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Hypnotic
*白切黑家族继承人×黑切白催眠治疗师
*大写HE放心入
1.
‘因地下车库渗水维修,请移步医院对面500米处的地上停车场停车。’
Tan拧着眉扫了眼入口处黄底白字的告示牌,自鼻腔内轻轻发出一声略带不耐的气音,翻了个白眼挂下倒档,艰难地控制着这台轴距过长的豪华轿车在狭窄的内部路上小心翼翼地掉了个头。
“抱歉Khun Ling,地下车库暂时停用,可能需要您多走一段路了。”
坐在后座的女人短暂移开落在iPad上的目光,面上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抬起头借着后视镜和Tan对视了几秒......
*白切黑家族继承人×黑切白催眠治疗师
*大写HE放心入
1.
‘因地下车库渗水维修,请移步医院对面500米处的地上停车场停车。’
Tan拧着眉扫了眼入口处黄底白字的告示牌,自鼻腔内轻轻发出一声略带不耐的气音,翻了个白眼挂下倒档,艰难地控制着这台轴距过长的豪华轿车在狭窄的内部路上小心翼翼地掉了个头。
“抱歉Khun Ling,地下车库暂时停用,可能需要您多走一段路了。”
坐在后座的女人短暂移开落在iPad上的目光,面上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抬起头借着后视镜和Tan对视了几秒。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没什么好抱歉的。”
面积不大的地上停车场远超负荷地塞满了周边两座大楼的来访车辆,Tan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偏僻角落里的空位,打了把方向尚未留出足以倒进的外摆距离,不知什么时候闯进来的白色轿车就踩着油门先一步扎进了他‘预定’好的车位里。
身材纤瘦的少女抓着手里的挎包匆匆忙忙地从车上下来,棕色热裤下大片裸露的肌肤在阳光照射下白得让人忍不住晃神。
Tan忿忿地降下车窗,暴躁地摘了安全带刚要探出头和对方吵架,顶着一头金色卷发的少女却先一步屈着腿站到车窗前。
她无比自然地忽略掉坐在驾驶位的Tan,长长的睫毛熟练地轻轻一碰,浅棕色的眼瞳里登时就浮现出一层晶晶亮亮的可怜。
她双手合十对着坐在后排的邝玲玲露出一副全然无辜的委屈模样,抿着唇指了指对面医院的大楼,“抱歉啦,我有急诊。”
年轻的女孩似乎深谙快刀斩乱麻的处世哲理,不等对方表态,她火速眯着眼勾起一个讨好的笑,谄媚地朝坐在后排的漂亮女人点了下头,然后头也不回地抓着挎包溜之大吉。
Tan骂骂咧咧地拍了下方向盘,对着不远处一路小跑的身影泄愤似的连按了几下喇叭。
‘AW集团有望与TH保险联姻,Sirilak Kwong与NicMaleenont的继承之战或已成定局?’
占据半个页面的头条新闻上,她和Wisanu的半身照正隔着两家集团的logo遥遥相望。
邝玲玲收回落在那道纤瘦背影上的视线,合起iPad放到一旁的座椅上。
“算了,我们换个地方停好了。”
St.King医院的服务水平一向和收费标准成正比。
Bow叹了口气,棘手地推了推眼镜,犹豫再三还是把手里的处方递给了邝玲玲。
“这已经是规定内能够开给你的最大剂量了。”
邝玲玲双手接过处方,微笑着礼貌地点了下头,“已经很感谢了,我多跑几趟也没关系的。”
Bow看着这位早间新闻中正深陷继承漩涡的副总一派纯良无害的温和模样,喉咙里的话咽了几回,最终还是没忍住吐出了口。
“现在重要的不是你需要多跑几趟的问题,重要的是,我认为这样的治疗再继续下去,除了让你产生药物依赖,对你的失眠症状起不到任何的改善效果。”
“我的建议还是和一个月前一样,对于你的问题,我认为你需要尝试接受一下心理方面的疏导。”
看着眼前的漂亮女人似乎颇为赞同地加深了面上礼貌性质的微笑,作为一位资深的精神科医生,Bow丝毫不怀疑自己苦口婆心的建议绝对不会被对方采纳。
也是,对这些高高在上的hiso阶层来说,哪怕枪口抵在额头上,大概都不如被人看透心里想什么更让他们害怕。
巨额的财富背后总是很难不牵扯罪恶,忏悔可以说给神明,但绝对不能说给心理医生。
她向来不爱多管闲事,但大约因为这位沉默寡言的患者实在太过貌美,才会让她总是忍不住对她日渐严重的睡眠障碍格外挂心。
“精神科刚刚引进了一位留美回来的催眠治疗师,如果你始终抗拒深层的心理分析的话...那我建议你可以考虑尝试一下催眠治疗。”
邝玲玲弯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起身,慢吞吞的语速和黑白分明的瞳色让她出口的每句应付都显得无比真诚。
“谢谢,我会考虑的。”
车子停的位置距离医院大门有些远,刚接到指令的Tan还没来得及把车开到门口,邝玲玲索性在医院一楼的咖啡店点了杯咖啡。
站在点单台前低头找信用卡的功夫,一道熟悉的轻快语调从身边脆生生地跌进耳朵里。
“一份布朗尼打包,谢谢。”
她闻声转过头去,露腰的紧身小背心和棕色热裤换成了一件略显严肃的白大褂,挂在脖子上的胸卡随着佩戴人不太稳重的动作轻轻晃荡,甜美又不失专业的公式照下,所属科室一栏明晃晃地写着‘精神科’几个大字。
瘦高的金发女孩在看到邝玲玲的那一刻下意识怔愣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小幅移动了一瞬,下一秒就神色如常地伸手接过服务员打包好的蛋糕,显然是想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蒙混过关。
不知怎么的,邝玲玲忽然就没来由地涌起一种想要逗弄对方的恶作剧心态。
既然这狡猾的小骗子想装作无事发生,那她就偏要不解风情地旧事重提。
“原来心理医生也有急诊吗?”
她微微偏头,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对方,语速慢得让坏心眼的揶揄都带上了一层莫名其妙的诚恳。
被当场戳穿的年轻医生迅速从耳根到额头漫上一层粉红,她无语地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明艳生动的五官迅速组合出一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假笑。
细长的手指夹着员工卡递到正准备收银的店员面前,笑得咬牙切齿的女孩傲娇地朝站在身边的邝玲玲扬了扬下巴。
“麻烦连这位女士的点单一起结了吧。”
接回店员递还的员工卡,她抱着手臂煞有介事地转过身,先发制人地朝还没搞清状况的邝玲玲嫌弃地扁了扁嘴。
“看破不说破不知道吗?”
不太明显的酒窝随着唇角的牵动在白嫩的脸颊上若隐若现,邝玲玲一脸困惑地看着面前古灵精怪的漂亮女孩,还没来得及加载不太顺畅的语言系统去反击她的倒打一耙,装着蛋糕的纸盒就毫无预兆地被对方塞进了手里。
“喏,扯平了。”
单方面宣布自己已经脱责的年轻医生气鼓鼓地嘟着腮帮,临走前还深感吃亏地牵强着给对方定个罪。
“这位病人你还真是不可爱!”
指尖还残存着短暂触碰留下的温度,金发少女理直气壮的背影却早已大步流星地在视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邝玲玲低头看着手里的蛋糕无奈地笑了笑。
精神科吗?
看这自说自话混淆是非的熟练程度,大概率是个闯祸经验很丰富的小孩。
2.
推杯换盏的商务宴请已经过半,你来我往的吹捧大戏还没唱完,各怀心思的参与者自然还黏在酒桌上舍不得散场。
要紧的几件事情基本已经敲定,借着洗手的由头,邝玲玲终于得以暂时逃离烟雾缭绕的包间出来喘口气。
门槛颇高的会员制私密会所,连卫生间的豪华装潢都给足了到访者睥睨众生的阶级优越感。大面积的灯带镶嵌在纤尘不染的镜面后,映得洗手池旁的水龙头都反射着纸醉金迷的光。
纤瘦的金发少女穿着一条白色的系带露背长裙,疲倦地垂着头倚在洗手台旁。夹角处的花瓶里插着一株精挑细选的水仙,精细切割的水晶花瓶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片金色的粼粼光影,落在深色的理石台面上,远远望去仿佛盛开在一片阳光海里。
邝玲玲的目光在那片紧贴在理石墙面的白皙皮肤上淡淡扫过,女孩微蹙的眉心和自脸颊扩散到眼尾的绯红在灯影下镀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柔光,漂亮得像是梦境里渲染到失真的幻相,让她无端想起希腊神话里独自采花的珀耳塞福涅。
她没有搭话,学着对方上次在咖啡店和她相遇的表情,透过镜面的成像饶有兴味地凝视她。
接收到挑衅信号的女孩自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胡乱揉了把脸,缓缓直起身不肯相让地回看她。
“蛋糕好吃吗?”
邝玲玲微笑着把皱成一团的纸巾扔到身侧的垃圾桶里。
“很甜。”
得到答案的发问者满意地挑了挑眉,敛了眉目间的倦色,从包里掏出口红对着镜子准备补妆。
邝玲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只细管口红在对方饱满的唇上滑过。
“医生也会有这样的饭局吗?”
镜子里面容姣好的女人轻轻抿了抿唇,不紧不慢地收起口红,抬手开始整理自己散乱的卷发。
“是大手一挥准备包下整层vip病房的贵宾,院长都亲自来作陪,挑几个好看的花瓶来装点氛围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你也是花瓶之一吗?”
正在整理头发的手短暂地停顿了一秒,残留在出水口处的水珠滴落在价值不菲的陶瓷盆内,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
“N’Orm,你在里面吗?”
“是的P’Bow,我马上就出去。”
被叫做Orm的女孩夹着嗓子温柔应声,捋了捋头发飞速确认了一下镜子里的妆容,末了调皮地转过身朝邝玲玲恶作剧般眨了下眼。
浅棕色的眼睛在酒精的浸染下带了层雾蒙蒙的水汽,唇角的弧度不轻不重地勾在邝玲玲心上,随着缓慢的上扬,难以抑制地带起一片酥酥麻麻的痒。
“我么..”
“我是里面那株食人花。”
风铃草做基调的香水混合着酒精的辛辣清新又危险地在空气里浮动,无声无息地将她包裹,不动声色地蛊惑着逐渐松动的欲念挣开枷锁破土而出。
邝玲玲最终还是遵从医嘱在St.king的精神科预约了催眠治疗。
嵌着水晶的签字笔在白皙的指尖转了几转,Orm放下手里的问答表,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上敛了笑。
“khun...”
她重新捏起病历顶端个人信息部分皱着眉看了看,“Sirilak”
“催眠治疗能进行的前提就是要和你的主治医师建立信任。”
她挑着眉扬了扬手里的问答表,“这里都是为了方便了解你情绪状况设定的完全不涉及隐私的基础性问题,而这种程度的问题,您似乎都在刻意回避地敷衍作答。”
心理问题是没有创口的伤,向神明寻求解脱尚需要主动忏悔,更何况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精神科医生,如果患者本人拒绝指出问题所在,那再高明的教授也只能在迷雾重重的精神状况面前望洋兴叹。
“如果您坚持不愿意向主治医师展露你的心理状态,那我认为这场治疗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邝玲玲仍旧挂着初见时那副礼貌的微笑,平静地望着对面语气不善的挑剔医生,像是丝毫没有接收到对方话语里指责的意味。
“Khun Mor ...”
她特意侧过头认真地看了眼立在桌上的名牌,“Kornnaphat”
“我认为信任的建立是需要过程的。”
“毕竟几天前在停车场相遇的时候,您就率先跟我开了个可爱的玩笑。”
她故意把她胡诌的谎话定义成玩笑,缓慢的语速加上一本正经的口吻,让人一时说不好是在善解人意的开脱还是在阴阳怪气地反讽。
在无可辩驳的事实面前,一时语塞的年轻医生没忍住尴尬地舔了舔唇。
无论是开脱还是反讽,总归都无法否认这是位很爱记仇的患者。
她调整好表情重新坐直,煞有介事地郑重清了清嗓。
“Sirilak小姐,我希望您能分清,那天在停车场和您..呃..开玩笑的那位,只是一个同样急需车位的上班族,而今天坐在这里了解您基本状况的,是即将为你开展治疗的主治医生,我建议您不要把这不同时间不同境况下的两个人混为一谈。”
善于混淆是非的跳脱女孩似乎颇为精通‘白马非马’的诡辩命题。
“唔,这样的吗?”
静静听完一番逻辑学观点的邝玲玲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眉毛。
“我只是粗浅地觉得,在对方没有对我诚实的情况下,单方面要求我敞开心扉多少有些不公平。”
反将一军的漂亮女人表现得似乎比她这个心理医生还要情绪稳定,Orm在这位不听话患者讨价还价的质疑下,感受到自己沉睡已久的好胜心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唤醒。
不在稳定中爆发就在稳定中灭亡,她现在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位始终没什么波动的患者一定存在着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医生和患者之所以会有角色的区别,不过是因为专业能力的差异。而就是因为这份专业能力的不对等,导致所有病患无法自己解决问题,只能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医生。”
“所以Sirilak小姐,想要跟医生讲公平,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生病。”
故作严肃医生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又露出了咖啡店里倒打一耙的本性。邝玲玲唇角的笑意不断加深,不苟言笑的专业医生假相在三言两语间被她轻易戳破,一本正经的白大褂背后,藏着的分明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狡猾小猫。
好胜小猫飞速转动的八百个心眼在她笑眯眯的瞳孔里搅起一阵幽深的漩涡,邝玲玲从善如流地认下她这一套莫名其妙却又能自圆其说的诡辩逻辑,态度良好地拿起桌上的签字笔重新填写了一份问题表。
既然决定来了,又何必跟医生计较公平。
3.
‘日前,TH保险现任负责人Wisanu公开表示,其与AW集团副总Sirilak Kwong的多年好友关系存在升级可能,如两家确有联姻意向,TH保险背后的雄厚资本无疑将给AW集团正在进行的几个大项目注入一针强心剂,财经界纷纷猜测,若联姻成功,Sirilak Kwong将有望通过这场联姻在与NicMaleenont的继承之战中获得压倒性优势...’
上一场治疗的结束时间比预定要晚,邝玲玲耐心地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上正滚动播放的财经新闻。
她作为当事人尚觉得还有一段艰难的前路要走,心急的财经记者倒是刚过半场就替她提前开了香槟。
诊室紧闭的门终于打开,身材高挑的年轻医生亲善地走到门口目送患者离开。Orm站在诊室门外,双手插在白大褂两侧的口袋里,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看仍在播报新闻的电视屏幕。
等待多时的邝玲玲自觉起身,仍旧是那副常见的温吞样子,像是丝毫不介意被推迟了原本的预约时间。
这场带着些拉锯意味的治疗断断续续地进行了一个月,由于患者并无接受深层心理治疗的打算,所以大部分时候,Orm能做的不过就是通过一些基础的渐进式肌肉放松来辅助入睡。
在Orm看来,这样浅层的缓解方式并不能真正起到治疗的作用,但患者本人却对现阶段的治疗结果颇为满意,邝玲玲每周会抽出两个下午固定来她的诊室报道,用远高于五星酒店的价格在她办公室的躺椅上买来几个小时的睡眠。
尽管她已经多次强调过催眠治疗并不会让她在治疗过程中失去意识或泄露隐私,但邝玲玲仍旧坚持选择这样治标不治本的症状缓解方式。看似温和的漂亮女人超乎寻常的执拗让她不由得产生了一些阴暗的揣测,这位看上去格外好脾气的hiso继承人,大概率心里装了不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整洁的办公桌上照旧摆着一块布朗尼做下午茶,橘黄色的纸盒包装上印着白色的花体字logo,放在深色系的装潢下显得格外鲜明醒目。
邝玲玲忍不住歪着头仔细打量起桌上的蛋糕。
“你很喜欢这家店吗?”
Orm捂着后颈晃了晃酸痛的脖子。
“这家店在通罗那片最繁华的街区转角,我从美国刚回来还没工作的时候,经常会买一杯咖啡坐在外面的桌子上,一边吃蛋糕一边看着曼谷街道上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发呆。”
邝玲玲若有所思地小幅度点了点头。
“听上去很是一项很放松的活动。”
Orm抬手把放在桌侧的蛋糕向邝玲玲的方向推了推。
“像Sirilak女士这样的商界精英,大概理解不了我们普通人虚度时光的快乐。”
邝玲玲垂着眼没有接话,长得过分的手指有些笨拙地认真拆解起面前的纸盒。她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切块蛋糕拿出来,撕开装着一次性勺子的包装,挖了一块蛋糕无比自然地伸手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年轻医生。
Orm被突如其来怼到眼前的勺子干扰得下意识对了一下眼。
她火速调整好动向不争气的眼球,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看向这个破坏严肃治疗氛围的罪魁祸首。
“khun Sirilak!我正在工作!”
让人炸毛的始作俑者却一本正经地瞪着黑亮的眼睛,美得像AI一样的五官和谐地拼凑出了满脸让人生不起气的无辜。
“可你的患者现在说她并不介意。”
慢悠悠又理所当然的语气噎得人心里冒火,邝玲玲盯着白皙女孩自颈上蔓延的红温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面上做足了为难的姿态,可递出勺子的手却丝毫没有退回去的意思。
“我听护士说你今天的预约很密集,因为持续的延时,甚至没来得及吃午饭。”
她举着勺子的手轻轻晃了晃,“和我聊天也是放松手段的一种,你吃完这块蛋糕的时间完全可以包含在治疗过程内。”
沾染着邝玲玲体温的勺子到底还是被如愿换到了年轻医生的手里。
邝玲玲抱着手臂倚在座椅靠背上,看着面前的女孩毫无饭张力地小口小口进食。
“Kornnaphat医生似乎对吃东西不太热衷。”
“确实,吃什么对我来说都差不多,我对食物不是特别感兴趣。”
她细长的手指在桌面无意识地轻轻敲击,像是真的为了不浪费诊疗时间在进行一场无目的的闲聊。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前两口的新鲜感过后,再好吃的蛋糕在嘴里也变得索然无味。
Orm放下勺子,琥珀色的眼睛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直直地望进邝玲玲来不及闪躲的眼神里,却不期然地遇上了一抹一闪而过的残存温柔。
于是为了抓住那道稍纵即逝的温柔,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义无反顾地跌进了那汪深不可测的漆黑眼瞳里。
“作为你的主治医师...”
“我现在只对你心里在想什么感兴趣。”
“深呼吸”
“放松”
平日里语速像机关枪一样的女孩刻意放缓声调,在轻柔的白噪声背景里,耐心地引导患者的视觉想象。
“你现在在一个很温暖很安心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让你觉得很舒服很喜欢...”
漆黑浓密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邝玲玲每次治疗时都无意识紧皱的眉头,第一次在引导阶段就缓缓舒展开来。
伴随着主治医生的失神,驾轻就熟的引导节奏意外地中断了几秒。
她真的很想问问邝玲玲这一刻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是已经铺垫的放松状态不能被打断,她咽下疑问刚想继续进行下一步,双目紧闭的沉默患者却像是窥破了她的停顿,善解人意地主动开了口。
“独角兽,还有彩虹..”
“它蹦蹦跳跳地向我跑过来,身后有一道彩虹。”
封闭已久的答案之门终于缓缓展露出一道松动的缝隙,Orm不安地站在这道攻克已久的门前,忽然就有些踟蹰地分不清,这道来之不易的缝隙究竟是因她的引导而开启,还是只是为了诱她进入而故意示弱的陷阱。
4.
‘昨日深夜23时,曼谷郊区某十字路口处发生连环车祸,处于醉酒状态的司机超速行驶并违反信号灯与正常驾驶的两辆轿车连环相撞。经查,此次事故两辆车内的伤者分别为AW集团现任董事长Khun SanMaleenont及副总Sirilak Kwong。据警方透露,事故发生时,因Sirilak Kwong所驾驶车辆自后方加速冲向醉酒车辆及时分担撞击力,才使得Khun San所坐车辆免于侧翻。目前相关伤者均位于St.king顶层的VIP病房进行治疗,本台记者将持续关注案件进展并实时报道...’
同样内容的新闻在占据整面墙的大屏幕上接连播放了三遍,Nic阴沉着脸倚在沙发上,眼神飘忽不定地在几位惴惴不安的下属脸上扫过。
“醉驾的司机摸清底细了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人员身份还在确认中,警察那边以还在调查为由拒绝透露任何信息,估计是Khun Ling或者Khun San亲自传达了什么指令不允许警察透露消息给我们。”
Nic咬着牙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爷爷那边呢,还是拒绝探视吗?”
“是..是的”
他烦躁地将手里的烟折成两段,骂骂咧咧地把断开的烟甩落到一边。
拒绝探视就无法准确判断Khun San的身体状况,尽管医生多次表示董事长在事故中的受伤并不严重,但眼下这种继承争夺的关键阶段,只要他一天没能亲自见到Khun San,任何的说法都有可能是迷惑他放松警惕的烟雾弹。
“明天帮我约那几个摇摆不定的理事一起吃个饭,有些事情我们要提早准备,爷爷年纪大了,就算伤得不严重,保不齐也会有什么并发症。理事们现在天天换着花样地向集团哭穷要资金,万一Wisanu那个软骨头真豁出脸面打算入赘,那我们马上就会被邝玲玲踩在脚底下了!”
下属忙低着头应下,想到目前的局势,犹豫了一番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不过Khun Ling那边似乎并没有探视禁止,如果...”
Nic愤怒地扯下颈上的领带一把甩在没眼力见的下属头上。
“谁会想要探视她我请问呢!这该死的司机既然撞了为什么不干脆撞得准一点!”
“还有那件事进展的怎么样了?什么都他妈慢吞吞的,明天万一老头子死了都白忙活了!”
