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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

【岩及】可不可以


正文+番外4w1让我们一起说4199好吗好的

小岩会有一段时间对关系的转变感到焦虑所以不愿意正面回应小彻的感情,可以勉强算是弯恋直

时间跨度会从5岁到35岁

好久不写小长篇可能会有bug和错别字存在但是先不管了请吃()

情人节快乐w

  ——

  有一个小朋友正脏兮兮的坐在公园里好像在悄悄抹眼泪。正义感爆棚的阿一绝对不允许可怜的小朋友一个人难过,于是他主动上前搭话了。

  “你是谁呀?你怎么在这里?”

  “嗯…?”一直低头哭泣的孩子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然后撇撇嘴也不说话。

  “…”阿一皱着眉头不太满意的戳了他一下“你这人有点没礼貌。”

  那孩子抬头瞪了阿一一眼,随...


正文+番外4w1让我们一起说4199好吗好的

小岩会有一段时间对关系的转变感到焦虑所以不愿意正面回应小彻的感情,可以勉强算是弯恋直

时间跨度会从5岁到35岁

好久不写小长篇可能会有bug和错别字存在但是先不管了请吃()

情人节快乐w

  ——

  有一个小朋友正脏兮兮的坐在公园里好像在悄悄抹眼泪。正义感爆棚的阿一绝对不允许可怜的小朋友一个人难过,于是他主动上前搭话了。

  “你是谁呀?你怎么在这里?”

  “嗯…?”一直低头哭泣的孩子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然后撇撇嘴也不说话。

  “…”阿一皱着眉头不太满意的戳了他一下“你这人有点没礼貌。”

  那孩子抬头瞪了阿一一眼,随后嘴撇的更大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一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你哭什么啊?不是…”这人干什么,碰瓷吗?

  “阿一。”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一像是找到救星一样转身跑去牵妈妈的衣角,委屈巴巴的叫了声妈妈。

  “诶呀,这不是你及川阿姨他们家的阿彻吗?”岩泉妈妈快走几步在阿彻身边蹲下“你妈妈呢?”

  “和妈妈走散了…”

  “是说他们这两天会搬家过来…没想到是今天也不提前说一声,连孩子都搞丢了。”岩泉妈妈吐槽道。

  其实是爸爸妈妈都在忙着搬家具自己偷偷跑出来玩的。这句话及川彻没好意思说出口。

  “那两个不靠谱的人,看来还得让我帮他们把阿彻送回去啦。”

  “但是妈妈,你知道及川阿姨搬到哪里了吗?”

  “…”确实不知道,岩泉妈妈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岩泉的头“别拆你妈妈的台啊,反正不会太远边走边找啦。”

  她一手牵着一个小朋友,然后一直没有找到及川的爸爸妈妈。

  最后没办法打算先把小朋友带回家才发现及川一家搬到了距离岩泉家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其实及川没认出自己家门,因为刚认识了新朋友已经把爸爸妈妈抛到一边去的他甚至差点没认出在门口焦急的四处张望的自己的妈妈。

  “那小一还要来找我玩哦。”及川乖巧的和新朋友说拜拜。

  但是岩泉觉得这个人娇气爱哭还很麻烦所以第二天也没有去找及川,不过及川找上门来了。

  打开门就看到及川乖乖坐在沙发上,听到房门的声音还抬头看了一眼,他歪了歪头,看起来很可爱,但岩泉心里明白这家伙是一个很会撒娇的爱哭鬼。(岩泉一昨天和妈妈说了他对及川彻的第一印象,被妈妈批评不能以貌取人。岩泉:妈妈你也觉得那家伙看起来就是这种人吧!)

  岩泉彭的一声就把房门关上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

  “阿一!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

  不是幻觉,为了防止被妈妈骂岩泉自觉把门打开然后老老实实到客厅和叔叔阿姨问好。

  及川眨眨眼,对岩泉扬起一个甜甜的笑来。

  “妈妈,我想和阿一出去玩。”

  “出去玩可以,但你还不太熟悉这里一定要跟紧阿一哦。”

  “嗯!”

  及川穿的干干净净,一身浅色系的衣服让看起来像个小马卡龙一样。这种人真的会愿意和我一起抓虫子吗?

  我肯定和他完全合不来。

  ——

  

  “小岩!”及川远远就瞧见岩泉,和身边的同学打过招呼后就小跑着追上眼前的人。

  对,岩泉和这个完全合不来的人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并且拥有了持续十年以上的友谊。直到现在排球社团里还流传着‘岩泉一是及川彻的亲妈’这种奇怪流言。

  “啊”岩泉撇了他一眼,视线又扫过那个被及川扔在原地的男同学“男朋友?”他低声问。

  “不是。”及川顺手就拿走岩泉手里的水喝了一口,他摆摆手“同学而已,他是篮球社的队长啦说要向我请教一下怎么管好社团的成员们。”

  “那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告诉他招一个像小岩一样的副队长就好了。”及川耸耸肩“本来说让他来请教小岩,但他怎么也不肯,肯定是小岩太凶了连男同学都不敢和你说话。”

  及川挽上岩泉的手,他下意识就要挣脱开,他平时都是这么做的,但这次岩泉没有这么做。他假装不经意向身后看去,那位篮球队长还站在原地,那眼神怎么也不像是看向一个普通同学。

  “小岩今天没有推开我哦?”及川的眼睛亮晶晶的,因为本来打算防备岩泉甩开他所以弯着腰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就这样看着岩泉。

  岩泉的视线看过去,阳光透过发丝洒在及川脸上,没等到岩泉的回应及川还歪了歪头,阳光随着他歪头的动作变化。他晃了晃岩泉的手臂,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岩泉扭过头,象征性的甩了两下手“反正推开你也没用吧?”岩泉抬手“你抓的死死的。”

  “那个篮球社的队长,”岩泉顿了一下“少和他来往吧。”

  “嗯哼?”岩泉很少管他感情上的私事,这倒是第一次“当然可以,但是为什么?”

  “呃,”岩泉皱眉“我听说了一些他不好的事情?总之你离他远一点。”

  这倒不是假话,那位青木同学也算是出名,刚开学就交往过不少男同学,所以岩泉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及川的新男友。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小岩什么时候也学会听那些流言蜚语了,我其实觉得青木同学人还不错哦。”

  岩泉皱眉,但也总算想起来去干扰自己的朋友社交这件事很没有边界感了。

  “随你吧。”他甩开及川,甩的他一个踉跄。及川不可思议的看看自己被甩开的手,又看看已经不管不顾往前走了好几步的岩泉。

  他咬咬牙,快步跟上去骂道:“你这个粗鲁的大猩猩,不会温柔一点吗。”

  “对你温柔没用的吧。”

  “喂!”

  

  岩泉最近心情很不好。

  “喂,你去问问。”

  “哈?我才不去。”

  花卷和松川在一边嘀嘀咕咕,休息时间岩泉一个人对着墙疯狂的练球这件事情本来就很不合理,及川呢?明明他们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啊?

  “现在去找岩泉主动说话的人说不定会被狠狠迁怒。你看的到吗?我怎么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幽怨的气息?”花卷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岩泉这样肯定是和那个人脱不开关系的吧。”松川摸着下巴思索着。

  “只能是那个人了。”花卷附和道“所以及川到底在哪里啊?刚一休息就跑不见了。”

  “及川前辈吗?”这是刚好听到前辈们讨论的金田一“我看到篮球社的青木前辈叫他出去了。”

  “金田一!好孩子!”花卷非常满意的拍了拍金田一的肩膀,把他拉进了和松川的对话之中“你看岩泉。”

  “岩泉前辈?”金田一看着岩泉“我看到岩泉前辈休息时间也在努力练球。”

  “不,你仔细看。岩泉现在的心情很危险啊!”

  “啊,啊?好的!我仔细看。”

  “怎么样,他很危险吧。”

  金田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附和前辈“仔细看是有点不妙…吧?”

  “没错!根据我和松的推断,这件事情绝对和及川那家伙脱不开关系。”

  “推断?”

  “没错。因为除了排球以外只有他们对方能影响对方的心情。”

  这就是推断吗?金田一不懂,但金田一很努力的在跟上前辈的思维。

  “总之,”花卷非常严肃的看着金田一“现在只有你能帮助前辈们了。”

  “是!”金田一也非常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前辈“我能做些什么。”

  “去吧!金田一!就由你去搞清楚及川和那个什么,青山同学,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是青木。”松川提醒道。

  总之金田一一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模样,大摇大摆的去偷听队长之间的谈话了。

  “这么忽悠金田一的话岩泉知道可能会生气吧。”

  “反正你刚才也没阻止我,你也有份。”

  

  金田一晃晃悠悠的回来,一副失了魂的模样。花卷凑上前去,惊恐的摇晃金田一试图把他马上要跑走的魂魄摇回来。

  “金田一?金田一!你还好吗?”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一群人过来,连一直猫在一个地方的国见也起身正朝这边走来。

  金田一呆愣的看着面前前辈慌张的、放大的、不知所措的脸,他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把刚听到的事情说出来。

  “青木前辈,他正在和及川前辈告白啊…”

  砰——

  是球落地的声音。

  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岩泉正喘着气,一脸平静的转过身。

  “不好意思,太大力了。”

  他捡起滚落到一边的排球,继续回到刚才的地方,对着墙练起球来。

  “这正常吗?”花卷小声问“他生气了?”

  “正常吗?”松川回“岩泉不是直男吗。”

  “Yahoo——咦?你们这是什么氛围?”

  罪魁祸首一脸轻松的回来了。

  休息时间被迫延长,所有人围成一圈坐在一起尤其是花卷一副要让及川全部交代的模样。

  岩泉非常不乐意,但被松川连拉带拽的被迫一起坐下了。值得一提的是没有坐在及川身边,但及川没有闹,如果平时他肯定要闹着和他的小岩坐在一起。

  

  “听说你刚被表白了哦?”花卷问。

  “消息这么快?你们在我身上安了窃听器吗?”及川一脸惊恐。

  “呃,是金田一,金田一去买水,对,路过的时候听见了。”

  及川的视线瞟过来,金田一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不过好在他没有在意自己的私事被学弟听到并且传播出去,他只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大方承认了。

  “是告白了,就是篮球社的青木嘛大家都见过的。”

  “你答应了?”

  “阿松好心急!这么关心及川先生的感情状态我会觉得你暗恋我的。”

  松川坐远了一点“当我没问。”

  及川笑嘻嘻的“开个玩笑。没答应,毕竟虽然认识挺久了但根本就没怎么说过话嘛,不熟啊根本不熟。”及川摆摆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及川这句话后气氛明显好了不少,刚才总觉得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那及川前辈就是拒绝了?”矢巾问。

  “也不算吧,我说可以先接触一下。毕竟也说过几句话我是觉得他人还不错,如果真的谈上了那可是及川先生的初恋诶。”

  及川余光看到岩泉皱着眉一言不发。

  “他约我周末去看电影呢,要不要去呢——”及川拉着长音,看向岩泉“本来约好和小岩一起复习的,这样子的话只能放小岩鸽子了。”

  岩泉眉头皱的更紧了,及川下意识想上去抚平那处褶皱,可惜还没等他动作,岩泉先起身了。

  “因为你的事耽误太久了,也该继续练习了吧。”

  眼看岩泉要生气,几人忙不迭起身站到自己的位置开始练习。但接下来的练习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及川的托球还是那样,但总觉得那副让人习以为常的微笑表情有些不一样…?岩泉的扣球也吓人的用力。

  

  “喂…喂!等等!小岩!”岩泉走在前面,像是没听见及川说话似的,直到及川扯住他的手腕,岩泉被迫停下。

  “从刚才起就是,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啧,谁生气了。”

  “不然为什么不等我就走了?你真该看看你刚才,低年级吓得都不敢说话。”

  “那是你太慢了。”岩泉试着把手抽走,没成功。及川用了很大力,非要挣脱开的话也可以,但及川大概会摔倒。

  这个人摔倒后会扯东扯西的很麻烦,所以岩泉暂时放弃了挣脱的想法。

  “明明就是在生气吧?我就是不明白啊?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和青木保持距离吗?可你分明也说了随我便的吧?”

  及川越来越靠近,语速越来越快,岩泉用另一只手去扒及川拉着自己的手,他用的力气越来越大,很痛。

  “喂,及川,你冷静一点…”

  “我不冷静!”及川看着他,越看越觉得岩泉可恨。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及川问他。

  不管不顾了似的。及川用力将岩泉怼在墙上,空出来的手顺手就锁住岩泉的另一只手。

  岩泉觉得嘴唇传来温热的触感时他还处于死机状态。直到他又觉得嘴唇湿湿的,那人试探着舔舐着他的嘴唇,试探着他的底线。

  “…喂!”

  这次岩泉推开及川,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及川踉跄了几步,直接摔到不远处。

  岩泉左右环顾了一圈,好在这个时间路上没什么人。他后知后觉感到嘴唇上似乎有微微的咸味,他看向及川,他坐在那里,维持着刚才摔倒的姿势低着头,他看不清及川的表情。

  他上前想把及川搀起来,可刚触碰到那人的手臂就被狠狠甩开。

  “喂,你又发什么脾气。”岩泉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却在看到及川抬起头时安静了下来。

  他坐在原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就那么盯着岩泉,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

  “我就是不明白啊…”他开口,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鼻音,他抽了几声,像是觉得丢脸,又咬紧嘴唇。

  岩泉拿他没办法的,心里觉得生气,可看他哭成这个样子还是心软,他蹲在及川身前,用指腹擦去他挂在脸上的眼泪。

  “你突然亲我我都还没生气呢,你哭个什么劲。”

  “你永远都是这样。”及川再次挥开岩泉的手“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男人的,你明明知道我…”及川深吸一口气,晃晃悠悠的站起身。

  岩泉看到他手掌似乎擦伤了,血色不明显,但及川最爱惜他这双手了。岩泉又想去拉他,及川躲了过去,没让岩泉碰他。

  “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呢。”及川轻声问他。

  “…朋友,好朋友。”

  “你不觉得可笑吗?即使知道我喜欢男人也还是会和我睡一张床喝一瓶水,我想拉你的手你也从来没有真的拒绝过,可我和你接吻你却推开我。”

  及川闭上眼又睁开,他眼睛红彤彤的,鼻尖也红红的。

  “不喜欢我的话让我去和别人交往不就好了吗?你又在生气些什么?说什么他不是好人,根本就是借口吧。小岩,我在你这里到底算什么。”

  他问这些话,也没想等岩泉回答。

  

  及川周末出门去了。岩泉在窗户边看到了,他不知道及川是不是真的去赴约了,但他知道本来约好的复习及川确实没来。

  岩泉倒在床上,思考及川那时候说的话,可控制不住脑子里全是他落泪的眼睛,到最后什么也没思考出来,只是想着:

  不想看那双眼睛再流泪。

  

  直到最后一球落地,岩泉再次看到那双通红的眼睛。

  他没有再落泪,可眼里流露出的情绪却那样不甘,岩泉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又想起他们的十几年。

  从及川彻幼稚园被昆虫吓哭,到他因为冰激凌掉到地上瘪嘴,再到他被擦破手掌强忍着不落泪的眼睛,全都汇成现在这个,不甘的眼神。

  他问自己,为什么会想亲吻那双流泪的眼睛。

  

  “小岩。”及川叫他。

  他们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现在更衣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岩泉坐到他身边,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我没有答应他。”

  “什么?”岩泉没反应过来。

  “青木,他叫我出去那天我就拒绝他了,你那天和我说了之后我们两个就没联系了。”

  “啊,是吗。”岩泉挠了挠头“我那个周末看到你出去还以为…”

  及川倒是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就笑了“小岩在偷看我哦?”

  “不…”

  “我那周末出去办手续了”及川打断他“真是可恶啊最后一次也…总之及川先生已经决定去国外了,我还要继续打排球。”

  “国…外?”

  “是哦,打算去阿根廷,好远呢。”及川看着岩泉,声音放的很轻“所以我们不生气了好不好,我都快要走了。”

  岩泉看着他的眼睛。

  泛红的、不甘的眼睛。

  柔和的、示弱的眼睛。

  他说:

  “根本就没有真的生过你的气啊,笨蛋。”

  

  及川彻是个混蛋。在某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清晨,瞒着所有人在机场等候着载他离开故乡的飞机。

  岩泉知道的时候还有时间,可及川没有让人送,是不是不想见到任何人?岩泉这么想着,但他突然想起最初和及川见面的时候,小小的及川穿着干净的黄色翻领上衣,一个人坐在公园哭。

  不能让他一个人。岩泉这样想。

  

  总之岩泉找到及川的时候那人正低头摆弄着手机,口罩拉到下巴,大概是无意识的,微微撇着嘴巴,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岩泉想叫及川的名字,脑中却不合时宜想起及川说的话。

  “知道我喜欢男人也还是会和我睡一张床喝一瓶水,我想拉你的手你也从来没有真的拒绝过。”

  岩泉不是没有边界感,但他从小和及川就是这样,高中时才知道幼驯染喜欢男人,但习惯却怎么也改不掉。

  岩泉又开始踌躇,他这个时候跑来送及川算什么呢。

  岩泉又不是笨蛋,及川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个吻,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那么自己此时跑过来,又能说明什么。

  岩泉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人,和男人接吻上床他自认为也完全不能接受。那么,他要给及川这个希望吗。

  岩泉就这么站在不远处,看着及川起身,慢慢的走向人群中。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他缓慢的掏出手机,告诉他:

  一路顺风。

  

  总之及川去了阿根廷后大概很忙,毕竟时差也在消息回的也很慢,电话也不怎么打。可就连及川妈妈也说着‘阿彻最近忙的回消息都很敷衍呢’,岩泉也没办法要求及川认真回消息。

  可他总想知道及川过的好不好,阿根廷的生活习惯吗,有没有想家。

  那人一贯是娇气的,但有些时候又坚强的不像话,岩泉想到那人会在通话里和家人说一切都好,半夜却可能会悄悄流眼泪就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掐住一样。

  不行,要亲眼看到他过得怎么样才行。

  岩泉正准备去留学,到了美国没来得及去看看自己将要生活好几年的地方,飞机反而再次起飞降落在了阿根廷。

  及川已经在等他了,他低着头玩手机,其没几个月没见,但岩泉就是觉得他似乎高了、瘦了。

  岩泉走到他身边,及川抬头,立刻扬起笑脸,把手机揣进兜里。

  他看起来是真的开心,但岩泉看着他眼底的青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应该说,超负荷的训练对他没有好处,一味地加练只会适得其反。但岩泉张了张嘴,也只是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及川没有再挽着岩泉走路,他拎着岩泉的行李箱走在前面,尽职尽责的当着一个不错的导游。

  岩泉没有刻意的去提排球,只是说自己在加州,只有五个小时的时差。

  及川笑的更开心了。

  “那我会经常发消息烦小岩哦?没关系吧?”

  “吵我睡觉就揍你。”

  “诶——好无情啊!”

  及川笑的前仰后合,没过多久又坐好伸了个懒腰。

  “总之能再次说日语真是太好了…小岩你都不知道,阿根廷人说英语的都少,西语我都还没完全学会——好麻烦的。”

  “英语的话日本也没好到哪里去吧,那个ice cream?”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嘛学日本人说英语啦!”及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岩泉口语一直不错及川也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刻板印象里的日式英语。

  “这么好笑吗?”

  “莫名很亲切啊就是,小岩根本不会懂啦及川先生一个人在遥远的阿根廷突然听到这样的日语。”

  “那来点更亲切的怎么样?想吃和食吗?”

  及川眼睛亮亮的,止不住的点头。

  “没想到我漂洋过海竟然是来给你做饭,你这个时候应该说好不容易来一次阿根廷要请我出去吃才对吧。”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小岩我好饿哦!”及川催促道。

  总归是家里有这个条件所以尽可能想让及川少吃些苦,家里给他安排了不错地段的一居室,不然连个做饭的地方也没有。

  岩泉在决定留学之前就听说白人饭的恐怖所以早就学会了几道简易的菜谱,此时用来安抚离家的及川彻最合适不过了。

  “呜呜好吃,幸福的死过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程度吧。”

  “谁教你的这种奇怪的比喻?”

  “楼下餐馆的韩国姐姐总是这么说话啦,她英语不错我们经常聊聊天什么的。”

  及川吃饱了就开始催促岩泉去休息,说着时差可是很可怕的然后自己承包了家务。

  如果现在把作息调好那么到了加州大概还要再调一遍。

  但阿根廷到加州可比日本到加州好调多了吧。及川彻义正言辞。

  本来就是临时决定要来,岩泉不会留太久,及川想带岩泉好好玩一圈,可他自己来这里半年都还没有,每天又都泡在训练馆里。

  看及川一副发愁的模样,岩泉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头。

  “你平时去哪里?带我逛逛?”

  于是他们俩走过楼下的街道,及川和他说这片总是有只漂亮的小黑猫随机出现,又说那边有家很难吃的饭店,好像是美国人开的,最后说从这条路一直走拐个弯就到俱乐部了。

  他们一起在那个韩国姐姐打工的饭店吃了饭,她试着说了几句蹩脚的日语,祝他们用餐愉快。

  “美恩姐还是不要这样讲话了,明明讲韩语的时候很甜美的。”

  “呀不许笑话我。”美恩笑,视线转到岩泉那边“不过有人来陪你就好,你前几天那个状态真是太差了。”

  晚上他们睡在一张床上,没办法,及川租的是一居室,而在只有一张床的情况下,他们从小到大都睡在一起。

  “美恩姐说你状态差是怎么回事?”岩泉坐在床边问他。

  “啊…”及川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看,“就是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好像也什么都没做到。”

  岩泉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的路还长着呢。”

  “呀好痛!”及川揉了揉脑袋,“这些我都清楚啊,但就是觉得不甘心。”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是不好好练习我就揍你,过度加练我也揍你。”

  “诶——小岩好过分。”

  “我们要站在一样的球场上的吧,”岩泉看着他笑,“可别让我找不到你啊。”

  “…小岩,”及川愣了一会儿,突然撇嘴开始大叫“都怪小岩说这种话!及川先生现在要哭出来了!我现在要睡觉!睡觉!”

  他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听到岩泉轻轻的笑了一声。

  “晚安。”岩泉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

  

  第二天,及川红着眼睛送岩泉去及川。

  “你要继续在屋里戴着墨镜吗?”

  “我昨天晚上没睡好,眼睛很肿。”

  岩泉叹气,但岩泉不揭穿。

  “记得把池子里的碗洗了,垃圾川。”

  “小岩这时候应该说一些温情的话才对。”及川提醒到。

  “对你才不需要什么温情的话”岩泉笑着挥了挥手“走了。”

  “…喂”及川拉住岩泉的手,他抿了抿嘴“小岩…”

  “舍不得我?”岩泉歪头,轻轻扒开及川本就握得不算紧的手“只要有空我就会再来,我保证。”

  岩泉揉了揉及川的发顶,及川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耷拉着脑袋连嘴都撅起来了。岩泉觉得他这幅样子好笑,但心里又难受的发酸。

  “我会一直相信你的,可别让我失望。”

  及川抬头,隔着墨镜岩泉看不见他的眼睛,于是他伸手把格挡住两人的黑色镜片摘下,看着及川眼眶裹住摇摇欲坠的眼泪,轻轻吻上他的眼睛。

  “照顾好自己,笨蛋。”

  

  说着有空就会见面,但很明显两个人都忙得完全没有时间,连打个电话的时间想要挤出来都很困难。

  时差缩小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岩泉忙得找不着北偶尔也会忘记回消息,他现在也算是能理解及川那时候的敷衍了。

  

  “我说小岩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

  “有的,刚刚不是说到美恩姐送了你一只小狗吗。”

  “是呀,但我完全没有时间照顾它,虽然知道美恩姐是怕我一个人孤单但我真的连遛狗是时间都没有——现在还是美恩姐每天在帮我遛它我真的要不好意思了。”

  “你还会不好意思呢?”

  “这是什么话!太失礼了小岩!”

  “我说你又加练了吧?”

  及川支支吾吾,岩泉就猜出来大半。

  “我不在你身边没人管你所以撒欢儿了?”岩泉冷哼一声“在让我发现的话我会告诉你妈妈,还有姐姐,再告诉花卷和松川他们,让他们轮流给你打电话轰炸你。”

  “诶——还以为小岩要说直接飞来阿根廷揍我呢。”

  想我了?岩泉想接话,又想起两人的关系不合适说这种暧昧过头的话。

  “想你了。”可及川先开口了,他声音轻轻的,像高三那年的更衣间。

  岩泉觉得心脏像是正被蚂蚁啃食,又酸又麻,几乎控制不住想落泪。他知道的,及川彻在阿根廷受委屈,身高在南美洲不算拔尖,也没人理解他从小到大的理想。

  他就这么想要打排球,想到十几岁就可以跑到地球的另一边去,爱不重要,自尊也不重要,把梦想踩进土里生根发芽才最重要。

  “彻,”岩泉叫他的名字“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不管是什么东西,及川彻想要,及川彻就能得到。

  

  及川彻当上首发的第一年,高兴的也顾不上时差,岩泉还没从床上爬起来就被手机铃声吵醒,接着就是及川兴奋的声音。

  这下原本想发的脾气也被堵回去了,岩泉只替他高兴。

  岩泉心里也替他骄傲,瞧我说什么来着,他绝对能得到他想要的。

  及川在阿根廷越来越好,有了互相信赖的队友和不错的朋友,就连小狗也非常争气的没怎么让及川操心过。

  及川过得好,岩泉就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不然他总是害怕及川在阿根廷落泪也没人心疼。

  

  飞机落地的时候岩泉还什么的不知道,接到电话才知道那人已经降落在美国的国土上,他没让岩泉接他,说自己知道地址所以没关系。

  天啊。岩泉紧急把乱糟糟的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去买了蔬菜水果和一次性毛巾牙刷,及川出门不爱带这些东西。

  直到及川坐在他家里的沙发上,岩泉还是觉得不真实。

  “怎么突然过来了。”

  “俱乐部出来团建,我觉得无聊就半路拐了个弯来你这里了。”及川瘫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拜托让我先睡一会儿。”

  “喂,起来去床上睡。”

  及川哼唧了几声,没理岩泉的话自顾自的抱着沙发上的抱枕睡过去了。

  岩泉认命的去拿毯子,靠近及川时轻轻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任性鬼。”

  岩泉是真的很忙,及川和他在一起大多数时间是岩泉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即使夜深了也能看见电脑屏幕的荧光均匀的打在岩泉脸上。

  “说着让我不要加练小岩反而每天都在熬夜哦?”

  “怎么还不睡?”岩泉撇了他一眼“别大半夜的喝咖啡。”

  “这是胡萝卜汁”及川把手里的杯递给岩泉看“及川先生现在可以说是非常的自律啊。”

  “那自律的及川先生倒是快去睡觉啊。”岩泉揉了揉眉心,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让他觉得眼睛酸的要命。

  “我等你一起。”及川靠在桌子边,顺手就把杯子放在岩泉手边“小岩真的好忙哦。”

  听出来他语气有点幽怨,岩泉总算是想起来这人是脱离大部队来找他的,自己这些天一直忙得没时间管他,后知后觉有点愧疚。

  “别瞎想。”及川对着岩泉的脑门弹了下“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及川起身“饿不饿?我去煮点东西吃。”

  

  及川只停留三天,他来的时间确实不太好,岩泉很忙,这三天他们几乎没出过这个屋子。

  看岩泉紧皱的眉头,及川笑嘻嘻的用拇指按了上去“这样会变老诶小岩,你是舍不得及川先生了吧?”

  “谁会舍不得你这种人啊。”岩泉挥开及川的手。

  “虽然这么说但小岩可是骗不过我的,肯定是在想好不容易来一次但是在家里窝了三天很愧疚吧,一猜就猜到了。

  其实我在阿根廷也很忙,都没什么时间好好休息。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睡了整整三天就好像回到高中一样了,很开心哦。”

  岩泉抿着嘴,也不说话。

  “小岩真的很忙啊,”及川放轻声音“一看就是,根本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我下次来小岩还是让自己这么糟糕的生活我一定会告诉你妈妈,还要告诉小卷和阿松。”

  “这是我的话吧喂。”

  及川彻又笑,插科打诨了几句也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张开双臂,岩泉也就直接拥上去。及川抱的很用力,岩泉只是虚虚的环着他。

  “下次见啦,小岩。”

  

  及川彻,27岁,阿根廷联赛二传手。

  岩泉隔着球场看他意气风发,又想起自己坚信的,他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这几天总是只能匆匆见一面,唯独今天离得还算近,岩泉能好好看看他。

  “在看什么呢?”宫侑站在岩泉身侧顺着岩泉的视线看过去,了然的拉着长音哦了一声“是垃圾川。”

  “别这么叫他。”岩泉撇了宫侑一眼,他看到宫侑好像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

  “是是是我知道啦,只有你可以这么叫他对吧?你这几天可有的是时间和你的小情人叙旧了哦?”

  “我们不是…”

  “不不不,别和我解释,”宫侑眯起眼睛审视着岩泉“你敢说你今天晚上不会悄悄摸去阿根廷的宿舍吗?”

  跟这个人说不清楚,岩泉不打算再搭理他了。

  日向已经蹦蹦跳跳的跑到那边去和及川打招呼了,影山和牛岛正站在不远处盯着那两个看起来非常高兴的人。

  “你们也想过去?”岩泉走到他们身边问。

  “不,”牛岛犹豫道“毕竟现在是敌对关系。”

  “反正日向已经过去了,去打个招呼也没关系。”

  牛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倒是影山一副很想去看看的样子,这也正常,他估计也很想知道这么多年不见的前辈在遥远的国家又学了什么东西回来。

  岩泉看向及川彻,不知道日向说了什么,两人都笑的开心。

  岩泉想起在美国见到牛岛的时候发给及川那张有些滑稽的照片,还被及川嘲笑完全不会拍照,然后就在某一次看到了及川和日向那张没好到哪里去的照片。

  “这家伙好久没回来日本了,黑尾说要请他吃饭呢,你们也要一起来的吧?那时候再打招呼也不迟。”

  牛岛罕见的沉默,然后才说出自己有些担心的问题。

  “及川他,应该不太想看到我吧。”

  不同牛岛的沉默,那边影山眼睛都亮起来了,如果说牛岛不去打招呼是有些顾虑,影山就纯粹是面对好久没见的前辈有些贸然打招呼会有些不好。

  如果及川知道影山这么想绝对会被吓到,大概会觉得小飞雄真是长大了还知道察言观色虽然没用在什么有用的地方…

  “没关系吧”岩泉耸肩“他现在已经站在更高的地方了。”

  前面不再是越不过去的高墙,岩泉无比确定,及川现在看到的,正是高中时无论如何也无法抵达的、更远处的山顶的风景。

  自然而然的,岩泉觉得骄傲,即使是敌对的队伍,岩泉也由衷的觉得,我们还站在同一个赛场上,真是太好了。

  

  “小——岩——打比赛真的很累,为什么日本排协还要请我这个阿根廷人吃饭啊,我们队里晚上还有聚会呢我真的会累死吧喂。”

  “牛岛和影山也在。”

  “更不想去了。”及川满脸不爽。

  “不想去刚刚打败的对手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吗?”岩泉循循善诱。

  及川眼睛咕噜噜的转,随后定格在岩泉脸上,他伸手去扯岩泉的脸“这么说确实不错哦,但我打败了你带的队伍你很高兴吗,不会有诈吧?”

  “我的队员们也全力以赴了,失败也是走向成功之路的一部分嘛,下次绝对打败你们。再说了我有什么可图谋你这个阿根廷人的吗,你在日本连处房产都没有。”

  “万一你们要一起把及川先生绑架留在日本怎么办,别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赢过阿根廷。”

  岩泉用很奇怪的表情看着及川彻,他发自内心的问了一句:

  “你有病吗?”

  到了。岩泉拉开门,黑尾立刻起身,扬起一个不会出错的微笑跟及川打招呼。及川也很迅速开启了社交模式和黑尾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诶呀小飞雄!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呀,听说你现在学会察言观色了是吗呜呜前辈我好感动啊——小牛若!你现在竟然会好好说话了,震惊到有人死在这里也不会被发现啊,”

  “…不好意思。”岩泉撑住及川“他好像喝多了。”

  “没关系没关系。”黑尾笑着说,他在酒桌上很成功的让及川松口,得到了下次回日本一定优先考虑和黑尾合作的承诺,现在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小黑尾现在笑的很奸诈唔…”岩泉火速捂住及川的嘴以免他说出什么更失礼的话。

  “总之我先送这家伙回去,牛岛,剩下的人麻烦你安排一下可以吗?”

  “没问题。”牛岛点头。

  “谢谢,帮大忙了。”

  

  “小岩——干嘛带我回来啦我和小黑尾一见如故我还想…唔…呕…!”

  “去卫生间吐!拜托!”把及川按到马桶边上,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岩泉无奈的叹了口气“大白天就喝成这样,你是白痴吗。”

  “啧,我好几年都没回来就不能温柔的对待我吗,臭小岩。”

  及川晃晃悠悠的起身,到洗漱台那边去漱口。

  “嘶,呸呸,嘴里有一股死人味…”

  “美恩姐对你的影响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啊,能不能改改你这些奇怪的形容。”

  不知道是不是提起美恩姐出发了什么关键词,及川突然眼泪汪汪的跑到床上抱着枕头不撒手,然后就开始嚎。

  “我的TOTO啊——不知道自己在家会不会害怕…会不会以为我不想要她了呜呜…我得赶快回去才行…”

  这里要说一下,TOTO,是美恩送给及川的那只狗,一只非常可爱的纯白色西高地。岩泉只在现实见过她一面,不知道怎么形容比较准确,总之岩泉觉得TOTO和及川长得挺像的,是亲父女没错了。

  那边及川还在干嚎,岩泉听着好笑,但他不敢保证这里隔音怎么样所以得先想办法让这个人安静下来。

  “又不是第一次出国,美恩姐不是也答应帮你照顾TOTO了吗,别哭了。”

  及川眨巴着眼睛看岩泉,他现在也还觉得脑子晕晕乱乱的,又想起在阿根廷孤苦伶仃的女儿,撇着嘴又嚎了一声:

  “TOTO啊——”

  岩泉很难形容及川现在的表情,大概就是TOT这种表情吧…岩泉不是故意的,但确实有些好笑。

  “好了好了,安静,TOTO在阿根廷一切都好,美恩姐可比你细心多了,你还和我说过她很喜欢美恩姐做的狗饭,记得吗?”

  及川吸吸鼻子,眼睛又眨巴眨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小岩叽里咕噜说啥呢,听不懂,想亲。

  亲了,嘻嘻。

  挨揍了,不嘻嘻。

  及川两只手捂着被揍了一拳的脑袋,满脸谴责的看着岩泉,好像他刚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对不起,你突然凑上来我下意识就。”岩泉撇过脸去心虚的不看及川,虽然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及川不说话,还是看着岩泉,满脸都写着‘我现在非常生气’。

  岩泉叹气,岩泉认输。他凑上前去扒开及川捂着脑袋的手,把自己的手替换上去轻轻的揉着。

  “痛吗?”

  及川撇过脸哼了一声。

  “喂,别把自己搞得像是小孩子一样啊,你在球场上对着我们队员发球时可不是这个表情。”岩泉好笑的捏了捏及川的脸。

  酒壮怂人胆,及川彻不是怂人,面对岩泉也不需要什么胆子,反正想要什么说一声岩泉都会尽可能给他。

  但总有些事是不一样的,借着酒劲,及川依赖的蹭了蹭岩泉的手。他闭上眼,依旧晕的难受。

  “好讨厌你哦小岩。”

  “又讨厌我了。”

  及川抓着岩泉在他脸边的手,贴到唇边蹭了蹭。

  “讨厌你。”

  “你干的这是讨厌我的事情吗?”

  岩泉往前凑了凑,为了让及川更顺手干脆跪在床上,毕竟要照顾醉鬼。

  及川眼睛湿漉漉的,酒劲没下去脸也微微泛着红色,岩泉又想起他养的那只西高地,那时候因为想得到喜欢的零食,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TOTO是为了零食,那么及川是为了得到什么呢。

  及川彻长得很漂亮,浓密的睫毛向下生长,他一直很会用自己这张脸的。他长大了,不像小时候脸上全是还没消下去的婴儿肥。

  他已经二十七岁了,他们也认识二十多年了。岩泉又想起那个一个人坐在路边的小小身影,止不住的心软。

  如果他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开口,那么自己什么要求都会答应要。岩泉无比确信这一点。

  但及川彻没再说话,什么都没说。

  这是逼迫。岩泉这么想着。及川正想着让自己先败下阵来呢。

  岩泉知道及川想要什么,可唯独这个岩泉无法给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最终是及川先失望的垂下眼睛。

  “最讨厌你了。”他鼻尖红红的,岩泉知道他这是酝酿着要落泪了。

  “高中的时候就那么没有边界感,还说什么无法改变习惯…后来我去了阿根廷,好不容易离小岩好远,我都要去试着喜欢别人了,你又突然来阿根廷,还说那种话。可你根本就没来找我,我知道你忙,所以我去找你了。你和我说我就是没分清习惯和喜欢,说我就是不能接受一直在一起的人突然要分开…”

  及川边说边掉眼泪,岩泉用指腹抹去一颗紧接着就落下新的。

  这人是水做的吗,不然怎么总有怎么擦也擦不完的眼泪。

  “我好讨厌你啊…小岩,讨厌你…喜欢你…”

  如果说及川像刚才一样嚎几句岩泉还好受些,偏偏他小声着说喜欢,抽泣着落泪。岩泉甚至就想,给他想要的吧,至少不要让他再继续掉眼泪了。

  但岩泉又犹豫,他从知道及川的心意开始就在犹豫。如果只是因为想安抚及川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么等到以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和男人交往的时候,他们两个的关系就走到尽头了。

  这样很不负责任,对及川不负责任,对他们两个二十多年来的感情也不负责任。

  所以岩泉只是继续擦他的眼泪,在他小声的喜欢里同样小声的回应:

  “对不起。”我才是胆小鬼。

  

  及川酒醒之后总觉得自己酿成大错。他依稀记得自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了半天讨厌小岩然后…呃呃喜欢?总之乱七八糟的结果就是小岩一直在躲着自己。

  所谓情场失意球场得意,阿根廷取得了一个不错的成绩还是让及川的心情提升了不止一度。

  首先及川要先谴责一些阿根廷,不知道那边有什么急事对及川彻这种已经打比赛打到家门口的选手也毫不通融,打完比赛没多久就着急忙慌的要回国。

  及川彻只能可怜巴巴的和爸妈姐姐见了一面然后匆匆回国,甚至因为阿猛在上课所以没能见上面。

  该死啊我现在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外国人了。

  后来及川有给岩泉打过几个电话,但岩泉似乎很尴尬,所以后来电话也不打了。

  TOTO叼着玩具一颠一颠的走到及川身边,及川拍拍小狗的头,打起精神来陪她玩儿了一会儿。

  “小岩这个人真是很讨厌诶。”他对TOTO说“你也这么觉得对不对。”

  小狗不解的歪了歪头。

  “下次就让我们TOTO去给爸爸报仇,一定要狠狠咬他一口。”

  及川把TOTO抱到怀里,贴了贴小狗鼻子“算了,吓吓他好了。”

  小狗蹭蹭及川。

  及川给TOTO顺毛,外面正下着雨,非常大的一场雨,听起来很吵。

  好想小岩啊。

  

  再次见面的机会来的也太快一点吧。

  在黑尾一句句的世界级巨星里迷失了自我的及川彻,直接答应了参加全明星赛的请求。

  及川看看TOTO,无辜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及川立刻把小狗捧起来对着香香的小脑袋亲亲亲,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把这只可怜的小狗丢在阿根廷了。

  和俱乐部协商要了几天假期,决定带着TOTO一起回日本多玩几天。

  黑尾此人巧舌如簧花言花语巧言令色总之非常的狡诈,这种人高中的时候打比赛如果遇到绝对能凭借捧杀打不少人个措手不及。

  黑尾听过及川的形容后非常谦虚的说他觉得还好他有个朋友才是真正的巧言令色能打人个措手不及。

  及川说你是不是理解错了我没有在夸你。

  总之黑尾来接及川的时候非常夸张的把TOTO从香香的小脑壳夸到了翘起来的小尾巴,把及川哄得和黑尾勾肩搭背直说黑尾就是最懂及川先生的人。

  就在今天,及川遇到了见到第一面前就感到绝对绝对讨厌的人。

  “哈?!”

  “诶!?”

  及川认得这人,没怎么说过话但早有耳闻那时候的高中最强双胞胎,说起来日本排球界还有第二对双胞胎吗?

  这人,怎么看都很不爽啊。

  眼看两人凭借眼神马上就要打起来,靠谱的岩泉马上出现拯救世界。

  竹马压制是一回事,教练压制又是另一回事了。

  被强制友好交流的两人非常心虚的撇开视线,岩泉看两人都收起那副要打架的模样。非常满意的拍了拍两人的肩然后转身去看别的选手了。

  可恶。及川痛恨这个没出息的自己。不是在吵架中吗为什么要那么怕他啊。

  宫侑凑近及川,很小声的问他:

  “喂,你和岩泉吵架了吗。”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该说敬语的吧,没礼貌的小鬼。”

  “果然是吵架了啊,我就觉得不对劲呢。”

  “喂,别忽略我的话。”及川翻了个白眼“哪里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宫侑摸了摸下巴“上次你来的时候隔着球网岩泉可是恨不得把眼睛黏在你身上,这次离得这么近他都还没主动跟你说过话,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看我了?”及川眼睛瞬间亮晶晶的。

  “喂,别这么没出息啊及·川·前·辈。”

  “所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宫侑抬了抬凳子让自己离及川更近一点。

  及川也靠宫侑更近一点,非常放心的把自己和岩泉的爱恨情仇简易版挑挑拣拣的和宫侑说了。

  “哈?他竟然是这种人,也不说喜欢你还吊着你?”

  “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小岩也是有自己的想法毕竟我们认识这么久…他就是真的不喜欢男人也没有办法吧。”

  及川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开始对宫侑的评价,非常自然的和宫侑旁若无人的开始说小话。

  说到最后及川握着宫侑的手,非常真诚的说:

  “其实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我们会是好朋友了。”

  “真的吗,阿彻。”

  “当然了,阿侑。”

  宫侑显然一副已经拿及川当自己人的模样,拽着及川就要合照。

  “你简直像我的亲兄弟一样,我们两个连发型都很像。”

  “豁?我记得你是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亲兄弟来着吧?”

  “那头猪不提也罢…”

  值得一提,旁边的角名因为觉得这俩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很有趣所以一直在录像,刚刚一段被单独截下来发给宫治了。

  “及川前辈——”

  “小翔阳——”

  及川和日向两个人抱成一团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

  “终于又可以打到及川前辈的球了!我一定会好好接住每一球的!”

  “好!一定要加油哦翔阳,让我们一起把小飞雄他们打趴下。”

  及川漏出了只有反派才会漏出的表情,旁边日向也漏出了如出一辙的表情。

  

  比赛暂时结束后就不得不让及川想起曾经上网看到的一句话,骨科就是即使分手了也要一起回家吃饭,至于为什么及川会看到这个大概是美恩姐用了他的电脑吧。

  不止骨科,幼驯染也是一样的。

  妈妈刚发来消息说已经拜托岩泉等结束后带他一起回家了。

  虽然不是分手了但是吵架了也很尴尬啊。及川在酒店床上扭成毛毛虫,完全不知道现在怎么面对小岩,就正常说话吗?

  总之及川决定不管那么多先带TOTO出去散步再说。

  “哟!阿彻!”

  “喔,阿侑!”

  这俩人现在是真的好哥俩了,宫侑看到TOTO后很惊讶。

  “这谁家的小狗?你的?”

  “是啊,因为觉得不能让TOTO自己待在阿根廷所以带来一起玩了。”

  “真可爱。”

  “那是当然了。”及川鼻子要翘到天上去,每一个夸TOTO的人都会被及川在心里狠狠打上有品的标签。

  “诶?”宫侑突然靠近及川,靠的很近,笑的很不妙,然后他伸手择去及川头上的树叶“是叶子。”

  “叶子而已你为什么要笑的那么恶心。”

  “以后你就知道了。”宫侑身了个懒腰“我要回去睡觉了。”

  莫名其妙。

  

  最后一天的比赛打完后及川已经和宫侑拥有了坚不可摧的友谊。宫侑听了及川要和岩泉一起回家后凑近及川很小声的说如果和岩泉有什么进展的话一定要告诉他,及川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岩泉开车载及川回家,及川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窝在后座补觉。但不缺觉的人确实是睡不着,及川在看岩泉欲言又止不知道多少次后还是主动开口了。

  “小岩,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岩泉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他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确实是要考虑感情问题的年纪。

  “宫侑,”他似乎开口很艰难“他人不错的。”

  “阿侑嘛,确实是。在某些地方意外的很懂我,还说有时间要去阿根廷找我,最重要的是他也很喜欢TOTO,有眼光。”

  “所以,如果,你想要和他在一起的话,”

  “?等等。话题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我去你住的酒店找你的时候看到了。”岩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火“这个不用瞒着我。”

  及川好像突然明白宫侑那个有些不妙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了。操。

  虽然不知道岩泉是从什么视角看到的但猜也能猜到肯定是什么不妙的视角好一点的话看到的只是比较亲密不太好的话可能是看到了错位的kiss什么的?

  “不是,我和他没有…”

  “他人很好。”

  “喂,你到底自说自话什么呢。”及川也有些生气了“很着急把我往外推啊?”

  “停车,我要下车。”

  “你下车去哪里。”岩泉皱眉。

  “不管去哪里我一分一秒也不想和你这个糟糕的人待在一起了。”

  岩泉没打算停车,又从后视镜看到那人又抱臂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模样,叹了口气还是把车停下来。

  及川反而更不乐意了,一副你还真停车的不可置信的模样。

  岩泉下车又打开后座的车门,及川以为岩泉生气了准备把他拽下来扔路边自生自灭,但下一秒岩泉坐进来了。

  “怎么又哭。”岩泉用手捧住及川的脸“我错了,好不好?”

  本来没那么想哭的,但岩泉示弱的这么快还给他擦眼泪及川的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他撇着嘴,哭的一抽一抽的。

  “我都没有逼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你干嘛还那么着急让我和别人…”

  “我给你打电话要不就不接要不就接了也不说话,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渣男吧你就是吊着我是不是,你又没说过不喜欢我,你现在说你不喜欢我我立刻就放弃。”

  “我不喜欢你。”

  “?”及川瞪大眼睛,咬牙切齿的问他“你说什么?”

  岩泉笑着,笑的特别开心,他亲了亲及川的眼睛,说:

  “啊,是假话。”

  “什么意思?”及川眨巴着眼睛,连哭都忘了。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是那个意思吗?”

  及川哇的一声就又哭了,这次哭的很丑,他抱着岩泉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哭的岩泉觉得肩膀湿了大块,他给及川顺气,反而被某个小混蛋报复似的在肩膀上狠狠来了一口。

  然后及川开始扒岩泉的裤子。

  “喂!你是混蛋吗?一会儿还要回家…”

  “你根本就不懂!及川先生今年二十八岁了还是处男诶!”

  “那你要当着TOTO的面干这个吗?”

  小狗非常给面子的从前座探了个头出来,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

  看,多么纯真的眼神。

  最终及川非常不爽的坐好,让岩泉回去开车了。

  

  “阿彻回来啦!”迎接两人的是岩泉妈妈,及川妈妈正在厨房洗菜,听到声音手都没擦就出来了,看到及川后瞬间红了眼眶。

  “怎么瘦了?我的阿彻高了好多哦。”

  “我们去年去才见过面呢妈妈。”看着妈妈及川也想掉眼泪,赶紧抽了两张纸巾去给妈妈擦手。

  “那不一样,那时候匆匆忙忙的妈妈都没好好看看你。”

  岩泉抱着TOTO走在后面,及川妈妈收到过TOTO的照片,但现实里见到她还是第一次。

  “你把TOTO一起带回来啦?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呢,是不是要给点见面礼什么的?”

  “还要给她见面礼?不许偏心呀妈妈。”

  “你当然有,在你房间呢,去吧和阿一上去看看。”

  “好——”

  礼物当然很重要,但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及川就啃上去了。

  这是第一次,亲吻小岩没有被推开。

  岩泉把他推到床上,手顺着宽松的衬衣摸上他漂亮的腰线,及川面色潮红,一副情动的模样,很美。

  “小岩…”及川看着他,岩泉认真的好像正在对待一件脆弱的艺术品,他没来由的觉得不真实“为什么突然就想要和我在一起了?”

