烦躁,我对他不怀好意,他一点都他妈的看不出来吗?连尾崎红叶都会明里暗里的警告自己,中原中也怎么会一丁点都察觉不到?
“……你一直在这里?”他声音很轻,带点冷。
“是啊,”中原中也看了看手机,“都这么晚了?!你要喝水吗?我得回去写报告。”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晃了晃有点麻的手臂,去拿床头的水杯。
太宰治:“不要。”
中原中也收回了手,
“为什么?”太宰治觉得这个问题相当之蠢,但还是问了出来。
他想其实问这个没什么意义,中原中也会说“你不是也这么对我吗?”“我们是搭档啊”之类的话。说实话他想要的就是这个,让对方把自己的虚情假意当成真心实意,然后自己再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
但他就是想问,好像那些索然无味的话从中原中也嘴里说出来,就能变得有趣一样。
“为什么?”中原中也穿上外套,突然轻轻笑了一声,“算我蠢吧。”
太宰治有一瞬间的愣怔。
“你这种城府深的家伙确实不讨人喜欢,”中原中也穿完外套,手握上门把手,“但你对我怎么样,我就对你怎么样,至于你是怎么想的,我管不着也不感兴趣。”
他一直都知道太宰治在想什么,也从没觉得太宰治是个好人,洗心革面此人能做到后边两个字就不错了,一颗心都不知道脏到了什么地方去。
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太宰治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好也不是假的,他觉得即便算在还人情里,也可以客气点。
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想得很清楚,躺床上的太宰治却突然感到了迷茫。中原中也做到这份上,实在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我拿不下他。他突然意识到,我不是他的对手,我们根本没得打。
08.
太宰治放弃了原计划,而且因为已经被中原中也猜到了真实想法,最近也没有刻意去亲近对方。
可他前期投入较多,养成了诸多习惯,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矫正。更何况这个问题不仅出在他身上,还出在了中原中也身上。
他们俩靠得近的时候,太宰治总会无意识去触碰对方,有时候是玩玩头发,有时候是碰碰脸颊,他尤其喜欢摸中原中也的颈侧,跟撸猫一样轻轻划两下。而或许是他手法高超,中原中也居然还挺适应,有时候甚至会凑得更近一点,尽管反应过来后多少带点脏话,但足以见太宰治之前的青蛙煮得确实成功。
其实那天晚上过后,中原中也就以为太宰治会改变策略,没曾想再次见面,说着说着还是上手了。
太宰治伸手的时候正巧赶上他抬眼,两人面面相觑,太宰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中原中也吓了一跳,像是有点意外:“你……还摸啊?”
太宰治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我为什么还要摸他?
但他最终只是眨了眨眼睛:“不行吗?”
中原中也终于也弄不懂他在想什么了,抿了抿唇转过头,不准备再搭理这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太宰治脸皮向来很厚,再次如愿以偿地摸到了搭档的头发,也再次思考起这个问题。
09.
抗药训练回答了他。
太宰治其实没想瞒着中原中也,至少并非是出于伤害的目的。但叛徒并非只有一个,他们当时又不在一块,任何交流方式都可能打草惊蛇。
放在以前,他肯定要把握住机会狠狠折腾中原中也一次,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满意还来不及。但这次他非但没有这种情绪,反而罕见地烦躁起来。
中原中也不能受伤。
但他又不得不受伤。
站在中原中也病床前的太宰治终于弄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曾无数次想看到中原中也示弱的样子,可现在人真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他非凡没有觉得快意,反而只觉得有一把火在胸腔里燃烧,一只手狠狠揪着他,几乎连气都喘不上。
他想他为什么讨厌中原中也,因为这个人像火一样炽热,烧到了他面前,刺到了他的眼睛,他一定要熄灭它。
但他现在发现熄灭不了,而且永远也熄灭不了。他不可能浇熄中原中也,也不可能被那簇火点燃,这才是他迷茫的地方。
他不知道该拿中原中也怎么办了。
10.
中原中也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太宰治。这人没在睡觉,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有所感般朝他看过来。
“你很满意吗?”中原中也轻声说,因为发烧和抗药训练的缘故,嗓子非常哑,“你想让我恨你还是别的什么。”
太宰治挺想摸摸他的,但知道他打了药剂被人碰了会很难受,搭在床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我没有那个意思,这次是情况紧急。”
“以前也没少过。”中原中也轻轻笑了一声:“你的本事那么大,手段层出不穷的,迟早能达到目的。”
太宰治知道自己的信用已经为负,说不出什么洗白的话。
“怎么样都行,”中原中也很累地叹了口气,“但你装得太久了……也太像了。”
久到即便他心怀警惕,明知是假,依旧动摇起来。
中原中也虽然有点直,神经粗了点,但也是双商在线的,又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很难完全拒绝这段时间的太宰治。他肯让对方碰自己,并不只是习惯的原因,中间也做过很多次思想斗争。
他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如此一码归一码,拿“就算是假的,这段时间也是真的”说服自己,
简直有点缺心眼的意思,但换一个人来,或者换一件事情,他绝不会处理地如此不清不楚。
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宰治手段确实高明。
“这次不是,”太宰治觉得有什么东西挤在胸腔里,碾着他,压着他,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却又带来一丝隐秘的快意,“……中也相信我吗?”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装出一幅可怜样,仿佛处于完全的被动。
而他是如此地不可信。
你又明知道他不可信。
11.
“先帮我挨过抗药训练。”中原中也说。
12.
中原中也受了伤,第一针不太好过,他的皮肤一开始会变得异常敏感,轻微的触碰都能带来疼痛。太宰治跟森鸥外报备后把人送回了家照顾,只能靠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一直都在发烧,体温高得要命,太宰治都不敢给他敷冰袋。
中原中也痛得头昏脑涨,思路不太清晰,有时候说话不怎么有条理,但太宰治总能接上,还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下去。“艹……”中原中也疼得要命,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蚂蚁,它们细小的口器在皮肤上啃咬,能让人发疯:“这他妈的也太疼了。”
“再过一天就好了,”太宰治轻轻拨了一下他的头发,“想聊点什么吗?”
中原中也原本疼得有点暴躁,想说聊个几把,话到嘴边却又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咽了回去:“你那时候……怎么挨过来的?”
说真的太宰治常年一副时而活泼时而阴郁的精分相,他还真想象不出此人痛得打滚的样子。
“跟你一样,”太宰治看着他,“不过我那时候没发烧,比你好一点。”
中原中也动了动有点烧糊涂的脑子:“我听说第一批药出了点问题……好像很危险?”
“是死了几个,”太宰治淡淡道,“那批精神痛感太大了,不过熬过来就好。”
“八个人接受注射,就你一个活了下来,”中原中也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太宰治倒没有这个意思,抗药训练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只是没想到中原中也了解地这么清楚。
“哪里炫耀了?”他突然笑起来,语气放得很轻,“差一点就要痛死了,你是要心疼我吗?”
中原中也面不改色地拨了回去:“看现在的情况,你先心疼心疼我吧。”
“可我都碰不了你。”太宰治并没有被他噎住,反而带点抱怨地轻声说道。
中原中也又面不改色地翻了个身:“碰你妈碰。”
13.
第二针很快也打上了。
打完这针中原中也浑身上下就开始发冷,疼倒是不疼了,但躺床上直打哆嗦。太宰治体温低,中原中也更加连头发都不让碰,说话都得隔着一两米。太宰治只能给他开足空调,坐老远在那看文件,活像条没人理的宠物狗,时不时还得伺候着换点滴和吃药。
他这态度看着倒是挺认真的,不像之前干什么都一股变态味,但中原中也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没工夫理他。
其实太宰治尽管体温低,空调房里呆久了多少也能带点暖,而且中原中也的冷也不是真的冷,就是药物导致的一种神经错觉,空调打再高也没用,最多只能图个心理安慰。太宰治或是一个火炉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凭的只是个刻板印象。总之太宰治跟他不住在一块儿,这段时间却一直在他家照顾,有时候来回跑并不方便,再加上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休息地也不怎么好。
中原中也烧得糊里糊涂,却也眼睁睁看着,这几天里好不容易克服了自己的偏见,就让他上来跟自己睡。结果躺下的时候还是一人一床被子,睡到半夜就已经躺到了一起。太宰治以一个保护的姿势把中原中也揽在怀里,像是要给他取暖似的,明知道没用还抱得兢兢业业。
中原中也的冷是唯心主义的冷,客观物质上的支持并不能改变分毫,但他没什么情绪地瞅了太宰治一会儿,还是打着哆嗦往对方怀里挤了挤。
他想艹你妈的,老子真是个大善人。
太宰治的睡眠其实很浅,他朝黑暗里看了会儿,又紧了紧手臂的力道闭上了眼。
14.
第三针最疼,也最粗暴,就是把前两针的效果叠加起来,又疼又冷,简直生不如死,太宰治为此几乎把整个办公室都搬到了中原中也家里。
中原中也一直都在重复昏迷和醒来,这个状态要持续整整三天,三天后药性就会消失。他的烧已经退了,极端的痛苦却依旧让他头痛欲裂。太宰治在他清醒的间隙里和他说话,有时候是讲故事,有时候是说一些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太宰治也不知道在这样的疼痛中能为中原中也做点什么,他自己经历过这样的疼痛,知道任何安慰其实都无济于事。他只能坐在床边守着,即便什么都做不了也在那里守着。
中原中也很痛,但依旧能听到搭档不间断的轻声安抚。他好不容易从一次昏迷中醒来,看到太宰治正在喝咖啡,发现自己昏迷了这么多次又醒来了这么多次,如此频繁,却从来没见过太宰治睡着过。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善人没错,但太宰治这回也还行,他或许真的可以试着信任对方。
于是他很低地叫了下对方的名字。
太宰治放下杯子:“中也?”
中原中也缓缓抬了下手,在太宰治有些茫然的目光中摸了摸对方的脸,但因浑身上下都是尖锐到极点的痛,这点触碰已经完全感知不到了,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摸到。
反正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然后他连太宰治的反应都没看到,眼一闭又昏了过去。
这是他最久的一次昏迷。
他昏迷的时候脑子还在转,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梦到自己踩在太宰治身上,一会儿梦到太宰治让自己加班,一会儿又梦到太宰治在岸边向自己倒来。他最后梦到自己坐在天台沿上,太宰治向他伸出手,他松开了咬住的绷带。
他似乎在这个梦里回顾了关于自己和太宰治的一切,那些彼此针对,又互相回护的事情。
他知道太宰治之前那段时间的友善都是装出来的,也从未真正信任过对方。他原本想他可以给太宰治一个陷害自己的机会,假装自己被迷惑了,然后再毫不客气地反击。可惜太宰治麻痹对手的时间过长,把两人都套了进去,而且绳索一紧再紧,把心都逼出了胸膛,不留情面地摆在各自面前。
中原中也想太宰治当然是个混蛋,但这个混蛋现在自挖自埋,反而栽在了他的手里,毕竟要是连这几天都是装出来的,太宰治自我牺牲的精神也能封个世界冠军。
他相信了。
15.
中原中也挨过了最后一波药性,终于一身轻地醒了过来,太宰治也终于没能扛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中原中也想这情景这段时间其实还是算常见的,不是他就是太宰治,真心的时候这么干,假意的时候也这么演。
他药性刚过,疼是不疼了,但还是很虚,原本想悄悄坐起来,结果胳膊一软又倒了回去,反而把太宰治弄醒了。
“醒了?”太宰治这几天睡得太少,声音也哑得厉害。
“嗯,”中原中也看着他,“药性过了。”
太宰治看起来非常疲倦,但依旧强打起精神问他:“那现在觉得怎么样,需要找医生看看吗?”
他下意识伸手去碰中原中也,伸到一半又犹豫了,抬眼看向对方。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说实话太宰治心里也没底。他以前那么针对中原中也,是只兔子都能逼出脾气来,更何况对方这样日天日地的类型。就算这段时间自己一直陪着他,中原中也要是不想买账,自己依旧半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他的诚意并非是不眠不休的陪伴,而是将主动权彻彻底底、完全交付给对方。
他们的目光对上,似乎有短暂的胶着,谁也不肯谁先移开。
“你很想摸我吗?”中原中也突然问道。
“是的。”太宰治承认:“但如果……”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眼睛不自觉地睁大,神情有些震惊。
“摸吧,”中原中也拿手背蹭了蹭他的脸,低声说,“我相信了。”
【太中】体型差
#太中#
中也一直对自己和太宰的体型差有很明确的认知,毕竟盖同一床被子的时候,太宰会显得被子很短。可是那天中也突然发现,他对于太宰比自己体型大的认知,还停留在十七八岁的时候。
两个贤者时间的人会做什么呢,中也点上一支烟,小臂悬在床头柜的斜上方。
太宰半个身子压在中也身上,他环着中也的手腕吞云吐雾。
他说:“喂,太宰,你离我远点,热死了。”
“哈?”原本只是靠得近,一句话后太宰把中也死命抱住,“中也太过分了!人家都说提了裤子不认人,你裤子都还没提上,怎么就嫌我热了!你刚回来的时候还说我暖和!”