收费门槛和大楼高度齐平的私立医院,能够负担得起精神科治疗费用的病人并不多。
Orm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埋怨起这份工作的清闲。
她一会一个想法地绕着诊疗床转了十几圈,也没能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去顶楼的VIP病房实在是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反应迅速的Kornnaphat医生对外的确善于混淆是非,但在不得不直面内心的时候,她总归还是愿意对自己诚实。
去不去VIP病房在她这里从来都不是一道选择题。
从看到新闻的那一刻起,无法摆脱的担心和焦虑就傲慢地占据了情绪的最高点,口是心非的狡辩很快就在无法否认的事实面前偃旗息鼓,她想要见到那个人,想要亲自确认她现在好不好。可她习惯了做被众星捧着的月亮,立场的缺失让她的行为在这场感情的推拉里无处落脚,她的自尊告诫她不能因为主动而在这场暧昧里处于低位,可她的情感却叫嚣着推波助澜地快要把理智冲垮。
她像是一只在目的地盘旋的蝴蝶,因为没有得到对方接纳的邀请,所以只能不知所措地滞留在半空,进退两难地迟迟不敢降落。
打断思绪的敲门声从外面传来,一身西装的男人站在诊疗室门口,礼貌地对着心烦意乱的年轻医生点了一下头。
“Khun Mor Kornnaphat,抱歉打扰您。”
“我是Khun Sirilak的助理Tan,我刚刚从您的护士那里了解到,您今天下午没有其他患者的预约,所以我的老板想问问您,如果可以的话,您介不介意她临时预约您今天下午的治疗时间。”
“不过可能需要您移步到VIP病房看诊。”
徘徊多时的蝴蝶终于如愿以偿地降落在她心属的目的地。
这道她只得出结果却苦苦想不出步骤的难解命题,有人贴心地替她填好了推导过程。
轻微脑震荡,小臂骨裂,几处皮外伤,对于这种程度的车祸来说,邝玲玲这一遭委实算得上是运气不错了。
看来百万豪车的安全系数倒是对得起它的价格。
Orm拧着眉,照着在护理记录上看到的内容从上到下地仔细对邝玲玲进行人眼扫描,嘟着嘴一脸理所应当的不满样子,像是在检查一件独属于自己的所有物。
邝玲玲用力抿着嘴,努力想压下不自觉上扬的唇角,向来机敏的小猫却难得迟钝地对一切毫无察觉,只顾满眼嗔怪地把目光落在她颧骨处那块显眼的白色纱布上。
“好在没太伤到脸。”
邝玲玲顺着她的话表情憨憨地在脸上摸了摸。
“没想到防弹玻璃在这种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看到对方仍然眉头紧锁不见舒张的样子,她瞪着眼睛忙不迭地又找补了一句,“医生说应该不会留疤的。”
专注过头的小猫终于在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Orm尴尬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头发,故意别开眼睛装作去检查一旁的输液瓶。
“怎么,你也知道自己很漂亮是吧。”
暗爽被戳穿的邝玲玲索性不再装模作样,咧着嘴露出一排莹白的牙齿,黑亮的大眼睛在笑容的牵动下直接弯成了两道曲线。
“我倒是无所谓,只要你还这么觉得就好。”
这人直接起来也是多少有点不顾别人的死活。
Orm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丢进蒸锅里的虾,热得要命又红温得丢人,基本的职业素养让她惯会理清患者心里的弯弯绕绕,可邝玲玲偏不按常理出牌,一记又一记的直球明晃晃地打过来,频率和力道集中得让她实在难以招架。
她目光重新落回邝玲玲插着留置针的手背上。
“死里逃生,还很有心情开玩笑么。”
“一回生两回熟,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出车祸了。”
在年轻医生带着怒意的警告眼神里,邝玲玲见好就收地撤回了那副带着逗弄心思的坏笑。
她抬手覆上对方带着凉意的手背,眼睛里又换回了她最常见的那副温柔的模样。
“吓得睡不着,所以才火急火燎地去找我的医生。”
Orm仍旧低着头,扁着嘴傲娇地不愿意和她对视,可那只覆手背上的手,在千回百转的心思翻涌过后,也终究没有被拂开。
“我的时间才不是谁随时想约就能约到的,要提前两天找我的护士登记不知道吗?”
“哦,我还以为包下整层VIP病房的人可以多少通融一下呢。”
邝玲玲自觉地从手机里翻出准备好的白噪声,闭着眼乖乖躺回枕头上,除了抓着医生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她从里到外俨然一副模范患者的纯良模样。
Orm叹了口气,顶灯的光落在枕上人高挺的鼻梁上,在脸颊旁落下一小片让人心软的阴影。
“上一次出车祸是怎么回事?”
“那次是在国外,费城,也是差不多的意外。”
病床上的人听话地闭着眼,让一时无法收束好心绪的医生暗自松了口气。
“这次视觉想象想看到什么?”
泰语并不流利的患者仍然是那副起伏不大的平缓声调,语速缓慢却温和得几乎让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坚定的错觉。
“阳光”
“只照在我身上。”
5.
BEC集团牵头举办的慈善拍卖会,近年来俨然成为了曼谷hiso圈人均必打卡的时尚单品。
事故后首次露面的邝玲玲理所应当地一出现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Khun Sirilak,尽管AW集团的媒体室多次对外表示Khun San在本次事故中并无大碍,但根据我们的了解,他目前仍处于禁止探视的状态,他的身体状况与公开信息真的一致吗?这是否只是AW集团掩盖继承争夺的托词?’
面对堆满发言台的话筒,邝玲玲无奈地笑着扶了扶额。
‘各位媒体朋友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外公确实只在这次事故中受到了点轻微外伤,至于禁止探视,并不是因为病情,而是他本人想要静养。外公一向不喜欢吵闹,下属和家人们接二连三的探视让他觉得很麻烦。你知道的,人到了这个年纪,总是免不了有点敏感,他老是觉得人家去探望他不是关心他,而是去检查他是不是还活着。’
‘所以肇事司机的相关问题调查清楚了吗?这场车祸是意外事故还是故意杀人事件呢?为什么警察不肯对外透露消息?’
‘很抱歉,对于警方的调查情况目前我和各位了解到的信息是一样的,警方解释是因为肇事司机还涉及其他案件需要并案调查,所以在侦查还没结束之前,不方便对外透露任何详细信息。’
‘AW集团是否真的有意和TH保险联姻呢?您与Wisanu是多年的好友,他却在近日忽然对外公开两个人有关系升级的可能,此举是否是基于您在理事会上与Khun Nic争夺支持率的考量?’
‘我和P’nu的私人关系在此就不便透露了,但是可以确定的是,AW集团和TH保险始终是相互扶持的合作伙伴,对于表决权的问题,理事们的意见固然重要,但按照集团目前的股权结构,最大的表决份额依然在外公手里,未来我和P’Nic谁能够接管集团,主要还是看外公的心情。P’Nic最近的精力都放在通罗即将开业的新商场上,有余力的话,也请各位媒体朋友多多关心。’
邝玲玲弯着眼双手合十对围在四周的记者礼貌地行过礼,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不紧不慢地走下采访台。
她和Nic继承之战背后雾里看花的各种猜测已经足够养活一面完整的财经板块。一晚上的寒暄和采访应付下来,饶是见惯了这样虚与委蛇的社交场面,并不外向的副总依然会在某个独处的时刻,疲惫地感知到自己的精力不济。
作秀似的公开晚宴结束后,关起门来的after party才是里面的二世祖们真正期待多时的正题。
邝玲玲挂着敷衍的笑耐着性子应付完最后一位前来搭讪的有志青年,走到包间外淡淡瞟了守在门口多时的Tan一眼。
“Kornnaphat医生刚往卫生间那个方向去了。”
St.King的院长倒是每年如一地会从医院里挑一个最漂亮的医生来当他的女伴。
Orm揉了揉假笑到有些酸痛的脸颊,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在席间听到的有关邝玲玲的风言风语。
她并没有在记者面前否认自己和Wisanu的关系。
所有人都在下面悄声议论,如果这场婚约顺利缔结,那无论是Khun San还是摇摆不定的理事,手里的票最终都会投给邝玲玲。
她双手撑在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那张魂不守舍的脸,从来目标明确的心第一次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酒劲上涌,眼前的一切都隐隐约约叠上了一层重影,一如她和邝玲玲之间虚虚实实的关系和不敢明朗的感情。
她缓步走出洗手间,重心失衡的空档,她扶着墙壁踉跄了一下,却被路过的男人‘热心’地伸出了援助之手。
毫不遮掩的视线从她胸前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上意味深长地扫过,“这么漂亮的小姐怎么落单了?没人陪吗?”
她厌恶地挥手想要挣脱,却反被对方施力抓得更紧。
“呦,还挺有脾气的。”
“说吧,要多少才肯跟我走?”
压抑多时的杂乱心绪在对方轻佻的语调里顺理成章地找到了爆发口,Orm懒得跟他废话,顺手从路过服务生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鸡尾酒,红红绿绿的液体下一秒就顺着对方的头发淌了下来。
同样醉得不轻的男人被女孩突如其来的无礼举动惊得愣了一秒,等到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原本捏在小臂上的手已经恼羞成怒地推搡在Orm的肩上。
“妈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难以消解的怒火还待继续发作,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发女人却先一步抓住了他挥在半空的手臂。
“这位先生似乎不太绅士。”
他瞪着眼睛想把手抽出来,却意外地发现眼前精瘦的女人手劲比他想象得还要大。
“要你多事!”
邝玲玲面上仍旧挂着一副礼貌的笑,目光幽深地看着他,辨不出喜怒的样子,可握着对方的手却在警告般微微用力。
“您的..”她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了狼狈的男人一眼,“干洗费和精神损失费,会有人负责赔偿。”
她从口袋里掏出名片盒,抽出一张塞进男人胸前的口袋里。
“有任何其他的问题,您都可以去到上面的地址,看到这张名片,自然有人会负责处理。”
一脸荒谬的男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鄙夷地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从口袋里捏出那张名片。
“我倒要看看..”
在看清上面的公司和名字之后,他无语地低声骂了句脏话,心虚地移开了挑衅邝玲玲的视线。
“今天算我倒霉。”
暖黄的灯光自吊顶上倾泻下来,落在女孩白皙的肩头,让人想起展示柜里泛着柔光的美玉。
邝玲玲不自觉地皱着眉,目光淡淡地在那件裁剪大胆的礼服上扫过,心上渐渐不受控制地蔓延起一阵不适的闷堵。
Orm垂着眼看了看她外翻的袖口,邝玲玲今天穿了件颇为严实的长袖西装,宽松的袖口刚好把手臂上的石膏全部盖住。
她伸出手将那段碍眼的袖口向上翻了翻。
“不喜欢?”
石膏上歪歪扭扭地用记号笔画了只小乌龟,那是她上次趁邝玲玲睡着时留下的恶作剧。
邝玲玲顺着她的意思把挽到一半的袖口全部拉起,伸出手想要托着她的手臂扶住她。
“是因为太喜欢,所以不想给别人看。”
Orm扬手拒绝了她的搀扶,弯着腰懒懒地倚在冰冷的理石墙面上,带着水汽的眼眸直直望进那双她越发看不透的眼睛。
“邝总对女孩出手一向这么大方吗?”
她刚刚还在拍卖会上用令全场倒抽一口冷气的价格拍下了一位新人画家的作品。年轻的女作者满脸通红地站在画作前和这位一掷千金的得拍者合影,满溢的崇拜和喜欢浓烈到快要在眼里拉出丝来。
邝玲玲也不勉强,好脾气地侧身挡住她,用身体帮她隔绝不远处那些不怀好意的探究目光。
“给名片还是第一次。”
“哦?”
Orm诧异地笑了笑,伸手从她侧边口袋里把那个精巧的名片盒掏了出来。
她抠开磁吸的翻盖抽出张名片放在指尖摆弄了一番。
“用它都能在邝总那里得到什么?”
“可以是一件东西,一笔钱,也可以是一个请求。看你想要的是什么。”
年轻的医生故作惋惜地闭了闭眼,似乎很是怅然地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
“早知道这薄薄一张纸这么有用,刚才我就应该抢下来放进自己口袋里。”
眼底含笑的黑发女人专注地盯着面前人眼下那抹带着酒意的绯红,无所谓地轻轻扬了下眉。
“你把整盒都拿走也不是不可以。”
磁吸翻盖重新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Orm留了一张名片在手里,勾着眼尾把名片盒重新放回她的西装口袋。
“所以这是对主治医生的特别感谢吗?”
邝玲玲欺身上前,风铃草的香味在浓烈的酒精干扰下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尾调。
不再清新,只剩危险。
“我认为我对医生的谢意只需要通过高昂的治疗费用转达。”
挡在面前的身体隔绝了射灯的光线,在眼前和心上一齐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Orm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带着些倔强虚张声势地迎上她的目光。
“你确定和心理医生玩拉扯是个明智的选择吗?”
邝玲玲闻声低下头,执着地去寻对方一句话过后就下意识想要闪躲的眼睛。鼻息相闻,她慢悠悠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激得Orm心上泛起一股难耐的痒。
“我没这么自不量力。”
“我一直在很坦诚地展示我的心。”
拴在心上的蝴蝶鼓噪地扇动着翅膀想要挣脱理智的束缚,剧烈的摩擦在疼痛之余莫名其妙地催生出一场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缓缓前倾,抬手扯住邝玲玲衬衫的领口,带着醉意的眼睛里爱恨难辨地写满了连自己都难以言明复杂情绪,欲望和挣扎交织成晦暗的漩涡,现在她只想要拉着她一同沉没。
“邝玲玲,你知道什么叫坦诚吗?”
冰凉的唇猝不及防地抵了上去,她的吻过于生疏和用力,并不温柔地啃咬在对方温热的唇上,仿佛只有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才能挽留住那缕稍纵即逝的莽撞勇气。
空旷安静的走廊忽然蒸腾起一股潮湿的热意,邝玲玲伸手揽紧她的腰,舌尖品尝到香槟微酸的余韵,她睁着眼痴迷地看着Orm潮湿的眼睫,不依不饶地追着她的呼吸想要榨干彼此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
“OrmKornnaphat”
“别再跟我兜圈子了。”
6.
‘尊敬的Sirilak女士,很抱歉,因为Khun Mor Kornnaphat的个人原因,您今天下午预约的治疗可能需要推迟到下周了。’
‘方便问一下Kornnaphat医生怎么了吗?’
‘她今天因为身体不舒服请病假了。’
烧得口干舌燥的Orm在可视门铃里见到邝玲玲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疑心是自己因为发烧产生的幻觉。
提着打包袋的黑发女人一脸坦然地站在门前,仿佛出现在这里是件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
“地址是上次送你回家的时候知道的,楼层的话,我记得你说过20层就算不关窗蚊子也飞不进来,至于具体是哪一户..”
邝玲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低头看了看门口的拉布布地垫,“我也是碰运气试出来的。”
泰语并不流利的混血难得语速这么紧凑地一口气说完几句话,比起探病必要的开场寒暄,她似乎更怕对方误解自己是通过什么不礼貌的手段获取了对方的隐私。
Orm垂着眼,神色冷淡地侧身把她让进门。
“不用解释这么多,以邝总的身份,在曼谷找到任何一个人都是件很容易的事。”
像是想到了什么,邝玲玲深吸了口气,有些心累地眨了眨眼。
“也并不总是很容易。”
面积不大的公寓整洁又不失温馨,玻璃展示柜里摆满了不同系列的盲盒和娃娃,分门别类的场景设置,一看就是经过了主人的精心排布。
想到她开心地嘟着嘴把这些玩具摆进柜子里的样子,邝玲玲忍不住下意识弯了下眼睛。
沙发上歪倒着一只背着乌龟书包的卡皮巴拉玩偶,大头朝下撅着屁股埋在角落里,一看就是经常被抱着随手蹂躏的存在。
‘催眠治疗师会失眠吗?’
‘别人不知道,反正我不会。我可以随时随地进入深度睡眠,连你在我头上叠东西都吵不醒我。’
‘哦?像卡皮巴拉那样吗?’
病容狼狈的女孩在倒了一杯水之后就神色恹恹地坐到了一边,白皙的脸上还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不用问也知道她的体温依然不在正常范围。
“我很好,小感冒而已,没什么事。”
不等对方发问,她一股脑地把所有的回答全盘抛出,毫不遮掩自己急于结束这场探望的迫切心情。
“但是我不好。”
向来好脾气的一方今天却有些任性地不愿意配合。
“你生病的事情我还需要通过你的护士才能知道,所以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意外于一贯温和的人骤然严肃的直白诘问,Orm舔了舔干到起皮的唇,在对面认真的眼神里破天荒地生出了一种毫无缘由的愧疚感。
“她是以我护士的身份去协调预约的患者,这是医院必要的程序。”
“所以我还应该庆幸是么?还好我是医院的患者,不然连这种第三方告知的机会都不会有。”
伶牙俐齿的医生第一次在这个温吞的女人面前感到哑口无言。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邝玲玲,明明语气没有多严厉,甚至连表情也没有多大起伏,可她的不悦就在这样波澜不惊的氛围里,分毫不差地清清楚楚传递出去。
心绪的杂乱让本就昏沉的脑子更是痛得快要炸开,她疲倦地揉了揉脸,委屈地示好着把头埋进身旁人的肩窝。
“我有点难受。”
邝玲玲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句带着鼻音的撒娇里,轻而易举地松动下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要用这样的方式给这场无法言明的争吵单方面写下一个句点。
颈侧依靠的紧绷肩膀慢慢舒张开,Orm觉得扎进肉里多时的那根刺,伴随着这声叹息,被生生连根钉进心里。
沙发旁的边柜上摆了一张像素不高的照片,昏暗的逆光背景下,一脸稚气的少女正蹲在衰败的草坪上,满眼惊喜地看着面前进食的小猫。
那天她拿走的名片就夹在白色的相框边缘,邝玲玲伸手取出名片捏在指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
“所以,你想好要用它从我这换什么了吗?”
钉进心里的那根刺像是忽然在她的话里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旁支,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刺痛迅速衍生出一种带着慌张的恐惧,Orm咬着牙闭了闭眼,移开放在她肩上的头重新坐正,与其日日惶恐地被内疚和不安折磨,她宁愿亲手促成这场提前到来的审判。
“我想要换..”
“一个机会。”
邝玲玲好奇地偏过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射灯的光,星星点点地漂浮在一片温柔的海洋里。
“哦?什么机会?”
高烧引发的脱水让她整个人似乎变成了一株濒临枯死的植物,清凉潮湿的雾气自对方眼波涌动的情绪中传递出来,她慌忙移开视线,生怕再多看一眼,就不得醒世地永久沉溺下去。
“一个..请求原谅的机会。”
她没有资格提及忏悔,却仍旧痴心妄想着可以获得仁慈的宽恕。
“原谅什么?”
邝玲玲抬手理了理女孩凌乱的鬓发,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场谈话即将涉及的内容会有多么严重。
“原谅你一直在骗我吗?”
Orm眼睁睁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心在宣判法槌的重击下瞬间被砸得四分五裂。
“这是那天酒店走廊的监控。”
高清摄像头下,邝玲玲接吻时意乱神迷的表情美得让人心惊。
“真是想不到,我这总是装得一本正经的好妹妹,居然也会露出...”Nic兴奋地吹了声口哨,语气里满满都是掩饰不住的猎奇和鄙夷,“这样的表情。”
他得意地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对Orm露出一个赞许的神情。
“你还真是有两下子。”
Nic指尖飘起的淡淡烟雾里,Orm仿佛看到自己的灵魂和对方一样慢慢开始扭曲。
三个月前,就是在这间办公室,Nic冷着脸把手里的资料推给她,明明确确地告诉她,他不要牵手拥抱这种能用姐妹情糊弄过去的东西,接吻,床照,越劲爆越好,他要在Khun San和民众面前不留余地地把邝玲玲的取向锤死。
他冷笑着把手里的U盘丢给站在一边的助理,“就算TH保险的会长现在可以厚着脸皮忍受舆论嘲讽他儿子倒贴,但是倒贴到无怨无悔甘当同夫的程度,他怕是还拿不出这么大的气量。”
“只要这段视频爆出来,就算是月老下凡,邝玲玲这婚怕是也结不成了。”
“爷爷和那些老古板的理事们本来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更别提闹出这么大的风波,股价和集团的社会声誉肯定会受到影响。曼谷的hiso圈没有哪家会接受这样的儿媳,如果她连这点联姻价值都失去了,爷爷和那些曾经偏向她的理事,自然会考虑要及时止损。”
办公室的冷气开得有些大,Orm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Nic眼瞳里燃烧的勃勃野心,只觉得连指缝里都冒着寒气。
“其余你要的东西,下次我会一起带过来。”
Nic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塞着东西的信封扔到她面前。
“对了,还有这个。”
“随便放到她家里或者办公室里什么地方,放好之后告诉我,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下个月就要开股东大会了,我思来想去,觉得她还是暂时无法出席比较稳妥。”
Orm的手不动声色地在信封的边缘捏了捏。
粉末状的颗粒,她大概猜得到是什么东西。
“这不包含在我们一开始约定的范围内。”
Nic无赖地耸了耸肩,“最后一单了,我们一起干净地收个尾吧。”
“希望到时候你能说到做到。”
邝玲玲一早就看破了答案,却仍然耐心地陪着她一步一步写完了过程。
她波澜不惊的语调像一道惊雷,无情地移平Orm所有不切实际的希冀和幻想。用带着悲悯的眼神冷静地告诉她,原来这场审判的结局,还能比想象之中更加惨烈。
邝玲玲慢条斯理地重新把手里的名片插回相框的缝隙里。
“通罗街角的那家蛋糕店,临街的位置望出去,最大的那块广告牌是Nic负责的商场。”
‘看破不说破不知道吗?’
‘我么..我是里面那株食人花。’
‘想要跟医生讲公平,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生病。’
‘这家店在通罗那片最繁华的街区转角,我从美国刚回来还没工作的时候,经常会买一杯咖啡坐在外面的桌子上,一边吃蛋糕一边看着曼谷街道上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发呆。’
‘你确定和心理医生玩拉扯是个明智的选择吗?’
她一面处心积虑地引她入局,一面又矛盾割裂地一次又一次主动给她暗示。
细长的手指流连着在照片里女孩的笑靥上滑过,像是在回顾一段让人眷恋的时光。
“你既然想骗我,又何必故意装作不记得我。”
“如果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是谁,想要获得我的信任,难道不是更容易一些吗?”
她不止心软地在题目里掺杂了答案,甚至为了让邝玲玲能察觉到这些暗示,她一直装作从未认出过她。
‘Oi!P’Lingling你看!这只小猫终于肯吃我们放的猫粮了!’
‘那要给你和它拍张照吗?’
‘好呀,不过它好小,你记得不要开闪光灯。’
连对流浪猫都这么温柔的小孩,在每一次算计她的时候,心里到底承受了多少挣扎的煎熬。
“N’Orm”
她放缓了声调温柔地唤她,空气中霎时飘满了来苏水的味道,裹挟着她回到很多年前那些不敢再轻易开启的时光。
邝玲玲耐心轻柔地吻去她脸上不知所措的泪,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
“如果想要做坏人,是不能这么心软的。”
7.
