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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山守夜人

我哥的罗曼史

哲×浅羽悠真

1.1w狗血大作



为了不让我哥吃亏,我决定叫浅羽悠真嫂子。

最开始,当我哥听到一声的敲门就辨认来客的时候,我心说大事不妙。

好消息,应该不用担心滑雪道的尽头是骨科了。

坏消息,这可能还不如骨科。

浅羽悠真在门后面把头伸出来,像个笑容灿烂的贼。黄发带的一边垂下来,拨动他的衬衣领子。于是我哥就看到了,问他为什么这么大的风,穿得像个在热带出差的野人。

我哥确实嘴毒,淬过敌敌畏,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毒。

就好像敌敌畏不是一上来就使用的,而是在积怨已久的情况下犯罪人和受害人双方才能准备好必要条件,最后在医院抢救室上演最后的大结局。

所以我觉得我哥可能有点生...

哲×浅羽悠真

1.1w狗血大作



为了不让我哥吃亏,我决定叫浅羽悠真嫂子。

最开始,当我哥听到一声的敲门就辨认来客的时候,我心说大事不妙。

好消息,应该不用担心滑雪道的尽头是骨科了。

坏消息,这可能还不如骨科。

浅羽悠真在门后面把头伸出来,像个笑容灿烂的贼。黄发带的一边垂下来,拨动他的衬衣领子。于是我哥就看到了,问他为什么这么大的风,穿得像个在热带出差的野人。

我哥确实嘴毒,淬过敌敌畏,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毒。

就好像敌敌畏不是一上来就使用的,而是在积怨已久的情况下犯罪人和受害人双方才能准备好必要条件,最后在医院抢救室上演最后的大结局。

所以我觉得我哥可能有点生气。


而浅羽悠真听到我哥的话,不仅头伸进来了,紧接着是他的上半身,他的腿,他手里提着的奶茶。

“啊哈哈,上次说的请你们找的录像带,我打算和你们一起看。”

他关上门,沐浴在店里的暖气中,连带着红鼻头都一起泛着小贼偷了笔大单的焕发容光。


我哥说,呼吸系统不好,肺还有病,吹这大风,想干嘛?

浅羽悠真坐在沙发上分奶茶:错啦,还有心脏病。

奶茶是三杯,但默认底座是四个格子的,于是重心不稳,有些洒。浅羽悠真不看我哥,熟练地扯了店里茶几上的纸巾去擦。

有波霸不吸是傻瓜,我接过浅羽悠真递过来的奶茶,是我喜欢的七分甜去冰加波霸加西米露,他帮我点过几次,可能是想证明自己真的是我嫂子,但我的意志力比较坚定。在浅羽悠真绑架我哥让我承认他是我嫂子我是他小姑子之前,我应该不会收他的巨额改口费。

那是浅羽悠真之前带我哥去喝过的饮料店,两个人评价都很不错,也传染了我。小说里都说要想征服一个男人要先征服他的胃,看来浅羽悠真的思想是新潮的,手段却是传统的。

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浅羽悠真点奶茶的功力我暂且认同。


按照这个走向,我应该去撮合他们两个。

但这个前提是我是那种网文短剧里面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妹妹。我要么负责给浅羽悠真打助攻,给我哥吹点耳旁风,不是的话,那就负责成为浅羽悠真来我家的绊脚石。

这个差别,在短剧里只有一个判别标准,那就是浅羽悠真到底是不是女主。

我观察了他们很久,看着浅羽悠真从在line上和我哥聊天都要发好多表情包一副文字讨好症的样子,到现在可以无缝打电话告诉我哥夜里心绞痛好难受——我严肃分析,殚精竭虑,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应该拆散他们。


倒不是因为浅羽悠真是官兵而我和我哥是做非法生意的作奸犯科分子。

也不是因为浅羽悠真点奶茶的水平太高导致我一个月胖三斤。

更不是因为浅羽悠真三天两头出现在店里导致他的粉丝踩坏了我们门口一个告示板。

也绝对不是因为浅羽悠真偶尔病得快死,我哥夜里蹦跶着跳到车库,像开高达一样超速行驶地把小车飙飞起来飙到浅羽悠真家楼下。

仅仅是因为……


总之,我告诉我哥:哥,妹妹会尊重你的性取向。

我哥说:我知道。

我又说:哥,妹妹会支持你对于人生的真爱的选择。

我哥说:呃,谢谢理解。

我接着说:不论哥哥你喜欢的是什么人,需要我做什么配合,我都希望你们两个能够生活得幸福。

我哥叹气:谢谢铃,我知道的。

我继续说:不论能够幸福多久都好,只要哥哥无怨无悔的话,我都愿意陪你去走那样一趟的。

我哥想岔开话题,但明显技法拙劣:呃,这里有骨科走向吗?

我严肃辟谣: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有骨科选项吗?

我哥沉默。

我累了:所以哥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我们到底要怎样,才能在这片到处是爱的无水海洋里游泅到岸呢?


我哥一向是个温柔的人。

这话由我说会显得有点立场问题,但如果你真的和我哥相处的话,你会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你和他但凡相处过有10分钟,你就会知道他是个多好的人。

跟他说明一下苦衷,或者表达一下内心的痛苦,或者切身的难处,他基本上都会体谅你的难处,做出让步。说我哥是个心软的人,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我想浅羽悠真应该太熟悉这个了。

现在他一旦翘班就来找我哥,用邪恶的奶茶把我喂胖了一圈,我劝诫他们少喝点,不然喝得两手全是痛风石,以后还怎么拉弓?结果却得知只有我的是七分糖。

浅羽悠真的苦,哥哥也喝了起来。

可是谁能知道刚开始的时候,他连来叫一叫哥哥,都要绞尽脑汁地编造很多理由呢?

我和fairy闲聊的时候,fairy也不知道接了哪里的开源信息库,它评价浅羽悠真是钓系绿茶。

哦,擅长海钓的钓系是这个意思吗。

总之我不是很想承认我哥会被钓,就算浅羽悠真的海钓能力再强也不行。

再者,浅羽悠真,你摸着自己的心口,好好的问自己一下——我哥这么大个人儿,就笔直,桩子似的竖在这里,动也不动,随你怎么套,套牢了就是你的了——你敢来吗?


可如果你和我哥相处久了,你又会发现一些别的事情。

如果你对他的第一反应是“哇塞这个人太老好人了,他只会皱着眉头对你笑不出来也要笑诶”,那么你大概率会完蛋。

人是有底线的。尤其是平时看起来平易近人的,包容力贼强的,那条底线显露出来的时候,就会越加的恐怖。

我想浅羽悠真应该也太熟悉这个了。

因为他作死。

首先他讳疾忌医。

其次他知情不报。

最后他瞒天过海。

最最后捅完这么大篓子还跟没事人一样,在消息里扮演阳光快乐大男孩。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哥发那么大火。

我哥可是经营多年的账号被人爆破都能拍拍身上的灰就站起来准备重整旗鼓的顶级耐蚀性。内核稳定精神强大,A得顶呱呱。

可就是这样的我哥,为浅羽悠真料理着医院里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那么多繁琐的手续,一天出现在医院695036072回,却一句话都没有和浅羽悠真说过。

这是冷战吧?这是冷战吧。

可是浅羽悠真又实在病得可怜,我就代替我哥去探他的病容,毕竟那个时候我真的认他是我嫂子,快死的嫂子也是嫂子没毛病,总之我摸摸冰冰凉的我嫂的手,看着他氧气面罩下面微微张开好像要说什么的嘴巴,又看着他因为长期状况太差而糊在眼睫毛上的密密一串眼泪,问他: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好吗?哥哥和我都很担心你。

浅羽悠真摇头的动作感觉艰难得像要多推三十吨石头的西西弗斯。他说不出话来,倒是右眼角压得沉甸甸的一串小泪珠终于聚了颗大的,滚到他发际后去。

然后他手指动了动,我不敢用力,然后就看着他的手指轻轻从我手中抽开,离去。


我一开始以为我嫂子是想死。

只能说长期与某种重大疾病抗争是很有概率出心理问题的。那个时候我很乐观,觉得爱能跨越远距离,我们都需要勇气,我和我哥都是愿意付出的人,更何况我哥甚至有一点要成活菩萨的不良先兆,我们有恒心和毅力。再加上药物和医生的干预,我不觉得这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甚至那个时候我因为浅羽悠真的这一倾向而感到十分心疼。他是我哥哥喜欢的人,他对我也很好,他是个好人,但是他却遭受着这样的折磨与煎熬,不管在不在人道主义上,哪怕仅仅是用动物性的物哀其类来看,我都觉得应该帮帮浅羽悠真。

哥哥应该和我是同样的想法,我想。他只会比我更想救好浅羽悠真。


而且我也不相信浅羽悠真会是一个气度小小,白绫一搭,房梁一吊的人。即便他是,那也不是他的错,我们愿意和他一起,帮他找到生活得更幸福的路。

总之,我觉得,我也相信,浅羽悠真不会是那么胆小的人。

看吧,你就看吧,看看浅羽悠真看我哥的那个样子,保证一看一个不吱声:一会儿想要我哥做他的家属啦,一会儿是拉我哥去看海啦,一会儿是翘班一整天来找我哥玩啦,一会儿是你们房子好温馨哦我也好想要一个这样的家啊,一会儿是独自深入空洞,调查旧日的阴影,还偏偏就相信我哥会为他舍命陪君子啦……

浅羽悠真明显就是冲着我哥来的。

我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能理解你的,浅羽悠真君。

虽然你可能有一点欲迎还拒,也有一点点的回避依赖的倾向,但这些——六岁小女孩的动画片里都说了,真爱是魔法。


虽然通勤会有些不方便,但是对空六课的副科长还是真诚地建议浅羽悠真到我们这边来住。

我敲锣打鼓,棒读: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但实际我的内心OS因为太过急躁而没敢诉诸于众:我哥我嫂的爱情长跑可能需要一些助燃剂,明明你爱我我爱你的,为什么没有办法两人一起甜蜜蜜?