中也慵懒地眯起眼睛,活像只晒太阳的猫:“哦?我怎么记得今天我到家的时候,是某只...
#太中#
中也一直对自己和太宰的体型差有很明确的认知,毕竟盖同一床被子的时候,太宰会显得被子很短。可是那天中也突然发现,他对于太宰比自己体型大的认知,还停留在十七八岁的时候。
两个贤者时间的人会做什么呢,中也点上一支烟,小臂悬在床头柜的斜上方。
太宰半个身子压在中也身上,他环着中也的手腕吞云吐雾。
他说:“喂,太宰,你离我远点,热死了。”
“哈?”原本只是靠得近,一句话后太宰把中也死命抱住,“中也太过分了!人家都说提了裤子不认人,你裤子都还没提上,怎么就嫌我热了!你刚回来的时候还说我暖和!”
中也慵懒地眯起眼睛,活像只晒太阳的猫:“哦?我怎么记得今天我到家的时候,是某只青花鱼摸我手有点凉,拉着我就一头扎进按摩浴缸了。”
“那你是不是说我暖和了!”
中也的本性其实也恶劣,他笑道:“废话,我骑机车回家,路上风大,我当然说是浴缸里的水暖和。”
太宰无意识地转换心情模式,中也知道他奇怪的胜负欲起来了,却还是忍不住想逗他。
中也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动作。把对方硌人的手臂顺到腰间与床垫的空隙中。
太宰以为对方真的要挪走,一把攥住他的脚踝:“中也刚刚咬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热!”
中也像是做拉伸运动一样伸长手臂熄灭烟蒂,那只手攥得更紧了。
太宰认认真真地生气,中也却在低头努力思考,为什么对方的手能环住自己的脚腕还有富裕。
中也赶在太宰开口前说:“我刚刚抱你的时候还没嫌你热呢,怎么了,你有意见?”
一记直球打懵太宰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应该在生气。
中也伸直小腿,太宰的手跟着往后摆。
太宰注意到中也的目光,跟着看过去:“你研究什么呢?”
中也感叹:“你的手可真大啊。”
太宰缓缓敲下一个问号,跟中也比,他哪里不大?之前那么多中也躲在他身后的奇袭计划,不就是因为这个么。
太宰跟着附和:“对啊,我们都长大了嘛。”
不过太宰保持沉默,被自己的小搭档拿着手翻来覆去的把玩。
中也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太宰看那枫红色的发顶,一时觉得很可爱。
中也突然抬头,眼睛里闪烁着KilaKila的光:“你一只手能攥住我两个手腕么?”
太宰眨眨眼:“应该差不多吧,毕竟中也手腕很细啊。”
太宰要是不知道中也这双水蓝的眼睛在想什么,那这几年搭档真是白当了。
他握住中也的两个手腕,轻声笑:“抓住了。”
“手大可真帅啊。”中也忍不住感叹,下一秒,他的双手被扣在头顶,“喂,你没够是吧。”
太宰俯在中也耳边,只留着中也一个毛绒绒的发顶。
他用好听的声音说:“中也明天不是休息么。”
“那…倒也是。”中也按着那人后颈扣到自己怀里,应允这场荒唐,下一秒中也忍不住开口,“嘶…你这报复心,别又在脖子上留吻痕啊,我周一还要出门啊混蛋。”
【太中】Paradise Lost 05-06.
Note: 数年前因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离开的中原中也在死而复生之后,变成了情感缺失的杀人机器。
“这条公路一直通往黄昏。”
Chapter05. Sunset
“叙旧就免了吧,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中原中也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需要我做些什么?”
太宰治不说话,只一味盯着他,国木田看着情况不大对,便插话道,“之后我会和你详细说的,今天……就先休息吧。”
“休息?”
“嗯,给你们都安排了员工宿舍暂住,只是你的房间可能会……”
“不用了吧。”中原...
Note: 数年前因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离开的中原中也在死而复生之后,变成了情感缺失的杀人机器。
“这条公路一直通往黄昏。”
Chapter05. Sunset
“叙旧就免了吧,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中原中也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需要我做些什么?”
太宰治不说话,只一味盯着他,国木田看着情况不大对,便插话道,“之后我会和你详细说的,今天……就先休息吧。”
“休息?”
“嗯,给你们都安排了员工宿舍暂住,只是你的房间可能会……”
“不用了吧。”中原面无表情地打断道,“我直接回家不就行了吗。”
然而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太宰治,后者面上依旧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男人懒懒地,将左手插进口袋里。他看着中原中也,很沉静,目光中没有波澜,对方也平静地与他对视,过了几秒,他说:“没问题哦。”
太奇怪了,这两个人。中岛敦想。太奇怪了。
一旁的国木田独步犹豫地开口:“这……”
江户川乱步却抢话道,他眯着眼睛道:“我也觉得可以哦,帽子君住家里也会更舒服吧。”
太宰治都点了头,其他人当然也没有什么反对的话可以说。待他们两个离开后,谷崎直美才叹气道,“真没想到,他们两个的重逢竟然如此平淡。”
“只是表面看上去平淡而已。”与谢野晶子摇了摇头,“一会儿叫春野把地板上的血擦干净吧。”
目光落在地板处的零星血迹,直美刚要惊呼,便被与谢野晶子制止了。女医生一根纤细的手指抵上直美的嘴唇。
女医生勾唇,道,“说过了,只是表面上看着平淡而已。”
国木田独步则是转向名侦探先生问:“乱步先生,为什么要同意……实验体住进太宰家里。”
侦探先生靠在座椅后背,将棒棒糖含在嘴里,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并不言语。直到半晌后,他才开口:“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现在这样的状态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国木田独步知道乱步口中的“他”指代的是太宰治,男人推了下自己的眼镜,“啊,可是万一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不会再更坏了。”乱步突然抬起头,他说,“情况已经……不会再更坏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个人相顾无言,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太宰治鲜少开车,如今变成他坐主驾驶的位置,画面多多少少变得有些奇怪。
太宰治开到海边时停了下来,中原中也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淡漠地目视前方。
太宰治问:“饿吗?这家的海鲜很不错哦。”他用下巴指了指开在海边的这家饭馆。
中原中也摇头,“我不会感到饿。”
“诶,那真是太遗憾了。”太宰治叹了口气,又问:“中也要抽烟吗?”
“不了。”
“那下车透透气吧。”男人打开车门。
过了几秒,中原中也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他说,“随便。”
路灯亮起来的时候,黄昏还未落尽,从深蓝的天空中看出一点橙色的光。太宰治就站在路灯下抽烟。中原中也已经很多年没看见过这一幕。在看到之前,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太宰治抽烟的样子。他不再将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转过身去看海。
太宰治给淳打了个电话,问他红叶走了吗,淳说还没有。
男人说:“收拾东西去红叶阿姨家住一阵子吧。”
小朋友疑惑地问:“为什么?爸爸有事要处理吗?”
然后他只听见父亲说:“嗯,最近会比较忙,淳不是也喜欢住在红叶阿姨家吗?”
小朋友无奈地说:“好吧,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太宰治闭了闭眼,“很快。”
“真的吗?”小朋友用稚气的声音说:“总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那说明你感觉错了。”太宰治笑了笑,“我心情很好诶。”
“我听到了海鸥的声音。”淳说。
“……我在海边。”
小孩仿佛总是有很多问题:“在海边做什么?”“跟谁待在一起?”“不是说有很多工作吗?”
太宰治倒是蛮有耐心:“在数有几只海鸥,跟一个认识的人待在一起,马上就去工作,现在暂时休息一下。”
“咦,那认识的人是谁?我也认识吗?”
“不。”太宰治的嘴角弯起一点并不开心的弧度,“淳不认识哦。”
“那好吧,”小朋友问,“是漂亮姐姐吗?”
“漂亮是漂亮,不过并不是姐姐。”
“那是漂亮哥哥喽。”淳在这边歪着脑袋,“我想看照片。”
太宰治叹了口气,觉得这个小家伙今天格外难对付,他说,下次,下次啦,下次带他到家里来让你见他。好不容易才应付完这个难缠的对象,太宰治挂了电话,觉得自己幸亏只有这一个小孩。
“淳吗?”
中原中也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太宰治怔了一下。
“嗯,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太宰治笑了下,“虽然我觉得我已经够会编谎话,但果然还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有关于你的事情啊。”
“要是实在不方便,我也可以住你们的宿舍。”中原中也说,“这件事我无所谓。”
“还是住家里吧。”太宰治说,“我会和淳解释清楚的,今天……太突然了。”
中原中也转头看向太宰治,忽然伸出手从他肩膀上拿走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根海鸥的羽毛。灰色的,浅浅的,从他的肩,又落到中原中也的指尖。太宰治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微微颤抖,喉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很难受,很难受,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脏吐出来才好。夜里的海风太冷了,吹得他有点发抖,但他又觉得很热,额头是热的,眉心是热的,眼眶都是热的,就像要发烧了一样。他握了握拳,触碰到自己的掌心,发现指尖冰凉,想起刚才中也从自己肩膀上拿走的那根海鸥的羽毛,遗憾隔着衣料无法感知对方手指上的温度。他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地抖,是因为太冷了吗?可是冷一点也好,他的左手掌心流着的血凝结成痂,因为冷,已经不会感受到痛了。
他抬起头,看到月亮,本想说今晚的月亮好圆,但话说出口时,就变成了:“好冷哦,回去吧。”
太宰治准备打开主驾驶位的门时,被一只胳膊拦住。中原中也道,“我来开吧。”他只是单纯认为太宰治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开车。太宰治摇了下头,离家也不是很远了。于是中原中也不再坚持,他绕到副驾驶的座位那边上车。太宰治打开了音乐。
他们往黄昏的尽头处开去,太宰治看着前方,想起一些事来。
“实验体虽然没有了情感,但仍然保留有记忆,对吗?”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太宰治偏过头,这样问中原中也。
“嗯。”对方点头。
“那中也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开车要带你离开这里,也是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太宰治看着前方,说,“那时我在想,明天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与我无关了。”
“我记得。”中原中也说,“所有人都觉得你疯了,妄图救一个被荒霸吐控制的怪物。”
“我当时就说啦,中也不是什么怪物。”太宰治略微歪了下头,“中也只是我的狗罢了。”
过了几秒,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回答:“哦。”
“哦?”太宰治只觉得神奇,“要是以前听到我说这话,中也肯定早就暴怒不已了吧。”
“无所谓。”中原中也面上还是没什么变化,“随你怎么说。”
“唉,真不好玩。”太宰治很是惋惜,“中也变得一点都不好玩了诶。”
“那还真是抱歉。”中原中也一点也不抱歉地说道。
停在公寓大楼的马路对面,正巧碰上红叶牵着淳走出来,他们二人避无可避。太宰治转头对中原中也说,“等我一下。”然后熄了火,打开车门走下去,随后将车上了锁。
中原中也透过玻璃看到不远处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挣开红叶的手,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跑到太宰治面前。他很削瘦,皮肤极白,脸蛋稚气未脱,但他眉眼又都生得极好看,像这世上最漂亮的小天使,但有些奇怪的是,男孩的脑袋上缠着绷带,将他的一只眼睛遮了起来,而露出来的眼睛,和他的父亲一样是鸢色的眸色。而中原中也知道男孩的秘密,知道男孩的异瞳,知道他生过大大小小的病。男孩长到十二岁,不知有多少次在死亡边缘徘徊,他的胳膊很细,手背的皮肤一度布满针印。他们曾是一体,男孩应该是荒霸吐带给他的厄运之一,让他几度失控,甚至被首领下以处决的命令,但也是他和他的爱人在这个世界上最紧密的联系。所以中原中也从不觉得淳是他的厄运。
很多次他站在病床前问淳:“想活下去吗?”
淳说:“想。”
他说:“那就要活下去。”用被黑色手套包裹的纤细手指摸一摸男孩柔软的头发。
“要坚信自己会活下去才行,知道了吗?”
“嗯!”淳伸出小小的手指,“那爸爸也要活下去,我们拉钩。”
“生病的又不是我,傻瓜。”中原中也这么说着,却还是和孩子拉钩了。
他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小孩,淳长高了很多,却还是很瘦。他想,自己确实食言了。还有红叶,红叶如果知道……但,无所谓。他撇开目光,不再去看故人。
Chapter06.Sin
“爸爸,你不是要工作吗?”淳问。
“是哦,但是要先回家拿趟东西。”
“哦——我还以为你在约会。”
“诶,那就太冤枉我啦。”
太宰治看向红叶,微笑道,“今天开车来的吗?”
红叶点点头,看到对方的眼神心下了然,于是摸了摸旁边小朋友毛茸茸的脑袋,将车钥匙递给他,说:“淳去车上等我吧。”
淳知道两个大人有话要讲,就点了点头,随后将车钥匙接了过来。
“说吧,别让你车上的人等急了。”红叶不紧不慢地开口。
“红叶姐看到了?”