17岁之前,邝玲玲从没有想过自已有一天会留在泰国生活。
她盯着机场指示牌上弯弯绕绕的豆芽菜,按照妈妈的要求,没有多话地坐进了那台完全陌生的黑色豪车。
站在街对面的妈妈目送着她上车,甚至连一个告别的招呼都没打,转过身就一个人搭上了飞去加拉信的航班。
那是她最后能捍卫的,唯一属于自己的那一点尊严。
十几年前不惜与家族断绝关系也要孤身嫁到香港的痴心少女,站在潮湿逼仄的劏房里看着女儿长满湿疹的手臂,忽然就觉得那些无谓的坚持可笑得不值一提。
她所受的苦,是当年过分天真应得的教训,可向来沉默懂事的女儿,不该为了守护她的自尊和她一起枯萎在这间见不到阳光的牢笼里。
邝玲玲站在这幢比浅水湾别墅还要气派的庄园门前,想到妈妈再也不必望着她露出那种愧疚的眼神,忽然就觉得这样生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那位只出现在妈妈只言片语中的外公,看上去似乎比想象中还要不近人情。没有伪装出来的慈爱作为寒暄,他从见到邝玲玲的第一面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个家族的接纳需要她贡献出怎样的价值。
“Nic总是不争气,所以我需要找一个人来做他的磨刀石。”
“或者,如果你足够有本事,我也不介意你取而代之。”
他需要的不是承欢膝下的孙辈,他想要的只是一个能撑起集团的继承人。
就这样,泰语还没学会的17岁少女,第二天就被安排进了董事会的旁听席。
本就话少的女孩因为语言的不通变得更加沉默,邝玲玲始终稳定得像一条直线,显得持续应激的Nic越发像个沉不住气的跳梁小丑。
直到她养的那只小金毛伤痕累累的尸体出现在院子里。
Nic一脸无所谓地看着她,嘴角挑衅的弧度第一次成功挑起了她的怒火。
“因为它太吵了,所以我只能让它闭嘴。”
邝玲玲在那一刻终于明白,她即将长久凝视的,究竟是一处怎么样的深渊。
没人打算调停两位预备役继承人之间愈演愈烈的争斗,抑或说,这场争斗本身就是他们费尽心思促成的结果。
邝玲玲按部就班地落实着Khun San的一切指示,见招拆招地应付着来自Nic持续不断的恶意,渐渐在曼谷永无止境的夏日里,忘记了维港的风是什么味道。
妈妈始终拒绝来自这个家族的联系,所以邝玲玲再次见到她,是在医院的ICU病房里。
肺癌晚期,住院的意义不是为了治愈,而是为了缓解疼痛,让人生最后仅剩的这段路不至于走得太过煎熬。
她终于明白了十几年不肯低头的妈妈为什么会抛下尊严回到泰国。
公立医院的普通病房,狭窄走廊的陪护床上承载了比寺庙还多的许愿和祈祷。
妈妈拒绝了她转院的提议,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她依然倔强地不肯再接受那个家族施予的任何恩惠。
邝玲玲目光空洞地坐在吱呀作响的简易陪护床上,望着对面斑驳到起皮的墙壁,渐渐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慢慢褪色。
一片灰败的背景色里,穿着校服的少女从不远处走来仰着头蹲在她身前。
“jeje,你已经坐在这里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透明包装的糖果被塞进手心,琥珀色的眼睛怯生生地看向她,带着很多在她生命里近乎销声匿迹的关切,还有一点一闪而过的怕被拒绝的担心。
“这样下去会晕倒的。”
潮湿闷热的病房走廊里从此多了两个相互照顾的年轻陪护。
还在上高中的17岁女孩已经在这里驻扎了三个月,她知道公共水房里什么时间的水最热,负一楼食堂的饭菜在几点之后会打折,哪位护士的脾气最不好,哪里租到的陪护床最便宜也最耐用。
妈妈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大部分时候,都是邝玲玲一个人沉默地坐在床边,望着输液管里滴落的药水,慢慢削着芒果或者木瓜等Orm下课。
年轻的女孩爱笑又话多,每天叽叽喳喳地围在她身边,蹦蹦跳跳的开朗样子,带动着她的情绪追着她的语调起伏,让她无心沉浸在关于死别的窒息恐惧里。
Orm像一只古灵精怪的独角兽,带着一道彩虹欢天喜地地朝她奔过来,成为灰白基调的医院里唯一的那抹色彩。
她说,P’Lingling,你不要把什么都闷在心里,Orm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如果我们先倒下了,那病床上的人要怎么办呢?
故作坚强的小孩并不是没心没肺,邝玲玲见过她一个人对着窗外的夕阳落泪,红肿的眼眶倔强地埋在手心里,在四下无人的墙壁前也要拼命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纤瘦的女孩抱着膝蜷缩在走廊的角落里,可怜得像是即将被全世界抛弃。
可转头擦干了眼泪,她马上又会风风火火地笑着朝她跑过来,“P’Lingling,外面那只流浪小猫终于肯吃我们放的猫粮啦!”
一个月后,邝玲玲终于还是失去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浓重的夕阳顺着窗子斜射进来,映照出光影里无序漂浮的细密尘埃,她收整好妈妈留在医院的物品,望着已经空掉的病床,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她好像不知道这是哪里,忘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也搞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眼眶红红的女孩胆怯地站在门外,一如初见那般担忧地看着她,像是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她,却又怕触碰到她心里的伤口所以犹豫着不敢走近。
邝玲玲恍惚着对上那道心疼的视线,几乎隔绝空气的耳鸣声忽然暂停,她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对方先一步落下的泪滴里,如梦初醒。
她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出去,颤抖着抬手摸了摸女孩毛茸茸的头。
“对不起N’Orm,jeje以后,好像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
鼻尖通红的女孩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珍惜得像是下一秒她就会消散在这片夕阳里。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当然...”
邝玲玲哽咽了一下,弯着唇轻轻点了点头,灼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女孩微凉的手背上。
“等你再长大一点。”
记忆里的画面和眼前的照片飞速重合,破旧医院短暂相处的一个月里,每一个手指被牵住的瞬间,都是日后她在与Nic无止境的厌烦争斗里勇气的来源。
“酒店的工作人员说,有人复制走了那晚走廊的监控。”
“以我对Nic的了解,他这么大费周章地安排你来到我身边,应该不会甘心只有这点收获。”
实在是周旋太久的对手,熟悉到既不会轻视,也不必紧张。
Orm垂着眼,睫毛上沾染的泪珠像是在她心里下了一场湿漉漉的春雨。
“他让我引导你使用丙泊酚缓解失眠,然后把所有的病历、用药记录和处方都交给他。应该是打算在股东会前连同那段录像一起公布出来。”
不仅因为个人取向问题让集团接受社会质疑,还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并滥用麻醉剂成瘾,在这样的证据面前,无论是Khun San还是其他股东,无疑都不会想要把集团的未来放在这样一个不稳定的执掌者手里。
邝玲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努力装作正经的探究目光里却带着些逗弄的笑意。
“那你为什么没有听他的话给我用药?”
Orm在她的明知故问里忽然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痛和委屈。
汹涌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她暗自埋怨自己的不争气,又忍不住因为她可恶的发问任性地想要耍脾气。
“你说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因为要伤害的那个人是你,所以无论挣扎过多少遍,我也还是没办法狠下心。
邝玲玲在她带着嗔怪的反问里,心满意足地弯了弯眼睛。
她无视小猫嘴硬的哼唧,执意揽着她的腰安抚地在她唇角亲了亲。
Orm被她轻浮的态度气到哭得更凶了。
明明她们刚刚才挑明了这么严重的问题,邝玲玲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腻上来跟她调情。随意得仿佛在这段感情里认真和纠结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骗你!你都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从头到尾傻的就只有我一个,一面骗你又一面给你答案,你没被骗到没付出过真心所以根本就不在意是吧!”
邝玲玲在她因为抽泣而断断续续的黏腻语调里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怎么不在意?你装作不记得我了,我在意得要命。”
她笑着抽了张纸去擦她脸上的泪,“昨天没能跟爸爸的护理人员视频通话吧,Nic是怎么跟你说的?”
长时间的哭泣让本就昏昏沉沉的女孩累到有些缺氧,所以面对对方抛出来的问题,她少见地没有思考就下意识乖乖回答。
“他说我进度太慢了所以这周的通话被取消了,他还说...等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在她17岁前因为躲债而多年音信全无的爸爸,如今却意外地出现在陌生男人播放的视频里。
Nic随意地把脚架在茶几上,眯着眼睛自顾自地点了根烟。
“我们是在马尼拉找到他的,至于人现在在哪,等我们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消瘦得不成样子的男人面色蜡黄,双目紧闭躺在医院的治疗床上,像是再也不打算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艰难的世界。
“视频上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令尊这几年过得很不好。那个叫什么病来着?肝硬化末期?还有一大堆拗口的并发症。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派去的医生把他照顾的很好。”
他捏着沙发上档案袋的一角扔到Orm眼前。
“后面是手术也好,肝移植也好,只要你配合,我都会负责到底的。”
“当然,你也可以不配合或者选择把我的计划透露给对方,那我保证十分钟后他就会被扔回到某个贫民窟的破板房。没钱,病重,还是个不明身份的外籍人士,有谁会管他呢?到时候甚至都不用我额外做什么,他自己能不能挺过这个星期都不好说。”
Nic带着看热闹的姿态饶有兴味地摸了摸下巴。
“为人子女的,尽点孝道是最基本的吧,从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清清楚楚的视频都看到了,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爸爸病死在异国他乡,最后凄凉得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吧。”
在不明位置的异国精准找到一个人,对Nic这种财阀而言轻而易举,对她这种普通人来说却难于登天。
这是威胁,不是选择。
被庞大信息量打断哭泣的女孩用力抹了把眼泪,瞪着眼睛气鼓鼓地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邝玲玲。
看着女孩越拧越紧的眉毛,见好就收的邝玲玲决定先一步坦白从宽。
“Nic把他安置在吉隆坡的一个医院,当然我的人过去以后,现在已经不在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炫耀你们财阀都很有能耐吗?”
“没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可以相信我和依靠我。”
扎在心里的那根刺被邝玲玲小心翼翼地拆解出来,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模糊,过分敏感的神经被对方眼神中延伸出的爱意无声缠绕着包裹,那颗因为害怕失去而颠沛流离的心,就这样在爱人安抚的拥抱里镇静地缓缓落地。
终于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在被算计的小猫后知后觉地开始懊悔起自己的丢人,于是中场休息结束的女孩吸了吸鼻子,再一次咧着嘴哭得惊天动地。
“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啊,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就是不告诉我,看我自己一个人在这纠结和难过很开心是吧,根本就不是我骗你分明是你一直在骗我...”
“你还要跟我讲公平,你怎么好意思跟我要公平呜呜呜..”
邝玲玲哭笑不得地摸着她的头发轻轻拍着背给她顺气。
“你怎么找到我爸爸的?”
“你们院长说,几个月前Nic曾经让他找两个外科医生出国做点事情,顺着这两个外科医生的行程,找到你爸爸也不算很麻烦。”
“那你为什么会去找我们院长?”
“哦,我主要是想去提醒他,有些花会吃人,让他下次准备带出去的时候三思而后行。”
Orm扁着嘴用力地搂紧她的脖子,确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邝玲玲还要再坏的人了。
8.
蓝宝石制成的镜面映照出佩戴者难掩兴奋的脸,Nic难耐地搓了搓手,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让等候多时的这一刻提前到来。
15分钟后,警局会以接到举报为由从邝玲玲的办公室里搜出远超定罪剂量的可卡因。而她本人将会以现行犯的身份被带走接受调查,从而无法出席三天后的股东大会。
提前收到资料的记者将会按照节奏接连爆出她滥用药物的记录和酒店激吻的视频。股东大会结束后,他,NicMaleenont,将会如愿成为AW集团新一任的主人。
这场旷日持久的继承大戏终于即将进入尾声。
Nic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这场长达数十年的争斗,感到厌倦的不止邝玲玲一个人。
挂钟的分针准时停在12处,他起身理了下西装,准备亲自到公司楼下去见证这出他策划多时的剧本。
“NicMaleenont,我们接到举报,您涉嫌非法持有毒品,请配合接受搜查。”
原本应该出现在邝玲玲办公室的信封被从他办公桌的抽屉中翻找出来,Nic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警官,一时难以接受原定的剧本错换了主演。
邝玲玲背着手,不紧不慢地从门外走进来。
“警局门口应该有不少接到消息的记者朋友等在那里。”
她从包里翻找出一只口罩,微笑着递给面前错愕瞪着他的Nic。
“我想P’Nic应该会需要的。”
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俯身凑到Nic耳边,“别急,晚点我会去警局给你答疑的。”
警局的会见规则对于身份特殊的当事人倒总是很灵活。
Nic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没正形地仰靠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给我定罪吧?”
邝玲玲神色淡淡地拿起桌上的纸杯喝了口茶。
“我当然没那么天真,你不是也没想过这样可以给我定罪吗?在这件事上我跟P’Nic有足够的共识,我只需要一条以你为主人公的负面新闻,和你不能出席股东大会这个结果就够了。”
他冷哼一声,舌尖抵在腮上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我已经联系过爷爷的秘书了,你就这么肯定我三天内出不来?”
邝玲玲配合着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纸杯重新放回桌面上。
“所以呢,已经半天过去了,你接到外公的回复了吗?”
Nic脸上的笑在她轻巧的口吻里僵在原地。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除了非法持有毒品的调查外,你可能还会迎来另一个调查。”
“教唆杀人。”
邝玲玲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想要让他相信她并没有在跟他开玩笑。
“我和外公的那起交通事故,肇事者供述出的主使似乎和P’Nic私交不浅。”
Nic拧着眉发出一声荒谬的笑。
“你在胡说什么?”
“啊我忘了你还不知道那起案件的最新进展,肇事者已经承认这不是一起意外事故了,至于这桩事的主使,和你在费城找的那个,是同一个人。”
他激动得猛然从椅子上站起。
“你少胡扯!怎么可能!”
邝玲玲同样慢悠悠地从椅子上起身,双手撑在桌上一脸纯良地凑近他。
“不然你以为外公为什么出了事以后就拒绝你的探视?”
“P’Nic,你觉得,Tan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地察觉到我的取向?我让Tawan找的Orm的资料,为什么阴差阳错地会落到Tan手里?”
“当年知道我从LA去费城的只有Tan,所以我怎么可能意识不到是谁出卖的我。”
那年12月的股东大会上,外公毫无征兆地在众人面前宣布,她将先Nic一步成为集团的副总。
圣诞前期的费城到处洋溢着长假到来的愉悦氛围,她借着出差的空档急匆匆地赶到费城,还没能在公寓的楼下等到下课回来的小孩,就被急速驶过的汽车撞倒在一片血泊里。
意识抽离的前一刻,她吃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映得她眼前发黑,逆着光的视线里,辨认不清的朦胧面孔越贴越近。眼睛合上的一刹那,她隐约听到有人喊了一声‘P’Lingling’。
当她把Nic助理买通第三方制造事故的证据放到外公面前时,专注修剪兰花的老人却冷漠地告诉她,这样影响家族声誉的丑闻,是没有必要公之于众的。
邝玲玲在那一刻终于明白,在这个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地方,唯一为自己伸张正义的渠道,只有以牙还牙。
如果来自对方的攻击无法被叫停,那她只能以彻底击败对方的方式来让这场比赛结束。
Nic猛然想起Tan把Orm的个人资料交给他的那天。
“Khun Ling似乎,并不喜欢男人。”
“这是她背着我让Tawan调查的资料。她已经持续关注这个女孩很多年了。”
“几年前她忽然让我安排人在诗大医学院设立一个留学相关的奖学金,专业很小众地选择了临床精神医学,这个女孩刚好在符合要求的申请范围内。后来她去宾大留学,Khun Ling也恰好在那一年圣诞因为私人行程去了费城,我猜测应该就是为了去找她。”
后知后觉的Nic暴躁地扫落了桌上的纸杯。
“妈的你算计我!”
是邝玲玲故意通过Tan让他注意到了这个女孩。
和Wisanu的婚约,频繁出入St.King的精神科,都不过是为了引他选择Orm而放出的烟雾弹。他自以为精心设定的骗局,到头来其实都是在自以为是地演着邝玲玲预设好的剧本。
邝玲玲此生都不会忘记那只小金毛带给她的教训。
如果她所珍惜的东西都逃不开成为Nic泄愤对象的命运,那比起让Orm成为她的软肋,她不如引Nic主动把人送到她身边。
“你知道的,菲律宾的人脉,我确实不如你。所以还是要谢谢你替我找到Orm的爸爸。”
她一早算到Nic一定会制造一场威胁作为让Orm配合的筹码,所以她第一时间就不经意地透露了Orm爸爸在马尼拉的消息。
捏在桌边的指甲边缘已经泛白,Nic深吸了口气,咬着牙尽力想要克制住身体因为愤怒产生的颤抖。
“爷爷有那么好糊弄吗?你想嫁祸给我有那么容易?”
邝玲玲若有所思地扬了扬眉。
“如果收钱的人自己都以为下达指令的人是你呢?”
“你好好想想,在费城那次,你是通过谁联系的那个人?”
他的助理。
Nic有些泄气地重新瘫坐回椅子上。
怪不得本应该出现在邝玲玲办公室的东西会悄无声息地反过来出现在他的抽屉里。
“那场事故让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作为安抚,外公答应我,虽然不能动你,但是你的助理可以任我处理。所以是选择被我处理还是跟我合作,你能干的助理在那个时候就和我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
两次车祸里,传达指令和支付费用的都是同一个人,拿钱做事的亡命徒自然不会怀疑第二次的合作背后其实有着另外的雇主。
“如果外公的股份变成需要分割的遗产,那或许对你而言,股东大会的表决会比现在更有胜算。所以在外公那里,不止有证据,你也有足够的动机。”
“你的目标是我,他当然可以轻飘飘地揭过去,但如果你的目标是他..”
邝玲玲微笑着耸了耸肩。
“你知道他的脾气。”
无论理事们的意见如何,在Khun San心里,Nic已经出局。
她缓缓起身,连嘲讽的时候都仍然还是那副他最讨厌的缓慢语速。
“当然,考虑到股价和社会影响,外公想必是会替你遮掩过去的。所以三天后的股东大会上我临时加了个议题,中东的项目要死不活地丢在那里很多年了,P’Nic这么优秀,想必很适合被派过去解决这些历史遗留问题。”
她甚至打算把他赶出曼谷。
“你觉得以外公现在感受到的背叛和愤怒,他会不会赞成这个提议?”
所有的困惑都已经解答完毕,邝玲玲翻过手腕看了眼时间,在心里默默计算着现在开过去还能不能在那家蛋糕店闭店前赶到。
“P’Nic,我不信奉以德报怨,必要的时候,我只会选择以牙还牙。”
通罗街道上的霓虹总是要比别处花样更多些,邝玲玲站在KS蛋糕店的门口,面带微笑地望向街对面AW商场已经亮起的广告牌。
股东大会结束后,这里马上也会成为她的领地。
她凝视深渊太久,以至于站在日光下,也像是闭着眼走在夜里。
妈妈的去世那天,她望着空荡荡的病床,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唯一一个爱她的人也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抽离出她的生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的牵绊可以保留住她和这个世界的连接。
直到她看到门外那双含着泪的眼睛。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在乎她。
永无止境的算计耗光了她所有的仁慈和耐心,费城街头猛烈的撞击让那些沉重的枷锁仿佛也一并从精神上脱离,她艰难地睁开眼,难得照在身上的阳光却强烈到晃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繁杂疲倦的心绪随着意识一点点抽离,渐渐模糊的视线里,她仿佛又看见了那双眼睛。
于是在决定沉睡前她猛然想起,她曾经答应过那个小孩,等到她再大一点,她们一定会再见。
外公出事故的那晚,她特意选择了一辆加装防弹玻璃的迈巴赫。
与前车的车距,安全气囊弹出的方式,甚至连方向盘转动的角度,她都预先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
可是从公司开出去的一路她都忍不住在想,如果她放任这场事故的发生,会不会一切都可以结束得更加容易。
她被迫与Nic共同挤在灰色的金字塔尖,麻木地望着善恶之间的界限,渐渐觉得进一步或者退一步,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
直到车子驶过街角的那家蛋糕店。
她不由得想起那双每次骗她时都带着挣扎和痛苦的眼睛。
所以肇事车按照计划撞向外公车子的那一刻,她最终还是加了一脚油顶了上去。
阳光照进阴暗灰败的生命,她缓缓睁开眼,眉眼弯弯的独角兽正带着一道彩虹蹦蹦跳跳地向她跑过来。
厨房新晋的女主人目前正对烹饪探索倾注了自己百分之百的热情。
邝玲玲顺手把蛋糕放在岛台上,看着桌面上堆得七零八落的蛋壳,顿感不妙地偷偷撇了撇嘴。
她嬉皮笑脸地凑过去从背后拥住她,系着围裙的大厨不满地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撒娇式的哼唧。
“我正在做饭,你不要捣乱。”
接到指控的责任人无辜地眨了眨眼,深感冤枉地把搂在对方腰上的手又紧了紧。
“我怎么捣乱了,这不影响你用手啊?”
张牙舞爪的炸毛小猫皱着鼻子刚要还击,强词夺理的过错方却嘿嘿笑着凑过去在她唇角响亮地落下一个吻。
“这样才叫捣乱好吧。”
“Oi!邝玲玲!”
我曾经以为我的心已经足够硬,但看到你笑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它其实,也可以重新变得柔软。
‘I'm sick of pushing down so deep
Hypnotic taking over me’
第四十年
“那时候两天不见就难以忍受的女孩并不能想到之后余生不相见的分离。我想,她的思念像秋叶,四十年来已落满千山。”
请认真阅读以下餐前小贴士:
1.正文是be,全文2w+,let's不要哭挑战
2.伪现实向,我cp世甜一已婚小情侣,勿上升现实
3.彩蛋是一个甜甜的续写结局,含糖量百分百,如果通读全文后想看一个he结局,可以品尝
Ps:正文是一个很完整的be故事,虐文爱好者请放心享用
*
我妻子的生产并不很顺利,从天亮生到了天黑,截至此刻,已经生了十二个小时。
一种熟悉的心慌把我的心脏狠狠抓住,走廊里明亮眩目的蓝白色冷...