我不理解,这不河里。

但至少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进展。浅羽悠真虽然嘴上推辞来推辞去的,但最终还是从留宿一晚开始,到我哥会每周会有固定几天开车去接浅羽悠真下班,而浅羽悠真则笑的像个谄媚的贼一样把头从门后面伸出来。

你心里爽死了吧嫂子。我明白,没事儿,你爽我哥也爽,我哥爽了我也会爽。

浅羽悠真刚搬来时只带了几件衣服,由头是偶尔留宿,后来他开始搬运行李,像国药局一样分门别类用箱子打包装好的各种药入住我们家的仓库里,我知道浅羽悠真是真的可能打算迈开这一步了。

虽然因为初来乍到的忐忑与不安,即便他天天都在努力地插科打诨,让自己看起来一副很松弛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其实心里真的是开心的。

浅羽悠真刚来没多久,我哥在工作间搬砖,他下了班在外面的沙发上躺尸看电影。我出去接水喝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就看见他嘴角淡淡携着的笑意。

做梦都笑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好的梦了。

那个时候我就许愿,这种情景能够永远永远。


总之,我哥和浅羽悠真开始可喜可贺可歌可泣的同居。

现在可真的变成了密切监视,只要浅羽悠真再出现一点点形似于作死不想活了嗷嗷吐血却攥着脖子说自己没事的情况,我会天降正义两个大逼兜把他扇进我哥怀里。

还是我哥能办得了浅羽悠真,真好真好。

我哥是那种天天把被子叠成酒店套房的人,当初他在浅羽悠真的电话里对医生说的那些稀里糊涂的话,都在他自己的铁拳下一一得到了实现。比如从不熬夜,比如定时复查,又比如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最后,是很多很多的爱,人是一种在爱里面才会活得像个人的物种。

于是我有的时候觉得我哥和我嫂确实有点般配。毕竟护理浅羽悠真需要的耐心和功夫实在是令人头大,他需要搭配着吃的药可以挤满一本高中生物必修教材,而且各种药的吃法和时间五花八门,搭配在一起简直计算量可以抵上一套新艾利都高考卷,如果不是我哥,或者职业的护理人员,一般人没有这样的能耐。

除了这些按部就班的东西以外,浅羽悠真最棘手的是他的各种突发情况。

我看过以太适性衰竭综合征的临床表现,一旦发病,那你基本上是在护理终末期的病人。我不止一次在夜里被吵醒,被吵醒的时候我哥已经战斗过一轮了,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身板像从汗水的海里刚捞起来似的,我不敢问,因为我知道八成是刚刚浅羽悠真快过去了。于是我会快速爬起来,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迅速配合记录好浅羽悠真的情况,收拾我们专门准备的去医院要带的包,一路沉默地小跑着跟在抱着浅羽悠真的我哥身后——我哥不敢跑快了,因为有的时候浅羽悠真肺血管里有血栓,跑快了给摇进肺动脉里面堵起来,会引发心衰。

有的时候真想和这个世界爆了——浅羽悠真,你上辈子是触犯了天条吗?如果我是你,我可能已经坠入绝望之底——但是你仍在奔跑,我哥也从未停下,所以我只能把眼泪憋回去,拖着大包小包,跟在你们后面。

浅羽悠真要吃的其中一种药,是为了预防作为并发症的肺源性脑病的,按照浅羽悠真的情况,那种药他一次只能吃半颗,不然就会剂量过度。药要用小刀来切割,而一般到要使用这种药的时候,医生会判断病人不能独自服药——必须有一个人叮嘱他按时吃药,也要提防他用切药的小刀挥向自己的脖子或者手腕——至于浅羽悠真之前是怎么独自服用这种需要另外的人在场的药的,月城小姐告诉我,没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全凭浅羽悠真命硬,全凭他不想输给死神。

我一下子就理解了六课为什么那么想让浅羽悠真和我哥真的有一个家。

奔波,挣扎,煎熬,这些都会在。

但是家也会在。

那么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浅羽悠真有些歉意。

废话,换我我也。

但往好里想,这也是个不错的迹象。至少浅羽悠真没有被肺源性脑病找上门,他的精神和情绪都是正常的。在重疾的折磨下,他偶尔显得有点极速版也情有可原,我哥和我都做好了接纳浅羽悠真的一切的准备。

我实在是很怀疑他是否有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就在现在这样的我哥成为他的紧急联系人,甚至我哥直接睡在他旁边的情况下,我们偶尔都会遭遇一些险象环生的状况,那么浅羽悠真平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可能就真的他家祖宗十八代全在天上烧香磕头,把所有能找的关系都找了,所以他才没噶。

那也挺好的。说明不止我们,还有别人在惦记着你。浅羽悠真,不要那么急于赴死,即便并非出于你自己所愿。


还好我哥是对浅羽悠真特别策略科的科长。(我封的)

他第一次从单独一声的敲门里认出浅羽悠真、第一次去浅羽悠真家看他的猫后空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和邦布同步的情况我们两个基本是半对半,但如果遇到是浅羽悠真在空洞内,那么一般都是我支援,我哥去同步邦布。

我珍重地告诉我哥:这一次也要好好地把嫂子带回来。

我哥回:你就这么惦记着他的奶茶?

我哥没有矢口否认,我哥默认,我哥还记得奶茶,我哥好爱他。那没事了。

我从未怀疑过我哥爱人的能力。心里惦记着什么人的时候,会是他最迷人的时候。我听说有人评价我哥有点呆,那是因为我哥其实不会把力气花在多余的地方——如果你处在我哥的心中的飓风眼,那么你会得到一片这世上最惊涛骇浪狂风暴雨的极致宁静。

浅羽悠真这种东西不是谁都能应付的,而我哥刚好是。

没病的时候又装病,真病的时候又藏着掖着不说。真真假假,全混在一起。看起来洒脱得一匹,实际又言不由衷。浅羽悠真就是这种家伙,全靠我哥惯着。而刚好我哥乐意。

这里轮不到我说话,我很识趣。

浅羽悠真需要这世界上最细致的护理,而我哥刚好有酒店管理专业优秀毕业生般的细腻程度;浅羽悠真性格藏拙经常真真假假藏一半露一半需要耐心,而我哥刚好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浅羽悠真经常血线蹦迪在作大死的边缘疯狂试探(虽然他自己嚷嚷着我超级无敌宇宙第一惜命,大屁眼子!)搞得大家都会生气,而我哥刚好胜不骄败不馁稳定包容已经往活佛方向进化——

而这一切最恰好的恰好是,我哥乐意。

千金难买的欢喜甘愿啊。

我哥才二十多就已经抵达人生终点修成正果了。浅羽悠真你好有能耐。

我再也不说你悄咪咪带着忐忑和窃喜从我们门后面探出脑袋的时候像个贼了。

你那是欢喜甘愿的笑。

你用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跨出一步的欢喜甘愿,换我哥至诚致志一条道走到黑的欢喜甘愿。

锁死算了,钥匙我扔海里去喂海鸥。


有一天,我问浅羽悠真:

我哥肯定不会问的,但是我想问——所以,你们两个要不要去领个证?

我心里是这样想的:虽然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但是在法律效力上我们再成为一家,之后有什么事情我哥都可以有立场为你说话了。当然,你也一样。

浅羽悠真确实有点像猫。猫跟你蹭蹭,蹭得他一副要醉生梦死的模样,好像这辈子都会赖着你不走了,但是猫依旧是猫,你依旧有可能在某天的早晨,发现自己家的窗户被猫撬开,而猫不见踪影。

浅羽悠真当我嫂子,总感觉排除不了这种隐患。即便他在看我哥的时候露出那样的欢喜的笑脸,又即便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在我们这里睡成一只药香味的猪,还嘴角带笑,又即便他愿意把这里当成是家。

但却好像有种他什么时候会消失不见的感觉。

肯定不是我哥赶他走。

也应该不是他自己偷偷走。

难不成是他…他、他突然亖了!?

……不对啊这个结局不是一开始就考虑在内了吗……

我没有办法解释这种隐隐的不安和忧虑的来源。我只能尽量地行动。比如哥哥不会问他的事情,我就来问。

问猫“你要不要永远做我的猫”是很失礼的,因为猫要自由,猫还要吹风,猫还要沿着长长的海岸线一刻也不停歇地奔跑——但这些不都可以做吗?我哥在也可以的。他不会把你兜起来在六分街卖掉,他也不会把你的头套进伊丽莎白圈影响你吹风——他只是关心你冷不冷,关心你饿不饿,身体痛不痛——那样不可以吗?

所以我想,既然你也喜欢我哥,也想要拥有我哥,那么不如给自己玩点狠的。

比如,和我哥领个证什么的。


好吧,没事没事,呼呼呼呼,别怕,实在处不下去还可以离婚的嘛。你们对空六课那么豪悍,就算不出动雅小姐,就让月城小姐过来,都能把柔弱的我哥给叠吧叠吧扔到街角垃圾桶的,所以别怕,好吗?

我眨巴眨巴眼睛,对面的浅羽悠真也眨巴眼睛。

好家伙,就你的眼睛大,就你的眼睛漂亮,行了吧?说词儿呀兄弟,别光愣着啊,别让我尴尬。

浅羽悠真是个擅长读空气的人,有的时候不读只是因为他故意的。现在他飞快地读取了我的想法,然后给了我一个“放心吧我懂了,一切都交给嫂子吧”的可靠眼神:


“啊,领证啊。要不妹妹你直接劝我和你哥一起生个孩子算了。我好歹也是在编的军警,可能过不了几年就噶,烈士子女可是能考大学加分的呀。”


……

我不想理浅羽悠真了。

他又岔开话题。坏猫,超级无敌大坏猫。

我送给他一个镀金大白眼:那你能吗?

浅羽悠真很诚实:不能。

我:哦,还以为对空六课的人有什么特异功能呢。

浅羽悠真循循善诱:对空六课不是研究不孕不育的嘛。

我:那研究了你就能?

浅羽悠真痛心疾首:饶了我吧,我有肺动脉高压,生小孩会死的。

我真傻,真的。单知道浅羽悠真在遇到自己不想谈的问题的时候会装疯卖傻打哈哈,却不知道他的脸皮居然有这————么厚。

我最后用很轻的声音对他说:

你不想和我哥永远在一起吗?

浅羽悠真下意识地去碰了一下自己的发带。那是他高度警觉,或者一瞬间有些紧张时会做的动作。他的月白色的指甲修剪得很漂亮,绝对的实用主义,擦过那条半旧的发带,好像隐入黄沙的一抹素白的春天。

然后他说:好吧,铃,我是认真的。我很想问问你们,问问哲……希望我留下什么东西来给他?