“没看到多少,倒是觉得有点眼熟……”
太宰治敛起笑,他道,“不错,确实是熟人。”
当太宰治再回到车旁,却发现原本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凑近一看,车门是被强行掰开的。
看来这周要找个时间去修车了。
中原中也站在家门口等太宰治,因为他没有钥匙。
太宰治有些好笑地掏出钥匙:“怎么在这里等我?”
中原中也说:“你太慢。”
家里的装潢还是没怎么变,但多了几盆花草,中原中也叫不太出来名字的那种。他打开客房的门,他说:“我住这里就可以。”然后他走进去,关上了门。几秒钟后,那扇门又打开,中原中也冲太宰治说,“哦对了,之后我大概会每两个星期回一趟总部做身体的检查。”
“好。”太宰治点头。
“我想洗个澡。”中原中也脱下外套拿在手上。
“你知道浴室在哪里。”太宰治说,“我可以给你找新的毛巾。”
“不必了。”中原中也脱下左手的手套,这回饶是太宰治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装作平静地问:“你的手……”
“你说这个?”中原中也举起他的假肢,完全由金属构成的小臂,“没什么,丢了只手而已。”
“可是你——”
“而且我已经没办法再使用污浊了。”中原中也掀起眼皮说话。
太宰治声音晦涩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你指的是什么?”
“你的手臂。”
“去年吧,不记得具体时间了,这种事情无所谓的吧。”
太宰治点了下头:“无所谓……吗?”
诡异的沉默挤进两个人中间,说句实话,中原中也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好像明白太宰治面对他时的情绪,他记得过去所有事情,但他无法回应。他偏过头,恰巧看到窗外的月亮。
半晌后,他打破了沉默,“A是所有实验体中‘存活’得最久的一个,他很特殊,是第一个研究出λ药剂的——也就是维持我们大脑活动的药剂——里奇博士的第一批试验品,在他去世后,实验体的使用寿命似乎变得越来越短……但A撑到现在也是极限了。”
“我和其他大多实验体的命运一样,我就算能活到明年也已经是……算了,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这样还算不算活着。”
太宰治打断他,“所以呢,你想说的是,让我不要把你当作从前的那个你看待,你只是一个迟早要被丢掉的弃子。”
“没错。”中原中也没什么表情,他直视太宰治的眼神毫无温度,“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我明白,”太宰治说,“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当成他。”
中原中也点了头,说:“那样最好。”
然而夜里,客厅里突然发出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夜晚寂静,因此那声音便显得格外突出。中原中也警惕性高,穿上衣服便出了房门。
但其实只是太宰治出来倒水却失手打碎了杯子。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抱歉……太黑了,没看清。”
“那怎么不开灯?”中原中也刚想去开灯,却一下子被太宰治拉住手腕。
男人握住那假肢的一瞬间在想,可惜在金属的骨骼中无法生出皮肤。好可惜。因为这个人曾经那样温暖。
“不用开灯了。”他说。
中原中也倒是也没挣脱那人的手,只问道:“不开灯,怎么收拾?”
太宰治犯懒:“明天天亮了再收拾吧。”
“你还真是够懒的。”
“确实诶。”
“……”
黑暗中,中原中也不怎么能看清面前人的表情,却无法忽视对方的目光。
太宰治的声音离他很近:“十秒钟。”
他不知道这人所指:“什么?”
中原中也没能得到言语上的答案,但下一刻,太宰治把他拉进怀里。
十.
倒数第十秒,中原中也感受到靠近着的那颗心脏在砰砰跳动。
九.
倒数第九秒,太宰治在想,啊,没有听见他的心跳,对方似乎也不存在体温,就像蛇一样。
八.
倒数第八秒,中原中也仿佛很久没有体会过被拥抱的感觉。冷冰冰的实验体不应该贪恋人类的体温。
七.
倒数第七秒,太宰治回忆起中原中也如何流血,如何死亡。
六.
倒数第六秒,中原中也又在想,津岛淳确实长高了。
五.
倒数第五秒,太宰治绞尽脑汁:如何与淳解释中也的情况?他会接受吗?他会难过吗?
四.
倒数第四秒,中原中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三年。
三.
真是糟糕。
二.
你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一.
就到这里了吗。
理智说:十秒到了。他依然抱着那个人。此刻,太宰治的头脑无比清醒,知道这是对的,也知道这是错的。他沉声说,中也,你好残忍。
原来爱是人的原罪。
TBC.
马上甜了,再等等。btw感谢大家的粮票again😹
最近身体不太好,更新比较慢请见谅😿请
【太中】Paradise Lost 03-04.
原作向长篇,前文:Chapter01-02.
Note: 数年前因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离开的中原中也在死而复生之后,变成了情感缺失的杀人机器。
Chapter03. Daisy
“听说你们昨天回去都已经是凌晨了,你们今天居然还准时来上班。”与谢野晶子看着眼圈乌黑的国木田以及从未摆脱过黑眼圈的太宰治,说道,“社长已经批准你们休假一天,调整好状态再来了。”
“不,”国木田独步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检查今天要完成的所有事务,“那样的话今天的计划就又要拖到明天,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也没关系的哦。”太宰治转了转手中的笔。
“真的吗?”与谢野晶子...
原作向长篇,前文:Chapter01-02.
Note: 数年前因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离开的中原中也在死而复生之后,变成了情感缺失的杀人机器。
Chapter03. Daisy
“听说你们昨天回去都已经是凌晨了,你们今天居然还准时来上班。”与谢野晶子看着眼圈乌黑的国木田以及从未摆脱过黑眼圈的太宰治,说道,“社长已经批准你们休假一天,调整好状态再来了。”
“不,”国木田独步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检查今天要完成的所有事务,“那样的话今天的计划就又要拖到明天,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也没关系的哦。”太宰治转了转手中的笔。
“真的吗?”与谢野晶子问,“但我觉得太宰你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哦。”
“诶?”太宰治笑了下,“怎么这么说。”
“回去睡一觉再过来吧。”
“没事,谢谢与谢野医生关心啦。”
太宰治起身,将一沓资料递给中岛敦,俯身和他说了一些话。女医生看着男人,转过头去问:“昨天发生什么了吗?”
国木田独步怔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
“他大概没有放下。”国木田推了下自己的眼镜,在心里说道,而且是完全没有放下。
“意料之中的事情。”与谢野晶子点点头,她未免感慨:“黑手党干部先生,就算和他相处一时半刻也会令人难忘,更何况是和他在一起多年呢。”
下午的时候,“猎犬”的人来了一趟武装侦探社,昨晚,或者说今早发生的事情,言语里委婉透露出希望武装侦探社不要再继续插手“ανάσταση”的事情,除此之外,希望能与武装侦探社方达成合作。
“我们希望你们能帮我们抓三个人。”来人拿出三张照片,“由于他们身份的特殊性,军警方面并不方便直接动手。”
“有时间限制吗?”国木田独步接过照片。
来人伸出三个指头:“三个月之内。”
“三个月的周期……这么久?”国木田独步翻看了那两人的资料后不禁蹙眉,现在武装侦探社大小事宜的决定权基本都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做每一个决定时均十分谨慎。他说,“都是身手相当厉害的体术高手兼异能者,这个委托是不是找别人更加合适?”
“我们确实有想过找国际上的绑架专家,但出于保密性等综合考量,还是找武装侦探社比较合适,放心,我们会为你们送来一些帮手。”
武装侦探社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委托,近年来他们与军警方面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再不是处于当年被当成恐怖分子对待的境况。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猎犬”的人口中的“帮手们”是谁了。便就是在之前,田中太太所提到的实验体们。如她所说,他们只有编号,没有名字,拥有过去的全部记忆,却缺失情感的认知,和谁说话都是一个表情,如同机器人一般。但毫无例外的,他们都是拥有异能者。很有意思的是,其中一位是数年前死于被称为“死屋之鼠”首领的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之手的A,编号为M02-A506。太宰治记得他曾是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
“你为他们工作多久了?”太宰治口中的他们指的当然是买走实验体的“猎犬”。
“我死去了多久,就为他们工作了多久。”A面无表情地开口。
“那有十几年了。”太宰治若有所思地说道。
“和我同一时期被购入的实验体大多早就因为战斗而使身体变得破烂不堪,于是再度死亡,我只是被派遣的任务都不用冒生命危险而幸存下来了。”
“你为什么这么听命于他们,十几年。”太宰治递给他一杯热咖啡,却被对方推了回去。
“不知道,但是无所谓。”A说,“抱歉,我现在不能喝咖啡,我的身体里很多器官都是人工植入进去的,现在我每天只能输入营养液来维持大脑活动,不能摄入大部分人类的食物。”
“原来如此,只是维持大脑活动的话,那你们还有心跳吗?”
“有,不过非常缓慢,输入到四肢的血液很少,因此我们的体温很低,接近于死人。”
“了解了。”太宰治点点头:“所以你们真的和机器人很像。”
“好了,”国木田独步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对A说,“我想先确认一件事情,因为完成这个委托需要你们的高度配合,所以……”
“没有问题,我们现在是任你们派遣的。”A回答。
“那就好办了,我们在这三个月内会为你们提供住宿的地方,关于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会分别给你们分派任务,不过……”
“等等。”A插话道。
“怎么了?”
A顿了一秒,“我们还有人没到齐。”
闻言,太宰治微微眯起了双眼。
国木田独步问:“还有人?谁?”
“一个相当厉害的异能者。”A回答说,“他前段时间在追捕一个国际罪犯,明晚回横滨。”
太宰治眼皮莫名跳了一下。
他问:“他的名字是什么?”
A平静地回答:“我只知道他的编号是M12-A514。”
“原来如此……”太宰治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若有所思。
“没关系,等他来了自然会有他的事情要做。”国木田独步问,“他明天晚上到横滨是吗?”
“据我所知,是这样的。”
“那就先等等吧,我现在带你们去武装侦探社的宿舍。”
太宰治捧着热咖啡站在窗户旁边,夜里的凉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他忽然想起来,该去学校接淳了。
他站在学校门口,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从学校里陆续走出来的孩子们。他看见莉世和咲乐,打了招呼,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一颗糖果哄了哄小女孩,莉世调侃他说:“咲乐可讲将来长大了要嫁给你。”
小女孩觉得害羞,太宰治笑了笑,弯下身子对咲乐说:“诶,但是等我们咲乐长大了我就老啦。”
织田咲乐和津岛淳在同一个班级,但却久久不见淳出来。
“小淳他今天不太舒服,一直待在图书馆里,我也没有看见他。”小女孩小声讲道,很抱歉地看了看太宰治,最后又看向自己的妈妈。
“没关系,那我再等等他。”
太宰治和莉世他们道别。没多久淳就出来了,背着书包,脸色不大好。
“是又不舒服了吗?”
淳回答:“一点点。”
“要去找与谢野医生看看吗?”
“不用麻烦与谢野阿姨啦,我休息一下就好。”
他们两个在马路边等红绿灯,但霎时间只听见前方“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津岛淳的眼睛就被一只手掌蒙住。他下意识地抓住那只从背后环绕过自己的肩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他摸到那人手上的骨骼,然后他意识到,那是父亲的手。
津岛淳说,爸爸,没关系。说出口的一瞬间他怔愣住,发现自己许久没有喊出“爸爸”这两个字。
然后男人慢慢地,慢慢地,将遮挡住孩子眼睛的手撤下来。前面有人出了车祸,所以少年睁眼便是一个女人倒在血泊之中。她躺在地上,睁着一双狰狞的目,嘴里不停地呕着血,她的手提袋落在离她很远的地方,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有奶粉,有奶瓶,还有婴儿的睡衣。
救护车很快赶到,但没用了,女人已经死了。她的灵魂站在她的尸体旁哭泣。
回家后,淳在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小朋友生病的时候总是没有安全感,要抓着太宰治的手,于是太宰治用肩膀夹着手机跟与谢野晶子通话,另一只手拿着温度计。三十九度一,他说。
完全没有退下来。
与谢野晶子说她马上就到。不一会儿公寓的门被敲响,女医生站在门口,匆忙带着急救箱赶来。
简单检查过后,女医生说:“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别太担心。”
太宰治给淳盖好被子。
“啊,我不担心。”他说。
女医生打开窗户,在窗旁边抽烟,太宰治从卧室里出来之后,她递给他一根崭新的烟卷,对方却拒绝了。女医生红唇微弯,说起从前你也是抽烟的,怎么现在就戒了。
太宰治闻言笑了笑,“不喜欢那种味道罢了。”
“这两年你活得健康了。”女医生点头,“不抽烟是好习惯。”
太宰治将一个精美的礼品袋递给与谢野,说:“麻烦与谢野医生大半夜过来一趟了。”
从前与谢野还会推脱,如今坦然接过来,“怎么说也是十几年同事,不用每次都这么破费。”
安静了一会儿,看到表上的时针所指向之处,才发觉早就已经是新的一天了。与谢野晶子突然问道:“今天是不是他的忌日?”