  “…不知道。”

  知道的。因为看到宫侑离及川那么近,第一反应是逃跑,不想看到那个画面。觉得宫侑和及川待在一起很碍眼,因为希望自己才是那个站在他身边的人。

  岩泉亲了亲他的脖颈。

  “不闹了,一会儿还得出去给爸爸妈妈帮忙呢。”

  “…那晚上呢,晚上可以吗?”及川抱着岩泉的胳膊,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岩泉。

  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啊。岩泉叹气,亲了亲他的额头。

  “可以。”

  

  在给妈妈帮忙的空隙很顺手的告诉宫侑他经过已经不低于十年的暗恋,终于成功把小岩拿到手了。

  宫侑:你那根本就是明恋吧,真该让你看看你盯着岩泉那个眼神

  及川彻:管那么多干嘛反正结果就是小岩乖乖被及川先生拿捏住了

  宫侑:啊好好好,你该感谢我的对吧

  及川彻:下次回国请你吃饭^ ^

  宫侑:竟然用这种不知道猴年马月的承诺来糊弄我。

  及川现在开心的可以接吃下十碗大米饭。

  “笑什么呢?”岩泉刚洗好草莓,看自己新鲜热乎的男朋友就这么靠在厨房门口呆呆的笑。

  非常顺手的捏了捏脸然后塞了一个草莓到他嘴里。

  “去给妈妈帮忙,发什么呆呢。”

  “诶呀,才不需要阿彻帮忙呢。”岩泉妈妈走过来非常不赞同“爸爸妈妈可是卯足了劲要在你们面前大展身手,小朋友就乖乖坐到客厅去玩吧。”

  “妈,我已经二十八岁了。”

  “几岁了不都是小朋友?”岩泉妈妈推着岩泉和及川往客厅送,还顺手打开了电视机“好不容易回来阿一可不许欺负阿彻。”

  “是啊是啊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可不要欺负我。”

  “哈?我到底什么时候欺负他了啊?”

  “开个玩笑嘛。”及川笑嘻嘻的往岩泉那边靠“我知道的,小岩对我最好了。”

  岩泉妈妈走到厨房才看到及川妈妈正一脸满足的拿着手机对着两个孩子拍照。

  “他们两个关系还是这么好,好高兴哦。”

  “嗯哼,照片记得发我一份。”

  及川妈妈比了个OK的手势。

  

  “阿彻!——”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喔!阿猛你都长这么高了!”及川站起身来跟阿猛站在一起“快要赶上我了诶,妈妈呢?”

  “阿猛!你也不知道帮我拎东西!”姐姐的怒吼传来,循声望去岩泉已经在门口接过姐姐手里拿的东西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没有人家阿一有眼力见,阿彻出去那么久回来也还是毫无长进。”

  “我才刚回来就数落我,我都二十八岁了给我点面子吧姐姐。”及川吐槽道。

  “你就是五十八岁姐姐我也要数落你这个不懂事的弟弟的。”

  “妈妈又表现得铁石心肠了,明明看到阿彻受伤的消息担心的哭了大半夜。”

  姐姐去厨房和爸爸妈妈打过招呼,出来之后刚好听到儿子正揭自己老底。反正姐姐担心弟弟又不丢人,哼了一声也就随他说了。

  “不管不顾的就往阿根廷跑,那么远的地方就连生病了我们也是最后才能收到消息,受伤了难过了也不告诉我们,害我和爸妈在家里担惊受怕的要死啊。”

  及川凑到姐姐身边给她捏肩“我这不是回来赔罪了吗。”

  “我看你是回来享福来了,我可听妈妈说了你那么大一箱行李全都是阿一给你收拾的。”姐姐点了点及川的额头“不过在外面瞒着我们受了那么多苦回来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姐姐…”及川蛋花眼的看着姐姐。

  姐姐揉了揉他的脑袋“欢迎回来,阿彻。”

  

  “哇塞好丰盛。”

  “当然了,”岩泉妈妈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又张罗着拿碗盛汤“这个是你叔叔最近新研究出来的,很鲜的。”

  “孩子们喜欢就好。”岩泉爸爸在一边谦虚着,实际上正看着孩子们的反应呢。

  “好喝!叔叔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还得是我们阿彻会说话!”

  “阿彻好久没吃你叔叔做的菜了,国外的饭吃不习惯吧?都瘦了。”

  “怎么都这么说,我其实壮了很多哦。”

  “确实壮了不少…”阿猛捏了捏及川胳膊上的肌肉,硬邦邦的。

  姐姐轻轻拍了一下阿猛的脑袋“不许打断岩泉奶奶说话。”

  “诶呀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会怪阿猛,就是太久没见阿彻了总觉得他在国外受委屈。”

  岩泉妈妈想象着及川一个人在国外小的可怜的出租屋里可怜巴巴对着通讯录翻看又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没有拨通电话一个人掉眼泪的模样,觉得泪花都要泛出来了。

  及川一眼看出来她都脑补出来了什么“我敢保证即使刚去阿根廷那几年也没有阿姨你想的那么夸张,更何况我已经去了快十年了哦。”

  “不一样嘛,”岩泉妈妈给及川夹了一筷子菜“你都不知道你刚去阿根廷没多久,阿一就也去美国了,我们四个就每天数着日子的看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去回来,想到你和阿一还那么小就一个人在国外身边也没有熟悉的人…”岩泉妈妈抹了抹眼泪“现在是把阿一盼回来了,可你在外面我们做父母的就是没办法放心啊。”

  及川和岩泉眼泪汪汪的,姐姐也在悄悄擦眼泪,唯独及川爸爸非常铁石心肠的让大家吃饭的时候开心点。

  “爸爸这个人怎么又装起来了,明明就是他刚知道彻要回家的时候差点把超市搬空还哭了一个晚上吧。”姐姐吐槽道。

  “这一点妈妈就是随了外公吧。”

  “诶呀这也是爸爸的优点啦,妈妈我当年就特别喜欢他这一副口嫌体正直的模样呢。”及川妈妈羞涩的用手捂住脸。

  “…其实我还在餐桌上的。”爸爸的抗议声被欢声笑语淹没了。

  

  做了吗?没做。

  洗完澡后及川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处男身份和男朋友颠鸾倒凤整整三天三夜,结果被男朋友无情拒绝了。

  “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及川尖叫道。

  “嘘!嘘!小点声,姐姐就在隔壁,怎么想都不行。”

  “我会小声一点,真的,我可以戴口qiu…”

  “喂!”岩泉脸红红的,赶紧捂住及川的嘴避免他继续口出狂言“我们家里哪有这种东西?听话好不好?”

  及川眼神非常哀怨,用舌头舔了舔岩泉的手心,岩泉触电一样撒开他。

  “干什么不做——”及川突然坐直身子“难道,小岩你还是无法接受和男人上床吗?!”

  “不是…这都什么啊”岩泉脸更红了“我就是…没有准备…”

  “哪里需要什么准备?你看我啊,有我和你就好了啊?”及川快哭了“说起来你那时候确实说了不喜欢我…而且那压根就算不是表白…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不是!”岩泉这次是真慌了,及川在和岩泉的感情里流了很多眼泪,岩泉赶紧捂住他的眼睛“哪有你说的那些啊,就是,我搜了一些怎么和男人…我什么都没准备呢,毕竟是第一次对吧?我不想让我们的…体验太差。”

  及川眨眨眼睛,岩泉感受到他的睫毛扫过自己的手心。及川握住岩泉的手,但并没有把他从自己的眼睛上带下来。

  “但那时候确实说不喜欢我,虽然你说是假的但是真的不是为了安抚我吧?”

  “不是,我是在确认。”

  “确认?”

  “嗯,”岩泉把手拿下来,及川牵着他的手不肯放“说不喜欢你的时候,”他带着及川的手贴向自己的心口“这里会很慌张、很难过。”

  岩泉凑近亲了及川一下。

  “怎么会不喜欢你。”

  “那你怎么知道是爱情还是亲情啊,万一你就只是怕我难过所以觉得心慌呢?”

  及川这人绝对已经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他了,毕竟他一旦感知到自己很重要就会变得开始蛮不讲理咄咄逼人,不过这样也挺可爱的。

  自从确认自己喜欢及川想要和他在一起后岩泉看及川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连他强词夺理都觉得可爱起来。

  “亲情肯定有啊,谁家的爱人会从五岁开始帮对方洗袜子和内裤啊?小时候连你碗里的剩饭我都能完全不觉得恶心的吃干净。”岩泉吐槽道。

  “不要表现得你好像吃大亏一样好吗及川先生是剩饭也是很多人抢着要吃的。”

  “…不要说那么恶心的话。”

  “你刚还说不觉得我恶心的!”及川尖叫。

  “好了好了安静一点,直到刚才你还把自己没吃完的苹果扔给我了记得吗?”岩泉比划了一下“我其实很想知道你怎么把苹果啃成那个刁钻的造型的。”

  “…总之小岩对我就是亲情对吧,现在跟我说清楚还有机会哦。”及川眯着眼看他,岩泉分明看到他表情传递着"敢玩弄我你就死定了"这样的感情。

  “但我可不会想亲我弟弟。”岩泉亲亲及川的嘴唇,及川眨眨眼看他,岩泉就再亲一下,这个眼神不就是欠亲吗,岩泉又亲了好几次。

  “准确来说小岩你是独生子哦。”及川被亲的晕乎乎的。

  “是吗?可我妈从小就把某个小我一个月的人当亲儿子呢。”

  “难道小岩一直想要当我的哥哥吗?咦——好像解锁了小岩的xp。”

  及川闹够了,抱着岩泉的腰把整个人埋在岩泉小腹的位置。

  “及川先生暂且相信你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小岩先生。”

  岩泉摸摸他柔软的发顶,及川整个人都是香香的,很想抱他。

  “我有让你失望过吗?”

  “没有哦。”及川声音闷闷的“小岩可是我的小骄傲。”

  “那大骄傲是谁啊?”

  及川抬起头看着岩泉,眼睛亮亮的:“当然是及川先生本人啦。”他笑眯眯的,这样说着。

  岩泉控制不住亲吻他的冲动,狠狠揉了揉他的头:“你也是我的骄傲。”

  

  几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一家人风风火火的一起去机场送及川回阿根廷,及川妈妈攥着及川的手不肯放。

  “这次走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回去后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哦,”她抹了抹眼泪“你一直都是我和爸爸的骄傲。”

  “妈妈…”及川用力的拥抱爸爸妈妈,再分开的时候三个人都眼泪汪汪的。

  岩泉妈妈上前帮忙整理及川的衣领,她拍拍及川的肩“时间过得这么快,阿彻和阿一都这么高了,我其实特别高兴哦,那你两个到现在还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你刚开始去阿根廷的时候,说着不想让氛围那么难过怎么也不肯让我们送你,也不许我们告诉阿一,结果他当天知道了还是非要去见你。现在想想即使你不让我们也该去陪你的,还好阿一去了,不然阿彻一个人在机场肯定很难过吧。”

  及川听着岩泉妈妈的话,瞪着眼睛愣愣的看向岩泉。

  岩泉撇过脸去不看他。

  他对着岩泉想要问些什么,反而被岩泉先一步抱住,他抱的那么用力,就好像无法忍受分离的痛苦。

  我爱你。

  他在耳边悄声和及川说,所以及川没再多问,同样用力的回抱了他。

  

  及川:安全到家;-)

  

  估计着岩泉一时半会不会回消息,及川打算先把行李整理好,TOTO也累了正在自己的小窝里趴好睁着大眼睛看爸爸。

  顺手摸了摸小狗头。

  其实养小狗非常的麻烦,即使TOTO是一只非常文静懂事听话对每天的遛弯并没有太大执念并且几乎不生病也不爱叫的这样一只完美小狗。

  她真的很完美,及川先生的小狗这么完美当然是非常正常的啦。及川彻是这么想的。

  但其实TOTO这个品种不注重保养的话就会很潦草,个子太小所以总怕她会受欺负,每次出去打比赛也都很不放心。

  给她添上新的水粮,TOTO刚刚还睁着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大概是出去了这么多天确实累到了,回到熟悉的环境就立刻觉得困倦。

  这里是TOTO长大的地方嘛,回到这里肯定会觉得安心。

  

  收拾完行李,刚好收到了岩泉的视频通话。

  “日本那边已经凌晨了吧?竟然还没有睡觉哦小岩?”及川抱怨道,岩泉那边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岩泉没回应他,愣了大概十几秒才挣扎着哼了几声。

  “小岩?”

  “…嗯。现在是四点。”

  “那都快要起床了,”及川语气软下来“也不是说非要你给我打视频。”

  岩泉打了个哈欠,他专门订了闹钟,这个时间及川差不多收拾好行李闲下来了。他好久没回日本,乍一下体会了阖家欢乐的感觉再回阿根廷闲下来肯定会乱想。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他一个人。抱着这种想法,岩泉定下了凌晨四点闹钟。

  “我想看看你。”岩泉清醒了一些,及川能凭借手机微弱的光看到岩泉的表情,猜到这人是卡点给自己打电话,心软的不行。

  “看嘛看嘛,反正及川先生是小岩的所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及川对着镜头比耶,听到电话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真蠢。”岩泉评价到。

  “哈?小岩你果然还是那么没品味。”及川哼哼了两声,用刚才比耶的食指戳了镜头几下“实在是困的话就去睡觉。”

  “啊…”岩泉声音泛哑,全是还没消下去的困意“不想挂电话。”

  “这也太粘人了吧?难道已经没有及川先生就不行了吗?”

  “嗯。”

  “?小岩你,难不成在撒娇吗。”及川捧着脸一副羞涩的模样开始碎碎念“诶呀撒娇的小岩真的好少见哦难道这幅半梦半醒的模样是撒娇的必备条件吗以后要经常凌晨给小岩打电话才好…”

  “我好困,及川…”岩泉顿了一下“不挂电话好不好?”

  “要通着电话睡觉,”及川眨眨眼“小岩你难道是女高中生吗?”

  这人嘴真欠啊。岩泉有一瞬间想立刻爬起来让他知道男朋友这个身份其实不是免死金牌,但真的好困啊——犹豫了三秒,岩泉最终还是无力的点点头。在此岩泉要澄清一下,他点头的是前半句,至于后半句他努力过滤掉了。

  镜头微微晃动了一下,及川眉开眼笑发觉半梦半醒状态下的岩泉会罕见的开启好说话模式。

  “那你快睡,我不挂。”

  

  及川请假很麻烦,岩泉那边更是,难得的假期还要回家看四位爸妈,除了长假俩人也见不上面。再加上难绷的时差,这简直就是异地恋大危机。

  

  “小岩最近在干嘛啊,都不经常回我消息了,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那你去问你的小岩啊!”宫侑嚷道“这是你凌晨给我打电话的理由吗?!”

  “我也想给小岩打啦,但是我不想打扰他睡觉。”

  “打扰我睡觉就可以了吗及川彻我恨你。”

  宫侑深吸一口气,给宫治发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表情过去,收到宫治冷漠的一个“?”后非常满意的开了免打扰。

  好兄弟就要一起睡不着觉才对。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啊岩泉爱你爱的要死好吗。”

  “我们两个之前一直没法同频,他说1我听到2,我说2他思考3…”

  “神经病。”宫侑精准吐槽,“要不要我给你俩放一首爱人错过啊?”

  “不用了谢谢。但是我确实需要你帮我个忙。”

  “不帮。”

  “我去给饭团宫免费做宣传。”

  “…请讲。”

  “去给我打听一下小岩最近在干什么,他最近真的特别不对劲。”

  “包在我身上。”

  挂了电话后宫侑点开和宫治的聊天页面,已经充满了宫治的谩骂。

  宫侑:阿治你听我说,这次我给你搞了个大的。

  

  宫侑的工作进行的非常不顺利,他先去找岩泉,发现根本找不到人。

  “岩泉前辈吗?”这是影山飞雄,“他前几天请假了,这几天正在疯狂工作。”

  “岩泉啊,”这是牛岛若利,“他最近很忙,但工作依旧认真。”

  “岩泉的话,”黑尾主任漏出一个邪笑,“据说他准备干大事啊。”

  “岩泉前辈,”日向支支吾吾,“啊,我也不知道呢。”

  宫侑眼睛一眯,轻松锁定了最后一位日向翔阳选手,这孩子一看就知道什么。

  

  日向坐如针扎,对面宫侑气定神闲。

  “侑前辈,干嘛突然请我吃饭啊哈哈。”

  “诶呀这是什么话啊翔阳,我给你托了那么久的球我们关系这么好,请你吃个饭而已。”宫侑摆摆手,给日向推过去一杯酒。

  “我不喝酒…”

  “快三十的人了你骗谁呢。”

  “让岩泉前辈知道我们在外面去喝酒就死定了,收手吧侑前辈。”

  宫侑假装不经意间开启话题。

  “说起岩泉,他最近在干什么啊,我好久没看到他了。”

  “我也不知道。”日向摇摇头。

  “真的吗。”这小子嘴还挺严。

  为了阿治的代言,宫侑一鼓作气做到日向身边去拦住他的肩。

  “翔阳啊,你知道我和及川那家伙关系还不赖吧。”

  “啊,知道的。”

  “其实啊,”宫侑叹了口气,“那家伙最近发现岩泉特别的不对劲。”

  “…什么?”难道及川前辈发现了?日向打了个寒颤,默念几句绝对不可能。

  “听那家伙说,”宫侑压低声音,“岩泉可能是出轨了。”对不起了岩教,既然是你男朋友给我发布的任务就只能牺牲一下你的名声了。

  “什么?!”日向大叫。

  “嘘!小声一点,”宫侑压低声音“我这不是觉得岩教肯定不是这种人,所以上你这里打探消息来了想在及川那边说说好话吗,你前辈们的幸福可就在你这了,翔阳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岩泉最近在干什么?”

  日向脸涨得通红,看起来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他诶呀了半天,最后两眼一闭破罐破摔: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什么都不知道!侑前辈不要再问我了!”

  

  “进度怎么样啊阿侑。”

  “别提了,你男人保密工作也做的太好了,唯一看起来知情的翔阳也是闭口不谈。”

  “翔阳?他最近和我聊天的频率突然增加,一天要给我发好几次消息他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啊。”

  “我也想知道。”如果说最开始是为了阿治的代言,现在宫侑是真的好奇起来了,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神秘让所有人闭口不谈。

  宫侑挠挠头,对及川保证道:“放心吧,不管什么事我都肯定给你挖出来。”

  

  “告诉我!不告诉我我就不起来了!”

  宫侑抱紧岩泉的腿,角名在一边举着手机咔嚓了好几张。

  “如果不告诉我的话我马上就给及川打电话说你去和女人约会了!”

  岩泉头顶浮动着几个红色的井字号,他早就听说宫侑这几天疯了一样找自己,所以一直在努力躲着他,没想到一时不察还是被抓住了。

  宫侑这人可不好糊弄啊,真去及川那告自己一通虽然及川不会信,但肯定要借题发挥好好闹一闹的。

  “你先起来。”

  “我不起来!我答应阿彻了一定要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

  宫侑心一横,假装自己看不见岩泉想要揍人的表情继续喊:

  “你到底背着阿彻干什么了!”

  刚过来的翔阳:?

  “宫宫宫宫…宫侑前辈,你在干什么?!”

  “哈!翔阳你来的刚刚好!正好我们一起对质!”

  “…别再扯无辜的人进来了,”岩泉目光平静,“我告诉你,但你不能告诉及川。”

  

  “就这样的,”宫侑说,“我觉得岩泉其实没瞒着你什么。”

  “哈?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跟了他好几天,他真的很忙。”

  及川不太相信,最近也没有什么大型比赛怎么可能突然那么忙。

  “你不会是被策反了吧?”

  “哈哈阿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会呢,诶呀阿治在叫我了先挂了哈。”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及川眯了眯眼,事情到这里已经很不对劲了,他又从来不是那种没长嘴的人,干脆又一个电话给岩泉打过去。

  

  “你在干什么呢。”电话一通就听到及川的质问,岩泉眉心一跳。

  “呃,在家。”

  “你骗鬼呢,你那里乱的能熬粥了。”

  “…侑他们几个在我家开派对,不说了先挂了。”

  “?喂!”

  被挂电话了。及川快要气笑了,宫侑在派对那刚和自己挂了电话的是谁,宫治吗?

  

  翔阳:及川前辈

  翔阳: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生气,但这一切真的都是有原因的…!

  翔阳:拜托拜托我们二十四个小时之内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就在刚才,岩泉突然给侑发消息说自己拿他当了挡箭牌并嘱咐他千万不要说漏嘴,结果就收到了宫侑的尖叫语音:

  “我刚和他挂了电话我上哪开派对去!!”

  那很完蛋了。

  两人思来想去,岩泉让宫侑去解释,宫侑说我才不去他肯定会迁怒我,最终两人一致决定把安抚及川这件事交给了亲和力爆棚的日向翔阳。

  总不可能有人忍心为难一个暖烘烘的小太阳后辈吧。

  

  及川:如果这个解释我不满意的话,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几个的哦^ ^

  

  日向欲哭无泪,为什么看着大王的文字像是死亡预告信一样。

  

  及川彻在这边还是很生气,这是自从交往以来第一次被男朋友挂了电话,并且这人还撒了谎。

  “彻,来训练。”

  “来了。”及川应了一声,还是不解气默默把岩泉的备注改成了冷冰冰的“岩泉一”才把手机收起来。

  一直到回家都没收到岩泉的消息,及川气的磨牙,非常非常的不爽。

  “可恶的小岩,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的。”

  不解气的及川又默默的拉黑了宫侑。

  但宫侑没发现,因为害怕被迁怒他一直不敢和及川发消息。

  “…”睡醒一觉,外面天已经亮了,昨天纠结到半夜也没睡着,但靠谱的生物钟还是让他早早醒过来了。

  但总归比平时晚一些,好在今天是假期。

  看一眼手机,非常好岩泉还是没有发消息来,很好,这次真的不会原谅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算好的时间,及川刚吃完早饭就收到了日向的消息。

  翔阳:前辈,我有个朋友去阿根廷旅游,在你那边迷路了,能不能帮忙接一下?

  翔阳:【位置】

  及川挑眉,在这种时候让他去接人?

  及川彻:我让我队友去接一下。

  翔阳:不

  及川彻:怎么了?

  翔阳:啊,我这个朋友是前辈您的粉丝,还说想和您谈谈合作,就是,请您务必前去!

  翔阳:还有就是因为要谈合作,所以请打扮的帅气一点! 

  小翔阳真的不适合撒谎啊,及川感叹一句,假装没发现日向的不对劲回了个OK的表情过去。

  “TOTO,”

  小狗听到呼唤颠颠颠的跑过来,在及川脚边打转。

  “有个笨蛋迷路了,要不要和爸爸一起去接他?”他捞起小狗,亲了亲小鼻子,“那个笨蛋也是爸爸哦。”

  

  说谎也不说个好一点的,谁迷路会迷到景点里面啊?

  岩泉还是很好认的,及川远远就看见了,主要是他身边放了好大一束玫瑰花,还是红色的。

  及川抱着狗缓慢的朝岩泉走着,岩泉也就隔着远远的距离一直盯着及川看,走的越近及川越能看出来岩泉现在紧张的要命。

  他两手僵硬的贴着裤线,是不是还有点发抖?手里紧紧攥着什么,及川看不清,也没仔细去看。

  TOTO挣扎着要下去,及川刚把他放下去TOTO就跑到岩泉身边抓他的裤腿。

  岩泉茫然无措的看了眼TOTO,又抬头看及川。

  啊,小岩真是太可爱了。

  及川走到岩泉面前两步的距离,摆出一副还在生气的模样。

  “翔阳说他朋友要和我谈合作,我先说好,酬劳太低我是不会干的。”

  岩泉觉得喉咙干涩,连咽口水都做不到。他只摇摇头,然后突然单膝跪地,然后及川就看清了他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枚镶着青绿色宝石的钻戒。

  岩泉满脸紧张的看着及川,举着戒指的手还在发抖。

  良久都不见及川有反应,岩泉心提到嗓子眼,会不会是及川暂时不想结婚?还是还在生气昨天的事?

  “…不收下吗?”

  及川哼了一声,端着手臂歪头看着岩泉。

  “你只需要把戒指递给我就万事大吉了吗?难道现在是我在求婚吗?”

  “啊…”之前背好的各种誓言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完全消失,半个字也想不起来,岩泉手更抖了。

  太完蛋了。

  “笨蛋,”看出岩泉紧张的忘词,及川撇撇嘴,“你问我一句愿不愿意呀。”

  “你、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及川这才把手伸出去“求婚都要我教,笨蛋笨蛋。”

  戒指经过第二个指节的时候微微卡顿一下,然后严丝合缝的落到指根。

  翔阳果然给自己介绍了个大合作来,要签一辈子的合同呢。及川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戒指,突然感觉本来刺眼的阳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了。

  岩泉把额头贴在及川的手背上,长舒了一口气,小声和及川说:

  “我好像腿软了…”

  “这么紧张啊小岩。”及川笑着拉了岩泉一把。

  岩泉站起来后先替及川擦去眼角溢出来的眼泪。

  “一想到要和你一辈子绑定了就紧张的要命啊…”

  “那看来小岩非常喜欢我咯?”及川吸吸鼻子,扬起笑脸,努力摆出一副‘我其实一点也不感动’的模样。

  岩泉也笑。

  “嗯,非常喜欢你。”

  

  ——

  

  番外1  关于婚礼

  

  求完婚后岩泉在各个群聊里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及川彻的私信也收到了许多好友的祝福,在这个开心的日子里唯独有一个人不开心。

  宫侑:祝贺你们啊

  【您已被对方拉黑】

  宫侑:?

  【您已被对方拉黑】

  宫侑:我不会放过你们小情侣的。

  【您已被对方拉黑】

  

  两人打算结婚后及川就开始焦虑,和小岩在一起了该怎么和爸爸妈妈他们解释好?

  岩泉看着手机漫不经心说了一句:

  “我和爸妈他们说过了。”

  “?”

  “我来找你之前和爸妈还有姐姐都说了,我是来和你求婚的。”

  “什么?!”

  “怕的就是你突然开始想些有的没的,我就提前和他们说了。”

  岩泉把及川拉到身边,揉了揉头发,“别担心。”

  “啊对了,”岩泉扬了扬手机,“宫侑说你把他拉黑了。”

  及川挠挠头,这才想起来他已经把岩泉的备注换回来但是没把宫侑从黑名单拉出来。

  “我明天回国,通知一下他们,婚礼的话我已经了解大致流程了,挑了几家公司,回头发给你选一选,时间的话你来定。”

  “诶呀小岩这么着急和及川先生结婚我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啦,不过明天回国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是有点快,我早点忙完就能早点准备。”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岩泉抓着及川的手玩,戒指左转一圈右转一圈“我怕时间不够,一辈子就一次肯定还是准备好一点。”

  “诶?”及川惊讶的看着岩泉,“我还以为小岩会觉得婚礼这种形式无所谓呢?”

  “我要真不上心你会和我闹翻天吧?”

  “所以是怕我闹?”及川撇撇嘴,“就知道小岩一点也不期待。”

  岩泉捏住及川的鼻子,看及川皱眉才满意的松开手。

  “你又乱想,怎么可能不期待。”

  及川撇开视线,鼻尖红红的,脸也红红的,像小动物一样。

  “那今天可不可以…”

  他抬眼去看岩泉,水光盈盈的目光落在岩泉唇上。

  好,现在气氛正好,就趁现在…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直到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遮挡。

  “汪!”

  ?

  两人正难舍难分,扭头看见小狗就站在门口歪着脑袋看着。及川绝望的捂住眼睛,这是幻觉吗?是幻觉吧?

  

  等岩泉把TOTO关起来再回来,及川正抱着抱枕满脸幽怨的看着岩泉。

  “看你女儿干的好事!”

  “明明是你回来就把她放在客厅了吧?”

  “呜…及川先生现在完全没有兴致了啊可恶。”

  “怎么?立不起来了?”岩泉作势要去替及川检查,被连蹬带踹了好几脚才抱着及川一起在床上滚成一团。

  

  真正的难舍难分还是在机场。

  及川彻低着头扭扭捏捏的扯着岩泉衣角,还是一副大鸟依人的模样。

  “如果婚礼我不满意的话我就不和你结婚了。”他又开始玩岩泉卫衣前的带子,视线从衣角转到卫衣带子,就是不看岩泉。

  岩泉看明白了,这是舍不得他在撒娇呢,于是他去牵及川的手。

  “其实啊,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牵上手他才终于看向岩泉,低着头抬着眼,一双眼睛像小狗似的,“那天阿姨说我出国那天你去送我了,为什么我没有看见你。”

  “怕你不想见我啊,不是你要耍帅一个人走吗?”

  及川噘嘴,视线又垂下去。

  “那么委屈干什么?”岩泉好笑的捏捏他的脸。

  “我那天专门挑的你知道时间后能赶上送我的航班,我本来想你如果来了我就破罐破摔告白呢。”他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气音,“可是你没来。”

  原来是这样。这是岩泉第一次读懂那时及川的隐喻,明明过去那么久,但岩泉还是心里酸酸的发胀。

  “我只是…”看着及川的样子,他心软的一塌糊涂,“只是怕你见到我后会更难过。”

  及川吸吸鼻子,哦了一声,岩泉赶紧把人抱住安慰。

  “对不起啊,让你那么难过。”

  及川摇摇头,回抱住岩泉。

  “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啊。”

  

  准备婚礼是件很麻烦的事,等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及川彻回来过一次,和教练说是回来准备婚礼所以教练也很轻松的放人了。

  但时间还是非常紧张。

  这次回来主要是让及川看看满不满意,再加上要试礼服以及选伴郎。

  及川刚下飞机就被松川一脚油门带到定制店,之前选过款式,只要尺寸合适就能定下来了。

  松川瞥了眼那只瞪着眼睛歪头的小狗。

  “你还把狗带回来了?”

  “嗯,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我全世界的打比赛不能让她一直跟着我,也不好总是麻烦别人照看,”及川说,“我决定让我丈夫照顾她。”

  

  花卷已经和岩泉在店里了,看见及川进来真正的男朋友还没上去腻歪一下就被花卷抢了先。

  花卷泪眼汪汪的看着及川彻,捏捏脸又捶两下胳膊。最后一副‘我儿在外面是不是受委屈了’的表情捂着眼把及川推到了岩泉身边。

  “小卷你暂且先不要表现得和送女儿出嫁的父亲一样…”

  “你根本不懂我看着你俩从高中到现在的心情。”花卷摆摆手,“快去试吧,今天有的是你忙的。”

  好在西服没有问题,最开始想着穿一黑一白,但及川彻非说司仪和新郎都穿黑色那另一个穿白色的新郎看起来会更像司仪,于是换成了两套白色西装。

  “那你们司仪选的谁啊?”

  “其实很多人都想来当司仪,但我总觉得不太靠谱,”岩泉想到木兔听说他要结婚后就一定要当司仪就脑袋疼,最后给了让他去给闪亮登场的二位新人撒花瓣的工作他才消停“我还是倾向于找专业人士。”

  “其实找我也可以。”松川接道。

  “不,我们专业不对口。”岩泉冷漠拒绝。

  “我觉得其实小卷也可以,”及川思考道,“但小卷要给我当伴郎的啊。”

  “我都无所谓,”花卷耸耸肩,“反正即使当司仪肯定也会给我在第一桌留位置。”

  “好自信啊小卷但你说的没问题,好!那就让小卷来当司仪吧!放心吧小岩会付你工钱的。”

  “那太好了,工钱太低的话我就罢工。”

  “大球星及川彻的司仪工钱会低?那必不可能啊。”

  岩泉就听着他们开玩笑一样的定下了司仪的人选。最开始的计划又要修改了,倒也无所谓,反正岩泉最开始想的就是这个婚礼办的一定要及川彻满意。

  四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开始商量伴郎的人选,花卷被分配到司仪的工作,松川是岩泉的伴郎,原定的是每人三个,现在就要确定剩下的伴郎找谁好。

  “我的话,要给阿侑留一个位置。”

  “阿侑?宫侑吗,高中那个双胞胎,”花卷想了想,“真可惜啊,如果他们现在年纪还小的话拉来当花童正合适,双胞胎花童听起来就很帅,不过这么大了就没办法当花童了啊。”

  不,我找了一个比宫侑还要大的花童来。岩泉又想起木兔来,太阳穴突突的跳。

  “是啊…让我想想另外两个选谁好呢。”

  “不选你那边的队友吗?”松川凑过来。

  “伴郎事多,他们语言不通会很麻烦,所以还算了。”及川思考了半天,最后在宫侑名字后面加上了日向翔阳。

  “日向啊,跟伴郎们站在一起不会像小学生吗?”

  “…阿松你千万不要当着小翔阳的面说这句话,他超会活跃气氛,所以有他在肯定没问题,放心吧。”

  “那最后一个名额…”

  “给影山吧。”岩泉插话。

  “哈?我才不要!”

  “影山是个好孩子。”

  “你在那里自说自话什么,我绝对不要让飞雄当我的伴郎。”

  “你这样他肯定会很高兴,你可以趁机骗他给你包一个巨大的红包。”

  “…”及川彻默默把影山飞雄的名字写在了日向翔阳后面。

  “哇这人好恶劣,为了捉弄后辈甚至给了后辈一个伴郎名额。”花卷吐槽道。

  “这不是捉弄,”及川纠正道,“我这是给飞雄和我冰释前嫌的机会。”

  “这个前嫌是你单方面的吧。”

  “那你别管。小岩选好了吗?”

  “我没你那么麻烦,早就选好了。”岩泉把写着自己伴郎名单的纸递给及川。

  “我看看,阿松赤苇还有…牛岛?!”及川彻指着牛岛的名字给岩泉看,“你的意思是我的婚礼上不仅会有小飞雄做伴郎还有小牛若吗?还有这个赤苇,我记得他现在好像不在打排球了吧?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赤苇常来看木兔,所以也就认识了。主要是这几个伴郎总觉得只有在打排球上不会出错,必要的时候我需要靠谱的人来控制局面,赤苇和松川就很合适。”

  “哇小岩好贴心,所以小牛若是?”

  “我们关系还好吧。”岩泉耸耸肩。

  “小卷阿松那么快看看!小岩这是背叛组织擅自和牛岛搞好关系!”

  “拜托那是我队里的球员。”

  “好吧好吧,”及川撇撇嘴,“那伴郎就都定好了。”

  花卷找出手机备忘录来,“然后我们要去看场地,看完场地去选手捧花。”

  “结婚好累。”及川瘫在一边不想说话。

  “明明百分之八十都是岩泉在忙好吗。”

  “捧花他肯定要选很久,可以明天上午再看,我和及川晚上要早点回家,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你们两家不是经常一起吃饭吗?”

  “双方父母见面这个流程还是要有的。”岩泉打开手机把家庭合照给他们看,“非要说的话我们两家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有过大合照了。”

  “哇岩泉的表情莫名其妙有点骄傲是怎么回事…话说到底谁问他了,恋爱中的男人真的好奇怪啊。”

  “奇怪吗?我觉得很可爱啊。”及川捧着脸星星眼的看向岩泉。

  “没眼看了,松你看着点吧,别让他俩生人家店里。”

  

  场地已经提前看过,及川转了转也觉得没问题。岩泉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下基本上就都看完了。

  “你们两个如果不幸福的话我会把你们一人揍一顿的。”花卷说。

  “我觉得小卷你可能打不过小岩诶。”

  “那就打你两顿。”

  “喂!”

  “总之一定要好好的啊…”

  “小卷你不要突然煽情,好可怕。”

  花卷一秒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吧。”

  “嘻嘻,”及川凑上去揽住花卷“我是因为和小岩在一起感觉非常幸福才答应他的求婚的,所以不要担心我们。”

  

  “阿一阿彻回来啦!”及川妈妈笑盈盈的迎上去,“今天还顺利吗?”

  “非常顺利!”及川紧紧拥抱住妈妈,“阿姨呢?”

  “还叫阿姨啊?”岩泉妈妈从厨房端出洗好的水果放在桌上,“诶呀也是,要等办完仪式再改口嘛。”

  “诶呦这是什么话,”及川又凑上去挽住岩泉妈妈的胳膊,“不结婚阿姨也是我第二个妈妈啊。”

  “滑头鬼。”岩泉妈妈点了一下及川的鼻子,“阿一过来帮你爸爸他们上菜,我得和我们阿彻好好聊聊天。”

  “好好好,这就来。”及川总共就回来一天,也没带什么行李,岩泉三两下就能收拾好,收拾完了才去帮忙。

  

  本来饭桌上应该是商量一下结婚细节和两个孩子的关系,但两家人实在是知根知底婚礼也全由两个孩子负责了,于是也就只是其乐融融的当成家庭聚餐。

  “我们养阿彻到现在其实根本没怎么操过心,他那么小就去国外了,现在要看他和阿一组成新的家庭我真的很高兴…但我心里还是…”

  “舍不得嘛,我理解。”岩泉妈妈安慰的抱了抱及川妈妈,“但孩子们总要长大的。”

  “是啊,”及川妈妈擦擦眼泪,“阿彻和阿一在一起是我最放心的了。”

  及川看着妈妈哭心里也难受,眼眶也开始发红,岩泉就握着他的手,用拇指一下下的摩挲他的虎口。

  及川和岩泉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岩泉早就回到日本生活,甚至还经常帮及川看望爸爸妈妈,可及川却是的的确确的入籍阿根廷,和家人见面的时间非常的不稳定。

  及川擦擦眼泪:“对不起…妈妈…”

  “说什么呢,”妈妈轻轻的揉他的头,“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呢,虽然舍不得你,但看着你闪闪发光的样子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早就说过了,你可是我和爸爸的骄傲啊。”

  

  及川一大早就被叫起来选捧花了,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下午就要回去了。

  “红玫瑰配白西服撞一下也挺好看的,但是会不会太常见了啊…”

  “铃兰太单薄了吧,而且这样就一身全是白色的了。”

  “郁金香?好看是好看啦但我就是不太喜欢呢…”

  挑来挑去也没挑到合适的,唯一让及川觉得好看的是一束韩式手捧花,绿色为主体,白色和紫色点缀,向外生长着,看起来就很有生命力的样子。不过很可惜也被及川以看起来太过松散为理由否决了。

  不过岩泉怀疑他是看到白色和紫色幻视白鸟泽了。

  “好难选啊…要不然还是选红玫瑰吧?”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及川掏出手机一看,豁,是阿猛。

  “阿彻!”

  还是这么活力满满啊。

  “你挑好手捧花了吗?我今天才知道你回国了。”

  “还没呢。”

  阿猛目前是凄惨的住宿生,连舅舅回国了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那就好!”

  “喂,你小子最好不是在幸灾乐祸吧。”

  “当然不是!”阿猛嚷到,“我给你手做了手捧花,我发照片给你看。”

  及川收到照片,一看就乐了。

  “你还怪有天分的啊?做这么好看。”及川把手机偏过去给岩泉看“我们就用阿猛这个吧?”

  白色绸缎做成的花团在一起,中间隐藏着一朵白色的玫瑰,周围是无数大大小小的珍珠点缀,连丝带都绕上小珍珠。

  很漂亮。

  “我们阿猛这是下了好大功夫,那舅舅必然是要用的。”及川乐呵呵的,嘱咐岩泉一会儿回家去找姐姐要花,要好好收起来。

  “那个绿色的也拿上,丢捧花我可不会把阿猛这个丢出去。”

  挂了电话岩泉才问及川:“这时候不嫌白色跟礼服撞色了?”

  “那能一样吗,”及川挂在岩泉身上打了个哈欠,“那可是阿猛亲手做的。”

  岩泉顺势亲了亲及川的头发:“你喜欢我们就用这个,困了吗?”

  “有点,但也还好。”及川直起身子,“趁我在国内还是要去通知一下翔阳他们。”

  宫侑是一开始内定好的伴郎通不通知无所谓,但日向和影山对此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于情于理还是要说一下。

  “也快到休息时间了,现在去他们刚好没事,走吧。”岩泉给日向发了个消息提前告知有事情要说。

  

  “翔阳!”

  “及川前辈!”

  这俩人一见面就勾肩搭背搂成一团,影山则是在旁边老老实实和两位前辈问好。

  “这次来主要和你们说一下,我们两个结婚打算选你们做及川的伴郎,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交给我吧!”

  “翔阳还是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看得及川先生很想收养你啊。”及川揉揉日向的脑袋。

  “啊?”

  “…别管他。”岩泉不轻不重的拍了及川一下,“和后辈说什么呢。”

  “及川前辈,”影山一开口就能让及川打个哆嗦,总觉得这人下一句会说个请教我发球之类的东西…虽然已经很多年没听过了,“真的要选我吗?”

  他现在比及川高一些,但还是像个小孩一样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及川。

  “嗯…”及川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如果小飞雄愿意穿裙子的话你还可以站在伴郎团的第一个。”

  “那就算了吧前辈。”

  “开玩笑的,”及川摊手“小飞雄还是那么没有幽默感真是没办法啊——”

  “好好和后辈讲话啊混蛋川。”

  “喂,小岩作为未婚夫在外面应该给及川先生些面子啊不要再叫那个外号了!”

  “及川前辈和岩泉前辈看起来好幸福啊。”日向眼睛亮晶晶的和旁边的影山说,影山点点头,目光定在那两个正幼稚斗嘴的前辈身上。

  “总感觉这个画面我初中就见过。”影山抿唇,他叫住前辈们:

  “前辈,”他笑,“祝你们新婚快乐。”

  及川一愣,随后噗嗤一笑敲敲他的脑袋,“你前辈我还没结婚呢,这句话要留在婚礼上和我说才对。”

  他又补充到“在我婚礼上就这么笑好吗,如果我在婚礼录像带里看到你那个奇怪的笑我绝对拉黑你。”

  “翔阳,”

  “啊?我在!”

  “飞雄和牛若就交给你了,”及川拍拍日向的肩“一定要教会他们怎么笑,如果以后每个纪念日都要在录像带里看到他们两个双胞胎一样的笑容我真的会崩溃的。”

  “明明长得不丑干嘛一面对镜头就笑成那个鬼样子…”及川嘟囔着,“好了及川先生要走了,再不走就要跑步回阿根廷了。”

  及川挥挥手,和后辈们告别后就一直挂在岩泉身上。

  “诶呦真不想走…干嘛不给我批假到婚礼结束啊——”

  “你不打排球了?”岩泉笑他。

  “才不是呢,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啦。”及川哽叽半天,被岩泉摔进车里才老实下来。

  他窝在副驾,看车窗外倒退的景色。

  “小岩,我们要结婚了诶。”

  “是啊,怎么,突然不乐意了?”

  “少逗我,”及川“之前说我变成老头子也不会幸福的是小岩,结果现在给我幸福的也是小岩呢。”

  岩泉趁开车的空挡撇了一眼及川,见那人正一副发呆神游的样子,啊真可爱。

  “给你幸福的可不是我,”岩泉说,“你总能得到你想要的,那是因为你足够好,你的幸福都是你自己给的啊。”

  “小岩…”及川眼泪汪汪的,把脸埋到掌心,“干嘛说这种话啦及川先生要哭了!”他对着岩泉嚷到,岩泉看着他的模样呵呵的笑。

  

  知道及川终于要结婚了后,不管是教练还是队友都非常的高兴,及川回到阿根廷后收到的祝福不计其数,他也乐呵呵的把先前准备好的请柬一张张的派发出去。

  何塞看着这个自己看着他慢慢长大,慢慢能独当一面的孩子,总有一种嫁女儿的惆怅感在。

  一时不知道能送他些什么,何塞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得拿出娘家人的气势来,干脆申请了和日本队的友谊赛。

  这下本来大家还在纠结一起请假能不能请下来直接变成了公费旅游。

  到时候一群两米左右的家伙就站在彻后面给他撑腰。何塞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是妙极了,完全没想到及川彻才是那个真正的地头蛇根本没人敢给他气受以及婚礼结束后没多久他还要归队。

  及川感动的泪眼汪汪,直接给岩泉发消息非要把何塞安排在爸妈那桌。

  岩泉:?

  岩泉: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去安排。

  不过这件事被何塞拒绝了,他还是想和自己家队里的孩子们一桌。

  

  婚礼最紧张的人是花卷。

  凌晨正是准备的时候,一群人窝在及川彻家里。

  “没有人会懂我的,”花卷用自己的颤抖的手把泡芙递到自己嘴边,“这种自己从小看到大的CP结婚的感觉。”

  “别那么紧张,”及川拍拍花卷,“你学学阿松。”

  “他和赤苇列出了十七版特殊情况以及应对方法,我估计现在他俩正在岩泉那里思考第十八版。”

  “?你们看起来怎么都比我还紧张。”及川彻挠挠头。

  “阿彻!”房间门被大力推开,及川看到宫侑抱着一个巨大的化妆箱,左右分别是拿着卷发棒和直板夹发胶的日向以及拿了满满两大袋子零食的影山飞雄,三人均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放心吧,”宫侑按住及川的肩膀,“你的脸就交给我。”

  “我会给侑前辈打好下手的。”日向满脸坚定。

  “我带了零食来,我们还有七个小时才出发如果大家会饿的话可以先填填肚子。”这是突然非常贴心的影山飞雄。

  “来吧来吧,”及川彻闭上眼,“反正帅哥怎么化都会是帅哥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你这张脸确实打个底就好了。”宫侑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发现自己一大箱子化妆品能用上的不过两三件。

  “诶呀天生丽质没办法啊。”

  之前定妆选了好几款发型,但及川到现在也没选好到底要哪个,宫侑找出图片一张张给及川选,“那就先把发型做了吧。”

  “好难选啊。”及川翻来翻去,还是觉得自己平时最好看。

  “就做及川前辈高中时那样吧?”影山提议道。

  “喔!对啊,大王那个时候的发型很帅啊!影山你这家伙必要时候很有想法啊!”

  “可是我没见过啊。”宫侑纠结道。

  “我头发短了不少,做成那样不太可能吧?”

  宫侑狠狠拍了一下及川的背“干嘛不保持同一个发型啊!”

  “喂!对新郎温柔一点好吗!再说了你怎么不一直保持你高中那个脏脏的发色!”

  “你说谁发色脏脏的?!”

  “说的就是你!”

  “哈!?”

  “诶?!”

  日向看着两个前辈莫名其妙开始神似小学生的斗嘴,一时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是假的,不然为什么目前看来最靠谱的竟然是影山。

  救世主花卷过来给这两人一人一拳,世界安静了。

  “头发短点就短点,不碍事。”花卷找出及川高中时的照片给宫侑,“照这个弄就好,反正有的是时间。”

  被揍了的两人也不敢说话,老老实实服从命令。

  “诶,”及川叹气,“小岩那个发型就是好啊,也不用做造型。”

  宫侑举起一个推子“你想要吗?”

  “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带来了?!”

  “以防万一啊。”宫侑满脸无辜。

  谢谢你阿侑,你看起来真的对我的婚礼非常上心,但有些东西明显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及川彻冷漠的想。

  

  “准备好了吗?”及川妈妈笑盈盈的靠在门框上,“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当然!”宫侑抢答道,他炫耀一样的把自己的成果展示给她看。

  “哇,”她毫不掩饰眼底的赞美,“阿彻,你现在看起来太棒了,我得给你这三个小伴郎包个大红包才行。”

  “妈妈!”及川大叫道“我觉得这主要归功于我本来就长得好看!”

  妈妈呵呵的笑,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脸,“你现在简直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就高中的时候。”

  花卷已经提前去现场做准备了。婚礼前期他们商量过后做了一些修整,而两位新人想要见面需要等到了婚礼现场以后——他们现在正要去现场。

  “我有点紧张。”日向两只手紧握在一起。

  “我也有点紧张。”宫侑开始擦他第七遍护手霜。

  “你们能不能先让我紧张啊?”及川正在他的高中群里疯狂刷屏小猫尖叫表情包。

  “?”影山疑惑的噘着嘴,默默掏出他百宝箱一样的随身包,“你们要吃果冻吗?”

  三人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他。

  影山扬了扬手里的果冻,青苹果味的“我姐姐说绿色可以放松心情。”

  托影山飞雄的福,及川彻现在不太紧张了。

  

  两位新人被安排在后台的化妆间,及川到的时候岩泉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小岩!——”把围在他身边的松川和牛岛扒拉开,及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岩泉,“我看起来怎么样?”

  “非常好。”岩泉伸手去摸他因为做了造型有些发硬的头发,“今天的主题是重返校园吗?”

  “当然不,今天是我们为期一辈子的合同的签订现场。”

  

  “赤苇你觉得我怎么撒花能显得他们两个比较帅。”

  “普通撒就好,木兔前辈。”

  “但我想通过我撒花的技术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天生一对!”木兔抗议道。

  赤苇看了一眼那边正紧张的不行的二人,“他们已经是天生一对了,木兔前辈。”他确信道。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二位新人登场!”

  灯光打在那扇紧闭的白色大门上,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两人挽着手出现。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这这两人身上,花卷悄悄背过身子狠狠抹了把眼泪。

  两人站定在台上,花卷吸吸鼻子,带着哭腔开口:

  “这两位都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我们从学生时期认识到现在,我看着他们一路走来我确定他们一定是做好了共度余生的准备才会站在这里,但是我还是要问他们:

  岩泉先生,你愿意成为及川先生的合法丈夫吗?”