我低下头:……我不想听那些。


而那之后,浅羽悠真曾经对我说:

世界上没有永远。


可是我永远会记得,在生活中一直要哥哥看着护着的浅羽悠真,在空洞里横刀立马般,搭着弓死死挡在我哥面前的样子。

邦布只有不到八十公分,浅羽悠真要把重心压低,几乎跪在地上,然后用那双锋芒锐利的金色眼瞳,毫无畏惧地直视那随意地予夺性命的空洞巨兽。

那个时候他说,有你在身后,我永远也不会退缩。

讨人厌的浅羽悠真,你这又左右互搏了,明明不敢要我们承诺给你的永远,却把自己的永远死心塌地地交到了哥哥的身上。





浅羽悠真开始咯血。

我坐在他旁边吃大福,草莓味,盘子里还有俩,是给他还有一会儿晚上会回来的哥哥的。

浅羽悠真嘴角的一滴血,就像一滴纯度很好的颜料似的,轻轻溅在其中一枚大福上面。像一小朵疼痛的梅花。

浅羽悠真骗我说那是大福上本来就有的花纹,是点心阿姨一个一个用手画上去的,不信的话可以上网搜,那个过程有人发过短视频的。

……我不想说话。

浅羽悠真拿起那个开了梅花的大福,咬了一口,香甜地吃起来。标准到可以去做网红吃播的程度。

他好吃得闭上了眼睛,咀嚼了半天,好像嘴里咀嚼的是钢筋。良久,才睁开眼睛对我说:

不要告诉你哥。


我不是很想打击他。

但是:我哥可能比我还要更早知道。真的。

我接着又说,毕竟现在这个情景如果没有一个人能多说点话的话,尴尬之神会把我和浅羽悠真抓走的:我哥向来是心很细的。你夜里吓死个人被我哥抱着上医院的时候,你觉得我哥心里没点b数吗,不要小瞧我哥啊喂,你知道的我哥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我哥还知道,总之小小浅羽悠真你逃不过我哥的法眼,就洗干净躺到楼上当我的嫂子蒜了不要再想着其他七七八八的事情了,医生说一旦开始咯血就要极速版了,但是我想你应该只是觉得大福太好吃,急血攻心所以才一下子嗓子发炎飚了一滴血出来,这根本不是事儿,就像你和我哥的逆子被我剪指甲时不小心剪到血线出了一咪咪血一样……


“铃。”

有人叫我。

过了两秒,我发现那是浅羽悠真。

他又叫了一声,几乎是用不容置疑的声音:

“铃。”

我如梦初醒,就像救火一样手忙脚乱大力出奇迹地揩着我脸上的水痕。

“铃,”浅羽悠真又叫我,好像把当我嫂子这么多年欠我的亲密姑嫂关系都一起还了一样,“听我说,铃。”

“不能告诉你哥。这是我的请求,铃。”

“即便哲知道我身体的事,你也不要告诉他。因为他一定不想看见你像刚刚那样的样子。而且,如果哲认为你不知道的话,他还有办法编些说辞将你从痛苦中带离,如果他晓得你知道的话,那么他就没有办法来安慰你了——你哥哥会难做的。”


我看新闻,看到一个肺动脉高压的患者坚持想要生下一个孩子,然后死了。

我气得上蹿下跳,这太坏了,一生下来就没有妈妈的孩子不可怜吗?被留下的爸爸和家人不可怜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新闻上说,那是因为一种恐惧。

害怕无所可给,害怕自己逝去之后自己的挚爱的哀痛,害怕自己被彻底遗忘。

人之将死,其恨无穷。


我最开始觉得浅羽悠真想死。

因为他实在是在短暂的人生中吃了太多的药受了太多的苦。他真可怜,为了能够和这种苦共存,于是从脱敏到上瘾。

但那个时候好在他和我哥处得挺好的,我也几乎沉浸在一种拯救哥哥的爱人,拯救我们未来共同的家人的踌躇满志中。


后来我发现浅羽悠真根本不怕死。

他最爱用钞能力,发了工资就给我哥和我买买买,每一个小孩童年有这样一个嫂子都会梦里偷着乐的。但是这却令人生疑,总感觉好像他也不在意自己往下再活X年的话到底还需要多少的资源和金钱。

他在空洞里吊儿郎当,但一碰到真正棘手的敌人,又狠狠护着所有人,让大家都到他身后去。

我采访过他,嫂你好,空洞里面冲得那么狠,不怕死吗?虽然有我哥在后面,他也不能给你魔法回血啊。

浅羽悠真回答得很轻快:人活着就是为了出空洞之后亲他一下。如果要是死了也没有办法,但我很荣幸,我之前已经亲了好多次。

我拨开层层叠叠的狗粮,好不容易把话筒再递到浅羽悠真嘴边:那采访下一道题,嫂,真的不会不甘不舍吗?

他回答得依旧轻快:

不,我的一切时间于我而言都是馈赠。

多一秒都是赚到,而停在某一秒也没关系。

干嘛为没有得到的东西而难过呢?我已经有了这么多了啊。

有你哥哥,有你,我幸福得就像中了人生头奖呢。


当初装修的时候,我们的墙壁选的是强度最好的那种。隔音可以做到我哥在隔壁唱花腔女高音,我也不会听到的程度。

而且我哥也很关注我的视力以及心灵的健康,所以只要是他和浅羽悠真里面有任意一或二个人的形象不宜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他就会把门无情地锁死起来。

反正浅羽悠真又是个很能打瞌睡的主,经常在房间里一窝就是一天,如果不是中午爬出来吃饭,我可能都会忽视他还在家里的事实。

所以我唯一一次看到我哥和我嫂有生理意义上的爱的瞬间就是浅羽悠真套着我哥的长裤,披了件衬衫上楼顶抽烟的那次。

浅羽悠真可能真的是极乐到有点失智,他看见坐在楼下吃薯片的我,好像才终于意识到这个空间里还有别人。

他像尾巴被人踩了一脚或者发现自己背后的黄瓜的猫一样,啪地小炸了一下,光着脚直接往楼道跑。

就他那个情况,抽烟约等于嗦撒旦的脚趾。我于是也拍案而起。

可是刚起身就发觉不对劲。

浅羽悠真脸颊上有泪水。

刚刚意外出现在我眼前的他,没有戴头巾,因为虚汗而贴在额前的鬓角让他看起来更加黑白分明了,头发更加黑,脸色更加白。而他的金色眼睛水盈盈的,眼眶红着,脖颈上稀里糊涂什么红都有,打针打的,人工嘬的,分外可怜的样子。他手上抖着夹住的那支烟更可怜,是细烟,歪扭着,简直是全损,蔫吧得让人怀疑它是否还能被点燃,我都疑心这是不是浅羽悠真从鞋底子里面私藏的烟。

如果就是他们私生活太过兴高采烈导致羸弱不堪的浅羽悠真怒而腾飞上天台躲清闲的话,那么我当然可以上去一把把他的烟给抢了,但现在是一个这种样子的浅羽悠真,我觉得这事态不是我能处理得了的了。

可是当我做好心理准备跑到我哥房间,去看下为什么浅羽悠真都哭着跑路了,他为什么还在里面当寝太郎——我发现真正抽烟的另有其人。


我哥轻轻地吐出一阵烟雾,好像那是茫茫的大雾,可以将一切都温柔抹去似的。

哪怕是在认识浅羽悠真之前,我知道我哥也是从不抽烟的。

他说那很呛人,而且对身体也不好。如果不是被人从背头砍了一刀,不得不吸个烟来让自己保持清醒这种桥段出现的话,他死也不会抽烟的。

而现在他坐在床边,随那烟气的弥漫,让自己渐渐和那轻渺的淡灰色的纱幕融为一体。

哥哥本就是浅灰的发丝,在烟雾里快要消散不见似的了。我能看见他裸露的背脊,唯一有些生气的居然是被修剪过的指甲挠出的淡淡痕迹,明明是臂力和抓力都极强的弓箭手,不过没有下死力,反而是道道梅子糕那样的嫣粉。然后是哥哥的一道脊骨的凸起,哥哥也不是瘦弱不堪的类型,可他实在是把自己蜷得太低太紧,于是那藏在背肌中间深谷似的骨头也显现了形状,它们让我的哥哥看起来那么嶙峋,那么寂寞。


后来哥哥又是刷牙又是漱口,又叮嘱我和邦布在房间里通风做空气清洁了好久,他才上去。上去的时候手里带着一件薄外套,比单薄的衬衫要厚一点儿的。

我没有问那天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的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哥哥给我看了一支未被点燃的细烟。全损状态,在全损之上,又好像被什么人用汗湿的手捏了又捏来的。

浅羽悠真舍不得的。

…什么?我问。

他舍不得的。哥哥说。




浅羽悠真很喜欢海边。

因为这个,我哥在海边的薯条摊有会员。

本来薯条摊那么小个小店,根本不存在什么会员的。要说会员那就只有海鸥,毕竟海鸥可以零元购。但是哥哥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也为了以后经常和浅羽悠真来码头整点薯条打下基础,于是让小摊的老板给他了一个会员名额。

那个夏天他们就吃着薯条,提防着海鸥的奇袭,一边沿着海岸线走啊走的。

浅羽悠真说他想葬在海里。

我哥说现在海葬可能会污染环境,走程序也比较困难。你作为对空六课的成员,正常死亡还好,如果因公殉职的话,可能要被裱到烈士陵园里面去。

浅羽悠真叼着薯条,背着手走得蹦蹦跳跳的:欸——那你偷偷的嘛。

我哥点头答应了。




我从此以后都挺喜欢风车的,因为风车能够感受到风的速度和形状。而风的速度和形状就是自由的样子了。

浅羽悠真如果你要托梦给我,问我到底拿了什么作为你留给我的东西的话,我就往空格里填风车。我现在会做好多种不同造型的风车,甚至去学了漆扇的工艺来做风车,六分街的小孩子看到了抢着要。

如果有什么要问我哥的,你自己去问哈。嗨呀这么大个嫂子了都,有什么坎过不去的,勇敢勇敢我的朋友。


也是很久远之后我知道那天浅羽悠真哭着上天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但其实那天也没有发生啥。因为浅羽悠真始终忧心、恐惧、深深无助的事物,在那天还是隐形的,直到在很多年后才显现出形态。

那个时候我哥问他,既然我们都不怕,那么你还要退却吗?

浅羽悠真忽然像是生气了一样,他在自己萦绕着药片与消毒水气味的小腰包里居然拿出半包出土文物级别的细烟,可能不知道是从哪里收缴来的。

浅羽悠真说:不一样。我死之后,变以骸要你砍就算了,砍完之后呢?我是罪人,我让你和铃伤心。我会让你伤心……

胆小鬼悠真。胆小胆小plus鬼悠真。

夺过了其中的一支烟,我哥移开了视线:即便伤心,我也要和你相遇。

浅羽悠真只甩下一句从心底极深极深的地方,从未有人涉足过的角落里的,微茫如云散星坠般的话,就好似逃向过去,掐死一切过往与开端似的走了:

我不要。如果我让你伤心了,那么我宁愿我最开始没有来敲一声门。


我会后悔的,哲。





某一次,浅羽悠真偷偷坐摇摇车被我目击之后,他说过一段话,大概是这样:

大海会平等地冲刷一切污秽与纯洁,拥抱所有痛楚与欢欣,接纳每一个无处可归的灵魂。


骗子悠真,说这种话。

你怎么会无处可归呢?你的家就在这里啊。


就在这潮水聚拢,远风呢喃的地方。我哥的罗曼史结束在他的烂漫旖旎时,心安永久处。好像是那边人太怜悯太体贴,要他还在一个轻衣胜马的年纪与境地,来不及悲伤一点就跃身向前去。要他忘记,又要他不哭。就好像我哥要是把这篇罗曼史的句点落下得慢了一些,他就要吹起一阵无名的好自由的风,轻轻掂量着旧人往前去。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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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路→拉磨糕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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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路→拉磨糕兽)

湛然常寂

【燕云十六声】大宋耐晕王堂堂失忆!

※失忆少东家与江叔相遇,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少侠失忆了。

  许是江湖太过凶险,不是掉进荧渊的毒池,就是吸入太多朝生暮落的花粉,风里来雨里去几番,大病小情接连不断。屋漏偏逢连夜雨,碰见一个不收银钱只要赞誉的庸医,几副汤药下去,脑海中带着梨花酒香的记忆就如雾般散去了。少侠如今只知自己是初入开封府的游侠儿,凭着武力为衙门做些杂事,倒是真如话本中孑然一身的大侠一般,来来往往无牵挂。

  当今大宋初定,依旧战乱不断,老百姓吃不上粮,就有那贼人莽汉落草为寇,为乱一方。少侠虽已不记得来处,心依旧赤诚,免不了为自己招惹些麻烦。......