“那时候两天不见就难以忍受的女孩并不能想到之后余生不相见的分离。我想,她的思念像秋叶,四十年来已落满千山。”
请认真阅读以下餐前小贴士:
1.正文是be,全文2w+,let's不要哭挑战
2.伪现实向,我cp世甜一已婚小情侣,勿上升现实
3.彩蛋是一个甜甜的续写结局,含糖量百分百,如果通读全文后想看一个he结局,可以品尝
Ps:正文是一个很完整的be故事,虐文爱好者请放心享用
*
我妻子的生产并不很顺利,从天亮生到了天黑,截至此刻,已经生了十二个小时。
一种熟悉的心慌把我的心脏狠狠抓住,走廊里明亮眩目的蓝白色冷光和分娩间门上刺眼的红色警示灯光混杂在一起笼罩下来给我带来极强的压迫感。我颤抖着闭上眼,恍惚记得曾经也有过这样极度恐慌与担忧的时刻。
此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坐在了我旁边,似乎在跟我讲话。但我没有搭理——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我妻子更值得我注意。
身边这个人识趣地闭了嘴,一片沉默中我微微出神,看到对面墙上写着产房和育婴室的指示牌上是密密麻麻的泰文,有些疑惑,印象里它应该是英文才对。
我近来的记性已经不大好了。
正在我艰难回想怎么回事的时候,分娩间的门突然被拉开,医生步履匆匆地走出,“产妇家属在哪里?”
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我赶紧起身扑了上去:“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我脸上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神情,“你叫……?”
“Orm,”我急不可耐地开口,“kornnaphat sethratanapong。我妻子她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犹豫了半晌,看了一眼我身后才开口说:“一切正常,是个女孩,对产妇要注意产后的修复和护理……”
正常就好。
得到医生这句话后我没有耐心再去听医生其他的话,快步走到被推出的病床旁边。
病床上的人闭着眼,麻药的效果还没有过去,身材消瘦,病号服穿在身上看起来宽宽大大的,脸色一片苍白,呼吸清浅。我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一阵剧烈的心痛袭来呛得我冒出了眼泪。
我看着她,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好像都不会老,依然是我记忆里的那个模样,漂亮,温柔,像夜色下洒满月光的浅浅的海。
我想摸摸她的脸,又想起她刚生产完还很虚弱,收回了手赶紧和护士们一起把人推回病房。
这时候我身后的男人也赶紧上来帮忙,我瞟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他是谁,下意识地挂起笑容用英语寒暄:“谢谢您帮忙,这两天我妻子住院没见过您呢,您夫人也是在这家医院生吗?还有多久生啊,到时候记得叫我帮忙。”
他的脸色有些古怪,但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lingling出院后我把她接到我身边和我一起住,就算有很多人反对我也这么做了,这些人有的是我的朋友,有的是lingling的朋友,还有一些我也记不得不认识的人。
我近来的记性已经不大好了。
我跟他们大吵一架,最后还是lingling出面安抚,我才最终得偿所愿,带着lingling回到了我在曼谷的家。
她离开这个家以后她的卧室我除了天天来打扫一下就没动过,连床头小熊的位置都没变,粉红色的装潢和床边,枕头,地毯上随处可见的Labubu公仔让我我觉得对于她来说这个房间有点幼稚了。
但lingling似乎很喜欢,也很熟悉这里,很自然地住了进来。
记忆中我好像也这样照顾过产后的谁,一步一步怎么做记得很清楚,所以在记忆的基础上我努力改进,照顾她几乎无微不至。而且神奇的是我对于lingling的情绪变化出乎寻常地敏感,她偶尔情绪敏感发了脾气我也照单全收,生怕她有哪里不高兴。
这段时间我什么都顺着她来,但只有一点,就是她不可以不在我视线范围,一旦我有找不到她的时候心就像在不见底的深渊无尽下坠,恐慌和悲伤瞬间就可以把我压垮。
那天就是这样,我在厨房做饭,垃圾桶满了,想叫lingling给我递一下垃圾袋,叫了她几声没有回应,心中警铃大作,脑袋顿时一片混沌,一心只想找到她。
我找啊找啊,但房间有点多,我一间间找过去,卧室没有,客厅没有,玄关处干干净净没有鞋子,熟悉的被抛下的恐惧和悲伤让我泣不成声。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厉害,但就是被心里沉甸甸的痛苦压得喘不上气。
不要走……
最后我是在书房里找到她的,lingling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笔,正在写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场景会带给我如此强烈的愤怒和恐慌,我的神经绷紧到极致此刻突然崩溃,泪流满面。
“你是不是要离开我?”
这一系列的变故显然有点吓到她了,她愣愣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看到她眼里的情绪慢慢变得复杂,带着一些怜悯和无奈,还有深深的叹息。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平静地说:“Orm,你看清楚,我不是邝玲玲。”
这句话仿佛是一句咒语,我猛地后退一步,失落混乱的记忆在此刻争先恐后地涌入我的脑海,甜蜜的,温馨的,痛苦的,孤独的,欣慰的,愤怒的……色彩缤纷,酸甜苦辣。
我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和我的记忆一一对应。
我认识她。
是啊,她不是lingling。
她是ketteng,是我抚养长大的,lingling的女儿。
*
我叫ketteng,全名ketteng kwong,中文名陈冬。从小父母不在身边不知去向,我跟着外婆在加拉信生活,一直到六岁。
六岁之前也虽然也想过我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也在同龄人们“没爸妈的孩子”的奚落中想知道他们的去向和不归的原因,但外婆把我照顾得太好了,我过得很快乐,家里没有他们的一点痕迹,问起来外婆只说爸爸已经死了,关于妈妈的却什么都不说。小孩子忘性大不存事,久而久之,也就不总想这些。
从头到尾我只知道妈妈的名字叫邝玲玲。
但六岁那年外婆去世了,也是在那年,我第一次见到Orm。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年迈的外婆之所以可以供养得起我是因为她一直在给我们很丰厚的生活费。
Orm与我的第一面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记忆中这位长相虽然很漂亮但是气质却有些冰冷的女士来到外婆的灵堂,跟周围哭哭啼啼的人们很不一样,她的脸上没有一点悲伤,平静得很冷淡。
junji阿姨见到她走过来跟她打招呼,她们离得我有些远而且当时我自己都哭得大脑嗡嗡,听不见她们在讲什么,只能看到平时风风火火的junji阿姨此时眉毛拧成一个疙瘩沉默地盯着Orm,在Orm说完话之后一遍遍地说no。
Orm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的反应,僵持了几秒后,最后还是junji阿姨妥协,点了点头。
解决了之后Orm转身安静地朝遗照鞠了一躬便径直向我走来。
我跪在蒲团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点也没注意她的靠近,直到看到她的皮鞋尖停在我眼前我才顺着她笔挺的西装裤腿一点点看上去。
“你是……ketteng?”
这是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中间的停顿是因为看到了我的眼睛。
看我点头之后她只是没有什么感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从今以后你跟着我生活,手续已经都办好了。”
听闻要跟这个突然出现在外婆葬礼上的女人走,对未知世界的本能恐惧让我很抗拒这件事,我开始非常非常想找到我的妈妈。
我说,你知道我妈妈在哪吗?我想跟我妈妈呆在一块。
听了我的问题,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着我的目光里有着我看不懂的东西。她说,不想跟我走?声音也是懒懒的听不出喜怒。
我被她吓得不敢多说什么,但后退的动作却很明显地表达了我的态度。
Orm蹲下来,摸了摸我的脸,忽然笑了。她的眼睛花瓣似的好看,笑起来特别漂亮,但我看得出她的笑容并不代表着开心。
“你的名字是我取的,生活费是我给的,不跟我走还想跟谁走?”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时候junji阿姨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叫我乖,说Orm已经办好了收养的手续,我如果不跟她走警察也会把我抓到她身边的。
我问,那我要叫她妈妈吗?
对于这个问题谁也不好回答,而Orm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很坚定——叫什么都可以,不许叫妈妈。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到了Orm曼谷的家,和她生活在一起。
*
到今年,Orm已经六十六岁了。
她阿尔兹海默症的确诊对我来说很突然,但是医生却告诉我早在几年前Orm就来咨询过了,而那时她还只是有些记忆力衰退,现在看起来情况正在飞速恶化。
我牵着她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沉默无言,气氛凝重。
是她首先打破了沉默:“现在公司的事情你已经都能处理了,我早就订好了养老院,我给你地址,回去收拾行李你把我送到那去。”
我气得七窍生烟,吐出一句:“你想得美。”
其实我早该察觉到问题的。
硕士毕业之后我就进了Orm的公司,除了跟着她熟悉业务时吃的无数个苦头之外一切顺利,在公司站稳脚跟后遇到了我先生,谈了两年恋爱以后结了婚,婚后第三年就有了我的孩子,是个女孩。
说实在的,我当时完全不理解为什么Orm那么着急,我刚轮完一个岗就急着让我轮下一个,除了给一些基本的指导之外完全放我一个人摸爬滚打,急着让我尽快上手所有一个服装品牌公司CEO应该处理的事务。
Keep Silent的概念被她玩得很转。
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她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自己生的病,所以才那么着急地想让我尽快成长起来。
我想起我很多次忙完工作以后向Gina阿姨抱怨Orm是不是六十岁就想退休了,阿姨一边安慰我一边脸上总会出现一些担忧的神色。
她说,Orm是一个从来不会让其他人负担自己的人。
是啊,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我母亲走后一个人躲在加拿大谁也不见。
我想起那本在外婆家找到的母亲的日记本,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涩。
……
六岁那年失去世上唯一的亲人后我就对我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有了更多好奇和祈祷。我想早点找到她,问问她为什么把我扔给年迈的外婆,为什么外婆走的时候都没有来看一眼,为什么任由我被一个没有血缘的人收养。
那年Orm三十三岁。
在曼谷的日子和在加拉信的很不一样,陌生的环境,生活节奏,学校和伙伴都让我无所适从。
但比起这些,Orm这个人更让我感到奇怪。她说她叫kornnaphat,小名是Orm,不让我叫她妈妈或者妈咪,我看着她漂亮的脸蛋说要叫她姐姐她也很干脆地拒绝了。
后来我直接破罐子破摔叫她Orm,本来是故意想惹她生气的,但她在愣了一下之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这么默认了,让我一直叫到现在。
刚到曼谷的那一个星期Orm基本不在家,她似乎此前并不常住泰国,来外婆的葬礼也是匆匆地回来,所以这一个星期她在忙回国工作交接和异国搬家的事,除了早晚我和她几乎见不到面。
后来我才知道在回泰国之前她有好长一段时间住在加拿大。
正好我那时其实也没做好每天和她一起生活的准备,总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揣测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能感觉到她并不喜欢我,经常盯着我看但从不怎么亲近,但是照顾我很尽心。
尽管身为公司CEO每天都忙得像陀螺,但是还是会早起给我做饭送我上学,出门前不管我昨天的钱用完没有都会不声不响地递给我一些大面值钞票看着我把它们放在书包内袋,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晚上来接我放学,给我做晚餐。甚至刚来她家时她还别扭地问过我需不需要她睡前读故事书。
她其实对我挺好的。
我开始不由自主地依赖她,但寄人篱下的自觉总让我惴惴不安,直到我有一次发烧烧到神志不清时听到她抓着我的手第一次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叫我的中文名。
——“冬冬,我在这里,再坚强一些好吗。”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连我的中文名也是Orm给我取的。
当时我头很晕,身上很疼,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有个人好好抱抱我,于是一下钻到她怀里委屈地抱住她的脖子。
她浑身僵了一下环抱住我,身上是铃兰的味道,清新扑鼻——我一直觉得这个味道不太像她会喷在身上的味道来着。
现在想起来还起鸡皮疙瘩,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抱她,她哪来的耐心抱着我就这么在床边坐了一晚上,紧紧地,一直没松手,也没闭眼。
也就这一次,从这次之后无论我生多重的病,有多脆弱,她都没有再抱过我叫过我的中文名,但是会拉住我的手,看着我喝药,给我做我喜欢吃的东西,一点一滴的时间都陪着我。
从那以后我开始在放学时跟她说学校里的趣事,今天学到了什么东西等等,而Orm永远一只手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锁了车以后插在裤兜懒洋洋地往小区里面走,时不时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证明她在听。
起初没摸清楚这人的脾性,我以为她是那种不喜欢听别人絮絮叨叨,听了也左耳进右耳出的人,所以我逐渐学会了糊弄,经常为了和同学放学去玩扯一些没边没际的借口,也不管第二天能不能再圆上,反正她也不会认真听。
直到有一次她忍无可忍地戳穿了我编的借口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的每句话她都有认真听。
那时候我才对Orm这个人有了更深的,不一样的了解。她其实也是一个挺柔软的人,很好说话,也很会照顾人,虽然态度一点都不好,很欠揍,我常常被她逗得好几天不理她。
这人大多数时候就是一个嬉皮笑脸的捣蛋鬼。
但我知道她不仅仅是一个捣蛋鬼而已,虽然我基本提什么要求说什么话都会答应我,跟她闹脾气也总是笑眯眯,还会做点我喜欢的菜就当和好了。
尤其当我瘪着嘴巴耷拉着眼睛撒娇的时候她总是格外好说话,但我就是知道她有她自己不可疗愈的禁区,她的内心是一个深邃而复杂的宇宙。
——这是因为她的书房有一个常年上锁的抽屉,也因为每当我提起我的母亲时,她的眼睛就会突然降温,进入冬季,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冰原刮起的雪。
那时候我对我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更好奇了,想知道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什么让温柔的外婆频频叹息,为什么让阿姨们提起她就噤如寒蝉,为什么成为愿意收养我的,好说话的捣蛋鬼Orm的禁区。
邝玲玲,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
这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太久,高三那年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Orm书房抽屉看到了那些东西。
那年Orm四十五岁。
书房的抽屉是她绝不允许人触碰的禁区,我平时没事也不进这个房间。但她那次要出差一个月之久,我必须得打扫一下,在打扫的时候看到抽屉上的锁没有锁住,只是虚虚挂着,应该是经常要打开看看。
Orm这样的人反复咀嚼的秘密究竟会是什么呢?我直觉和我的母亲有关系。我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打开了抽屉。
打开的一瞬间有点失望,因为里面的东西平平无奇——两张泛黄的A4纸,一枚金色的星星耳钉,一摞打印出来的照片,有拍立得也有大头贴,全都是合照,一本单人杂志,一张电影票根,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小玩意,看起来都有年头了。
我看着合照上Orm旁边和我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心底一阵冲击。
她是……妈妈吗?
保存得最用心的是那两张A4纸,一张稍大一些,上面的字写得圆滚滚的,线条圆润但是笔力很足,看起来像一个温柔又坚定的人:
ling给N'orm的信:
你实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吗?希望N'orm每天都快乐,你周围的人也是哦。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吃饭吧!照顾好自己,要健康。
信的末尾落款了三个字母:00k。
另一张A4纸上写的字不多,字体明显和第一张纸不一样,我一眼看出这是Orm那家伙写的字。
再过二十年我们拭目以待吧,暂时不要想着去任何地方,希望你有耐心,专注于你正在做的事,尽你所能地去做,请耐心一点。
我简直大跌眼镜——Orm这人从来都没什么耐心,也不太会去想太久远的事,更别提会提笔给另一个人写二十年后要怎样的信了。
更冲击的是那本单人的中文杂志,封面印着的女人漂亮得极具攻击性,是风格很强烈的类型,和那些合照里的人气质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但是长着同一张脸——跟我一样的脸。内页里有她的几段采访,都是讲做演员的一些故事和心得,而那张电影票根就是她主演的电影第一场点映的票根。
难道我的母亲曾经是一个有名的公众人物吗?我觉得很荒谬,如果这样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丝毫音讯?
我把抽屉好好还原之后在互联网上搜索linglingkwong这个名字。二十年过去了,日新月异的互联网上已经没有多少她的痕迹,连她演的电视剧也躺在影视官网老剧的分类底部了,而里面热度最高的赫然是她和Orm出演的一部双女主剧集。
Orm?
我吓了一大跳,找到了现在还有人活跃的她们的粉丝论坛,拿到了一大堆物料,都是她们各种见面会和综艺的视频。时过境迁,视频的画质变得模糊,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们的青春早已逝去。但它存在过,而且实在太过耀眼。粉丝见面会第一次高朋满座时抱头痛哭的幸福,综艺上的真情表白和充满爱意的互动,各地见面会的白羽飞舞,灯牌闪耀,在粉丝们温暖的爱中落泪的女孩们,她们的眼泪和珍贵的情谊是宝石,镶嵌在崎岖而高耸的青春上筑成永恒矗立的山。
我想这就是二十年过去仍有人留在粉丝论坛中坚持着对她们的爱的原因。
那些视频我蒙在被子里一遍遍地看,看她们籍籍无名到漫天花雨,看她们年轻的脸上鲜活的喜怒哀乐,看她们高朋满座,也看她们匆匆退场。
lingorm自从《我们的秘密》之后一炮而红,成了三台的顶梁柱,在合约期内一直稳定地做着搭档,连搭了好几部戏,步步高升,一时间风光无两。所以几年后两位艺人的合约到期时谁都以为她们会续约,但最后的结局却是毫无预兆的一拍两散,Orm慢慢隐退专心经营她自己的服装品牌,邝玲玲则是远走香港开启她新的演艺生涯。
谁都不知道原因。
所有人对这个局面都三缄其口,唯一可以看出端倪的是两年后邝玲玲人生中主演的第一部电影上映,于此同时Orm出席合约期内签下的最后一场公开活动,好事记者在采访环节问到了她和邝玲玲的传闻以及对邝玲玲电影上映的看法。Orm对此的回答很简洁——解约后已经不再联系,工作原因也没有关注国外娱乐界新闻,不予置评。
Orm是个对社交气氛很敏感很体面的人,家境很好的人这样的社交场合肯定应付过千百遍,不会不知道这样的回答容易被人发散解读。我看着视频里Orm脸上公式化的微笑,知道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自此以后她们的不合争议喧嚣尘上,但双方一直保持沉默,并没有更多回应了。
巧合的是,爆火后被全世界粉丝扒了好几天都没被扒出恋爱,出道十几年没什么绯闻的邝玲玲在Orm表态没多久之后传出了正在约会的传闻,但她不像当初那样三国语言否认,从不回应,而是在又拍了几部剧集和电影,事业稳定之后承认了传闻并宣布了婚讯,对象是一位追了她很久的香港富商公子。
我想起Orm抽屉里保存至今的那两张纸条,杂志和那张票根,隐约感觉她们的感情里面有一种痛苦,与灵魂相仿佛。
永远纠缠,永远不释怀。
*
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当时我在泰国的网络上继续搜索我母亲的后续,但一无所获,眼前迷雾重重。
终于,大三时,学校与香港的大学有一次交换游学活动,我瞒着Orm提交了申请并顺利通过。
当时我告诉她这个消息时,Orm很不同意,跟我大吵一架。
在争吵中Orm气得脸颊通红,浑身颤抖,而我丝毫没有退让,盯着她发红的眼睛,也不管是生气才红的还是想哭才红的,一字一句说,“我妈的事,你不可能瞒我一辈子。”
听了我的话,她僵住了,手抬了起来,我以为要挨打了,梗着脖子等她打下来,没想到她只是把手放在心口,轻轻敲打,缓解着缺氧的不适感,眉头难受地皱起来,看着真的是被我气狠了。
“你进我书房了是不是。”
“你……”我下意识上前一步想看她怎么样,她却先我一步捂着心脏蹲了下来,整个人蜷成小小一团,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听得我心揪起来。
“你们总是这样做决定。”她喃喃自语。
你们?我有点蒙圈。
她没有再看我,撑着膝盖颤抖着站起来,转身去了书房。
但我知道她对我不会生气太久的,她一向对我很心软。
果不其然,Orm最终还是妥协了。
“千万照顾好自己。”
Orm来机场送我时这么说。我那时才发现我原来已经长得比她高了,能够看到她眼角的细纹和头顶冒出的白发,原来我已经不会跟在她身后,原来她已经从说“我照顾你”到了说“千万照顾好自己”的年纪。
香港是一座和曼谷气质很不相同的城市,在繁华摩登的现代氛围背后是浓浓复古味道的街道和楼宇。我喜欢漫步在香港的街巷,从深水埗到油麻地,错落的楼宇间见缝插针般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商店,水果摊的香气和海鲜的腥咸混杂,我想象着在这里长到十七岁的邝玲玲会是怎样的气质和性格,偶尔在狭窄的街道上与身着白t牛仔裤的气质女郎匆匆擦肩,我看到她颈项上那条简约的金色百合花项链,清爽又干练。又或者从街边叉烧店探出头来的招呼客人的女孩,她们笑着,额头上有忙碌的汗滴。
那邝玲玲是怎样的人呢,会和我见到的香港女人有许多相似吗。
我一直在找寻着,但香港的娱乐新闻实在泥沙俱下日新月异,在那里面找到一个过气二十年生死不知的女明星的消息无异于大海捞针。直到那一天我在一个隐蔽旧街的街角看到了一个老旧的报刊亭,里面琳琅满目地陈列着以前的旧式报刊,我一眼就看到了一本八卦杂志——它封面上在长枪短炮前黯然鞠躬的女人和我长着同一张脸。
门口阿公悠闲地扇着蒲扇,我问他这本杂志多少钱,他看我一眼,大手一挥说自己拿吧送你了。
我带着杂志惴惴不安地回到宿舍,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才翻开了它,用翻译器一页一页地读着。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我的母亲去了哪里,知道我的父亲去了哪里。
我看着杂志扉页那张正对着检察院的照片,我的父亲双手戴着镣铐,卫衣宽大的兜帽和黑色的口罩遮住了他的大半脸庞,低着眼睛木偶一般。
他是二十年前轰动整个香港的金融犯罪案件的关键涉案者之一,他的罪行导致了很多家庭家破人亡,入狱后全家出国换了国籍,之后在狱中离奇自杀。
那……我呢?
我看到二十年前香港媒体对我母亲的恶意猜测,看到记者们在她做产检从医院出来时一窝蜂把她围住,长枪短炮怼得她寸步难行,看到围观群众群情激奋的扭曲的脸,配上令人作呕的文案刊登成报,看到母亲哪怕开发布会拿出离婚证也不能制止的可怕舆论。
她留给公众视野最后一个身影,是她在发布会上浑身消瘦,只有小腹微微突出,神情憔悴地深深鞠躬道歉的样子。
自此之后她就销声匿迹,再无消息。
我看到这难受地揪住胸口的衣服,眼泪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往下掉,颤抖着手给Orm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你终于记起你已经三天没打电话来了吗?”