  岩泉笑着,眼泪却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他说:

  “我愿意。”

  “及川先生,你是否愿意和岩泉先生共度余生?”

  “我愿意。”及川伸手去擦岩泉的眼泪。

  “现在你们可以亲吻对方了!”花卷说完立刻转过身去,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掉。

  灯光全部熄灭掉,只剩两人头顶一束白光打下来,世界好像暂时陷入安静,安静到及川听得清岩泉的心跳。

  两人分开,灯光乍然亮起,台下亲友们开始疯狂的鼓掌,及川来自阿根廷的队友们恨不得站在桌子上欢呼。

  金田一在哭的很混乱,国见醒过鼻涕后顺手又给他抽了两张纸巾。影山飞雄这时候和他们坐在同一桌,他倒是没多大感触,其实他国中的时候就觉得两位前辈以后会结婚这是可以说的吗。

  影山飞雄,你岩及圈的初代元老。

  

  美恩正坐在角落抱着TOTO笑得开心“你看呀爸爸结婚咯,我们TOTO以后就是爹爸双全的幸福小狗了。”

  

  抛捧花这个环节其实及川彻思考过要不要去掉,主要是一堆运动员在这里很怕他们像抢球一样抢花。

  但结婚嘛开心最重要,及川彻兴致勃勃的站在台上思考一会儿要把花往哪里抛好。

  

  天童负责了本场婚礼的全部甜点,他和牛岛一起站在人群中,他突然想起什么,问牛岛:

  “你说他抛花的时候你接到算不算是打过及川的托球了?”

  牛岛思考了一会儿,认真道“应该不算,我如果把他抛出来的花扣出去他可能也会把我从这里赶出去。”

  天童笑的前仰后合,而及川已经开始数一二三。

  及川背过身,手捧花从手中被抛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及川前辈是不是用的力气太大了?”日向小声嘟囔。

  “这花就是翔阳跳起来也够不到吧…”宫侑吐槽道。

  “他搁这扔铅球呢?”花卷满脸疑惑。

  “他再扔远点都能扔回阿根廷了。”天童乐呵呵的说。

  就见那手捧花从等着接住它的众人头顶划过。众人视线随着手捧花一同划走——

  最后,它非常精准的落在了坐在桌前等着吃饭的宫治怀里。

  捧花从天而降,宫治吓了一跳,他抬头非常茫然的看了眼众人。

  宫侑走到宫治身边wow了一声。

  “运气不错嘛阿治。”

  宫治和及川岩泉都不算太熟,也就没上前凑热闹,哪想到这花搁这么老远都能掉自己怀里。好歹是表示着新人祝福的花束,宫治起身正思考着说些什么,及川彻就先一步走过来了。

  及川熟稔的揽上宫治的肩“这花能掉宫老板怀里也是说明我们有缘啊,正好赶上我这几天都在日本,宫老板能不能给我一个当饭团宫代言人的机会啊?”

  宫治立马反应过来对着及川彻和岩泉一就是一顿夸,最后两分钟搞定和这位大红人的代言。

  “阿侑,”宫治拍拍宫侑的肩膀,“你果然给我搞了个大的。”

  

  婚礼进行的非常的顺利,伴郎们帮着挡了许多酒,这时候也就都各回各家了。

  及川彻有些醉了,但总归还是清醒的。考虑到及川暂时不会在国内久住所以他们打算等他确定回来再买房产,他们目前住在岩泉的房子里。

  黑暗里他的眼睛像闪着光一样。

  “我们结婚了诶。”及川说,“我高中的时候,刚到阿根廷的时候,完全不敢想我们有一天会结婚。”

  “但我们就是结婚了。”岩泉亲吻他手上的戒指。

  “小岩,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爱我。”及川搂上岩泉的脖子,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你是小狗吗?老实点。”岩泉拍拍的的背,继续说道:

  “爱你已经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了,所以不需要谢我。”

  “是习惯吗?”

  “是啊,如果不爱你的话就会觉得难过,不能照顾你就会觉得缺少些什么,看到你就想要拥抱你。”

  “这听起来像一种本能,”及川咯咯地笑,“小岩,你爱我,”

  “是啊,”岩泉说,“我爱你。”

  

  

  番外2  及川先生留下彩蛋

  

  虽然结婚的时候说每年纪念日都要一起重看婚礼录像带,但实际上除了最开始一家人看了成片之后,这盘录像带就再也没被打开过。

  他们结婚后五年里都没能一起过纪念日,对,就是这么惨。

  但今年不一样。

  

  “小岩这个冷漠的男人把及川先生骗到手就不管了是不是?!我退役后第一次回国你不应该在机场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安慰我吗!”

  “我很忙的啊你这混蛋不要没事找事。”

  “有什么能比你丈夫回国还重要啊这都是借口你知道吗,借口!”

  岩泉冷笑一声。

  “如果你没有落地才告诉我你今天回国的话我也不至于需要临时请假回来给你做饭。”

  “那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及川心虚的嘟囔着。

  “惊喜的代价就是我一点准备也没有,现在请你自己打车回家吧。”

  “冷漠!”


  岩泉挂了电话,锅里正咕嘟咕嘟的炖着汤,及川在结婚纪念日这天突然回国,如果不出意外还是以后都不会走了的那种。

  结婚五年来第一个能一起过的结婚纪念日,岩泉终于想起被放在储物室里的婚礼录像带,今年要一起看一遍。

  岩泉翻出那个落了灰的大箱子,里面全部都是他们从小到大各种录像带,当然大部分还是排球的。

  岩泉注意到摆在箱子最上面的并不是他们的婚礼录像带。

  这些东西是妈妈整理的,按理来说她们理应把最重要的那一盘放在最上面,但在婚礼录像带之上的是一盘贴在“16 tooru”的录像带。

  是十六岁的某场重要比赛?岩泉对及川彻的东西了如指掌,但他确信自己从没见过这个。

  抱着好奇的心态,他拿上婚礼录像带之后,将标签为“16  tooru”的录像带也拿在手里。反正及川回来也需要一段时间,不如先看看是什么。  


  岩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突然出现的及川彻的脸。

  属于十六岁及川彻的脸。他似乎正思考什么,还穿着青叶城西的校服。

  “我是及川彻,”他开口,“我现在正面临着我的人生大危机。”

  “没错,像及川先生这么聪明的人早就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其实是男性了,”他低头沉思,“但我最近发现我对我最好的朋友小岩的感情似乎非常不一样。”

  “这其实没什么的因为被及川先生这种超级无敌大帅哥喜欢小岩应该偷着乐才对,但我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

  “小岩他,好像是铁血直男。”

  “但是没关系,当然没关系,因为及川先生非常有信心把小岩迷的神魂颠倒,不夸张的说,每个人都会被及川先生迷的神魂颠倒。”他满脸自信。

  画面一转,依旧是十六岁的及川彻,正穿着青叶城西的运动服。

  “小岩真的是直男吗?”及川满脸的不理解,“虽然一直听到学校里传小岩是什么钙圈天菜但我一直觉得他肯定是直男。”

  “但他为什么要吃我的冰激凌啊,”及川用手捂住两边的脸颊,“我会很不好意思的啊。”

  话是这么说,但屏幕里的及川彻正嘿嘿傻笑。

  画面一黑,再亮起来时及川彻手里拿了一个哥斯拉小玩偶。

  “今天和小岩去看了恐怖片,小岩说这是他最喜欢的玩偶,”他满脸严肃,“他愿意把送给我,因为可以在晚上保护我。”

  “这个人真的太幼稚了,”及川叹了口气,“及川先生只能很勉强的接受了。”

  那个哥斯拉小玩偶上正套着尺寸合适的保护套,岩泉非常确定自己给及川的时候并没有这种东西。

  及川把小哥斯拉贴到脸边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画面又换,这次的场景不再是及川的卧室,岩泉认出这应该是及川家的院子,看那边的天色应该已经是半夜了。

  十六岁的及川压低声音,“小岩说他从这里跳下来了啊。”他手脚并用的比划,“这么高的墙!”

  岩泉想起来,这次是及川发烧,但家里恰好没有人,给他打电话也听他迷迷糊糊的,让他开门他也只会哽叽着喊累,岩泉干脆就翻墙进去给这个笨蛋喂药喂水。

  怪不得那次吃了药也不见好,原来是半夜又出来吹风了。

  视频里的及川凑近镜头,整张脸霸满了屏幕,“我啊,总觉得好像要爱上小岩了一样。”他小声的说。


  “升上二年级啦,今天小岩…”

  “小岩他…”

  “小岩今天…”

  “小岩…”


  “这个决定其实很艰难。”看起来是十八岁的及川彻,“我要去离家很远的地方打球。”

  “但走之前我一定要搞清楚小岩对我的感情才行。”他声音轻轻的,“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所以,”他看向镜头,“一定要好好的回应我啊,小岩。”

  

  岩泉心里一咯噔,他当时是怎么回应及川的来着,逃避?视而不见?还是用模棱两可的回应敷衍他?明明他是这么认真的喜欢自己,希望得到回应。

  

  “小岩,”画面里的及川是十八岁模样,岩泉注意到他身后是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我今天就要出发去阿根廷了。”

  中间似乎跨过了很长的时间,岩泉记起那时候他们正冷战中。

  “如果你三个小时内起床来我家的话就会知道我是今天的飞机,并且完全能赶得上去机场见我一面,那时候我会和你表白。”

  “如果你没来的话,”他咬了咬下唇,“我真的就再也不想理你了。”

    


  “小岩还是没来,”画面乱糟糟的,大概是他刚到自己在阿根廷租的房子,正收拾行李。

  “看来这段录像需要到此为止了,”他叹了口气,“这辈子都看不到及川先生的暗恋心事绝对是小岩的损失啊——”他装作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哼,”及川凑近镜头,恶狠狠的说“我又不是非你不可,你这个可恶的大猩猩。”

  大概是觉得这是最后一次,及川一股脑的把岩泉骂了个底朝天。

  “呸,说什么好朋友,我舔过的冰激凌你都能一口吞哪有这种好朋友。”

  “反正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害及川先生耿耿于怀那么久!”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大言不惭的说教我,我就是喜欢你能怎么办啊?”

  “真是的…明明根本不知道我多喜欢你…”

  最后,及川怒气冲冲对着镜头一字一顿的说了再、见。

  画面黑屏了,这次再也没亮起来。


  看起来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的录像带,或许它早已被主人遗忘,但却被妈妈们发现,并且贴心的放在最容易被看到的位置。

  结果整整五年岩泉才发现这份来自十六岁及川先生的隐秘心事。

  本来只是想看婚礼录像带而已,却看到了自己非常可爱的、让自己有些心软的十六岁的爱人,简直和一发开出隐藏款一样。

  岩泉看到及川那些年被忽视的感情觉得抱歉,可看到那么喜欢自己的他又忍不住心底的欣喜。

  此时此刻,非常的想要拥抱他。  


  “小岩!——我回来啦!”

  “咦?你在看电视吗?”

  话音刚落就被岩泉抱了个满怀,及川疑惑的歪歪脑袋,今天小岩好热情哦。下一秒及川非常自然的回抱住岩泉“诶呀这是想及川先生想的不行了吧?这么粘人的小岩还真是没办法啊。”

  “我爱你。”

  “嗯嗯知道啦我也爱你,”及川笑嘻嘻的,“老夫老妻了突然干嘛呀。”

  两人分开一些,及川把口袋里的首饰盒掏出来递到岩泉面前:

  “及川先生现在可以带戒指了哦。”

  岩泉拿过戒指盒,戒指依旧在经过第二个指节的时候微微卡顿一下,然后严丝合缝的落到指根。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实际上我六年前就答应过你的求婚了,如果你一定要问的话那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我愿意和你结婚。”

  岩泉笑着去亲吻他。

  

  番外3  关于眼神

  

  “及川?”男人歪过头,仔细确认过才惊喜的叫出他的名字,“真的是你啊!”

  “…?”及川头脑风暴疯狂思考这个人是谁,最后终于从大脑最深处扒出这个人的模样。

  “青山啊,好久不见了。”他寒暄道。

  “是好久不见了,”他笑,“实际上我叫青木。”

  及川尴尬的挠挠头,青木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你这是回日本生活了?我看官网发你退役了。”

  “是啊,我得回来过日子啊,不然家里那位总是抱怨我没时间陪他呢。”及川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岩泉啊,”他思考着,“他倒确实像是这种人呢。”

  “诶?”随口胡说的及川反倒愣住了,“其实也不是…”

  “你都不知道我高中追你的时候,”他自顾自陷入回忆,“我每次看你都会被他瞪回来,我那时候还以为是我名声不好他是作为朋友在保护你,后来才发觉那根本就是占有欲啊。”

  “现在想想你们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在暧昧期了吧,倒是我看不清形势了。”青木摇摇头似乎在否认高中时的自己。

  “…实际上我们快三十岁了才在一起。”及川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什么?”青木惊讶的看着及川,“那他肯定高中的时候就暗恋你。”他确信道。

  “为什么?”

  “眼神,他看着你的眼神。”青木举起手,无名指上是一枚银色的钻戒,“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我爱人看我的眼神和岩泉看你的眼神完全一样。”

  “你结婚了?”及川惊讶道。

  “是啊,去年去新西兰领的证。”他看起来非常的自豪。

  “我还以为你会多玩几年。”

  “最开始的时候是这么想的,高中时我名声不是一直也不太好吗,”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虽然我确实谈过很多男朋友但每次都是1v1啊!可能是没有空档期才把我传成那种脚踏八条船的男人…”他嘟囔道。

  “但是我真的非常爱我现在的爱人,”他目光柔和,“我就是一定要和他结婚,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青木前辈。”他站在离及川和青木几步的距离,看起来比青木要矮半个头,“遇到熟人了吗?”他对着及川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小真!”青木眼睛一亮,赶紧走到真身边,他扭头对及川挥了挥手,“有空请你和岩泉吃饭啊,我和小真今天要去爸妈家就不多聊了。”

  告别二人后,及川思考着刚才真看向青木的眼神,柔和、喜爱,似乎无论青木干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小岩在高中时曾经用这种眼神看向自己吗?及川是不信的。

  他印象里高中就只有岩泉的逃避、模棱两可的回复,爱似乎离那时候的他们太遥远。

  “及川。”

  及川扭头看去,岩泉正站定在晚霞下,他微微皱着眉,或许是正在不满已经入秋及川还穿着单薄的衣衫。

  及川最熟悉他这幅表情了,高中的时候他总是皱着眉看向自己,哪有哪种充满爱意的眼神啊。及川撇撇嘴,青木果然是在瞎说。

  “及川先生可是来接小岩下班的,请不要摆出那副马上就要骂我的表情好吗。”

  岩泉上前几步,握住及川的手,“笨蛋,天冷不知道加衣服吗。”

  及川低着头噘嘴,扭扭捏捏的不肯抬头看岩泉,但手倒是老老实实让岩泉捂着。

  岩泉不知道这人又闹什么别扭,只觉得这么看着他耍小脾气的模样可爱的不行。

  他听见岩泉轻笑一声,捏了捏他的脸。

  及川抬眼看去,正好对上岩泉的眼睛。

  温和、喜爱。

  

  ——

  

  4199

  

  

英国的向日葵(看到我请抓我更新)

【岩及】猫有两面

人岩猫及

对不起还是喜欢小猫咪

又名《小猫不信这都拿不下你》

OK以下是正文~


岩泉一养了一只猫。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了这样的结果——只是便利店的一根火腿肠和半瓶矿泉水,这只长毛三花就把脑袋蹭上了他的手腕,尾巴对着他的小腿一勾一勾,等岩泉一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猫去了宠物医院,贡献出全部的零花钱检查完猫后抱着猫回了家。

“你是说,你把这条街上最好看的那只长毛三花拐回家了?”这是拿高级猫粮诱惑过猫没得逞的气急败坏的同学。

“准确的来说,是他主动跟我回的家。”这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岩泉一。

“……我不信!这是拐卖!一定是拐卖!你是不是拿麻袋套他了?”

“怎么可能啊?!这样才不会......

人岩猫及

对不起还是喜欢小猫咪

又名《小猫不信这都拿不下你》

OK以下是正文~


岩泉一养了一只猫。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了这样的结果——只是便利店的一根火腿肠和半瓶矿泉水,这只长毛三花就把脑袋蹭上了他的手腕,尾巴对着他的小腿一勾一勾,等岩泉一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猫去了宠物医院,贡献出全部的零花钱检查完猫后抱着猫回了家。

“你是说,你把这条街上最好看的那只长毛三花拐回家了?”这是拿高级猫粮诱惑过猫没得逞的气急败坏的同学。

“准确的来说,是他主动跟我回的家。”这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岩泉一。

“……我不信!这是拐卖!一定是拐卖!你是不是拿麻袋套他了?”

“怎么可能啊?!这样才不会被我养吧?!”

同学气得要掀桌:“他从来不对我喵喵叫,每次都是我一边喵一边拿猫零食找他;他从来不让我摸,每次喂他零食的时候偶尔蹭到的猫嘴是我唯一能碰到的毛……”

“虽然觉得是夸张,但是你这也太夸张了……”

“所以这种高岭之花一样的猫咪怎么会被你拐走啊!”

“都说了是他主动的不是我拐的啊!”


最后……还是领着根本不信他的同学回家验证了……

“爸妈,还有彻,我回来了。”岩泉一一开门,一只毛绒绒的花色小炮弹就从他的拖鞋边原地起跳冲上他的大腿,后腿站立前爪开花,“咪呜咪呜”的在岩泉一腿上踩奶撒娇。

“嗯嗯,好乖好乖,但是我要换鞋……”小猫乖乖从他腿上下来,蹲坐在岩泉一的拖鞋旁边把自己团成一个三角形的肉松小饭团,然后把毛绒绒的小猫头蹭在他的腿边。

岩泉一跟小猫互动完才想起来自己的同学,“那个xx君,进来吧,这边有拖鞋……等等,你怎么褪色了啊!?”

“没……没事,就是心里落差有点大。”xx艰难的给自己上色,晃晃悠悠的给自己穿好拖鞋,重新振作起来。

“没关系,头晕是正常的……”xx安慰自己,“不过现在小猫很亲人,我是不是能摸一下?”这件事估计要征求主人的同意。

xx看向正在翻出白肚皮给岩泉一摸的撒娇夹子猫,悄悄往那边挪动,“岩泉岩泉,我能不能摸一下你家小猫?”

岩泉一的“可以啊”还话音未落,彻咪就好像没事猫一样翻身趴下盖住肚皮,然后溜溜达达的上楼梯,把自己塞在栏杆空隙里。

xx君还没来得及碎,就看见岩泉一着急的站起,“彻你怎么把自己塞得那么高!你不会跳,快下来,我抱你!”

……不是?岩泉同学你是不是没睡醒?xx君无语的喊住了岩泉一:“岩泉,他之前是流浪猫啊,怎么可能不会跳,两米多的围墙他跳下来都没有声音。”

“怎么可能,你肯定认错猫了!彻连沙发的高度都不敢跳,上回我哄了他五分钟他才敢从小茶几上跳下来,卸力也没做好还小声哼唧!”

岩泉一认真反驳xx,跑到彻下边,把手臂伸出去,这下彻跟岩泉一伸开的手只有十公分的距离。彻咪踌躇,彻咪在岩泉一的温柔哄劝下鼓起勇气,彻咪迈出一步让自己落在岩泉一的手心里。

这下岩泉一是彻咪的盖世英雄了!花色小猫把自己团进岩泉一怀里,夹子音一声接一声,山竹一样的小猫爪轻轻摁在岩泉一嘴角,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岩泉一看,好像在说“天呐你好帅,彻咪永远喜欢你!”小猫夹的岩泉一嘴角翘起,打算把原来因为“胡乱爬高让自己身处险境”而减掉的半条小鱼干重新加进彻咪嘴里。

岩泉一抱着彻咪去招待xx,就听见xx崩溃的一声呐喊:“岩泉你糊涂啊!这一看就是他装的!这是骗你的!”

“不会的,彻本来就很乖,胆子又小又黏人,刚来我家的时候除了我怀里哪里都不敢去,一定要我跟着才敢溜达,怎么会骗我?你说不定真的认错猫了,彻很乖随便摸,就是年纪小耐性不好有时候爱乱跑,不过肯定不是你说的什么高岭之花猫。”

怎么可能认错?!xx气愤的想,不说这个毛色,单是今天他连一根毛都没碰到就足以证明这只猫的身份。他才不信这只猫突然跑掉是年纪小,单纯的就是不想让他摸而已吧QAQ


这一趟看猫之旅,除了xx轻轻的碎了,没有其他或猫受伤。

岩泉一想,至少今天过去,xx再也不会叫他拐猫犯了……

至于xx好像更伤心了?猫不知道,猫才没错呢。

喜欢会打球的1是天经地义

【侑治】因为我也想要变得罗曼蒂克

    给舟舟老师的生贺!!!老师7.9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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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五点刚过,宫侑那辆买了半个月却几乎没在车库里待满24小时的车驶入了他们在尼崎家中的车库里。街上的天光还不及路灯亮,他在车库的天花板笼罩视野前扬起头,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二楼的小小窗口里,蓝灰色的窗帘沉沉地坠着。其中露出一条缝,从里面探出来两片深绿的叶子。那是桌前的盆栽,那个房间正躺着他睡着的爱人。算算时...

    给舟舟老师的生贺!!!老师7.9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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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五点刚过,宫侑那辆买了半个月却几乎没在车库里待满24小时的车驶入了他们在尼崎家中的车库里。街上的天光还不及路灯亮,他在车库的天花板笼罩视野前扬起头,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二楼的小小窗口里,蓝灰色的窗帘沉沉地坠着。其中露出一条缝,从里面探出来两片深绿的叶子。那是桌前的盆栽,那个房间正躺着他睡着的爱人。算算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他才会醒过来。宫侑上楼梯时尽全力地不发出声音,但是雨季后的木头总是不尽人意,重量一挨上去就会开始吱呀吱呀地尖叫。宫侑叹了口气,施全身压在扶手上爬,希望宫治不会被他吵醒。

    他应该不用担心那小子的睡眠。

    推开门时,宫治睡的姿势刚好脸面对着他,睡得正好。可当宫侑走进去仔细摸他身子看,却发觉他的身体居然是朝向另一边的。全身如天津的糖麻花一样扭着,宫治应当为自己优秀的骨骼感到知足,真怕他起来时又要哼哼腰酸背痛。

    他低低笑起来,发觉这家伙是睡着后脑袋慢慢转过来的,就像是想要守着看到他进门一样。只是可惜他这次的活动拍摄到了晚上,一路从关东开车下来要五六个小时。

    宫侑俯下身,鼻尖挨着宫治的侧脸,嘴唇轻轻对着他的耳朵。

    “我回来啦。”他用气声说,哪怕是这样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都显得太大了。

    宫治的眼睛闭起的力道重了些,鼻梁的皮肤皱起。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发出呜咽一般的“欢迎回来”似的声音,因为困顿而低沉又沙哑。治背过头去,终于让他的背与脑袋在一条脊椎上了。随后,他又接连在床上蹭动,发出窸窸窣窣的衣物与床单的摩擦声。宫侑耐心地等着,很快,宫治挪到了离他更远的床一侧,给他留出了躺进去的空间。

    而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宫侑瞧着宫治的背影,钻进了被捂得温热的被褥之中。宫治身上满是一股淡淡的沐浴乳香气,宫侑眯着眼,记得这好像是宫治拍了照片同他分享的新款布丁味。他倒是没闻出来像布丁,但是有股甜味萦绕得他心里痒丝丝的。

    还好他拍摄完就直接在酒店洗澡换了自己的衣服,现在进了被窝也不用再想要去洗。宫侑打了个哈欠,手臂绕过宫治窄窄的腰将他抱着。直到此刻,当他将脸埋在宫治的颈窝处,在他脖颈深深按下一吻,宫侑才为自己回家找到了实感。他不多住一晚酒店,非要拖着同他一起出去干活的车子开六个小时回来都是为了能够抱着宫治入眠。

    身上吹了一整晚汽车空调,冷得叫人发抖,但是宫治的体温正很好地融化了他的冷,就像热乎乎的柠茶里加了两块防止烫嘴的冰,茶水的温度是消减了,但是冰却被拥抱在那如琥珀一样透彻的棕红茶液之中。

    宫治已经又睡沉回去了,呼吸声比空调睡眠模式的风还轻,他的身体以山峦的幅度起伏,宫侑拥着他就是那整片连绵的青树将他以绿叶轻柔的抚摸触碰。

    有时候,宫侑想一口气跳到他们五六十的年纪,可以成天过上这样盖着被子安静入睡的日子,起来了就一同吃早饭、散步、和街口躺着的猫咪打招呼。但是年轻有什么不好?虽然他总得像一阵风似地绕着全世界跑,为了那些个工作奔波,没有球赛的休假日也要勤勤恳恳地接点广告拍摄的单子维持流量与经济收入,但是他却能够借着自己的人气和一点小小的手段给宫治一份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送他的礼物。

    一个小小的,不足一只手那么大的、不仔细看都无法注意的礼物。

    他将其称之为:等到被发现的浪漫。

    话又说起来,什么样的才算是浪漫呢?

    宫侑是个浪漫的人吗?他觉得,似乎在浪漫这件事上,他总是不情愿、却又服气地输给了宫治。这大概也是他在这次工作里搞了“小动作”的原因吧?怎么会有人、明明是跟他在一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恋爱漫画看得少之又少,但是总会理所应当地做叫人心痒痒到要哭的事。

    生病的时候会在他睡不着的半夜煮一锅又香又软的粥,加了南瓜泥,是金灿灿的。治会陪着他吃完,如果还是睡不着,哪怕第二天要出去工作,也还会一起打开电视看点比赛。生病的时候,宫侑不爱动脑子,一看排球赛就忍不住分析起来,所以总是看足球、或者高尔夫。看着看着就会犯困,往常这种时候,两个人干脆在沙发上叠叠乐睡就好了,但是宫侑生病的时候,宫治说什么也会在他打起瞌睡后将他扛到床上。也不好说是宫侑睡得死还是什么,他从没在宫治的搬运中途醒过。

    料理方面也是。宫侑随口一提想吃的东西就会出现在餐桌上、喜欢什么颜色的围裙宫治都会穿,时不时还会成为他俩的小情趣。是不是会做饭的人都那么明白该如何让别人欢心?压力巨大的夜晚,罪恶感爆棚的天妇罗盖饭赚取过他无数眼泪。

    随着年龄增长,宫侑便发现宫治愈法照顾他。以前要抢着用的护具与运动消耗品,长大的宫治会不吱声地屯一柜子他爱用的,需要的时候他只用哼一声就能拿到。更不提自己的包,每次出去比赛宫治都要在他检查的前后再确认一遍有什么该带不带的。刚开始宫侑有些不习惯,但是随着时间越久,他越发享受这样的柔情。

   说到底,他也想变得罗曼蒂克起来,不能只有宫治那么会!他也想给宫治点什么,生活上阿治可以说占领在无法逾越的高峰,他有什么能够做的?

论体育选手的最好示爱方式……

 

   宫侑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榻已经空荡荡了,空调的冷风轻轻地打在横于另一个人枕头上方的胳膊,发冷到令人不适的程度。

   宫治大概是已经出去了,他费力地抽出不知道被吹了多久的胳膊,感到它是冰棍连着冰棍一样僵硬又疼痛。翻过身拿起手机,时间显示在中午12:34分。这个点,怪不得他胳膊被吹得发痛。

   毕竟他五点多才睡下,这个时间算下来才睡了七个小时左右,对于劳累的运动员还远远不够。宫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挣扎着思考要不要多睡个回笼觉。宫治应该是去开店了,他准备的礼物应该在什么时候拿给宫治呢?在店里?今天是周六啊,客人一定会很多的,他还是等宫治回来再送吧。

    可是不想要再睡了,现在睁眼就已经算得上够晚,还要睡岂不是要奔着下午去?他从床上爬起来,拖着身子挪去厨房里为空落落的胃觅食。桌面上摆了盘子,封了保鲜膜。宫侑揉着眼睛看,是宫治做的饭,属于早午餐都涉及到了的“brunch”。宫侑掀开其中一个被白雾盖满的保鲜膜往里面瞧,是他很喜欢的关西煎蛋。

    宫治的罗曼蒂克表上一定又多了一整排红星。宫侑在餐桌前傻笑起来,每掀开一张保鲜膜,笑容就深刻一点。

    看吧——这就是他面对的强大对手。他将视线投在自己回家时推进角落的纸箱,还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宫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份礼物和饭团宫的开始有些相同。

    鲜为人知的冷知识:宫侑其实参与了饭团宫商标的设计工作。不、不是那个毛笔字的宫,那是专门请人写的,是那个印在店员们T恤上的、歪歪扭扭也不对称的饭团。他只有在自己刚不过20岁的时候于开业那日提过一嘴自己设计了点东西,后面就全然没提过了。那是宫侑设计师在这个世界上头一份创作,第一次出的图就有无数人见过,印刷了上万次,他有了一个很高的起点。

    可这不是说明他第二次工作就不会继续往上爬。

    提示:他近来接到的工作是参与体育品牌的拍摄,对方会让他与运动设计师一起从装备的功能到外表都进行个性化调整。卖出去就美名其曰:选手设计推荐款。嘛、说是那么说,他也只是说说哪方面比较重要罢了,里面专业性的细微操作他全然不懂,广告词都是人家写给他背的。简直就是商业诈骗。

    不过有一点他们没有骗到是,外表是真真宫侑设计的。从配色到花纹,侧面要不要晶亮的树脂装饰、自己画的图案(说到底其实是签名改的)应该贴在什么地方,这些都是宫侑决定的。这一次请了好几个人来,都是球鞋的制作设计,据说下一期的商业邀约就是护具了,与宫侑这种胳膊到腿都是光溜溜的选手可以说是无缘无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知道他跑去饭团宫也是给阿治添乱,宫侑吃了饭就开始做扫除工作。里里外外都打理好了、衣服也洗了晾好,他就窝在沙发里看了比赛。看到第四场的时候,肚子和困意正一同随着天色变暗而上涨,门铃叮咚一响,门外进来了宫治。

    宫侑正懒懒地围着他的毯子,见到宫治进来,眼皮子一掀,声音又软又缓:“欢迎阿治回来——”这还是他回家后第一次见到醒着的宫治,宫治见到醒着的他。

    “你饿不饿?”这是宫治见面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这是第二句。

    “我就说你需要配一副近视眼镜了。”宫侑答非所问道,将怀里的东西举过头顶。宫治眯缝着眼睛,从门口进来,逐渐将眼睛睁大。

    “你买了双鞋回来?”

    “不。”宫侑撅起嘴,“这是这次工商的鞋,他们送了我几双。”

    宫治摘下帽子,一屁股挤到宫侑身边,一同看着他怀里那双深黑色的鞋。“这就是那个‘选手亲自设计推荐’?”

    “嗯哼。”宫侑调整姿势,不让宫治坐他屁股。

    “告诉我‘高弹力纤维组成纳米级别支撑’不是你写的词儿。”他说的是今天就开始放的广告。

    “后面那个‘有助于任何姿势‘是。’”

    “看得出来,是你的文学水平。”宫治在宫侑极其不满的哼唧声中拿起球鞋翻转研究。他们喜欢深的蓝色或者紫色,宫侑还尤其欣赏他的金毛,再加上他自己在出发去人家基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一定要做出完美的设计,宫治便以为那家伙会给自己即将贩卖到作品上组成要么滑稽搞笑到令人觉得像网络梗图的颜色与花纹,要么便是将新潮帅气走到底的、加点经典的流线与波点渐变的。面前的这双似乎太朴素了点,一水儿的深黑,唯一明显的就是两侧的银色宽带条纹,边缘画了金线。好看,却不是宫侑嘴上说要做的风格。

    “为什么这么设计?”他转着球鞋,似乎有什么闪了过去,仔细看却又见不到了。

    “不觉得很帅吗?而且是阿治日常也会愿意穿的。”宫侑将他沉重的脑袋毫不留情地靠上宫治的肩膀,额头使劲对着他肩膀的布料蹭:“我想你的饭团了。”他的吐息热热地打在宫治的脖颈上,湿了一片。

    “想吃还压着我不让我走啊?”宫治继续看鞋,鎏金的鞋带倒是亮眼。宫侑说得不错,确实是他情愿穿的。

    “可是这是排球鞋啊——”他叹气。拿五位数的排球鞋当作日常穿的、光是想想就要流泪了。

    “这双是跑步鞋,你可以穿出去运动,上班也可以穿。”宫侑脑袋滑到他的胸口,语气愈来愈像是撒娇,逗得人直想捏捏他的脸。

    于是宫治这样做了。

    “嘿——你刚摸过鞋!”宫侑由着他捏脸,嘴上嚷嚷道。

    “我知道它很干净,上面一点灰都不沾。”宫治眨眨眼,“我去给你捏饭团。”他松开手,将鞋小心放到桌子上,好像对待的是一朵庞大的、刚采摘的荷花一样轻柔。站起身时宫侑就像是没骨头的烂泥巴,“啪”一下趴到沙发上,脸朝下按在刚才宫治屁股热着的地方。

    “拜托你了——”他哼起来像蚊子,可爱的蚊子。宫治哼笑一声,走进干净的厨房,开始做今天最开心的一餐。

    宫侑在客厅里唱着很难听的歌,然后又发出一阵傻极了的笑容。宫治安静地做饭,他现在可不敢照镜子,镜子里的他一定也笑得傻极了。

    “欢迎回来。”他对着手里的玉米笑说。

    晚餐过后。宫侑一边抱着他们要洗的盘子进厨房,一边将嘴努出成香肠章鱼翘起的触手:“快,快去试试鞋。”

    宫治依言坐在沙发上,将那双鞋重新拿起来抱到腿上端详。他还是能见到那隐隐约约的暗纹,但是也可能是那种高纤维材质在灯底下有的拉丝光泽。

    宫侑从厨房那边儿探出头来,瞧见宫治还光顾着看鞋,一点儿也没穿的意思,就着急了。他挥舞着沾满泡泡的锅铲,像个刁蛮的毒夫精灵:“穿上!”

    宫治将鞋子放下来,宫侑这会儿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忙得好不热闹。宫治只再等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摘掉手套和围裙的金发男人就从厨房里滑铲到他跟前,脚上一出溜打了滑,趴在宫治的腿上,脸挤成大福的形状。

    “快点,我想看你试试舒不舒服。”宫侑拉长音起来,像蛮横的孩子在耍滑头,但是实际上他是希望宫治试试礼物。

    现在宫侑来到了他的跟前,手套上的泡沫都没洗净,宫治仰着头吞下一枚幸福的笑。它将鞋子里的支撑取出来,按着他的习惯松掉较脚尖左右的鞋带,脚探进去后,拎起鞋舌与脚跟处的鞋料就往地上踩。

    脚滑进去颇为丝滑,穿进去时有很强的包裹支撑感,轻便且舒适。宫治坐在沙发上往地面蹬了蹬,在宫侑简直像暴力的起床闹铃的催促喧哗中拎起第二只,以同样的方式穿进去。同样踩实后,宫治弯下腰准备去系鞋带。还没等他的手指触碰到那些金灿灿的、还带着细闪的绳子,一双有点湿漉漉、略白的手就挡住了他的去路。宫治的指腹只能轻轻刮蹭那人手背上的皮肤,瘙动几下后引出宫侑来自胸膛发震的笑。

    “好了,很痒啦!”他笑着,手上速度且利落地给宫治打了十分结实的双重结,两只鞋都打好才蹭着宫治的衣服站起来。湿漉漉的手套正放在桌上,他忙拿起再用围裙擦掉了桌上的泡沫痕迹。

    宫治仰起头来看,宫侑的眼睛亮得厉害,能够造出视觉后像的亮。“走一走,看看舒不舒服?”这家伙抱着手套督促道。

    他便走起来,围着客厅踏步,感受脚面是否有压迫,趾头是否难受得像硬邦邦的豆子挤在一起。宫侑亮着眼睛看他走,笑容越来越大。

    鞋子很舒服。宫治想,是他穿过最软的那一批。不知宫侑怎么弄到了一双跑步鞋,舒服到他希望以后还会卖。

    就像是心有灵犀正在发生,宫侑捧着脸开始说起来:“这双鞋是产线上的第一双,刚出的样品。他们还准备一套休闲的跑步鞋,用了我的设计方案,我这不得带过来给你吗?喜不喜欢?”

    意义非凡。这是宫治捕捉到的信息。

    “废话。”他踢踢脚,“很舒服,怎么不喜欢?”

    宫侑笑得更开心了,他在沙发上跳和木兔学来的踢踏舞。

 

    虽然宫治嘴上说这样的鞋根本舍不得穿出去通勤,但是他还是穿去饭团宫了,在宫侑的偷笑下翻起白眼:“没办法,我柜子里最舒服的就是这双了。”

    “包括你的杠杠鞋?”宫侑说。

    “包括我的杠杠鞋。”宫治承认,穿出去跑步上班了。

    宫侑套上他的跑步鞋,挂着邪恶的笑容跟着他的身后,时不时吆喝一声:“太慢了!”被宫治转过头骂。

    进了店,宫侑就钻到他平时常用位之一:陪阿治位。那是一个只有半面员工桌和一个寒酸小板凳的狭小位置,坐落在宫治工作的柜台旁边。很快就有员工陆陆续续认出来宫治脚上的鞋正是他在小电视上放了五十次广告(阿治在此处辩解那都是频道的排片)的那双,纷纷研究起来。

    “老板!鞋子上有东西诶?”宫治抬起脚研究,现在柜台没有开灯,看东西不清晰。他晃着脚腕看了看,也只觉得是个圆形的劳什子。他昨晚见过的,有着金属拉丝一样的暗纹。

    “大概是商标水印吧。”他抬起头来,不明白角落里坐着的宫侑怎么笑容僵硬得像隔夜米饭。

    “怎么了?”他问。

    宫侑只发死地盯他的鞋子。宫治奇怪地再抬起来看看,圆形的水印标里似乎还有着什么弯弯绕绕的东西在其中。有文字的貌型,但是从穿戴者的角度来看是反的,会看不懂。

    “我回家脱了鞋再看。”

    “你最好记得。”

    “我努力。”

    宫治将这件事忘了。他一回家就只记得吃晚餐、洗澡,抱着宫侑睡觉。宫侑似乎也一样,忘得干净,嘴上没再提起来叫他看鞋。不过,偶尔他的目光仍会愉悦地落在鞋子上,幼稚的男孩决定让弟弟自己慢慢发现,他不再催了。脑海里,期待发现的那个画面正像红色、橘色、与黄色轮子组成的童话马车摇摇晃晃地载着里面的小王子走。

 

    一直直到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宫治路过了宫侑代言的工商家的鞋店。望着面前巨大广告牌山兄弟的面容。与他手里那双颇为熟悉的鞋,宫治忽然产生了好奇。他其实可以再买一双排球鞋的款式,虽然也能管宫侑要到免费的,但是他就想听听别人怎么夸宫侑设计的鞋子。

    帽子,check。口罩,check。不太像宫侑的标准语?你好,谢谢,麻烦了,check。

    宫治勾起口罩,故意弓着背显得自身矮小,以这样并不健康的体态走进鞋店。导购员在他的面庞还没完全接触到是室内空调风就迎着他走过来,宫治捕捉到一个迅速瞄准他鞋的眼神。导购员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看到这位客人穿着的是我们这次选手设计款的新品,真是很有了解呢!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您,今天想要看些什么吗?”

    宫治捏紧他的鼻夹,不熟悉地瓮声瓮气道:“给我看看宫侑这款的排球鞋。”天啊,叫阿侑全名有这么别扭吗?舌头就像不是他的了一样。想要在称呼那人名字且不带着任何亲昵感,就像是喊自己名字那样古怪。

    导购领着他穿梭在高大的鞋墙之间,找了个静些的区域,宫治坐上有软皮铺设的沙发长凳,看着面前的女士满怀欣喜地托起来一个印着宫侑的脸的鞋盒。鞋盒打开,里面摆着的就是同他脚上几乎一样的一款。深黑加银色宽带条纹,金色的星星点点与鞋带。鞋底更蓬,结构是全然为排球运动员打造的。导购女士说这款是专业款,再加上是明星球员设计参与,要十万。

    哦。宫治眼皮开始跳动,他绝对不会在这儿买的,管宫侑要好了。

    但是那个盒子可以要一个。

    “你觉得这款的设计有什么出彩吗?”他问。依旧用标准语。

    “哦,当然了!”她毫不犹豫地答,“这款的性能可以说是为全方面发展的选手量身打造的。不管是弹跳、脚踝稳定与支撑,可以说是全位置球手都能够适配的款。宫选手在技术上非常务实,设计球鞋的时候不会做繁杂冗余的东西,这点我想很多设计师也未必能做到。”

    “那你是觉得装饰性不够好吗?”宫治挑起眉来,哦天,他在和一个导购争执什么?她说得够好了,非常漂亮地好,他就是认为自己兄弟有着包容一切位置的球员的能力。但是——可能他对宫侑的保护心过大,有一点觉得像是在说宫侑不好的地方,他就不高兴。

    导购看起来并没有被这个忽然的问题愣住,极有准备地拿起来鞋:“宫选手在装饰性设计上也独有他的理念。您看这个金与银是唯一的亮色,但是其实表面有高纤维拉丝工艺做出的图印,这个图印可不是我们品牌的商标哈,是宫选手自己画出来的,以这种巧妙的方式呈现出来。”

    宫治眯起眼睛,又是这个水印。他原来还觉得是商标,很快就失去了研究的性子。可如果是宫侑设计的,那倒是值得弄明白了。

    “为什么我看不清上面是什么呢?”他问。每次翻看,都只能勉强捕捉到微微亮起的碎线,组合在一起时是毫无章法、没有逻辑的东西。

    他这句话简直就是一脚踩进了导购的心里,她的语气忽然再高昂了起来,兴奋地抚摸那暗纹:“这个就是妙处!一般而言,运动中脚上鞋子上的花纹都会糊掉对吧?”她像舞棒似地挥起来手里的鞋,宫治眯起眼睛,好像在动作组成的“大风扇”里的某一瞬看到了什么,有些能够分析的、像文字、像他能够看懂的东西。

    “可是这个不一样,它是反过来的。只有运动中才能够看清!在比赛的摄像头里,跑者的脚下,才能够让人看到,这是宫选手的绝妙设计!”她还想舞鞋叫宫治看图案,但是那个人已经不愿意再看了。如果要发现,那也得是回家自己去研究。宫治叫了暂停,心里狠地明白了为何刚收到鞋子的时候,宫侑那么期待地叫他看的原因。

    “谢谢你给我展示这些,我回去想自己找出来图案是什么。”宫治有点不忍心就这样走掉,导购很拼命地工作可不只是为了一句感谢,“帮我拿五双袜子和三份鞋带吧。”很抱歉,不能买鞋。

    导购很快地去取了,带到收银台给他结账。

    宫治就这样带着五双袜子,三捆鞋带,和厚着脸皮仗着人家肯定不认得他,用自己脚上这双鞋做了信用,要到的一份印了宫侑的脸的鞋盒,一块儿装着他满肚子的好奇与期待回到家去了。

 

    宫侑此时不在家,屋里还带着昨晚吃寿喜烧的甜味飘荡。宫治像做贼似地左右看去,灯都没开。他将盒子放到卧室,站在更衣镜前看自己鞋。先是试着摆腿看看脚上会出现什么。他这回真看见了一抹白色的图案在脚侧面显现,但是仍看不懂。试了几次也如此,刚准备气馁时,就忽然意识到镜子是反的。在抚上镜面怀疑片刻自己的人生与节操智慧之后,宫治将目光转向宫侑买来拍摄他打球视频的三脚架上,它在角落里熠熠生辉。

    试试看吧,录下来也好慢放。他将手机放上支架,点开拍摄后往后退了两步,再检查自己的脚是否在镜头里。确认过后,做微调。宫治站在镜头前,紧张的情绪和期待一致,在胸口砰砰跳动。      

    他侧过去,将脚面外侧露出来,开始试着原地走、甩腿,小跑。他是从未看到过运动下自己的鞋子是什么模样的,谁会在跑步的时候伸长脑袋去看呢。阿侑这样的设计有够呆蠢。他抱怨,可是心里莫名想:这或许也是宫侑的设计浪漫。

    谁懂他呢?

    宫治长出一声巨大的哀嚎,停下狂乱的舞步,气喘吁吁地跑到手机跟前按下上面的拍摄终止键。他用力将手机从支架紧绷的卡扣上掰下来,跳过先前自己反复调整的画面,正式来到他侧对着手机动弹的部分。

    因为他在挪动的时候看不到镜头,腿摆到最高位时是看不清的,好在最低位也是加速度最快的时候是了然的。他眯着眼睛看起来,在动的一瞬间出现了一个弯弯绕绕的线组成的图案,像宫侑的签名的松散版。他能够看见那个经典的MIYA,但是空隙之中似乎还有一个更小的东西藏着,不明显,但是熟悉。

    他开始逐帧拉视频,研究每一次显示出的虚影,截图一个最清晰的放到相册里拉对比度和清晰度,端着那小小的图案细看到眼睛都觉得泛酸得厉害。在这种叫人苦恼却愉悦的探索中,饥饿与对时间的流转是会被安静地压在最底下的。宫治第三次仰起头休息眼睛时,宫侑从外头回来了。他只穿着工字背心与一条短裤,浑身都是水似的汗,金发全都撩到额后,露出饱满漂亮的额头和眉骨。宫治眼睛往下一瞥,他穿着的是他设计的排球鞋。

    “你在做什么?”侑在黑暗之中问道,宫治才突然意识到天已经黑了一半,而屋里连灯都没开。

    “看点东西。”他拿着手机说道,眼睛开始时刻盯着宫侑的鞋看。侑正在开灯,他摸索了一阵才将宫治早就看清的开关打开。一瞬间笼罩下来的明亮白光立即刺得宫治闭上眼睛,带着泪水地再次睁开后,宫侑的鞋正在晃来晃去。他又见到MIYA了,这真是一个很妙的设计,他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呢?宫侑不总是穿着他的小高中鞋嘛?(他玩笑过这双鞋的颜色简直就是他们的高中发色,结果阿侑说那是特意这样设计的。宫治花了一点时间才能憋住不一边哭一边笑地吻他)

    宫侑掀起来他湿漉漉的衣服,将它扔进洗衣篮里,运动过的肌肉略微发红地展现出来:“哦?看什么?”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酿的柠檬水,走过来也给了宫治一杯。

    “我发现了你鞋子的秘密。”宫治严肃地接过杯子,宫侑的眉毛跳起来:“也太慢了吧——说,你发现了什么?”

    “你贴了你的签名上去,”宫治一字一顿道,满意地从宫侑的表情里看到像松软的舒芙蕾从出炉到两分钟后萎缩成一片的全过程,“同时还在角落里藏着一个什么,对吧?”舒芙蕾又瞬间膨起来了。

    宫侑的眼睛瞪圆:“你终于知道了?!”但是他又极快地补充:“不,你看起来就只是发现了而已,还没看出来。”

    “那就要问你为什么要把设计放得那么小!”宫治抱怨道,挥舞手机,“设计不就该是给人看明白的吗?!”他还是有点看不清。但是好像又逐渐有了轮廓,他看到了三个点点在左侧,右边是很多个圈……宫侑的签名为什么那么像中国草书?

    宫侑笑了起来,故意在宫治面前晃来晃去。换作是以前宫治早就要抬腿给他结实的肉屁股一脚了,今天宫侑不是在烦他,而是特意给他提供的机会,让他看清楚脚上鞋面在运动过程中呈现的、两个月了还没被发现的图案。

    为什么网上也没有人发现这回事呢?宫治眯起眼睛,三个点组成了像三点水的东西,会是汉字吗?右边是个白?不对,是分开的结构。上半部弯弯绕绕的勾子一样的线条,底下是一个略宽的圈。台?

    三点水加一个台……

    “治。”宫侑歪着头看他,肩膀上挂着毛巾的水珠,从锁骨流下肌肉的起伏表面。“要我告诉你答案吗?”

    “……”啊,答案已经出来了不是吗?心脏突然跳得好快,好愉悦,就像雨水落在湿润的平面时,弹起来的更小的水弹。就好像心脏在跳舞,雀跃的快乐简单地飞舞起来。

    宫治眯起眼睛微笑:“你好像已经说出来了。”

    是,啊。这家伙在他的签名里藏了一个微小的,宫侑手笔的治。完全与MIYA融为一体,如同装饰性花纹一般,但是仔细看过去,身为的部分的线条会更加亮一点,更为突出。

    有的时候他会觉得宫侑这人不可思议、不可理喻、无法理解——将别人的名字放到商业的产品中会有什么后果、被人发现了又会如何,这家伙就像没有思考过一样,就这样做了。

    “啊!”宫侑看起来要哭了,喜极而泣。他的眼睛弯成了料理用的柠檬草,露出那种令人得意的骄傲笑容,“你看出来了!”