※失忆少东家与江叔相遇,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少侠失忆了。

  许是江湖太过凶险,不是掉进荧渊的毒池,就是吸入太多朝生暮落的花粉,风里来雨里去几番,大病小情接连不断。屋漏偏逢连夜雨,碰见一个不收银钱只要赞誉的庸医,几副汤药下去,脑海中带着梨花酒香的记忆就如雾般散去了。少侠如今只知自己是初入开封府的游侠儿,凭着武力为衙门做些杂事,倒是真如话本中孑然一身的大侠一般,来来往往无牵挂。

  当今大宋初定,依旧战乱不断,老百姓吃不上粮,就有那贼人莽汉落草为寇,为乱一方。少侠虽已不记得来处,心依旧赤诚,免不了为自己招惹些麻烦。

  “别怕,小红,往我身后站。”少年人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刚刚接下那一招让虎口发麻。他再次护住小女孩,对面大汉桀桀狞笑几声,向他包围过来。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要论平时,就凭着少侠这一身功夫自是不怕,可如今还带着孩子,便处处畏手畏脚。为首的大汉两只板斧耍得虎虎生风,看着沉重的武器在他手里意外灵巧,专挑薄弱处攻来,几番对应下来长剑几乎要握不住。

  “呔!小子拿命来!”绿林大汉叱吼一声,将大斧当正劈来,少侠转身卸势,一个腾挪却差点撞上另一把砍刀,堪堪回转,只留下一绺长发。

  为首的贼人见少年人独木难支,疲于应对,心中更为得意。他悄悄挪动脚步,打算在刁钻处出手,一举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只见大汉全身发力,板斧脱手转眼间就飞到面前,少侠悚然回头,寒芒一闪,再格挡已然太迟。

  电光火石间“当啷”一声,鸣金相击,杀招竟被小石子轻易化解,板斧飞进身后杂草丛中。

  “什么人!”几名大汉甚至还没哀嚎,就被一个鬼魅的影子打倒在地。来人一身黑色劲装,斗笠遮面,剑花一挽血花溅落,少侠在心中暗暗感叹,真是好俊的身手!

  来人利落收了剑,沉默不言,月光下站成一尊石像。少侠抱拳作揖,身体依旧紧绷护住孩子,他抹去额上汗水,谨慎道:“感谢前辈出手相救,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前辈?”江晏疑惑出声,一向稳重的男人竟被这声“前辈”激得心神不稳,体内气血一阵激荡。抬头望向自家小子,一段时日不见,少年人已褪去孩童的青涩,显露出俊朗的棱角。少年双手作揖,剑尖朝下,双脚站位处于时刻发力的状态,这股子谨慎劲儿,倒是真像个江湖人了。可是这种隐秘心思,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冲着自己来。

  少侠伫立片刻,见对方迟迟没有下文,心中疑惑更甚。此人功夫了得,却遮掩面目,沉默寡言,出剑凌厉,招式带着莫名的熟稔。少年脑中思虑不停,只得再次主动发问,“敢问前辈大名。”

  “看来你是真的怨我。”神秘人缓缓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颇具成熟魅力的脸来,剑眉星目,目光如炬,让见惯了樊楼内美人的少侠也不住暗自惊叹。这人气质锐利,语气却着实哀怨,让人摸不着头脑。

  “前辈可是认得在下?”少侠自觉说话已经客气到极点,来人还是黑了脸,散发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此人怕不是来寻仇的仇家,想到此处,少年护着小女孩后退几步,对方却也缓缓逼近,倒比被林间大虫盯上还要凶险几分。

  此人身手远在自己之上,着实不好应对。少侠只得捧上一个傻气的笑容,假装从容道,“今日得见前辈,便倍感亲切,想必定是亲朋旧友。可晚辈前日生了一场重病,脑子不太好使了,您请见谅,见谅哈......”

  “伤到哪里了?”江晏蹙眉,别看外表平静,实际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自家小子看来确实伤得不轻,言语应对间是全然的陌生警惕,早以为自己心境澄澈,此时却短短几句话掀起巨浪,宛如刀剑直戳心脏,将里面见不天的情感都翻涌出来,晾晒于天光。

  月色被乌云遮盖,风吹过树林发出声响,气氛着实不妙。少侠打着哈哈,东拉西扯几句,突然一个转身将小女孩抱起,右腿一踢将装满沙石的篮子向对方扔去。江晏心中翻腾间,竟着了他的道,用剑鞘格挡下暗算,沙尘散去,见到少年早已腾挪到几十步之外,踩着屋顶快速离去,身法倒是灵活。

  男人没有动身去追,站在原地,握着刀柄的手松了又紧。少侠向前飞奔不停,几息后才敢回头看去,想来以对方的身手,追上他也只是时间问题,可那人只是站在原地,眼神灼灼宛如烈焰,吓得他连忙收回视线,又赶紧加快了脚程。

  “......大侠,那个人到底是谁啊?”怀里的小女孩此时倒是胆大,轻声发问,圆圆的小脸仿佛与过去某人重叠。

  少侠眨眨眼,愣了愣才涩声回复,“不知道,可能是过去招惹过,来寻仇的吧。小红别怕。”

  少年以力借力,脚踩青竹,已然能看到村庄的灯火。他心中暗暗想着,是时候换个住处,避避风头了。

风声鹤唳

重来一百零一次后少东家终于疯了


    

    游侠面无表情坐在竹林小屋外。

    

    风和日丽,他已经看了一百个这样的早晨。黑衣人执剑袭来,他侧过头,微微避开那柄毫无威慑力的长剑,换得黑衣人顿首。

    

    游侠扯下脖子上的玉佩,毫不在意地丢给他。

    

    黑衣人...


    

    游侠面无表情坐在竹林小屋外。

    

    风和日丽,他已经看了一百个这样的早晨。黑衣人执剑袭来,他侧过头,微微避开那柄毫无威慑力的长剑,换得黑衣人顿首。

    

    游侠扯下脖子上的玉佩,毫不在意地丢给他。

    

    黑衣人一顿,唯一漏在外面的眼睛无声地传递出“这孩子心情不好?”的信号。

    

    游侠伸出手:“我的枪呢?”

    

    变故太多,黑衣人难得被人唬住,只好从背后拿下长枪递给他,游侠接过枪,也不细看,在黑衣人失望地眼神下随意搁在桌上。

    

    “绣金楼会在开坛宴时烧毁不羡仙。”游侠不咸不淡垂着眼睛。

    

    “什…?!”

    

    游侠摇摇头,不知是恨铁不成钢还是早已失望:“外面一堆黑衣人,你们都看不见吗?”

    

    黑衣人受不了他这种语气。好好的孩子,怎么他才走了三年就比孤云的那群学究还谜语人了。

    

    游侠没指望留住他——同样的故事写上一百次,他当然知道这是他江叔,江无浪江晏。他已然麻木——一百次,有七十六次他救下了神仙渡,之后五十三次他死在与绣金楼的战斗中,九次死于开封城内大人物的纷争,八次死于意外,六次死于自尽。游侠流出过的血,也许可以灌满长江。他手指搭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在江晏的注视下垂头,像个行将迟暮的老人。

    

    江晏心中升起不好的念头,却无处追寻。

    

    “你走吧。”游侠说。

    

    江晏不为所动。

    

    “你伪装的很差。”游侠喃喃,“只有没见过世面的小孩才会认不出来。”

    

    江晏更加迷茫无声表达:你不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吗?

    

    游侠长叹,他记得那一百次重来里的第三次他就意识到那是江晏,之后的九十七次他都会想方设法留下江晏——他只留下了二十一次,第一次时他告诉游侠他要去救天下人,不能待太久,游侠崩溃大哭:“天下人有人救,那神仙渡的人谁来救!”

    

    那是他十岁之后第一次如此哭喊,甚至到了内功走岔,活生生咳出血来。江晏当机立断丢下了天下人,抱着他飞奔去活人医馆。路上动静太大,寒香寻循声而至,只见医馆众人同江晏一起团团围着不知为何走火入魔不停抽泣说胡话的少东家,眼里嘴里都是血,天不收当机立断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打昏治病,等他再醒来,神仙渡已不复存在。

    

    最后一次时,江晏死在了游侠面前,为了挡向他而来的一把刀,同许多次死去的伊刀一样。

    

    游侠搓搓脸颊让自己强行清醒过来:“现在在清河找找还能碰到死人刀,告诉他褚清泉的事我会处理,这里不需要他,你让他走。”

    

    江晏索性藏都不藏了:“你怎么知道?”

    

    “你的剑法我从小看到大。”

    

    “其他的呢?”

    

    游侠沉默,并不想回答,而江晏非要个答案。

    

    竹林陷入寂静,直到某个小孩蹦蹦跳跳从远处跑来,江晏深深看了他一眼,飞身消失在竹叶间。

    

    “老大老大——!”摇红女侠一蹦一跳,像将军风中猎猎的红披风。

    

    游侠看见她就笑——死丫头心思敏感着呢,一百次里有一百次都看出了他的不对,游侠可不敢在她面前打马虎眼。伸手把小女侠抱起来转了个圈,红线被他逗的咯咯笑,欢天喜地地拉着他去将军祠。

    

    游侠摸了把她脑袋,变戏法般从口袋里翻出一小包松子糖,又掏出一柄小剑:“这是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江叔送我的,喜欢吗?”

    

    红线捧着糖抱着剑,眼睛亮晶晶的:“老大!这都是给我的吗!”

    

    “当然!”他朗声笑道,“走吧,女侠!”

阿辰不会写刀

(少侠×江无浪)雨潮

灵感来源:上蹿下跳爬竹林小屋,发现屋脊处竟然有互动,点开一看是一枚铜钱,旁白“这不是那年我藏的零花钱”之类的话。

第二人称。很湿漉漉的一篇(?)


雨潮


江无浪离开后的后一年,你坐在那条长板凳上。你遵从寒姨的指示,每个月给竹林小屋打扫卫生,今天也是如此。

中途下了一场大雨,夏季的暴雨如此不讲道理,你没有冒雨回去然后挨骂的精神。

所以现在,你拖着江叔的长板凳,坐在屋檐下看雨。

这小屋没人住,只有灰尘,打扫得很快。


屋里的东西,你已经没有想要去探索的兴趣了。在江无浪还没离开的时候,你对于他的生活抱有过多的好奇心,你会在半夜翻窗,会掀起这小屋的瓦片……当然,大部分的情况下,江...

灵感来源:上蹿下跳爬竹林小屋,发现屋脊处竟然有互动,点开一看是一枚铜钱,旁白“这不是那年我藏的零花钱”之类的话。

第二人称。很湿漉漉的一篇(?)