她在那头从鼻腔懒洋洋地哼出一声,听到她的声音我的情绪和泪水一起决堤,不停地叫她名字。
“我想回家了,你带我回家吧。”
而她沉默了一秒,背景音中呼吸骤然紧张,但声音却还像从前去接我放学时一样轻松:“好啊,我去接你回家。”
当天晚上,我就坐上了回曼谷的飞机。
*
我在曼谷机场见到Orm的那一刻就扑进了她的怀里,熟悉的味道盈满鼻腔,淡淡地安抚着我崩溃的情绪。到底是她养大的,无论我几岁,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还是最依恋她。
Orm被我扑得踉跄了一下,然后紧紧抱住我摸着我的后脑勺,低声安慰我:“我来了。”
她把我带上车给我系好安全带。我坐在副驾上,思考的能力停摆了,满脑子浆糊被眼泪揉作一团,呆呆地看着路上的路牌,呆呆地问:“Orm,妈妈那段时间是不是很辛苦?”
她听了我的话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发动了车子往家里开去,车里的气氛一时间凝固了。
“她去哪里了?”
Orm还是没有回答我,我扭头看她,声音哽咽着从喉咙里挤出来,“如果你知道的话,求求你。”
我看到Orm太阳穴有青筋一跳,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慢慢攥紧了,脸色苍白。
“你出生前的那段时间,我把她接到了加拿大,那时你马上四个月了,”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神色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那儿没人认识我们,我们一起生活了很长很长时间。”
能有多长时间呢?顶多六个月,一个夏,一个秋和一个冬,她们甚至没有过过春天。而Orm的一生要过很多春夏秋冬,远比这六个月要漫长,这六个月的每一天一定都过得刻骨铭心,所以才会觉得很长很长。
“然后呢?”我问。
她的呼吸突然变得艰涩,喉头上下滚动几个来回,答案含在齿间,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我心里大概有了答案,莫名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我慌忙开口:“不用了,我不想……”
“死了,”她的眼里覆上了那个冬天的坚冰,“生下你不久,在我在工作的时候走进门前的河里,没再出来。”
我傻在原地。
“因为产后抑郁症。”
……
Orm的性格一向是做就做到底,既然跟我吐露了当年的情况就索性讲个明白。她带我回到了我以前在加拉信和外婆住的地方,里面的陈设还和之前一模一样,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十分整洁。
Orm说,当年母亲去世以后她把还是小小一个婴儿的我连同母亲留下的东西带回泰国交给了外婆。外婆整理完遗物之后联系她说我母亲有一些东西还是交给她比较好,但她拒绝了。
想来这些东西里有我感兴趣的,就把我带过来了。
外婆的遗物是我当初亲手放好的,我循着记忆从外婆的床底找到那个大箱子,里里外外仔细翻找了一遍,并没有任何跟我母亲有关的东西。
身后一直盯着我翻找的目光也骤然黯淡下来,Orm可能也在期待着什么吧。
但外婆绝对不会把母亲的东西扔掉的,她一定留在哪个地方。我咬着嘴唇苦思冥想,久远的童年记忆中忽然浮现出外婆唯一一次气得动手打我屁股的样子,那是因为……
我从外婆储物柜的最里面翻到一个旧旧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是我那时看不懂的文字,我就在本子后面几张空白页上涂涂画画,被外婆逮到了。
我赶紧去找,果不其然找到了那个笔记本。
Orm跟在我屁股后面悠哉悠哉地走过来,盯着我手里的东西看了一会儿,目光好像要把这个笔记本看穿。我摇了摇手里的东西,邀请她一起来看,她却打了个哈欠,说你慢慢看吧,我去楼下车里等你。
“你不好奇吗?”
“有什么好奇的,她走得那么干脆,说不定早就讨厌我了,就算写我说不定也没几句好话。”
不会的。
我想起在视频里和杂志里看到的邝玲玲的眼睛,波光粼粼,像一片月色下的海。应该是个很心软很温柔的人,不会说人坏话的。
但Orm最后还是没留下来陪我一起看。
400多页的笔记本,皮质的封面有些开裂,我一页一页翻过去,每一页都能看到Orm的名字。
我从有记载的第一页开始看,发黄的纸张上只写着三个字:“她来了。”
我翻过去,第二页写:“N'orm还是生我的气,用那种很冰冷的眼神盯着我,问我愿不愿意跟她走。我不愿意连累她,但看着她的眼睛我说不出口拒绝。她看我磨磨蹭蹭不回答,气得扔下一句不愿意就算了起身就走。怎么二十七岁了脾气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我舍不得她走,我好久没见她了,所以就下意识拉住她。我好想你呀小Orm,这么多年没有联系,没有别的话想跟jeje说吗?”
“最后我还是跟她走了。去加拿大的飞机要飞很久,我吃不惯飞机餐,扒拉了两口就窝在椅子里,N'orm一直抱着手闭眼休息,她眼睛下面有重重的黑眼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上了飞机一句话都没跟我说。我本来以为就要这样飞去加拿大了,有点委屈也有点忐忑,这时候她突然递过来一包饼干,是我最爱吃的那款,我一下就高兴了。”
母亲把那六个月里她和Orm的生活描写得很细,像是秋天攒了一腮帮松子的小松鼠一样对每一件小事情都如数家珍仔细咀嚼。
“原来加拿大还有一个地方叫伦敦,她的住所前面有一条很漂亮的河,居然叫泰晤士河。N'orm工作确实很忙,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是每天都会回来给我做饭,陪我晚上去河边散步。伦敦的晚夏很凉爽,远处山上融雪汇进河里汩汩流下,碰着河道凸起的石块叮咚作响,我和她并肩走在河滩上,哪怕一句话不说,泥土味道的风扑在我脸上,我就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后来时间长了,我看她奔波,就想承担做饭的任务,给她减轻点负担。我甚至已经买好便当盒了!但是第一次上手锅就着了火,害得N'orm请假赶回来。我怕她生气,站在旁边偷偷看她收拾残局,却看到她在笑。她说这些交给我来做就好了jeje,但是要记得洗碗哦。这是和三台解约之后我第一次听她叫我jeje,从这一天开始我们糊里糊涂地回到了从前那种相处模式,说说笑笑,默契地谁也不提从前的事。”
……
“我很久不健身了,肌肉慢慢没有了,实在心痒痒,跟她说她也不同意,我有点委屈,她没办法,竟然说要跟我一起健身,小细胳膊举不动2kg的哑铃,动一会儿就缠着我要休息,小嘴巴呱啦呱啦说个不停,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我练不成,到了饭点就拉着我去吃饭,每次都这样!”
……
“最近晚上散步老遇到邻居,N'orm挽着我跟他们交谈,他们讲话语速太快我跟不上,但总是听到零星的'wife'或者'your wife'之类的话,Orm回答得我也跟不上,我问她的时候她就说解释过了只是朋友,理所当然得好像我们以前还是大热cp时那样呢。我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谨记我们曾为了这个大吵一架,不再提了。”
吵架?我想起了那个不合的新闻。
……
“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估计着已经五个月,我感觉N'orm照顾我更小心了。在我有一次起夜在房间迷迷糊糊绊了一跤以后她就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搬到了我的房间说要跟我一起住。虽然知道她只是担心我的安全,但有一个晚上我莫名其妙醒过来发现她趴在床边把耳朵贴在我的肚皮上听动静时,我还是忍不住想,她对这个孩子到底怀有一种什么心情呢?会期待ta的降生呢?还是不知所措?我想是后者吧,毕竟我也还没有适应快要当妈妈的境况,对肚子里的宝宝也感到不知所措了。”
……
“在加拿大的生活很宁静,快六个月的时候junji和家里人还来看我了,问我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没有,我说还没有,等ta出生之后再说吧。宝宝啊,你是女孩还是男孩呢?你在妈妈肚子里这么安静,是不是一个小女孩?”
……
“一转眼已经秋天了,N'orm周末或者放假的时候会带着我去多伦多转一转,我最喜欢和她逛超市,拉着她往零食区走,买很多零食,虽然每次她都要放回去一大半说我得少吃点垃圾食品多吃饭,我说我好不容易不做艺人了,就要多吃就要多吃!嘿嘿,她总拗不过我。”
“不知道她是准妈妈还是我是,她比我更喜欢逛母婴区,每次都要抱回一大包母婴用品,没两次家里就被学步车和儿童摇篮小衣服小裤子塞满了。我有一次甚至还撞到她打电话在约产科医生!真是一个合格的……”
合格的后面还有一个词,但被母亲涂成了黑块,看不清了。
“但我不喜欢她去孕妇服装区,每去一次,看着那些肥肥大大的衣服我晚饭就吃不下一次。我总疑心她不允许我吃零食带我看孕妇装是觉得我胖了。我照镜子也感觉我胖了很多,也变丑了。但我不该这么想的呀,我要当妈妈了呀,孕妇胖一些不是很正常吗?可我从来没有说服自己,我看着被撑大的肚子,能看到一些类似肥胖纹的纹路,我的心惴惴不安,我似乎很难接受我变丑了的样子。”
……
“入冬了。今天中午我给N'orm发消息说我有点冷,下午下班之后她就带回了一些室内无烟煤升起了壁炉。我和她坐在客厅的地上说说笑笑,羊毛地毯暖融融的,壁炉里烧得劈啪作响,火苗跃动,温暖的橘色火光照在她脸上,映得她的笑容无比柔软。泰国没有冬天,她说这是她这一生过的唯一一个冬天,也是最美好的冬天,问我中文的冬天怎么写。我教她写汉字,她脸上的笑容漂亮得让人心颤。我的心一动再动,就这么看着她,好像每一眼都是最后一眼。我不知道为什么过去的回忆不断侵袭,有她的笑,她的眼泪,她的愤怒,她的悲伤,我不知道她还能陪我多久,是否这一刻也会变成回忆,变成下一个侵袭我的上一刻。”
“我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近在咫尺的她的手。而她看了我一眼,稀松平常很自然地回握住了我的手,继续说着她对未来的规划,好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断联过那么多年,我们从来没吵过那惊天动地的一架,我们还是像从前那几年一样每天都待在一起,是最亲密无间的友人。”
母亲在下一行又写了一遍友人两个字,然后加了一个问号,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号被轻轻勾了一斜杠划掉,补了一个句号。
“不知道怀孕是不是会让人多愁善感,还是我根本忘不了。我想到多年前原本是因为我没有告诉她我要回香港发展的事情吵起来的架,最后却莫名其妙吵到感情上。她说,' 你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我,所以哪怕离开我,或者我离开你,对你来说也不是很重要吧。' 我当时就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就不是我可以再装糊涂的时候了。所以我索性说,' 那你想我怎么办?拍电影是我的职业规划也是我的梦想,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我们两个的cp怎么可能绑一辈子呢?我真的要改变自己的职业规划跟你谈恋爱吗?N'orm,或许我们真的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了。我们仅仅是公司运营的cp,难道你当真了吗? ' 这话太重了,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但当时已经没有别的话好说。Orm流下了眼泪,她发着抖,没有回答。”
我一下子瞪大了双眼。Orm和我母亲……?虽然心里隐约有准备,但是这么直白地看到我还是很冲击。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敢肯定,如果当初Orm说出肯定的回答我到底会作何反应。会答应的吧?也有可能不会。但Orm从来没说出口过,也从来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让我陷入两难。她是个很聪慧很敏感的孩子,该懂的道理不会懂得比我少,有分寸也会衡量,那晚的失控已经是理智之外,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有说出口,就这样让一切都戛然而止了。是好事吗?可我为什么会怨她。”
“其实说起来我们之间从年龄到生活有太多弥合不了的差异,如果不是拍了那部戏,如果工作不是给粉丝们造梦,我们可能不会有太多交集。N'orm确实是很好的partner,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才十七岁呢,还是很青春漂亮的年纪,而我……”
笔迹到这里变得犹豫,她好像想写什么,但笔尖触到纸上却又收回了。
“我已经不是容易为感情冲动的年纪,我的人生也有很多顾虑。梦和现实是有界限的,如果我们要谈恋爱,那就是跨过界限进入了真正的现实。而现实会很残酷,一段真实的恋爱关系并没有我们给粉丝们造的梦那样美好。从前我经常会在Orm没注意的时候看她,觉得她的笑容,她活泼的身影都是那么美好。或许Orm就是我的梦吗?她在很多人面前说爱我,那这样蝴蝶一样蹁跹的女孩会爱我多久?我知道这么想没用,但又忍不住去想。这样的状态让我有点害怕,于是总是劝自己这样的游移很正常,如果我们都骗不了自己,怎么去骗粉丝呢?”
我想起刷到的那些照片和视频,邝玲玲看向Orm的每一次凝视都被相机捕捉到了,那些晃神,那些专注和温柔,那些随着笑意一动一动的波光,在周围的千万人中一点点把她凝望的人包裹住。就这一个眼神,后来的人们再夸大,也描绘不出当时她们的浪漫三分。
“我没有想到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Orm出现把我救走,没有想到我们现在居然可以这么幸福。或许我不该再想这些了,可我为什么在流泪?我们好像就这么硬生生错过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已经是错过的证明。”
……
“临产期一天天近了,我却越发觉得冷和倦怠,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还总想哭,一会儿见不到Orm我都会很焦虑。我不知道我怎么了,Orm被我害得不得不请了长假在家陪我,我很担心,她就这么为了我放弃工作让我很愧疚很煎熬,我找不到我的价值了,我觉得我对这个世界来说太多余了。Orm发觉了我的异常,答应我生产之后带我看医生,晚上睡觉时抱着我也总是很用力,好像生怕我消失,好像我是她的珍宝,这让我感到安心。”
……
而下一页只有两个字:“生了。”从这两个字中我看不出任何欣喜,这让我的心慢慢揪了起来。捻着剩下的薄薄的几页纸,我知道我母亲的生命随着这些纸张被翻过已经进入了尾声。
“生下孩子后我越来越感觉到累,有的时候甚至出现了幻觉,盯着Orm手里正在换尿布的孩子却感觉陌生,肚子上出现了丑陋的纹路,我感觉我变成了怪物,那个抢走了Orm注意力的孩子也变成了怪物。好痛苦啊,我抱着我的孩子不停道歉。对不起宝贝,妈妈真的很爱你,但妈妈生病了。”
我看着纸上写得歪歪扭扭的最后一个字,仿佛能看到母亲浑身消瘦满脸憔悴地坐在书桌前怎么写都手抖得写不好的样子,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Orm带我去看了医生,确诊产后抑郁症。从那时Orm更加细心地照顾我,她更加辛苦了,我舍不得,想努力克服负面的情绪,但我做不到,幻觉越来越严重,我甚至会像个疯子一样对Orm大发脾气。”
“过去不好的回忆也如潮水涌来,背井离乡来到泰国生活的孤独,辛苦的工作,遭受的排挤和骚扰,事业没有起色的那几年里承担的压力,解约承担的舆论,冲动之下被人哄骗结了婚,离婚时却发现已经怀孕……我数不清,它们像恶鬼一样紧紧缠着我,我时常分不清现实与幻觉,有一次差点掐死我的孩子。”
“我能感觉到我的精神正在慢慢坍塌,吃的药只是杯水车薪,那种生命慢慢萎缩的感觉让我对死亡突然有了难以言喻的渴望。我尝试过两次,但都被Orm拦下来了,第一次她非常生气,第二次她害怕得流着泪抱我,说再支撑一下好不好,后天我们去美国看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医生。我摸着她的脸说好,但是N'orm,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
“今天Orm有点工作需要处理,坐在书桌前,戴着眼镜皱眉盯着电脑屏幕,有些苦恼的样子,可能工作有点棘手吧。我穿戴整齐地站在书房门口看了她一会儿,看见好不容易放晴的天气里有阳光缠着雪花撒下来,金晖穿过窗户落在她毛茸茸的头顶,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得很耀眼。看够了之后我叫她名字,说去门口的奶箱取一下今早牛奶工送来的牛奶,她简单应了一下我,我心满意足地听到她的声音,回到房间写完这段话,然后呢,我要出一趟门。”
我看得心惊肉跳,想把本子合上却手抖得怎么也做不到,终于翻到最后一页。
“对不起,我爱你。”
这几个字一笔一划都写得很用力,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下了很大的决心。
……
拿着笔记本上车时我还浑浑噩噩,Orm似乎等了我很久,我一上车她就状似不在意地问:“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我没回答,她察觉出不对劲,拧起眉头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把笔记本递给了她,没再说话。
我好累。
……
回到曼谷之后junji阿姨听说了我在香港看到了母亲的消息,担心地来看我。
我说辛苦她跑一趟,阿姨叹了一口气,说这有什么辛苦的,当初Orm说要抚养你的时候我才觉得她要辛苦死了。你也别怪她把你扔给你外婆六年,她那时候……能撑过来已经很厉害了,那六年她一次也没回泰国,就在你母亲住过的那个房子里待了六年,我们都担心她会疯掉。
我默默听着她絮叨,突然开口问:“阿姨,我的名字都是Orm给我取的吗?”
“对啊,当初要给你登记身份,Orm沉默很久才抱着你说了两个名字,一个泰文,一个中文。”
ketteng在泰语里,是思念的意思。
而冬是我母亲教她写的第一个汉字。她生长在四季炎热的国度,却有着生命中最残酷的严冬。
*
大学毕业后,Orm带着我去了我母亲的墓地。
那年她四十九岁。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到这里,见到此刻的母亲。
我摸着她墓碑上黑白的照片,照片上她穿越无数的时光和数码算法的留影来到我面前,笑容依旧,目光温柔。
邝玲玲。
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眼睛忽然一酸,低下头掩饰着夺眶而出的眼泪。此时头上一重,我转头看向了旁边的Orm,她黑色的锁骨发用鲨鱼夹松松地挽在脑后,右边笼不到脑后的头发垂在脸颊边,素面朝天,肤色苍白,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材质很软,薄薄一层挂在身上,露出瘦突的锁骨,动作间看得到肩骨的形状。下身一条黑色的半身裙,腰身柔韧。
她细瘦的手掌缓缓地抚摸我的脑袋,另一只手抱着一束花,眼睛定定地看着墓碑,目光里情绪浮沉,闪闪烁烁。
我不知道她看过那个笔记本没有,她的生活与之前无二,似乎我在车里递给她的那个承载了我母亲生命最后六个月的笔记本并不会在她一片死寂的心湖中溅起丁点波澜。
“你又瘦了,”我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心疼地说,“妈妈看到了会担心的。”
Orm揉了揉我的头发,冲着墓碑不置可否地笑,“你看到了吗?我们ketteng已经是会疼人的大孩子了。”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静,偶有草动的声音,荒凉蔓延开来。
半晌,她收回笑容,将手里的花放在了碑前,低声说:“怪我现在才带ketteng来看你吗。”
话音刚落,忽然起了一阵微风,托起她夹杂着不少白发的发尾,吹动了脸上细细的绒毛,仿佛有什么人拨开她的头发摸了摸她的脸。
“我是不是老了?”
Orm喃喃,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和谁说话,声音含含糊糊的带着撒娇的味道。
我看着她眼角唇周的细纹,心里闷闷地疼。
她曾经从漫天花雨走到高楼大厦,从炎夏曼谷走到长冬伦敦,无论爱恨多么深刻,面临的世界多么严峻都轻飘飘地不置可否,但此刻我突然发现她身边空空荡荡,就这么走进人生的后半段,开始枯萎,开始有了无能为力的事情。
……
我跟我先生认识时在公司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了,Orm知道我恋爱的消息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嘱咐我保护好自己,但到了我想跟他结婚时她却很是郑重地把他约出来吃了顿饭。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吃饭谈了些什么,只知道我那一向不善言辞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的丈夫那天回来很认真地跟我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哑然失笑,说他不会说情话就不必勉强自己,他微微红了脸,抱住我说我是认真的。
去试婚纱那天Orm也跟着我俩去了店里,我觉得奇怪,她却说没见过婚纱去看个新奇。
真是的,这女人就算要骗人也懒得想个像话的借口。
当我穿着挑了一上午唯一一件满意的婚纱走出试衣间时,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我丈夫,很夸张地眼睛亮了起来围在我身边一边转着看一边夸,而Orm就站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清亮的瞳孔里倒映着一片纯洁的白色。
我缓缓走到她面前,轻轻转了个圈,裙摆漾起来,我笑着叫她:“Orm,我好看吗?”
其实都做好了这家伙又要跟我打嘴仗逗我玩的准备了,但Orm并没有满嘴跑火车故意逗我生气,而是十分认真地看着我,十分认真地说好看。
可我有一秒觉得她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在这一秒,她眼里隐隐有水光闪烁。
她大概就是从这时发现自己生病的。
*
生下孩子后丈夫告诉了我一件奇怪的事。他说在我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Orm对他用英语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谢谢您帮忙,这两天我妻子住院没见过您呢,您夫人也是在这家医院生吗?还有多久生啊,到时候记得叫我帮忙。”
我并不惊讶, 因为我早在怀孕时就发现了Orm那些异常——她每天登门照顾我却偶尔会把我丈夫当成陌生人一样警惕,她陪我散步和周围邻居打招呼却用的是英语,我偶尔抱怨怀孕让我发胖时她生气地不允许我焦虑担心我因此心情不好,我不喜欢运动但是她会经常问我要不要一起健身,她每一次和我逛超市都会给我买一大包我并不喜欢吃的零食。
但我从来没有表露出来,也从来不会拒绝她的任何反常行为。因为只有这种时候,她的眼睛里才会有那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能让我感觉到她心里不再一片死寂,那种复生的鲜活带来了一种小心翼翼的欢喜。
但当时我并没有想到她是生病了。
同时兼顾孩子和一个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还好孩子那里有丈夫能看顾,Orm也和其他甚至会上手打人的患者不同,她的症状显然要轻很多,很多时候都把自己关在书房安安静静地不知道在做什么,照顾起来还算省心。
生病后Orm有个很奇怪的习惯,她总在下午六点左右的下班时间裹得严严实实去一家健身房楼下的咖啡店坐着,有时坐十几分钟,有时一个多小时,有时甚至要坐到打烊,期间眼睛一直盯着健身房门口看,神情很是认真,也不让任何人陪着。
我有点奇怪,打量着这家健身房也不是很特别,就是普通的商业健身房。去问了junji阿姨,才知道我母亲在泰国时就住在这附近,这家健身房是她最常来的,以前每次Orm找她玩都会在这里等她健完身一起回她的家,包裹严实是不想被拍到。
我想起了粉丝们总是猜她们私下有没有一起吃过饭,扒她们直播时候的房间背景猜测她们是不是待在一块。答案都是肯定的,只不过她们不想给别人看罢了。
“后来lingling回香港之后我去那边帮lingling收拾旧物还遇到过N'orm,她说自己时不时会去那里坐一会儿。”
我有点不解:“她不是跟媒体说不联系,不关心,不评价吗?”