    宫治抬起手捂住他的傻笑,自己却按耐不住声音里的笑意:“为什么啊!为什么放别人的名字进去哦!笨蛋!”

    宫侑眼睛在宫治的指缝里弯起来:“因为我也想要变得罗曼蒂克啊!”

    “诶?你在说什么?”宫治迷茫地歪头。

    宫侑摆出一副忿忿不平的神情:“阿治这方面总是特别犯规,我不想要在这方面输给你啊!”

    这家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也许是宫治感到疑惑时露出的表情有点太笨蛋,宫侑变得更加激动:“无论是我生病也好,肚子饿了也好,阿治画了‘lovelove’的蛋包饭也好!都特别罗曼蒂克呐,我也想和阿治比拼这方面的等级!”

    别的不说,“lovelove”的蛋包饭不是你求我画的吗……宫治将这句吐槽咽进去了。

    “你说得罗曼蒂克也太扯了,做了几顿饭而已。”

    不不不,就是这种毫无自觉的付出才叫人觉得“输定了!”吧。宫侑攥紧拳头。

    “所以——你感觉怎么样?名字。”他变得别扭起来,阿治会不会觉得他莫名其妙?他在乱来?说实话在这么做之前也不是没有担心后果的,但是纠结的那天晚上喉咙不太舒服,阿治立马煮了很久的梨汤给他喝。捧着甜汤的那天晚上,宫侑做出了决定。

    为什么要动起来才能看得到?一方面是静止的图案更会被盯着看,容易被发现。另一方面,动起来能看到的话,当人们看比赛,浅浅的图案在脚面显现,或有可能在相机里现形。只要还在运动,图案就会被发现,阿治的名字也就会跟他的姓摆在一起。因为签名本身就是MIYA与宫侑的变体写法,他就像放了“宫侑和治”在鞋子上一样。可能他这辈子都过不了心里这关,有宫治在的球场永远让人感到很心安。

    “你说呢?”宫治的语气冷淡,宫侑的心揪了起来。他白了一眼过来,不说话了,就安静地把玩手里的鞋子。

    “诶?诶?”宫侑慌了起来,“别和我生气嘛……很难看吗?我以为不太容易发现呢,有一点点看得出来不是很可爱吗?”

    宫治斜了他一眼。

    宫侑就要准备表演他首创的金色海草舞哄宫治开心了。

 “很开心。”宫治在他肢体开始乱扭前突然出声。“我很开心。”一遍不够,他又认认真真重复了第二遍,与宫侑对视说道,“我有些说不出话来。你鲁莽到吓死人,但是我很开心。亏你想的出来,罗曼蒂克大王。”

    宫侑感觉自己要开始颤抖了。

    罗、曼、蒂、克、大、王。

    好开心!!!

    望着裸了上半身狂喜地在大厅里狂奔的宫侑,宫治无奈地不管他。他拿起鞋子轻轻摇晃起来,这一次,的字样颇为清晰地出现在眼前。看清楚第一次后,接下来都会像涂了高光笔的字迹,最为明显的就是它。

    笨蛋,但是很爱他的罗曼蒂克大笨蛋。其实更加浪漫的另有其人吧。

    “阿侑,送我一双排球的款式呗?”

    “好!”宫侑在空中大喊。

      

      

 因为我也想要变得罗曼蒂克·完。

      

      

      

      

      


Piē包袱

【岩及】《岩泉一不养猪,但》(全文1w9,一发完)

【食用说明】

1.沙雕又缺德,食用需谨慎。

2.辣鸡文笔底线超低。

3.如有雷同,我抄你的。

  

  

  

  

1.

我是一个男子汉。

  

妈妈在我第一千零一次强调这句话时,抬头看了我一眼,直呼男子汉的大名:“岩泉一,你知道男子汉是不会因为哥斯拉挨打而哭的吗?”

  

我狠狠地说:“不知道!我只知道男子汉应该侠骨应该直肠!”

  

妈妈将头低下去,把平底锅里的豆腐挨个翻了个面,她淡淡地道:“成语用错了,那叫侠骨柔肠。”

丢人丢大发,但我还是梗着脖子说:“那侠骨直肠呢?”

  

妈妈回答:“根本没有这个词汇,如果你说的是直肠狭窄,那倒是存在的。”

 ...

【食用说明】

1.沙雕又缺德,食用需谨慎。

2.辣鸡文笔底线超低。

3.如有雷同,我抄你的。

  

  

  

  

1.

我是一个男子汉。

  

妈妈在我第一千零一次强调这句话时,抬头看了我一眼,直呼男子汉的大名:“岩泉一,你知道男子汉是不会因为哥斯拉挨打而哭的吗?”

  

我狠狠地说:“不知道!我只知道男子汉应该侠骨应该直肠!”

  

妈妈将头低下去,把平底锅里的豆腐挨个翻了个面,她淡淡地道:“成语用错了,那叫侠骨柔肠。”

丢人丢大发,但我还是梗着脖子说:“那侠骨直肠呢?”

  

妈妈回答:“根本没有这个词汇,如果你说的是直肠狭窄,那倒是存在的。”

  

我继续问:“直肠狭窄是什么?”

妈妈道:“一种会让你便便的时候感到很痛苦的病。”

  

我霎时警钟大响,捂住屁股:“我绝对绝对不要得这种病!”

  

男子汉的直肠可以不侠骨,但绝对不能狭窄!

 

 

2.

作为男子汉,我并不讨厌女孩子,但经过几天露营的活动时间,我愈发觉得女孩子很麻烦。

 

我明明只是想给她们看看漂亮的甲壳虫,她们却张大嘴巴立马就哭,哭得我后脑勺都疼,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恨不得把甲壳虫塞她们嘴里一走了之——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所以我也只是想想罢了,并没有付出实际行动的。

 

可当我把这样的想法轻易地说给另一个女孩子听时,她呆愣了许久,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一,你这样想的话,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

 

切,谁要女孩子喜欢?

漫画中的女人都是阻碍主人公奋发图强的绊脚石、打把栏、拦路虎!我作为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决不能为了女人断送大好前程。我的伟大梦想就是和哥斯拉成为朋友,一起持强凌弱……啊不是,锄强扶弱,仗剑天涯。

但如果不能和哥斯拉成为朋友,那就要成为哥斯拉。

 

在我和那个女孩子拉钩说好不会告诉大人之后,她扭头就把我卖了,老师揪着我的衣领让我站在树桩子前反省,我不觉得有错,我只觉得有些老古话说的真对,比如:漂亮的女人都不可信。

我再补充一句,哪怕是七岁的也一样。

 

盯着树桩子扭来扭去,告密的漂亮女人走到我面前,痛定思痛般地开口:“小一,你知道错了吗,如果知道错了的话就跟我回去,老师说了,只要你改好了就不用罚站了。”

 

我反问他:“你难道就不觉得你们哭起来很烦吗?”

漂亮女人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烦啊。”

我问:“为什么?”

她说:“我是男子汉,我才不哭。”

 

我说。

我什么都没说。

 

我只是走到他面前,伸手扒掉了他的裤子。

 

 

 

 

3.

我顶着肿起来的半边脸躺进帐篷里,漂亮女人……啊不,漂亮男人躺在我旁边闷闷地哭。

 

我很郁闷。

不是因为他是个男的,而是因为他刚刚明明说了他是个男子汉他才不哭,结果现在就哭的像个女的。

被哭声包围的我很想死,现在已经不是性别的问题了,而是人生大事的问题,在解决这件事情之前他都不会停止哭泣,这意味着我也没法睡觉了。

 

没有哪一本漫画说过男子汉会失眠!这不可理喻,比《数码宝贝》还离谱十个《宠物小精灵》!

 

于是我踢了漂亮男人的屁股,虽然没有用力,但他还是怪叫着抽泣了好大一声。

 

我盯着他呼出来的鼻涕泡,十分不忍地别过脸去:“喂,对不起。”不是不愿意看他的脸,只是太丑了,没法看。

 

他抱紧被子,怯生生地露出半个脸。

 

“……我不该扒你裤子。”男子汉敢作敢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一股脑儿地跪坐起来,朝他拜了个五体投地:“对不起!”

 

“没,没关系……我也、我也不应该打你,对不起……”他大概是被我吓着了,一边抽泣一边小声嘟囔着,“但是,我可以问,小一你为什么会扒我裤子吗?”

 

为什么会扒他裤子?

不就是为了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男的吗?谁叫他这张脸太具有迷惑性,连聪明的男子汉都被唬住了呢!

但我不能说实话,一旦说了,男子汉的颜面就会扫地,哥斯拉知道了就不会带我去给金刚搓澡泥了。

 

于是我沉吟半晌,灵机一动。

 

“我想帮你看看你有没有病?”

 

他微微一愣,惊呆了:“什么病?”

 

“直肠狭窄。”

 

 

 

 

 

4.

及川应该没有直肠狭窄。这是我在观察了他一周之后得出的准确结论,因为他上厕所的时间很规律,也很正常,从不便秘,也不紧张,只是会在出厕所的时候以一种奇怪的眼神审视我。

 

我以为自己要暴露了,赶紧别过脸去假装背成语。

 

及川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洗手间背书?”

 

我一愣:“顺便帮助便秘同学解决生理需求?”

 

及川说:“那不是越帮越糟吗?”

 

我一阵遗憾,还以为这辈子有潜力成为悬壶济世的神医的我又破灭了一种波澜壮阔的可持续发展性。

 

及川看出我的中二瘾又犯了,拉着我出了厕所,还没走出五米,他就被女人埋没了。

 

临走前他以一种“小一你能牵我的手真是占了好大便宜”的表情慈爱地望着我,微笑走远。

 

我站在原地毛骨悚然,全然没有占着茅坑不拉屎看别人小脸憋得铁青比自己拉的还痛快的畅快感。

 

然后,我刚才碰过及川的手,被一个女生握住了。

 

我低头,她抬头,我们对视三秒,她尖叫捧脸飞一般地逃走了。

 

我甚至没来得及问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今年多大了,结婚了没有,以后打算要几个孩子……诸如此类的等等等等问题,好用以和那只臭屁孔雀炫耀小爷也是有人爱的。

 

那女生边跑边高声尖叫:“我和及川同学(间接)牵手了!!!!!!!!——”

 

天塌了还是我聋了?

 

为了这种人?

值得?

 

漂亮女人果然是不可信的!

 

 

 

5.

及川在被女人扒光之前回到教学楼露台,彼时我已经热好了我们两人的饭,正在劳心费力地分水果,今天妈妈准备了很多,都是我爱吃的。

我把分好的水果揣进饭盒袋里,留了份饭给及川。

 

“你为什么把水果都留给自己了一个都不分给我?!”及川揪着衣领,自上而下盯着我看,愤愤不平地质问我,脸上还带着为了摆脱女生而跑得太快留下的红晕。

 

这个场景真他妈糟糕。

就好像老式港台剧被凌辱的女人和她的渣男对象,只可惜现在的我根本想不到这些,脑子里只有分赃不均被发现了的不悦。

 

于是我老神在在地把嘴里的鸡块咽下去,道:“苹果是辣的小孩子不能吃,桃子是辣的小孩子不能吃,香蕉是辣的小孩子也不能吃——”

 

“我今天八岁是大人了,我可以试试。”

 

及川的面部表情空白了三秒,转而变得无语又鄙视:“你当我傻的吗?”

 

托他的福,我应付傻逼的这项技能熟门熟路从善如流,于是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

 

“是的。”

 

 

 

6.

及川那时候还比我矮,矮得一米四五的我得低头看他,加上那张偏中性的脸,和永远不会剃成这个年纪的小男孩一样的短毛刺头,我就总是会下意识地把他当成女孩子来护。

一边护,一边嫌弃。

 

我把校服外套递给他,让他扎在腰上,挡住裆部——因为他的裤腰带都被人抽走了。他颤巍巍地接过,感动地一塌糊涂,全然已经忘记刚才分赃不均的不满了,暗戳戳地转移话题成功!我真是个大聪明!

 

“小一你真好~”他边说边系上外套,然后在我身边坐下来,裸露的胳膊贴着我的,粘巴糊糊的甜腻声调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从不让发小叫小名!这太羞耻了!

就像一拳超人里的爆破肯定也不能接受别人叫他小阿爆!

我决不能让这晦气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我赶紧板正了脸,严肃表示:“别叫我小一。”

 

及川愣了一下,“那叫什么?”

 

虽然我很想让他叫我爸,但是一想到及川叔叔对我很不错,上个月去海洋馆还给我买了水母球没有给及川买,我不能这样枉顾人伦,不念及旧情。于是就勉为其难地纡尊降贵:“叫哥。”

 

我俩之间一个月的时间差显然没有让及川痛定思痛有所醒悟,他甚至想翻身农奴把歌唱骑到我头上来。

“不要。”他非常果断地拒绝了我,“我不要这样叫小一。”

 

性子特别轴还容易钻牛角尖的讨厌鬼!跟即将逍遥济世的大英雄撒哪门子的娇,那么大一个硬汉姓氏就摆在眼前了都不叫,叫什么小一小一的,腻歪!

 

“反正你别那样叫我。”我也没让步,就他这个死德性,不能惯,“叫什么都行别叫小一。”

 

及川蹙起眉头,拼命转动他那个几乎没怎么用过的24k纯金价值一个亿的脑子,最后妥协了,“那行,我叫你小岩。”

 

为什么一定要加“小”呢??

“小”字一听就又短又怂啊!这怎么对得起我未来“东北哥斯拉”的响亮名号呢?!

 

及川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改了,我怀疑他根本就是懒得动脑子,他甚至连“小岩”这个称呼都要我举手发誓不许让第二个人叫。

我对他娘们唧唧的没什么科学依据的发誓行为十分不屑没当回事,不仅满足了他的愿望,还买一赠一附赠了一条。

 

及川问我:“什么叫‘变成gay’?”

我也不懂什么是gay,但是昨天在街心公园里听到经常一起踢足球的大哥哥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谈起这个,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利于身心发展的好东西。

 

虽然我不懂,但我不能在及川面前不懂。

“就像蝌蚪变成青蛙,毛毛虫变成蝴蝶,是一种变态发育。你连这都不懂,科学课怎么听的啊?!”

 

“我、我上课明明有好好听的,小一……小岩你才不要随便诬陷我啊!”

 

呼,好险,糊弄过去了。

 

及川还在辩解他上课没有睡觉真的有认真听的事情,我的思绪却已经飘远了。

 

有哪个有头有脸人物的名字里有“小”呢?

我仔细想了想,发现脑海里只有……

 

魔法少女小圆。

 

干啊!

 

 

 

7.

我和及川从七岁认识以后基本上每天都黏在一起,不是我要和他黏在一起,而是大家都是同龄人,又都是本文的男主角,黏在一起很正常。

 

我们上学的时候在一起,放学的时候在一起,至于为什么不在一个教室学习,因为他是个笨蛋,他的学习成绩不仅配不上当我的同桌,甚至不配和我待在同一间教室里。

而属性笨蛋的他,也很不能忍受一到我们班来找我时,走廊上不是在背英语单词就是在被国文的同学。

这让他压力很大。

 

在他向我这样倾诉过他的“少年心事”后,我以一种同情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感觉自己帮扶百姓的机会来了!

我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并且让自己看起来很为难:“啊,可是你们班在我们班楼上,你找我只要下一层楼梯,我找你要上一层楼梯很麻烦的——”

 

“是哦。”及川恍然,“那我就在楼梯口等你好了,你也不用上来找我了,这样岂不一举两得?”

 

可恶!

百姓怎么能自行解决问题枉顾大侠的颜面呢!

 

最后,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每天都会去楼上找他一起放学。

 

“哎呀,真是辛苦小岩又爬了一层楼梯上来等我了。”及川站在擦了一半的黑板前朝我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才上来一分钟,我就想把他踹下去了。

 

 

 

8.

回家路上及川送了我生日礼物。一个排球。

 

我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不怎么好看。

 

我虽然玩过足球篮球羽毛球,长跑棒球野球也都相当拿手,为此我非常得意,经常在及川面前炫耀今天哪哪又得了咱们街道的第一名,昨天谁谁又是小爷我的手下败将,及川一脸崇拜地看着我时,我的确相当受用,甚至有时候会破天荒地对着他露出温馨且甜蜜的笑容。

 

往往这个时候及川都会受宠若惊地开始作死,一会儿说我笑得太难看一会儿又嫌我满身汗臭。通常情况下他会吃到我独家秘制的拳头,没有哪一次不被感动哭。

 

“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那么多球可以选,他偏偏要挑一个我从来没接触过的,这不是存心给男子汉难堪吗?

“诶?为什么吗?”及川似乎被问住了,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就是我很喜欢排球,我希望小岩也喜欢排球。虽然小岩现在还不会打排球,但是有我在,小岩一定会学的超级快的!”

 

谁要跟笨蛋学排球!明明口口声声说是我最好的朋友,还用生日礼物讽刺我,差点栽跟头!

 

及川还在继续说:“排球真的很简单的,小岩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教你……”

 

可惜劝人都劝不到点子上,我怒上心头,连带着手里的排球都火辣辣地烫手。

男子汉气急败坏,脑门发热,把排球强硬地推还给他,然后口不择言,脱口而出——

 

“我不打排球!”

 

 

 

9.

其实我并不是真不想打排球,只是男子汉拉不下这个脸承认自己一时口快,在把排球还给及川的时候瞥到他惨白的脸,那时候就已经有些后悔了,可我不能表达出来。

我知道这是他的惯用伎俩,以惨博取同情,可我就是吃这套,怎么办,谁叫我从来都护着他。

 

我大步往前走去,故意把他撂在身后。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及川就“哒哒哒”地抱着排球跟了上来。

 

他先是瞄了一眼我的臭屁脸,再伸长脑袋,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小岩不打排球啊?”

 

“我不会打球。”

 

“啊?”及川像是傻了一样非要刨根问底,“那,小岩你其他运动都玩的那么好,那棒球和足球……是吧?怎么能说自己不会打球呢?”

 

我差点气不打一处来,但不得不装得云淡风轻:“哦,我说错了,其实是不会那种需要双方竞赛的球类,我社恐。”

 

在及川还没反应过来打球和社恐有什么必然联系之前,先声夺人:“我社恐,所以以后玩这些球类运动的时候你多担待我点儿,尽量别让我和陌生人说话。”

 

“啊?”没什么脑子的傻蛋果不其然被成功转移视线:“小岩,你这么性格这么好,还社恐啊?”

 

我不想和他多费口舌,虽然被他夸得挺开心,但也装作冷面镇定保持默认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瞎话:“嗯。”

 

及川很有眼力见地看我态度冷淡,默默闭上了嘴巴。

 

我们一起路过街心公园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小朋友在玩了,昨天我和美幸约好了今天要去给她抓蓝色翅膀的蝴蝶,所以我刚在公园露头就被美幸和她的美少女团的成员们逮住了。

 

“阿一!你来啦!”

“小一,你昨天说要帮美幸抓蝴蝶对不对,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我也想要蓝色的蝴蝶,阿一你能不能帮我也抓一只嘛!”

“小一……”

 

原来被女人包围的感觉是这样的!

我惊恐地盯着自己被扯向至少二十个方向去的衣摆,由内而外生出了一种“她们会不会把我扒光”的羞耻感。

 

“我——”

 

我刚想张嘴,就被半路杀出——也不是,是一直跟在我屁股后头的及川打断了。

 

“小岩不可以跟你们去!”他恶狠狠地打掉那些拽着我衣角的手,挡在我面前,在我还没来得及挽留的时候贸然替我拒绝了美幸,“他不会去陪你抓蝴蝶的!”

 

已经约好的事,毁约很没礼貌。

我从他脑袋后面伸出手试图捂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差点被他咬到,又悻悻地缩了回来。

 

“你凭什么代替阿一说话!”

“就是,小彻这分明不关你的事,是阿一先答应了美幸了,不能出尔反尔!”

 

这就是英雄被哄抢的经典场景吗?我忽然激动了。

 

“及川你先回去,我陪美幸……”

 

“小岩有社恐!你们不许为难他!”

 

话音刚落,女孩子们看向我的眼神从崇拜变成了“你好像有什么大病”,去掉“好像”两个字时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我脸色煞白的模样勾起了她们的保护欲,还是我那时看上去确实不太聪明的眼神引起了她们的同情心,总而言之,及川昂头挺胸得意洋洋地从一群女生面前牵走了我。

 

回家路上他还苦口婆心地教育我说:“小岩你看,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的,我说要保护你就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沉默。

 

沉默了好一会,及川才开口试图打破僵局:“小岩,其实我觉得你人特别好,我一直很欣赏你。”

 

我终于提起了点兴致,挑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他特别真诚地说,“好多小朋友都喜欢和你玩,真的。”

他掰着指头数,“你乐于助人,乐善好施,学习又好,体育也棒,你幼儿园小班中班大班拿过最佳学员奖,一年级拿过优秀学生奖。”

 

一只手数完还剩一个指头,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灵光一闪,喜滋滋地说,还有一年级拿过最佳社团奖,这个奖我也有份,还跟你一起上台领奖了呢。

 

《魔女宅急便》里说过,社会是名利场,阿谀奉承的人能得到片刻安宁,却无法获得洁白的心灵。我觉得说得真他妈好,好到要是《魔女宅急便》里真有这句话就更好了。

 

我微微一笑,用尽所有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说,大班那年因为扒了你裤子,所以我没有得到最佳学员奖。

 

 

 

10.

及川沉默半晌,如炬的目光终于反应过来他无心的话给我造成了怎样不人道的伤害,良心发现的他嗫嚅半晌,道,小岩你别生气,是我没长脑子说错话了,我请你吃饭吧?

为了避免大英雄坐在马路牙子上啃包子这种挫事发生,我选择了离公园不远处的一家拉面店。

 

面条上来以后我和及川对视一眼,莫名的胜负欲开始在脑门上加载,随着筷头轻击一声令下,我俩端起碗飞也似地往嘴里塞面条,烫得直缩。

最后,我以一分钟的优势再次赢了他。

 

及川一边伸舌头,一边去柜台结账,我问他为什么要伸舌头,及川把找回的零钱塞进书包里,大着舌头解释,这样散热比较好,刚刚吃面烫着了好疼。

我也好疼,但我不能伸舌头,因为他这样特别像我邻居家的LalaLing小姐。他略微一愣,把红彤彤的舌头卷回嘴巴里,神色淡然。

 

“小岩,你不能因为我伸舌头就说我是‘小姐’还把我当成女生,虽然我确实长得很漂亮……但是这样还是很没礼貌。”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很苦恼很为难,我不想理他,背起书包往家走去。

 

路过邻居家的时候一只棕色边牧扒在栅栏前朝我欢乐地摇尾巴,我上前去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你好呀,又见面了。”

及川见我一脸和善地和她打招呼,忽然意识到什么,笑脸逐渐崩塌,他指着栅栏里的小狗,悲愤道:“她不会就是LalaLing小姐吧?!”

我说不是。

他松了口气。

 

我继续说,她妈妈是。

 

 

11.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及川望向我的时候,视线已经可以和我持平,这点潜移默化的改变令我暗暗心惊,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从早上一瓶牛奶加量至早晚各一瓶,钙片什么的也都没停过,任何能长身高的方式我都愿意尝试,就为了某天醒来能再次俯视及川。

世界太嘈杂了,许愿的人太多,比我这么点要求重要得多的愿望也多得多,佛祖没听见也是理所当然,我早该明白的,而我和及川之间的距离由缩短到再次增长也不过是国中到高中的短短几年。

 

更令人火大的是及川受异性的欢迎程度更是有增无减,作为大英雄身后的男人,他怎么可以比英雄本身更加耀眼呢?!

 

我气急败坏,并且在下一秒惊觉自己陷入了昔日男主转身变成反派的嫉妒情绪中,大惊失色的我立马修正心态,和颜悦色地道:“及川……”

 

“啊啊啊啊!及川同学,请等一等——这是,这是我昨晚熬夜做的小饼干,请及川同学务必收下!”

“诶?亲手做的吗,好厉害啊。”轻浮的声线响彻我的大脑,及川接过女生精心准备的小礼物,温柔地笑赞道:“哇,包装看起来也超可爱的,有心了,我很喜欢哦。”

 

女生的面颊像瑰丽的夏日云彩,朝及川连连鞠躬后快速逃开了。

 

“真可爱啊……”及川收回视线,对着身后的我反问道:“你说是吧,小岩?”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这种看上去轻佻又多情的人,实际上处处无情。他可以扭头把女生送给他的饼干或者面包转赠给我,也可以同我大谈特谈今天送他情书的女孩是哪个班的曾经为他做过那些好笑的事。

可我不觉得好笑,我看着他眉眼弯起来的漂亮模样只觉得刺眼,他自己并不在意。

 

他长得好看,他对外人很温柔,他是排球部的主将是队里的顶梁柱是致胜法宝。他会因为我给他带了牛奶面包一连发三天朋友圈,他会在公交车里听音乐从不管我喜不喜欢把另一只耳机塞进我耳朵里,他会为了一张角度精良的自拍照在镜子前反复折腾,拍了又删删了又拍拼命美颜修黑眼圈,然后配上毫不相干的欠揍文案得意发送社交圈。

 

我看上去很严肃,讲话硬邦邦,也很直白,因为他的死乞白赖撒泼打滚被逼无奈跟着打了排球,目前还在起步阶段。我鲜少更新动态,喜欢的事物也很单一,哥斯拉,酱油拉面,百试不厌。我会在及川同异性社交的夜晚时间学习,也会比他早起半小时背英语单词再顺道去他家门口等他——因为知道自己先天条件局限,不会成为职业选手。热爱和现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将之完美融合,自由与命运只垂青每天努力的人。先天条件打不破的囚牢,我要用勤奋来突破。

 

 

及川彻是个多情堪比无情的排球痴,而我只是个有着伟大却不切实际梦想的普通人。

 

 

12.

 

少时及川会哭,无非两种情况,被女生甩了,或者考试不及格。

前者大概要头疼个一星期,后者需要头疼一个月。

 

“我说你……上次小测不及格被你妈骂了吧,还不好好看书吗?”我用铅笔头在他面前的作业本上敲了敲,苦口婆心的教育道,“你妈同意你到我家来是因为你说过来写作业而不是看漫画的啊。”

 

“诶——可是今天的作业不是很多啊,一会儿就写完了,小岩不要吵啦!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及川对我的劝说置若罔闻,背对着我翻过一页黑白纸张,头也不抬。

 

说到底,我并不怎么为他担心,因为看漫画导致考试不及格这种事,完全是自作自受,指不定明天做早训的时候还能在走廊看见他罚站的身影。

 

人的幸福感也许就是因为这种比较级才显得满足,比如我满分的成绩单和他个位数的试卷,我在教室里听讲他在走廊里打呵欠,我在数学老师那里帮忙搬东西,他在语文老师那里老实听训。看见一个比自己更落魄更倒霉更低落的人——而且还是他自己自作自受的情况下,我的高贵感到达了顶峰。

 

我本着向他炫耀的心态走到他身后跟他说,我作业写完了,要出去练发球了,你呢?

 

我小瞧了及川,他压根没把作业放在心里,也没把个位数的试卷当回事,在我靠近的瞬间把漫画倒扣下来,然后打蛇随棍上:“我也要去!小岩,一起去一起去!”

 

我噎了一瞬,然后道:“你作业还没写……”

 

“回来再写!”

“漫画也没看完……”

“不着急可以回家再看!”

“不吧?”我狐疑地看向他,“男主都要和女主亲嘴了停在这里不好吧?”

及川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憋了好一阵子,才憋出几个字:“不是……女……”

“啊?”

“没有啦!什么都没有!小岩我们去练球!”

 

哪怕练完球回来,及川脸上的红晕也还是没有消退,我站在路灯下看他,他就茫然地睁着一双眼睛,也回望我。

他问我怎么了?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13.

 

回到家我发现及川的漫画忘记带走,本想塞进书包里明天带给他,一翻过来恰好是他停在剧情高潮的部分,我往前翻了两页,都是两个男的的对话,看不懂。

算了,明天还给他的时候再问他好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我梦见八岁那年生日及川说要教我打排球,我气急败坏矢口否认,就在我俩争执的时候,忽然窜上来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拉着我的一片衣角,含羞带怯地说要喜欢我,给我做了小饼干希望我能收下。

 

作为一个大英雄男子汉,有女性崇拜和倾慕是必不可少的情节设置,可当这件事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时,我潜意识里居然会想要和及川分享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即便醒来之后细细回味,还是觉得精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梦中的我扭过头去,想要寻找那抹比我高了半个头的、脸上总带着笑意的身影:“彻,彻你人呢?”

 

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应声抬起脸,语气细细的,仔细一听确实很像夹着嗓子说话的某人。

 

“小岩,你在找我吗?”

那分明是及川的脸!

 

 

我被吓醒了。

凌晨,世界仍旧陷在一团化不开黑暗里。万籁俱寂中,从梦境堕入现实的虚无质感仍令我头脑嗡嗡,掌心发凉,手臂发麻,似乎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着神经了。

 

我伸出另一只手,去用力拨弄那块遍布蚁走感的肌肉,咬牙的瞬间悲哀地发现自己硬了。

 

我忽然明白及川落下的那本漫画上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可能有什么毛病。

我好像对女化的及川有那么点意思。

 

 

 

 

14.

 

自打做过那个梦之后有好几天我都不敢和他对视,生怕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能像X光似的穿透我的大脑,笔直射进梦里。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及川的眼睛不是X光,他虽然有时会戴眼镜,但也是为了装逼才戴的平光镜,并且这也从侧面暴露了他这辈子不会放弃追求外表选择满是原始骷髅的社会,他是个喜欢花花世界的俗货。

很不凑巧,我被这花花世界里的俗货绊住了脚步,所以我也是个俗货。

 

意料之中,他的小测又没过。

 

我上楼找他的时候他正趴在书桌上,脑袋埋在臂弯里,安静如斯。

 

和他们班放学值日的同学打过招呼,保证我会帮他们关窗锁门,这才被允许留在教室里陪他一起难过。

 

他难过,我不难过。我走到他前面那张桌子边坐下,打开课本开始复习今天的课程。有风吹来,扬起窗帘,在日落时分的橘调滤镜下像一扇白色的翅膀,羽尖正好甩了及川一巴掌。

 

他终于不再装死了,摇晃着支棱起上半身,倚在课桌上,双手压着的课本上,除了上课睡觉时压出的印子外,还有一些乱写乱画的痕迹。

 

及川赤红着一双眼,望向我的眼睛泫然欲泣。

 

我收好课本,对他的委屈视若无睹,在他欲张口哭诉前堵住他的嘴,问,睡好了吗?睡好了就去练习。

 

 

 

 

 

 

在去体育馆的路上他问我,是不是接下来跟着我,学着我的样子好好学习,下次小测就会转运及格了。

我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可也没办法对着他那张看起来诚恳无比的脸说谎。

 

于是我说。

能转运的只有tRNA。

 


  

15.

我和及川的第一次冷战,划重点,单方面的冷战,是高一那年的某个春天,具体哪天记不得了,具体事件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早上我在他家门口等他的时候,原以为一开门会是寻常一样的早上好,却没有想到等来的是他一脸臭屁加得意地用轻蔑语气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然后说,我脱单了。

 

盯着他的鼻孔,我突然觉得拳头很痒,非常痒,忍一时气急败坏,退一步血压五百,于是,我给了他一拳。

 

这是继国中输给白鸟泽之后第二次把他的鼻子打出血。

 

上学路上他十分夸张地往鼻子里塞了两个纸头,一边哭嚎着控诉我的罪行,我觉得他烦,掏出耳机想听点令人愉悦的,刚戴上一只,另一只就被他抢走。

 

喂,我叫住他,你女朋友长得好看吗?

 

其实我不在乎他女朋友长得好不好看,就算长得好看也跟我没关系,但我就是单纯找虐,极有可能是男子汉不怕疼,所以见到刀山火海总想用自己的血肉凡躯试一试。

 

他戴上耳机的手微微一愣,然后绽出微笑,用极温柔极温暖的声线回答,很好看哦,比小岩好看千百倍,下次带给你看看。

 

我低头,按下MP3的播放键,蹙起眉头道,你把别人女孩子和我做什么比较?

 

及川没有说话,他跟着耳机里流出的音乐小声哼起来。

 

不得不说,及川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能记住特别多不该记的东西,比如我社恐,比如要带他女朋友给我看。

 

四月底,学校文化祭,我和同班几个同学准备弄旧书图书馆,就是把家里不要的旧书籍带到学校来集中借阅或者贩卖,及川为此吐槽过这么老套的点子只有升学班的书呆子才想得出来。

  

顺便一提,他们班是女仆咖啡厅。

 

我虽顺应本心了解自己对及川女化的渴望,却也不能公然当变态,骨子里的羞耻感和责任感强迫我对他即将要穿女仆装的事情无动于衷,实际上文化祭那天我还是半推半就地被同学拉去他们班看了。

 

其原因是真的很火爆。

 

一米八几的大块头男人,那时的及川虽然瘦削纤长,可作为体育特长生的他身上还是有着别的同学无法企及的肌肉的,除却肋骨分明的背脊还有伶仃的胯骨,胸口那片被撑起的布料明显有些局促,我不会承认我眼睛都看直了。

 

很显然,个子高是可以占据战略高地的,就在我被人群挤来挤去的时候,及川的视线已经将我整个捕捉到了。

  

他抬起手,笑意款款地和我打招呼,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他嘴巴张开的一瞬,堆在他们班门口的男生女生全都疯狂了,尖叫和手机闪光灯,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我哪里见过这阵仗!没等及川开口靠过来就赶紧远离了是非之地,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都说人多的地方不要去,老话说得真没错!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迎面和一位看起来略显不爽的女生撞上,啊,对不起,我说。

 

“啊那个女生……”

“谁啊?”

“就是那个那个啊,及川同学的幼驯染旁边的那个!”

  

“噢,看到了,怎么了吗?”

“那不是及川同学的女朋友吗?!怪不得摆着一张臭脸,原来是怕自己男朋友被人看光了啊!”

“我去!她就是及川的女朋友?!”

 

……

 

我抬起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跟她打招呼的好还是干脆假装没听见得好。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除了比眼前更尴尬的第三种场面降临了。

 

摆脱了人群纠缠的及川拢着领子奔向这边,一边高喊我的名字还一边喜笑颜开,说小岩你不是社恐最怕人多的地方吗怎么也过来了是及川先生太动人了吗。

 

他说的垃圾话我一个字没听进去,在他身后的人声鼎沸中,有个人因为激动而变得尖细扭曲的嗓音异常清晰:

 

  

“靠?!及川同学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他和岩泉同学不是一对吗?!”

 

 

 

 

  

  

 

16.

 

我一时不知到底是正牌女友会晤暗恋者与之三角局面僵持不下更为尴尬还是我被某部分人——也许还是不小的某部分人——认为是及川的男友更尴尬。

 

我严重怀疑这些女孩子脑海里已经开始杜撰凄惨的弯恋直铜心故事,并在晚上托梦给了我。

 

那天晚上,我梦见及川上半身穿着运动服下半身穿着JK裙,他女朋友问他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我却跟他说这样穿不好看。

  

及川转过头,问我,怎么穿才好看?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你平时的样子最好看。

 

于是及川开始走向我,他女朋友在身后大声啼哭,顺便操了我们俩祖宗十八代。我当没听见,他当没这个人,我俩装傻充愣十分默契百分般配。

 

我问,你为什么会选择跟我走?我不懂时尚,不懂好看,也不懂委婉温柔。

  

及川说,但你懂我。

 

我游疑了三年才恍然大悟,他是不是女的不重要,他是不是及川才是重点。

 

 

  

  

 

17.

 

可惜现实中及川仍旧和他的小女朋友恩恩爱爱甜甜蜜蜜,我看不过去,也就不想看了,下了课便不去找他,独自一人去体育馆部活。

 

我有排球陪伴,他有女朋友陪伴,都是有伴的,倒也不亏。

  

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搁在书包里的牛奶面包我自己全给吃了,为他特意准备的第二本词典放在家里闲置了,午餐后水果没人跟我抢了。

  

我咬下一口橘子,估计过了吃橘子的季节,又酸又苦,我强忍着,把一整个都咽了下去。

 

  

  

部活及川来得比之前要晚,从他有了女朋友以后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照例打趣了几句后很快投入训练中。凭心而论,及川谈恋爱其实并没有对队伍的训练造成什么影响,也没有拖慢进度或其他什么,他绝不是那种会为了别的事情就在排球上偷懒的人,相反地,他比任何人都要勤奋,陪女朋友也是用了训练以外的时间。

 

说得斤斤计较一点,那原本是属于我的时间。

 

发球失误本身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正式比赛中也经常会因为发球丢分,道理我都懂,可这个刺儿,我不挑不快。

 

大概是上天眷顾我,不消片刻天赐良机,及川发球出界,对面球员都惊呆了,那一球直直扣出线外,地板反弹轰地一声打向二楼看台。

 

“你给我小点力啊混蛋!”我转身怒吼道,“万一砸到人了可怎么办,注意力集中,不要冲动!敢在球场上想其他事情我就揍死你。”

 

不仅是及川,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把出了汗的掌心往衣摆上蹭了下,呼吸加重:“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对吗……小岩,还是因为我个人原因影响到大家训练了?”

 

我深吸一口气,感到太阳穴热得发胀,耳膜也嗡嗡作响,听见自己的声调变得又高又尖,像碎玻璃用力划在了旧黑板上:“一天比一天来得迟,大家都在等你做团体训练,你作为队长连这点自觉都没有不如直接让位好了。”

 

体育场安静的只剩下球体滚动的声音。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花卷和松川,打圆场似的举起手挡在唇边装出一副“你终于被骂了”的表情看向及川,花卷打趣他的同时松川走过来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背。

  

我暴露了。

 

  

我下意识去寻找及川的眼睛,试图从中获得不被抱以期待的释然、安慰,抑或是任何能令我安下心来的东西。

  

可是没有。

  

他坐在休息区,脑袋上搭了块毛巾,那长长的下垂织布挡住了他所有情绪,也隔绝了我试图伸出的、像触手一般缠绕着自身的悔意。

 

  

部活结束他少有地没有陪女朋友,而是按部就班地放学。

  

那条放学回家的路我和他走过千百回,享受过短短一周单人之旅,对忽然回到手心的双人游莫名感到抗拒。

 

及川不说话,我也不说。

我落后他半步,踩着他的影子一路往前。从他的头踩到他的肩膀,再到腰……

 

  

及川停了下来,我差点撞上去。

  

我骂他,你有病。

  

及川立马转身,委屈道,你干嘛好好骂我。

 

我很无语也很无奈,我知道他想问的不仅仅是眼下的问题,还有一两个小时之前的近代历史遗留问题。可我没法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承认自己见不得他和旁人甜甜蜜蜜,更不想接受因为这件事而疯狂吃味变得扭曲的自己。

  

我不能这样,这些心事只能我自己知道,这些苦只能我一个人午夜梦回细细品尝。

可能作为一个男子汉,就得承受不可告人的磨难,还有忍受无法言说的误解吧。

 

他看上去不得到回答誓不罢休,于是我用了一个巧妙的隐喻暗指他谈恋爱的事,我的酸味隔十米都能闻见了他还跟个傻子似的:“我不喜欢海的女儿这种没什么理智的人。”

 

谁知及川连我骂他恋爱脑都没听懂,还跟我说:“我知道了小岩,以后你对象肯定是个理科女。”

 

 

“你喜欢短发还是长发,单眼皮还是双眼皮,瘦一点还是丰满一点?性格呢?文静还是活泼?”

 

 

  

  

你妈的,我根本不喜欢女人。

 

 

  

  

  

 

 

18.

 

对于我直白的死亡凝视,及川看懂了又似乎没看懂。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颤颤巍巍地道:“小岩,你不会有喜欢的女生了吧?”

 

我摇头,我喜欢的不是女生,选择性说实话不代表撒谎,所以我否认地心安理得。

 

“那就好……”及川看起来像松了口气,语气一转立刻勾起了本大侠想为民除害的欲望,“我就说嘛,谁被粗暴的哥斯拉先生喜欢上真是倒霉啊,小岩哪有及川先生温柔体贴啊!”

 

“你是不是今天不挨揍誓不罢休?”

 

“我错了对不起别动手。”

 

我望着他捂住的脑袋,棕色的发丝中间有个旋涡,放下举起的拳头,我龇牙咧嘴地威胁道:“以后别给我三心二意的,排球是你自己选的,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耽误了。”

 

漫画和小说中时常有这样的情节,武艺高强心怀天下的英雄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女子,从此醉死在温柔乡不知几夕何夕,运气好的是今生挚爱,运气不好就是为了武功秘籍埋伏在身边患养多年的毒蛇,伺机而动就为了咬上一口。

 

“我知道。”及川顺势捋了下头发,把我的威胁当做忠告,“所以本来今天部活结束我就打算和你说的,是你和我说那些让人讨厌的话,让我差点忘记了!”

 

我冷笑讽刺:“你心里除了女朋友还能有重要的事呢?”

 

“我和她分手了。”

 

意料之外,一个月的限定女友,看他之前兴致勃勃的样子,还以为这辈子就非她不娶了。

 

我对他皱眉,疑惑道:“什么原因,你劈腿了?”

“才没有!”及川恨不得跳上来堵我的嘴,他说,“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说:“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都要听。”

 

及川苦笑了一下,道:“真话是,之前我没谈恋爱的时候觉得内心空虚是因为没谈恋爱,谈了恋爱以后觉得还是空虚,并且越来越空虚了。我在和她约会的时候,会因为这种空虚痛苦的不得了。”

 

“那假话是什么?”

 

“假话啊……”及川眨了眨眼睛,拖长了语调不紧不慢地道:“假话肯定就是给足了双方颜面的,不适合啊……还有你最想听到的,和女生交往真的浪费了很多打排球的时间啊……耽误了训练什么的。”

 

我眯起眼睛审视着他,忽然发现及川不止是个轻浮的人,除了能熟练拿捏人心之外,他还很会溜须拍马左右逢迎,而我作为他的青梅竹马,根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像极了结合所有劣根性的矛盾综合体,一方面贪恋旁人给予的爱意和仰慕的心,一方面又不愿交付自己的;爱的时候不够真诚,分开的时候还藕断丝连。他太了解怎样与人打交道,说他聪明,可他暴露在我眼前的小动作和恶劣举动又实在愚蠢的蹩脚。

 

诚如所言,他太会揣度人心,他会装,可他以前从不在我面前装。

 

但是现在,我已经看不清他的笑容下掩盖的是怎样的疮痍了。仍然拥有的仿佛从眼前远遁,已经逝去的又变得栩栩如生。

 

在长久的沉默后,他第一次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来说:“你放心吧小岩,我之后会出国深造,很有可能会去阿根廷,不过也说不准是其他地方,没所谓~”

他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在说明天早上想喝酸奶一样。

 

“没有人能阻碍我登上世界顶峰。”

 

我怔松片刻,说不出心里头那点酸涩是为哪般,机械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19.

 

在我心里为他欣慰又骄傲的同时忍不住做个假设,一不留神说漏了嘴:“万一有人能阻碍呢?”

 

他问:“谁?”

 

我赶紧说:“不知道,万一呢?”

 

他说:“不会有那个万一。”

 

我不死心:“万一真有那个万一呢?”

 

他困惑道:“小岩你好奇怪啊,为什么一定要执着这个万一呢?”

 

我说不出口,只能换上假设法试图劝说:“漫画里的主人公成长之路都是坎坷又艰辛的。”

 

他思忖半秒,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所以及川大人前有牛若后有飞雄,实在是太坎坷了!”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气得牙花子都疼。

 

及川关心道:“小岩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尽管我知道及川的意思仅仅是字面意思,所有引申义都来自我的令人发指的想象。

  

永远的敌人就是永远的爱人,能在球场上交互切磋针锋相对不失为幸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牛若和影山确实比我更能站在及川的对立面上,他们高大、坚毅,球技精湛,而我和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沟,一道无论用何种努力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早已失去了站在球场上和他并肩作战抑或是兵戎相见的资格,及川会选择他们再合理不过。

 

  

可我仅仅是对他的未来生活做出了一点点不礼貌的假设,他就给我硬塞了一口对家CP粮,实在是,恶毒至极!

 

 

  

  

 

 

20.

 

那次对谈后及川的状态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不仅和队伍配合默契,还经常留下来陪低年级的加练。

 

而我也是在那次对谈之后做出决定,做一个离及川远一点的、能直立行走的人。

 

从外界眼光来看,我的确对及川照顾得无微不至,比他大一个月的魔咒紧紧箍在我头上,导致我将近十年都对他委屈求全,不仅从衣食住行上事事关心,还要顾及其良好的精神面貌和时不时钻一下牛角尖的玻璃心。排球部里的人经常说,及川,你没了岩泉可怎么活?

 

在外人眼里,我是他的依靠、后盾,让他停一停脚步的石头,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他是我这块屹立万年都岿然不动的顽石赖以生长的光线、空气,以及替我尝一尝远处自由的水源。

 

 

  

 

21.

 

学习,补习,背英语单词。

从明天起,不再关心他的私人情感,必要时候关心一下看他有没有长歪就行了。

 

我放下手机,准备睡觉。闭上眼的瞬间手机在床头发出了闷屁一般的响声。

 

打开一看,是及川的短信,短信什么都没说,只有一串看起来十分不怀好意的外网链接。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他的下一条短信如约而至:小岩你看这个!我在网络上看到的一种新的进攻方式!好酷!

 

瞄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三分。还没到灰姑娘需要脱掉水晶鞋的时刻,今天我还是可以再理一下他的。

 

于是我点开链接,黑灰色的界面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假扣真传!直接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我激动地回到短信界面,给他回了条信息。

 

“好酷!明天自主训练的时候我们试试!”

 

 

 

  

  

  

22.

 

新招式练得极棒,IH也输得极惨。

我们险胜了乌野,却还是没有打过白鸟泽。

这事儿很蹊跷,三年了从没打赢过白鸟泽,IH还冲出来只小黑乌鸦,属实有些过分。

 

也许……这跟我们的校徽是植物,东京的橙色球场的入场券上写的却是“仅限动物参观”有关吧。

 

 

 

 

  

  

23.

 

回校的过程中及川一直没说话,低头郁郁寡欢,气压低到除了我没人敢走在他身边。

 

部活结束后他消失了,我把东西全都收拾完才拎着两个人的包去找他。

 

他不喜欢休息室,因为那里人来人往,不适合发泄。

我太了解他,也知道此刻他最会出现在哪里,所以径直去了体育馆后面的杂物堆,在一排体操垫子中间找到了他。

 

我想说些什么,发现说不出口,因为我也很难过,却没人想来安慰我。

 

他看起来相当颓废,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紧紧缩成一团,一声不吭。我忽然觉得他很窝囊,遇到点小事就半死不活,不过是一场比赛罢了,没必要搞成这样,一米八四的身高有什么用?就不能分我一厘米,不,七毫米吗?

 

事实告诉我,一米八四的身高还是有点用地,比如,眼前这个难过到仿佛天都塌了的“及川大人”随便勾勾都能到我肩膀,我却只能忍气吞声扶住他的腰再顺势猛掐一把。

 

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掐人,因为眼下是他在揽着我的腰,还把脑袋埋进了我的肚子里。

 

“好不甘心……”他说。

 

我吸了吸鼻子,突然眼眶发酸。

 

“为什么就打不过呢我不明白。真的好不甘心——”

 

“喂,”我知道他又钻牛角尖了,想及时叫停,“及川……”

 

“我不想去阿根廷了。”他的呼吸喷在我的小腹上,炙热潮湿,紧攥着我两侧衣摆的手逐渐用力,“就算去了,也还是会输掉比赛……就算去了,也还是打不赢牛若……”

 

“输赢从来都不是竞技体育的内涵,白痴。”

 

我伸出手,在距离他棕色发旋两三厘米处停下,眼神温柔,“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还不如脚踏实地按照之前规划好的路努力,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及川的极限在哪里我不知道,也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极限,他的极限会顺应天时不断更改,就好像我容忍他的底线,不断放低。

 

他需要的是齐头并进相互督促,一起成长的好对手、好队友。

  

我当了十一年,足够了。

 

 

  

  

 

 

24.

 

爱因斯坦曾经说过,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用在及川身上,那就是百分之九十八的努力,百分之一的天赋,还有百分之一的岩拳激励。

 

这项天赐技能是我的拿手绝活,及川选手从小吃到大的,绝对好评!