雨潮


江无浪离开后的后一年,你坐在那条长板凳上。你遵从寒姨的指示,每个月给竹林小屋打扫卫生,今天也是如此。

中途下了一场大雨,夏季的暴雨如此不讲道理,你没有冒雨回去然后挨骂的精神。

所以现在,你拖着江叔的长板凳,坐在屋檐下看雨。

这小屋没人住,只有灰尘,打扫得很快。


屋里的东西,你已经没有想要去探索的兴趣了。在江无浪还没离开的时候,你对于他的生活抱有过多的好奇心,你会在半夜翻窗,会掀起这小屋的瓦片……当然,大部分的情况下,江叔会发现你的踪迹,然后制止你。

你坐在板凳上,手腕拿起来抖了抖,你想起对方用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戳某处穴位,随后,你自己就“啪叽”一下掉下来。像偷吃蜂蜜的大黑熊。

当男人离开后,这种热情也随之消散。这显得很古怪,你不再对他的生活有探究心。


他去往何处?去做什么?又或者是为了谁。

你失去了关于这些的疑问。

寻常人该问的问题,你在江无浪离开的那一年,完全没有。

兴许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他是大侠,他随时离去,又随时回来。

是的,至少那段时间,你对他会回来这件事,深信不疑。


第二年夏天,也就是今天,你坐在这里,一会儿盘腿坐,一会儿伸出一只脚晃晃。

你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你发着呆。

要去想什么……客栈里奔跑的小犬、寒姨戴的新发簪、杯盏相碰撞出的酒液……想写别的?

比如广胡子带回来的画本子,商人们讨论的皮影戏,他们口中期待的开坛宴。

于是你恍惚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作出了假设,你在对未来的事情产生幻想。


外面的雨还没停,隐隐有加大的趋势。

你放弃了那张长板凳,回到了屋里。


年少时江叔教你学字,就在进门这边的小桌上,后来你长大,江叔就把小桌从右挪到了左,给玄关留足空间——因为你横冲直撞——你学会蹦跶、跳跃、奔跑,你没办法从这样的生命本能停下来,你来到林间小屋,瞒着寒姨跟江叔学武功,心里雀跃欢呼。感情表露在动作上,你的脚踩在落下的竹叶,你的手推开这扇门。

江叔!你的嗓子喊着。

你大步地、大步地跨过门槛,几乎是跌倒一样的角度,扑倒了男人的身上。

你不怕江无浪接不住自己,他总是很容易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你诉说自己想要学会的武功,飞檐走壁、射石饮羽……你说天底下刀枪剑戟你都要学,你都要会。

接着你被江无浪抓着衣领子,提出怀。

可我不会那些。江无浪回答你说。

那…那就学剑,学枪嘛……你把这句话接上。

学什么都好,江无浪的什么东西,你都想学。


你坐在玄关,缓缓带上了门。

你听见了雨水滴答滴答,落在屋檐呀长板凳呀,外面的酒坛子,窗外的风铃。

它们都在发出声响。


十二三岁,你很痛苦。

你的听力远超同龄人,你怕寒姨在这方面阻止你学武功,你就什么都没说。

神仙渡相较整个世界是很小的,对你来说,非常大,非常喧哗。

打铁花的声音是沙沙的,是碰碰的,是刺刺的,是雨里混着尘石,是铁水撞出火。

江无浪和你看那年的开坛宴,他不再把你放在自己肩上,而是双手按着你的肩膀,往上推,用手盖住了你的耳朵。

你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江无浪早就知道。

那天过了不久,你就听见他跟寒姨说:那就让他听,这世界就是吵吵闹闹的,你看看他会不会成为聋子。

江无浪肯定是故意让你听见的。


你听得见他,就像他听得见你一样。


时间让你适应,你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有些时候感到难受,就窜到竹林里。

竹子的声音空洞相仿,它们的声音挤挤地在耳朵里上膛。

可你不讨厌这样的声音。


现在你闭上了眼,能听见外面、很外面,雨滴落到竹杆上的声响。

某一道惊雷,你睁开眼。

哈。你呼出一口气。你差点以为雷声中有脚步声。那脚步声在幻听中,应当是回竹林小屋的。

同样的,你也不该听见这样的脚步。江无浪的习惯就是走路把脚步压得很轻,前几年,只要他故意不出声,你就很难听见。

虽然,你还是能找到他,知道他过来了。


你挪了挪身子,小屋好像漏雨了,脖子被雨滴打湿了。

这件事无可避免,没人住的小屋好像都容易发霉生根。

你起身,准备换个地方。


“叮叮……”

风铃垂着,在雨里。

你扭过头,看见一枚铜钱在地上。铜钱湿漉漉,沾着雨水。


你把它捏起来,第一时间没抓住,它居然有锈色。

你摊开手,看着这个不速之客,记忆拉拉扯扯,想起来这位其实是久住民。

你有个秘密,你会把零花钱藏起来,尤其喜欢藏到江叔的屋子里,因为寒姨不会进来搜查。

可无论你怎么藏,零花钱过几天都不再能找到。

你用过很多借口,壁虎、蚂蚁、偶尔在竹林看见的黑白色大熊。

你终于明白了真相。


你站起身,现在你踮起脚,再加上凳子,你能够到上面了。

你拽,再拽。

“啪嗒”,雨水一团一团砸在你的脸上。

雨汪汪地响,铜钱从那瓦片间的布包里洒出来,也是叮叮哐哐一大片。

你伸手抹了抹脸,推开些,看着铜钱和那个洞。


这都是江叔把我零花钱藏起来的报应。

你想。


你勉强把瓦片塞了回去,铜钱和布袋湿漉漉放在桌案上。有些雨水见缝插针,还是一滴又一滴过来。


你推开卧室的门,索性趴在了江叔的床上。


他的床靠近窗户,以前你翻窗的时候,会被他抓住脚踝。江无浪拉你一下,你就被迫不体面地闯进来。

如果夜不算迟,恰好江无浪有醉意,他就拍着你的背,跟你讲江湖小故事。

你对他拍背的动作熟悉,他照顾你,一直如此。

夜晚太迟,白日将近,他就按住你的头,把你往被窝里塞,他逮你就像逮大鹅脖子。他喊你名字,说别闹腾别乱动。你感觉他有些疲惫,很困。


很困。你听着风铃被雨水叩动。

被褥也是常换的,说是每个月打扫一次,其实你常来。

现在你躺着,看着天花板,看着从窗那边隐秘探出来的光点。很潮湿,像在水里。

被褥有潮意,不太舒服,多年前,他也这样抱你,那时候雨更大更急。可惜你没什么记忆。

没记忆的事情,只有本能和血记得。


你闭上眼。

江叔不问你为什么,为什么可以听见他的到来。

因为你向来不听他的脚步,那太难了,你听的是雨水、竹叶、打湿的泥地。


同样的,你也不问他为什么。

仅限以前。

前一刻,前一秒,这念头晃啊飘啊,“扑通”如落水。


你躺着,感受着,听着。

这个世界,也许算不上,很小的空间。

铜钱湿滑,掉在地上,雨水从瓦片进来,风摇动铜铃。

这一刻,你突然很想问:江叔,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还回来吗?


执笔行凶

一个少年有一天发现自己永生不死

* cp是16岁的不羡仙少东家x江晏,不知道怎么打tag,反正随便吃吧,自己避雷别骂人。


水很腥,衣服湿透了,我在地上躺了很久才睁开眼,后脑勺还在痛,感觉像一条被用太极拍死在岸边的河鱼。

我死了,江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转世,也没有像你说的一样过奈何桥,哦,对了,你知道吗?奈何桥我已经去过了,走了好几遍,我在那里也死了几次,血流得满地都是。那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鸡唱过三声,鬼市的所有人就跟有鸡在屁股后面撵一样消失,我不理解,因为鸡就是鸡,就算鬼市的鸡也只是鸡而已,有什么可害怕的?所以我都没来得及跑,只好按引路人说的去找几样神器防身,其实要找神器我有些兴奋,可是又没那么兴奋......

* cp是16岁的不羡仙少东家x江晏,不知道怎么打tag,反正随便吃吧,自己避雷别骂人。


水很腥,衣服湿透了,我在地上躺了很久才睁开眼,后脑勺还在痛,感觉像一条被用太极拍死在岸边的河鱼。

我死了,江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转世,也没有像你说的一样过奈何桥,哦,对了,你知道吗?奈何桥我已经去过了,走了好几遍,我在那里也死了几次,血流得满地都是。那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鸡唱过三声,鬼市的所有人就跟有鸡在屁股后面撵一样消失,我不理解,因为鸡就是鸡,就算鬼市的鸡也只是鸡而已,有什么可害怕的?所以我都没来得及跑,只好按引路人说的去找几样神器防身,其实要找神器我有些兴奋,可是又没那么兴奋,主要是这一路上发生太多事了,一下子说不清楚。

我现在这次死是死在开封的地下水系里,被老鼠咬得了鼠疫,还被小鬼按在地上捅了半分钟刀子,不过当时我还没死,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继续往下走,又碰见一个又高又壮的汉子,我跟他打了一架,还没施展开就被扔下来了,摔死了。

我对自己说,再躺半刻钟,半刻钟之后就上去杀了他。

江叔,我已经很习惯杀人和被杀了。

躺着也没事,我给你说说奈何桥那次吧。那时起了很大的雾,我顺着绿色的灯笼走,躲开借道的阴兵,要找到据说能防身的东西。在雾里,我觉得很平静,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我的心跳声,咚咚咚的,我居然还活着,可是明明几分钟之前,在遇见阴兵时我就已经死了呀。

死的感觉有点像喝了太多酒,躺在地上,很昏沉,也很安静,血气、体温、打得太激烈时鼻腔里泛起的苦味还有虎口被震得发麻的感觉,一瞬间就消退了,打不过的急切和愤怒的感觉也都没有了,我明明躺在地上,却能用不知道用哪个不存在的地方看见自己的尸体,尸体四仰八叉,叔,我觉得你看见了会给我盖被子。

喝了寒姨的酒醉死在地窖里那次你就是这么干的,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喘不上气了,地窖里很闷,你居然还点着火折子,就静静坐在一边发呆,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我的肚子上是一团衣服,盖住了肚脐眼。

虽然头晕,但我也不敢说话,你也不敢说话,带着我偷偷走了,我猜你是赔不起寒姨的酒。我们没有钱,其实我一开始还是有志向要挣大钱给你盖大房子的,但是你好像对大房子不感兴趣,也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穿新衣服,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你说大侠,你喜欢大义吗?我以前一直很崇拜在乎大义的人,不过来了开封之后想法稍微变了,我也没有那么经常想起你了。

在不羡仙的时候红线老是说我嘴碎,有时候她都懒得理我,约好了和她一起去寒姨那儿,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自称天涯客的人,被骗了点钱,又去替他赶走熊,那里就是我第一次死的地方,现在想起来很好笑,我是被马蜂蛰死的,因为我直接爬上树去打马蜂窝。

唉,当时我躺在地上,流了很多眼泪,我想我这次是死了,居然死在还没看见江湖之前,我还没找到你,玉佩也弄丢了,江叔,那时候我很后悔,我很想活下去。

那是一片荒原,草长得很高,有我还没来得及摘的芍药花,以前我会把芍药花插在你床头。现在我只能躺在地上,用不知道什么视角看着自己的尸体,好像躺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没有人来救我,不过我还是活过来了,稀里糊涂地又站起来,再往前跑。荒原上热烘烘的风扑过我的脸颊,空气中带着温暖的草香味,如果不是眼泪干在脸上有点刺痛,我会以为死只是我幻想出来的。

怪不得都说慈母多败儿,家长管得太严孩子就容易没出息,本来我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但是江叔,你知道吗?你离开之后我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天分。你不是一下子离开的,失去你是个漫长的过程,你走之后,先是屋子里常用的皂角味变淡了,紧接着你留下的东西慢慢用完,有一次我不小心摔了一个碗,大概这些都在开发我的天分吧,直到玉佩也被拿走的这一天,我带着你的旧枪决定去江湖上找你,然后,我发现自己永生不死。

江叔江叔,我在心里想,而且也对红线说。我问她江叔会去哪里呢?其实红线怎么会知道,她也只是个小孩子。

红线说:不知道啊,老大,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你脸上是什么啊?