太宰治没说话。客厅里开着昏黄的灯,照得他一副略显疲倦的美丽皮囊。
他闭了闭已经有些酸涩的眼睛,昨天几乎没睡,今天也熬得太晚。他在回忆,花店几点开门,因为到了那时他才能去买一束白色的雏菊。
Chapter04. Emily Rose
这一天,太宰治依然是武装侦探社楼下咖啡店的第一位访客。
露西问他:“还是一杯黑咖啡和三明治吗?”
太宰治点点头,“是哦,麻烦露西小姐了。”
“天天吃这样的东西不会腻吗?”
“不会诶。”
“黑咖啡很苦。”
“还好啦。”
“还是一点糖都不加吗?”
“嗯嗯,不加哦。”
“牛奶呢?牛奶也还是不加吗?”
太宰治摇摇头。露西盯着他,注意到了他手边的一小束白色雏菊。
“很漂亮的花。”她说。
“诶,下次给露西小姐带一束更漂亮的。”
男人的眉眼生得多情,似乎岁月留在他身上的,尽是些美好的东西。他的目光深邃,面容风流,只比二十几岁的他更有魅力。但露西·蒙哥马利想,可惜自己再不是十几岁时爱脸红的小姑娘。
“还是加一些糖吧。”
没办法。
露西·莫德·蒙哥马利,作为三十岁出头,依然喜欢布娃娃的漂亮女人,固执地认为不加糖的黑咖啡是无论如何都难以下咽的东西。
“没关系的,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太宰治说。
露西惊呼:“怎么会?区别很大!”
“对我而言,确实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莫名其妙失去了味觉。”
太宰治说这话的语气,就像从乌鸦身上掉下一片羽毛一样轻松而微不足道,
“怎么会?”露西惊讶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男人思考了两秒:“有两年了吧。”
“没去看看医生吗?”
“诶,算了,好麻烦。”
“侦探社不是有一位很厉害的女医生吗?”
“与谢野医生很忙,这种小事就不麻烦她啦。”
转身走开的时候,露西突然在想,没有味觉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吃进去的东西,是甜是苦,是酸是涩,一概不知道,是真真正正的味同嚼蜡。什么样的病会使人失去味觉?人为什么会得这么可怕的病呢?
于是露西问下来吃午餐的中岛敦:“你知道你们侦探社的太宰先生他每天都点那种很苦的黑咖啡吗?”
中岛敦诧异道,“怎么会?太宰先生一向怕苦。”
“他说,他没有味觉了。”露西坐在中岛敦的对面,将人虎刚想伸出爪子去拿的茶泡饭往自己这边撤了撤,让人虎的爪子落了空。她说:“你敢想象吗?他用那种‘今天吃了午饭’的语气说出他失去味觉这种话。”
中岛敦默默收回自己的爪子,确确实实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嗯,说起来,太宰先生这两年确实变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他,怎么说,他太正常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指的是……”
不知怎么的,中岛敦突然提起:“今天太宰先生带来了一束白色的小花,还把它们摆在了花瓶里。”
露西说:“拜托,那是雏菊。”
“好吧,不管是什么花。”中岛敦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去年的今天,他也带了一束花,是……总之也是白色的、很漂亮的玫瑰花。”
“白玫瑰吗?”
“太宰先生说它有一个很浪漫的名字,但我好像忘记了。”中岛敦略有心虚地说,“但我记得它和普通的玫瑰不一样,它是重瓣的。”
“那是洛莉玛丝玫瑰。”露西一下子就说出了那种重瓣的白色玫瑰的名字。
“对,好像就是这个。”
“我……似乎知道了。”
露西·莫德·蒙哥马利,这个任何时刻都十分天真浪漫的女人,她咬着下唇,眼皮垂下来,看上去有些沮丧。
“知道什么?”
露西接着人虎的话说:“我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失去味觉。”
“你是说太宰先生……”
“喂,”露西有些别扭地打断他:“你知道白色雏菊的花语是什么吗?”
“是什么?”中岛敦一头雾水。
女人叹了口气,“是告别。”
“告别……”
“那你知道洛莉玛丝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露西叹了口气,“算了,你这样的傻瓜肯定也不知道。”
露西·莫德·蒙哥马利,仿佛一个置身于故事之外唏嘘的旁观者,一个局外人。她将茶泡饭还给中岛敦,心想这个傻瓜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有类似的这种烦忧吧。也是好事。
傻瓜!傻瓜!傻瓜!她在心里大叫,不知道是在说谁。
“心情不错?”
见太宰治正哼着曲子整理花瓶中的白色小花,与谢野晶子这么问道。
“嗯嗯,是还不错。”太宰治点点头,“今天见的第一个委托人是个极具异域风情的大美人,给我的一天都带来了好心情耶。”
“哦?听直美说大美人还给你留了名片叫你之后联系她。”与谢野晶子点点头,“不错,魅力不减。”
“哪里比得上与谢野医生呀。”英俊男人笑吟吟道。
女医生也跟着弯了弯唇,“过奖。对了,小淳今天怎么样?”
“给他请了一天假,在家休息。”
“他一个小孩子在家没问题吗?”
“他已经十二岁了哦,是大孩子了。”
“怎么会,和我们一比还是小孩子。”女医生说,“你不用在家休息吗?昨天照顾了他一夜。”
太宰治摇头,半开玩笑说道:“可是在家休息就少了见到美人的机会了呀。”
与谢野晶子看着他,过了几秒后开口,但开口之后便欲言又止。
“太宰,你……”
“嗯?”
接着,太宰治听见女医生问他。
“你有多久没睡觉了?”
被同事赶去休息室睡觉,这事情还是头一遭发生在太宰治身上。以前他上班总摸鱼,这吊儿郎当的工作态度搞得国木田独步很是头痛,这两年他开始按时上下班,不迟到不早退,甚至有时对于加班也没有任何怨言,大家反而有点不太习惯了。
他闭上眼睛,酸涩的感觉从眼眶处传来,眼皮很沉,怎么睁都睁不开,它们在提醒他,身体已经疲倦不堪。在那一段时间里,他似乎睡着了,又好像从未入梦过,依然能够清晰地听见外面有人开门关门的声音。他想起昨天看到的出车祸的女人,心想淳大概是被吓到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是啊,小孩子,十二岁也还是小孩子。不应该听小孩子的话松开蒙住他眼睛的手,如果他不曾看到就好了,那么有可能他就不会发高烧,今天也就能正常去上学。淳很喜欢学校,现在比起在家,他大概更愿意在学校待着。
太宰治被一通电话吵得清醒过来,来电人是小朋友,男孩的嗓音依旧有些沙哑。
“烧退了吗?”
“嗯,退啦。”
“吃过饭了吗?”
“早饭吃了你留的粥,中午红叶阿姨来看了我,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她提前从东京回来啦,现在也还和我待在一起。”对方停顿了几秒,“爸爸,你别担心。”
太宰治听到这话,突然很想摸一摸小朋友柔软的栗色卷发,像小狗软软的皮毛一样。他说:“淳想多啦,我不担心诶。”
小朋友认真地问:“今天也有在好好工作吗?”
太宰治坐起来,懒懒地靠在沙发上,道,“诶诶,有的,我很努力诶。”
小朋友想到哪里是哪里,话题跳转的速度很快。他说:“明天我想去上学了。”
太宰治叹了口气,“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亲自送你去上学啦。”
挂掉淳的电话,在沙发上又瘫了一会儿,直到时近黄昏,太宰治才慢慢站起来,准备拉开门,却没想到门后就站着一个人。
“太……太宰先生……”他的样子像是紧张,又像是有点错乱。
“敦君?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太宰治挑了挑眉,“一向乖巧听话、认真工作的敦君终于学会偷懒了吗?”
“不、不是……”中岛敦摆了摆手,犹豫着要不要将话说出口,“那个,就是,那个……”
“嗯?”
人虎低头思忖了几秒,又抬起头,语气更加坚定地说:“太宰先生,最后一个人到了。”他继续说,“现在,他就在大厅里。”
“哦?你是说最后一个送来帮忙的实验体。”
“是的。”
“好哦,我去看看。”太宰治刚迈了一步,又轻轻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诶,敦君,通知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紧张的嘛,莫非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
“总之,您……您做好心理准备。”
“诶?心理准备?”太宰治笑出声,“那种东西不需要啦,就算是外星人来了我都不会惊讶的。”
然后他低头,沉声对敦说一句话,话音刚落人虎便猛地抬头。
“您……”
太宰治从口袋里拿出一枚胸针,握在左手手心里,又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中岛敦,说:“放轻松,敦君,你已经不是当初的小鬼了哦。”
走进大厅里,才发现相当一部分人都聚集在这里,武装侦探社的一些同事们,以及那群实验体站在一起,太宰治一眼便捕捉到其中,站在最前面的,漆黑的、纤细的背影。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国木田君转过头来看他,与谢野医生转过头来看他,名侦探先生眯着眼睛打量他,直美小姐忐忑地拉了拉哥哥谷崎的袖子,敦君跟在他的后面,目光沉沉落在他的背后,站在一旁织田作欲要开口,但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又闭上了嘴。
那个人回头的一瞬间,太宰治忽而想到几多时间前的早晨,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喂,给我认真工作,好好吃饭!”
他转头,还是一样的面庞,一样的眉毛,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巴,只是他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漠得像终年不化的冰山。
已经是秋天,梢间凉风习习,一片枯叶掉落在侦探社大厅的窗沿上。窗外天空依稀能看见月亮白色的影子,挂在沉默、泛黄的草木之上,想起原来今日恰逢月见,夜色落幕便能看到圆月。
那个人的容貌、语言都不再有任何鲜明的颜色,仿佛只留下黑与白,不让别人找到一点曾经熟悉的影子。随后那小个子男人扬起一点下巴,说,“很久不见了。”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打一声再正常不过的招呼。
中岛敦站在太宰治的后面,视角相对比较受限。他看不见太宰治冲着中原中也扯出了一个笑来,只能看见对方左手紧攥,然后从指缝间留出一点点红色。那些红色是什么?它们是会流动的东西,甚至掉了一滴到地板上。中岛敦听见太宰治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没有一丝惊讶,更多的反倒是平淡,他说:
“太久了啊。”
“中也。”
中岛敦觉得,露西说的是对的。他不知道很多事情,比如他不知道露西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一直在楼下的咖啡厅工作,不知道过去这么久芥川为什么还是看他不顺眼,不知道太宰先生为什么会点不加糖和牛奶的苦咖啡,不知道白色雏菊代表离别与告别。
不知道洛莉玛丝玫瑰的花语是死的怀念,和已经麻木的悲痛。
TBC.
照例,回礼里有彩蛋。喜欢的话求心心蓝手和评论w,欢迎来和我讲话。
【太中】是坏猫猫也没关系
1w+
又酸爽又雷的胃疼东西
轻微火葬场要素,是物理上的病中
summary:也许是过度想念了,中也觉得武侦宰在骗他,把他的小搭档藏起来了
卡普格拉妄想症:继发于精神分裂,患者觉得自己的爱人被一个具有同样外貌特征的人取代了,是替身pa
↑设定和预警如上,是宇宙级的ooc
1.
“你笑得真讨厌。”中原中也死死盯着面前穿砂色风衣的男人,满眼都是烦躁。
太宰治很习惯中原中也不待见他的态度,就当没听见,溜溜达达地从果篮里挑了只又大又红的苹果,咔嚓咔嚓地咬起来:“不愧是黑手党干部,送来的水果都是高级货。”
中原中也扭头看尾崎红叶:“他是谁,混蛋太宰呢。”
刚想让他俩注意形象别...
1w+
又酸爽又雷的胃疼东西
轻微火葬场要素,是物理上的病中
summary:也许是过度想念了,中也觉得武侦宰在骗他,把他的小搭档藏起来了
卡普格拉妄想症:继发于精神分裂,患者觉得自己的爱人被一个具有同样外貌特征的人取代了,是替身pa
↑设定和预警如上,是宇宙级的ooc
1.
“你笑得真讨厌。”中原中也死死盯着面前穿砂色风衣的男人,满眼都是烦躁。
太宰治很习惯中原中也不待见他的态度,就当没听见,溜溜达达地从果篮里挑了只又大又红的苹果,咔嚓咔嚓地咬起来:“不愧是黑手党干部,送来的水果都是高级货。”
中原中也扭头看尾崎红叶:“他是谁,混蛋太宰呢。”
刚想让他俩注意形象别打架的尾崎红叶愣了下,招招手示意港黑的医生过来待命,“怎么了?这次行动是武侦港黑联合,暂时不是敌人关系。”
今晚任务会让双黑重新复活,是中也想找个理由发难吗?他俩的相处方式一直莫名其妙,自认还算了解这两小孩的尾崎红叶也看不明白。
“他不是。”中原中也更迷惑了,“身高,眼睛,衣服, 还有恶心人的笑,太宰终于被人干掉了?”