 

他出国那天天气不是很好,我原以为他会大包小包拎着走,去他家接他的时候发现他只带了个行李箱,里面是生活用品,其他的什么都没带。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他用手点了点左胸口,满足且深刻:“美好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他这是要破釜沉舟的意思,我打一开始就明白了。如果说我人生的计划是努力学习本硕博连读,那Plan B就是没考上大学直接进入社会应聘职业,等到年龄适合,就成家立业。

 

可及川的人生中没有Plan B,他的Plan A就是倾尽所有一举夺魁。有人会觉得我们很可怜,从国中到高中毕业这六年,一直被牛若压得死死的,高中更是一次全国大赛都没进过,但及川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退路。

安慰比勇气会更让他嗤之以鼻,所以我也知趣地没有做。

 

  

直到及川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我望着脚下停机坪上不断远走的铁鸟,忽然没有由来地感到欣慰。

  

他去疯去厮杀了,去摘星建高塔,口袋里装满我交付予他的勇气,除此之外,我并不知道要怎么帮他,我要做的就是保持原状,以饱满的精神状态给予他任何他想要的东西,这是来自幼驯染的礼貌、鼓舞、和真心之礼,也是我的虚伪、狡猾,和成全之道。

 

做他精心铺陈的退路。

如果在球场上混的不好,至少世界上还有我不嫌弃他。

 

  

  

对于不能陪他一路前行这件事,我不难过。

我只是有一点点,只是一点点,不甘心罢了。

 

 

 

 

  

 

25.

 

及川是一个成天笑眯眯的人,这点不光是我,就算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对他的印象中也绝对会出现这一条刻板印象的标签。

 

二百三十七天,这是七岁我认识他以后第一次和他分别这么长时间。

  

说想念倒也不是很想。

毕竟每天都会发消息,他在国外见着什么都急于分享给我,屁大点事都会嘚啵嘚啵不停,大到加入俱乐部想要转国籍,小到教练今天的胡须漏了几根没剃、俱乐部厕纸上的花纹是小蜜蜂……

  

说不想,那是假的。

 

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转国籍很快就转了,新ID卡拿到手的那晚非要拉着我视频,他现在还住在俱乐部的宿舍里,跟同队两个五大三粗地虬髯粗汉共住一间套房,他大咧咧地在客厅用Ipad与我连线时身后一个赤裸的肌肉男只着拳击裤衩缓慢飘过。

 

我的目光不自觉被他精壮的小腿肌肉和浓密仿佛山药棍儿般的腿毛吸引,盘算着这得吃多少蛋白粉增加多少运动量才能拥有这铁铸般的腓肠肌。

 

及川察觉出我的分神,视线跟着我的来到队友身上,然后像受了什么侮辱似的一把用手捂住了摄像头:“小岩你不许看别的男人的裸体!那粗了吧唧的熊腿子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想看的话我……我的给你看啊!”

 

我收回羡慕的目光,不屑道:“就凭你那点肌肉……”

 

“我有在增肌了好不好!”及川松开捂住摄像头五指,改用脸凑上来试图给我一个贴脸杀,“我体重长了二十斤!二十斤!还有啊,你就没有发现人家的肩膀变宽了嘛?”

 

我嘴角抽了抽,说,果然阿根廷的水土不仅养人,养猪也挺好的。

  

及川一愣,然后说,小岩你想去养猪?

 

我和猪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及川咬咬牙,艰难地开口:“也不是不行,等我们老了,就去圈一片农场,养牛养羊养猪,你想养什么都可以。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张了张嘴,说,你确实傻的很有意思。

 

 

 

  

 

 

 

26.

 

及川委屈道,小岩,你为什么又骂我?是你说的想养猪。

 

我被他气笑了,说,我想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他认真地回复: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可是要和小岩一辈子拴在一起的。

 

我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单纯嘴贫,但生活已经够苦了,还要隔着几千公里和他视频,不妨放纵一回,许他说些我爱听的。

  

  

于是我说:“等我老了想回宫城,买一处老宅,院子里有青竹和海棠,还要有一只小狗。”

 

嗯嗯嗯,及川应道,还要有我。

  

  

 

我斜睨他一眼,继续说,然后在后院里种点菜,我虽然是养花杀手,可以种的不好,但是一定得种。

 

嗯嗯嗯,及川应道,我也要种。

  

  

 

院子里摆一张桌子,摆把藤椅,白天晒太阳,晚上晒月亮。

 

嗯嗯嗯,及川应道,我也要晒。

  

  

 

我问他:“我干嘛你也干嘛?”

  

 

及川仔细想了想,斟酌回答:“那不一定。”

他又道:“如果你结婚,我就不结婚,如果你不结婚……”他顿了顿,“能不能考虑和我结婚?”

 

  

我愣住了,问他,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理解能力不太好?”他挣扎了一下,又试探性憋出一句,“我感觉你有时候特别迟钝。”

 

  

  

我瞬间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你这个阿根廷人怎么有脸鄙视我的日文水平!

 

 

 

 

  

  

 

27.

 

“小岩,我好想你。”

“哦。”

  

“你想不想我?”

“一般般吧。”

  

“你说谎。”

“我没有。”

  

“你就是在说谎,你说谎的时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你肯定很想我,哼哼。”

“你别哼,像小猪。”

  

  

 

及川又仔细想了想,问我,那你还想养猪吗?

 

我一咬牙,养。

 

 

 

 

  

  

28.

 

我从来没想过告白这事儿居然会是及川先下手的,这个事情真的特别突然,突然就突然在我着实没想过他也和我抱有同等感情,也没想到他会把我这么多年羞于表达和放在明面上的爱意一股脑回抛给了我,我不承认他比我勇敢,明明是他把我的勇气都偷走了,所以比我多这一点点是理所当然。

 

两情相悦,眼前的愁苦与艰辛忽然变得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真真是奇妙无比。

 

不过事后想起来还是有那么点不甘心,毕竟男子汉怎么能让对象先告白自己含羞带怯呢?!不服输的我立刻开始盘算着求婚戒指、求婚流程、婚礼宾客、酒席菜品……

 

及川的肩膀确实变宽了,宽到我狭隘的眼长都装不下,他再也不是那个瘦削修长,成天喜笑颜开的轻浮浪子,不再是那个成天臭屁到耀武扬威,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好胜心奇重,输了比赛会一个人躲在杂物间哭鼻子的小屁孩了。

 

如今的他,计量单位可以用“头”做算法。

  

不变的是,他还是那么勇敢,坚毅,疯狂,冷静又懂得审时度势,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他曾经赌上一切去征服的全世界,正匍匐脚下,听他号令。

 

  

  

他是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的野兽。

而我,则是驯服这头野兽的,平平无奇的驯兽师。

 

 

  

  

  

  

 

29.

 

及川这人做事不走脑子,走肾。

肾上腺素告诉他要干什么,他就听之任之任劳任怨。

 

夏至临近的那天夜晚,及川给我发了条消息,问我吃了没有。

  

他经常发这些废话,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跟他说我在单位食堂用过膳了。不多时,他给我发了个晚餐的照片。

  

红酒配牛排,酸倒情人怀。

  

  

 

我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放错重点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喝酒,运动员不建议喝酒不知道吗?

 

又过了一会儿,他发了几个怪笑表情包。我自动将表情包的五官代入及川,当即恨得牙痒痒,抄起人字拖巴不得能把他脑壳敲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屎玩意儿。

 

  

  

“小岩你一点都不细心哦。”

 

  

  

不细心?我不细心?

这头猪怎么敢这么说的啊啊啊!

  

我每天关注两个城市的天气预报提醒他添衣脱衣带伞,吃早饭的时候叮嘱他吃晚饭,吃中饭的时候提醒他别熬夜快睡觉,吃晚饭的时候提醒他早饭别吃得太油腻……

远隔千万里还当爹当妈当对象,他怎么敢说我不细心?!他怎么敢这么诋毁我?!

 

  

我正想要摔手机,代表新消息的震动令我找回了点理智,定睛一看,及川给我发了个坐标。

 

那个地址很眼熟,也很近。

 

“如果小岩承认自己也很想我的话,那么无所不能的及川先生将会实现他的一个愿望——打开门,你就能看到心心念念之人!”

 

 

 

我的小野兽就在门外。

  

我的人字拖就在掌间。①

 

 

  

  

 

 

30.

  

我们在一起之后,生活也没有太大的改变,聚少离多是常态,有时候我也会恍然这和青少年网恋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是我和及川属于青壮年网恋,赔身赔心还赔钱,说出去得被反诈骗中心当做反面教材,在百来个小区业主群张贴通报,十分没脸。

 

可能最直观的改变就是,及川把他的头像换成了他自己画的一幅画。

 

我问他:“这是什么?”

他说:“你。”

我说:“看不出来,况且我也不长这狗样。”

 

及川很无语,白眼翻到天灵盖里:“那你以为这是什么,LalaLing小姐吗?”

  

然后他给我发了一张同类型图片,一看就是出自他本人同一时间段画作,因为那只“我”还在旁边友情出镜了。

 

我问:“这又是什么?”

他说:“我。”

我沉默了。

他反问道:“我画的不好吗?”

 

  

我避重就轻:“你是想和我换情头吗?”

  

及川肉眼可见地眼睛发亮:“小岩你终于懂浪漫了!”

 

咳,我确实是懂浪漫的,可也确实是不懂及川的艺术的,这点我承认。可能只有LalaLing小姐和毕加索能理解他对艺术的狂热吧,我能看见的只是他对纸张和笔、还有吾之眼球的糟蹋。

 

 

老话说,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缘由。我觉得这句话得改一改,改成:英雄不问性向,爱来当思福流。

  

我不清楚及川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我也不想追问,于我而言,人生像是一部把悲剧的内核打碎给人看的喜剧,如同我本坚定这辈子孤独终老的念头时忽然有人拉了拉我的手。

 

我从小就想做个男子汉,锄奸扶弱,刚正不阿,奋勇直前,虽然在感情一事上稍有犹豫,但总体上还算干得不错,毕竟故事好看就得有剧情冲突,况且我还收复了及川这么个祸国殃民的玩意儿,任务圆满完成。


细数和他在一起的所有年岁,有过争吵,有过冷战,有过相互厌烦,最终流出生活本来的平庸琐碎的残忍面貌,没有想象中的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也没有小说里的阳春白雪高山流水,更没有漫画中飘满樱花的肩膀和雪落满头的祈愿。

 

  

我会一边抱怨一边配合他做傻事,比如在他知道我想长高后拿出棒球棍一本正经地和我说破坏再重建是最具有科学依据的长高方式,时,差一点就给他忽悠地自断双腿;比如在他抢走我的耳机和我侃侃而谈刚交的女朋友有多可爱时,我站在他身后小声嘟囔“她肯定没有我爱你”;比如躲在人群中十指相扣的手,虽然嘴上说着喊小名很腻歪却还是在世界的慵懒嘈杂中偷偷喊他,“彻”。

 

  

他让我柔软,也让我坚强。

 

  

我感到我已有闯荡世界的勇气,去把人世间的苦与乐担当。②

 

 

  

  



END.




  

 

注解:

①出自,桃九《辛德瑞拉今年三十三》

②出自,歌德《浮世德》





希望大家能喜欢!

不喜欢也没关系——至少我自己相当喜欢!

月底活动还有一篇xql吵架闹别扭的。。嗯,不是沙雕的!希望大家到时候来看,也请多多支持其他老师,产粮不易,都是爱情!

爱你们(づ ̄3 ̄)づ╭❤~









冬天禁止通行
唉太喜欢这个了好想再发一次

唉太喜欢这个了好想再发一次

唉太喜欢这个了好想再发一次

潮控三角洲

狐妖

艰难复建中。。。。结尾应该是没写完,但是我写不动了()可能哪天再发一篇写写结尾


角名是只黑狐妖,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倒是不少。大家的关系都挺复杂,既抱团取暖又为了活下来而互相争夺资源。

角名无疑是这群孤寡儿童里的佼佼者,学什么都快,上面派下来小任务的完成率达到百分百。

角名不喜欢做任务,每次任务都有外界黏糊的香气陌生的人群阴湿粘连的眼神交换,以及他自己对活下去吃饱饭赚大钱的欲望。

 

第13个冬天过去,角名被几名大妖摁在水里使劲冲刷,从头到脚浇了带香料的水。嘴里塞了鸡腿的角名全程安静地由他们折腾,折腾完,一个老妖才不甚满意地嘀咕了一句:“这孤儿里面......

艰难复建中。。。。结尾应该是没写完,但是我写不动了()可能哪天再发一篇写写结尾


角名是只黑狐妖,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倒是不少。大家的关系都挺复杂,既抱团取暖又为了活下来而互相争夺资源。

角名无疑是这群孤寡儿童里的佼佼者,学什么都快,上面派下来小任务的完成率达到百分百。

角名不喜欢做任务,每次任务都有外界黏糊的香气陌生的人群阴湿粘连的眼神交换,以及他自己对活下去吃饱饭赚大钱的欲望。

 

第13个冬天过去,角名被几名大妖摁在水里使劲冲刷,从头到脚浇了带香料的水。嘴里塞了鸡腿的角名全程安静地由他们折腾,折腾完,一个老妖才不甚满意地嘀咕了一句:“这孤儿里面哪里有符合大人要求的人才啊。”

另一只妖提着角名大步向前走,哈哈大笑起来:“这批孩子里面女妖死得多,只能从他们男妖里面矮个子拔高个。但这男娃不错,前几天让他们比试比试,就这么个柴火棍,赢了小主子看好的那个熊嘞。”

老妖哼一声:“可是个子长这么高结果大字不认一个?教他肯定费劲死了。”

 

角名稀里糊涂地被拖到一个温暖的殿堂,暖风带着花香糊了角名一脸,银色金色还有叫不出名字花花绿绿的色块挤挤叉叉地往眼睛里涌。层层叠叠的幔纱不断掀开,每一处帘子都传来嘻嘻的笑声。

忽然老妖将他的头磕在地上,角名学着他们的样子和声请安。

尖细的嗓音裹着风将角名卷到最后一道帘前,一只过分苍白的手掐住角名的下巴,逼迫他不得不抬头。

手的主人嘶哑的笑声听得角名直皱眉,底下的妖怪催他谢恩,角名吉祥话说不出来,邦邦两个响头下来老妖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两脚。

那天起角名换了院子,从一个孤儿院来了一个可以上学的孤儿院。角名挺不理解,都是孤儿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这些孩子还挺看不起从外院——就是角名最开始呆过的地方,出来的孩子,学院里排挤生活里更排挤。

这些都无所谓,角名不爱学习,要不是很喜欢笔墨的味道还有书本的插画,他真不乐意呆在吵吵嚷嚷的孩子堆里。

他最喜欢实战课,大妖教了招式后就让他们自由活动。角名往往会被不小数量的妖追着实验新学的内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角名一开始力量和知识都不足,能做的就是逃跑,追急了回头抱着同归于尽的气势手足口齐上阵。

解决了上课问题,接着就是吃,吃饭仍旧需要抢。不需要抢的是一味药,每人一碗,第一口角名就因为过于甜腻差点呕吐,分食的妖看他要吐,拿过碗掐着他的脖子用力灌下去。

角名吐着舌头仰头不让液体上涌,反正他完全是喝饱了。

药的作用大概是有助于他拉筋,喝了一段时间角名发觉自己能够轻易地折出各种高难度的姿势。

又是一年冬,角名力量仍不在孩子们的前列,但他为活着豁出一切的气势,帮助他赢了所有妖。

老妖这回是笑眯眯地把他摁进水里冲洗,边洗边告诉他这活干好了就有钱拿。

角名有了一套新衣服,他遗憾地换掉臃肿的旧衣,不情不愿地套上薄如轻纱的新衣,光着脚在冻土上来回跳着取暖。

又来了一只体味相当奇妙的妖给角名化妆,角名闻着他身上狐狸味掺着花草味忍着打喷嚏的冲动任那妖把香味的粉液往他脸上拍。

妖非常满意地停手,让出镜子,角名看那镜子里的妖,他的手臂小腹双脚均裸露在外脸给冻煞白。

老妖往角名的指甲中藏了些粉末,低头告诉他呆会儿什么时候干什么云云,角名点头这些不难。

觥筹交错的晚宴总需要美人一舞助兴,角名舔舔后槽牙,席面上大肉太多,香的很嘞。大人拍手,角名旋转入席,身上的轻纱随着舞步上下翻飞。一舞毕,角名看准了目标人物,轻轻跪在他的桌前,双手垫着下巴歪头看过去。

目标人物很高兴,但是角名看了他一眼,连桌上流油的烤猪都没了兴趣。

角名伸手喂酒,一口闷下去,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口鼻中涌出,第一次杀人任务轻松成功。

两年里大大小小任务死在角名手里的大概有50多人。

角名从来不计人数,他计钱数。

曾经的老妖更老了,也许马上就死了,因此日渐吃起素来,角名偶尔会去探望他。老妖以过来人的口吻让他不要连着杀生。

“虽然乱世没有神仙管,但大抵是有天道在,天雷劈妖经常见,你多注意。”

角名点头说谢谢指教但是钱多不烧手,我怕饿死。

 

报应来得很快。

这次任务有些特殊,大人摔了屋子里所有的瓷器,大发雷霆后让角名去刺杀一名…人类。

白色的头发,发梢黑色,眼睛是金棕色…你管他叫人类?角名暗自腹诽。做坏事太多不敢和画卷里平静的瞳孔对视,角名麻利地闭了卷轴。北信介是吧,记着了。

据说该人类是稻荷神社的看护者,算是乱世里的庇护所,各方妖孽都非常有默契地不去和他有冲突。大人刚灭了一位仇家满门,可清点尸体人数发现少了个小孩,小孩逃跑不利索,走走停停加上他人帮助跑进了稻荷崎。

手下人前去交涉,希望把他交出来,人类拒绝了,说这小孩也不过是那人家里的小书童,没必要赶尽杀绝。

大人就是以为那人类不会因为一个仆人的性命与他交恶,谁想直接被下了面子。消息传得飞快,其他地盘的大妖知晓后都在起哄嘲笑,大人咬牙,不过一介人类,现世积了阴德让他来世再享受,即刻命令手底下刺杀成功率最高的角名前去杀了他。

在抵达北信介所在村庄的前夜,天雷自天而降,只一道便劈断人类形态的腿骨。角名嚎叫着变回黑狐跌跌撞撞地在树林里躲藏。第二道雷击碎,角名用前肢不断袍地行走,失了用于平衡的尾巴,他的头不断撞在树干上,鲜血自额角流下,糊了半张脸。

角名动用身体内所有的法力给自己加速,飞快得向人类地盘跑去。天雷滚滚,角名几次险而又险地躲过直接打击,但是身上的毛被燎着不少。

当他跑入村庄,除了听觉还有用外,视觉嗅觉已经被剥夺了大半,只能凭本能往村中最亮的人家跑去。

对不住,但是这雷不劈人类,只要…有人类愿意保护他。

天雷冲着角名气势汹汹地奔来,角名从低矮的篱笆跳进某个人类的院子。

屋子的门半开着,里面的小桌前端坐着一名人类正悬着笔。角名被天雷劈下形成的气场直接吹进人类的房屋。

 

北信介在记账,今晚的天比昨日黑得早,雷和闪电响了好一会儿,院里的孩子吓坏了,废了他好大的功夫将他们一一哄睡。

雷声一遍比一遍靠近,最后一道响雷后屋里飞来一只黑色的狐狸。

狐狸还活着,但也可能活不久了,北信介尝试把它抱起来,黏腻的液体从黑色的皮毛中流下,给北信介的手和白衣染了暗红色。

简单查看后发现这狐狸身体里的骨头断了大半,进气多出气少眼看马上就咽气,但它到底是吊着那口气。北信介摸摸黑狐趴下的耳朵,既然还想活,那就帮你留下这条命。

外面雷声闪电很是响了一阵,暴雨倾盆。

 

滚进院子后天雷便不再落下,桌后的年轻人小心地将他抱起,角名明白自己赌对了,再也顶不住痛感立刻没了知觉。

 

先苏醒的是听觉,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打着转往他耳朵里钻;接着是嗅觉,屋子里有苦香和田野的麦香。

躺的地方很舒服,香味和声音让角名觉得自己很安全,也不会饿肚子。

角名悄悄睁开眼睛,身上仍然痛得厉害,但是伤口被好好地包扎过。他被放在一个用小型棉被做成的小窝里。睡梦中的吵闹声来自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们,角名转头打量四周,屋子里的主人发觉他醒了,走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看清主人的脸后角名瞳孔地震,这不就是他的目标对象?

北信介丝毫不知道他救下的狐狸准备取他性命,看狐狸醒了就给他的面前倒了碗粥。

闻到香味的角名发觉自己相当饿,立刻伸舌头将食物卷进嘴里。

“你是妖。”冷不丁一个出声将角名没被包起来的毛全部炸开,警惕地抬头看着北信介,“不用紧张,昨晚天雷那么大,你出现之后它就消停了……想想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角名被北信介无情绪的眼睛盯得发毛,脑子里不断思考如果北信介对他发难,如何行动才能反杀。

思考结果:没可能,他身子残破得和抹布差不多,任何一个人类小孩过来都能掐死他。

“说了你不用紧张。”北信介觉得狐狸炸毛的样子有些好笑,一颗黑色刺猬球,他上手捋捋角名的黑毛,“你选择向我求助,天道也默许,你命不该绝于此,就先在我这里住下,伤好后,想去想留看你自己。你以前惹下的祸端需要你自己解决,不可以连累到我们。”

角名点头,合理的要求,就是我的目标是你哎。

妖怪的体质让角名恢复得很快,这几天他一直是了解北信介的日常。

总的来说…主业是地主副业是教师,闲不住会自己下地种种菜,多数时间维持他小院的安宁。

比起狐狸们建立的孤儿院,这里的小院简直就像天堂。北信介聘了几位先生过来教书,糟糕的天气先生不能来就自己教。孩子们不管喜不喜欢学习,都会认真听讲。实在没兴趣也可以,北会找家中的仆人教他们生存的本事。

角名见到了那位幸存下来的书童,他也跟着同龄的孩子们读书,做完功课就跟着仆人砍柴,天真烂漫的很,完全没有失去主人家的伤心。

养了几天伤,角名在院子里呆得骨头软了人也懒了。小孩总喜欢拿东西在他面前晃企图摸摸他什么的。除了几位温柔的小女孩成功抱到了角名,其他人都没能得逞。实在被扰烦了角名就往北信介的桌子底下一藏,这样就没人敢过来了。

北信介倒还挺纵容角名的,任由角名爬进他的怀里睡觉。不过时间不能太长,久了北信介会将他放下去,虽然他身子瘦但长度可观,也算是沉甸甸一条狐。

有人过来向北信介禀报一些妖界的事情,说是近来北惹恼的那位大人要动真格,已经派了杀手过来刺杀他。

角名缩在北的臂弯里暗道:啊对,就在你面前。

北轻轻笑笑表示会注意,但是如果真的遭遇不测也是命运使然,他每天都会总结,已经安排好了后事。

那人忽然幸灾乐祸起来,不过天佑北先生,前段时间天道出手降下天雷,劈死了好几个杀人如麻的妖,那大妖虽然没死但是身受重伤大概一段时间内是没法出现了。还有他派出来的杀手也是,据说是他手底下刺杀率最高的狐妖了,那天晚上以后也没了音讯估计是已经死在了天雷之下。

听着人类义愤填膺的话语,角名有些心虚地往北信介的衣服里钻,只露出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外面。北信介大概猜到是说到了角名的痛处,他趁机好好抚摸一把角名总是不让碰的尾巴。角名在北信介的怀里僵着不敢动,他到底要不要向北科普一下在狐族撸尾巴的意思?

 

听完人类汇报的角名有些迷茫,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要何去何从。身为狐狸界的杀手,他和这温馨的小院怎么看都不合适,但是在这里不用担心有没有人不时过来对你进行敲打,也没人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任务,吃得饱穿得暖……北大人可比妖族的大人温柔多了,也好闻多了,在他身边就很舒服。而且,他在狐狸界已经是被天雷劈死的焦尸了,不如从此改头换面生活在这里好了。

 

第二天北信介起来时发现洗漱用品已经整整齐齐得摆放在地上,地面也整洁了不少,黑色的狐狸摇着尾巴,绿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北信介揉揉额角,这狐狸是不是被他养得有点像狗了?

角名一时半会儿还不想恢复人身,一个是他本来的样貌不少妖怪见过,人类虽然没有但是万一惹出祸来可不好,让他再多死一段时间等风头彻底过去再说。再说了狐狸的本体招人喜欢,等以后摊牌说不定北大人能看在本身只是一只小动物的份上对他从轻发落。

于是小小的狐狸推着大大的柴火堆行动的诡异画面逐渐在院子里多了起来。来往的人类先是看见大型的物体无人自动吓一大跳接着就看到脚底一只漂亮的黑狐窜了过去。

“果然是北大人,养出的狐狸都这么通灵性。”大家这么说着,后来见怪不怪地冲角名打招呼,来院子里时都会给角名带些礼物。

第一次收到礼物的狐狸瞪圆了一直眯缝的眼睛,来回看看北信介和人类,原地转了两圈。北信介好笑地拿着茶杯掩盖自己的笑意点头:“是给你的,收下吧,好好谢谢他。”

北信介给角名搭了一个小屋,他就把礼物都堆在小屋里,快乐地在被子上打滚。

这是从来没有的感觉,角名在村子里逛街,路过的每一个人看到他都会夸他“好漂亮的狐狸”,“是北大人家的狐狸,看着真聪明”,孩子们也喜欢他,追着他跑。角名爬到树上高处,看着夕阳从山头落入地平线,悠闲的生活让他有时间欣赏以往根本不会看到的风景,他很快乐,是前几年完全没有的快乐。

角名回到家里,自觉跳进水池洗了沾泥的爪子后进了北信介的房间。北信介正在帮他整理他的礼物,礼物已经满当当地占领了角名原本睡觉的地方,但是角名从来都喜欢趴在北信介的床头睡,那里有淡淡的香味,他很喜欢。

“为什么?”角名蹲在北信介的旁边看着那些有用没用的礼物,没头没脑地问。

北信介顿了一下,此前没有听过角名说话差点忘了他是妖。

“因为他们喜欢你。”

“为什么喜欢我?”

“一部分因为我,他们以为你是我养得狐狸。一部分因为狐狸可爱所以喜欢。还有一部分,你做过一些帮助过人类的工作,他们感谢你。”

“……嗯。”

“你的感觉呢?”

“很快乐。”角名抬头看着北信介,这人类似乎有着探查内心的能力,听他说话很容易把心里话说出口,“非常快乐,想听他们多夸夸我。”

北信介伸手抚摸角名的光滑的皮毛:“你多大了?听着还像个小孩子。”

“不记得了。”角名歪头想了想,“只记得大概经历过好多个冬天。”

北信介大概猜到一点角名的情况,这在妖界挺常见的,大妖培养小妖让他们为己所用。小妖为了活命什么任务都能接,到时候出了差错大妖就将小妖推出来替死,自己继续潇洒地活着。前段日子的天雷不就是么,狐族的族长扔了一个院子的狐狸出去吸引天雷,自己早早准备好法器留着保命,天道还算有眼,劈碎了层层的法器,虽然大妖没死但也得将养一段时候。

“现在你应该想留下来了?”北信介低垂着眉眼问他。

“嗯。”为什么不呢,角名想,留在这里,这里的人类都喜欢我,我也喜欢这里,反正在狐妖那里我都死了,不如改头换面在这里活着,“那我就是北大人养着的狐狸。”

北信介抱起神情低落的黑狐:“那欢迎你来我的小院。”

 

几个月后大家默认北信介捡了一只狐狸养,该狐聪慧通人性帮着北信介做了很多事。同时小院里也多了一名八九岁样子的小男孩,小男孩比其他收养的孩子要精致一些,说不好听就是妖媚了些,偶尔眯着眼和孩子们打闹时神情像极了狐狸。

有人隐晦地表示说不定这狐狸是只妖,那小男孩就是这狐狸。北信介笑容不变,说这小狐狸就是贪玩了一些伤养好了性子野了说不定来年开春就去找媳妇了所以你们见不到,小男孩的脸是他爹娘给的就是漂亮了些而已。后来渐渐地无人再提。

角名遭到了孩子们的嫉妒,凭什么他可以和北先生自然谈笑往来。

“你们可以拿着书去找他然后直接说北先生请赐教。”角名被烦得蹲在最高的树杈上朝底下喊。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都流露出胆怯:“但是北大人很严肃啊,总觉得打扰他会给他添麻烦。”

角名:……

但是你们现在在给我添麻烦啊!

 

当角名被北提问功课的时候明白了孩子们的胆怯是来源于哪里了,这个人类提问个问题怎么比那老妖还恐怖啊。当他用“怎么这个你都不会”的眼神盯着你的时候,角名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第一次觐见大妖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迎面而来。不同的是面对大妖角名十分想反抗,而面对北大人他立刻反省自己确实做得不足是需要改错的那一个。

角名喜提罚抄,左手心摊开,戒尺在上面留下三道红痕。这点疼痛和以前受到的惩罚相比轻多了,但是手心酥麻的痛感带着滚烫的热意让角名的脸有些发红。为什么呢?角名这晚没有变成狐狸趴在北信介的枕头边,而是乖乖去了隔壁专门收拾出来的一间小房间。

夜里过去的噩梦再次缠上了角名,入目一片粉红,是过去狐妖们奢靡的夜宴生活,角名光着脚,变成了第一次任务时的模样,在华丽的宫殿里来回穿梭。死去的任务对象无一不流着鲜血正面向角名冲过来,在角名摆出出招的起手式后又穿过了他的身体消失。角名被老妖带着进了舞池,无数狐妖贴面起舞,夸张的呻吟声和无数抛出的媚眼在角名眼前闪过。他很不舒服,他想逃,于是转身向宫殿门跑过去。

殿门口站着一名青年,身形上他比角名矮了一头。等到角名跑到他的跟前,他只到青年人的腰处,变回了八岁孩童的模样,站着的青年人是北信介。北信介拉过角名的手,用不赞同的眼光看着他,手执戒尺,在他的手心敲了三下。

角名醒来发现左手的手指一直按在手心处,因此在梦中还有点痛觉。他再低头看了一眼裤子,接着面无表情地脱了去洗。

执行了那么多的任务,加上狐族最出名的妖术就是色诱,角名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的诱因居然是北信介,他曾经的目标对象、他的救命恩人,现在,又是他的先生。无论从哪个方面想都很炸裂。

角名纠结了一天,也躲了北信介一天。最后还是北信介在他吃饭的地方将他揪住。

“是我做了什么,还是你已经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北信介的执行力相当高,似乎每次有了问题都不会让它过夜解决,“如果你对惩戒方式不同意的话,我可以为此道歉。”

不,其实是非常同意,也真是因为太同意了所以我才躲着你。角名在心里咆哮。

“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角名忽然肩膀向下一撇,没敢抬头看着北信介,“我想法太多,可能,要出去转转。”

“也是。”北信介点点头,“作为妖怪,硬将你拴在小院子里确实有些不好,这一次你若出去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很好的。”角名低头背手,“谢谢北大人收留我,只是我有一些疑惑,希望能出去走走……”

“可以啊。”北信介拍拍沮丧的狐狸,“如果你能回来的话,希望可以和我分享你的烦恼。第一次养狐狸没有经验,看来养狐狸是不能圈养。”

“会回来的。”角名握住北信介的手,“我是您的家养狐狸!您别不要我,我只是……”

“嗯,去吧。”北信介温柔地抚摸角名急出来的耳朵,“等你回来。”

 

角名收拾了行李,北信介有些担心他这个饿死鬼会不会在外面吃不饱饭而给他塞了足够多的钱财。角名没敢说自己只是想出去走两天,这塞得他可以在外苟一年,不过也许人家就是想让你在外面呆着呢。

也可能不是,角名摸着脖子上的颈圈眼睛眯起来。一条红色的带子中间坠着一枚碧绿色的勾玉,正正好地戴在了角名的脖颈中央。这是昨天角名对于北信介是否彻底放弃他的想法有些过于焦虑,北信介翻出来一条在稻荷神社里祈福过的链子系在他的脖子上。

“这样可以了吧?”北信介无奈的笑颜让角名回味了好久,可以当然可以了,角名摸着勾玉边赶路变笑。

 

第一站就冒险进了以前的地盘,熟人都没见着,老妖死了孤儿院的大部分都死了,还活着的依旧被派出去做任务。脏污的院子角名不愿意多看一秒,反正他对这里也没有什么归属感。

都出来了……那去传说中的地方看看吧。大海,雪山,沙漠,草原还有火山。角名奔跑在各种道路上循着地图前进。多亏了北大人的教诲,角名现在能写很多字,想法的表达也能言之有物,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写一封信,带着当地的特产飞向小院。自己收到礼物后很开心,希望北大人在收到他送的礼物也会开心。他也不指望人类能精准地找到他的所在之处,写完就埋头赶路。

在他又一次停下来帮着哭泣的孩子揍了地头蛇一顿后,角名受到了当地民众的热烈欢迎。那晚角名再次在给北信介的信里写道他很开心,似乎也明白了北信介所做的重要性。

旅途中角名想了很多,比如人妖殊途。一路上听来的八卦中此类的故事占了大头,哪怕克服重重困难在一起的小情侣,也敌不过时间,最终一人老死一妖独活,很难啊。

再说了北大人的奶奶一直想要看到北大人结婚,而北大人也说过一直到孩子辈孙子辈都会将手中的事业一直做下去……反正从妖,男妖的角度看是没有机会的。北大人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如果能逐步推到整片大陆说不定就不会有永远都完不成的杀人任务也不会有像我一样没有父母的孤儿了……

最后角名得出结论,还是回去帮助北大人发展他的小院好了,其他先算了吧。

 

信件比角名早到小院,角名远远地看到院门口站了一个青年人,他兴奋地变回了狐狸的模样,背上背着鼓囊囊的行李,朝北信介飞奔过去。

北信介接住了飞起来的狐狸,好吧,人类的视角看过去……角名一副“我捡了好东西回来”的表情还是很好笑的。‘

但是……角名落地就闻到了妖气,院子里多了两只狐狸警惕地盯着他。角名歪头,是一只金色的狐狸和银色的狐狸,怎么,又有杀手过来结果被北大人救了么。

“他们两个是双胞胎。”北信介主动拉过三只狐狸帮他们介绍起彼此,“你们都是妖,互相照顾照顾。”

“才不要。”金色的狐狸变化出人形对着角名做鬼脸。银色的狐狸也变回了孩童的模样,他的人形和金色的一模一样,外人从样貌辨别他俩只有通过头发和瞳孔。

“至少这话也得等北大人不在的时候说吧。”银狐撇撇嘴,同样带了些恶意。

角名耸肩:“彼此彼此,不过我会因为北大人努力尝试的。”

北信介摸摸角名的头:“好吧,看来还是你更乖一些。”

看着角名被摸得一脸享受的模样,两只狐狸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金色的狐狸似乎很不满,转身又变成狐狸跳到北信介的脚边去扒拉他的裤腿。

宫治也揪着北信介的衣角,看起来很委屈。

北信介了然地一手一个端好双胞胎的水。

 

角名深吸一口气。什么不打扰默默跟在北大人身边都见鬼去吧!只是一年没有回来而已就多了两只狐妖来和他抢夺北大人的注意了!

闹哄哄的三只小妖的小院生活就这么开始了。宫侑实在是能撒娇,总是企图拥有很多的爱,宫治不像宫侑什么都上手抢得快除非是抢吃的,但是北信介为了不偏颇总会给了宫侑的一份也不落下他的。角名更多的时候是被他盯着,好好呆在院子里就不需要北信介操心。

“你俩蠢死了。”角名冷笑,“传闻中的野狐一族怎么出来你么这种弱智,来院子里第一天就被小孩们发现是妖怪了,这给北大人添了多少麻烦,还连累我也丢了身份。”

自知理亏的双子没有从这个方向和角名呛声,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和他相互伤害:“呵呵,你别天天用小孩的身子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小孩了。我可是记得某位大妖手下最强的杀手是只黑狐,在执行刺杀北大人的任务时意外身亡于天雷,直接灰飞烟灭,尸体都没有找到……有没有可能他就没死而且站在我们面前呢?”

角名舔舔虎牙笑得和蔼可亲:“我也记得野狐一族有对双胞胎,据说身负日月大能,是各方争夺的宝物……至今没人能拿下的原因也是他们过于凶残,手上血案无数么。”

三只妖怪一对账发觉对方都不好惹。

角名面无表情地警告他们:“不要想着对北大人出手,也不要把你们欠下的血债连累到北大人的院子,我会杀了你们的。”

宫侑歪头:“这话也原封不动地送给你。”

“不过现在看起来,北大人更重视我们哦。”宫治挑衅道,“你拉不下脸和我们抢吧,用着小孩子的身体不做小孩子该做的事情……浪费吧。”

角名摸摸脖子上的勾玉,嘴角咧出一个弧度,他才不要告诉他们北大人给了他什么,虽然北大人对狐妖的一些传统艺能不太了解,但是,他自己知晓偷偷认为这样就可以了。

 

不过双子有一点说对了,角名确实没法和他们一样随时随地良好适应小孩的脾性,加上村里的人已经接受了他们是狐妖,角名回去后第二天就换回了自己本来的样貌。

角名的成年身高让双子咬了好一会儿的手绢,毕竟他实在是太高了,可以说是这一片的第一海拔。

成年的角名用得上的地方比小孩子多多了,在他又一次拎起不老实的两只狐狸后,对着他俩气愤的眼神,笑眯眯地说:“你懂什么?大人的好处可是多了。但是您二位猜怎么着?我还是比北大人小啊,大人可是很纵容我的行为哦。”

胡扯!明明长那么大的个还要给北大人背书背不会还要敲手板这件事哪里体现出大人的威严了!宫侑十分不理解地瞪着角名。

就是!不是还和我们一样上学听课哪里有纵容了!宫治也不理解。

角名吐舌,这乐趣多了去了,不要和没有见过花花世界的孩子谈论这种事情。

 

“所以你没有告诉过北大人你的任务是刺杀他的?”在北信介的威压下被迫和好的三人吃着食物聊天,宫治惊讶地看向角名,“所以你什么时候告诉他?”

“或者你要把这秘密瞒到死?”宫侑也盯着他。

“不知道。”角名叹气,“北大人也知道我手上命案不少,我倒是觉得没有必要非得告诉他,顺其自然,也许哪天这么聊天我就顺嘴说了。”

“说什么瞒着我?”北信介忽然出现在三妖之后,手臂蹭过角名放下了果盘。

角名被碰过的地方火烧火燎地红了一大片,三只狐狸同时炸起一圈毛,大概是和平的日子呆多了加上是北大人的缘故,他们都没听见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角名跪坐在脚背上,抿着嘴不敢抬头,双子正在惊慌失措地转移话题。

北信介笑出声:“你们的关系变这么好了?”

双子还在傻乎乎地点头,角名已经明白今天是死了,他叹气:“北大人,您既然已经听到了……不管他们俩的事,我……”

北信介点头:“好,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们好久没有面谈过了,今晚过来一下。”

看着北信介离去的背影,角名垂头丧气地无视了双子担忧的眼神,独自蹲在一个角落开始推演晚上北大人会和他谈什么。

 

角名进来的时候北信介正坐在床榻上看书,床帏半挂半敞,加上烛火通明的房间,角名久违地记起自己的第一次上殿堂参见大妖的日子。因此当北信介将书本放下,金棕色的眼睛扫过来的时候,角名第一反应和小时一样,跪在了地板上。

北信介顿了一下,出声问道:“什么意思?”

角名咬牙,他吃不准北信介在问什么,但是立马认错肯定是对的:“我向大人隐瞒了身份和曾经的任务。杀过很多人,还想过对您出手……这些都是错误的,杀人应该偿命但是我还活着……因为我不想死,经过您的教导,我想着做很多的正确的事来赎罪……”

“跪就跪近点。”北信介打断了角名的语言忏悔,“说话声音那么小我听不见。”

角名无法,膝行几步,跪到北信介的脚边,没敢抬头,只是盯着北信介白色衣服的下摆。

“那你要杀了我?还是怎么想的?”北信介手指轻敲着床沿,“从你走的那几天起心情就有些不对劲,后面又是出去了一年之久,那又是为了什么?”

“大人,那信?”角名小声询问,“您收到了么?我有想说的都在里面了。”

“看了。走得很远,看得景色也很多,有些让我心生向往了。”北信介仰头做思考状,“你确实写了很多想法……我感觉把你圈在这个小院子里有些委屈了。”

“可是我说了,想和您一样做一些……帮助和我一样的从小被抓去当工具的妖。”角名攥紧了手指,低声顶嘴。

“那你和我讲讲你是怎么做杀手的?”北信介忽然转移了话题,“两年多了总得让我知道知道我到底捡了什么样的妖吧。尤其是一只有前科的妖告诉我他要放下屠刀改邪归正。”

角名犹豫了,他以为他能够对那些岁月不在意,但是,他错了。他要怎么开口呢,还是在他心中绝对光明的北大人的面前,提起那些光是想想都觉得荒谬的过去。

 

“你不说?是不想说还是我的话也没有用了?”北信介语言带了严厉,“是不是真的要我说不需要你了才肯开口?”

又是一段沉默,角名内心天人交战,几次开口就是发不出声音。

北信介伸出一根手指挤入角名脖子和颈圈中间,勾住丝带,垂着头不配合的角名立马给了反应。

“大人不要拿走!”角名牢牢握住北信介企图拆下勾玉的手,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角名肩塌下去些声音也软下来,“请大人不要收回您送我的东西。不要赶我走……我能为您做很多事!我很有用!”

“说话抬头看我,我教过你的吧。”北信介皱眉,提着丝带向上拽,迫使角名抬起头,角名顺着北信介的力道几乎贴到他的身上,“就像你之前在那狐妖手底下做得一样?”

角名被限制住无法点头,在切实的威胁下,他诚恳地细数着自己能做得事情:“除了帮您教学能帮您下田,我还能为您收集情报,解决任何对您不利的人和妖…您也知道我以前是他手底下最厉害的杀手,您若是生气,我愿意当您的暗卫在暗处为您分忧,保证所有任务完成之后都不会查到您。”

越说角名底气上来了:“大人的小院虽然无害但是想要保住所有的人自然不只依赖口碑好,还需要尖锐的爪牙对吧。我不知道您之前是如何做到的,但是请让我成为您的利刃保护您和孩子们。求您了,让我留下吧。”

北信介似乎更生气了,手指放松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等着天道再把你劈个半死?你是忘了当初是为什么跑到我这里来寻求庇护?教你这么多不是让你倒退回过去的状态,而是希望你有更好的生活。”

角名惊讶地发现他抵不过北信介的力气,脖子上的手指向内收紧,肺里的氧气一丝丝抽出,角名翻起白眼,气管发出危险的咯嚓声。那就这样吧,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时,角名放松了一直握着的手,也算是回了刺杀北大人的债。

北信介松开手,空气快速涌入身体,角名趴在北信介的腿上剧烈咳嗽,口水落下来,打湿了一小块白色的寝衣。

北信介捧着角名的脸,手指抹过他乱七八糟的下半张脸,神情早已恢复平日常态:“那么,狐妖手下第一的杀手,你平时是怎么杀人的?”

那更没有办法说,但是对上北信介平静的眼神,角名又感觉自己似乎无法抵挡北大人那份认真与人谈话时眼里只有你一人的唯一劲,张嘴如实道来:“当和目标人物有和您现在一样的距离时,他就已经死了。”

北信介挑眉:“示范一下,我算你这次过。”

角名纠结一瞬:“真的?”

北信介点头:“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也不必要拿这个为难你,就是我想知道你若是想要杀死我,应该如何下手。”

角名抬手覆在脸上,再放手时,脸部已经不复刚才的狼狈。北信介仔细观察了前后的区别,角名施术后的脸整体线条圆钝一些显得他柔软无害,眼角斜斜地向上挑起,眼角的红色像极了用笔轻轻划过,多了一分媚态。角名的动作带了些狐族特有的摇动,耳朵和尾巴簌簌地显出形来,法术加持下特意变白了的手掌摁上了北信介的膝盖,再往下他没有想好要不要贴上去,因为他的任务对象这个时候已经死了……

“接下来就是见血封喉了?”北信介问他,手指又勾上角名脖子上的丝带。

“对,基本到这一步就没了……?”角名有些无措,后知后觉记起来人类世界好像没有那么开放……他现在的行为应该不是人类学生对人类老师应该做的吧。

忽然北信介使了个巧劲,俩人位置颠倒过来,纱幔落下遮住了室内的烛光。角名看不清北信介的表情,只是感受到身体的主动权完全交给了他身上的人。

“不到这一步你怎么杀我……”

似乎是北信介在逗他,角名无从得知,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北信介点了火。烛光摇曳,木窗嘎吱作响,偶尔角名的头脸碰到帷幔,他分出一些心神想起过去金碧辉煌的寝宫,只不过自己也成了那帘子后面的妖了。

 

次日清晨,角名扶着酸软的身体靠着床头发呆,北信介自己定下的规矩从不破坏,这会儿已经在院中盯着孩子们上早课。

角名无意识地用大拇指摩挲着唇瓣,昨天一晚上的折腾,估计已经是又红又肿。半晌理智才回笼,角名高兴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天啊,是北前辈主动的,啊啊啊啊,北前辈对我的心思和我对他……是一样的……

北信介今天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分神向房间里查看,昏睡了半天的角名终于起床,过了一会儿这只狐狸似乎才回过味来,开心地在床榻上滚来滚去。爱人心情变好,连带着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他面上也带了微笑。


潮控三角洲

手机壁纸与锁屏

 有一点侑治,想到这个梗以后立马动手写了。正好今天是六一,那就祝我cp儿童节快乐(?)

  

      北信介的手机都是角名给买的,作为一个热衷于用手机记录美好生活的“战地记者”,怎么会让恋人用不上经他检验过的超好用的手机呢。

  北前辈毕竟是个比较…嘛,就是那种看起来用手机系统自带壁纸或者用稻田照片的人,角名盯着眼前北信介的手机这样想着。

  角名刚才抱着开玩笑的心态问北信介能不能查手机,北信介一秒都不犹豫地给了肯定的答案,脸上毫无破绽。北信介将他的手机放在角名的面前,接着就去洗漱做饭。

  角名摁开home键,锁屏就是......

 有一点侑治,想到这个梗以后立马动手写了。正好今天是六一,那就祝我cp儿童节快乐(?)

  

      北信介的手机都是角名给买的,作为一个热衷于用手机记录美好生活的“战地记者”,怎么会让恋人用不上经他检验过的超好用的手机呢。

  北前辈毕竟是个比较…嘛,就是那种看起来用手机系统自带壁纸或者用稻田照片的人,角名盯着眼前北信介的手机这样想着。

  角名刚才抱着开玩笑的心态问北信介能不能查手机,北信介一秒都不犹豫地给了肯定的答案,脸上毫无破绽。北信介将他的手机放在角名的面前,接着就去洗漱做饭。

  角名摁开home键,锁屏就是他没见过的一张照片:是他趴在床上的一张生活照。

  照片里的角名头发有点乱,呆毛翘了好几根,眼睛眯缝着,脸颊两边因为睡热了有点红。金色的阳光给他的脸庞打了个光,睫毛被加了阴影,像一只蹁跹的蝴蝶停在了眼睛下。整个人抱着被子艰难地翻身,甚至一条腿娇俏地打着弯。

  救命,角名捂脸,北前辈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上的自己那在嘟嘴吗?和照片里的人对视几秒后角名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进行下一项。

  如何打开手机这点角名不用担心,因为他早早就把自己的指纹录入了,但是现在他想挑战密码解锁。

  “虽然有开玩笑和北前辈说过恋人如果用对方的生日做密码听起来很浪漫这样的话…但是如果是北前辈…会用吗?”角名边嘀咕边输入960125,手机解锁成功。

  哦,好吧,为什么有种毫无悬念,就该是这样的感觉…角名察觉到自己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但是就是很开心啊。

  手机的壁纸是俩人在广阔的田野上的合照。北信介微笑着注视镜头,角名站在他后面俏皮地比耶,假装北信介长了两只狐狸耳朵。

  角名在大学里第一次参加比赛就帮助球队进了四强,拿了奖金后立刻买了最新款的手机当作礼物送给了北信介。

  当时回去看北信介顺便送礼物的时候正好是暑假,一帮稻荷崎排球部曾经的成员闹哄哄地要在北前辈家里聚会。

  宫双子无畏夏天的炎热坚持要和北信介去农田里转转,角名虽然脸上写满了不想动但是还是跟着三人下了地。

  拍了两张双子斗嘴的照片后,角名心念一动,抽走了北信介手上他刚送的手机。角名把手机给了宫治让他帮忙给他和北前辈拍合照。

  角名躲在北队的后面比耶,在宫治瞳孔地震中拍完了照片,北信介知道角名在使坏,但是他没有说什么。

  宫治梦游般交还了手机,听到北信介给出了“很可爱”的结论后更是陷入了迷茫。

  思考消化了一会儿后,宫治拉住了角名:“你可真大胆啊,和北前辈开这种玩笑。”

  角名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太害怕北前辈了…现在又不是训练时间,只是私下大家在放松。如果这样北前辈都会生气的话,那北前辈也不是我们都敬重的前辈了。”

  宫治:“…你有点惊讶到我了角名,明明和你同班三年都没有这种感觉的…不不不,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也不会有人想到和北前辈亲昵地开玩笑吧…”

  “这有什么…”角名忽然眯眼笑起来,声音里带了点赛场上翻弄对手的愉悦,“跟了北前辈两年难道没发现北前辈最喜欢逗的人就是你们俩个么?只要不是需要严肃对待的场合,北前辈都是对这样的事情相当纵容的。”

  宫治的直觉告诉他角名有在炫耀,他想了想说道:“你还记得我们高三时候的校庆吗?北前辈也来了。”

  “当然…”角名叹气,唯一一次战地记者成了被拍黑历史的那个,“女仆咖啡厅对吧。”

  “全排球部都被迫穿裙子来着,知道北前辈来了都捂着脸害羞得不行…好像你是唯一一个大大方方和北前辈打招呼的吧。”

  大大方方和北前辈打招呼?非常不准确。北信介站在门外和黑须教练聊天,队员们都躲在门后面祈祷北信介能够晚些进来。角名估摸着谈话快结束了,提着裙子悄悄跑到北信介的后面,用手虚虚捂住他的眼睛。

  排球部的成员心提到了嗓子眼准备看北信介怎么评价角名这一大胆的行为。

  然而北信介摸了摸角名的手笑着说出来角名的名字,叫他松手。角名松手后北信介转过身来,抬手正了正角名头上戴着有些歪掉的猫耳,笑着说这样装扮的角名非常少见,很好看,还问他为什么不戴狐狸耳朵,角名回答因为道具只剩猫耳了。

  具体俩人说了什么队友听不到,他们就看着角名和北气氛融洽地聊了两句然后走了进来。

  想到这里,宫治犹豫半天提出问题:“难道说你们俩个…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交往了?”