我说:在路上摔了一跤。

她用袖子给我擦了脸,我带她去骑马,她夸我骑马好厉害。

那一天发生了一件让我永生永世都后悔的事情,红线想吃糖,我忙着想事情,忘记给她买。

后来的事情我很少回忆,这还是第一次放在脑子里想。你知道的,开封是个繁华的地方,来到这种繁华的城市,我被连着骗了三次,骗得身无分文,但开封的繁华还是把我擭住了,在酒香脂粉香和琵琶声里,在盛装的伶人的笑声里,在不知何处而来的哭声里,这些从未见过的东西拧转在一起,像一支说不清是抹了蜜淬了火还是淬了毒的箭矢,当胸射来时,我很轻易地忘记一些事。

我来开封是找寒姨的,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安全。躺在龟奶奶家地上的草席睡觉时,是我在开封第一次想到你,想着想着就睡觉了,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念头,我想我可能只是有点想你了。

梦里我就梦见了红线,她仍然坐在那块石头上,用袖子给我擦脸,用小孩子软软的声音问我怎么了,脸上都是泥。

其实我想说我很害怕,红线,我刚刚死掉了。

可我又知道这句话不是想对红线说的,我心里在叫的是你的名字。

我想人每死一次都会变化一部分,至少我感觉是这样,不知道你回来的时候还能不能认出我,不过,我没资格说你什么,我现在也像你一样离开不羡仙了。骑着马离开不羡仙的时候已经是早晨,离开之前我在村里转了一夜,用手去摸地上的焦土,停在每一户人家院墙边听里边的哭声。红线呢?

后来我路过了一个叫菩提苦海的地方,那里有巨大的观音像,我杀了许多人,最后又在观音像面前下跪,我说想把自己的命分一半给红线,让她也能永生不死。

大约这里的确没有佛了,所以也没人听见。

广胡子就会拜佛,我一开始不屑一顾的,现在我也会拜佛了,不知道是不是佛让我永生不死的,或者说其实是你让我永生不死的?毕竟你是很大的大侠,村里人都觉得你无所不能,他们说这次如果江大侠在这里不羡仙就不会有事,我觉得对,所以我拜佛的时候也会想到你。

比如说在鬼樊楼被吓了一跳,心里就直念阿弥陀佛,嘿嘿。

我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下来的,你不认识她,她叫小福,跟红线不怎么像,就是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而已,因为有红线的事情,我根本接受不了她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再消失在灰坑里,一路追下来,死了好几次。

第一次就是被老鼠咬死的,我根本不知道老鼠还能咬死人,第二次是被一个小孩按在地上捅刀子,好痛,还好很快就死了。活过来之前我在地上躺了很久,这次又有点想哭了,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眼泪干在脸上的感觉,开封的空气很湿润,地下就更加温暖潮湿,不知道我到底哭出来没有,江叔,其实我不想要这份天赋,我还是比较想回到没发现这份天赋的时候,那时候你天天教我练武,而且慈母多败儿,我被看得很严,根本就没机会死。

中间又死了几次,忘记了,我的血像一条引线,一路从不羡仙的竹林里烧到这里,走过来的所有路都是被我的血贯穿起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血好流。

如果它真是引线,烧了这么久,大约会有通天彻地的威能吧,用它来供佛,是不是就能换很大的东西?

我想不羡仙回来,我想时间退回去,退到看见江湖之前,退到那个酒窖里,我的头很晕,看着盖在肚子上的衣服,跟你说晚上想吃烧鸡。

当时我以为你会说:“嗯。”或者说:“不行。”

但是你摸了一下我的头,又揉了揉后脑勺,表情很凝重,说:“没有傻吧?”

我于是傻笑起来。

江叔,现在我躺在岸边傻笑,脸上全是血,大概要吓死你了。

一刻钟到了,我要站起来去迎接又一次命运了。

还是看见江湖吧,也许我有机会在江湖里再找到你,给你看红线编给我的红线。

万年猫猫头

假如樊城主线你穿醉花阴时你叔在暗处(江叔x男侠)

这篇有详细少东家性别(♂),不喜误入。

少年跌跌撞撞走向江湖后,没过两天就被骗光了钱财和最后一壶家乡的酒,你有些不懂,为何开封的骗子这么多,不羡仙还在的时候,乡里和睦,这么明目张胆骗钱财是不会发生在不羡仙的。

虽说你后来发现你的钱在这开封也不流通= =

你可谓是个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差一点和小福被官兵拿下的时候,是赵大哥帮了你。

这赵大哥人缘好,走到哪都有人帮忙,在他的帮助下,你还算顺利的混入了樊楼,就是……

方式稍微奇怪了些……

冒充醉花阴的弟子倒也没什么,但你真心疑惑,醉花阴的弟子服,布料是不是少了点……

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方式了,你自暴自弃的换上衣服,安慰...

这篇有详细少东家性别(♂),不喜误入。

少年跌跌撞撞走向江湖后,没过两天就被骗光了钱财和最后一壶家乡的酒,你有些不懂,为何开封的骗子这么多,不羡仙还在的时候,乡里和睦,这么明目张胆骗钱财是不会发生在不羡仙的。

虽说你后来发现你的钱在这开封也不流通= =

你可谓是个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差一点和小福被官兵拿下的时候,是赵大哥帮了你。

这赵大哥人缘好,走到哪都有人帮忙,在他的帮助下,你还算顺利的混入了樊楼,就是……

方式稍微奇怪了些……

冒充醉花阴的弟子倒也没什么,但你真心疑惑,醉花阴的弟子服,布料是不是少了点……

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方式了,你自暴自弃的换上衣服,安慰自己,至少,醉花阴还是有男弟子的……

衣服意外的合身,除了实在太丝滑,你穿着有点别扭,总感觉哪都凉飕飕的。

你从屏风中出来的时候,赵老大和小福都看呆了一会,少年人本就意气风发,你又被寒姨养的好,肤白肉嫩的,一些点缀的首饰加上那些裁剪的适到好处的布料,裤子都是半透的,多少能看到你小腿肌肉的弧度,简直诱人犯罪。

你的面具也被要求摘了下来,本来是整张覆面的,那场大火后也被烧的只剩一半了,离开不羡仙后你从没摘下来过。

你被两人用极其古怪的目光看的别扭,只能催促赵大去换衣服,赵大与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见到赵大刻意搞怪,你心里那点别扭消失了,虽然过程中小福乘机逃跑了。

但眼下还是找到“无缺”要紧。

赵大的关系真的很多,你和赵大竟然被安排在了东阙公子的身边。

你心想着等会要会一会这个东阙公子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无缺,殊不知从你现身后,某些人悄悄将目光转移到了你身上。

你成长的那些年,江无浪至多教了你男女授受不亲,你没有男男授受不亲的概念,更加不知道有些人,他们男女不忌,甚至尤其好你这种正值少年的懵懂少年人。

江无浪自从在竹屋夺走你的玉佩后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还是在这种混乱的场合下,而你还穿着……穿着如此的衣服,懵懵懂懂的现身在各大势力面前。

藏在暗处的江无浪有种想现身把你藏起来的冲动,尤其是他已经见到好几道带着欲望的视线看向你,你却还在发呆不知道想什么。

可贸然现身,只会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你,甚至会暴露你与他有关系,江无浪只能耐住性子,在暗中一遍又一遍的注视着你,他发现你瘦了。

你好像变了一点,又好像没有,江无浪不大确定。

你那个位置不太好,变故突发时你被卷入了生金瓯的争夺中,烟雾四起,生金瓯莫名到了你手里,把你变成了众矢之的。

江无浪看着你穿着醉花阴的服饰,顺手从地上摸起一把剑,一手抱着“生金瓯”与众人周旋,用的是他教你的剑法,眉眼竟有些凌厉,虽说只是将别人打的失去还手能力。

毕竟是多人打你一个,醉花阴的衣服着实没有什么防护能力,你自然也挂了点彩,但比起曾经那些杀也杀不完的绣金楼杀手,这些倒也不算什么,你的眼神过于平静,竟叫那些还想抢生金瓯的人心生畏惧起来。

江无浪确信你真的变了,印象里那个调皮爱撒娇的小少年,在江无浪不知道的时候悄然蜕变了。

江无浪心中生出一些莫名的滋味,有些欣慰你成长了,又有些懊恼在他失踪的三年里,少参与了很多很多与你有关的事。

可他此刻还不能与你相认,见你没有大碍后悄然离去,你到底踏上了江无浪最不愿意让你走的那条路,而在这条路上,江无浪知道,他与你终将再遇见。







续索

【万人无我】人间血

     *桌设wrww ho4,谁跑完了才写和模组真相没半点关系的前日谈呀!


       每个宗门都会有一本弟子名册,通常由宗门内处理杂务的掌事管着。罗浮山的这位掌事长老两百多年前战死在临安的城门口,名册就落到他继任的师弟手里。师弟把名册在殿中放得好好的,人则在罗浮最后一次封山死战中连人带魂魄被鬼修啃了个干净。

  

  后来堕仙之战结束了,鬼修之乱没有结束,罗浮山还得重整旗鼓。一下晋升成本宗辈分最高长老的渚非白要安排工作,举目一望,发现有资格掌管这本...

     *桌设wrww ho4,谁跑完了才写和模组真相没半点关系的前日谈呀!