问出这个问题我也觉得蠢,如果真的不关心的话,她书房抽屉里那张电影点映票根哪里来的,上面可都是粤语。
“其实是有联系的,”junji叹了口气,“当初虽然吵得厉害但两人还没有断联,依然时不时会联系一下,但是ling和你父亲的绯闻出来之后N'orm就再也联系不上了,ling跟她解释的信息她也没回。”
和我父亲那时候真的只是绯闻吗?我有些疑惑:“那之后妈妈怎么跟他结婚了?”
“N'orm回应媒体的那天我在lingling身边,她看了新闻视频哭得很厉害,我亲眼看到她在和N'orm的聊天页面上反复输入又删掉,那种被抹去的悲伤真的难以言喻的痛。在那之后她就不再抗拒你父亲的接近,很快就答应了求婚,我也不理解。”
我默然,有点懂了母亲在笔记本里写下的“冲动”和“就这么硬生生地错过了”是什么意思。
她们的内心深处有他人无法想象的爱及难以置信的愤怒,若不能满足其中之一,便会纵容另一个。
……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Orm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她开始出现幻觉,不记得我是谁,但是每天去咖啡店坐一会儿的习惯却风雨无阻,但我已经没法放心她自己去了,就把工作暂且放下,每天跟在她身后陪她一起。
有一次她走进咖啡店环顾一圈没有找到位置,居然坐到了我的对面。我慌张地准备解释,她却安静地看着我,说你好。
当时我知道她又忘记我是谁了,心里一紧。但她说出的下一句话却让我难以保持平静。
她说,你和我的女儿长得很像。
女儿……?
听到这句话我呆住了。
Orm伸手在我脸上比划,“我女儿长着一双和她妈妈一样的眼睛,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委屈的时候喜欢耷拉眼睛瘪着嘴巴,很沉稳很内敛。”
她摸了摸我的脸,然后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望着窗外慢吞吞地说,慢慢挖掘着陈旧的回忆:“但是她脾气很软,小时候有调皮的男生欺负她她一开始也没跟我说,是我看她回家老吞吞吐吐的就去问了老师才知道的,这点软乎劲让我老忍不住逗她,看她气得跺脚了就哄一哄。这不难,做点她喜欢吃的菜,买点她爱吃的零食,马上就把生气的事抛到脑后了,好哄得很。”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了,突然忍不住笑,喃喃自语:“和她妈妈一样,脾气软,爱生闷气,但又特别好哄,连爱吃鸡蛋也一样。”
“真好。”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已经忍不住往下掉,想拉她的手,却又不想打扰她回忆,低声轻轻叫她一声妈咪。
她当然没听到,继续絮絮叨叨:“ketteng笨笨的,小时候一点小事都做得磕磕巴巴,尤其是进厨房,煎鸡蛋能倒半锅油。但是做错了事聪明劲就上来了,把眼睛睁圆,小嘴巴一瘪,轻轻喊一声Orm,她知道她这样我就舍不得罚她了。”
她停下来,一只手撑着腮,看着窗外,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再说话时声音带着哭腔,“她真的很像她妈妈。”
*
Orm的六十六岁过了一半时,医生说她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此时她的记忆已经完全紊乱,幻觉加重,完全认不得人。再加上之前早就亮红灯的身体状况,可能就只有这一两年的时间了。
我把这个事情告诉两个阿姨的时候,她们建议我带她回一趟加拿大。Gina阿姨说,Orm当初从加拿大回来是因为外婆去世太突然,之后又因为要照顾我一直没回去,她心里可能还有一些事情就留在了伦敦没法解脱。
我同意了。
知道要去加拿大她很开心,在出发之前还执意带上了她那个抽屉里的东西和那本笔记本,这时候我确定她应该是看过了母亲留下的话。
到了加拿大还是她领着我去到了伦敦的那个房子,还很有兴致地带着我在周边转了转。
在泰晤士河边走着走着,Orm突然开口,“jeje。”
我惊了一激灵,但已经很熟悉这种情况了,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角色,“N'orm?”
河边的风吹起她的满头白发,她仔细闻了闻,“风是泥土味的。”
我心里一酸。
母亲是这时的Orm唯一记得的人,而和母亲有关的事是她现在唯一记得的事。命运就连此刻都没有开恩,就算忘掉了所有还依然让她记得她。
这个世界是一部八倍速放映的烂电影,而Orm却像一尊蜡像,火焰即将把她全部融化,而她的记忆却停留在邝玲玲的眼神煜煜点燃她的那一刻。
“你走了之后我每天都在这河边坐一会儿,从天黑等到天亮,从天亮等到天黑,但你一直都没回来。是在怪我吗?”
“怪你什么呢?”
“怪我故意屏蔽与你有关的消息,怪我出事很久才回到你身边,怪我那天没有出来陪你一起拿牛奶。”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将她颤抖的身体抱进怀里,“这不是我在怪你。N'orm,不要责怪自己,你只是陪我走到了你力所能及的地方。”
……
我们在加拿大待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她戴上了那枚情侣耳钉跟我说jeje给我买的耳钉真的好看,无论清醒还是糊涂都抱着那本翻毛边的杂志一页一页看过去,拿票根当书签,跟我说这是当时她专门飞到香港看的第一场点映。
她的手开始发抖,开始嗜睡,她的嘴里开始念叨一些人名,有Gina阿姨,有我,有lingorm,当然念叨最多的还是我母亲。她的精气神已经大不如前,迷糊的时候会喊痛,但问她哪里痛她却说不出来。分不清白天黑夜,心情好的时候经常给我讲从前的事情,讲她十七岁第一次在表演班见到母亲,讲她一开始觉得母亲冷冷的不敢接近,讲她们一起受到很多人欢迎,讲我母亲的拥抱很温暖,手软软的,紧张的时候会握住她的手不松开,她还说从前jeje一个人去上海工作,她两天见不到她都会特别特别想她。
那时候两天不见就难以忍受的女孩并不能想到之后余生不相见的分离。我想,她的思念像秋叶,四十年来已落满千山。
三个月后Orm的主治医师发来邮件说必须得回来复诊了,于是我们又回到了泰国,去复诊时医生很严肃地说她的身体条件很差,健康状况堪忧,像这样的情况必须要住院。
我知道那一天就快来了。
住院后不久,Orm就卧床治疗很难下地,身上也开始插上仪器,萎缩在床上静候自己的落日。
现在,她六十七岁了。
我每每看到这样的她,记忆里那个对什么都不甚在乎游刃有余的她就会浮现出来,我不知道时间怎么就突然过得那么快,仿佛彗星坠落一般,昨日还奕奕风发的人此刻突然垂垂老矣气息奄奄。
我在病房外抱着我的丈夫和孩子哭得止不住,不善言辞的男人叹着气抚着我的后背,小小的孩子拉着我的手说妈妈不要哭,外婆看到会伤心。
就这样大概还过了几天,上午八点我喂她吃过药之后就去找医生商量下一步治疗方案,十点护士查房时却发现她不见了。
我那一刻急得心和肺都要烧起来,丈夫在一旁劝我冷静,整个医院都找过一遍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后我打发丈夫回家和健身房附近看,而我查了去加拉信的车票知道这个时间段没有车次确定她不是去加拉信之后果断驱车去了母亲的墓地。
果不其然,空无一人萧瑟一片的墓园中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坐在一座墓碑前。
我给丈夫打了电话说人找到之后就蹑手蹑脚地上前,却看到她靠在墓碑上,浑浊的眼睛变得清亮,整个人是一种久违的清醒神态。
我屏住呼吸。
“你依旧很爱笑呢,笑得任谁看都还是那么漂亮。”
她苍白枯瘦的指尖抚上黑白照片上女人的灿烂笑容,眼泪和话音一起落在青翠的草地上。
“jeje,我真的很恨你,你说不骗过自己怎么骗粉丝,那你那么多次骗自己的时候,有没有一次真正骗到自己?我们拍戏时候聊天到天亮,哭戏演完抱在一起的时候,辛苦和幸福都是真的。我们站在高高的台上,看着台下人山人海的粉丝,举着我们的灯牌。那一刻的幸福不是假的。jeje,我在这里面被骗的很惨,你真的可以成熟到一分都不被骗吗?真的一分都没有,都没有为Orm心动过吗?”
“我真恨你,我们的爱人尽皆知,我曾经在所有人面前说爱你,可你说这都是假的,可你最后才说爱我,我们最后连一个像样的交代都没有。”
“你解约要转型我很支持,你答应我无论解约后做出了什么选择都会告诉我,我以为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也依然可以在你身边做好朋友,但我最后却从妈咪dew那里知道你之后要去香港的消息,我知道你是想拉开我们的距离,让我的心慢慢抽离。这个离别真是完美,到最后也是你的风格。”
“Keep Silent,Keep Silent……我多了解你。”
“可我偏不遂你的愿,我偏要跟你吵架,偏不听你解释,我偏要说不再联系不予置评。你怨我也好,怪我也好,我设想过很多个终点,但你突然告诉我这就是了,我接受不了。”
我看到她闭上了眼睛,气息越来越弱,脸上却浮现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而且我从来没有跟邻居解释过你不是我的妻子,我给我们的女儿起名……起名思念和冬天。”
“我思念那个一生一次的冬天。无论如何,我想留在你身边。”
“我至今仍爱你。”
说完,她的头无力地垂下,睫毛上的泪珠被风吹落的瞬间,气息也停止了。
从二十七岁到六十七岁,这是她永失所爱的第四十年。
看着她嘴角微微的笑弧,我想,她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思念的冬天。
【lingorm】被分手后,00K开始变得堕落…
抽烟酗酒破碎版00K
接上篇:【lingorm】吵架提分手后,orm伤口感染发高烧…
orm在医院住了一周,这几天她一直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徘徊,可始终没敢进来。
koy妈眼看着自家女儿吃的越来越圆润,Lingling kwong却日渐消瘦,忍不住劝道,“Lingling呀,你每天别光顾着给orm做好吃的,自己也得记得吃饭啊!”
是的,从那天之后,Lingling kwong每天都会来给orm送饭,起初koy妈并不想要,但奈何Lingling kwong锲而不舍地跟着自己。
她不知道orm有没有尝出来不一样,但是看到......
抽烟酗酒破碎版00K
接上篇:【lingorm】吵架提分手后,orm伤口感染发高烧…
orm在医院住了一周,这几天她一直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徘徊,可始终没敢进来。
koy妈眼看着自家女儿吃的越来越圆润,Lingling kwong却日渐消瘦,忍不住劝道,“Lingling呀,你每天别光顾着给orm做好吃的,自己也得记得吃饭啊!”
是的,从那天之后,Lingling kwong每天都会来给orm送饭,起初koy妈并不想要,但奈何Lingling kwong锲而不舍地跟着自己。
她不知道orm有没有尝出来不一样,但是看到了她吃第一口时愣了几秒。
orm没说什么,后面的koy妈便也没再拒绝。
直到今天,orm出院,Lingling kwong还是早早就送开了早饭,可能是被她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动,koy妈语重心长道,
“orm今天就要出院了,你不进去看看她吗?”
Lingling kwong摇了摇头,只把手里的饭盒递给koy妈后就走了,orm不想看到自己,还是不见的好。
她远远地望着走出医院的orm,她被koy妈扶着,步伐很小,走得很慢。
上车前,orm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吓得Lingling kwong赶紧把自己藏在柱子后面,差点就被发现了。
koy妈拉开车门,“上车吧。”
orm拉上车门,透过玻璃看到了那个胆小鬼,她偷偷把头探出来,在看到orm的车还没开走时又藏回去。
“走吧。”车辆渐行渐远,Lingling kwong终于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她不知道她们下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但她记住了她的背影。
躺着的,坐着的,站着的,那些背影她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妈咪,我想吃你做的饭了。”车上的orm莫名其妙地说了这句话。
koy妈懂她话里的意思,想来也是,吃了那么久的菜怎么可能尝不出来呢?
“好。”koy妈点了点头,眼中尽是对她们结局的遗憾。
日月交替,终为正轨。
分手后的orm把重心全然放在了工作上,不再耍小脾气,不再生闷气,她觉得自己长大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orm已经进组两周多了,每天和剧组的好朋友们聊聊天对对戏,日子倒也过得轻松。
直到这天和剧组的朋友们闲聊,她用手挡住嘴巴,偷偷摸摸道,“你们听说了吗?”
在场的人都被她这幅神神秘秘的样子逗笑,又忍不住好奇道,“听说什么?”
“我听说的小道消息!有个前辈被拍到吸烟了?!”
“谁呀谁呀你快说呀!”
“Lingling kwong!你们知道她吗?还挺火的!”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orm拿着水杯的手都有点颤抖,众人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啊?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对啊,她怎么会吸烟呢!平时看着真的好温柔的啊!”
“哎呀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她私底下就是比较爱玩。”
不知道是谁突然想起什么,一拍手就往orm这看过来,“对了orm,你和她是不是合作过?我记得你们关系应该挺好的吧?”
“对呀对呀,她私底下真的抽烟吗?”
突然被问了一串问题的orm莫名有些心烦,只说了一句“不知道”就起身走了。
无人的角落里,orm拿着手机上网搜索起Lingling kwong抽烟的消息,因为网络不好有个圆圈一直在转,orm恨不得把手机举到头顶上。
终于,加载出来了,可是并没有Lingling kwong抽烟的实锤,orm这才反应过来,Lingling kwong那么自律的人,怎么可能抽烟呢?
不知道那个人从哪个不靠谱的营销号那里得到的小道消息…
本期彩蛋:00K被曝抽烟喝酒,视频实锤,orm忍不住去酒吧找她…
Purple Passage 紫藻雕章 07
Chapter07 挽回月亮计划清单
2021年4月,英国伦敦。
清晨雾很浓,Earn特意早起半小时,出门前很用心地搭了衣服,学院风的卫衣,显腿型的仔裤,配一双马丁靴,昨晚她自己补染了发根,化完妆后,她掀起头发对镜打量,担心色差太大在P'Mor面前丢脸,还好自己染发技术过关,颜色衔接很自然,走甜酷风的Earn冲镜子露出大大的笑容,她都一周没见医生了,对今晚充满了一百分的期待。
学校上课,Earn从中午就开始坐不住了,明明课表和平日也没多大区别,今天的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Earn蹭一下从座位上起身,把课本文具一股脑塞进书包...
Chapter07 挽回月亮计划清单
2021年4月,英国伦敦。
清晨雾很浓,Earn特意早起半小时,出门前很用心地搭了衣服,学院风的卫衣,显腿型的仔裤,配一双马丁靴,昨晚她自己补染了发根,化完妆后,她掀起头发对镜打量,担心色差太大在P'Mor面前丢脸,还好自己染发技术过关,颜色衔接很自然,走甜酷风的Earn冲镜子露出大大的笑容,她都一周没见医生了,对今晚充满了一百分的期待。
学校上课,Earn从中午就开始坐不住了,明明课表和平日也没多大区别,今天的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Earn蹭一下从座位上起身,把课本文具一股脑塞进书包,风一样冲出校园,Fahlada开一辆黑色的Land Rover,车子停在附近的街区。
Earn转个弯,看到医生穿一件Burberry经典款风衣,西裤笔挺,单手倚着半开的车门,另只手握着手机,正在讲电话,看到Earn旋风一样跑过来,在自己跟前紧急刹停,医生弯着眼睛冲她笑,伸手揉揉她的脑门,下巴往车里点了下,Earn点点头,从背上摘下双肩包,医生挪开位置,她侧身坐进去,医生的手就在她头顶护着,等她坐好,医生关了车门,绕到驾驶席那边,挂了电话上车,还没坐稳,Earn立即贴过来亲了她嘴巴一下。
Fahlada挑了下眉毛,笑赞了声好甜,然后贴过来给她系安全带,今天给Earn炖了牛肉汤,稍后回家再给Earn做个意面,今晚就不在外面了,我们在家吃,好吗?
嗯!Earn重重点了下头,Fahlada笑着看她,还真是个调皮的孩子,车子发动,开到Fahlada的单身公寓将近半小时,Earn一路碎碎念着这一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Mrs.Smith上课放错了投影,家里乱糟糟的客厅因而出镜,乱爬的婴儿,沙发上的猫,地毯上还有翻倒的花瓶,同学们笑了很久,Smith咳一声不笑了,刚继续讲就又有笑声,哪个男生化了烟熏妆坐在前排,John上课时总往他那个方向瞟,课程结束的时候,John夸了他很cool,还有,周三上宏观经济课,小组讨论的时候,副教授Russell夸Earn的观点新颖,值得进一步讨论,Earn总是keep talking and talking, Fahlada认真开车,余光看到Earn手舞足蹈的开心模样,一周来,医院临床工作积攒的疲累,似乎在此刻得到了彻底释放。
遇到Earn前一周,也就是今年一月初,她刚读完一本闲书,书中的某些段落她几乎能一字不差地背诵,“雅各走到窗边,手插在口袋里站着。窗外,他看到三个穿搭苏格兰短裙的希腊人;船员;下等阶层的人,或懒散或忙碌,或闲晃或急行,或是三五成群、比比划划。他郁郁寡欢,不是因为这些人都对他漠不关心,而是源自一种更深刻的确信——并不是他这个人碰巧孤独寂寞,而是人皆如此。”
人皆如此,但Earn不是。Earn还在碎碎念着什么,好像已经切换了话题,从自己一周的日常,开始转向对她的想念。P'Mor这周好忙是不是,只给Earn打了三次电话,Earn很想很想P'Mor,梦里都是P'Mor。
有那么一瞬,Fahlada的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眼泪来得毫无征兆,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小心看着前路,Earn没察觉,哼了一声,又开始警告她,P'Mor以后来接我,不要在车外面站着了,刚刚好多人看你你都没发现吗,如果有比我更可爱更漂亮的女孩看上你怎么办,Earn会嫉妒得发疯的。
等吃过晚餐,Earn主动收拾,擦干净手出来,她就缠抱着,晃着Fahlada的手臂,嚷嚷着要P'Mor弹吉他,唱歌给她听。Fahlada 双手捧着她的脸,很温柔地吻她,跟她说下次吧,今天晚了,先送你回公寓。
我可以留下来吗,P'Mor?Earn眨眨眼,双手搂着医生的脖子,一下又一下,讨好地啄吻着。
Fahlada犹豫,可是我这里只有一张床。
Earn会把自己洗得好干净,而且保证睡得很老实,不跟P'Mor抢被子!
Fahlada心底苦笑,她担心的根本也不是这个,但Earn眨着眼,好期待地等着她应允,她只能点头答应。
Earn要听FLY ME TO THE MOON,说这是她见到Fahlada第一眼,心里响起的背景音乐,Fahlada笑着摇头,我看背景音乐是编的,你是想听我对你唱I love you才对。
难道不是吗,P'Mor难道不爱Earn?那Earn现在可就要哭了。Earn鼓鼓脸颊,眉毛一耷,立即挤出个委屈脸,Fahlada无奈地笑笑,头一偏,跟调皮鬼讨个热吻,就当给歌曲铺个前奏好了。
……
Fahlada踩着油门,收拢敞篷,一路飞驰回家,车子停在别墅门口,管家从她手里接过车钥匙,指挥佣人将车入库,母亲已经在门口等她,显然已经收到消息了。
“Fahlada,好孩子,你没事吧,医院门口那些人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妈妈。”Fahlada肩膀一松,走进母亲张开的手臂,双臂合拢,她得到一个如子宫般安全舒适的怀抱,Fahlada闭上眼,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同时告诉自己,这个怀抱只是暂时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对她要求最高的人。
FLY ME TO THE MOON的来电提示音响起,Fahlada从母亲怀里退出,从包里翻出手机,接通,爸爸?
院长已经查清楚,视频是Ros护士昨天偷偷录制的,原本只是发到了私人X账号,护士带了医院的tag,有人转贴,开始也没有很大势,真的引起流量爆发的节点是女演员Ratee转发,还编辑了个素颜天使医生的话题,有Ratee的粉丝把前两周Wisanu医生的采访视频和Fahlada医生弹唱的视频剪到一起,配文是,猜猜天使医生为什么说她可以买花给自己?有没有可能是医生自己就已经又帅又美,她已经不需要谁来献殷勤?究竟哪位幸运儿能被天使医生看上啊,好羡慕,荧荧小朋友,加油长大,姐姐看好你跟医生姐姐的爱情,要不然,我们Ratee努努力,我看也蛮配的呀。
粉丝二创直接出圈,而昨天下午,病过又醉过的医生回到家,撑着不适,被母亲盘问半天,昨晚去哪里了,怎么是打车回来的,车子搞哪里去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跟哪位没长眼的司机刮蹭了?妈妈的好孩子怎么穿成这样啊,多不像话。
此刻听父亲讲清来龙去脉,Fahlada又回忆起昨天,还有今天早上,Earn那张或哭或笑的脸对她死缠烂打,时时刻刻,挥之不去,她蹙眉,沉沉呼出口气,我知道了,爸爸,等门口那些人散了我再过去,耽误的病人,让Ros帮我取消吧,今天上午预约的都是皮肤护理项目,取消的人都免费赠送一次治疗好了。嗯,我知道,不用惩罚护士,她不是故意的,我一会就过去,谢谢爸爸。
这样不行,我刚看了医院保安发过来的视频,那些堵你的人太疯狂了,人又多,太危险了,这样吧,Fahlada,你下午再去医院,我让管家请两位保镖跟着你。
妈妈,不用,真的。Fahlada近乎绝望地闭了闭眼,很小声地,尝试着做出最后的挣扎。
Fahlada,听话,好吗?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同一时间,剧组,两位FBI探员的扮演者Earn和Engfah今天拍摄健身房戏份,两人在剧里有着并不算隐晦的感情线,Engfah扮演的长官暗恋Earn扮演的探员,健身房是出任务前的短暂闲暇时光,探员靠着玻璃墙,长官单臂撑着玻璃,把人半搂在怀里,讲一些试探性地挑逗台词。
还没正式开拍,场务在忙着布置现场,拉线,打灯,调整摄像机移动轨道,已经换好戏服的两位女主远远地站着,Engfah提议试一下戏,Earn这两天又是伤心又是劳累,几乎没太睡,兴致不高,但她整了整白色工装背心的肩带,微微笑了下,说,那来吧。
Engfah前移,她后退,直到背贴上玻璃墙面,Engfah几乎把她整个人罩进怀里,Earn脖子后撤,拉开点距离,Engfah近在咫尺地看着她,小声开口,Earn,如果我说,我跟戏里的长官一样,对你生出喜爱之心,我现在表白,你会拒绝吗?