  看着角名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宫治不满地控诉着:“怪不得!怪不得你当时那——么大胆!总是对北前辈开一些想不到的玩笑!啊啊啊女仆咖啡厅那次岂不是相当于看了你俩的公开现场?”

  “…纠结开玩笑干什么…都说了北前辈没有那么严厉,挺爱逗弄人的,明明是你们不了解所以不敢得过头了。”话是这么说但是是谁非要找出北前辈的弱点还拉了电闸的啊?

  “什么嘛!”宫侑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跟着埋怨,“明明是角名瞒了好久!为什么不说出来!害我们真的好奇了很久北前辈到底每次都在笑你什么!”

  “我为什么谈恋爱不说出来?”角名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宫双子,“二位真敢说啊…还提女仆咖啡厅呢…那天最后留下来收拾更衣室的可是我和北前辈呢…让我想想当时宫侑队长和他的弟弟为什么没有留下来打扫卫生呢…”

  俩人瞬间缩成一团鹁鸽,听角名翻旧账,宫治脸色煞白地问道:“第二天训练你盯了我俩很久,还嘱咐我记得好好休息…”

  角名点点头:“虽然你们是把更衣室收拾地很干净…但是却不记得,开 窗 通 风 。”

  角名在回去的路上心情超好地牵着北信介的手走在前面,北信介猜测这是刚迫害完双子,所以回头用手势比了一个“抱歉”。

  看着熟悉的排球场上的手语,宫侑说道:“可恶啊,角名和北前辈都知道咱们的事情可是我们知道现在才明白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输得很彻底啊!”

  宫治忍不住抬脚踹了宫侑一下:“蠢侑不要再说了!”


  那张照片是这个手机里拍下来的第一张,北前辈拿它做了壁纸…角名眉眼弯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点开北信介的手机相册,角名感叹不愧是北前辈,把照片分门别类地整理到不同的相册里,不像他所有的照片放在一起等到内存满了再一次清理。

  写着比赛的就是角名的比赛照片,写着风景的就是北平时务农的随手拍…相册里有很多角名,总是睡不醒的、高高跃起扣球的、甚至角名翻出来一个隐藏相册,里面全是不可见人的……

  

  “角名,吃饭了。”北信介提高声音在厨房里喊他。接着就收获了一只冲进来抱住他的狐狸。

  “怎么了?”北信介揉了揉角名的头发,任由人在怀里晃啊晃。

  “没什么…”角名皱着鼻子笑,起身帮着北信介把食物端到桌子上。


  后来曾经的队友陆陆续续有几个人知道了两个人在谈。大家都有点实在想不出来北和角名怎么在一起生活,一两个胆大的好友悄悄地问角名,北平时那样一丝不苟,你不会感觉拘谨么?

  一开始有点吧,毕竟喜欢的人同样在喜欢自己还挺幸运的。角名看着北信介想:但是…除了幸福没有更好的词汇来形容…这种所有的感情都被好好接住的安心感。


  “我开动了。”

  又是一个平凡相爱着的一天。 

刹那涂鸦

之前的摸鱼也存档一下!

基本都是单图,p9是佐久侑(梗图)(虽然其实俺觉得cp含量不高……)

之前的摸鱼也存档一下!

基本都是单图,p9是佐久侑(梗图)(虽然其实俺觉得cp含量不高……)

木兔可以睡着啦~

小武老师真的没人说咩!几年后的小武长的超好看而且没人觉得像aks吗!

小武老师真的没人说咩!几年后的小武长的超好看而且没人觉得像aks吗!

刹那七公子

《九门记事4》(62)

【六十二】

五爷是晌午出的门,临到掌灯时分人还没回来,管家做好晚饭,横竖没等来自家爷,正打算带上唐僧外出找人,才刚走到前院,吴宅大门就被推开了。

唐僧立刻兴奋地跑了过去,绕着吴家家主疯狂摇尾巴,回头便朝管家邀功。

“臭小子,这可不算是你找到的,今晚不能加餐。”管家一边止住唐僧呜咽,一边关上大门,见五爷眉宇间淡淡的,心知怕是出了什么事,但这么多年他早养成了习惯,该说的要说,不该问的别问。

吴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管家吃着饭的工夫,唠唠叨叨讲了最近长沙城发生的一些细碎小事,诸如三爷家的小少爷过了年就满四岁了,还有俩月眼看到年尾,压岁钱现下已经备好,那孩子性子倒是随了他娘,和和气气的,长...

【六十二】

五爷是晌午出的门,临到掌灯时分人还没回来,管家做好晚饭,横竖没等来自家爷,正打算带上唐僧外出找人,才刚走到前院,吴宅大门就被推开了。

唐僧立刻兴奋地跑了过去,绕着吴家家主疯狂摇尾巴,回头便朝管家邀功。

“臭小子,这可不算是你找到的,今晚不能加餐。”管家一边止住唐僧呜咽,一边关上大门,见五爷眉宇间淡淡的,心知怕是出了什么事,但这么多年他早养成了习惯,该说的要说,不该问的别问。

吴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管家吃着饭的工夫,唠唠叨叨讲了最近长沙城发生的一些细碎小事,诸如三爷家的小少爷过了年就满四岁了,还有俩月眼看到年尾,压岁钱现下已经备好,那孩子性子倒是随了他娘,和和气气的,长得也乖巧,不仅李家上下捧成了个金疙瘩,就连左右街坊也喜欢得紧。以及霍当家的前不久从四川回来,马不停蹄便带人去了山西,听说是得了个油斗。

再有就是如今八爷的名声更响了,连潭州的人都慕名而来,不过算命看运也得讲个先来后到,齐家铺子的号码牌都排到下个月了。对了,郊外似乎出了几起严重的邪物伤人事件,闹得人心惶惶的,听着倒像是先前五爷你在徐家老宅遇到的那个。

吴老狗一直听着没插话,忽然开口道:“徐家那支玉簪,收在哪儿了?”

“在书橱第三层,连同长桥街书画铺子的那封信一起。现在取来?”管家说着就要放下手中的双筷。

“不着急,吃完饭再看。”吴老狗想了想,提醒道,“今天你早点睡,晚上若是听到什么动静,也别起身,我这边能解决。”

管家看了他一眼,惊疑不已:“它还能进家里来?”

“唔……不确定,但有人想让它来,它就能来。”

“那邪物既然伤你在先,万一……”管家眉头紧皱。

“我心里有数,你过来反而会添乱。”吴老狗沉吟片刻,又道,“再说现在杀了我,对他们没好处。”

“他们?”

“以后就知道了,先吃饭。”

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顿饭,管家收拾好碗筷,又候着五爷喝过熬好放凉的药汤,再三确认无需帮忙,这才愁眉锁眼地早早熄灯歇下。

吴老狗没啥睡意,倒不是忧心,纯粹是好奇——魂铃对黑飞子是否真的致命。

他探手从怀里摸出那只镂空金铃,掌心接触之时,能感受到金属表面泛着凉意,内里如初见般空空如也。随即鬼使神差将金铃举高了,置于灯光下,透过镂空的缝隙,金铃内折射出点点星芒,一闪而过,复归平静。

“它们生前的执念,是不是也留在了魂铃里?”他近乎耳语般说道。

三寸钉眨巴了乌黑水润的眼珠,轻轻汪了一声,算是回应。

近日他不再失眠,加上汤药有助眠功效,待及夜深,困意如期而至,一觉酣甜。

半夜却醒得猝不及防,睁眼时他脑子格外清醒,睡前屋里还亮着的灯不知何时灭了,唯有月光自窗中潺潺流下,照亮了角落里立着一个灰扑扑的人形影子,只有普通人一般高,呈半透明状,缥缈静默。

三寸钉正蹲在床边,与那灰影两相对视。

奇怪的是,他手腕的旧伤并未发作,然而胸腔内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就像受过伤的身体记得毒蛇的危险。

吴老狗几乎能认定,这影子就是徐家老宅的那只黑飞子——三寸钉曾与它撕咬鏖斗过,当初丈高的影子已变得羸弱。

这时,那灰影突然近了一点。

三寸钉喉间发出了低低的吼声,却没有动。

吴老狗突然意识到,三寸钉安静等到现在,是因为黑飞子竟能控制无处不在的杀意。它本能惧怕魂铃的威胁,这份恐惧甚至令它压制住了那无孔不入的焦臭味,却依旧不得不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吴宅。

他不知道汪家是怎么操纵黑飞子的,但显然它们无法违抗汪家的命令。

吴家当家披衣下床,取出一物置于桌上,对几步外的灰影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记得生前的执念,不过你应该还认得这个。”

桌上是一枚凤首的青玉簪子。

他斟酌了一下,继续道:“徐家后人请我代为物归原主,不论原主是谁,你都是徐家最初的持有者,还给你也算合情合理。”

灰色的暗影或许听懂了,无风自动地晃了晃,那枚玉簪似乎跟着动了。

然而影子晃动的一瞬,一股熟悉的焦臭味迅速在屋内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他腕间旧伤陡生灼烧剧痛,如同死亡阴翳的记忆翻涌而上,刹那间,一缕金线自账内金铃飞掠而出,缠住了即刻想要逃离的灰影。

金线越缠越紧,将影子密密匝匝绕成了一只半透明的蛹。蛹内灰烟翻滚不已,烟雾很快由浓转淡,直至消散不见。

金线变得白光莹莹,犹似一条金缎慵懒地归于魂铃,空荡的金铃内一点芒色,熠熠生辉。

变故不过几息间,除了微微发烫的魂铃,以及左腕残留的痛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吴老狗忽然伸手拾起了桌上的青玉簪。

原本完好的簪子多了一条细细的裂痕,不复从前。

第二天管家起得很早,心惊胆战地等到日上三竿,见自家五爷打着呵欠出了房门,这才把吊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他捂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完便絮絮叨叨忙早饭去了,留下吴家当家与三寸钉大眼瞪小眼:任谁看上一眼都无法忽视,管家眼下那两片醒目的乌青色。

“他难道一晚没睡?”

吴老狗本来以为,汪家很快会有其他动作,谁知那日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没再针对长沙九门有任何行动,连齐八爷的“影子”都销声匿迹,似乎汪家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个简单的试探。

日子还是得照常过。

除夕是在炮火间隙到来的。

这天整个长沙城都被红色的海洋淹没,家家户户贴上了墨香满溢的春联,门前檐下挂着高高的大红灯笼。只要人还在,希望就不会灭,而过了这个年,春天就不远了。

大概上天也想给饱经战火侵袭的人们一个念想,一场大雪从清晨开始下,纷纷扬扬的,到晚间方歇,举目白茫茫一片,间或染上点点红星,犹似燎原的火。

瑞雪兆丰年,冬藏生机,雪润春华。

今年九门没有惯常的年夜宴,张大佛爷不在长沙。

病气给吴家家主留了个尾巴,到来年方能斩草除根,于是他选择在家守岁,省得四处晃荡吃冷风。

冬日家中素以炭火取暖,吴家当家抱着三寸钉被熏得全身暖烘烘的,一人一犬正昏昏欲睡,便听得管家在前院嚷声道:“五爷,有您的电报。”

他半睁了眼看过去,就见管家拢着厚袄,裹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一份对折的黄纸。

现下会给他发急电的人,除了张启山不作他想,吴老狗顿了一秒,立刻坐直了:“难道有急事?快看看写了什么。”

管家不敢怠慢,小心撕开浆糊封口,念道:“平安勿念。胜利在望。”

吴老狗暗自松了口气,愣了一会神,方接过那折普通的电报纸。

纸上的字尚留有墨香,他凝神盯着看了半天,似是要将每个字都看穿。字虽认得不多,但他能看懂字上的拳拳深意。

也许是家中炭火烧得太旺,吴家家主的脸慢慢红了。

“明天给他回一封电报罢,就说:平安。等归。”

小磕栎

【冴凛】误食吐真巧克力的冴哥开始告白

全文免费9.2k

——“不见你是因为怕你一开口,我就会丢下一切回来。”

     “世界第一的前锋,配世界第一的中场。”


⚠️OOC致歉|迷情剂+吐真剂设定  |可能有点狂野?|HE


糸师冴扯开巧克力盒上的粉色绸带。锡纸剥落的声响在空荡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比利时产?"他念出包装底部的烫金字母,随手抛进嘴里。  


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太甜了。


他伸手去够水杯,电视里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  


"...

全文免费9.2k

——“不见你是因为怕你一开口,我就会丢下一切回来。”

     “世界第一的前锋,配世界第一的中场。”


⚠️OOC致歉|迷情剂+吐真剂设定  |可能有点狂野?|HE


糸师冴扯开巧克力盒上的粉色绸带。锡纸剥落的声响在空荡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比利时产?"他念出包装底部的烫金字母,随手抛进嘴里。  


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太甜了。


他伸手去够水杯,电视里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  


"——RIN ITOSHI!又是RIN ITOSHI!"解说员的声音刺得他耳膜发疼。  


屏幕上的凛正在擦汗。


薄荷绿的发梢黏在额角,汗珠顺着脖颈滑进球衣领口。


特写镜头推上去时,冴发现他下睫毛沾着亮晶晶的汗水。  


空调明明开在23度,冴却觉得后背渗出薄汗。


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喉间泛起反常的干渴。  


"见鬼..."  


他抓起遥控器调大音量,试图盖过自己过快的心跳。镜头里的凛正甩开扑上来庆祝的队友,眉间蹙起不耐烦的褶皱。


这个表情冴太熟悉了——十三岁的凛被邻居家小孩缠着踢球时,也是这样抿着嘴角。  


汗水浸透了冴的衬衫领口。


他盯着凛被镜头放大的瞳孔,突然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那些欢呼仿佛穿透屏幕,直接炸响在他鼓膜内侧。  


"RIN ITOSHI!"  

"RIN ITOSHI!"  


每一声呼喊都像火柴擦过他脊椎。冴猛地站起来,膝盖撞翻茶几上的水杯。


冰水泼在裤管上,凉意却浇不灭皮肤下窜动的燥热。  


他抓起手机拨号的动作近乎粗暴。  


***  


更衣室的衣柜门被砸出巨响。凛把脏球衣团成一团塞进背包,队友的哄笑从淋浴间飘过来。  


"Rin!庆功宴必须来啊!"  


"没空。"  


他摸出震动中的手机,屏幕上"糸师冴"三个字像烙铁烫进瞳孔。


指腹悬在接听键上方两厘米处,迟迟没有落下。  


上次通话记录停留在三年前雪夜。他记得自己当时对着话筒吼了什么,也记得随之而来的漫长忙音。  


铃声快要结束时,凛按下了接听。  


"喂?"  


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凛下意识握紧手机,塑料外壳在他掌心咔咔作响。  


"凛。"  


冴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像砂纸磨过他的耳道。


凛感到有汗从自己后颈滑下去,明明刚冲过澡。  


"看比赛了?"他故意让语调显得满不在乎,"那个倒钩其实角度还差..."  


"我想见你。"  


更衣室的嘈杂突然远去。


凛听见自己心跳砸在鼓膜上的声响,一下比一下沉重。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却让他更加清醒。  


"现在?"  


"现在。"  


***  


冴站在玄关镜子前调整领口。第三次。  


镜中人的眼角泛着不正常的红,像刚经历过一场高热。


他掬起冷水拍在脸上,抬头时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门铃响了。  


冴拉开门的同时,凛的行李箱重重砸在地毯上。他穿着没来得及换的客场队服,右膝绷带边缘渗出淡红。


薄荷色的眼睛在看见冴泛红的耳尖时微微睁大。  


"你..."  


冴抓住他手腕拽进屋内。门在背后关上的瞬间,凛的后背撞上玄关墙壁。


温热的躯体压上来,冴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带着黑巧克力的苦香。  


"你喝酒了?"凛的喉结动了动。  


冴的鼻尖蹭过他鬓角:"酒心巧克力。"  


太近了。凛能数清冴睫毛投下的阴影,能看清他虹膜上细小的纹路。


这个距离在雪夜之后就再没有过。  


"现在特别想吻你。"  


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抬手抵住冴的胸膛,触到一片不正常的热度。掌下的心跳又快又重,像困兽撞击牢笼。  


"...哈。"凛扯出冷笑,"改当中场后连审美都——"  


冴的嘴唇压上来。


---


冴的嘴唇压上来时,凛闻到了黑巧克力的苦味。

 

太烫了。

 

这是凛的第一反应。冴的体温高得不正常,舌尖扫过他齿列时像烙铁划过。


他下意识去推冴的肩膀,掌心却摸到一片汗湿的衬衫布料。

 

“等……”

 

后脑勺撞上玄关墙壁的瞬间,冴的手垫在了他脑后。


这个过分体贴的动作让凛浑身僵硬——雪夜之后的五年里,冴连他的比赛录像都不肯看完。

 

冴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别动。”

 

声音哑得厉害。


凛感觉颈侧被咬了一口,不重,但犬齿硌在血管上的触感让他膝盖发软。

 

他在发抖?

 

这个发现让凛心脏猛地缩紧。他试探性地碰了碰冴的后颈,摸到一手湿冷的汗。

 

“你发烧了?”

 

冴没回答,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他肩窝。鼻尖蹭过锁骨时,凛听见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自己的气味刻进肺里。


太荒谬了,他们上次这样拥抱还是凛国中毕业典礼那天。

 

现在这算什么?

 

凛盯着玄关镜子里交叠的身影。


冴的指节正死死扣着他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


可同时这人又在用嘴唇摩挲他喉结,温柔得让人头皮发麻。

 

“哥……”

 

脱口而出的称呼让两人同时僵住。


冴突然松开他后退两步,撞翻了鞋柜上的钥匙盘。金属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里,凛看见冴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十三岁的凛蹲在机场厕所隔间里哭。

 

玻璃墙外的冴正在安检口摘手表。白色羽绒服袖口滑下去,露出手腕上凛昨晚偷偷系的红绳。


那是他们神社新年求来的兄弟守。

 

“哥哥!”

 

冴回头的时候,凛正被保安拦在黄线外。


他举着忘交出去的幸运符,手指冻得通红。隔着二十米人潮,冴对他摇了摇头。

 

不要了。

 

凛读懂了那个口型。他看着冴转身消失在安检通道,红绳在垃圾桶边缘晃了晃,最终没扔进去。

 

冴突然抓住他手腕。掌心温度高得吓人,但眼神已经清明不少:“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打电话?”

 

凛的指尖颤了一下。


这个问题像刀尖挑开旧伤疤,露出里面从未愈合的脓血。

 

“问什么?”他冷笑,“问你为什么三年不联系?还是问你雪夜那天……”

 

冴的嘴唇又压上来。这次又急又凶,像是要堵住他所有未尽的质问。


凛被推倒在沙发上的时候,后腰撞到了遥控器。电视音量突然调到最大,解说员亢奋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RIN ITOSHI这记射门堪称艺术品!”

 

冴的动作顿住了。


他撑在凛上方,睫毛投下的阴影盖住了眼神。汗水从下巴滴在凛的锁骨上,烫得惊人。

 

“听见了吗?”凛喘着气笑,“我现在不需要……”

 

“我看了你所有比赛。”冴突然说。

 

遥控器从沙发缝滑到地毯上。解说员还在滔滔不绝地分析战术,但凛只听见自己鼓膜下的血流声。

 

他说什么?

 

冴的手指插进他发间:“每场。”

 

十五岁的冴在更衣室擦掉嘴角的血。

 

西班牙语脏话还黏在耳膜上。他捡起被扔进垃圾桶的训练服,掸了掸上面沾的鞋印。


手机屏幕亮起来,母亲问他新球队适不适应。

 

“一切都好。”他打字回复,“凛今天进球了吗?”

 

附件里是弟弟比赛的照片。


小不点凛在绿茵场上狂奔,球衣背后印着“ITOSHI RIN”。冴把照片存进加密相册,标题写上“未来的世界第一”。

 

当晚他收到了凛的邮件。附件是张歪歪扭扭的涂鸦:两个小人高举奖杯,大的那个穿着西班牙队服,小的穿着蓝色监狱外套。

 

冴把它打印出来,塞进了护照夹层。

 

“骗子。”

 

凛的声音把冴拽回现实。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冴坐在沙发上,凛跨坐他腿上的姿势。


电视已经关了,寂静中只剩彼此交错的呼吸。

 

冴的手掌贴在凛后腰,隔着一层布料能摸到脊椎的突起。比上次见面时结实多了,他想。

 

“三年前那场练习赛。”凛揪着他领子,“你明明坐在观众席,为什么走侧门……”

 

冴吻住了他。这次很轻,像是羽毛扫过嘴唇。凛尝到了自己血的味道,才发觉下唇被咬破了。

 

“因为害怕。”冴说。

 

害怕看见你眼里的恨意。

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下去抱住你。

害怕你发现我手机里全是你的照片。

 

这些句子在冴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变成落在凛锁骨上的又一个吻。凛的指甲陷进他肩膀,呼吸乱得不成样子。

 

“……混蛋。”



凛的锁骨上还留着冴咬出来的红印。


"你他妈......"他抬手去推冴的肩膀,指尖碰到对方汗湿的鬓角,"到底怎么回事?"  


冴的睫毛颤了一下。他盯着凛泛红的眼角,喉结滚动。那些被药物泡软的真话在齿间打转,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黏住他的舌头。  


"你的射门,"他听见自己说,"比我所有队友都强。"  


凛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猛地揪住冴的衣领,指甲刮过对方发烫的皮肤:"......你吃错药了?"  


他在说什么?

这算什么?施舍吗?


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咬紧牙关想阻止更多话语溢出,可喉咙像被看不见的手掐住。  


"上周对马赛那场,"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禁区外弧线球,比Alex的版本弧度更刁钻。"  


凛的呼吸停滞了一秒。那是他偷偷练了三年的招式——模仿冴十五岁时在青年赛的成名作。  


"闭嘴。"他一把捂住冴的嘴,"谁要听你......"  


掌心传来湿热的触感。冴的舌尖扫过他掌纹,惊得他立刻缩手。  


"你——"  


十五岁的雪夜突然劈进脑海。


冴站在路灯下呵出白气,说"你以为我会安慰你吗?你个残次品。"的样子和现在重叠。


那天凛摔碎了相框,玻璃碴扎进掌心也没觉得疼。  


现在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冴的指腹突然蹭过他眼下。凛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膝盖撞到冴的大腿骨,疼得倒抽冷气。  


"别哭。"冴说。  


"谁哭了!"凛一拳捶在他肩上,"是你他妈体温太高熏的!"  


冴抓住他手腕按在沙发靠背上。这个姿势让凛不得不抬头,正对上对方苍绿色的瞳孔。那里面的情绪太复杂,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你早就......"冴的呼吸扑在他鼻尖,"不是追随者了。"  


冰箱突然嗡嗡启动。凛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离谱,震得耳膜生疼。


五年来他做梦都想听这句话,可现在只觉得荒谬。  


"证明啊。"他扯出冷笑,"你手机相册敢给我看吗?"  


冴的肌肉瞬间绷紧。凛太熟悉这个反应——就像他国中时偷看哥哥手机,发现所有备注都是"凛"而不是"弟弟"的那天。  


果然。

还在把我当小孩。


镜子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凛突然发力翻身,膝盖压住冴的小腹。


这个角度能看清对方锁骨下的旧伤疤,是西班牙青训时被钉鞋刮的。  


"三年前练习赛,"他拽开冴的衣领,"你为什么躲我?"  


冴的瞳孔微微扩散。巧克力残留在舌尖的药效翻涌上来,冲垮最后一道理智的堤坝。  


"害怕。"他哑着嗓子说,"怕你发现我每天看你的训练录像。"  


"怕看见你进球时,会忍不住冲下去抱你。"  


"怕你......"  


凛的吻堵住了剩下的字句。


这个动作毫无技巧可言,牙齿磕到嘴唇的瞬间尝到血腥味。


冴的手掌扣住他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指缝间缠着薄荷色的发丝。  


"......混蛋。"凛喘着气骂,眼眶烫得要命,"那你为什么......"  


玄关突然传来钥匙转动声。两人触电般分开时,凛的膝盖撞翻了茶几上的巧克力盒。  


粉红色包装纸飘落在地,背面印着一行小字:  


"Efecto secundario: veracidad extrema"

(副作用:极端诚实)  


凛弯腰去捡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盯着那行西班牙文看了三秒,突然笑出声。  


所以是巧克力的问题?


---


雨声渐密,卧室窗帘被风吹得鼓起。冴的手还扣在凛腕间,脉搏在指腹下跳得飞快。

 

“松手。”凛挣了一下,“你——”

 

冴突然松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上衣柜。额发垂下来遮住眼睛,肩膀起伏得厉害。

 

“……哥?”

 

药效退潮般褪去的瞬间,冴的瞳孔骤然清明。他抬头看向凛涨红的脸,目光落在对方被扯松的衣领上——那里还留着齿痕。

 

“滚回巴黎。”

 

声音冷得像冰刀劈开空气。凛愣在原地,指甲掐进掌心才确认不是幻听。

 

“什么?”

 

冴扯过床尾的毛巾扔给他:“药效过了。”

 

毛巾砸在凛胸口,带着冴常用的薄荷沐浴露味。三小时前这人还用同样气味的手臂箍着他的腰,现在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操。

 

凛一把扯开自己衣领:“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锁骨下的红痕在灯光下刺眼得很,“刚才咬人的是狗吗?”

 

冴的指尖动了一下。凛太熟悉这个小动作——十五岁那年雪夜,冴也是这样想抬手又放下的。

 

“巧克力有问题。”冴转身去捞床头的水杯,指节发白,“你也看到了。”

 

水杯映出凛扭曲的倒影。他盯着冴绷紧的后背,突然笑出声。

 

“所以呢?”他踹翻脚边的垃圾桶,“那些话也是巧克力让说的?‘害怕看我比赛’?‘存了我所有录像’?”

 

塑料桶撞上墙角的行李箱。凛的球衣从没关严的箱口滑出来,蓝黑相间的条纹像道伤口。

 

冴的喉结滚了滚。


冴的箱子“砰”地砸在地上,震开夹层口袋。几张照片雪花般飘出来,最上面那张赫然是凛上个月联赛进球的瞬间。

 

“……这是什么?”

 

冴去捡的动作慢了半拍。凛已经捡起照片,指尖蹭过塑封膜上的折痕——边缘都磨毛了,明显经常被拿出来看。

 

“监控截图?”凛的声音发颤,“你雇人跟踪我?”

 

冴看着凛通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十三岁的弟弟在机场死死攥着红绳的样子。

 

“俱乐部资料。”他伸手去夺,“还我。”

 

凛后退半步躲开。照片背面粘着便签纸,上面是冴的字迹:左脚踝旧伤复发期。旁边画着小箭头指向照片里凛微微倾斜的站姿。

 

连这个都记?

 

胃部像被人揍了一拳。


凛低头去捡其他散落的照片,发现每张背面都标着日期和备注。


最近一张是三天前的训练赛,冴用红笔在角上写了“注意右膝”。

 

“骗子。”凛把照片摔在冴胸口,“刚才谁说药效过了?”

 

有张照片飘到冴脚边。


那是凛十八岁生日当天的街头球场偷拍,像素模糊但能看清他仰头喝水的喉结。背面日期旁写着:长高了1.5cm。

 

冴的耳尖红了。他弯腰去捡,却被凛揪住衣领拽起来。

 

“你到底——”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凛看见自己的脸——锁屏是他去年世界杯罚点球的瞬间,角度明显不是转播画面。

 

冴猛地推开他去抓手机。动作太急,肘关节撞到凛的肋骨,两人一起栽倒在床上。

 

“疼……”凛闷哼一声,随即被冴按住手腕压进床垫。成年男性的体重沉甸甸压上来,薄荷味混着汗味灌进鼻腔。

 

这个姿势……

 

冴的膝盖卡在他腿间,热度透过布料烫得惊人。凛挣了一下没挣脱,反而被扣住十指按在头顶。

 

“放开!”

 

“你自找的。”冴的声音压得很低,“非要 看?”

 

呼吸喷在耳廓的触感让凛后颈发麻。他偏头躲开,却暴露出发红的耳尖:“……变态。”

 

冴突然松开他,从床头抽屉摸出个铁盒。


盒盖弹开的瞬间,凛看见里面塞满剪报——全是自己的赛事报道,最早的能追溯到蓝色监狱时期。

 

“满意了?”冴把铁盒扔在他腿上,“现在能滚了?”

 

凛的指尖碰到盒子里的小纸团。展开后发现是张涂鸦:两个火柴人举着奖杯,大的那个戴着队长袖标。纸角已经磨得起毛,显然经常被拿出来抚摸。

 

这不是……

 

记忆突然闪回。十三岁的凛趴在客厅地板上画画,冴在厨房煮咖喱。


他偷偷在哥哥背后扣了天使翅膀,还故意把奖杯画得歪歪扭扭。

 

“……留着这个干什么。”凛的声音发哽,“不是说不要了吗。”

 

冴夺回铁盒扣上:“习惯了。”

 

雨声忽然变大。凛盯着冴发红的指关节,想起雪夜那天这人也是这样攥着行李箱拉杆,指甲都陷进肉里。

 

“巧克力的事……”他嗓子发干,“是真的?”

 

冴转身去开衣柜,扔给他一件干燥的外套:“雨停了就走。”

 

又逃避。

 

凛把外套砸回去:“回答我!”

 

衣料落地的闷响里,冴突然掐住他下巴。拇指重重蹭过他被咬破的嘴唇,疼得凛“嘶”了一声。

 

“你想听什么?”冴的呼吸很重,“说我每天看你的比赛录像到凌晨?说更衣室储物柜贴着你的赛程表?”

 

“还是想听我说……”冴突然贴近他耳畔,“刚才在客厅,没被下药的部分更过分?”

 

凛的膝盖猛地顶上去,被冴早有预料地格挡。两人扭打着撞上墙壁,震落了窗台上的巧克力包装盒。

 

塑料盒弹开的瞬间,说明书飘出来。凛用脚尖挑起来看,西班牙文旁边印着英文小字:

 

迷情剂+吐真剂复合配方


持续时间:12小时

 

冴趁机拽开他:“看清了?”

 

凛攥着说明书的手在抖。纸面上还沾着巧克力渍,黏糊糊地蹭在指尖。

 

“所以那些话……”

 

“药效。”冴打断他。

 

凛突然把纸片塞进嘴里,在冴震惊的目光中嚼了两下咽下去。

 

冴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他扣住凛的后颈把人拉近,鼻尖几乎相抵:“你他妈——”

 

门铃响了。


凛的喉咙还残留着说明书纸片的粗糙触感,冴的手掌却已经死死扣住他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你疯了吗?”冴的声音压得极低,呼吸灼热地喷在凛的耳畔,“那上面——”  


“有什么?”凛挑衅地抬起下巴,“毒药?”  


门铃第三次响起,伴随着不耐烦的敲门声。  


“冴!你在家吧?卡尔洛让我来送资料!”  


是冴的队友亚历克斯的声音。  


冴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一把拽起凛,几乎是拖着他往衣柜的方向走。


凛踉跄了一下,膝盖撞到床沿,疼得他“嘶”了一声。  


“躲进去。”冴拉开衣柜门,声音冷硬。  


凛盯着那个狭小的空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凭什么?”  


“你想让他看见你这样?”冴的目光扫过凛凌乱的衣领、泛红的锁骨,还有被咬破的嘴唇。  


凛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他猛地推开冴,自己却因为药效开始上涌而腿软,差点跪倒在地。


冴眼疾手快地捞住他的腰,顺势把他塞进衣柜。  


“别出声。”冴低声警告,随即“砰”地关上柜门。  


黑暗笼罩下来。凛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变得格外清晰,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指尖触到微肿的伤口。  


妈的……


衣柜外,冴的脚步声远去,随后是开门声和模糊的交谈。


亚历克斯的大嗓门隔着门板传进来:“——战术会议改到明天早上了,教练说让你好好休息。”  


“嗯。”冴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话,仿佛刚才那个不是他。  


凛的胸口涌上一股无名火。他抬脚踹了一下衣柜内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外面的对话停顿了一秒。  


“……什么声音?”亚历克斯问。  


“猫。”冴面不改色。  


“你养猫了?”  


“野猫,刚才闯进来,被我关衣柜里了。”  


凛:“……?”  


他咬牙切齿地又踹了一脚。  


亚历克斯似乎信了,话题很快转向明天的训练安排。


凛靠在衣柜里,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对话,药效却像潮水一样漫上来。他的皮肤开始发烫,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  


……糟糕。


说明书上的成分显然比巧克力更猛。


凛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柜内壁,思绪开始飘散。


他想起冴压着他时的体温,想起那些散落的照片,想起铁盒里那张幼稚的涂鸦——  


衣柜门突然被拉开,光线刺得凛眯起眼。


冴站在外面,逆光下的轮廓锋利而清晰。亚历克斯已经走了,公寓里重新恢复寂静。  


“出来。”冴伸手拽他。  


凛没动。他的视线落在冴的领口——那里被他扯松了,露出一截锁骨。  


“你队友走了?”凛的声音有些哑。  


“嗯。”  


“你怎么解释的?”  


“野猫。”  


凛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他信了?”  


“嗯。”  


“……”  


冴俯身,手臂穿过凛的膝弯,直接把他从衣柜里抱了出来。凛下意识抓住他的肩膀,心跳快得离谱。  


“放我下来!”  


冴没理他,径直走到床边才松手。凛跌进柔软的被褥里,还没反应过来,冴已经单膝压上床垫,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你吞了多少?”冴皱眉。  


“一整张。”凛挑衅地看他,“怎么,怕我说真话?”  


冴的拇指擦过他的下唇,力道不轻不重:“怕你烧傻。”  


凛拍开他的手:“少假惺惺。”  


冴没反驳,只是转身去拿水。凛盯着他的背影,药效在血液里沸腾,烧得他眼眶发热。那些被压抑多年的问题终于冲破枷锁——  


“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冴的背影僵了一瞬。  


“三年,一条消息都没有。”凛的声音低了下去,“……就算恨我,也该有个限度吧?”  


冴走回来,把水杯塞进他手里:“喝掉。”  


凛没接。水杯搁在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回答我。”  


冴沉默了很久。窗外雨声渐歇,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银线。  


“我怕。”冴终于开口。  


凛怔住了。  


“怕你一开口,我就会丢下一切回来。”冴的声音很轻,却像刀一样扎进凛的胸口,“怕你发现……我根本没有恨过你。”  


凛的呼吸停滞了。  


冴的手撑在他身侧,低头看他。月光描摹着他的轮廓,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神。  


“现在你知道了。”他说。  


凛的喉咙发紧。药效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还是看清了冴微微发红的耳尖。  


……这个混蛋。


他抬手揪住冴的衣领,把人拽下来吻住。  


这个吻毫无章法,牙齿撞到嘴唇,疼得凛“嘶”了一声,但他没松手。冴的掌心贴上他的后腰,热度透过衣料灼烧皮肤。  


“……白痴弟弟。”冴低声骂,却加深了这个吻。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凛先醒了。

 

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身体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痛。冴的手臂横在他腰间,沉甸甸的,热度透过皮肤传来,烫得他心跳加速。

 

……妈的。

 

他轻轻挪开冴的手,刚坐起身就被拽了回去。冴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浓重的睡意:“……别动。”

 

凛的耳尖瞬间红了。他挣了一下,没挣开,反而被冴搂得更紧。

 

“松手,我要去洗澡。”

 

冴没回答,只是把脸埋进他肩窝,呼吸逐渐平稳。凛盯着窗帘上晃动的光斑,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他试图早起练球,冴都会这样把他按回被窝。

 

……烦死了。


他轻轻掰开冴的手指,蹑手蹑脚地下床。浴室镜子里的自己惨不忍睹:锁骨上全是红痕,嘴唇还肿着。

 

……禽兽。

 

冷水冲在皮肤上的瞬间,凛打了个哆嗦。


雾气逐渐弥漫,镜中的影像变得模糊,可昨晚的记忆却越发清晰——冴扣着他的手腕说“怕你发现我根本没有恨过你”时的表情,像是剥去了所有伪装。

 

……笨蛋哥哥。

 

浴室门突然被拉开。凛猛地回头,隔着水雾看见冴靠在门框上,头发乱糟糟的,肩上还留着几道抓痕。

 

“你——”

 

冴走进来,伸手关掉花洒。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滴落,苍绿色的瞳孔在晨光中格外清晰。

 

他扯过浴巾裹住凛,“感冒了怎么踢比赛?”

 

凛张嘴想反驳,却被冴用毛巾盖住了脑袋。熟悉的薄荷味笼罩下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烦人。

 

他隔着毛巾抓住冴的手腕:“昨晚的话,算数吗?”

 

冴的动作顿了一下。

 

凛猛地扯下毛巾,把冴推在瓷砖墙上。水珠顺着两人的发梢滴落,在脚边汇成一小滩。

 

“回答我。”

 

冴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神。浴室里安静得只剩滴水声,直到他忽然扣住凛的后颈,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又深又重,像是要把所有未尽的回答都灌进去。


凛的背抵在冰冷的瓷砖上,身前却是冴滚烫的体温,冰火两重天的刺激让他指尖发麻。

 

“……你说呢?”冴松开他时,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凛的呼吸乱了。他盯着冴泛红的耳尖,突然笑出声:“……白痴。”

 

机场广播响起时,凛正低头系鞋带。

 

“旅客们请注意,飞往巴黎的AF1381航班即将开始登机……”

 

冴把登机牌塞进他手里:“别磨蹭。”

 

凛瞪他:“催什么?”

 

冴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塞进凛的背包侧袋。纯黑的包装,没有任何装饰。

 

“……又下药?”凛挑眉。

 

冴嗤笑一声:“是让你记住真正的苦味。


凛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突然拽住冴的领子,在对方嘴角狠狠咬了一口。


周围传来几声惊呼,可他没管,松开手转身就走。

 

“凛。”

 

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凛回头,看见冴站在安检口的光晕里,像多年前那个雪夜一样。

 

“到了发消息。”

 

凛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飞机起飞时,他拆开了那盒巧克力。苦味在舌尖蔓延的瞬间,他看见盒底的字条——

 

“世界第一的前锋,配世界第一的中场。”


(END)

把少管我刻我碑上

【侑治】挨揍的一百种方法

        本质是一些双子日常小段子

 

  1、走路的时候宫侑会突然说阿治你鞋带开了,如果宫治低头检查,宫侑就会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然后火速逃跑。成功的话宫治会因为摔了个狗啃泥追不上他,失败的话就是宫治早有预料所以假装蹲下系鞋带,在宫侑跑的时候给他一个扫堂腿。,摔得七荤八素的就会变成宫侑。

 

  2、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宫治都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脖子,因为某人夏天会拿着棒冰往他脖子上放,冬天会团巨大的雪球瞄准他的脖子砸。不过宫治也不会放过他,比如一口咬掉宫侑一半的棒冰然后再宫侑的怒喊......

        本质是一些双子日常小段子

 

  1、走路的时候宫侑会突然说阿治你鞋带开了,如果宫治低头检查,宫侑就会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然后火速逃跑。成功的话宫治会因为摔了个狗啃泥追不上他,失败的话就是宫治早有预料所以假装蹲下系鞋带,在宫侑跑的时候给他一个扫堂腿。,摔得七荤八素的就会变成宫侑。

 

  2、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宫治都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脖子,因为某人夏天会拿着棒冰往他脖子上放,冬天会团巨大的雪球瞄准他的脖子砸。不过宫治也不会放过他,比如一口咬掉宫侑一半的棒冰然后再宫侑的怒喊逃之夭夭,又或者在手里藏一个雪球等宫侑换衣服的时候摁在他肚子上。总之最后八成会演变成一场斗殴被不远处的北抓个正着,两个人一起在正论拳的整治下低着头挤眉弄眼,虽然其实根本没看懂对方在表达什么。

 

  3、因为不在一个班,所以宫侑经常在走廊上碰见宫治,宫侑非常热衷于拍拍宫治的某一侧肩膀,再在他扭头看的时候从另一侧冒出来。时间久了宫治每次都条件反射地在被拍肩膀的时候迅速打向另一边。阿治,你打错人了.....角名幽幽地抬起头看他。他只是看着手机没抬头,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突然挨了一拳。宫侑在边上狂笑不止,宫治危险地盯着他,下一秒宫侑拔腿就跑,边跑边嘴贱说阿治你记得跟角名道歉。角名端着手机打开录像模式,善解人意地说不用管我,先揍他比较重要。

  

  4、中午吃饭宫侑故作深沉,宫治嘴里塞着吃的含含糊糊地问他怎么了。宫侑看着他叹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阿治你碗里有虫子,说着就把早就抓在手里的塑料虫子往宫治脸上扔。当然,准头好的话没掉到宫治碗里,他就会因为饭没吃完等到吃完再跟宫侑决一死战;要是不小心扔到宫治万里,恭喜,等待宫侑的将会是宫治怒气拉满的毒打,以及即将被宫治夺走三天的零食。

 

  5、谈恋爱之前,宫侑找宫治犯贱,一口亲在他脸上,他以为宫治会嫌弃地抹抹脸说猪侑滚开,甚至追着他打也不是没可能。谁知道宫治居然亲回来了,吓得宫侑捂着脸倒退三步,不可置信地说阿治你干嘛,宫治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先亲我的。两个人你来我往地继续打嘴炮,其实震惊得都没注意到对方发红的耳根。

  谈恋爱之后,宫侑闲的没事就凑到宫治身边说阿治亲一下,宫治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一巴掌把他的脸推开说猪侑滚开,气得宫侑找北哭诉阿治是渣男。

 

  6、每当路过小狗身边的时候,宫侑都会停下来对着它说“嘬嘬嘬,阿治过来”,宫治以前还会追他两条街或者下次看见小狗的时候报复回去。但后来某一天开始宫治居然对这件事免疫了,稻荷崎排球部除宫治本人以外的所有人都对此表示震惊 。直到某一天宫侑因为加练没和宫治一起回家,打开卧室房门发现宫治对着他那个小黄猪存钱罐边放钱边说“猪侑多吃点”。

 

  7、为了防止宫侑偷吃他零食,宫治经常把零食藏起来,但他越藏宫侑就越想找出来,衣柜夹层里、宫治被窝里、书包内袋里、角名衣服兜里......阿侑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角名看着还在狂吃从他身上翻出来的零食并且还霸占他座位的宫侑,深切替阿治感到家门不幸。而此人还是毫无悔意,依旧不撒嘴地叼着宫治的零食,甚至心里盘算着一会要去阿治面前得瑟一下。

  角名看向他身后,默默退开两步躲出可能会被波及的范围。宫侑不明所以地盯着他,角名无良地对他笑笑,心想吃吧,吃饱好被阿治送上路。手里还拿着作案证据的宫侑终于意识到什么,环顾一圈根本逃不出去的座位,痛下决心转身面对摩拳擦掌的宫治,他表情诚恳地说阿治我下次一定拿出去再吃。

  宫侑今天也被揍了个爽。

 

  后记:

  宫侑每次犯贱之后总是会补偿宫治点什么,当然,他不会承认是因为他打架打输了。宫治要么能得到宫侑几天份的零食,要么就指挥宫侑去给他买某家很难排的甜品店新上的布丁。

  宫侑当然不会老老实实认栽,总会找各种办法跟宫治讨价还价。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宫治被他烦得无语,于是分他点吃的或者跟他一起去买双人份的布丁,宫侑请客。

鸣鸣

北,没有你在的日子,你让角名可怎么办啊哈哈哈哈哈

  太惨了,角名

  真的太惨了

  已经可以预见你的高三是多么让人绝望了哈哈哈哈哈

不过都高三了,双子大概会成熟一点吧?大概?

总而言之,祝角名你的高三生活快乐哈哈哈哈

北,没有你在的日子,你让角名可怎么办啊哈哈哈哈哈

  太惨了,角名

  真的太惨了

  已经可以预见你的高三是多么让人绝望了哈哈哈哈哈

不过都高三了,双子大概会成熟一点吧?大概?

总而言之,祝角名你的高三生活快乐哈哈哈哈

Revolt

p3

彻:先把头顶吹干然后调低温从下往上吹顺便卷卷头发这样子吹到半干就可以抹护发精油……

岩:一会感冒了祖宗

p3

彻:先把头顶吹干然后调低温从下往上吹顺便卷卷头发这样子吹到半干就可以抹护发精油……

岩:一会感冒了祖宗

英国的向日葵(看到我请抓我更新)

【岩及】所有物

想看男鬼🥹谁懂我的萌点啊!

自己产粮ing

OK~以下是正文~


及川彻,青叶城西男子排球部正选二传手,他是连接整个队伍的核心,他是青叶城西排球部的灵魂,除此之外,课业也相当优秀。本身的成绩已经足够亮眼,及川彻偏偏还有一张美人面。

上帝好像完完全全地偏爱他——有人可能终其一生不可兼得,他却轻轻松松才貌双全。说起这位在青城校草榜上连续霸榜的传奇,不知道多少女生费尽力气才把心头狂奔的小鹿藏起来。


只有及川彻知道不是这样,他在别的地方得到的太多,偏偏最想要的得不到——

他喜欢自己的幼驯染很久了,他想要岩泉一的喜欢。


——在此介绍一下岩泉一。

岩泉一,青叶城西男子排球部正选......

想看男鬼🥹谁懂我的萌点啊!

自己产粮ing

OK~以下是正文~


及川彻,青叶城西男子排球部正选二传手,他是连接整个队伍的核心,他是青叶城西排球部的灵魂,除此之外,课业也相当优秀。本身的成绩已经足够亮眼,及川彻偏偏还有一张美人面。

上帝好像完完全全地偏爱他——有人可能终其一生不可兼得,他却轻轻松松才貌双全。说起这位在青城校草榜上连续霸榜的传奇,不知道多少女生费尽力气才把心头狂奔的小鹿藏起来。


只有及川彻知道不是这样,他在别的地方得到的太多,偏偏最想要的得不到——

他喜欢自己的幼驯染很久了,他想要岩泉一的喜欢。


——在此介绍一下岩泉一。

岩泉一,青叶城西男子排球部正选主攻手,他是整个队伍最靠谱的存在,他是青叶城西排球部的王牌,除此之外,学习成绩也名列前茅。本身的成绩已经足够亮眼,岩泉一偏偏还性格好、长得帅,不知道多少女生背地里提起他悄悄红了脸。

不过,岩泉一从没接受过任何女生的告白。


运动场门口,岩泉一又拦住了一群想要进场看训练的女生,好声好气讲明利害,顺带拒收了几个女生的烘焙作业。女生们就这样被迷迷糊糊哄到观众席上坐好,被拒绝的姑娘难过一会儿就把自己的曲奇拆开——一起分掉吧,一边看训练一边吃掉好啦,不要浪费!


“不愧是小岩~超级绅士诶!不知道她们你最喜欢谁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半闭着的蜜糖色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阴霾。

“瞎说什么啊混蛋川!这样轻佻对女生很失礼啊!”