太宰治拿着苹果的手一滞,他看向中原中也眼睛——没有躲闪、没有眨、没有敛眼、也没有藏不住坏水的笑意、只有单纯的疑惑和被欺瞒的不爽。
他开始有种不祥预感:“太宰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黑西装,披着风衣——伪装他也应该伪装得像一点,至少把眼睛缠上绷带。”
“嗯……”太宰治后退一步,仔细端详中原中也的脸,“没有失忆、脸上没有婴儿肥,不是15中,魂穿吗?”
“什么啊……”他像很失望的样子,捏着下巴自顾自地笑起来,“还以为可以看见更加小小只的中也,像电影里那样。”
“砰——”
2.
双黑复活计划因当事人任务前大打出手而中止。
据当事人(指广津老爷子)所述,这招从天而降的蛞蝓冲击和他们15岁初见时一模一样,最后同样以骑太宰治腰上的动作压轴,看得让人想给他俩点一首错位时空。
这场让广津柳浪感到爷青回的纷争的起因是,中原中也看不惯太宰治用他的脸笑得那么欠揍。
“未免有些不讲理了。”太宰治揉着青肿的手腕抱怨,“迪士尼都没他这么看重肖像权,虽然但是,有没有可能我脸的肖像权其实是属于我自己的?”
“小矮人得躁郁症了吗我们双黑好像真的要完蛋了blablabla”
港黑的人被这位惹不起赶不走的大爷吵得精神衰弱,另一边检查结果迅速被印成报告,浩浩荡荡一群会诊医生围过来,屏退闲杂人等后现场只有寥寥几位港黑高层,太宰治以病人家属身份混入其中。
“不是失忆,不是异能,不是时空错位。”
“这是一种有生理基础的器质性疾病。”医生扶着眼镜、拿着检查报告仔仔细细地研究,“是视觉回路从梭状传回到杏仁核到边缘系统的那段受损所导致的——不懂没关系,就是说,这是生理上的疾病。”
“患者会认为身边亲近的人被其他人有所预谋地替换,是一种偏执性精神病,依附疾病多为精神分裂症——他有精神分裂病史吗?或者之前性情发生一定变化。”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在一片死寂中,医生抬起头,想了半天名词:“谁是那个,那个……替身?”
“……”太宰治木着脸想这人会不会说话,一边举起手。
“您是他……?”
森欧外赶在太宰治张嘴前抢答:“前搭档。”
“是了,患者会对自己非常熟悉者的身份予以否定,多半是亲人或者爱人,这种否定是没有道理的,妄想性的。”
太宰治要笑不笑地勾了下嘴角:“他挺有道理的,的确不一样了。”
“快跑。”医生笑不出来,尽可能简洁地描述后果,“在否定的同时,被否定的人与否定的人同时存在,被否定的人是否定的人所代替”
“你冒牌了他搭档,他会保护他搭档而杀死你,为了求证你是谁还会反复尝试。”
“换句话说,他以前爱你到哪种程度,现在就会为了杀掉身为冒牌货的你做到哪种程度。”
3.
“所以你会做到哪种程度呢,中也。”
太宰治从外墙翻上来,坐到窗棂上晃着腿。
中原中也确诊后他就被人客客气气地请出港黑,说是为他生命安全着想,那忙不迭地的样子分明是怕他多待一秒刺卝激他们干部病情更加重一点。
浅淡的月色从窗外遛入房间,他没有穿那件中原中也讨厌的外套,只着一件衬衣,白色的衣料在月光照耀下呈现半透明的色泽,还有他并未有多少变化的容颜,像极十六七岁的样子。
中原中也在他爬上来时就听到了动静,被仪器和检查轮番折磨了一天的青年显得很萎靡,看见太宰治也只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抱着被子不想理他。
像猫猫一样,太宰治想,这个中也比起自己熟识那个更任性一点,如果是以前的中也,一定会在任务结束后再抽他。医生说生病会导致性情改变神情淡漠甚至出现次人格——那就叫他猫猫中好了。
“不开心的应该是我吧?”太宰治坐窄窄的窗框上支着一条腿荡着一条腿,看得让人担心他掉下去,“虽然你一直想我死,我也一直很想死,但我敢说我们的想法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一致过。”
“主要是你想笑就别笑了。”中原中也爬起来把灯打开,幽幽地说,“本来就觉得你是冒牌货,你笑起来就变成劣质冒牌货了——他不会勉强自己笑,真想杀了你。”
“你不生病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看不惯我。”
“那就算我生病了吧,你就是他。”中原中也短暂地妥协了一下,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如果你能说服我,为什么他换下黑风衣取下脸上的绷带变成你现在的样子,就算治病成功?”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在夜色里猫儿一样清透蔚蓝的眸子,他想到了很多名字,森鸥外、Mimic、织田作、坂口安吾,活人的死人的叛逃的获利的,他可以舌灿莲花巧舌如簧,细数森鸥外的罪过、正义凛然地大书特书从杀人者到救人者、善恶的意义、黑暗到光明、生命的救赎……但他知道中原中也不需要,他也不需要,所以冲到嘴边后只剩四个字
“因为叛逃。”
中原中也看起来有点烦,摆出拒绝交流的姿态,像呲牙的凶狠小猫:“他们说过了。”
“那就没了,不接受吗。”
太宰治想他还能说什么,按往常他应该开始嘲讽了——问中原中也你想听什么,你的小蛞蝓脑子终于坏了,狗狗认不出主人了吗,但是面前的是猫猫中,不可以对猫说那么过分的话。
“你们的意思是我被他丢下了。”中原中也满脸写着达咩,“太宰很会做作战计划,但是你们说的计划里没有我。”
这算什么,太宰治做的决定成了中原中也否认他是太宰治的基础。
太宰治压抑了一天的恶劣情绪几乎翻涌出来,他甚至想讥诮出口,中原中也你哪来的自信,太宰治不仅会叛逃、他还会背着你去死——你笃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谁让你对他抱有期待?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他?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毫无杂质的蓝色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被这样毫无保留的爱意包裹他难过得想要杀人,焦躁不安得团团转。
这不是中原中也会说的话,太宰治想,听起来和怨妇一样。
中原中也应该是什么样的,骄傲狂妄,不可一世,太宰治走了他举杯称庆,太宰治死了他要大宴宾客,生怕这封“没你我过得很好”的战术下达不到位,稍露怯意都怕矮了声势。
他的不在意,是发自内心抑或死要面子都不重要了,但太宰治便有了逃避的借口。或许卑劣,却能一如如常咋咋呼呼地相处下去,甚至不需要一个交代,我们仍是默契无间的搭档,什么都没有变。
唯独这场变故一把撕掉遮羞布,打翻他粉饰太平的粉桶。若中也没有生病,非要计较也无非是打顿架消消气,心头添一道不痛不痒不扎眼的疤;偏生这场变故,那道不深不浅伤口像被人泼了辣椒水,发着炎溃烂出脓水,告诉他伤口不会不药而愈,明明白白的都是亏欠。
这次中原中也没有给他留面子,更没有给自己留面子,当他把少年时的爱人和武侦宰分离时,便对面前这个砂色风衣的男人不再有偏私、甚至不再羞耻,他像天真似地用了诘问的语气,直截了当:“他不会,你把他藏起来了,你还想挑拨关系——你想死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中原中也像支棱起尖刺的小兽,周身泛起隐隐的红光。
太宰治知道他该闭嘴了,理论上来说他是中原中也最想杀的人,卡普格拉妄想症的患者多半会对被否定身份的人施暴,有半数报道发生了悲剧事件。他现在可不是为所欲为刷中也卡混日子的混蛋青花鱼,他是绑架了黑时宰的江洋大盗。
但是他的中也多聪明,为了找到那个在眼睛上缠绷带的少年的下落,还知道忍辱负重地把他命留着,真是主人的好狗。
对峙了一会儿,中原中也很不高兴地啪嗒把灯关了,躺下缩进被窝,意思是要睡觉了不想理他。
太宰治看着漆黑的房间里拱起的那小小一团,说,他不值得你百般维护
中原中也翻个身背对着他,你们都是骗子。
愤愤的语气,但是太宰治觉得他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
4.
“真是难以置信啊——听说你搭档对你叛逃大宴同僚开好酒庆祝,现在居然还能有这出。”与谢野晶子踩着粗高跟,倚在太宰旁边的窗口抖了抖烟灰,眼下是遮掩不住的青黑。
太宰治弯了弯嘴角,笑意不及眼底:“我也没想到我以前的条教这么成功。”
“少嘚瑟了,人都被逼疯了,听说这病并发于精神分裂?”与谢野晶子叼着烟,用终极过肺的姿态狠狠吸了一口,勉强提神醒脑,也不知道她说的被逼疯的人是谁,只顾着抱怨,“让我试好歹让我把人弄成濒死啊——港黑的人宝贝得很碰都不让碰……虽说也没人打得赢,这算你的烂摊子吧,太宰。”
太宰治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与谢野晶子转着柴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是社长让我去的,听说治不好有一半的可能你会被前搭档干掉。”
一边吃着零食的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笑眯眯地:“是我告诉她的,太宰和帽子君的处境都很危险呢。”
太宰治恹恹地仰倒在沙发上,被好意包围的那种焦躁不安的感觉又来了:“要我说谢谢吗,各位。”
“不用。”名侦探摊摊手,“港黑那边在统一口径说黑时的你死了,说不定这事能告一段落,是个好思路,你觉得呢太宰。”
太宰治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弹起来,他冷笑一声:“消息来源是?”
“我。”与谢野晶子举起柴刀,“虽然不准我砍他们干部,但是听到了不少八卦。”
“……”太宰治开始想森鸥外是不是嫌首领当得太无聊想搞点花活——谁给他的胆子单方面把黑时宰独立并宣布死亡,主人还没发话谁敢给他的狗洗脑?
与谢野晶子看着太宰难看的脸色和逐渐阴冷的气场啧啧称奇:“反应这么大啊我怎么觉得这个思路还可以……”
“闭嘴。”
“太宰。”近战型医生看着太宰治失态的样子不仅不怕,反而咧嘴笑了,颇有几分看好戏的味道,“作为医生送你一句话——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
太宰治踏出侦探社,身后是女医生慢悠悠的声音。
“无论用什么方法,抓不住的东西也会从指尖流逝,这是没办法的事。”
“呀,脾气好坏。”与谢野晶子把柴刀收回包里,看着紧闭的门耸耸肩,“这可是我行医生涯的箴言。”
“那可是帽子君。”江户川乱步嚼着薯片,说得意味深长,“承认黑时宰的独立和死亡就等同放弃了那些本来属于他的东西——他绝不会放任港黑那边瞎传。”
5.
不等太宰治开始下一步动作,在武侦分配的公寓门口,太宰治就捡到了上次和他不欢而散的中原中也。
港黑最器重最强大的干部就坐在他家楼梯上,显然等了他好久,头困得一点一点的,还像小猫一样打了个哈欠。
他一听见脚步声就抬起了头,全然不是之前的敌意,反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眼睛都亮了起来,太宰治甚至觉得有点被他视线灼伤。
“我……”
“进来说。”太宰治打开门,把小橘猫拎进公寓。
中原中也规规矩矩地坐沙发上,用眼睛矜持地四处打量,沙发上的屁股都只坐了二分之一,太宰治看了更心烦了,从小冰箱里取出一瓶菠萝啤去砸中原中也脑门,当然被躲开了。
“你客气的样子……”太宰治想了一下形容词,“还挺恶心。”
中原中也脑子出问题前,喝醉了偶尔会到他武侦的公寓找茬,当然不是走正门,重力使一般从窗户进。进来后喝他酒翻他柜子玩他游戏机,心情好的时候走之前像打发要饭似的拍几张大钞在他桌子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如果太宰治在会打一架走,如果太宰治不在会放把火走。
中原中也显然有求于人,没有跳起来掐架,反而继续用盛满希望的蓝眼睛地看着他。
太宰治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们说他死了。”
中原中也的声音和太宰治心里的猜测一字不差地重合起来。
太宰治啪地关上冰箱门,侧门收纳盒里装的啤酒汽水哐当哐当地响,他接过话头的语气没有一点起伏:“所以我现在是你唯一的突破口,你想让我告诉你他没死,被我藏起来了。”
中原中也没否认:“所以他死了吗?”