       每个宗门都会有一本弟子名册,通常由宗门内处理杂务的掌事管着。罗浮山的这位掌事长老两百多年前战死在临安的城门口,名册就落到他继任的师弟手里。师弟把名册在殿中放得好好的,人则在罗浮最后一次封山死战中连人带魂魄被鬼修啃了个干净。

  

  后来堕仙之战结束了,鬼修之乱没有结束,罗浮山还得重整旗鼓。一下晋升成本宗辈分最高长老的渚非白要安排工作,举目一望,发现有资格掌管这本名册的人差不多死绝了;点了点剩下的人头,又发现名册上的人也差不多死绝了。

  

  最后赶鸭子上架当上掌门的楚非暮主动要过去,这本名册就落到了他的手上。

  

  以罗浮山弟子的幸存率来看,重写一本显然比在旧名册上涂涂画画要轻松很多,但楚非暮还是认真地、一笔一划地给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画红圈。其中那些他有记忆的,还在一旁用几个小字注明了死因。

  

  他的五个师兄师姐旁边写的是“诛恶”,原掌事长老被批了“护世”,长老师弟名字上题的是“殉山”。

  

  罗浮山余下的活人寥寥无几,一下子从风光无限的正道魁首坠落成泥,靠着楚非暮、渚非白与过去的声誉勉力支撑。

  

  但鬼修还是来犯,山下的城市与村镇还是很多人死。很多人死,就有很多人想活,或者想让别人活。于是这些人还是会上罗浮山。

  

  一年年过去,名册仍然一页页的添,楚非暮也仍然一个个地画着红圈。

  

  楚榭记事起还有印象的第一件事,是被楚非暮渚非白带去祭拜后山的坟冢。第二件事,就是楚非暮拉着他的手,翻开这本弟子名册。

  

  密密麻麻的黑字,密密麻麻的红圈,密密麻麻的“诛恶”、“护世”和“殉山”,一页之后又一页,像后山五个之后又十个、百个、数不尽的坟冢,几乎要刺破他的眼眶,流下红殷殷的血来。

  

  楚榭懵懂而惶惶地后退一步,楚非暮没有拦,只是沉沉说:这本名册日后该由你来执掌。

  

  后来楚榭年纪和修为都长了些,楚非暮和渚非白就带他去杀鬼修。罗浮人丁凋零,楚非暮渚非白要照看山门,没法长期离山,亲自去了一两次,就把他打发进底下的巡逻小队锻炼,负责临安城附近村镇的警戒事务。

  

  那时楚榭还是在外人面前不太爱说话的寡言青少年,跟他一块儿巡逻的罗浮弟子却自来熟得很,围着他这个年纪比他们小一轮的少尊麻雀似的叽叽喳喳问东问西,楚榭被吵得头晕目眩,直至领头年纪最长的那位挨个敲了一圈头,那群弟子才勉强收住过剩的好奇心,退到一边去了。

  

  楚榭松一口气,看见那位姓张的领队弟子笑眯眯朝他眨了眨眼。

  

  罗浮处在鬼修进犯的第一线,常年处在战备状态,巡逻任务也最为繁重,既要负责清理周边零散出没的邪修,也要警惕鬼修大军的动向。所幸这阵子没见什么血,一来二去,楚榭和那队同门也熟络起来,任务间隙也能胆大包天地一起谈论些渚长老养什么死什么之类的八卦轶闻。还有人鬼鬼祟祟凑上来问少尊你见尊主笑过没的,楚榭一律回复前天刚看见他冲你笑了你去问问怎么回事呢,来人便神情恍惚疑神疑鬼地走了。

  

  领队的张师兄初看起来还算正经,混熟了也不太有正形,常借职务之便把楚榭拉到一边,偷偷抱怨了好几回罗浮食堂的口味。最近更是每次巡逻完回临安都要给他买点糖葫芦和草编蚱蜢等杂货,试图对看上去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尊主亲传弟子晓之以情诱之以利,不择手段地让楚榭向上头反映伙食问题。

  

  事实上楚榭下山的次数不多,但也不算少,渚非白也爱随手给他带点市集的小玩意儿,因此只是头脑十分清醒地攥着一串糖葫芦发出疑问:管食堂的范长老虽然脾气爆,手艺不是挺好的吗?

  

  一旁的女弟子嘻嘻哈哈:“张师兄是蜀地人,吃不惯甜口!”

  

  还有嘴快的:“上回张师兄去找范长老要求加点辣,怎么加都嫌口淡,被打出来了哈哈哈……”这个被踹了一脚,捂着屁股走了。

  张师兄本人倒是面不改色:“去去去,蜀地人来江南就没有吃辣的权利了吗?”

  又凑上来搭楚榭的肩膀:“……少尊啊,糖葫芦好不好吃呀?”

  钟爱一切甜口的楚少尊纡尊降贵地点头,张师兄嘿嘿地笑:“我就说吧,我弟过去也特喜欢吃这个。”

  “那食堂的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楚榭道:“我回去同渚长老说一声。”收获了眉飞色舞的张师兄强塞过来的糖葫芦又一串。

  然而最后这件事也没有说成。那天楚榭的糖葫芦才啃完两颗山楂,临安猝不及防迎来了规模庞大的鬼修袭击,日月神光殿两位长老亲自出马,蓄谋已久,临安常驻的守备力量和他们这支刚巧抵达的巡逻队在阴云压城下脆弱得像一张纸片。楚非暮匆匆带着增援赶到时,张师兄被削掉的半边头颅喷出的血正溅在楚榭的脸上。

  没吃完的糖葫芦在战乱中不知扔到了哪处,楚榭握着春风,忙着格下四面八方鬼修骤雨般的攻势,于是只来得及散漫地分神了一瞬,想:张师兄那个弟弟怎么样了呢?

  从蜀地流落到江南——在这样的世道下,好像也早就什么都不必问了。

  楚非暮在这次的袭击中也受了伤,所幸不重,一切平息后他抱着重伤的楚榭回罗浮,楚榭在困倦中迷迷糊糊问:“爹,你们也会战死吗?”

  他记得楚非暮沉默了一下,说:“我会死在你和你师父,以及罗浮山之前。”

  这不是楚榭想听的答案。凭什么要死呢?他想问。但是只说:“为什么?”

  楚非暮又说了些什么,大抵是苍生重任云云,但楚榭太累了,没听进去多少,在楚非暮怀里很沉地睡着了。

  

  那之后楚榭接连做了一段时间的噩梦,梦见许多近在咫尺还在笑着但是转瞬便掉落下来的头颅,梦见罗浮山满地的血海残尸。头颅变幻成很多模样,他认识和不认识的罗浮山弟子、张师兄、巡逻队,最后是楚非暮、渚非白和他自己。然后他惊醒。很多年前看过的名册上的血终于炙热地淋到他身上。渚非白给他开了几副安神的药,楚榭收下了,但不知为什么没有去服,于是直至今日,他偶尔还是会梦见那天一身冒着热气的猩红的血。

  

  他后来也随楚非暮去过万法、隐庄等宗门,慢慢发现原来不是所有宗门都同罗浮山一样只能在无休止的死难中苟存。万法城金碧辉煌、仙气氤氲,煌煌气派倒像独处盛世,隐庄超然而避世,就连无敌会也有生路在。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同罗浮弟子一样,仿佛自入山门始就要做好为什么赴死的准备。一茬又一茬,为了活命而上山,又为了别的东西而去死。实在愚蠢不堪。

  凭什么呢?

  楚榭看着他们,看着每每低声下气向外求援的楚非暮和修为再无寸进的渚非白——凭什么呢?

  

  各宗既然来援,罗浮山再怎样也要一尽待客之礼。楚非暮严肃刻板,渚非白腿脚不便,接待的活自然落在了楚榭身上。觥筹交错,无论心思如何,先前死去多少人,此刻也都得勉强挂上一副笑面。

  

  楚榭这个时候已经能很从容地和各种人周旋了,他主动地接过了罗浮的一部分事务,脸上常常带笑,与幼时几乎判若两人。渚非白察觉到他的改变,叹着气摸摸他的头,温和地说:还不到你要做这些的时候,有你师尊呢。

  楚榭笑吟吟环住他的脖子,假装听不懂地往里头吹气:有我师尊和我一起,不是更好么?

  

  纵使鬼修方才从城外退走不久,毕竟城未破。城未破,日子就还是要过。斑驳狼藉的街道旁简陋地搭了个戏台,幕布与台板都破败不堪,所幸底下团团围住那一大群百姓的衣着也破烂得相得益彰。此时台上唱的也是人人爱听的《单刀会》,正演到周仓一喝:“——旌旗闪闪龙蛇动,恶战英雄胆气高。假饶鲁肃千条计,怎胜关公这口刀!”

  

  底下人群稀稀拉拉传出几声喝彩。

  

  那些万法弟子在临安城一路转半天,想客套两句,又没想出来能说点什么,此时连忙一笑,说唱得真好,有豪气,也正是好兆头。

  

  楚榭于是也笑,轻飘飘地转进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一路将他们送到码头边,目送这群弟子乘船离去。他没有立即回山,慢悠悠在江边踱步。燕飞一如既往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远处的戏曲声依稀悠悠传来,楚榭一时兴起回头,问:“燕飞,你听过这折么?”

  

  燕飞说:“听过,少尊。”

  

  “唱一段听听。”真是无理取闹的要求!

  

  “不会唱。”

  

  “怕什么,我又不嫌弃你唱得难听。”

  

  燕飞又犹豫,被他上司不满地瞪了一眼,还是开口了。声音有些哑,但唱得确实也不算难听。

  

  楚榭就在江风里听这折《单刀会》,听着听着,也慢慢学会哼了点调子:

  

  “——水涌山叠,年少周郎何处也,不觉的灰飞烟灭——

  

  “可怜黄盖转伤嗟,破曹的樯橹一时绝,鏖兵的江水犹然热——”

  

  江边船工因为这几日的鬼修作乱散去了许多,此时倒有些安静得难得。今夜无星无月,江面黑沉沉一片,万法的船只远去了,而汹涌的江水依旧在他脚下沉闷地、永不停歇地奔流。

  

  无端地,楚榭又想起后山那片黑压压的坟冢,想起名册上鲜艳的圈,想起他师尊一把漆黑的剑,想起一些弟子、很多弟子脖颈中溅出来的殷红的血,乌黑的瞳仁,两串强行塞进他手里的红透了的糖葫芦。

  

  ……

  

  他便也跟着曲子慢声唱:

  

  “这也不是江水——

  

  “——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建子廿七

[江连焕]正确答案不一定是最优解

我杀疯了.jpg

意识流&我流江连焕,ooc预警,多处引用原文预警。

可能有些许的江月江倾向。

不过总体上是江连焕个人向。

.

“江连焕的一生,是惊鸿一瞥、过眼云烟和如雨般连绵潮湿。”


想当年他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公子。当得知最好的朋友得杀了自己时,江连焕是怎么想的呢?当时尚且稚嫩的他,不动声色的继续保持着朋友关系,面对最终选择了下手的“朋友”,他反杀了对方。


后来的江连焕却说:“我气愤我自己。我明明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怀好意,也足够理智到能把他杀了……”


“但我还是因为他疯了。”


多么可笑的疯法。他以为他足够无情,旁人也以为他心狠手...

我杀疯了.jpg

意识流&我流江连焕,ooc预警,多处引用原文预警。

可能有些许的江月江倾向。

不过总体上是江连焕个人向。

.