“不过也没有关系啦,有及川大人在,女孩子的目光不会放在小岩身上啦~”岩泉一狞笑着举起自己的拳头锤了一下自己的幼驯染,然后走回训练场开始训练。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及川彻露出奇怪的笑,蜜糖色的眼睛暗暗的发光——这样就好,别看向别人。

没有办法让别人的眼睛无法注视着流光溢彩的珠宝,因为珠宝不属于我。


他不是我的所有物。


一瞬间的辛酸被压下,二传手拿起排球摈除杂念开始训练。

至少小岩现在跟我在一起时间最长,这就够了。

不能干出不好的事情来——我不能继续打排球,小岩也不喜欢。

所以,就这样就好。


二传手打出一次完美压线的大力跳发,笑着去拿第二颗球。在他背后,沉默已久的王牌悄悄抬眼——长久凝视。


及川彻聪明,又不是那么聪明——你在凝视着深渊时,深渊也会凝视你。

岩泉一从童年就开始的凝视中抽丝剥茧般找出了那个目光——那双凝视着自己、自己也凝视着的蜜糖色眼睛。

然后,就是一阵狂喜。


——他看着我呀。

——他用那双流光溢彩的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我呀。

岩泉一舔了舔虎牙,牙齿在舌头上留下钝钝的痕迹。

——时机到了吗?应该快了吧?

没有人不想把美丽的宝石划为私有财产。

总是伪装自己的恶龙张开了翅膀,露出森白的尖牙,小心的比划,把那块自以为恶的流光溢彩的宝石悄悄划进自己的私人领地。


目光在逡巡自己的领地。


他不是我的所有物——只是现在不是。

他即将变成我的私有。

我们会支配对方,就像音乐家和他的指挥、王牌和他的二传,我们相互支配……


我们在缠绕中共生。

布布

岩及《与无法谈和的人》

结婚了

可以生孩子的设定

 

 

 

 

“欸?—— 说真的吗?完全无法想象欸,”橙色头发的男生忽的抬起头来,瞪的溜圆眼睛明亮而清澈,似乎因为过于震惊,手下的刀叉一下子弹落在地上,但这人没有理会,急切的继续问:“可前辈你们不是前不久才宣布准备结婚的吗?!”

 

“呃…” 身边实在有太多的人跟他反应相同了,连问出的问题都大差不离,饶是伪装高手及川彻也露出了些许的疲倦, 他今天只穿了件薄薄的v领的毛衣,后脑勺的棕色头发卷成高调的鸭屁股形状,刚好袒露出洁白的皮肤, 他打扮的还是如此精致,完...

结婚了

可以生孩子的设定

 

 

 

 

“欸?—— 说真的吗?完全无法想象欸,”橙色头发的男生忽的抬起头来,瞪的溜圆眼睛明亮而清澈,似乎因为过于震惊,手下的刀叉一下子弹落在地上,但这人没有理会,急切的继续问:“可前辈你们不是前不久才宣布准备结婚的吗?!”

 

“呃…” 身边实在有太多的人跟他反应相同了,连问出的问题都大差不离,饶是伪装高手及川彻也露出了些许的疲倦, 他今天只穿了件薄薄的v领的毛衣,后脑勺的棕色头发卷成高调的鸭屁股形状,刚好袒露出洁白的皮肤, 他打扮的还是如此精致,完全看不出是刚刚告别一段十八年爱情长跑的人。 “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和平分手了啊。”

 

“还会和好吗?”

 

“不会了,”及川彻肯定的回答,落了话音又淡淡的笑开:“毕竟他是一个无法谈和的人呢。”

 

 

 

 

 

 

“如果可以的话,请收下这个。”

 

墨绿色发丝的男人伸过来一条手臂,手里拎着个从包装上看就价格昂贵的礼盒袋子,被他叫住的岩泉一脚步顿住,拿到眼前看了看,十分疑惑:“这什么?”

 

“新婚礼物。”牛岛若利正色道。

 

“…呃…”岩泉一噎了下,感觉头有些痛,思索下来还是选择委婉的问他:“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和及川那家伙分手了吗?”

 

“!”牛岛若利 看上去 万分震惊。

 

“诶?明明大家都知道了的说,连影山都来问候过,你是有多不关心排球以外的事啊,笑死,所以,虽然非常感谢,但是我应该是没法收了,”岩泉一挠挠头,再次重复道:“谢谢。”

 

礼盒袋子被物归原主,牛岛若利持续的愣了两秒,才闭上嘴巴陷入沉思。

 

岩泉一拍拍他的肩膀,准备扭身走掉。

 

牛岛的话音又恰时响起:“你可以找他和好,岩泉。”

 

“欸?”黑色刺猬头回头笑了笑,接着忽然一清嗓子,目光变得严肃认真:“如果我不找他和好的话,你会怎样做?”

 

牛岛若利微微歪头,细细思考一番:“我可以陪你酗酒。”

 

“不要用那么可怕的词!”岩泉一一下子笑开,打住他的发散性思维:“我并没有很难过,不过还是谢谢你,不管是愿意陪我喝酒,还是不会再对及川彻出手。”

 

“及川应该不是物品。”

 

“嗯,他是自由的,”岩泉一背对着他挥挥手:“拜拜。”

 

 

 

 

“不过说真的,这的确让人意想不到欸影山,”日本宫城排球馆,两个趁着稀有假期一起出来打球的成年人一边做着热身运动一边闲聊,日向翔阳望着棚顶:“及川前辈和岩泉前辈都完全看不出来伤心的样子啊,要不是消息是他们本人放出来的,还以为是谁传的假料。”

 

“昂?不是说和平分手吗?”影山飞雄看向他。

 

“笨蛋,影山成年了也还是笨蛋!”日向翔阳要吐血:“你会相信两个一周前才宣布了婚讯,一周后就公开说和平分手了的人吗?”

 

“那我怎么知道!”被骂了的人极度不满,伸脚踹了一下旁边人:“毕竟我也没和他们生活过啊!”

 

“没有吗?不是说他们国中就在一起了吗?”

 

“哈?”深蓝色眼眸的人顿了顿,像是霎那间想到了什么:“确实如此,不过好像只是及川前辈某天单方面和牛岛前辈宣布的这条消息,岩泉前辈也被吓了一跳,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就都默认了。”

 

“……”日向翔阳欲言又止:“那个…影山…虽然我不想直说,但会不会北川里只有你不知道全貌呢…”

 

“..哈?!”

 

“话说回来—— 影山你也喜欢过及川前辈吧。”

 

头颅高傲的仰起,有人态度坚决:“没有!”

 

“骗人!”

 

 

 

 

 

“所以你们是打算以后都这样沟通了吗?”青城四人组的小群里,花卷对着上面两个小框中的人翻白眼:“我和松川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小卷过分!”及川彻拧眉大嚷:“就这样沟通又怎么样啦,难道你们不想看到世界巨星及川大人的惊世容颜吗?”

 

“…嗝..”喝了点酒的松川打了个嗝,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好想吐。”

 

“小松!!!”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岩泉一插话解释:“毕竟我们已经互相删除聊天方式了。”

 

“那你们加回来不就好了?!”花卷无语。

 

“岩泉甚至连摄像头都不愿意打开,”松川指着屏幕调笑:“所以这次也绝对是及川你惹到他了吧?”

 

哥斯拉q版头像喷着怒火,及川彻闻言瞥过一眼,撅起嘴巴满脸的埋怨:“才不是我的问题啦,不要针对及川大人!”

 

“不管是谁的问题,”花卷拦住他:“另一方赶紧去哄哄啊,不要在这里虐狗了!很不道德!”

 

“都说了是和平分手了,”及川彻垂下眼帘,声音变得冷淡:“非要说的话,我们两个从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

 

他的手指抬上屏幕,深深的叹出口气,又道:“好了,我也差不多该下线了。”

 

然后就在花卷松川愣住的眼神和哥斯拉喷火的表情里点了挂断。

 

现在变成岩泉一对二了。花卷挠挠头:“生气了?真是岩泉你惹了他啊?”

 

岩泉一也烦的慌:“我没有。”

 

“那为什么?你们分手的前一天还在群里发合照的吧?”

 

“昂。”

 

“那天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啧,发合照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啊,”岩泉一嗓音慵懒的回想:“只有一件事了。”

 

“什么?”

 

“上床。”

 

“哈?!”

 

“上床,”岩泉一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要我详细说明步骤吗?”

 

花卷和松川双双沉默了,但很快,二人同时默契开口。

 

“要!”

 

“节操呢!”

 

“但是说不准就是因为那个吧,岩泉你再好好回想一下,是不是哪里没做好。”

 

“嗯…”

 

 

 

 

 

才不是因为那个,他们那方面一直很契合,毕竟是从国中就开始做了,以至于他闭着眼睛都可以顺利的进入那条通道。

 

那天也只是一次普通的doi,只是失眠的两个人闲来无事的doi而已。及川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只是把单条左腿搭在岩泉的腰上,任岩泉的整个下半身穿过再压制他的右腿,两个人连拥抱也没有的,各自分开来小声的喘。

 

及川仰面躺着,嘴巴偶尔会随着他突然的深入而大张。

 

完全没有互相取悦的样子,只是单纯的满足自身。

 

这种事情以往也经常发生,岩泉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毕竟再浪漫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也会自动变成老夫老妻模式吧,从纯爱的小情侣变成对屎尿屁习以为常的两个人。

 

“所以及川是不满你这种态度吗?他倒是还真像那种精神需求高的。”花卷认真评论:“你不还说过他有时候就像小女朋友之类的话。”

 

“但是怎么想也不至于分手吧,”松川拄着下巴:“所以你们分手的时候都谈了什么?”

 

“啊…”岩泉一再次想了想:“异地恋?”

 

“欸?真的假的!你们也会被异地恋困扰吗?”

 

“我们为什么不会?”

 

“因为你们是幼驯染啊!从小陪伴到大欸,”花卷一脸的理所当然。

 

“拜托,不要神化幼驯染,再过几年,我们分开生活的日子都要比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多了。”

 

“…我后背凉了。”花卷默默地抱紧自己。

 

“需要殡葬服务吗?”松川掏出自己的名片展示。

 

“不要把业务销售到身边的朋友那里去啊!”花卷大吼着:“还有岩泉,你这家伙今天从头到尾都很怂包欸!”

 

“我??”

 

“连摄像头都不打开像什么样子!你才别别扭扭的像个小女朋友吧!及川彻刚上线的时候都要哭了!!!你绝对隐瞒了什么!”花卷指着松川画面的方向:“松,拷问他!”

 

“你这么急做什么?”松川却慢悠悠的开口:“我看岩泉是真的无所谓吧,想想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当初在一起也是因为情况突然吧,因为一时冲动被当着众人面亲了,连句正经告白都没有,现在过去了这么久,真的淡了也无所谓,毕竟还年轻也算是及时止损了,岩泉你可以去找下家了,毕竟事业有成家里还蛮有钱的又是熟男的年纪,应该会很吃香的,不是还有同事的妹妹跟你表白,还一起去看了电影什么的吗?至于及川,不管是在男生女生里都很受欢迎这点你也知道,完全不用担心他,所以我完全支持你们就此分手,就分开走向彼此更好的未来吧!支持的鼓掌!”

 

“…”他说的话有些欠揍,不过岩泉的关注点在于:“你怎么知道有人和我表白了?”

 

“金田一亲眼目睹你们一起进了影院,身边都是打排球的,稍微问一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啦,你和及川又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人。”

 

“但我稍微解释一下,”岩泉一咽了口唾沫:“我当时只是和她一起走进影院,一起看电影的还有许多人的,之后他们去吃饭,我还自己回家了没有参与。”

 

“好啊那原谅你啦亲爱的。”画卷捧住脸假笑:“对着我们解释有什么用!”

 

“但是,我就是不想要解释,”岩泉一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非要和他赌气一样。”

 

“那我猜猜,”花卷敲敲脸颊:“因为及川的心态些许成熟的了以后,可以和之前讨厌的后辈影山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吃饭聊天了?”

 

“…不。”

 

“那是为什么,不许撒谎。”

 

“因为连这件事情,”岩泉一冷冷的说:“我都是现在才知道的。”

 

 

 

 

有谁挺得过15年异地恋?

说很简单的人真的有些许的傲慢。

 

变成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长时间的见不到面,再加上时差, 有时候会让人感受到孤独和痛苦。

 

可以轻易查看五年以内的聊天记录,几乎只有时间对不上的早晚晚安和互相分享的吃食,有时候吃食也没有,“我爱你”这样的字眼变得空洞,时间越来越短固定在二十分左右的视频通话如果有回放的话就可以看到几乎全部是线上play,岩泉觉得自己这两年看见及川阴d的画面比见到对方脸的画面还多。

 

当然这都不重要,这都无所谓,毕竟就算不分享,及川也只是每天训练,他也只是每天忙于工作而已, 真正让他伤心的是突然爆出的一条新闻。

 

宫侑那家伙给他看的,说着没有及川的联系方式,但是毕竟及川赞扬过北前辈的米,所以这样的好人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吧?

 

他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点开链接:#阿根廷籍选手及川彻腿部受伤,有拄着拐从俱乐部离开的照片为证,疑似被解约。

 

岩泉一发誓,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真的差点晕厥过去。

 

一、 及川彻一点消息都没透露过给他。

二、 身为他的以运动训练师为职业的男朋友,却一点忙都没有帮上。

三、 及川彻早上还若无旁事的给他发了条早安以及笑脸表情。

 

 

太过分,哪怕在他的询问下,对方隔着时差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道歉以及哭唧唧的寻求安慰以后,岩泉一仍旧心里窝火。

 

还好只是媒体夸大其词了,并不算什么严重的伤,岩泉一退掉机票的时候,手还在抖,血液无法在身体里顺畅循环,他坐在床上按着太阳穴沉默,沉默的生气。

 

 

 

 

 

“既然碰到了,及川大人就请客好了,不过金田一小国见,你们关系还是那么好啊。”

 

烤肉店里,及川彻与两位后辈对着坐,金田一点点头,国见英意有所指的笑道:“因为我们对彼此没有占有欲啊。”

 

“欸!小国见你好像在内涵及川大人!”

 

“也没有窥探欲,没有那种觉得几天不聊天就会就此分离的不安感——”

 

“我不要请客了!!”

 

“国见!”金田一试图唤醒突然s感爆棚的同期。

 

“欸?”国见英摇摇头:“我看及川前辈你一直一副没被分手影响的样子,还以为不在意被开玩笑呢,抱歉。”

 

“嘴上说着抱歉却根本没有感到抱歉的态度呢小国见,不过及川大人是很宽容的,点餐吧,两个可恶的小鬼!”

 

“哎,”说了随便吃什么都可以之后,国见英再次看向及川彻,他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嘎嘣脆还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不过底色却是个一米八几的主攻手,意外的相当有攻击性:“我还以为如果及川前辈都不在意了,就可以趁机知道点别的呢。”

 

“什么?”及川彻完全不讨厌这种攻手,眨眨眼睛问他。

 

“咳咳!!”金田一感觉自己屁股发烫,忍不住的咳嗽示意。

 

但是国见英没理:“国中的时候,您和岩泉前辈不是亲了吗?我那时候没有看过全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咳!!!”知道全程的金田一要把肺咳出来了。

 

“因为金田一这家伙死活都不肯告诉我,但又一副事件非常复杂又震惊的样子,抱歉。”

 

“做得好金田一,待会儿逛街给你买礼物,”及川彻投去个赞扬的眼神,转回来又慢悠悠的说:“…不过也没什么啦,当时只是发生了一些误会…嗯…挺难以启齿的误会。”

 

国三那一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讨厌的宿敌总是趁着比赛或者街头意外撞见的时候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幼驯染又会莫名其妙的对他阴阳怪气和莫名的情绪暴躁。 在这同时,可恶的天才后辈还一边带着胁迫意味的要他教发球,一边被幼驯染偏心。 及川彻那时的心情,用崩溃来说也毫不夸张。

 

不过后来才明白过来,那就是一段牛若喜欢他而他没懂小岩却懂了并吃醋、他又吃醋小岩偏向小飞雄的抓马情节。

 

亲上是因为他想堵住小岩的嘴,因为小岩好端端的诅咒他会和牛若在一起也说不准。

 

“不会啦!绝对不会!!”那时的他大喊着冲了过去:“及川大人就先跟小岩在一起好了!”

 

挺莫名其妙而且跳脱的桥段。

 

“之后也并没有正式的告白,”及川彻对着国见英摆手:“就这样理所当然的处到了今年。”

 

“那是谁先求的婚呢?”

 

“…我,”及川彻笑道:“还是我欸。”

 

他的笑容不太真切,金田一焦急的动脑筋:“但是听说岩泉前辈已经买好房产和钻戒了不是吗?”

 

“嗯…”及川彻没说话。

 

“但是岩泉前辈并不缺钱不是吗?”国见英直视及川彻:“及川前辈是这样想的吧。”

 

“嗯…”心里的想法会被猜透倒也不意外。

 

“房子什么的,拿来娶其他人也可以啊,比如说那个向岩泉前辈告白的人。”

 

“欸?这个我可以替岩泉前辈解释,前辈他昨天给我发信息说,他和那位女生只是恰好碰到一起进去,一起看电影的有许多人的——”

 

“无论怎样,及川前辈都是否过于轻视岩泉前辈的感情了呢?”国见英说到这里,忽然拿出手机来,手指在页面滑动了几下,开始照读:“又不是十八小时、十八天、十八个月,而是整整十八年,从十五岁到三十三岁,生命中最美好的部分已经彼此陪伴着度过了,岩泉前辈到底是不是直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真的太长了,要不我直接把这段话转发给前辈你吧。”

 

“….”及川彻:“谁给你发的,我就说你怎么变的这么冒昧。”

 

“花卷前辈,他真的很操心你们两个的事情。”

 

“!所以他是故意放我鸽子的!!”

 

“就是他吩咐我们两个来这里和前辈你偶遇,还给了我们五万元。”

 

“人心叵测啊,仅仅五万块就值得你们这样做!”

 

“嗯,”国见英笑了笑:“毕竟我们也很想念前辈你嘛。”

 

 

 

 

 

 

及川彻给花卷打电话假装生气,花卷太阳穴直突突:“我真的很不擅长应对小女朋友性格的人,你给岩泉打电话行不行,那是他的专业特长。”

 

及川彻闻言撇嘴:“岩泉也不会哄我,只会揍我。”

 

“他是s你是m你们天生一对,而且哄的多还是揍的多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就好他那一口你怎么不说??”

 

“….”及川彻硬着头皮:“反正不管怎样,这次我不会先找他的!你也看到他那个根本不打算谈和的样子了,及川大人也没有任何办法!”

 

“好了好好好,”花卷头痛:“你们33岁了处理感情的方式居然还和小朋友一样也不知道是幸与不幸,但反正我和松川是真的很不幸!!你知道你回来以后我在深夜里接了你多少次电话了吗!!你知道你们在群里开群视频演绎be后假装不爱了的情侣多少次了吗,你以为我给国见打钱是因为我很有钱吗?!!是因为我真的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你冷静,你要不先——”

 

“而且,”花卷恢复过来叹了口气:“看着你们明明互相惦记着对方,却又错过的样子,我也会很心疼啊。”

 

明明是很温馨的情节,但不知道为什么及川彻忽然喷了出来:“小卷,好肉麻——”

 

“烦死了!我挂了!!希望岩泉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

 

 

 

 

 

确实是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加回微信,及川彻短暂的假期就要结束了,他穿着短裤在家的附近闲逛,意外的碰见了同样不知为何深夜闲逛的岩泉一。

 

这条少年时无数次穿梭过的街道仍旧令彼此熟悉,如果脚印有痕迹,那么这里将处处是他们亲密无间的证明。

 

碰见,擦肩而过,走远。

 

转身,擦肩而过,走远。

 

如此反复,谁也没停。

 

挺有病的,还好两个人谁也没笑出来更没谁流眼泪。

 

直到循环到第十次的时候,岩泉一忽然从兜里掏出来个小方盒,银色的圆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对准及川的方向伸过来。  及川彻错愕着走过,没伸手接过。

 

下一秒一个拳头忽然照着他的后背拍了过去,他痛呼着停下,不满的回头:“干嘛!”

 

银色戒指被暂时收了回去,岩泉一搓搓头发,很是一副苦恼的样子:“我扔了吧。”

 

“那刚刚是什么意思?”及川彻质问:“我是什么行走的垃圾桶吗?”

 

“本来就是垃圾川。”岩泉一依旧没看向他,蹲下来揉眼眶。 “…你明后天就要走了吧?”

 

“后天。”及川彻冰冷版。

 

“嗯,”岩泉一的另一只手抓紧大腿:“要聊聊吗?”

 

“说分手的时候不是已经聊过了吗?”及川彻眼眶有些模糊:“你还说永远不会再跟我和好了。”

 

“嗯,”岩泉一没否认,声音小小的:“不和好了。”

 

.心跳霎那间骤停,血液逆流,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这么冷,明明是夏季。

 

“…那我走了。”嘴里的音节几乎扭曲掉,连及川彻自己都没听懂,他想要扭身走开,脚步却千斤重。

 

“别走,”岩泉一抓了一下他的脚踝,冰凉的触感让对方顿了下,然后岩泉一靠近他挪了过去,抱住他的腿摩擦:“很冷吗?”

 

“不要碰我,”及川彻俯视他的后脑勺,眼泪无声的滑落进衣领里。

 

但是岩泉一感觉到了:“哭了吗?”

 

及川彻没有回答。

 

“无论是初吻还是求婚都被你抢先了这件事情,似乎我应该道个歉,也许在你看来我只是随便跟你在一起了而已,不过我也不想自证我有多爱你,另外,故意引你吃醋我很抱歉,就算发现我们之间因为异地恋而产生问题了也没有想办法改变现状这件事情我很抱歉,在察觉到你对我有所隐瞒后用报复的形式回击你我也很抱歉, 我们已经一起走过十八年了,作为爱人,再爱也不会和亲人一样的那种爱人, 如果分手了就没办法做朋友了,对吧。 这应该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但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这么近的聊天了。”

 

近三十年的交集,十八年的爱人。

 

“小岩,”深吸口气,及川彻仰起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只问一次,和好吗?”

 

“你没接我的戒指。”刺猬头竟然罕见的露出了委屈的语气,简直是一生一次的示软。

 

“也许我们真的是一对儿在感情上都被彼此保护的很好的人,”及川彻想到花卷那句什么33岁了还和小孩子一样的抱怨:“完全没有处理问题的能力和经验,就算是像小岩一样的成熟男人也会变得幼稚起来,到底是怎样度过的第十八年呢。”

 

底下的男人没回答,没起身没抬头,只是用手掌向上托起一枚银色戒指。

 

及川彻拿起来观赏。

 

看上去像高价定制款,内层有印着排球和彼此互换过的姓名,尺寸刚刚好,套在无名指上特别耀眼。

 

“关于没有报备的那些事,我只是觉得有时差在,很多事情不好分享,万一你生气了或者担心了我没办法立刻解释,  接下来我会认真报备的,至于别的及川大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不过也许再过个三年五年就找到方法了呢,或者,等到我们退休的时候,或者…”及川彻摸摸自己的肚子,语气轻飘:“我们生一个小孩子就可以解决?”

 

“最后一句完全是不负责任的话。”

 

岩泉一从地上站起身,借着月光,猛地叫人一下看清他脸上的泪痕,双眼闪烁,哭的乱码七糟。

 

一步上前,抱住了愣愣的及川彻。

 

“我应该像个男人一样解决这些问题的,或者干脆的铁下心来和你分手,可我——”

 

“感情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及川彻学着国中时候用头撞了下岩泉的头:“别忘了,情场上有两个人!”

 

他比v,想想又腹黑的撅嘴道:“不过有三个四个人也说不准,毕竟小岩前不久还被人表白了不是吗?”

 

但是岩泉一不吃他这套:“是啊,有九个十个也说不准,毕竟追你的人只多不少不是吗?”

 

“…”及川彻眼神闪躲了下:“没办法啊及川先生就是这么烫门,不过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今后一定只能是我们两个了哦。”

 

唇与唇相贴,岩泉率先亲吻上去,扣住及川的后脑勺。

 

在本该成熟的33岁,却好像才邂逅一段暧昧冗长的初恋。 接下来一切都是舍不得放手的未知。

 

 

 

 

 

“所以,你们实际上并没有解决问题,只是明白过来真的不想分手对吗?”花卷瞪大双眼。

 

“异地恋真的很难,如果小卷你体会过就会知道啦!而且我们只是结婚了,”及川彻大喊。

 

“你先别说那个,”松川也头痛:“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今天是岩泉开了摄像头但是你没开。”

 

“他回家想了想还是生气,于是开始报复我,”岩泉一强忍着不悦。

 

“…..”花卷心痛:“就祝福你们一直牵绊着幼稚到坟墓里去吧。”

 

“殡葬服务需要吗?可以合葬。”松川举起名片。

 

 

 

 

及川彻个人社交账号:

 

没和好,但是结婚了【配图:戒指照片】

 

 

 

及川彻官方账号:

 

已婚了,对方是日本人,谢谢大家。【配图:戒指照片】

  评论回复:暂时没有生育的打算,谢谢大家。

 

 

一个月后,日媒新闻首条 #近日阿根廷籍排球运动员及川彻被外媒拍到去了医院产科的照片,据悉,一月前为【暂时没有生育的打算,谢谢大家。】的评论已被本人删除,疑似怀孕中。

 

 

 

 

 

 

 

“所以,你当时跟岩泉说分手的时候已经怀孕两个月了?”花卷揉着头:“和着岩泉后来说你当时怎么也不肯好好说话是因为孕期激素导致的情绪化吗??”

 

“本身我们之间就很有问题啊!”及川彻更头疼:“我的人生怎么会这么狗血!!我前不久才发了那种誓言!”

 

“岩泉已经愧疚到昨天来找我喝酒了。”花卷叹气。

 

“我知道,他有和我报备过,不过我们之间本来就有问题,不在那时候爆发也会在别的时候爆发!”

 

“还好你们有所改变了。”

 

“小卷有很大的功劳!接下来的小岩也拜托你啦!”

 

“什么意思?”

 

“小岩现在已经往你家去了。”

 

“啊?”

 

“五分钟前和我报备的。”

 

“为什么??又是我???你们谈恋爱真的很费我!!”

蒹饼菓子

【北角名】逢时

时间跨度大

包含赛后心理创伤要素

角名视角 主角名经历

全文字数7.6k+ 好久没有写这么长的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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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时我跟北前辈开始交往,遮遮掩掩,没有公开告诉任何人。可能是出于一种不自信,我不确定自己有什么地方讨北前辈喜欢。手握着一个既定结果,却推不出它的过程,这样的答案我不敢呈现给众人。


事实是某天我们突然在一起了,在某个转角口。北前辈比我矮十公分,我低下头,反而不能回避他的目光。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开口的,只记得他回答“好啊”,语气轻松。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年春高,也是北前辈打的最后一届。比赛前我问北前辈毕业后有什么打算,还会继续打排球吗。他看...

时间跨度大

包含赛后心理创伤要素

角名视角 主角名经历

全文字数7.6k+ 好久没有写这么长的文了

-


高二时我跟北前辈开始交往,遮遮掩掩,没有公开告诉任何人。可能是出于一种不自信,我不确定自己有什么地方讨北前辈喜欢。手握着一个既定结果,却推不出它的过程,这样的答案我不敢呈现给众人。


事实是某天我们突然在一起了,在某个转角口。北前辈比我矮十公分,我低下头,反而不能回避他的目光。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开口的,只记得他回答“好啊”,语气轻松。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年春高,也是北前辈打的最后一届。比赛前我问北前辈毕业后有什么打算,还会继续打排球吗。他看了看我说不啊,我没能力靠这个吃饭的,但是我有能力让别人吃上饭哦,物理意义上的。


然后他盯着我的眼睛问我:角名你毕业了要去哪里呢,你会离开兵库吗?


 

那年春高我们落败了,以种子球队的身份进入球场,却被一匹黑马杀得一败涂地。宫兄弟哭了。北前辈披着外套,走在我们前面,忽然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他说我们还有很远的路可以走,他说他想有天为我们骄傲。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了答案:北前辈无所谓我们会不会留在兵库,换而言之,他早就想到了我们会走出兵库。北前辈不在的那一年,我读高三,上课打瞌睡,周末在图书馆跟宫双子装模作样地复习备考,其实三个人心都不在学习上,一个人脑子里装满排球,一个人脑袋里塞满饭团,而我的脑子里混混沌沌的都是北前辈留下的那句话。在那句话里好像没有我特殊的位置,可能我暗地里希望我是他挽留的那一个,但是他没有。


 

高三毕业那天,我最后一次走出稻荷崎的校门,走出排球室的铁门,告别“无需追忆昨日”的队旗,彻底告别了这个地方。


当我走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顿时愣住了。


是北前辈。他骑着一辆单车来看我。那一天,稻荷崎门前下着大雪,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像绽放的礼花。


北前辈放下车朝我走过来,凑过来在我颈间落下一个吻。


“恭喜毕业。”他看着我,眯起眼睛。


 

那天北前辈带我到山上去泡温泉,山间的天然温泉,疏林掩映,离居住区很远,于是我们租了一晚的旅店。


泡完温泉躺在床上,黄昏的阳光洒进窗格,投射下一片细碎的光斑。我跟北前辈并排躺着,任阳光和雪光洒在身上,那个唤醒了我的初潮的午后,我们在无人的山间相拥而吻,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做爱。事后我抬起头,云层散开,窗檐上风铃摇曳。我突然听见风铃声响彻黄昏。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午后,忘不了那个带给我第一次的午后,在那样的环境中,经过记忆无数次过滤,留下朝圣一般的印象。


 

第二天早上醒来,北前辈已经坐在窗口穿好衣服,搅拌着两杯冰茶,看到我醒来,递给我一杯。


“去年你问我,毕业了有什么打算。我给出了答案,现在同样的问题要抛给你啦。”他看着我。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思考这个问题,对啊,我要有什么打算呢,我不像北前辈,有什么可以一辈子坚持的事,有什么可以一辈子留在这里的理由。我也不像宫侑,我不是非要打排球的那种人。


那时候我眼前浮现出很多道路,却电光火石地闪现出春高结束后的那一幕,想起北前辈说,他想为我们骄傲。


“我要去东京。”我看着北前辈说。


 

 


在东京打了几年后,我加入D1球队EJP,在那里和曾经在高中联赛交手过的选手成为队友。那几年是日本排球的盛世,我们一群人被称为“妖怪世代”。我22岁,年轻,有成绩,有进步的空间,前途一片光明。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会一直打排球,一直顺风顺水地走下去。我不是天才,却可堪拥有天赋。我排球起步不早,能走到这个地步鲜少有人能做到。EJP很看重我,准备把我培养成东京奥运会的新锐选手。我还有四年时间,足够我磨练成一把快刀。这些我都知道。


小时候教练评价我“优点和缺点都在于越强大的进攻越能给他拦网带来快感”。那时候我没想通这句话,打进D1职业后我依旧没想通,这到底有什么缺点。


不过不重要了。我22岁,我年轻有为,意气风发,前程似锦,还有无限可能。没有任何一道网能拦得住我。

那时候我这样想。


 

2021年,东京奥运会。我如愿进入正选名单,商业价值又指数上升。比赛前一星期我打电话给北前辈,问他会不会来东京。


“我来你会给我报销新干线车票吗,大明星?”他半开玩笑地问。


我还没回答,他就继续说:“来不了啦。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我要忙着照顾哦。”


我“哦”了一声,跟他说抱歉,内心有点难过。


毕业后的这几年,我在东京打球,北前辈在兵库种田。除了过年和休假时偶尔回去一次,我跟他很少见面。我突然想到我跟北前辈好像一直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关系,我想起十八岁那年我们一起泡过的温泉,想起山间的日光透过窗格投射在地上,风铃响彻黄昏,那些日子好像都已经很远了。


 

…我太年轻,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碰壁。光芒万丈的新人在老将面前还是要甘拜下风,比我高出十公分的外国拦网手在我面前如同一道铁壁。现场解说员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到场内,经过电波和空气的滤过显得有些失真:“日本选手角名伦太郎,可能是首秀原因,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波兰队继续稳定发挥,库雷克扣出强劲一球…”


那场0—3的比赛,输掉的是日本队的成绩,也是我的信心。我知道自己发挥得有多差,国内媒体舆论会怎么评价。所谓“优点和缺点都在于越强大的进攻越能给他拦网带来快感”,我终于懂得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批评我的不懂事,批评我的自满。世界多大啊,我以前不知道,我不知道在绝对强大的进攻面前人是会绝望的。我的优势正是我的弱点,因为从来没有设想过失去锐气的我会是怎样的,当这个事实朝我砸开,我惊慌失措,无路可退,溃不成兵。


那年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把时间换算成数字会让人恐惧,印象里我好像总还是那个十八岁的高中生。比赛后的一个月我不停地反复做同一个梦,梦见在兵库的山间温泉旁,北前辈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然后是无尽的斜阳,无尽的风铃声,回声浩荡嘈杂,响彻了整个黄昏,也响彻了我整个青春。


东京的落败像一场梦魇,我的商业价值出现微妙的下滑,与此同时其他人的却继续保持着上升的趋势。我想我可能是生不逢时,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有天赋的人,偏偏赶上“妖怪世代”,在这群人当中打球,是我的幸运同时也是不幸。我想如果我没有选择这样的道路,如果所有跟排球有关的回忆都停在十八岁,是不是会好得多。


我打电话给北前辈,告诉他我很累。


“可以见面吗?”“我去见你。”

听筒里我们同时说出这两句话,我疲惫地笑了。人生总是很公平,在我失去荣光的同时也获得了一些确认,那些我从高二跟北前辈交往的第一天就不敢确认的讯息,好像能够确认了。可能我确实有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确实有值得他喜欢的地方,有值得他单独为我从兵库跑到东京的地方。


 

那一年的时间我向EJP告了很多的假,北前辈没法离开兵库,他有很多事情要忙,稻田和奶奶,都要靠他照顾。但他还是抽出很多时间,频繁地跑到东京来看我。我约了一个长期的心理医生,心理学上说长期没有受过挫的人,一旦受挫很容易陷入长久的ptsd。我回想我二十多年的人生,在打球的和没在打球的时间对半开,有天它突然背叛了我,而我真的无所适从了。


但我不可能完全放下排球,这是我唯一会做的事。EJP还是希望我能恢复状态,但是我能感受到公司上面对我已经有点不耐烦。我总是在逃避,逃避可能会碰壁的大型联赛,我害怕那天的事情再一次重演,把我彻底推进漆黑的深渊。我一天天地跟EJP耗日子,吃着东京奥运会前攒下的老本,跟心理医生见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常常梦醒来发现自己在哭,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北前辈总是安慰我没事的,会过去的。我知道他也很力不从心。我有时候很难过,我想我到底还是没能让北前辈骄傲。


2022年八月份的时候,排协竞技普及事业部的黑尾组织了一场排球推广比赛,他很热情地找到我:“角名啊…你现在商业价值不错啊。考不考虑来我们这边打几场呢,纯推广赛,不算竞技性质的,打成什么样都没影响…”他很卖力,看起来真的很想我去捧场,我答应了。跟黑尾告别的时候,我不禁叹了口气,要是我也能对排球、对工作那么热情就好了。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回那种热情。


 

推广赛上我碰到很多曾经中学时代的球友,甚至很多明星选手,看来黑尾真的有在很努力地调动他的人脉。我碰到侑,他精神状态相当好,头发摩丝打得发亮,这几年他跟影山的二传水平在国内一直是稳坐第一第二,商业价值自不必说。侑看见我,好像很惊喜,他朝我走过来:“角名,我没想到你会来。”


“这是什么话。”我有些不爽地说。


“北前辈跟我有聊起你的事。”


“……”


“你怎么妆那么重。”


我知道自己眼线浓得像要去拍杂志,老实回答:“太憔悴了,薄妆盖不住。”


侑认真地看着我:“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我听北前辈说你现在很抗拒打排球…还会幻视到一些东西。”


“是啊,医生开了药都不管用。”


“要不要试试换个环境?”


“嗯?”


“就不打排球了呗,去别的地方疗养一段时间,回兵库啊之类的,你跟北前辈平常也没什么时间见面吧。”侑一脸“我从高二就知道你们在交往了”的表情。


我不想跟他插科打诨,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我需要停止打排球一段时间吗?那我的商业价值怎么办?现在我还能受到邀请参加这种高水平的推广赛,姑且还被视作“妖怪世代”的高水平选手。那如果我走了呢,我还能不能再继续打排球,如果我又回来了,EJP会怎么看我?排协会怎么看我?媒体报纸会怎么看我?…如果一定要走的话,我也不能回兵库。我的母校说得对,“无需追忆昨日”,那个地方的回忆只会徒增我的痛苦…


“我先打完这次吧。”我转头对侑说,发现他已经跑开去训练了。


我第一次羡慕起侑的这种没心没肺,他打排球仿佛如鱼得水,好自由。


 

打完最后一场的那天,我打电话给北前辈,我疲惫地说:北前辈,我不能再打了,我状态太差了。


他“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我举着手机,听筒里是长久的静默。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那不是静默——我听到风吹过稻穗的声音,我听到镰刀挥动的声音,我听到水珠滚动的轻微的声音。我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我知道北前辈此刻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我花了那么多年时间去揣测的、去理解的,北前辈在那个春高落败的午后对我们说的那句话,为了那句话我从高中业务打到D1职业,我还是没弄清自己究竟有没有让他骄傲了。但是听到电波传来的稻声的那一刻我与这一切都和解了,那是北前辈在告诉我不要急,他一直在我身边呢。就是这样一回事。


 

从场馆出来之后我退了回兵库的新干线的票,打电话给EJP和心理医生交接了之后我的去向。


侑说得对,我需要一段时间的出走,想了很久,我还是没把北前辈包括进这个疗养计划内,回酒店收拾好行李,订好机票,决定就这样不辞而别。除了EJP和心理医生,我没跟任何人知会,但是心里却充满了安心,一种从生活中抽离出的自由感轻盈了我的全身,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要怎么面对陌生的环境。我只是走上了一架飞越太平洋的飞机,去往陌生的国度,去呼吸陌生的空气。


下飞机的时候我给北前辈打了个电话,我没有先开口,没有对话的通话持续了几秒,我听见北前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离开日本了?”我猜他是听见了背景音里嘈杂的英语。


我回答是。他没有责怪或者生气,像是很平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像对待以往任何一件事一样,他会迅速消化事实并着手考虑下一步。他问:“打算待多久?”


我说:“我不知道。可能一年,可能好几年。看我状态怎么样。”


北前辈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时候听筒里又传来了风吹稻浪的声音,我知道北前辈又在耕作了。那个瞬间我忽然恍惚地想,我跟北前辈真的相差太远太远了,他好安定,可以永远待在北太平洋这个小岛边隅的稻田里,滴汗成米,长此以往。而我永远对当下缺乏信心和满足,我从兵库打到东京,从东京飞到纽约,像只无脚鸟。但恰恰是北前辈这种与我泾渭分明的性格,给了我有后背的支撑感。


“……你照顾好自己。”后背的支撑最后还是说了这样一句话。我答应着挂断电话。机场里空调的冷风从头上灌到脚底,我打开手机,开始查找最近的旅馆。


在异国一个人的生活比我想象得要更加容易。我没有尝试融入当地的生活,走到一个地方便订一个地方的旅馆,多是小民宿,木门纱窗,房间狭小却很温馨,有的有风铃摇曳,让我想起曾在兵库泡过的温泉,那里的民宿也是这样亲切。我没有在纽约待很久,城市生活令我疲惫,我跑到更高纬度的地方,跨过很多很多大洋,从北美到欧洲,再到赤道另一侧的小岛,爬雪山,看夜空,在深海潜水,在悬崖跳伞,身边没有旅伴,我就这样一个人不知疲惫地走着,没有什么与他人的交流,在每次与大自然的共同呼吸中感觉自己的生命又被归还回来了一点。我渐渐忘记了那个给自己不断施压的自己,忘记了那个在球网前心力交瘁的自己。我有时给北前辈发一张明信片,让他看我在世界各地的照片。我们的通话不是很多,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一周一次。我们不是那种热恋的情侣。


某天我收到了北前辈从兵库寄来的明信片,躺在落基山脚下的旅馆中,雪花和落花一齐飘进木框的窗户,我打开信封看北前辈的字迹,他写,角名,30岁生日快乐。信封里抖出几粒大米,我数了数,正好三十颗。


那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三十岁了,把每活过的一年压缩成一粒小小的米粒也能簇成一把了。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过下去,我可以忘记时间,但时间会找上我,距离我二十七岁出走日本,原来已经过去了两年多。


躺在山脚下的那个晚上,我第一次重新思考起这种生活。第二天早上我打包好行李,退掉了之后几天的住宿,飞回市中心。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害怕喧嚣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那种压抑。于是我买了一张排球比赛的门票,最近加拿大国内有一场大型联赛。走进场馆前我很不安,我害怕那种气息和场景又调动起我的回忆和心结,让这两年多的努力在ptsd面前全部打水漂。我打了个电话给北前辈,告诉他我的想法。北前辈的声音还是温温和和、波澜不惊:“角名,安心。”


我听到稻声在听筒里响起,伴着那个人的声音,那时我意识到什么是比恐惧更长久的存在,是爱带来的安定。


 

那天我坐在场馆里,看着排球在眼前飞跃,扣球、拦网、传球、发球…那些我看过无数次做过无数次的动作在我面前优美地重现。我没有回避,我直视它了。北前辈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穿过许多年,从兵库的稻荷崎高中,到东京的春高,到东京推广赛后门口的那通电话,到纽约落地的机场,到加拿大的奥林匹克体育场前…从十六岁到三十岁,一直在我身后回荡着。比赛结束了,精彩的比赛,我站起身鼓掌,转身走出场馆。时隔两年多再次走出体育场馆的那一刻,我再也不再有当初的那种疑虑和彷徨。现在,我将要结束这些旅途,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走遍千山万水,我终于还是要走向我出发的地方。


 

跟离开日本时一样,重新回到日本时我也没跟任何人打照面,但是与上次不一样,我找到了北前辈。下了飞机我直奔兵库,看见他在稻田里,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晶莹地滴下来。我叫他:北。


他抬起头,盯着我看了很久,愣愣的,终于从眼角克制不住地流露出了一丝惊讶。


我眯起眼睛,又叫了他一声:北!


北前辈也笑了,他朝我走过来。一月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这么多年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一直这样年轻、明亮,坚定如初。


他过来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欢迎回来。”他说。想了会又改口道:“欢迎回家。”


我感受着北前辈在我背上把我揽入怀里的力量,察觉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我想说些什么,他摇摇头,他什么也没有问,没有问我的状态怎么样,他知道我的回来已经说明了一切结果。


“两年多啦…”北前辈松开我,示意我进屋聊,“两年多没见到你了,角名。”


“是我太任性。”


他微笑着摇摇头:“你回来得没赶上时候啊。如果再早几个月,可以看见稻谷收割,再晚几个月,可以看到播种,现在正好是休耕时候。”


“那么,休耕过后就是好时候了。”我接口说。


北前辈看着我,眉眼弯弯。


“是啊,休耕过后就是好时候了。”他重复道。


 

那天我坐在北前辈的家里,跟他聊了很多有的没的。聊起日本排球近两年的现状,“侑一直不满意,他排名总是在影山后一位”北前辈说。我笑了,他确实是那样,从高中开始就没变过,能当第一就决不当第二。“EJP去年招了几个实力强劲的新锐,今年的联赛里也很受关注”“尾白也一直打得很稳,商业价值相当不错”…我吃着北前辈自己种出的大米,听他讲述在我缺席的这两年内国内排球事业的变化,某时某瞬忽然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年轻的力量。


在北前辈家住了一星期。他的作息很规律,连带着刚刚结束休假的我也只好跟着一起规律。他每天还会去稻田里坐坐,哪怕不干活。用他的话说,这是为了内心的声音,有的事情就是每天都要做的,一辈子都要做的,哪怕一段时间出于某些原因不做了,之后一定还会再重新拾起。我想也是这样,我两年多因为避伤没碰排球,重新在加拿大的场馆里看到它的时候,我还是想触碰它,哪怕可能会付出受伤的代价,我还是想继续打排球,直到我成为七十岁、八十岁的老爷爷,我可能还是会想继续打排球。那时候北前辈可能就是还会继续种地的老爷爷。想到这我忍不住笑了,北前辈不知道我在笑什么,但他看着我,也跟着笑了。


第八天的早上,我跟北前辈提出我要回东京打排球。他微笑着点点头,临别时送给我一个跟见面那天一样紧的拥抱,在我耳后轻轻地说:“角名,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坐在前往东京的新干线上时我想,有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就是有定数的。北前辈的稻田、微笑和拥抱只会给我一个人留。就是这样一回事。


 

回到繁华的东京,突然就成了孤单一人。曾经的“妖怪世代”已经如日中天,新一代的新秀也在崭露头角。EJP还认我,不过两年多赛季上的空白成绩当然不会让我直接回到球队。球队经理建议我加入一个D2球队先打几场,积累点成绩,然后再回到EJP。她很为难地看着我:“角名你的实力当然不是不强…只是算不上是像影山宫侑他们那样的顶级选手,这样直接让你重返EJP,后辈们多少会有点意见…”我摆摆手示意我知道,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两年前的我,可能会被这种压力打垮,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再去在乎其他人了,同龄人的出类拔萃,后辈的来势汹汹,都无所谓,我只知道我会继续安心地打排球,那些多余的情绪都不必有,我不用急,那个人一直在我身后呢。


于是接下来的几年我都在一个D2球队度过,我参加比赛很勤快,赚了不少积分,加上两年前的底子本来就不错,很快顺利重返D1球队,回到EJP的怀抱。


2028年,我回国的第四年,也就是我打回EJP的第二年,洛杉矶奥运会举行。坐在日本国家代表队的飞机上,重新从那片海域上飞过时,我想起六年前的我,也曾坐在某架飞机上,俯瞰这片海域,日本岛在它上方,像一粒石子。那时候我心里充满不自信,对爱和对自己都不够自信,我茫茫然然,不知道自己要在哪里落脚。现在,那只无脚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港湾,就在日本兵库的那片稻田边上。


再次站在世界大赛的球网前时,看向身边那些熟识的队友,我想起曾经面对他们的自己,现在我终于可以对那个角名伦太郎,33岁的角名伦太郎终于可以对26岁的角名伦太郎坦然地说再见。也许是生不逢时吧,那又怎样,我想起北前辈,想起他曾对我说过的话“再晚几个月,可以看到播种。休耕之后,就是好时候了。”眼下正是七月,距离播种季刚刚过去一个月,北前辈的稻田里也许正冒出一片暗涌的金黄。


我想北前辈此刻也许在稻田里,在休息的片刻拿着手机观看我的比赛,他给了我这么多年的安定,我总要回报给他骄傲。对面一记重扣朝我击来,我往前一扑,拦在对方地面上。我听见现场解说员兴奋的声音,模糊地传到耳边:“日本选手角名伦太郎,六年前从球坛隐退两年后以惊人之势卷土重来,时隔两届奥运会,拦出了让日本队士气大涨的漂亮的第一球……”


 

生不逢时就生不逢时吧,兜兜转转,好在最后终于是逢时了。


-

end. 

渣蕊(六月开稿

【稻荷崎群像】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约稿公开!感谢单主TT

原作向稻荷崎群像,时间线从高二春高到成年之后。CB向!

Chapter1 治

“治,你的发根长出来了好多。”某天吃饭的时候,角名无意中说了一句。

宫治伸手摸了摸头发,指尖带下一根半黑半银的发丝。

他看着手指上静静躺着的那根头发,银灰色的部分在午后的阳光下发出明明灭灭的光。“哦,那找个时间去染黑吧。”

旁边坐着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染黑吗?”

“嗯,染黑。”宫治接着开始专心吃饭,眼睛都没抬一下。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不锈钢筷子和饭盒接触发出的声音。总会适时出现的,属于宫侑的骂声没有响起。

于是众人这才发现,最近已经很少看到双胞胎走在一起了。往日里吵吵闹闹,却...

约稿公开!感谢单主TT

原作向稻荷崎群像,时间线从高二春高到成年之后。CB向!

Chapter1 治

“治,你的发根长出来了好多。”某天吃饭的时候,角名无意中说了一句。

宫治伸手摸了摸头发,指尖带下一根半黑半银的发丝。

他看着手指上静静躺着的那根头发,银灰色的部分在午后的阳光下发出明明灭灭的光。“哦,那找个时间去染黑吧。”

旁边坐着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染黑吗?”