Earn瞪大双眼,挑眉,Engfah说完顿了一下,看Earn的反应,忍不住勾唇一笑,然后微微侧头,调整着角度,很慢,很慢地靠近,Earn由于太过意外怔住几秒,直到感觉到女演员的呼吸,立即伸手抵住对方的肩,将人推开些距离,自己侧身横跨一步,脱离开Engfah圈出的怀抱。
Engfah,你……Earn很意外,这样的场面完全不在她的期待当中,但Engfah人很好,她并不讨厌,所以拒绝的话她得好好措词,至少别太伤人。
Engfah笑了下,体贴地拯救她的尴尬,没事,Earn,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就是讲出来试试看,本身也没想过你会答应,你心里有人,我没猜错吧?
Earn被Engfah的真诚打动,无意隐瞒,重重地点了下头。
Engfah释然地耸耸肩,其实你年龄还小,虽然做了演员,但有些情绪还是会无意间挂在脸上,只要足够关注,就很好猜,不如你看下我这个假长官是不是像真的FBI探员那么敏锐,你心里的那位,是Ratee前阵子嚷嚷着要猎艳的那位医生,昨天在X上大火的Fahlada博士,对吗?
Earn再次惊恐地瞪大双眼,Engfah没忍住,噗嗤一笑,拍拍她手臂,在一起过,分开了,又想复合,没错吧?
Earn似乎患了失语症,讷讷地,又点点头。
副导演冲这边做手势,意思是可以准备开拍了,Engfah比了个ok过去,大方地给喜欢的人出谋划策,不是在一起过吗,你今晚回家列个清单,医生喜欢你什么,不爽你什么,你做什么她会开心,做什么她会生气,清单列好了,两个轮着来,做三件她会喜欢的,再做一件她会生气的,那位博士我没见过真人,网络上能找到的资料,看起来都透着股清冷劲,你把她情绪搅乱,她乱了,你就有机会了,明白吗,可爱的Ea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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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or喜欢的:
Earn一直说个不停
在她看书时Earn乖乖陪在一边
Earn做的炒粉丝
Earn乱搭的花束
Earn傻乎乎的笑
做的时候Earn咬她
偶尔,在做的时候,Earn被她绑着
Earn考试得A,嗯…这条划掉
Earn拉着医生出门散步
Earn吃醋,好像喜欢…吧
Earn跟P'Mor一起泡澡
Earn帮P'Mor洗头发,吹头发
Earn枕在P'Mor腿上,一起看电影,p.s.但是不能捣乱,尤其不能把手伸到她衣服里,后果会很严重
亲亲她的腰,胸,脖子,嗯……还有其他
Earn为P'Mor跳搞笑的舞蹈
不停地对她说我爱你
……
P'Mor讨厌的
Earn跟其他人没有保持恰当距离,恰当很难把握,哭泣表情
Earn生病,生病,还是生病
Earn偷偷穿她的衣服,穿完还乱丢
Earn总说自己笨,以后不知道从事什么职业才能配得上医生,划掉
Earn在生气时不接电话
Earn在医生的专业书上画漫画
Earn在医生脖子后面留吻痕,没告诉医生,让医生被同事取笑
Earn哭起来没完,医生哄不好就会很气,但她气完会继续哄,嘻嘻,笑脸表情
Earn说医生大自己7岁,如果哪天医生不小心死掉,Earn就把自己也弄死,医生说只有fiction里才会那样,Earn说不是,现实也会,医生差点气死,Earn差点当场殉情,呜呜
Earn快哭死了,明天再继续,take baby steps,明天先给医生送花,当然,这条不算,未完待续,清单呀清单,希望你有魔力
Earn先去哭了,你积蓄能量吧,XOXO.
——TBC——
Timeline
2021年4月,Fahlada 25岁,Earn 18岁。英国
2026年4月,Fahlada 30岁,Earn 23岁。泰国
“不要说话,吻我!”
ling刚刚结束和母亲那场激烈而令人愤怒的争论,狠狠地挂掉电话。她的内心被怒火与委屈交织缠绕,与母亲的冲突让她的情绪几近崩溃。但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因为她牵挂着病房里的orm。ling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毅然决然地向病房走去,她只想陪伴在orm 身边,照顾她。
然而,当她来到病房门口时,Ingfah 却如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峰拦住了她...
Ingfah 眼神中满是愤怒与责备,言辞激烈地说道:“ling,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要不是因为你,orm 就不会被你的母亲派人绑架!这一切全都是你造成的!你的靠近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伤害!”
ling被 ......
ling刚刚结束和母亲那场激烈而令人愤怒的争论,狠狠地挂掉电话。她的内心被怒火与委屈交织缠绕,与母亲的冲突让她的情绪几近崩溃。但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因为她牵挂着病房里的orm。ling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毅然决然地向病房走去,她只想陪伴在orm 身边,照顾她。
然而,当她来到病房门口时,Ingfah 却如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峰拦住了她...
Ingfah 眼神中满是愤怒与责备,言辞激烈地说道:“ling,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要不是因为你,orm 就不会被你的母亲派人绑架!这一切全都是你造成的!你的靠近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伤害!”
ling被 Ingfah 的话深深刺痛,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无助地看向 orm 的经纪人 Suzie,眼中满是求助。Suzie 心中虽有不忍,但最终还是转过脸,没有说话。或许她也觉得 Ingfah 说得有道理...
ling感到无比绝望,她的双腿一软,滑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她也觉得自己无法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而此时,病房里的 orm 在睡梦中仿佛感受到了 ling 的悲痛。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嘴里不断地喊着 Ling 的名字。那一声声微弱的呼唤,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 Ling 心中的希望。
ling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痛苦和对 orm 的思念,她不顾一切地冲进病房。她要告诉 orm,她不会离开,她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共同面对所有的困难。
Ling 冲到 orm 的病床前,紧紧握住 orm 的手。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但她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和温柔。“orm,我来了,我不会再离开你。”Ling 轻声说道。
装
ooc/虚构
沈腾发现,其实装傻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例如在王牌,他明明都听过且会唱的歌,也要装作不知道,一旦要是展现出自己某方面的才华,就有可能像花花那样不得不担起这个重任。
都是录节目,就可以用最少的力气挣一样的钱,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身边也有朋友问过自己,为什么明明那么有才那么聪明从来不展现,沈腾说才华要用在对的地方,不该展现的时候就收起来。
因而成功的塑造了一个“奸懒馋滑”的形象,省去了很多麻烦。
一个带一点点贬义的绰号可远比谩骂的伤害小多了。
要是当年也装作不喜欢……
沈腾又一次打断了这样的念头,再怎么想,也都结婚...
ooc/虚构
沈腾发现,其实装傻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例如在王牌,他明明都听过且会唱的歌,也要装作不知道,一旦要是展现出自己某方面的才华,就有可能像花花那样不得不担起这个重任。
都是录节目,就可以用最少的力气挣一样的钱,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身边也有朋友问过自己,为什么明明那么有才那么聪明从来不展现,沈腾说才华要用在对的地方,不该展现的时候就收起来。
因而成功的塑造了一个“奸懒馋滑”的形象,省去了很多麻烦。
一个带一点点贬义的绰号可远比谩骂的伤害小多了。
要是当年也装作不喜欢……
沈腾又一次打断了这样的念头,再怎么想,也都结婚生子了,每天做白日梦也不现实。
他还可以装,装作放下了一切,装作云淡风轻。
“最爱你的人是我……”
沈腾翻电脑上的视频时,偶然翻到了这一段。
那是马丽结婚后,他在KTV唱的歌。
沈腾还可以装作忘了,忘了自己为什么这样歇斯底里。
但是就算他演技再好,也没办法骗自己。
不是装的越久,就越来越真,有些事,这一生也没办法骗自己。
END.
【忻有灵曦】倒带(二)
第二章 一路向北
张予曦吃早饭的时候才发现昨晚刘忻回复了自己的评论。许多粉丝跟在底下留言,感谢她的画作。甚至有零星几个粉丝关注了她,顺着摸到有自己照片的博文下面感叹,果然和偶像玩的也是美女。
吃过饭,张予曦走出酒店,刘忻的车已经停在门口。
放好东西,张予曦上了车。刘忻的手指不自觉地敲打方向盘,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心有些微微出汗。
“去哪?”她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审判的到来。
沉默。
“我昨晚看了看,觉得画得不够好。”答非所问,但刘忻已然读懂其中的言外......
第二章 一路向北
张予曦吃早饭的时候才发现昨晚刘忻回复了自己的评论。许多粉丝跟在底下留言,感谢她的画作。甚至有零星几个粉丝关注了她,顺着摸到有自己照片的博文下面感叹,果然和偶像玩的也是美女。
吃过饭,张予曦走出酒店,刘忻的车已经停在门口。
放好东西,张予曦上了车。刘忻的手指不自觉地敲打方向盘,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心有些微微出汗。
“去哪?”她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审判的到来。
沉默。
“我昨晚看了看,觉得画得不够好。”答非所问,但刘忻已然读懂其中的言外之意。
她欢快地打开导航,导入 Google Map 上的行程,发动汽车。
“那就再画一张好的。”
反正还有很多时间。
刘忻之前说过的“走到哪算哪”确实不是托词,慢悠悠地随走随停,四天过去还在葡萄牙中部打转。
不过两人的关系实打实地更亲近了。破除掉明星身份的隔阂,刘忻的确是一个幽默和很好相处的人。偶尔谈及关于娱乐圈和公司的种种,她也毫不避讳的坦诚,比如她并不喜欢之前的工作状态,比如公司很不满她在“上升期”出国度假。
但是状态实在太差了,从身体到精神,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她说。
那你现在有好一点吗,张予曦问。
刘忻笑了,张予曦有时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把沉重的话题轻飘飘揭过,再给破损处打上两个补丁,永远是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慷慨地分享着生命力。
好像一切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天好多了,只是还有些事情没想明白,回国前应该就能想好了,刘忻说。
张予曦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附和道:那我陪你慢慢想。
第五天,原本计划从科英布拉到蒙桑图,只是在经历四天各种崎岖颠簸路段洗礼和高温暴晒虐待后,这辆本身质量可能就不如何的小轿车半路尥蹶子不干了。
刘忻苦着脸说:“爆胎了。”
“真的假的。”张予曦大惊失色。
公路荒僻的可以,两边是光秃秃的荒地,连棵树都没有。
刘忻又勉强开了几公里,还是没有见到车或人,胎压告警不敢再开,只好在应急车道停下。
车后有备用轮胎,刘忻顶着大太阳鼓捣半天,宣告失败。张予曦自告奋勇上前,刘忻本来还抱了点对方天赋异禀的期望,最终也没有奇迹发生。车没修好,刘忻已经精疲力尽。
给拖车公司打了电话,只是欧洲人的工作效率实在不敢恭维,况且拖车也不见得能把人也一起拖走。还得自己想办法。
所幸刘忻查了导航,她们离镇子很近,只有两公里多,不到三公里。
天呢,三公里!
日头毒辣得厉害,她们把行李留在车上,把皮肤遮挡严实,艰难地向目的地走去。
到达小镇,目之所及随便找了家看起来能住宿的地方。推来门,骤然袭来的凉意激得刘忻打了个颤。小小的家庭旅馆只有两间标间,还都住不了——一间租出去了,一间没收拾,只剩大床房。
大床房就大床房吧,刘忻已经晕头转向,只想倒头就歇。
走进房间,她只来得及把自己摆在床上就昏睡过去。
她是被重物拖地的摩擦声和男女对话声吵醒的,坐起来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
张予曦关上门。
“醒了,你中暑了你知道吗?”
张予曦伸手触摸她的额头,刘忻这才发觉自己脑门上顶着冰凉贴。
冰凉贴被撕掉,张予曦温热的手掌附上额头,刘忻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在发烧——显然只是她自己觉得。
“已经降温了。”张予曦满意地点点头,塞给刘忻一个小玻璃瓶子。
刘忻叼着张予曦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葡萄糖口服液,含混不清地问道:“刚刚那是谁?”
“住楼下标间的小帅哥。行李被拖车公司运回来了,帮忙搬行李来着。”
“哦。”
张予曦顺口补充道:“他也从科英布拉来的,大学生。人家比咱还牛,徒步。”
“这么了解啊。”刘忻嘟囔一句,听不出情绪。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刘忻错过了午饭时间,晚饭又还太早,正好不是很有胃口,灌了两瓶葡萄糖倒也还撑得住。
房间里没有电视,刘忻掏出自己的平板,看电影吧,她向同样百无聊赖的张予曦提议。
两人一拍即合。
张予曦凭印象随便挑了一部,没想是部伤感爱情片。
主人公在屏幕里撕心裂肺,她倒还有空从剧情里分出一丝心神来。
张予曦的内心并没有太大波澜,不是因为无情,而是在她看来,再悲伤也只是故事,不是亲身经历,那么这层痛苦与自己之间就始终隔了一层,刺不进来。更何况,剧情也确实不太符合自己的爱情观。在有限的爱与被爱经验之中,她一向信奉有话直说,漫无期限的暧昧与拉扯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她不害怕试错,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
张予曦偷偷观察身侧的人,刘忻倒是看得很专注,光影在她面庞上跳跃,眉头轻轻蹙起,眼神随着画面变化而变得明亮又深邃,似乎完全沉浸其中。
张予曦不自觉偷笑一下,又很快收敛好表情。
影片逐渐走向悲剧的结局,在阴郁的色调和音乐渲染下,氛围变得愈加沉重。
旁边人偷偷动了一下。前些天连夜考古的成果逐步显现,张予曦突然想起来,那人是个花洒来着。
她默默靠近,轻拍对方背部,两人贴得极近。陷在情绪里,刘忻愈加情难自抑,泣不成声,张予曦顺势揽过,对方顺从地趴在自己腿上。她一只手轻抚对方,另一只手垫在对方额头下。张予曦第一次如此直观感受一个人的感性,身体轻轻颤抖,像脆弱的蝴蝶,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消散在荒原。张予曦心中莫名泛上难以言喻的伤感,电影没能调动的情绪,此刻被成功唤起。
我并不难过,又因何伤心呢?
刘忻顶着红肿的眼睛接过张予曦递来的湿毛巾,捂住眼睛,假装刚刚丢人的不是自己。
遮住视觉,余下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灼热的吐息打在脸颊让人心头瘙痒,她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长久停留。打量什么,水生植物观察吗......刘忻的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着,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来,她猛然一僵,全身仿佛被电流击中。
嘴唇被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贴上,唇膏香气随着接触传递,同样侵染了她的唇。
一触即分,浅尝辄止。
刘忻久久没有动作,直到毛巾被体温捂热,才如梦初醒地放下。
她不敢去想刚刚发生了什么。
门开着,罪魁祸首已经不见踪影。
一小时后,刘忻按捺不住下楼,发现张予曦就在一楼的公共空间里坐着。两人若无其事地去吃晚饭。
除了几家餐厅,再没什么别的设施还开着,她们没什么好逛,直接在一家评分还算可以的餐厅坐下。
这个时间餐厅接近打烊,大多数菜品都已售罄,刘忻随意点了几道,放下菜单就看到张予曦正看着自己。
两人间暗流涌动,好像有什么已经彻底改变了。
刘忻主动挑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缓解这些许微妙的气氛。大部分时间是她在主动说,张予曦偶尔应和两句。大概是错觉,刘忻总觉得对方的回答连带笑容都有些意味深长,明明正常的问答却让人心中警铃大作。
晚餐上桌。刘忻帮忙盛土豆泥,张予曦接过碗,手指似有若无地滑过刘忻手腕,刘忻触电般一抖,好险没把勺子飞出去。
她不是故意的吧,刘忻想。
经此刘忻也没了找话题的心思,餐桌上沉默的要命,一顿饭两人吃得各怀鬼胎。
张予曦咽下最后一口草,放下叉子,喝了口饮料。明明没有酒精,她的脸却有些微微泛红,她郑重其事地叫道:“刘忻。”
刘忻切牛排的手顿了顿,心头一紧,知道这顿饭恐怕不能够相安无事了。
“你怎么想的?”
“你指什么?”明知故问,但这显然不是对方想要的答案。
厌倦了遮遮掩掩的太极,张予曦直截了当:“我喜欢你。”
少女的直球打得人措手不及,话一出口,刘忻就已经明白没有回头路了。
月光下,刘忻本就白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她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吐出的话语却冰冷不堪:“谈过恋爱吗?肯定没谈过女生吧。”
张予曦反驳的话到了嘴边,最后只能不甘地咽下。
“你还太年轻了,不懂什么是喜欢,也不明白和我在一起会面对什么。你的路还很长,你会遇到更喜欢的人的。”
这时候,刘忻倒真像个语重心长的大姐姐,而自己是为了一颗得不到的糖果而哭闹的幼稚鬼。她讨厌刘忻这副长辈的口吻,想反驳却又无从说起。
张予曦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转身就走,小费都忘了给。
刘忻看到张予曦离开的方向是旅馆,才微微放下心,一个人在座位上发了会儿呆,慢悠悠地起身离开。
她在外面又转悠了一个小时才回去,回去时房间一片漆黑,张予曦已经睡下了。刘忻犹豫一会儿,还是在隔壁又开了一间房。
她什么也没拿。
幻听症
全文1.3W+/一篇完/非现实向
刘忻在酷暑时节被父母叫着回了一趟老家。
邻居家特意做东请她们一家吃饭。这家人与刘家有着多年的生意往来,两家的女主人更是手帕交,关系一直十分亲近。
饭桌上母亲对刘忻说:“你予曦妹妹考上北京的大学了,董阿姨不放心她住宿舍,这不你在北京有房么,先让予曦住你那儿,等董阿姨家在北京的房子装修好了,她再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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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1.3W+/一篇完/非现实向
刘忻在酷暑时节被父母叫着回了一趟老家。
邻居家特意做东请她们一家吃饭。这家人与刘家有着多年的生意往来,两家的女主人更是手帕交,关系一直十分亲近。
饭桌上母亲对刘忻说:“你予曦妹妹考上北京的大学了,董阿姨不放心她住宿舍,这不你在北京有房么,先让予曦住你那儿,等董阿姨家在北京的房子装修好了,她再搬走。”
刘忻在脑海里回忆起这个邻居家的小女孩。大学毕业后自己在北京组了乐队做音乐,平日里也算是忙碌,再加上谈恋爱,回老家的次数从一年几次变成了一两年一次,她已想不起上次见张予曦是什么时候了。
“予曦呢?今天怎么不见她。”刘忻好奇问道。
“她呀,跟朋友约着去写生了。刚发来了信 息,说马上就回来了。”董阿姨笑着回答。
没过多久,包厢的门被打开,张予曦走了进来。她的头发挽在脑后,用一支铅笔当作发簪,身穿一件素色的长裙,背着大大的画板,额头和脖颈上隐隐有些细密的汗珠。
她真的已经长大了,出落得过分美丽。
“曦曦,快来跟叔叔阿姨打招呼。”董阿姨伸手招呼着她,“看你热的,都出汗了。”说完满眼心疼地用湿巾替她擦汗。
“叔叔阿姨好。”张予曦礼貌地跟长辈问好,最后视线落到刘忻身上。
“刘忻姐姐。”声音细细的,只看了她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予曦,好久不见。”刘忻看着她,声音都不自觉放柔了。长大后的张予曦颇为拘谨,全程安静的吃饭,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饭后,董阿姨把刘忻单独拉到了角落,神色有些担忧。
“忻忻,曦曦从小就被我们宠坏了,现在她要离开我们一个人去北京,阿姨实在放心不下。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把她托付给你照顾,我很放心。”
“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予曦的。”
“这孩子现在有心事也不跟我们说了,”董阿姨叹气,小声道,“她偷偷谈恋爱了。”
刘忻笑她有些小题大做:“您呐,予曦已经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啦。”
“对方是女孩子。”董阿姨看着她说。
刘忻愣住了。
张予曦比刘忻小七岁。
在刘忻还是个小孩子时,就喜欢逗张予曦玩儿,那么粉粉嫩嫩的小小一团,没事就把她亲亲抱抱举高高。后来上了中学,有了自己的交友圈,平时也不会带年纪太小的张予曦一起玩儿了。
刘忻第一次谈恋爱,是在高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是一头长发,对方是个短发清秀的女孩子。她俩在家附近偷偷牵着手亲吻,刚好被放学回家的张予曦撞个正着儿。
刘忻把张予曦拉到一旁,这个时候张予曦的个头已经窜到了一米六,但还是比刘忻矮了一大截。刘忻半蹲着身子,摸摸她的头,讨好地说道:“予曦乖,帮我保密,千万别告诉你刘叔叔他们。”
张予曦捏着制服的裙角,瞥了一眼刘忻身边那个稍显尴尬的陌生小姐姐,脸涨得比她的还红。
“好…那以后你也得帮我。”仿佛在赌气,张予曦抬头看着她说。
这个以后,已经是五年后了。
到了高一的张予曦,由于长相实在是太过出众,已经成了众多学生心目中的女神。校里校外被堵着告白是常有的事儿,有个外校的体育生最近格外疯狂,长得人高马大,站在张予曦面前能把她整个罩住。这个体育生托人向她放话:周五放学后他会等着她,必须给他一个回应。
张予曦正在苦恼的时候,刘忻从北京回来了。那个时候她才大学毕业不久,刚刚组建了乐队。一头利落的深灰色短发,戴着夸张的耳钉,手臂上纹着张予曦看不懂的图案,整个人全身都散发着张扬的气息。
张予曦和刘忻的家只隔着一个矮矮的水泥围墙,上面爬满了月季。张予曦坐在院子发呆时听到刘忻在旁边弹吉他,于是她踩在石凳上从墙上探出头去偷看,没想到被刘忻逮了个正着。
“哟,这是谁家姑娘呀。”刘忻抬头看着花丛里的她,打趣道。
张予曦一听,赶紧把头缩了回去,刚跳下凳子,刘忻就过来敲她家的院门了。张予曦磨蹭着去给她开门,打开的一瞬间刘忻把手撑在门框上,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
“怎么现在还学会躲人了?”