沉默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中原中也焦躁地把太宰家布沙发戳了个洞。
“中也觉得呢。”
“他没死。”中原中也秒答,“祸害遗万年,他那么聪明又那么祸害。”
“真好啊,这次不是什么‘因为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死’之类的发言。”
“?”中原中也被他阴阳怪气得皱皱眉,“很早就想说了,你是在嫉妒他吗。”
太宰治这次澄清得飞快:“只是可怜你识人不清。”
中原中也手一抬,太宰治家里所有金属刀具均泛着红光飞起来,刀刃向他,一直耐着性子被他嘲讽了好久的橘发青年半侧半仰地靠沙发上回过头,钴蓝的眸子里杀机毕现:“再说他就杀了你。”
太宰治举手投降,做出给嘴拉拉链的样子。
“……”中原中也盯着他的脸端详了好久,看得太宰治厌烦地扭过头避开视线,“他现在过得好吗。”
“不太行。”
“为什么呢。”
“因为快被小蛞蝓气死了。”
中原中也听见那个熟悉的称呼抿紧了嘴,指尖操纵着水果刀咔地一声把木质茶几劈成两半,语气淡淡的:“再冒充他也杀了你。”
太宰治看着殉职的茶几只感到深深的疲惫,是从一开始赶到医院,接受中原中也看陌生人的、仇视的眼光就开始积攒起的,后来裹挟着嫉妒醋意恨意悔意将人淹没的情绪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类似于债台高筑的疲惫。就像被放高利贷的赌徒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误入歧途负债累累之辈或许还能一跃解千愁,太宰治只觉得看着中原中也这个样子自己死都不能瞑目。
已经是第多少次因为中原中也不想死了?太宰治算不清了,他看着自己娇小漂亮的搭档,只觉得这人就是自己痛苦的根源、不然十五岁那家游戏厅旁边的口井就挺不错——他早该跳下去的。
中原中也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人类不能理解猫猫的脑回路,太宰治已经不试图扭转这只中原中也的想法,只最后想问一遍那个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为什么我不能是他呢。”
中原中也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他,视线依次扫过他的脸、他的衣服、他寒酸的小公寓。
他没有说话,但太宰治知道他的意思。
——你哪里像他?
6.
哪里都不像。
太宰治梦到了很久之前的事。
他还穿着黑色西装,绷带缠着一只眼,踩着小皮鞋啪嗒啪嗒地游走在港黑大楼里,遇见他的人纷纷向他行礼问好。
他穿过一扇一扇厚重的雕花大门,像什么无限游戏一样——这栋藏匿了无数血腥黑暗的大楼里很多门、有很多房间、很多窗,地面上是富丽堂皇又腐朽古板的哥特式装修,贴满开得很高的玫瑰花窗,每间房间嵌着或巨大落地窗或彩玻璃圆窗。太宰治想起自己常待的刑讯地下室有股水臭味,天窗是一小片灰白色的毛玻璃。中原中也好奇刑讯是什么样但每次都被他拉开了,把人带着找空房间打游戏吵架,玩累了贴在透明玻璃上可以看见外面整个青蓝色的天。
那些数目众多的玻璃并不采光,许是因为教堂样式的超高层距让阳光难以稀释进来。太宰治记忆里那些巨大的水果蛋糕,画着笑脸的气球和俗艳明亮的彩带,花色繁杂难以清理的绒地毯,打了很多次蜡光可鉴人的暗红地板,废弃的锈迹斑斑的库房,都被笼罩在大量阴影里,光线偶然射卝入时可以看清空气里飞舞的细小尘埃,中原中也上蹿下跳时扬起的灰能叫人犯哮喘。毕竟黑手党老装逼犯了,一栋楼装的都是封闭窗,不采光不通风,惨过坐牢。
坐了一晚上牢的太宰治是被面汤的香味唤醒的,有人坐到他床边,拍了拍他脸。
“要吃荞麦面吗。”
太宰治坐在自己小小的饭桌面前,看束起头发的中原中也用汤勺舀起面条,还捞起一小把蔬菜和两只造型可爱的鱼丸——这些家里都没有,应该是才去便利买的。
太宰治yy了无数次中原中也穿围裙在他家做荞麦面的场景,但即使是他也未曾想过这样的场景具现化是在这种荒诞离奇的情况下。
太宰治无法自证自己的身份,港黑为了让中原中也和现在的自己割裂不惜承认黑时宰是为独立个体并已死亡。中原中也问题就更严重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他认不出。真相多简单,他不相信。猫猫的耳朵有三十二块肌肉,听力是人类的三倍,但它不想理人的时候你说什么它都装成听不见——港黑说黑时宰死了他不信,他不接受恋人的死,太宰治说自己就是黑时宰他不信,他不接受恋人的叛逃。脑子坏掉后的中原中也意外地坦率起来,还知道找主人要蹲在太宰治门口等着被捡回家,哪里是傻猫,是任性得不得了的坏猫猫。
“你是故意的吧,中也。”太宰治吸溜了一口面,汤底加了木鱼花和小虾皮,鲜得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这是报复。”
“那你别吃。”
太宰治迅速端起碗把汤底喝干净。
他从刚认识起就知道中原中也手艺很好,小牛排煎得鲜卝嫩多汁,荞麦面劲道可口。除了太宰治没人能有殊荣从中原中也盘子里叉一份肉走,哪怕叛逃后,太宰治也自信中也身边从来站不下另一个人。
想不到中原中也还能从时间长河的陈谷子烂芝麻里把黑时那个死鱼眼小屁孩扒拉出来,抖抖洗干净摆到光天化日下,比忠犬八公还感人。
这波啊,这波是替身攻击。
“我要回去上班了。”吃饱喝足精力充沛的中原中也抖抖麻袋,“你自己进来还是我打晕把你塞进去?”
“不至于不至于。”太宰治看着那个尿素蛇皮袋,矜持地拒绝了,“你部下看见我从里面蹦出来能被吓哭。”
“确实。”中原中也想了下黑时宰给港黑众造成的心理阴影,再看看和面前和他面容一模一样的武侦宰,姑且放弃了“把冒牌货监管起来”这个计划。
太宰治略一思索:“如果我是冒牌货,想取代他的位置就不会躲你;如果我是他,自然也不会离开你不是吗?”
听到后面中原中也神色略有些松动,面色稍霁。
“我可以保证你随时可以找到我,或者说,保证不会对你……爱人不利。”太宰治乘胜追击,“不信的话,你可以和我住一起。”
“你不上班吗?”
太宰治耸耸肩:“我可以翘。”
7.
就这样,在侦探社众人以为太宰治终于被中原中也杀掉的时候,已经离职三周的太宰正躺在前搭档的高级公寓里吃香喝辣。他什么行李都没带,中原中也轻而易举地从柜子里拿出了另一人份的拖鞋、牙刷、水杯,甚至还有床青花鱼毛毯,生产日期是四年前。
说是同居,其实类似于软禁,家里每个角落都安满了摄像头。中原中也从一开始的需要按捺住旺盛的的杀机,到后来稀里糊涂地和一起看电视做饭打游戏。也许是十六七岁朝夕相处留下身体记忆的缘故,哪怕中原中也坚持宣称武侦宰是冒牌货,他也突飞猛进地和冒牌货找回了熟悉的相处方式。
迅速真香的中也感到很没有面子,但也找不出不如心意的地方,他想可能是太宰治太好看了,毕竟和爱人一模一样的脸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dokidoki很正常……总而言之,他们诡异地相处下去,甚至有那么点岁月静好。
入秋了,窗外下着雨,雨滴被风吹得打在玻璃上汇成一股一股的小水流,顺着玻璃流下来蜿蜒成地图的形状。
太宰治翻着日历:“今天是盂兰盆节,要去看看他们吗。”
“不用。”中原中也抱着抱枕目不转睛地看电视,“我前天才去了,今天鬼门人多,他们回来可能路上会堵。”
太宰治被他可爱的发言逗得笑起来,中原中也生病后哪哪都不好,却意外地坦率。
他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啪嗒啪嗒打在宽大的树叶上,经过了盛夏后芭蕉叶绿得能滴出油,雨点从上面滚下变成一滴一滴的绿翡翠,是后院种芭蕉的有钱人才能欣赏的惬意景色。
中原中也撇了他一眼,遥控关了电视:“你想去吗。”
“嗯?”
“你们一直说织田作,有这个人吧?”
“是我好友,也是我叛逃的直接原因。”
中原中也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他对叛逃这个词神经过敏:“闭嘴!”
最后还是去了,中原中也开车,中原中也买花。
入秋后陵园有点萧瑟的意味,连绵不断的雨打焉了不少花,唯一的艳色是路边几棵晚熟的樱桃树,雨后长着青苔的石板路滑溜溜的,来祭拜的人不特别多。
中原中也规规矩矩地上前放上一小簇白雏菊,低眉敛眼地保持着安静的姿态。
太宰治看着他老实的样子感到好笑。中原中也上坟路子野得很,给兰堂扫墓坐他碑上,给朋友扫墓骂骂咧咧、一边喝酒一边给他们烧支票烧机车杂志烧他自己折的小纸屋,还煞有其事地空了一个账户、每年往里面存钱,太宰治叛逃后刷他的卡,唯独没动过那里面的钱。
今天这般礼貌地送上雏菊,太宰治有点恶寒地想,像电影片尾卸甲归家的战士,带着温柔美丽的发妻扫墓,告慰父母和战友的在天之灵。
“不说点什么吗。”中原中也后退一步,“我去抽杆烟?”
“不用。”太宰治拉住他,风衣下摆被风吹得扬起来,“我有时会想,把你带到他面前来,给他看我过得很好。”
“但是中也是坏猫猫,我什么办法都没有。”
中原中也像听不懂,神色淡漠地插着兜,低头踢飞块小石子 。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看向躺在底下长眠的友人,只感到无力。
拥有通天智慧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他在织田作死亡后弃暗投明离开港黑,在中原中也生病后又放下武侦重新回到他身边,像西西弗斯推那块永远推不上山顶的巨石。太宰治不知道为何他要推石头上山,不知道不推石头还能做什么,他自杀过、反抗过,可他到底不是希腊神话里的悲剧英雄,没有战胜命运,破局阵眼只指向死亡。
留不住的——像看着织田作在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样,他也只能看着中也头也不回地逆着时光长河奔向过去的人,那里有中原中也可以交付生命的搭档、两人争抢一碗的荞麦面、堆满游戏卡带的公寓。那时的太宰治还没挂起伪善的笑做起浮夸的颜艺,从指缝里流走的沙堆成金字塔,塔底下埋着那个阴郁少年,埋着中原中也的爱人。
而中原中也囿于过往,日日夜夜发狂似的满世界找他的少年。
他声音发涩:“我是不是也要失去你了。”
8.
“不是。”
一路沉默到了夜幕降临,中原中也跟在太宰治后面,在一个阴暗潮卝湿的小巷里突然出声。
“你知道我脑子有点问题。”中原中也指了指自己头,“趁我现在还清醒,我知道你就是他,太宰,我不会认不出你,就算我脑子变成豆花,身体也会再次爱上你。”
“虽然真相很简单,但是不愿意相信也没关系。”太宰治摸摸他毛绒绒的脑袋,并不意外的样子,“中也可以当坏猫猫。”
中原中也盯着他看了半晌,嗤笑一声:“老子没病时会气人得很,现在倒温柔起来了。”
“虽然有被安慰到,但再次爱上还是不一样的。”太宰治说,“少时的信任和现在的信任,我争取不到的是属于黑时那部分,和现在不一样的爱。”
“看不出你还有感情洁癖。”
“念念不忘别的人都没关系,黑时宰不行。”因为他争不过,太宰治觉得和已经消失的异时空同位体竞争简直是被降维打击,黑时宰已经没了变成白月光,武侦宰只要还活着就只能当白饭粒里最香的那盘五常大米。
“但是你不在,我只能一个人想、一个人想。”中原中也声音像带了崩裂的痕迹,他努力地把情感全数抽离出来,平直得像Siri之类的人工智能,“我最后要说,你的同事很爱护你——他们想阻止我杀你,他过得很好——”
他拖长的声音像在克制着什么,苍白的下唇被咬得死紧,眼角通红。
“没关系,中也没关系的。”太宰治用他平生最温柔最包容的姿态,捧着中也的脸用拇指摩挲着爱人唇瓣,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中原中也飞速眨了下眼,语速像连珠炮一样:“但是为什么,他变成了你,他为什么变成了你?——你把他还我?”
“你把他还我!”