“嗯,染黑。”宫治接着开始专心吃饭,眼睛都没抬一下。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不锈钢筷子和饭盒接触发出的声音。总会适时出现的,属于宫侑的骂声没有响起。

于是众人这才发现,最近已经很少看到双胞胎走在一起了。往日里吵吵闹闹,却总是像连体婴一样在一起的双胞胎,突然变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个体。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吵架了,但不知道为了什么,以至于宫治连头发都不再染了。

第二天排球部练习赛的时候,宫治依然顶着那头半银半黑的头发,和宫侑并排站在场地上。哨声响起,排球被送到了二传手的指尖。宫侑摆出已经重复过无数遍的姿势,场地的另一边,宫治的身体已经悬停在空中——所有人都看见了胜利的弧线,连接了双胞胎身体。

排球被送出去了,然后,穿过宫治的手臂,飞向角名的指尖。

排球被重重地扣向地面,哨响得分。欢呼声响起来,宫侑走过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角名却没笑,皱着眉头看向后者:“我以为你会传给阿治?他刚才的时机和姿势都很好。”

“那更说明他是个不错的诱饵。”宫侑扭过头,“发个好球!”

半局下来,宫侑没给宫治传过几个球。相对的,稻荷崎第一次出现了远远落后的局面。教练站起身,给了一个暂停。

没等他开口,宫治先走了过去。“给我传球,蠢货。你什么时候学会拿整支队伍的胜利来怄气了?”他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明显压抑着翻涌的怒火。

稻荷崎排球部早就习惯“双胞胎大乱斗”了。但是现在没有人笑,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这对剑拔弩张的兄弟。就连对面的队伍也看向这一边,久久地,没有任何人说话。

“我为什么要给放弃排球的人传球?”

在暂停时间的最后一秒,宫侑说出了这句话。他浓黑的眉毛低垂着,眼睛甚至没有抬一下。随后一把扯下盖在头上的毛巾,沉默地走了出去。

这一局稻荷崎输了,毫无意外地。对方的教练也看出了不对劲,主动提出今天起提前结束。

于是只剩下稻荷崎站在空旷的体育馆里。三年级不在,队伍里的人看上去少了很多。宫治和宫侑一人站在一端,两个人都看着地面。教练看起来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他没有,于是练习草草结束。

宫治已经很久没有跟宫侑一起回家了。他不是个话多的人,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天地与他都静悄悄的。侑在的时候,大多数是他滔滔不绝地讲话。讲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讲今天的午饭真难吃,讲“漂发好痛啊感觉头皮都要裂开了”。但讲得最多的还是排球。午休的时候治一般会看美食杂志,而侑看排球周刊。他会用比上课记笔记认真得多的姿态记录战术,饭粒粘在嘴角也不会发现。

关于排球,宫治听过宫侑很多很多的设想。大部分天马行空,也有些切实可行。比方说他们的双子快攻如何才能更出其不意,比如毕业之后他们要去哪个俱乐部,才能跟最有实力的选手当同事,比如他们如何击败井闼山的那位顶尖主攻手。

是的,一切都是有关“他们”的。宫治眯起眼睛,看着天空。稻荷崎的夜空很晴朗,满天星斗都在向他眨眼。自己设想过没有侑的未来吗?

从来没有,而且问题反过来,答案也是一样。他们都没有设想过没有对方的未来。尽管从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清楚彼此不是一样的人。但这么多年了,他们就像是彼此的另一半灵魂那样。

连宫治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第二天起床,上下铺的另外一张床上已经空了。阿侑开始早出晚归,因为他现在是稻荷崎的新队长,总有做不完的事情。宫治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床,想起之前迟到的总是阿侑。从什么时候开始,永远听不见闹铃的他也变得如此准时了呢?

进校门的时候他遇见了北信介。“昨天训练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后辈们都惴惴不安的。”北信介温声说道。

“阿侑和我最近闹口角,让您担心了。”宫治看着自己的脚尖。“前辈,我们还需要些时间。”

“别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但也多理解阿侑。今年对你们来说都不是个轻松的阶段。”北信介笑了笑,然后走向高三教室的方向。

不知道是排球部的事务太多,还是故意躲着自己,宫治今天依然没怎么看见他的兄弟。当然,他心底里其实更倾向后者。

宫治趴在桌子上,脑海里回荡着北信介的话。过了一会儿,他问角名:“下午什么课?”

“英语,然后就是自习。怎么了?”

“我要翘课。”

“哦。”角名面不改色地扭过头,显然已经习惯了:“你干嘛去?”

“染头发。”宫治伸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发根太长了,丑。”

这回角名眯起的眼睛睁大了。

训练开始之前,宫侑一个人蹲在墙角修理指甲。栗色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指尖,而锉刀却力度却一下比一下重。银岛结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锉刀。“稻荷崎可没人能替你的位置,小心点。”

宫侑的金发已经长到遮住一半眼睛,他有些烦躁地把刘海向后捋去。“行了,给我吧。”

“不给。”银岛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训练完了,等你冷静下来再修。”

“不给就不给。”宫侑冷哼一声。“我一直都很冷静。”

宫治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他黑色的发根不见了,利落的假发使他看上去精神不少。

角名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是要去染黑发。”

后者伸出手指摸了摸新染的头发。“我觉得北前辈说得对,我们需要时间,不急这一时。”

他继续往前走,看见宫侑已经站了起来。“队长,今天能辛苦您给我传球吗?”

看着他新染过的头发,宫侑的胸膛急剧地起伏了几下。栗色的眼睛下挂着乌黑的痕迹,定定地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哼了一声。“我也没打算继续输下去。”

宫治也不与他争辩,于是练习开始之后的第一个球,第无数次,精准地飞向了他的指尖。

一种美妙绝伦的感觉在血管里奔涌。当他触球的时候,推力使指尖产生微麻的感觉,宛如一阵电流通过指尖传递到全身各处。宫治的眼眶微红,这种感觉他已经体会过无数遍了,可当他的二传手向他发出邀请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无比的畅快。排球飞过的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他们的心脏共振了无数次,切实地为了对方的存在而欢欣雀跃。

宫治觉得自己可能要流泪了。这一辈子,他还能体会到几次这样的瞬间呢?

在宫侑的眼里,他孪生兄弟的身体绷成了一把弓,他的力量是他作品的点睛之笔。

一声巨响,排球落地。

有时候,他们会因为太习惯彼此的存在,而把这当作理所当然,以至于忘记有对方的赛场是多么美妙。排球落地的一刹那,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的眼睛。

“好球。”宫侑有点哽咽了。

“你也是。”宫治扯出一个笑容。

看着这个笑容,教练终于松了一口气。笼罩着稻荷崎排球部一连好几天的阴霾也终于消散了,一年级们一边大喊着“好球”,一边跃跃欲试地冲上场。宫侑大笑起来,“你们可要学着点啊!”

练习结束之后,宫治习惯性地走过去找宫侑一块儿回家。走到一半才想起来,队长得留到最后整理活动室。于是便靠在一边,等着所有人离开。

宫治看着侑忙碌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整理的动作已经很娴熟了。他把散落在地板上的排球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回球车里——这样的动作让他想起北信介。他想着想着自己笑了出来:原来真的会有这样的一天,他会把自己兄弟的背影和北前辈的重叠起来。

宫治想起全国大赛时的那次青训。那次,侑收到了邀请,而他没有。当教练宣布侑的名字的时候,整支队伍都在为他欢呼、鼓掌。那时他在想些什么呢?

最后一个球被放进了球车。体育馆里回荡着的悉悉簌簌的声音停下了,一切重归寂静。太阳已经落山很久了,冰冷的白炽灯光洒在两个少年的身上。

“还是想打架的话,趁现在吧。”宫治说。

宫侑正在收拾球包的手顿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走过来。“你真是个混蛋。”他一边骂一边扑到宫治身上。“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说不打就不打了?”

宫治没打算让着他,挨了几下也扑过去揪住后者的衣领。“蠢货,你觉得我放弃排球意味着’认输’吗?凭什么你认为只有继续打排球才意味着成功?”

侑被他摁在地上,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金色的发丝若有若无地阻挡着他们的目光相交。宫治的声音有点沙哑了,但他依然用全身的力气吼着——

“如果到八十岁的时候,你有信心说你活得比我更幸福,到那天再嘲笑我啊!”

两个人跪坐在体育馆的地板上,气喘吁吁地盯着彼此的眼睛。宫治死死地看着侑:“你比我更喜欢排球,这话我早就说过了。打排球能让你幸福,但我不行。”

“但也不是说,我一点都不喜欢排球。”宫治的手慢慢泄了力,“最后一年,我们要当全国冠军。”

这样的话,我才不会遗憾。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那是当然!”宫侑不甘示弱地看着他。“我死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我活得比你更幸福。”

“那我们等着瞧?”

“等着瞧。”

Chapter2 侑

春高战败的那天晚上,三年级们在一起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双胞胎一路上都在比赛一般不让眼泪掉下来,就连角名也很沉默。谁也没有开总结会的精力,一回旅馆就带着未干的泪痕睡着了。

人生中最后一场春高就这样结束了。北信介觉得自己还没从最后一球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原来这就是终点了啊。

东京的夜晚没有星星,但霓虹灯使这座城市亮如白昼。少年们陷在迷蒙的光晕里,宛如在睡梦中一样。他们说了很多很多话,不知道是因为太兴奋,还是不肯让这个夜晚结束。

“我们毕业之后,稻荷崎的主将该让谁来当呢?”

几乎所有二年级都被提名了。宫治的沉稳,角名的聪颖,宫侑的热切,那些赛场上惊心动魄的每一个瞬间在眼前不停闪回。“我们竟然拥有这样的一群后辈。”银色的月光悄悄攀上北信介的头发。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白雾在空中凝聚后消散。“难以想象啊。”

三年级的退队仪式上,所有人都哭了。双胞胎为了不发出声音把嘴唇都咬破了,连角名都为了抑制眼泪而不断深呼吸。阿兰背过身去悄悄地擦了下眼角:“喂,真的要搞成这个样子吗。”

北信介一直安静地笑着,看着面前的后辈们。“关于主将的人选,我犹豫了很久,也跟教练商量了很久。”

他开口的瞬间,所有人的安静了。宫侑没忍住打了个哭嗝,又马上咬住了嘴唇。

“我们最后还是决定,主将应当由阿侑接任。”

宫侑以为自己听错了——如果有什么人最不应该当队长,那那个人也应该是他。“我不行的。”

“主将的人选有很多个。”北信介看着他,用他一直以来那种肯定的语气。“但队伍的核心只有一个。”

没等他反驳,宫治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推辞可不像是你的性格。”阿兰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小学就认识了,阿侑。我信得过你。”

看着宫侑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北信介微微一笑。“好了,今天想吃点什么?最后一顿了,好好考虑一下。”队员们发出了不知道是喜是悲的呼声。“开玩笑的,以后还是会请大家吃饭的。”北信介用手摩挲了一下活动日志的封面。

回家之后,宫治从浴室出来,裹着满身的水汽。“蠢侑,该你洗澡了。”

“等会儿。”宫侑趴在写字台前,攥着笔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宫治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去,被宫侑推了一把:“滚远点儿,别把水弄到纸上了。”

宫治又骂了他两句,还是搬了把椅子坐下来看本子上的内容。排球部的活动总结、IH的报名流程、练习赛的沟通事宜和新生入队的章程……他哑然失笑:“你太紧张了。”

“北前辈嘱咐的事,当然要好好做。”宫侑继续低头写着:“你先睡吧,我还得一会儿呢。”

宫治不知道那天晚上侑是几点睡的,反正往常总是会迟到的人第二天一早就没了踪影。

九月份,稻荷崎排球队迎来了新鲜血液。宫侑对入部申请照单全收——“你确定吗?有些人可没有排球基础。”角名扫了一眼,评价道。

“应该给所有喜欢排球的人机会。”宫侑把名字一个个登记。角名讶异地挑眉:“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滚。难道我之前看起来很刻薄吗?”

角名抱着胳膊,不置可否。

出乎意料的是新生的水平还都不错,几个年轻人站成一排,紧张地等着队长训话。

宫侑扯了扯身上的一号队服。自己当年也是这样站着,等着北前辈训话吗?不,好像自己不怎么紧张来着。

那怎么现在开始紧张了?宫侑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向前迈了一步。“为什么加入排球队?”

几人面面相觑。“因为稻荷崎是强校,能进全国大赛?”一个人小声说道。

宫侑点点头。“还有呢?”

“因为想拿全国冠军!”一人掷地有声地说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宫侑笑了。“想来也是。但是,我招你们进队有其他的原因。不是因为你们有多强——如果有人连我托的球都打不好才是真的蠢货——是因为你们喜欢排球。”

“稻荷崎的标语是’无需追忆昨天’。”宫侑眯着眼睛。黑色的横幅挂在墙上,风吹进来,微微鼓动。“一切都只关于此刻。”说完之后,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

“挺像样的。”宫治端着加热的饭盒坐在宫侑后桌,鼓鼓的腮帮子像花栗鼠一样。“我看那几个新生都很崇拜你的样子。”

“说明我很有队长的风范。”宫侑捋了一下新染的金发,午后的阳光让它变成一团光丝。

宫治看着他。“装吧。你紧张得很。”

“瞎说。”宫侑将勺子送进嘴里,欲盖弥彰地扭过头。宫治也懒得再理他,兀自吃自己的饭。

……

宫侑眼下不是队里唯一的二传手了。新入队的一年级有个打二传位置的,还算是颇有天赋。“诶,你说是他强点还是乌野的飞雄强点?”角名踢了宫侑一脚。宫侑毫不客气地回敬,狠狠踩在他新买的白鞋上:“那肯定还是飞雄,那小子比他大一岁呢。”

“不过他也不差。”宫侑若有所思地托着下颌,看着一年级清瘦的身体:“只不过需要时间。”

因为暂时还没有上场的机会,一年级的二传一开始站在场外旁观宫侑和队友的配合。二十分钟之内宫侑已经摸清了新生的扣球习惯,基本上都能配合上。他甚至一次一次地提高打点——看着新生们惊异的目光,笑得狡黠:“这不是能跳起来嘛。”

几轮之后,他对那个后辈招招手:“你来试试?”

“我吗?”年轻人惊诧地看着他:“这……我还是……”

“磨磨唧唧地干嘛?”宫侑推着他的肩膀往场地里走。“难道你喜欢坐冷板凳?其实我倒是无所谓……”

“前辈!我想打!”后者忙不迭地跑过去。宫侑眯着眼睛靠在一旁,感觉到二传的动作有点僵硬,一连几个球都没配合上。

角名看了他一眼:“这样练下去没有意义,太紧张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宫侑看了眼挂钟,正好到时间了。“今天先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

于是只剩下两个二传手呆在体育馆里。

宫侑把最后一个排球丢进后辈怀里。“辛苦你帮我打扫啦!”

年轻人的脸憋得通红:“哪里!”然后又用手指绞着队服下摆:“今天我的表现肯定让您失望了。”

宫侑没回答他的话,从包里拆出一卷新的手指绷带:“送你啦,看你没有。”

年轻人懵懵懂懂地接过来,两个二传就坐在墙根下给手指缠绷带。干净的绷带换下磨损的,绕过纤细或布满茧子的手。宫侑低着头动作,没注意到自己的一双手也落在了后辈的眼里。

“哎,我本来是想和你说点什么的。因为是队长和前辈嘛……大概这个时候都是要说点什么的。”宫侑开口了,一边说一边用锉刀修理指甲。“但我也是第一次当队长知道吗?其实说起来,咱俩都一样没经验。”

年轻人睁大了眼睛:“但您今天看起来真的很厉害!这辈子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像您打得这样好。”

“喂,你喜欢排球吗?”

宫侑手上的动作停下了,栗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人。后者迟疑了一下,在几秒钟后重重地点头。

“那就结了。”宫侑收回了视线,“如果说我打排球有什么技巧的话,那就是’爱’啊。”

“除了热情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

原来的三年级们升入大学之后都变得很忙碌。因为从事于不同的职业,平常见面的时间也很少。

2014年的冬天,北去神社祭拜的时候正好遇见阿兰和大耳。北裹着厚厚的棉衣,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笑得眯起来的眼睛。“今年春高可没我们什么事儿了,你们来这里干嘛?”

“说什么呢,大家不都还是来了吗?”阿兰笑了两声。“说起来阿侑当队长也这么久了。感觉他越来越有队长的样子了。”

北还是笑着,没有说话。“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大耳问。阿兰推了推他的肩膀:“当时阿侑当队长这事儿就是信介支持的,你觉得呢?他肯定比我们都更相信他。”

冬日的神社熙熙攘攘的。北信介跪坐在蒲团上,很认真地祈祷着。

走的时候,北看着远处青色的天空。“春高,会顺利的。”听着他一贯的肯定语气,阿兰和大耳不由得笑起来。“话说春高的时间安排出来没?我还想着请假去看来着。”“不知道啊,话说还得去东京,如果他们一路赢到决赛就麻烦啦,我得请多久的假啊……”“少开玩笑了你……”

……

治发现自己兄弟最近的话越来越少了。他本来很自然地以为是最后一场春高来了,侑难免紧张。后来发现他只是说话少,其他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全然没有焦虑的样子。

就这样过了几天,某天练习赛的时候,侑突然把他拉到一边。“诶,给你看个好玩的。”然后他朝一年级的二传手点了点头。

于是角名下场,和年轻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IH的时候这招还没练好,正好春高可以用上。”话音刚落,对面的球已经呼啸而来。宫治在后排给了一传,球飞到了一年级二传的上空。

年轻人的额角浸出一滴汗,但迅速移动到了传球的最佳位置。一瞬间,下蹲的幅度和手指的姿势都无可挑剔。排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飞向了已经开始助跑的宫侑——

排球落地。

银岛第一个反应过来,猛然冲向宫侑:“这叫什么来着?双二传?不对,算上也能传球的阿治,应该是三二传?”

宫侑满意地看了一眼对面惊诧地表情。“是啊,宫城的小乌鸦们不是就玩过双二传?咱们也不能落后啊。”

“场上一共有三个人能传球。”教练也笑了起来:“关键时刻很能迷惑对手啊。”

 看着队友们庆贺的情形,年轻的二传悄悄看了宫侑一眼:“前辈,我这样算是帮上忙了吗?”

“那还用说。”宫侑大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今天表现不错!前辈请你吃饭。”

餐厅里,宫侑假模假样地唉声叹气。“哎,我这钱包可真是受罪了。”

“跟我们你就别装了吧?”角名端起乌冬面,吹了一口上面的热气,苍白的脸也因此浮现出了血色。“舍不得就说,跟我们你还死要面子。”

“行了,别逼他了。”宫治塞了满口的面条,含含糊糊地说:“总之先把最后一场春高赢下来再说。”

宫侑给他倒了杯茶,防止他噎到:“是啊,有什么该说的话,到结束那天再说吧。现在就别逼我了。”然后他朝着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

这口气一叹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抬起头,宫治也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学会叹气了?”宫治看看角名,角名看看宫治。“感觉这么多年从来没看过。看来你也过了‘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时候了?”

角名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宫侑和宫治,他们几个从上高中开始就一直呆在一起,他以为彼此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前面去了。他们彼此较着劲,打闹着叫嚣着,已经跑到很远的地方了。

春高开始之后,宫侑作为队长,对县内赛事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稻荷崎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兵库县的出线球队,但整支队伍受他的影响,没有一丝浮躁和轻敌的意思。稻荷崎虽然一路赢了下去,但也不算十分轻松。

县内决赛的时候,对手之中有一个很强力的攻手。终局,比分一直十分胶着。眼见着比分打到十五还是没有分开差距,教练起身喊了暂停。

“侑,要用双二传的战术吗?”

宫侑看了一眼后辈,后者额头冒汗,十分紧张地攥着衣角。

他摇摇头:“先不用。下一次轮到我发球了,能趁这个机会拉开差距。”

教练有些讶异:“这可不是隐瞒战术的时候了。”

“我知道。”宫侑用毛巾擦了一下脸。因为汗水而模糊的视野再次变得清明。汗珠挂在睫毛上,因为灯光而折射出明亮的光彩。“下一球就可能决出胜负,不要给他太大负担了。”

听着宫侑做出了求稳的选择,一年级们悄悄松了口气,二三年级的却都感到有些惊讶。宫治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

哨声响起,宫侑站在了发球线上。当上队长之后,他锻炼得更加刻苦。之前还像少年人一般有些青涩的身体,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成熟起来。现在的金发青年大腿结实,体格健壮,俨然是个成熟且强大的运动员了。

没能到现场观赛的北信介正看着手机上的转播。屏幕上,曾经的后辈已经开始迈步。

一、二、三……所有人都沉默地数着宫侑的步伐。

跳飘球。所有人在心里说道。

然而,在对面队伍还没有摆好接球姿势的时候,一记大力跳发已经让排球如行星坠落一般,狠狠砸在了地上。

一瞬间,连哨声似乎都被这记发球得分所震撼,迟迟没有响起。全场都为意想不到的发球方式而自发地静默了。

宫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片刻后,他声嘶力竭的呐喊与队友的喊声一起响起来。

那一刻,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为宫侑欢呼。有的一年级甚至红了眼眶:“我们要去全国大赛了!!”

等到颁奖的时候,宫侑站在宫治旁边,手还在微微颤抖。

“什么时候成功的?”宫治的脸上带着笑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观众席。

“说什么呢,成功了我肯定第一时间昭告天下啊。”

“这意思是刚才是第一次成功,你的三刀流发球?”宫治一开始有点惊讶,后来也释然了。“也是,你总是喜欢赌一把。看来上次失败没让你长记性,这我就放心了。”

宫侑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奖杯。“也不算赌吧,其实我从来都不拿整支队伍的胜利做赌注。我本来就是想发跳飘的,但是拿到球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能行。然后我就发了跳发。”

“我本来以为你会同意用双二传,毕竟那时候,无论用什么战术都是一样的,倒还不如搏一把。”

“是啊,无论如何都会有失败的可能性。但如果队伍的失败是因为自己的话,想必不会好受吧。”宫侑栗色的眼睛看着正在和同伴庆祝的年轻二传。“毕竟是我们最后一届春高,还是把决定胜负的责任担在自己肩上吧。”

角名走过来:“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把你的’三刀流’发球也放进战术库了?”

宫侑翻了个白眼:“你急什么?我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成功,当然还是再练练才能正式投入比赛啊——春高可能都没戏了,等大学的时候再说吧。职业赛场上,肯定能见到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体育馆明亮的白炽灯使他的眼睛亮起来。金发的二传举起奖杯,整个人都被光线拥抱着——世界都在为十八岁的宫侑欢呼。

屏幕的另一头,北信介放下了手机,走到窗边。春天快来了,屋外的田野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鸟儿鸣啭,新生已经于泥土中开始孕育。

那之后,北信介和其他毕业的队员都能收到署名角名伦太郎的包裹。里面都是每场比赛预选赛和练习赛的照片。那些年轻的面孔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但那些鲜活的瞬间被定格在照片里,看起来仿佛近在咫尺。

稻荷崎进军全国的那张大合照,被他放进相框里,挂在墙壁上。

宫侑拿着“稻荷崎”的牌子,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那些曾经的对手,都站在他的身边。

原来我曾经也站在他们中间。北信介有点欣慰,有点自豪。已经覆盖上一层薄茧的指尖划过那些年轻的脸庞。

稻荷崎遭遇乌野是在全国大赛的第三轮。上场之前,宫侑上完卫生间,正低着头给干燥的手抹护手霜,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迎面而来的小个子。

“你不是乌野的……”

“啊啊啊对不起!!”

宫侑和日向面面相觑。“是……是稻荷崎的!”日向一瞬间天旋地转——他再一次在卫生间和对手狭路相逢了。

“真是不巧。”宫侑假装不悦地’啧’了一声,眼里却满是笑意。“好久不见啦,小不点儿攻手。一年不见,你好像长高点啦。”

日向抬起头看着金发的二传,有点奇怪他明明笑着夸人,为什么有种欠打的感觉?

“飞雄呢?”

“日向蠢货!快上场了你到哪儿去了?”影山飞雄的声音很适时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结果一走到门口,就看见宫侑和日向针尖对麦芒的样子。

“宫侑前辈?”

宫侑不快地把双手放进口袋里。“一年过去,不知道飞雄你有没有进步?”

“等会儿上场就知道了。”影山的话依旧很少。“您是最后一届春高了吧?”

宫侑哼了一声。“最后一届,冠军会是稻荷崎的。”

一个橘色脑袋突然冒出来。日向踮起脚尖,不服地喊道:“我和影山不会输的!”话还没说完两人就被走过来的谷地仁花拉走了:“你们两个快点走啦……啊啊怎么是稻荷崎的……”小姑娘强行定了定心神,一个九十度鞠躬就把两个二年级从宫侑的面前拉走了。

角名伦太郎这时候从卫生间走出来,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忍俊不禁道:“呀,去年还是小不点呢,今年就感觉成长了不少。”

“谁说不是呢。”宫侑眯了眯眼睛:“今年想赢,估计也不会太容易。他们队那个厉害的自由人也进步了吧?今年估计不能再用发球打压他了。”

“说得就像咱们原地踏步了一样。”角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该怎么打怎么打。前辈们今天都来了,别掉链子啊你。”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回去了。其他人看见宫侑进来,纷纷站起来,等着他讲话。

面对这样的场面,宫侑已经不会感到尴尬了。他的目光扫过几个一年级的后辈:“今天只有一句话想要送给大家——无需追忆昨天。”

“我们已经迎来了很多场胜利,当然也有过失败。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

“让过去的一切,化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吧。”

年轻人都涨红了脸。

“加油!!”

发出第一个球之前,宫侑看见了看台上的北信介、尾白和大耳。北信介微笑着,用嘴型说了两个字。

信任。

宫侑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伸出左手,握拳。世界在一秒内回归寂静。

宫侑的开场是一记大力跳发,排球如子弹一般,以极快的速度穿过空气。乌野的小个子自由人大喊一声:“我来!”以双膝跪地的代价接住了。球高高飞起,对于二传来说不算一个完美的一传。影山飞雄脚下飞速移动,最终固定在一个完美的姿势,于此同时,另一侧的日向翔阳早已起跳。

“怪人快攻!”阿兰惊呼。相比于一年级时,影山和日向的快攻显得更加默契。传球和起跳的时机配合得分毫不差。

稻荷崎没能接住这一球。

第一分被乌野拿下,士气难免有些低落。宫侑走过去,拍了拍后辈们的肩膀。

“小不点儿和飞雄果然进化了。”宫侑面带微笑:“阿治,可以试试那个吧?”

“想做就做,何必来问我。”反正球总会来,无论自己在哪里。宫治站在网前,如是想着。

哨声响起,一个极完美的一传后,宫侑摆出了托球的姿势。狐狸般地眯起眼睛,排球在脱离二传手指的下一个瞬间,已经被击落在了乌野的场地上。

起跳的宫双子几乎同时落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了餍足的微笑。

更强的力量,更高的打点。这是属于宫双子的双胞胎快攻。

刚才还有些低落的士气,瞬间被双胞胎的一分重振。观众席上,北信介带头鼓掌。稻荷崎的啦啦队自然是喜不自胜:“再来一球!”

发球权再次回到稻荷崎一边。这一次,影山还是选择将球传给日向,虽然很是勉强,但稻荷崎接了起来:“阿侑!”

宫侑迅速跑位,这一次,排球飞向角名。稻荷崎的攻手扭转腰部,排球落地。“队长离队之后防守没有加强啊。”角名在心里想着。旁边的宫治看了他一眼:“别轻敌,乌野是愈战愈勇的那类你忘了?他们的防守会慢慢成型的。”

角名皱了皱眉,还是点点头。

宫治一语成谶,乌野高校的防守正在慢慢构筑。虽然上一年擅长接球的泽村大地离队,但令宫侑惊讶的是日向翔阳的接球技术得到了大幅提高。“也是,他去年春高那个一传可是惊艳了不少人。”宫侑耸了耸肩,看着胶着的比分,脸上没有半点担忧。“反正下一回发球就轮到我了。”

在西谷夕轮下场的前提下,乌野对宫侑的二刀流发球果然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法。两个发球得分后,第三个跳飘球被田中龙之介很勉强地接住。“影山!”

刚刚结束发球的宫侑看见影山飞雄用最短的时间跑到了最佳的接球位置上。一个勉强的一传,似乎并没给这个天才二传造成太大压力。接连失分的乌野怎么会放弃进攻的机会,在影山接球的瞬间,场上的所有攻手都已经开始助跑。

“是这招啊。”宫侑笑了起来,看着飞速进化的乌野,眼睛越来越亮。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影山选择了一个二次进攻。排球被二传轻巧地一拨,贴着网掉下来——

在落地的前一刻,宫治接住了。但来不及传,排球已经过网。

“日向!”后排的田中大喊:“快打过去!”

日向的姿势显得仓促了些,但排球却还是向后排飞去——

“呀,这就没办法了呀。”宫侑下蹲,作出一传的姿势。“我来!”排球被接起来了,但眼下他不能再次传球。排球出手的瞬间,宫侑朝身边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瞬间会意。“角名前辈!”

排球精准地飞向角名伦太郎,后者不负众望,顺利地将球扣了过去。

“暂停!”乌养系心站了起来,旁边的武田一铁也紧锁眉头。

稻荷崎的双二传,第一次在春高赛场上出现!

“吓死我了前辈,这么突然啊。”场外,年轻人不停拿毛巾擦着冷汗。宫侑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现得不错嘛!你看乌野那边都慌成什么样了。”

教练也满意地看着几人。“也别太高兴了,这项战术还不够成熟,不会一直奏效的。”

“明白。”

在接下来的几球中,宫侑、宫治,再加上一年级的后辈,三个人轮流传球给彼此。稻荷崎的战术瞬间变得变幻莫测,又接连得了几分。在第一局的末尾,乌野的防守终于慢慢成形。最后一球,被月岛萤防死。但是比分悬殊太大,第一局还是以稻荷崎的胜利收场。

一年级们正在庆祝,宫侑却突然走过来。“下一局,还是回归之前的阵容。”

年轻人们像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一样。“为什么呀?这一局不是很顺利吗?”

宫侑的余光看向另一边的乌野。乌养系心抱着块写字板,和影山正悉悉簌簌地说着什么。“乌野的眼镜副攻很聪明,最后一球他已经把我们的战术看破了。下一局延续这个战术,只会越来越艰难。与其到时候被防死,不如现在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第二局开始,乌野的防守越来越有存在感。先不谈月岛萤干扰极大的拦网,连日向都频繁地出现在一传的位置。“继续进攻。”宫侑背在身后的手一次次给出指示,对面的影山飞雄也在不停变换着进攻方式。时间差、超速攻、集体进攻、二次进攻……两名天资卓越的二传手指挥着两支气势磅礴的交响乐团,不断发出阵阵强音。观众席上的欢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阿兰叹了口气:“我都看不过来了。”

大耳笑着说:“乌野现在可真强,好在我们也是一样。”

北信介的面容依然沉静。“天才们的盛筵啊。”抚着栏杆的手慢慢收紧。

整个第二局,双方都没有拉出很大的差距。到双方都达到二十分的时候,山口忠上场了。

“乌野的危机发球手啊。”宫侑的声音里没有半点紧张的情绪。“试试看吧,从我的手里拿分。”

经常发跳飘球的宫侑一眼就看出来了,山口的技术有了很大的进步。他走路的时候,身体不再发抖了,举起的手也很稳定。

球发过来,宫治迎着轨道站定,在最后一刻,它却极其诡异地偏转方向,擦着宫治的手臂掉到了地上。

第二球,瞄准的是角名伦太郎,最后依然擦着后者的身体掉在地上。胶着的比分终于被打破了,乌野以三分的优势领先稻荷崎。

“瞄得很准,故意避开了自由人。”宫治回头看了一眼宫侑。“怎么办?”

“别放弃。”宫侑活动了一下手指。“尽管去接,别考虑高度,接起来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宫侑充满力量的话回荡在宫治耳畔。后者愣了片刻,最终笑了笑:“虽然不愿意承认,你还真有点北前辈的感觉了。”

山口的第三球终于被自由人接起,只是高度不够。“侑,拜托了!”

宫侑心里想,没问题。他再次下蹲,摆出那个惊艳过无数人的姿势,以十指,而非双臂把球送了出去。球高高飞起,正出现在宫治的眼前。

但是这一球,却没能扣过去。月岛萤突然出现在网前,张开的双臂像一张网一样封锁了球路。

第二局,以乌野的胜利告终。

“他们一个两个的,怎么突然都学会拦网了?”宫治气恼地捋了下头发。

“正常,毕竟研究对手又不止我们。”宫侑看起来却不怎么担心。“飞雄的战术到这里应该也差不多用完了,接下来就是拼真材实料的时候了。”他转过来看着后辈们:“论技术、经验、体力,我们都不输给他们,放心吧。按之前练的打就行了,我们会赢。”最后一句他说得无比肯定,就好像胜利已经变成了既定的事实。

第三局果真如宫侑所预言的那样,双方都已经用尽了底牌,比赛的节奏也越来越快。

到中局的时候,角名的扣球开始受到干扰。往年所向披靡的扣球,在月岛萤的拦网下开始受到干扰,最终被西谷夕接起。角名表面上还是面无表情,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开始焦躁。

宫侑的眉头也紧紧地拧起来。在最终局稻荷崎不能失去角名伦太郎,但与此同时,他现在的状态如果得不到调整,不仅无法成为武器,反而会干扰队伍的士气。

怎么办?首先出现在脑海里的选项当然是减少给角名的传球。但这个很快被宫侑否决了——得不到二传的信任反而会更加打击他的信心。换人当然也不在考虑范围内,经验不足的后辈在这种时刻失误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角名的双眼暗淡无光,大颗的汗珠挂在他的细眉上。往日里游刃有余的攻手,现在完全没了那份自如。

宫侑用眼神示意教练,后者会意起身。“稻荷崎请求暂停。”

场外,宫侑看着这个多年的好友。后者正坐在板凳上,因为疲惫和压力不停喘息。“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把主动权交给你。”片刻后,宫侑开口。“今天飞雄让我觉得,不能忽视攻手的主动性。”

“所以,今天我可以服务你一次,角名。”宫侑蹲下,看着角名绿色的眼睛。“你想要什么样的球?”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两个人。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角名说:“高球,别觉得我累了就降低打点。”

宫侑笑了。“都听你的。扣不过去可别赖我。”然后伸出拳头,角名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伸出拳头,碰在了一起。

再次回到场上,宫侑果然依言托了一个高球给角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表面上已经筋疲力尽的角名伦太郎高高跃起,月岛萤紧锁眉头,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精准地封锁球路。

但是这一次,球突破了他的防守,甚至也没有飞向西谷等待的位置。贴网的小斜线球,落地得分!

全场沸腾了。“稻荷崎,角名伦太郎,小斜线球顺利扳回一城!”

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稻荷崎的新武器诞生了。

这一次,连影山飞雄也不禁为对手鼓掌。乌养教练挑起眉毛:“刚才宫侑为了配合队友体能的消耗,托球的高度都下降了。这时候居然愿意冒险托一个高球?”

没错,这看似又是宫侑的一场豪赌。但是,是建立在他对队友信任的基础上。

“恭喜呀。”宫侑笑嘻嘻地过去跟角名击掌。往日不苟言笑的攻手也让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角名的小斜线球极大地振奋了稻荷崎的士气。宫侑不得不开口:“都别急着兴奋啊,小斜线球也不是谁都能扣的。不许瞎尝试啊!”

在角名迎来突破之后,稻荷崎势如破竹,连续得分。二十分之后,双方都已经用完了暂停次数。宫侑和影山站在网前,栗色的眼睛对着深蓝的眼睛。“最后的时刻了,飞雄。”

“不会让您失望的。”后者回应道。

局末的时刻,日向像往常一样爆发了力量,怪人快攻连续得分。最终双方平均在了第二十四分。

“诶,我最讨厌这种时候了。”宫侑整个人都湿淋淋的。银岛担忧地看着他,本来想说点什么,被宫治小声打断:“相信他。”

无论是北信介还是宫治,都知道到了最后时刻,反而应该更加相信他。

“太吓人了。站在场上的时候不觉得,观赛的时候反而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阿兰不无夸张地说。

然而,下一秒宫侑再次以大力跳发得分。局末的发球得分,比以往的哪一次都更有压迫感。

“下一球就是最后一球了。”宫治看着自己的兄弟。后者说:“不会是最后一球的。”

“我们会一直赢下去,这里不过是经停点罢了。”

这一球被后排的日向接住,影山传球,将它交给了田中龙之介。后者不负众望地扣出了一个小斜线,仿佛是在回应角名先前的那一球一般。但最后还是被银岛接住。

看着这个完美的一传,宫侑的双眼闭上又睁开。他的眼前一片清明,一瞬间,身体的疲惫全都消失不见。最后一刻,最后的瞬间——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的时刻。

宫侑虔诚地用十指送出这最后的一球,将它献给自己的攻手。最佳的时机,分毫不差!排球高高飞起,越过了拦网,最后压线落地。

宫治,扣球得分!

稻荷崎对战乌野,获胜晋级。

宫侑的视线模糊了,被汗水,或许还有他不愿意承认的泪水。在他闭上眼睛的前一秒,他看见自己的队长对自己露出了微笑。

他冲着北信介,用口型说:

“我让您骄傲了吧?”

北信介的眼睛湿润了。他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Chapter3 伦太郎

“诶,没想到角名你会继续打排球啊。”在稻荷崎的毕业生聚会上,阿兰这么说了一句。“怎么说呢,没说你打得不好的意思。但感觉你还有很多其他擅长的事情啊?”

角名往嘴里送了一个饭团。“也没有吧……相比于其他的我还是排球打得比较好,而且比较开心。”

“说起来,大学里厉害的选手很多吧?”宫治端上来最后一盘饭团,终于解下围裙坐在桌旁。“不给我们说说?”

“不少你们都认识吧。当年乌野的二传,还有牛若,东京的佐久早圣臣。现在都在一块儿打球。”角名漫不经心地说。

“哇啊,感觉超有压迫感的样子。”阿兰笑了。“不过你们也不差呀。”说着,又给角名推过去一个饭团。“阿侑呢?怎么今天没过来?”

宫治说:“他给我发短信说大学联赛快开始了,要抓紧时间和攻手磨合一个新技术。现在正是关键阶段呢。”

银岛摇了摇头:“喜新厌旧!”

北信介倒是笑得很欣慰。“阿侑前几天给我写了信。他现在的三刀流发球已经可以投入比赛了,让我们都抽时间去看。伦太郎我也很期待啊,当年春高那个小斜线球真是出乎意料。”

“信介,你像后辈们的父亲一样。”阿兰忍不住出言吐槽。众人笑成一团,角名坐在一旁,却显得有些沉默。

不久之后,大学联赛的首发名单很快就出现在了排球月刊上。那天,宫侑来找宫治蹭饭,两个人就一边吃一边看:“果然有不少熟人啊……嗯,怎么没看到乌野的小个子?”

“听飞雄说去巴西了。”宫侑含含糊糊地说。“估计正在加倍努力等着惊艳亮相呢。”

“哦。”宫治继续看,翻了几遍也没找到某个名字:“角名呢?”

宫侑皱了皱眉,琢磨着怎么开口。“他……没选上首发。”

“嗯?”宫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也正常吧,毕竟大学里厉害的选手很多,不首发也还是会上场的。”宫侑说:“不过他最近郁闷倒是真的,一天到晚抱着个手机。之前没觉得他网瘾这么大?”

名单出来的那天晚上,角名对着手机看了很久。然后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出了门。

北信介听到敲门的声音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曾经的队长看着站在门口的后辈,倒也不怎么惊讶。“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突然想见您一面,打扰您休息了。”角名说。年轻人的身体比北信介印象当中结实了很多,尽管裹着厚厚的外套,还是能看出宽阔的躯体。

“不,没关系。我是怕你晚上开车过来太危险。”北信介侧身让后者进门。

北信介在乡下的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就像他本人一样,永远干干净净的。暖黄色的灯光充斥着房间,不大却十分温馨。北跪坐下来,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两个人对坐,谁也没急着开口。北信介自从毕业之后就没仔细地打量过这个后辈。角名的脸比印象中更瘦削了一些,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时代的青涩。两颊没了软肉,显出下颌锋利的线条。眉眼细长,肤色苍白,让一身黑衣的他像一把未出鞘的匕首。

角名无意识地抚摸着手中的茶杯。“前辈,我最近觉得,当年的抉择可能有一点草率。”青年看着杯中的残茶,斟酌着词句。“或许,当年我太骄傲了。没经历过失败,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这样顺利下去。”

“现在说这种话您肯定觉得我很幼稚吧。”他自嘲地笑了笑。这副模样落在北的眼里,却觉得有点陌生。当年那个对一切事情似乎都漫不经心的后辈,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吗?

“其实之前我也不是没想过。就是觉得,没什么关系吧。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厉害的人,我不会是那个第一,更不可能永远是。所以我有时候看着阿侑,会觉得他是在为了什么而拼命呢?”

“最后一次春高,我扣出那个小斜线球,或许也只是想让稻荷崎赢,不想让您和其他人失望。说到底,我不是喜欢和自己较劲的人。”

北一直静静地听他说,没有开口打断。这时候才说出第一句话:“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也不会来这里吧?”

角名迟疑了一下,片刻后释然。“是啊,我不习惯和自己较劲,除了您也没有别人可找。想着,能把这些话和您说出来,我自己也会舒服不少。这么久没见了,贸然来找您就是发牢骚,抱歉前辈。”

北摇摇头。“没关系。”

“其实虽然你这么说了,我心里却并不觉得你逊色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阿侑也好别人也好……从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北撑着下颌,银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散发着轻柔的光辉。他的声音很温和,却很有力量,让人信赖。“你可能心里总是想偷懒,所以觉得自己不够努力。但实际上,该做的事情你一样也没有少做。”

“晨练的时候你跑在我的后面,我知道你有时候想找近路。但最终你没有,你一直跑在我的后面,我知道的。也有可能是你觉得在我旁边偷懒不好?但最终你坚持下来了。春高的时候,无论你出于什么动机去扣那个小斜线球,在你身上的压力都一分不少,而你承受住了。”

“为什么,一定要去质疑自己的动机呢?你明明做了很了不起的事呀。”

角名愣住了。片刻后,他哑然失笑:“前辈您这么一说,倒把我显得很了不起的样子。”

“你本来就是很了不起的。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头脑聪明又有天赋。虽然自己不觉得,但你实际上也是意志坚定的人。所以别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茶凉了,北又重新泡了一壶,然后挑了点别的话题。角名说了说东京的大学,北则讲着乡下的风景。前后辈说了很久,直到深夜。

角名被北邀请留下来过夜,他也没有拒绝。乡下的夜空很清澈,不像东京总是溶解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满天繁星之下,青年很久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清晨,角名迎着熹微的晨光回了东京。回到宿舍之后,他给宫侑发了条短信。

“你说你想琢磨点新的打法?”一听角名想练点新的打法,宫侑马上兴高采烈地出现在了体育馆。

角名站在场外热身。“啊,也不算是吧。就是之前的斜线球,想再练练。喊你来帮我托几个球,顺便给点意见参考一下。你之前那几个攻手不都很会扣斜线球吗?”

“他们几个……我也还没磨合多久呢。不过忙我还是乐意帮的,今天晚上请我吃饭?”

角名翻了个白眼,宫侑就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于是一边活动手指一边走向球车。

几个球之后,角名耸了耸肩。“你看,成功率一直不太高。斜线球也不是不能扣,就是春高哪时候的超小斜线球没成功过几次。”

宫侑思考了一会儿。“或者……要更多地注意手臂的角度?”他想起了木兔扣球的姿势。“小斜线球和你之前的打法发力点不大一样,慢慢来吧。”

大概十球之后,角名终于再次扣出了一个完美的小斜线球。“不错!很有进步!”宫侑高兴地为他鼓掌。“歇会儿?”

“你累了?”角名挑衅般说着。

“放屁,我体力比你强多了。”宫侑一下扔下水杯,从地上弹起来:“你想来那就继续!”

两个人仿佛回到了高中的时候。角名回忆着,那时候宫侑仿佛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拉着他和宫治一遍一遍地练习进攻。那时候他总是想着找个机会溜,但看着双胞胎还在不停地起跳,又忍不住多留一会儿。

不服输吗?这几个字在他脑海里无端地冒出来。角名释怀地微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之后男排大学联赛的比赛视频被做成集锦上传到了网上,在饭团宫里循环播放。

有天,宫侑来接宫治下班,正好看到角名那一部分。“角名这个球扣得真不错诶,不过他是不是换打法了?感觉跟之前有点不一样。”

“是啊。之前春高的时候他那球不是被月岛萤拦下来了吗?大学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改良。现在小斜线球也成熟了,力量也比高中的时候强了不少。”

“那就好,我还等着在奥运会上同时看到你们两个呢。”宫治脱下了围裙。

“等着吧,会有那天的。”

电视上,角名的得分赢得了满场喝彩。青年神采奕奕,笑容里洋溢着自信。

Chapter4 信介

刊登着奥运会名单的那份排球月刊,我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那上面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他们停留在我记忆里的形象还是高中的时候。

阿侑给我寄了票,希望我能去看他们的比赛。我当然一口答应,这种重要的时刻我怎么会错过呢?

赛场中到处都飘扬着国旗。有不少商贩在场馆附近卖选手的周边,我在看的时候偶遇了阿治,我们两个就一起走着。阿治给我看了印着阿侑头像的杂志,他的表情看上去很自恋。我不禁笑了笑,记得刚晋级全国大赛的时候阿侑还很不习惯摄像机,现在都能对着镜头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阿侑给我留的位置很好,几乎没有任何遮挡。日本队的出场引起了全场欢呼,阿侑穿着红色的队服,角名站在他旁边。他们没花什么功夫就看见了我,阿侑咧嘴笑了起来,角名也点了点头。我朝他们挥挥手,比了个加油的口型。

世界大赛比我想象中要精彩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在现场观赛的原因,场面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激动人心。场上不少人我都认识,那些曾经的对手,现在都变成了同袍,站在球场的同一侧。他们都拥有着强大的武器,而阿侑是那个排兵布阵的司令官。

“阿侑比高中的时候还要厉害得多。”

“是啊,毕竟是国家队的二传手。”阿治理所当然地回应。“进入国家队之后他就训练得比之前更刻苦了。感觉大脑都要变成排球的形状了。”阿治吐槽阿侑的话我好像总也听不腻。

场上,阿侑将排球传给了牛岛若利。高大的攻手不负众望地以一记重扣得分。

“前辈,好像还没问过您这件事。您当年为什么回乡下了呢?明明您的成绩是可以去东京读个很好的大学的啊。”

“可能兵库是令我安心的地方吧。”我摩挲了一下手指,那里的茧子从来没有退去过。之前是因为排球,后来是农活。“我的人生,有没有多成功都无所谓。安心,且尽可能地幸福就好了。”

“说起来,大家都过着幸福的生活啊。”场上哨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影山飞雄的发球得分。阿治说着,背部落回靠背。“看到乌野的二传得分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真是的。”

“大家现在都是队友了,得习惯才行呀。”我笑着说。

那天,日本队首战告捷。但阿侑他们说是还要开总结会,没来得及出来和我们见一面。我就一个人回了兵库。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我把衣服洗了晾好,之后去洗热水澡。近些年不像高中那样天天锻炼,体力已经有所下降了。我这样想着,让疲惫随着热水流走。

高三那年的春高,我跟双胞胎说,希望他们能成为令我感到欣慰的后辈。他们果然做到了——今天看到阿侑在塞上场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发自内心地为他骄傲。

那么我呢?我活出了怎样的人生呢?

第二天,我依然去外面检查作物的生长情况,然后施肥——眼下的时节并不忙,无非是一些日常性的工作。但一切都做完之后,已经是正午了。

一闲下来,那个问题又不可避免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活出了怎样的人生呢?

阿侑和阿治,他们两个是带我走进妖怪世代的引路人。在高中的三年里,我非常短暂的,到那个天才的世界看过一眼。但我最终不是天才,只是个误入的普通人。

这一点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接受的。不如说,接受这一点我用了很多年。

走到外面,我摘了一些青菜,回到房间里洗干净,准备做午饭。电视上正好播到奥运会的回放,听着观众席上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我忽然意识到,原来那个世界里的天才们,已经走到了我追不上的地方。

把米饭盛出来,然后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祷告后我开始了午饭。

我并不相信世界上有神明,所以祷告也不是在祈求什么,一切都是为了能让我自己安心。

电视里还在放着比赛。我一边吃一边看,是啊,一切都是为了安心。我在纠结些什么呢?那些曾经没能踏上的道路,那些也许错失了的机会?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到的事,并且做得很好。其余的,并不需要去强求。所谓“自胜者强”,归根结底,评判的标准都要落在自己身上。

今天的天气很好。东京的高楼太多,以至于无论走在哪里,都有种天空只是小小一角的感觉。但兵库的天空却给人一种无限的感觉。

看着微风中的田野,我觉得,这也是一段很不错的人生。

END


七自南

你说是吧,大王

(附一张西谷)

你说是吧,大王

(附一张西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