“江连焕的一生,是惊鸿一瞥、过眼云烟和如雨般连绵潮湿。”


想当年他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公子。当得知最好的朋友得杀了自己时,江连焕是怎么想的呢?当时尚且稚嫩的他,不动声色的继续保持着朋友关系,面对最终选择了下手的“朋友”,他反杀了对方。


后来的江连焕却说:“我气愤我自己。我明明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怀好意,也足够理智到能把他杀了……”


“但我还是因为他疯了。”


多么可笑的疯法。他以为他足够无情,旁人也以为他心狠手辣。他疯了,可他明明是这段友情最重情重义、最温柔的那个人。


江连焕以为他的心足够冷硬,冷硬到能放下,但事实证明,他放不下,他就是这样……温柔的人。


前世他奉命接近易玲珑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今生他看着华荣月奔向刺杀花面之路时,他心里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越是有情之人才越会被情所伤。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华荣月以她一贯的性格认认真真的对他好,江连焕也以没人想象的到、自己也尚未察觉的心意回报。


“我那个朋友以前想要做一件傻事,当时我应该阻止他的,可是我晚了一步,这件事我觉得我会后悔一辈子。”


他站在明日就要“刺杀”花面的华荣月面前,认真的说。


……但那气氛却是悲意中带着一丝诙谐的。

因为花面就是华荣月,华荣月就是花面。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不过为了我以后不会再后悔,所以我现在过来了。”江连焕如是说。


可是,华荣月既真真切切地把他当朋友,同时又确确实实不能告诉他真正的真相。


他瞎了,所以那时他看不见华荣月脸上的复杂的表情。


江连焕是为了让自己的心不后悔而来。


那个在反杀了自己的朋友的小孩,曾经已经心死多时,——却又因这一场透着灰色幽默的奔赴而活了过来。


“你可以杀了我的。因为本来站在这里的人就应该是我。”


他是真的认为华荣月接过了他本该承受的重任。


“我认为疯子是群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错误。”当华荣月问起他对疯子这么看时,江连焕如是说。


他在否定疯子这个群体时也否定了自己。


——江连焕在欢欢喜喜以无面的身份给华荣月铺好了一条脱身路、准备带他这位重要的朋友会十八亭时,突然被告知他来晚了,他的朋友也疯了。


在江连焕心里,华荣月或许是最不应该疯的那个人。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老实人,明明武功高强,却甘于平凡,对所有的一切都以一副好脾气相对,办事妥帖,而且是真真正正不求回报——有时候他也会想,他自以为自己享受到的优待,是不是只是这人的习惯性温柔而已。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不该成为像他一样的疯子,不该承担起他的责任,不该在他能够轻松脱身的时候一个人在花船、六扇门和那个男人之中艰难穿行,不该“扮演”易玲珑强迫自己杀自己不想杀的人。


江连焕真情实感的准备献出己身,成为为好友与花面的蛊王战增添胜算的养分。

.

可是啊——一、切、都、是、假、的。

因为花面就是华荣月,华荣月就是花面。

.

华荣月是个温柔的人。华荣月是个好人。华荣月不该被责怪。也正因如此,江连焕的悲剧在上帝视角来看犹显悲剧。

在花面和华荣月是一个人的背景下,江连焕只能得到一个半虚半实的HE。

因为……正确答案,不一定是最优解。

闭嘴产粮吃谷人
开始画百草的漫画了,二月十号十...

开始画百草的漫画了,二月十号十一号十二号连更三话,以后争取周更一话~欢迎大家来看看!

(ps:画得蛮累的,可以的话给点评论嘛~(*´﹃`*)♡

开始画百草的漫画了,二月十号十一号十二号连更三话,以后争取周更一话~欢迎大家来看看!

(ps:画得蛮累的,可以的话给点评论嘛~(*´﹃`*)♡

要叫我Sir

菜鸟审神者的求生日记97

远远看见美丽的女子调转枪口时,髭切便迅速捂住了怀里女孩的眼睛。枪声响起,女孩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却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安安静静的任由金发男子悄悄带自己离开。

借着夜色掩护,两人顺利地远离了命案现场,离开了渐渐变得喧嚣的公园。

地铁站附近的小广场面积不大,中心处却有一个雅致的小喷泉。如果赶上了节庆,喷泉会随着音乐喷出绚丽的水幕,引起孩子们的欢呼。而今天显然只是众多平凡日子中的一日,于是从锦鲤雕塑口中涌出的泉水便安静地流动着,不温不火。

髭切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状似随意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在沙坑边玩耍的孩子几乎都被带回家了,只有几对情侣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卿卿我我。片刻之后,几辆黑色的轿车从公园的......

远远看见美丽的女子调转枪口时,髭切便迅速捂住了怀里女孩的眼睛。枪声响起,女孩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却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安安静静的任由金发男子悄悄带自己离开。

借着夜色掩护,两人顺利地远离了命案现场,离开了渐渐变得喧嚣的公园。

地铁站附近的小广场面积不大,中心处却有一个雅致的小喷泉。如果赶上了节庆,喷泉会随着音乐喷出绚丽的水幕,引起孩子们的欢呼。而今天显然只是众多平凡日子中的一日,于是从锦鲤雕塑口中涌出的泉水便安静地流动着,不温不火。

髭切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状似随意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在沙坑边玩耍的孩子几乎都被带回家了,只有几对情侣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卿卿我我。片刻之后,几辆黑色的轿车从公园的方向驶来,沉默的通过广场旁的马路,暗色的玻璃遮掩了一切窥探的视线,径直奔向远方那片灯红酒绿。

“……不回家吗?”

髭切看向坐在身边的女孩,轻声问道。

那女孩沉默的坐在他投下的阴影中,一动不动,宛如石像。

“…………你根本不是姐姐的保镖吧。”

不知过了多久,茶金瞳色的男子无聊的打算起身离开时,终于听见了女孩低哑的嗓音。髭切挑了挑眉,看向了依然垂着脑袋的女孩。

“你能…带我走吗?”

山野社的二小姐抬头望向他,露出一双麻木的眼睛。

————————

钱包重新鼓起来的三郎一点没耽误,带着自己的小组搭了辆昂贵的计程车,迅速与第二组在地铁站会合了。

“髭切上了哪个方向的车?”

见到烛台切等人后,三郎抬手省去了他们反省词,直奔主题。

“从西向东行驶的那辆!”

同田贯正国也没废话,直接伸手一指。正巧赶上一辆刚刚抵达的地铁从隧道里钻出,缓缓地停靠在站台边上。

三郎见状立刻挥手示意跟上,一马当先的上了车。压切长谷部等人鱼贯而入,形貌优秀的几刃立刻引起了其他乘客的注目。大典太最后一个上来,向上推了推头巾,天生凶狠的眉眼环顾了一圈,众人顿时后背一凉,齐刷刷的低下了头。几分钟之后,这个车厢里竟然只剩下了三郎一行人,其他人不知何时都转移到其他车厢里去了。

“——髭切平时靠谱吗?”

尽管隐约有些感应,但都只是对直线方向上的,在七拐八绕的地铁线路里根本帮不上太多忙。三郎干脆直接向膝丸打听他家大哥平时的行事风格。

薄绿发色的太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点头。

“虽然偶尔会有点脱线,但阿尼甲在办正事的时候还是很可靠的!为了方便我们寻找,我相信他一定在终点站等着我们!!”

“没有半路下车就好办了!我们去终点站!”

三郎这才松了口气。

他就说嘛,源氏家主的佩刀,怎么可能会不按规矩出牌呢?

——————

金发男人没有回答。

对这无声的拒绝毫不意外,女孩垂下头,盯着喷泉里涌动的水波,又沉默了好久。

“……我姐姐她,明明那么优秀…不论是成绩还是剑道比赛,她都是最好的!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有男孩子才可以吗…必须得是男孩子才行吗…凭什么…凭什么…我们明明都这么努力了…父亲为什么还要逼迫我们……”

小小的女孩蜷缩着抱住自己,神经质般的前后微微摇摆着,嘴里喃喃自语。

“妳怎么能死掉呢?妳明明说离开大宅就自由了…为什么还是…为什么要自杀呢…妳说过自杀是有罪的,不能上天堂,是懦弱的逃避…妳是懦夫吗?是懦夫吧?妳这懦夫…”

“呀呀…虽然不太了解你们家的情况,但就我来看,你姐姐可并不是懦夫哦。”

一只大手突然按住了女孩的肩膀,安抚般揉了揉。髭切坐回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喷泉中翻起的水花。跃起的水珠上反射着霓虹的亮光,随后又坠落回一池涟漪中,转瞬即逝。

“虽然结局并不美好……但她确实达成了她的目的,不是吗?她没有成为家族延续血脉的生育机器,她斩断了她不想要的未来。”

“她不是懦夫。——她心中有振刀,为达目的可斩尽一切,甚至包括她自己。——她,是个武士。”

…………

“武士……女人也可以做武士吗?我是说真正的武士,而不是像玩物的那种?……”

女孩抬起头, 升起的弯月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像是从深渊中探出的一抹寒光。

髭切盯着那逐渐成型的刀胚,忍不住露出尖锐的犬齿,微笑起来。

“哈哈…当然可以,你难道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推古天皇】吗?——只要足够强大,女人…连至尊都做得。”

………………

“嘛~我要走了哦。临行前就送迷路的小公主一个礼物吧!”

髭切站起身,在裤兜里翻找了一阵,最后握着一个小东西放到了女孩的掌心上。

女孩低头定睛一看—— 一枚5円硬币。

“……”

“哈哈哈,不要小看它哦,这可是【结缘】的硬币呢!”

金发男人笑眯眯的直起身向后一指,女孩顺势望去,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喷泉池。

“用它许愿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实现愿望哦~”

“……什么啊?这里又不是许愿池……”

女孩忍不住吐槽道,转回头时却发现身边的男人已经消失了。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是父亲手下的雅库扎们找来了。女孩抿紧唇,迅速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硬币抛进了水池中。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明的话…请保佑我!

忍耐许久的眼泪终于滑下了脸庞,女孩咬紧牙齿将鸣咽吞下,合十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保佑我山野茉莉能斩尽所有阻碍…保佑我能连姐姐的份一起…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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髭切坐在地铁站里的长椅上,安静的听着列车飞驰而过的轰响,心绪却久久无法平复。

也许是今夜的月色与千年前太过相似,也许是女孩映着月光的眼睛让他久违的想起了故人……

故主源赖朝的样子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但他闭上眼睛,却仿佛又嗅到了当年富士川那混杂着血腥气的热风。除了那一场被记录于史书中的大胜,还有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如夏末烈阳般闯进了世人的眼中。

——源九郎……源义经。源赖朝的弟弟,功高震主的猛将。

髭切咀嚼着这个名字,想起了那时一位内臣向他的故主提出的疑问——

【家主大人,非是在下多疑,实是不得不防…那位九郎与您是异母兄弟,当年失散之时,他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如今这位义经大人与您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你怎么能确定他就是真正的【源九郎】呢?】

呀呀…赖朝公那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又是一阵轰鸣响起,髭切似有所感的睁开眼睛,恰好看到刚刚进站的列车停下。正对面的车厢里,背对着窗户的薄绿发色的男子心电感应般的回过头,一刹那望进了彼此眼中。

他看见自己那笨弟弟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大呼小叫的拽起身边的几人,手忙脚乱的从即将关闭的车门缝隙间硬挤了出来,猛冲向自己的方向。

看着膝丸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瞳,髭切忍不住开怀的笑起来——

【放心吧,这没什么可怀疑的。

一看见那孩子的眼睛我便知道了,那是【源氏】的眼睛,他就是我血脉相连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