【被否定者在患者看来通常是带有恶意的,出于自保性需求可能会对被否定身份的人实施严重暴力行为】
中原中也从手底翻出把匕首,是太宰治眼熟的那把,匕身流畅,刀刃银白,锃光瓦亮地折射着远处霓虹灯的光,他和中原中也在打闹中把玩了无数次。
“你把他还我——”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银光闪过刀身没入,锋刃稳准狠地扎入大腿,刀柄堵住了即将喷涌而出的血。
【当患者感受到被否定身份者带来的威胁后会以彻底杀死受害人为最终目的,但是由于这种局限性让他们无法确定受害人「到底死没死」,所以就一直重复杀人的动作,造成惨不忍睹的犯罪现场】
“骗子……”橘发青年低着头,他将匕首拔出,鲜红滚烫的血从伤口流淌,将雪白的刀刃染成赤红,顺着刀身洇湿他的袖口。中原中也在太宰治的注视下再次举起手,再一次颤抖地挥动小臂试图狠狠地扎下,却在刀锋没入皮肤的前一秒堪堪止住。
太宰治的手还是稳稳地摸在他头上,像给猫猫梳毛一样用手指一缕一缕地顺着那头柔软蓬松的橘发。
“这样也没关系吗?”中原中也好像哭了,明明他是施暴者、把高他一头的黑发青年抵在墙上动弹不得,但蓝眼睛却在夜色里泛着层水光,配合微红的鼻头食用甚至显得有些可怜,比起攻击太宰治,更像在攻击他自己。
太宰治低头看了眼临时转方向没入自己大腿的刀,他还有心情笑出来,甚至用手指沾了点血,像玩颜料一样把猩红黏腻的氵夜体涂在中也的唇上。
“没关系哦,是我的过错让中也变成坏猫猫。”太宰治捧着中也的脸欣赏自己的杰作,中也的皮肤很白,殷红的唇瓣像擦了口红那样好看,很适合他。
太宰治顶着腿上还汩汩往外冒血的刀眼,因为失血过多他开始感到头晕,为了防止死不瞑目他终于开始说起人话:“中也是我生命中那极少数不可预料的部分,我以为我不必安排、你自然会是我未来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说太宰很会做作战计划,但没有计划到我家小橘猫会难过。”
“猫猫是可以任性的,所以不要原谅我。”
他甚至弯下腰亲了亲那双宝石蓝的眼睛。
中原中也推开他,捂着脸滑下来,在昏暗逼仄的小巷里以半跪的姿势紧紧地抱着了太宰治的腰。
9.
多谢太宰治入水作死的习惯,从风衣兜里掏出了一卷完整的绷带,创口也干净利落没什么需要清创的,中原中也去便利店买了酒精,很快止血包扎固定好。
俩人靠着墙角蹲着,蹲在一如他们初见的那条小巷。
“没伤到大动脉。”
“伤到了你就黑时宰武侦宰都没有了。”太宰治很没良心地笑话他,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在月光下像俊美的吸血鬼。
中原中也丢给他一听啤酒,也不管他是不是伤员,坐墙角边自顾自地喝起来,看起来情绪还算稳定。
“你睡觉的时候,我翻过你的公寓,你左边那个储物柜里面有红酒,罐头在电视柜里,绷带会放冰箱,夏天缠起来会比较凉快,和以前的习惯一模一样。”
“哪怕脑子最混沌的时候,我也知道你身上全是他的影子,也会按着习惯再一次喜欢你,还这么不讲理真是对不起啊。”
话说这么说,中原中也语气里半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他生病后就很少说这么多话,大部分时候他都摆出抵御的姿态拒绝接收,太宰治时常觉得在家里监控里能截很多猫猫呲牙.JPG 猫猫炸毛.JPG 猫猫不开心.JPG的表情包。
所以他很大度:“猫猫任性一点比较可爱。”
“其实你……前半段在港黑身不由己,后来因为友人的期望又换了个活法,你想过为你自己活吗。”中原中也说完这鸡汤似的话反而笑了起来,“差点忘了,你不想活只想死。”
“中原中也你真的是圣母啊这个时候还能共情我。”太宰治拉开易拉罐拉环,咕咚咕咚地闷了一口,“要早知道你这么爱我,我那时都能多吃两碗饭,说不定能长到一米九——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中原中也两眼发直地看着月亮,入秋后的天格外的高,只有轮弯月清寂地挂在夜幕上,“接受心理治疗?卡什么征是因为想念以前的你出现的,你给我搞个时光机?还是杀了你?”
他开玩笑似的把匕首在指尖挽了个漂亮的刀花,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太宰治新添的腿伤:“我看最后一种最简单。”
猫猫中的出现是为了找黑时宰,太宰治死了一了百了。
“好可怕啊中也快来杀了我——”
心理治疗是治不好的,太宰治想他们应该都心知肚明,检验报告上明明白白的“生理基础的器质性疾病”。如果是异能、如果是时空错位,他会倾尽一切去把事情恢复到原样,但现在事情的原样就是,少年时的黑风衣就是不合身了、他也不再适应遮住一只眼的视角、每天习惯性地挂起了中也最讨厌的笑,中也最初爱的人已经面目全非,连带着感情也是。
怎么才能好起来呢,哪怕你会再一次、再一百次地爱上我,也无法通过哆啦A梦时空机把那个少年捞回来。少时爱和成年后的爱已经不同了,太宰治仿佛能听到那个黑衣服的小鬼在嘲笑他,笑他无能为力,笑他一败涂地。
我已经输了。
太宰治想起了与谢野晶子的话,还有一直推石头的西西弗里,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
“红叶姐是对的。”太宰治低低地笑了,想起为了寻找黑时宰最后的线索跌跌撞撞跑到他家的小橘猫,笑得有几分嘲弄的意味,“她很爱护你,总会做出对中也最好的决定——也是最简单的。”
“嗯?”
黑发青年拖着伤腿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中原中也面前,像哄猫猫一样摸了摸他头:“那就让我来做个了断吧。”
“他死了。”太宰治一字一句宣布着那个少年的死亡,“中也不用再纠结他有没有叛逃,不用想我和他的关系,也不要再寻找他了——”
他透过那双因为震惊微微睁大的眼,看见里面的倒影,满满都是那个穿着黑风衣阴郁厌世的少年,向下撇着嘴角像在嘲弄。
他的确赢了,太宰也眨眨自己干涩的眼睛,恭喜你啊。
他像自虐似的往下说,他的说辞说得比港黑那套要更真切,更动人,因为中原中也相信他,因为他真的参加过那场葬礼——
“他死在十八岁,被我亲手杀死的,子弹射入右心房,血把地板染成了红色,尸体缠着绷带被我埋在金字塔底。”
“不要再找他了。”
他后退一步,看见中原中也不可置信的眼神,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双湛蓝的猫眼里溢出来,像万念俱灰似的,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只安静地让泪水往下流。
这会是最后一次看见你了,太宰治想。
他把猫揽入怀里,告别似地轻轻吻了吻他发顶,看着精疲力尽的青年闭上眼,眼尾是清晰可见的泪痕。
中也再醒来的时候,太宰治将会拥有一个正常的恋人,关心他,包容他,骂骂咧咧地爱他,就像事情恢复原来的样子。
那我失去了什么
太宰治想,失去了眉眼飞扬热烈肆意的少年,失去了十六七岁那段滚烫赤忱的爱,连同那些高耸的玫瑰花窗、杂草丛生的荒原、青蓝得要滴出水的天空,和心脏淌着血的黑时宰一同藏进金字塔底。
那些不再属于我了。
End
虽然没有逻辑但还是想自洽一下1551
其实就是一个因为生病中也把黑时宰和武侦宰分离,黑时宰在白月光位的胃疼故事……红玫瑰和白月光都是宰,中也都是爱的
卡普格拉症多并发于精神分裂,正常的中也什么都懂,理智大度地接受包容;另一个他像猫一样构建他喜欢的世界(不喜欢的就不听不信不接受,他和太宰对峙也一直在理智和任性两个状态切换)分不清现实虚幻的时候即创造黑时宰,形成卡普格拉症,所以宰说中也是坏猫猫。
中也在生病情况下依然会爱上太宰(不信港黑唯独信他说的话、舍不得杀他)宰最后妥协了,亲口否认了他的过去,让为了找而黑时宰出现的猫猫中和黑时宰一起消失。所以中也依然爱他,但他永远不能涉足十五六岁青时的天空,那将不再是属于他俩的共同回忆,而属于已经死去的黑时宰。就,爱还是爱,但残缺了。
因为很想写这个设定,勉强把精分和替身这两个要素逻辑上扯全了,这样的中也已经ooc到天际了(跪)真的很对不起大家😭
本文不代表作者观点,【】的医学知识来自百度或者编的,我还老把卡普格拉记成卡托普利那个降血压的药╥﹏╥那段“中也是不可预料的部分”来自朋友,精神分裂也不是很有时髦值的东西,有这方面困扰的小可爱尽快就医,早点好起来(。•ᴗ-)_
感谢观看
【太中】蜂鸟飞舞(3)
*原作向+现pa。首领宰的平行世界之旅,前文见合集。
*蜂鸟是唯一可以向后飞行的鸟。
*BGM:Born a Stranger
一进浴室,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中原中也快速扫过自家浴室:插着烟灰蓝秋绣球的花瓶,没事;香薰灯,完好无损;镶在墙上的立式玻璃柜,水泥糊住自然碰不倒。没有他想象中暴风过境的一片狼藉,中原中也心中不免疑问:太宰治到底是怎么弄出刚刚石破天惊的一响的?
“中也也太不相信我了吧,毕竟这房子也有我的一半啊。”太宰治并未从浴池里出来,就知道根本是特意等着他过来。
“我倒是不...
*原作向+现pa。首领宰的平行世界之旅,前文见合集。
*蜂鸟是唯一可以向后飞行的鸟。
*BGM:Born a Stranger
一进浴室,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中原中也快速扫过自家浴室:插着烟灰蓝秋绣球的花瓶,没事;香薰灯,完好无损;镶在墙上的立式玻璃柜,水泥糊住自然碰不倒。没有他想象中暴风过境的一片狼藉,中原中也心中不免疑问:太宰治到底是怎么弄出刚刚石破天惊的一响的?
“中也也太不相信我了吧,毕竟这房子也有我的一半啊。”太宰治并未从浴池里出来,就知道根本是特意等着他过来。
“我倒是不知道我付全款买的房子,什么时候跟你扯上关系了?“
“明明以前的公寓的房产证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太宰治看起来比他更震惊。
公寓?中原中也回忆起他们确实一起花钱买过一间公寓。算是他的初次投资,曾经流浪经历的他也想要个固定的住所,或者说家。中原中也出了百分之九九九的房款,他的搭档则是纯属来凑热闹,换句话说就是希图白嫖。只出了那极其死皮赖脸的百分之零点零一。
当时中原中也极力拒绝,和讨厌的青花鱼合住已经是人间地狱了。凭什么自己未来的家要添上太宰,说到底——他们根本根本不是什么很亲密的关系吧?可偏偏太宰治平生最擅长打蛇上棍。
“你好意思拿那套小公寓来和我的别墅比?!”
“中也的家就是我的家。”太宰治趴在池边掷地有声地大声嚷嚷道。
真正的屋主不由为这人的不要脸而震撼——太宰治真是不论怎么变都是个无耻之尤的家伙。
确认完自己的财产没受到任何损失,又是一通吵闹。中原中也的目光不可避免地停驻在了温水里太宰治身上。没办法,视野有限。何况两个大男人,倒也不至于非礼勿视。毕竟当年做搭档的时候,相互之间脐下三寸都见识过。他们当时正在十五六岁的年纪,恰值青春期。两个男孩,像两头刚刚觉醒了点领地意识的小兽。明明彼此之间势如水火,却还被森鸥外强制性圈在同一个屋檐下。
一山不容二虎,争斗是必然的。”双黑“就爱你争我抢,闹得尘土飞扬。他们什么都比赛,互相放狠话说你敢不敢你服不服是每天说过最多的话。而战争范围从抢游戏机,到抢第一块出锅的炸鸡排,以至于练习完后满身大汗地冲回公寓抢唯一的浴室。两个十几岁的小孩,脱了衣服打架,就为接莲蓬头洒下的第一滴清水。
现在想起来,中原中也都要怀疑那时的自己是不是被时光机逆转成三岁了。
毕竟已经过了很多年了,时隔这么久再次待在一间浴室里,竟然是出奇的平和。热气腾腾中,太宰治嘴角噙着笑意,池水漫过他的腰腹下。纯男性的身体线条似乎有强力的吸着力,水珠剔亮,半落不落。当温热的水波荡漾起来时,他就是明亮的中心。
饶是中原中也也不得不承认,太宰治以一起绝尘之势在公评最想被他拥抱的男星榜单盘踞龙头多年。不也全是水分,这家伙多少还是有点资本的。
但这一看,视线无论如何也移不开了。
别误会,他当然不是会耽于太宰治美色的青春小女生。
中原中也只是看见这具线条性感的身体,此时却如美玉生瑕。从太宰治的左肋到腹部,甚至他被黑色大衣布料包裹着的手腕处。遍布着累累的瘀痕,触目惊心。青压着乌紫色,肉红色的伤痕像密密麻麻的翅虫,一扑而上啃吃着他的生命。
已经长成成年人的身躯不像少年时的略显单薄,但看起来更糟。热水浸过伤痕应该是很疼的,可太宰治却一声不吭。一幅正襟危坐的姿态,像是痛久了都没知觉了。他右眼上的绷带即使沾满了水也没取下来,仿佛那已经长成寄主皮肤的一块了,动则伤筋动骨。
中原中也没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凭借充足的经验,他可以确定——这些都是近期才弄出的创口。不是什么被时间抚平被新皮覆写的旧伤疤,当然也不会是化妆和红墨水颜料。
房间的主人不认为这是有人伤害了太宰治,因为将刀尖对向他这位客人的可从来都是他自己。但中原中也明明以为太宰治不会再自杀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到武侦后也是以前那样吗,你的经纪人、助理呢?他们就放任你自己搞成这样?”橘发的青年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生硬,他感觉自己又在生气。自从见到了太宰治他就怒气连连,但这些冗杂情绪波动的源头在哪儿,是出于厌恶?还是愤怒、不解亦或是担心?
中原中也暂时没空去捋清楚,当下不是做难题的时候。
他一双蓝眼睛死死地盯着太宰治。深埋了许多年的质问在他心里虎视眈眈地招展试探。中原中也很想说:这就是你走向光明的结果吗?但他没说出口,对客人生气的主人还是记得要体面,成年人的体面;以及两个陌生人之间该保持的安全距离,保护自己的距离。
“哎呀,中也是在关心我吗?那我手动不了了.......“太宰治见他沉默,秉着给他点好脸色他就能直接蹬鼻子上脸的精神黏糊糊地说道。
“想都别想。”中原中也一口回绝,不给太宰治当保姆是他最后的坚持。何况给死对头擦身子,想到自己将要碰到太宰治的手、太宰治的头、太宰治的腿......那他宁愿去做义工给一百只哈士奇洗澡。
“中也想到什么了,我只是想要你帮忙洗个头而已。小蛞蝓该不会是觊觎我的肉体吧?“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的脸色变来变去,拖着声音别有深意地道。
妈的,怎么会有这么自恋无耻的人?中原中也打心里一万遍发问,他转身,挤出一抹最凶狠的微笑,拆开了手中塑料包装的沐浴球。让球流星般冲他死皮赖脸的客人那张英俊的脸砸了过去,一个好球直中对方面门。
橘发的歌星不屑道:“你那二两肉有什么好看的?”
“真的吗?”池中的’影帝‘笑的温文尔雅,中原中也感到一阵恶寒。太宰治的目光扫过他包裹直筒裤在纤细笔直的双腿,话里有话地轻笑道:“话说中也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长高过啊,难道是森先生苛待你了吗?还是说中也真的是蛞蝓变的?”
“难——怪——长不高!”太宰治其人果然最擅长扫雷游戏,上来就踩着自己寄人之下的主人家的痛处跳舞。
而身高确实是中原中也生活中不如意之处,他宽肩窄腰,偏偏就是没有大长腿。一米六的身高仿佛已经成了他某种守恒元素了。娱乐圈鹤立鸡群的俊男美女中,他因此脱颖而出。著名歌手中原中也只有一米六,甚至有无聊小报拿着个大做文章。
反正这个该死的青花鱼在这里也没人知道,把这混蛋腿打折完全也没问题吧,反正都是他自找的,此刻的中原中也脑子里盘桓着一些相当暴力的念头......而太宰治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依然优哉游哉。
还好曾经的不良、现在的歌王忍住了,他是个冷静的成年人了。所以他不会将心中这些不可描述的危险想法付诸行动。很罕见的,中原中也没化身喷火龙,仅仅只是面色平静地注视了该死的青花鱼两秒,转身就走。
他这一走气势汹汹,这一走干脆利落。剩下孤零零一个太宰治在池子里大喊,一声比一声大:“中也!中也你这就走了吗!”
中原中也没理会,他并没走出多远,就算房子占地面积再宽敞,他也不可能走出天边去。橘发的青年走到露台上。迎面雨丝飞入屋院,扑在脸上透骨的寒。他看着黯淡粗糙的夜景,一大院玫瑰稠美娇好,它们即使在连天大雨里也是美的。也绝不改变,让人忘心事忘烦恼。他点了根烟,吸到一半后将烟按灭在陶瓷的烟灰缸里。橘发的歌星掏出手机,点开line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他在这时默默下定了一个决心。
”你到底要待到什么时候。“三分钟后,等候已久的吴主任回到浴室里去,相当不客气揪起正泡在池子里闭目眼神的某人一撮的黑发。他手下没多用力,但被拽着头发也绝不会是什么舒坦的感受。
”好疼啊,中也。“太宰治睁开眼,一张苍白的脸即使泡了半天热水也没红润起来,这条煮不熟的青花鱼语气弱弱地朝他去而复返的前搭档说。
可惜卖可怜对中原中也没用。双黑谁不知道谁啊,他只是拿起莲蓬头,拧开开关。一股温水哗啦地喷了太宰治一脸。中原中也端详着他的前搭档的狼狈模样,感觉太宰治更像淋湿了毛发、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了。蓝眸的屋主人恶作剧般地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是要我帮你洗头吗,那就滚过来啊?”
中原中也基本从未给任何人洗过头,在他的认知里这是种很亲密的活动。倒不如说洗澡本来就是极私人的活动,是必须要独处的场景。人类都需要衣服来庇护自己,失去了就会不安,就像寄居蟹都需要壳一样。
因为某些原因,以前的中原中也没什么这方面的认识。无论是自己露肉,还是看搭档裸体他的态度都可称坦坦荡荡。
往事先不提,为什么现在只是洗个头反而觉出不自然了,中原中也呼了口气。低下身子,告诉自己这是解决太宰治这个麻烦的必经之路。想想,这都是为了他安稳的单飞生活!
洗发露倒在手心滑溜溜的,一股细腻甜蜜的橙香随之揉开,像剥开一整只新鲜多汁的橙子。现在中原中也将这颗橙子汁挤到太宰治的头上去了,替前搭档洗发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困难。
中原中也想象着洗衣机甩干衣服的力道,把太宰治的头凶狠地摇来晃去。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当红影帝这颗尊贵的头当铅球扔出去。
这显然力度过大,但他口无遮拦的前搭档却好像终于用光了一整天的语音限额似的,沉默了下来。没想挣脱开他的手心,也没喊晕。他的不抱怨,反过来让中原中也有些闷闷不乐。
都是两个成年了人,思维正常。幼稚行为得要对方奉陪,不然自导自演的那个总会心生尴尬。中原中也突然感觉挺没意思,但他也乐的安宁一阵子,于是放缓了手上的力度。
浴室空旷,只听得见水撩动的声音。没有交心入肺的叙旧话,只有相对无言。
太宰治的发质很好,天然有些卷曲,中原中也的手指像鱼穿过一片黑色的水藻。茂密的卷发下是坚硬的头骨。忽然,他看到一坨卷发耷拉到眼睛上去了,秉着做事情就要做到最好的精神。中原中也还是伸出手把那簇东倒西歪的头发撩了上来,忙忙乱乱中他的手不经意地碰到了身前人右眼的绷带。
但他很快就收了回来,绷带即使用绸缎做的,依然和人体肌肤不一样的密度、材料。
这时太宰治小声说了句什么。
什么?中原中也从前总在心里排诽,连洗澡都要裹上绷带的太宰治真是个怪胎。但习惯性是件可怕的东西,和太宰治做了几年搭档后再来和中原中也说:若是现在一个真正未经粉饰站在他面前的、一个真正阳光灿烂的太宰治——那他恐怕会更接受无能。
所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太宰治的确在对他说:“帮我拆下绷带吧,中也。”
中原中也拿开双手,柔软的泡沫将太宰治一头黑发奶油拉花般卷在一起。暖色的灯光下,他看到男人神色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请求:“帮我拆下绷带好吗?”
没有人说话,静、静、静,过了也许是几秒、还是几十秒。中原中也甚至觉得自己能听见屋外精密钟表走动的咔哒声,浴室里的气氛却焦灼着。说点什么呢?必须说点什么拒绝太宰治!他心里如此翻江倒海着。
但太宰治似乎等不及了。这几秒钟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煎熬着他从创世到末日似的。他仰起头,拉过自己前搭档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右眼上。
“你自己不能解开吗?还要我帮忙。”中原中也反应过来,触电般地缩回手。连心的手指也如薄薄皮囊下的心一样敏感怯弱,皮肤里似乎莫名地起了痒意。
“我想要中也帮忙啊。”太宰治耍赖地嚷着,但眼神却很认真。
“我只会包扎绷带,不会解开。你自己来。”中原中也将脸别开到一边。
“中也为什么不愿意帮我解开绷带呢,明明都帮我洗头发了。为什么这件事却不敢帮我?”橘发的年轻人转过头去,忽略了他的临近。中原中也感觉自己手指僵硬,就如有一根隐秘的弦震颤撩拨着他的心,那个乱弹琴的人是太宰治。
他登时想回绝到自己不能做。
但中原中也很快又意识到了好笑之处——太宰治都变了,早就不是从前了。他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大惊小怪。对啊,拆个绷带有什么大不了,确实没什么大不了。伤好了,就不用绷带保护了。这才是正确的。
可太宰治不是,他缠上的绷带与其说是为了疗愈伤口。倒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拒绝,一种自我保护,他坚定着只用一只眼睛去看这个世界,正如他爱且憎着自己的人生。至于看到了什么,他不说,中原中也不知道;后来他为什么拆下绷带,是看到什么美好的景象了吗?中原中也隐隐约约知道一些。
但从始至终,太宰治的那些自我和解新生离开都是与他没关系的事情。
中原中也没有足够的想象,他不知道一个走向光明的太宰治的样子是怎么样的。照片、影像、报刊,眼花缭乱,气质百变的影帝,对认识一个人是渐渐加深的。过去那个太宰治留下的影子实在太根深蒂固了,双黑中被剩下的那一个以为那就是标准答案。
他想:或许会纵容太宰治趁雨来到自己的家也有这个原因吧,看着他缠着绷带,简直像那个旧日的影子重现了。
真是讨人嫌的客人,他现在这个的举动让最洒脱的中原中也陷入了那个名为放不下的窠臼里。当然不是真的没放下,中原中也有些不自然地想,这岂不是搞得我好想很惦记怀念太宰治一样了。
太宰治应该已经走出去了,但中原中也还记着那件可以称为阴影的事。
难道自己还在害怕?
“其实没长手的蛞蝓是你吧,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太宰你终于成彻头彻尾的废物了吗?”
一边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他一边干脆利落地上手扒了缠在太宰治右眼上的绷带。
虽然尽力劝服自己。但中原中也这双灵活的手,此时如同被美杜莎的魔法石化了一般。不听指挥,动作僵硬。他对自己说太宰治不该对我有这么大影响。摸到太宰治绷带下的右眼给他带来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就像摸着一只灰白蚌壳里的脆弱软肉,抓住一个狡猾的隐秘。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有点让人兴奋,只有一点点。
终于完事了,太宰治露出右眼,眼球完好,没病没伤。睁开时如珍珠般粲然的一只眼睛,正深深凝睇着中原中也。
“我说,你的眼睛是不是终于爆发后遗症了?”中原中也上看下看,有些不确定地问。
”我当初就说让你多留院观察几天!“
他还是认定了太宰治都把自己搞成羸弱病残模样了,没道理眼睛会没事。不然这人缠什么绷带?
“中也看看就知道了。”中原中也也不客气,捏过太宰治的脸。仔细检查,奇怪,那场事故后太宰治的眼角处就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不深,遮瑕膏足以抹平。但现在却没有了。
“你什么时候去做了怯疤手术?“他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现代医学发达。毕竟脸也是他们这一行吃饭的资本之一,一场小手术永绝后患也正常。
”不是,这里可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他健忘的前搭档依旧摇头。
“你是不是忘了是我送你去医院做的手术,你难道年纪轻轻就老年痴呆了吗。太宰?“中原中也掬起一捧清水,抹去了曾经的同住人黑发间最后一点浮沫。
“因为我不是这个时空的'太宰治'。”太宰治却这么说。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了他两秒,似乎是在分辨真伪。一双蓝眼睛中没有什么波动,似乎已经没法因为太宰治的言语举动起任何风浪了。两秒后,他相当不客气地将干条绒毛巾按上太宰治那张信誓旦旦的脸:“行了,我知道你终于疯了。”
“说真话中也却不信,真是让人伤心......我本来已经到达了我的大结局啊,结果不知道是上帝还是别的什么神秘力量把我扔来了这个世界。不过能看到这样中也还是很有趣的......”
“中也被吓到了吗?”太宰治在中原中也粗暴的擦拭下,不停絮絮叨叨地说着些很不知所云的话,让人感觉他很像一个等待着观众最终品评的表演者。而他也的确是一个演技高超、旷世绝人的天才影帝。
足以靠他的演技折服所有人。
“拙劣的三流故事,也只有你会喜欢这样的烂剧本了。遇事不决,直接穿越的老套路编也编得真一些吧。不如倒是说说你这种混蛋最后是什么结局?“中原中也拿开了自己的手,发问道。
“你是不是想说你终于成功死掉了。”他却先来替太宰治做了回答,语气肯定。
太宰治望着中原中也,有那么一刹那他抿起唇,英俊的脸上一幅阴郁的样子。但很快大大的笑容如同瞬间爆发的五彩烟花般出现在他的脸上,他笑道:“猜对啦,果然中也很了解我。”
“别指望我会祝你得偿所愿。”
“中也不希望我死吗?”
“不。你想死,到底关我什么事。”中原中也抬起眸子,眼中有种纯然的冷漠。
他好像是在同太宰治对话,又像是在进行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好了洗完澡就是喜闻乐见的爬床桥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