“我…我没有…”张予曦并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脸有多红。
“原来到了叛逆期了。”刘忻对着她笑了,那笑容格外好看,张予曦看得呆呆的,很久没有说话。
周五放学,体育生堵到了张予曦,但是没想到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刘忻。刘忻示威般地牵着张予曦的手,挑衅地看着面前的小男生。
“听说你要追我家曦曦?那你可来晚了。”
“你…你是她什么人…”毕竟年龄压制,面对刘忻,体育生还是有些紧张。
刘忻凑到他的耳边,用手象征性地挡了挡,小声说:“女朋友。”
体育生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张予曦。张予曦看着他,冷冷地开口了:“我喜欢女生,以后别再缠着我了,懂了吗?”
体育生的视线在她俩之间来回转了半天,最后哭丧着脸灰溜溜地走了。
“这招真的很管用,不过他万一要是传出去的话,没有男生敢喜欢你了怎么办?”
“无所谓。”张予曦冷冷地说,从她的手心里挣脱了。
看着她的背影,刘忻终于意识到,她眼里的小妹妹,开始长大了。
从那以后张予曦开始刻意躲着刘忻。刘忻每次从北京回来,都很难见上她一面。即使见面了,也不过短短的一小会儿。
再后来,刘忻也很少回来了。
慢慢长大的张予曦开始发现,年龄和地域是条巨大的鸿沟,其实她并不喜欢分离。
思绪回到现在。张予曦坐在副驾,看着窗外发呆。刘忻开着车,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
饭局结束后,两家大人都提议让刘忻带张予曦出去玩玩,大概是想要许久不见的二人多多培养感情。刘忻想着方才董阿姨说的话,张予曦回忆着从前,两人各怀心事,车内一片沉寂。
“你…现在还和她在一起吗?”在商场买奶茶的时候,张予曦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刘忻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正在帮她把吸管外壳的纸撕开,插好后把奶茶递给她。
“就是我小时候…撞见过你们…的那个姐姐。”张予曦喝了一口奶茶,眼神乱飘。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不瞒你说,好像谈了两个月就分手了,”刘忻作回忆状,然后轻轻敲了敲张予曦的脑袋,“怎么想起问这个?”
张予曦终于敢直视她:“我就是想知道你在北京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乐队也闯出名堂了,也有音乐节邀约了,下一步计划是巡演和出专辑。”说起自己热爱的事业,刘忻的眼里都发着光。张予曦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点点头应了声,不再说话。
刘忻和张予曦走在商场里,很难不收获百分百的回头率,但是并没有人过来搭讪和索要联系方式。时不时有路人经过她们,留下“她们好般配啊”这两位美女太养眼了”这样小声的议论。
刘忻心情很好,弯着嘴角看着一旁的张予曦,她的脸红红的,微醺一般。脑海中忽然又想起董阿姨说的话,刘忻迟疑了一秒,拉住正在往前走的张予曦。
“予曦,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她几乎是试探着开口询问。
张予曦点点头,过了几秒后,她看向刘忻,又摇了摇头。
九月上旬,北京的夏正热烈。张予曦拒绝了父母的陪同,一个人带着两只大行李箱落地北京。
刘忻戴着帽子和口罩来接她,现在的她在北京的摇滚圈已小有名气。她毫不费力地接过张予曦手里的行李推车,甚至还一把拿过了她的背包挎在自己肩上,张予曦反倒是两手空空,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在她身边快步走着。
刘忻将行李箱提起放到车子的后备箱,取下墨镜,笑着对她说:“欢迎来北京。”说完,轻轻扶着她的肩,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车里播放着刘忻乐队的歌,张予曦跟着歌声微微摇晃着身体,侧过头才发现,刘忻不知看了她多久,嘴角隐隐有宠溺的笑意。
“很好听。”张予曦露出笑容,给了一个简短却又真心的评价。
刘忻有一瞬间微怔。她很少见到张予曦笑,不管什么时候,她的表情好像总是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这才对嘛,你要多笑。小小年纪,哪里有这么多心事呢?”刘忻想逗逗她,不料张予曦听完后又不再说话了。
套话又失败了…刘忻握着方向盘,在心里叹了口气,暗自苦恼。
刘忻的家在一个私密性很好的小区,高楼层,虽然面积不大,但也有三室二厅。刘忻为了迎接张予曦,早早做了准备,替她把客卧收拾得妥妥当当。
“我看你带的行李不多,你先住着,如果少了些什么就列个清单发给我,我去买。”
“没关系的,刘忻姐姐,我可以自己来。”
“你就叫我刘忻呗,总是叫姐姐感觉我比你老很多。”
本来就大了七岁…张予曦暗自腹诽,眼神不经意地四处扫了一圈。
直觉告诉她这个房子肯定不止一个人住过。鞋架上同款不同色的拖鞋、餐桌上的情侣款陶瓷杯,这些微小的细节都在敲打着张予曦敏感的神经,但她没有勇气开口问。
张予曦的专业是美术设计,这次带的行李一大半都是各种画画的工具。刘忻为了她特地把自己平时用来练歌和放乐器的书房腾出了一半,替她架好画架,把画具整整齐齐放好了。
“过几天再给你添置个凳子,然后这里放个柜子来收你的画笔和纸。”刘忻满意地看着收拾好的书房,沉浸在自己的规划里。
张予曦盯着她的背影出神。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画面:刘忻摆弄着吉他,而她在一旁安静地画画,她们偶尔会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笑。
然而,刘忻带她来到客厅时,她一眼看见了沙发上放着的一个束发带,很明显,那不是属于刘忻的东西。
刘忻顺着张予曦的视线看过去,坦然道:“这是我女朋友的,我们最近在冷战,她应该忘记拿走了。”
她的语气过于坦荡,坦荡得让张予曦觉得,这一刻自己的难过都太过于矫情,甚至,显得如此多余。
凌晨一点,刘忻坐在餐吧的高脚椅上,对着电脑工作,她没有开灯,只有屏幕的光亮,照着她毫无睡意的脸。
手机响了几下,她拿起一看,群里正热闹着,都是喊她出去喝酒的信息。她在群里回了一句“不去,要早起给小朋友准备早餐”又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认识刘忻这么多年她居然还会做早餐?”
“她有在上午醒来过嘛?”
“哇刘忻你老家的那个邻居妹妹过来了?哪天带来给我们见见呗。”
“有一说一,赵笙都没吃过你做的早餐吧。”
“闭嘴吧你…”
看到这个名字刘忻心里瞬间涌上一丝烦闷。赵笙与她冷战了快有半个月,她已经在之前无数回的冷战里,预感到这段感情会像她之前谈过的每一段一样无疾而终。
刘忻索性把手机静音。抬头发现张予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卧室门口,手里端着一个空了的水杯。
张予曦根本没有睡着。她躺在陌生的床上,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手机屏幕一直亮着,显示着李溪发来的信息。
“别不理我,我只是想陪着你,多久都行。”
她闭上眼睛想要入睡,昏昏沉沉时耳边开始响起分手那天两人的争吵,声音越来越大,一直回响着。她很害怕,全身却无法动弹,只能让耳边的声音将自己完全吞噬。
惊醒后的张予曦翻身下床,在随身携带的包里翻了很久,慌乱地打开药瓶,倒了几颗放到手心。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出去还能碰见刘忻,于是她悄悄握紧了手心的药丸,把手垂到身后。
“怎么还没睡?”刘忻关心地问,或许是因为太晚了,张予曦觉得她的声音很疲惫,可又带着些温柔。
“有点渴了,想喝水。”张予曦冲她晃了晃手上的杯子,眼睛四处寻找却没看到饮水机在哪。
“我来。”刘忻飞快地从她手中接过杯子,帮她接好了一杯恰到好处的温水。
指尖相触碰的那一刻张予曦只想快速逃离,她道了晚安后,头也不回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予曦一口吞下了手心的药丸,喝完水后,她嗅了嗅指尖,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知道刘忻是抽烟的。原来,她根本不了解刘忻。
第二天,刘忻破天荒起了个早,给张予曦准备了早餐,看着她乖乖吃完一个煎蛋和半个三明治,想要送她去学校,顺便帮忙准备开学事宜。
张予曦却对她说,我有手有脚,自己可以搞定的。说完还用关爱老年人的眼神看着她,她觉得这时候的刘忻比自己的妈妈还更溺爱。
刘忻被堵得没话说,张予曦离开家后她又爬回床上睡回笼觉,可怎么也睡不着了。
于是她做了个伟大的决定,在群里艾特所有人:即日起更改工作时间,排练、录音等安排到下午,晚上除非有演出,均为私人时间。
群里半天都没人回应她。毕竟,其他人过的都还是昼夜颠倒的日子。
张予曦的大学生活开始了快一个月,除了上课和社团活动外基本没有任何社交,每天两点一线的往返于家里和学校。
刘忻几乎每天都做两顿饭,做完早饭后去忙自己的工作,下午等张予曦回家了再给她做晚饭。时间来不及或者不方便的时候她就开车带着张予曦去吃北京各种好吃的店。
她的手艺深得张予曦的青睐,每顿饭都吃了不少,可就是不见长胖,依旧瘦得让人心疼。 上大学后的张予曦,凭着优越的外表和清冷的气质,毫无悬念的在附近几所高校里出了名。
张予曦每天都拿着数不清的微信好友请求发愁,每当她看着手机发呆时,刘忻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直接拿过她的手机,打开好友请求列表一个个给她删干净。
张予曦也不制止,默许她这样做。刘忻总是在她的微信首页见到一个昵称是“溪”的人,这个人的对话框总是出现在前几个,刘忻虽然有些在意,但也没有多看。
作为学生,张予曦总归是比刘忻的空闲时间要多,下午下课早的话,她会去超市买些菜回去,虽然不会做饭,她还是想替刘忻分担一些。看刘忻做菜做得多了,她已经不会再把蒜苗当成葱买回家了。
晚上的时候,张予曦总是叫刘忻陪她一起完成家庭作业——老师经常推荐有关美学的电影让学生们看。张予曦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客厅,于是总是央求刘忻陪她,而刘忻从来不会拒绝,甚至还从冰箱里拿几支冰淇淋出来边看边吃。
张予曦吃着自己的还不够,喜欢去吃刘忻手里的。刘忻故意不给,张予曦便欺身向前,抓住她的手,对着她的冰淇淋就是一口。
张予曦的嘴边还挂着一点奶油儿,自己却浑然不知,还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刘忻,刘忻无奈地笑笑,用手指替她轻轻擦拭。那一瞬,刘忻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想要吻她。
电影里播放到令人害羞的片段时,张予曦挡住眼睛,却又露出一条缝隙偷偷看,她心虚地转过头,跟刘忻四目相对,刘忻宠溺地边笑边用手将她的长发揉乱。这一刻,她好像依旧想要吻她。
这样下去不行,刘忻害怕自己迟早会越界,于是她转移话题:“明天晚上乐队在酒吧有演出,我可能会很晚回来。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张予曦的脸色瞬间暗下去,轻咬着唇没有说话。刘忻彻底败下阵来,柔声补充一句:“害怕的话,你就先来找我,结束了我们再一起回家。”
张予曦下了课,背着画板走出教室。李溪果然在走廊等着她。两人一路无言的并肩走着,出了学校到了地铁站,李溪陪着她到平时回家要走的那个进站口。
“我今天不坐这条线,”张予曦看着李溪说,“我要走那边了。”
“今天不回家吗?”李溪轻声地问。
“嗯…我要先去找刘忻姐姐。”
“好,那你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李溪。”张予曦叫住她,“我现在好很多了,你真的不用每天都陪我,往前看吧。”
“张予曦,该往前看的,是你。”李溪说完,深深凝视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刘忻是这个酒吧的常客,这里也是她最开始唱摇滚的地方。受老板邀请,她的乐队今晚在这里有演出,还没到时间酒吧里就已经聚集了不少歌迷了。
在后台的刘忻正想着张予曦什么时候到,老板就兴高采烈地冲进来对她说,酒吧里来了个超级漂亮的妹妹,让她也去看看。刘忻一听,把他推开就冲了出去。
张予曦正局促地站着,她的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有人拿着手机偷偷拍她,甚至还有人已经蠢蠢欲动想来搭讪了。
刘忻径直走过去,接过她背上的画板,牵着她的手,带她来到平时乐队固定使用的卡座,这里看舞台表演也是最佳位置。
老板冷不防窜出来,惊讶道:“刘…刘忻,这就是你那个妹妹?!来妹妹,想喝什么哥请你。”
张予曦甚至都还没看清酒水单上写了些什么,刘忻就一把夺过去塞到老板怀里:“橙汁谢谢。”
“你乖乖在这里坐着,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放心。”刘忻摸摸张予曦的头,走去后台准备了。
张予曦从来没来过酒吧,但这是刘忻的地盘,她放下心来,喝着橙汁等着乐队出场,更神奇的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竟无一人来搭讪。
刘忻出场的那一瞬间张予曦的目光就被吸引了。她穿着复古的西装,低至胸口的衣领有着说不出的诱惑,抚着吉他的雪白手指,一点点敲击着张予曦的心脏。音乐开始,所有人都情不自禁跟着晃动着自己的双手。
刘忻感受到了张予曦的目光,此刻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发光发热,燃烧殆尽,都只为她一人。
张予曦看着台上的那个人,跟着她一起绽放快乐又轻松的笑容,眼角却逐渐湿润了。她从来没有感受过来自音乐赋予的,如此炙热的爱和自由。
演出结束后,张予曦仍沉浸在刚才的氛围里。刘忻过来牵她回家,她用清亮的眼神盯着她,撒娇道:“我现在好兴奋,我们走路回家吧!”刘忻无奈地笑,由着她胡闹。
“刘忻,我觉得你们乐队,以后肯定可以大火!”初秋的夜晚,已经没有一丝燥热的气息,风微微吹着,将张予曦的黑色长发扬起。
“哦?展开说说?”刘忻停下脚步,认真看着她,不想错过她的任何评价。
张予曦面对着她,虔诚地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上。柔软的触感让刘忻忍不住一颤,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张予曦,而对方只是微微一笑,眼睛里闪烁着新生般的光亮。
“这里,活了。”她的声音在夜空里静静的划过,刺激着刘忻的耳膜,“你们的音乐,有着热烈的生命力,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好像内心的黑暗之处被照亮,每个人都愿意,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所求。
张予曦的眼里含着泪,刘忻的眼角也有些湿润了,她的梦想好像不再只是满腔热血,每个人的肯定都是她的力量源泉。此刻张予曦所说的话,就像天上的明月,照亮她内心的最深处。
“你慢点走。”刘忻含着笑看着张予曦在路边走一步转个圈,她不曾见张予曦如此活泼过,从前的她含蓄内敛,如今的她仿佛真的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极具生命力的人。
一阵紧急的铃声响起,拐弯处突然冲上一辆自行车,刘忻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过张予曦,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自行车主见差点撞了人,连忙头也不回地赶紧骑走了。
“没事吧?”刘忻慌张地捧起张予曦的脸,急切地问。俩人之间隔着微妙的距离,急促的呼吸彼此缠绕着。月色下,路上只有她们两个人。下一秒,张予曦踮起脚尖,吻住了她。
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刘忻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柔软的触感慢慢清晰,等她意识过来,发现自己正在加深这个吻,她用手指抬起张予曦的下巴,与她唇舌交缠。
如果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她也愿意。刘忻闭着双眼,沉溺在温柔里。
回家后,张予曦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准刘忻进去。刘忻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只能抱着手机坐在客厅沙发里,随时盯着书房的动静。
她得以有时间来思考自己和赵笙的这段感情。她谈过大大小小好几次恋爱,每次她都是扮演被追求的角色。在一起后短暂的激情,随着生活的琐碎和磨合不了的性格慢慢消耗殆尽。背叛、冷战、玩消失…她好像都被经历过,最后只剩下筋疲力尽的自己。
她在黑暗里逼着自己思考,到头来发现,她好像喜欢过她们,又好像谁也没有喜欢过。而赵笙,只是另一个她们。
不知过了多久,刘忻给赵笙的摊牌短信还未编辑完,张予曦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张予曦告诉她,最近会有些忙,一是要准备学校期末的画展,二是北京新家的装修已接近尾声,父母叮嘱她多去看看。
刘忻一听,想把这些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她无条件地想为张予曦付出,想为她撑起一片天。或许,从以前开始,她就已经把张予曦归属到了自己的领地。
但张予曦拒绝了,她轻轻把头靠在了刘忻的肩上,握着她的手摩挲着。
“刘忻,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不要小看我。我没有那么柔弱,而且,我总不能靠你一辈子。”张予曦温柔地说着,仿佛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刘忻的眼眶有些红了,她仅仅只是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下以后张予曦不再需要她。张予曦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张予曦确实忙了起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晚饭也没有在家里吃。刘忻每天只有夜晚的时候才能看到她。初秋夜晚的那个吻,俩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及,只是有些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俩人连暧昧都颇为同频,恰到好处。
深秋来临了,刘忻在排练室和乐队成员们一起工作,朋友分享给了她一个链接,打开一看,是张予曦所在大学的期末画展预告。
她好奇地点开发布这篇预告的公众号。它像是学生自发建立的一个平台,上面有很多有趣的校园话题。刘忻一眼扫到了排名第一的标题,名字叫:“双C”CP粉们集合!
有种预感让刘忻觉得这跟张予曦有关系,她犹豫了几秒,点开了话题。
映入眼帘的,是学生们抓拍的各种照片。主角是张予曦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短发女生,照片里,她们一起吃饭,一起下课,一起穿过学校长长的林荫大道。张予曦凝望着她,或是她回眸看向张予曦。她就是李溪。
刘忻的指尖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照片里的李溪,无论是发型、身形还是气质,都跟她无限重合。她拼命往下滑着屏幕,终于看到了李溪的样貌,居然跟自己有五分相像。
刘忻的手无力的垂下去,手机“啪”一身掉到了地上,她一惊,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是泪。各种留言在刘忻的脑海里滚动播放着,巨大的震惊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张予曦和李溪真的太配了,我要磕生磕死。”
“双C是高中校友诶,听说是高二的时候在一起的。”
“有传言说她们大学之前就已经分手了啊,但是李溪现在每天还陪着张予曦,苍天啊这是什么虐恋。”
“胡说,我觉得她俩肯定没有分手。”
刘忻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么多年来张予曦的异样好像都说得通了,原因只有一个,她喜欢的是自己,是刘忻。因为无法爱,所以选择去爱一个跟自己相像的人。
不行,她一定要去问清楚,这么多年,张予曦为何迟迟不敢吐露心声,明明现在的她们,马上就要冲破那条界限。
刘忻胡乱抹了一把泪,抓起手机就往外冲。
张予曦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变黑了。刘忻还没有回来,她准备热些牛奶,等刘忻回来一起喝。
门口传来按密码的声音。张予曦以为是刘忻,名字还没喊出口,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女生走了进来。她背着大大的斜挎包,自然地开门换鞋。女生也看到了张予曦,两人静静对视了许久。
“你就是刘忻老家的邻居妹妹吧?你好,我叫赵笙,刘忻的女朋友。”那个女生朝她笑了笑,语气平静地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张予曦。”张予曦也对她笑了,然后各自无话。
张予曦倒了杯水,对她抱歉地点点头,走进书房关上了门。邻居妹妹、女朋友,这两个名词在她的脑海里盘旋,这一刻,张予曦茫然的意识到,她好像从未真正拥有刘忻。
刘忻回到家,意外地看到赵笙坐在客厅里,她有些不好的预感,转身去找张予曦。
她不在卧室,浴室里也没有人,于是刘忻轻轻去敲了敲书房的门。房门很快被打开,张予曦手里还拿着画笔,歪着头安静的看着她。
“曦曦,今晚早点休息好不好?我和赵笙有事情要谈,你早些睡觉,乖。”刘忻看着她,眼神里写满了安抚。
时间一点点流逝,张予曦坐在床头,抱着双臂,眼神毫无焦距。她听到客厅传来刘忻和赵笙的争吵声,刚开始声音很大,后来慢慢又弱了下去。最后她只听到了一句,赵笙说:今晚,让我留下吧,最后一次。
张予曦缓缓躺下去,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隔壁主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物撕扯发出的声响,接着她听到唇舌相接的水声、断断续续的低吟,以及身体撞到墙壁而发出的闷响。
一阵反胃感让张予曦瞬间捂住自己的嘴。她突然觉得恶心极了,这些声音恶心,隔壁房间恶心,这个世界也恶心。她跌跌撞撞下床,在黑暗里翻出几颗白色药丸。她想出去拿水,可手放到门把上时却顿住了,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把她的思绪搅得混乱不堪。
张予曦最终没有踏出这张门。她跌坐在门口,仿佛打开了眼泪的开关,怎么擦都擦不掉。她开始干呕,手心死死捏着那几颗药丸,手却止不住地颤抖。最后,她强行把手抬起来,用眼泪和着药丸,一起吞进肚子里。
张予曦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她走出房间,家里没有人。赵笙不在,刘忻也不在。
她走进浴室洗漱。镜子里的自己,即使毫无血色,却依旧是漂亮得近乎完美的一张脸。昨晚房间里那个破碎的、狼狈不堪的人,仿佛并不是她。
张予曦简单地收拾了些东西放进包包里,准备出门。她刚打开门,刘忻却回来了。张予曦看见她,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包。
“曦曦?你要去哪里?”刘忻很疑惑,心里涌上一丝不安。她上午出门工作前张予曦并没有起床,她觉得有些反常,所以早早结束了工作回家。
“刘忻,我今天想出去住,你别管我。”张予曦眉头紧皱,声音却是平静的。
“给我个理由。”刘忻迅速把身后的门关上了,紧紧盯着她。可下一秒,张予曦的话语,像一阵毫无防备的冻雨,让她仿佛全身置于冰窖。
“我有幻听症,刘忻,你的家治不好我。”张予曦环顾四周,眼神里还有着眷恋。在这里明明有着足够她珍藏一生的宝贵回忆,可现在她的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悲戚。
“你不懂我的感受,所以别阻止我。”张予曦的声音轻得没有任何灵魂,她拂开刘忻的手,而刘忻流着泪,用尽力气想要抱住她,挣扎间张予曦的包掉到了地上。
包里的物品顿时散落一地。身份证件、药瓶、还有一盒指套。刘忻呆呆看着,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急促地呼吸着。
张予曦平静地捡起地上所有的物品,重新放进包里。她侧身越过刘忻,打开了门,在迈出去的前一秒,再次开口了。
“刘忻,你就是我的痛苦来源。不管今晚我和谁在一起,都请你不要再管我。”
门在身后被关起,她和她,被分割在了两个世界。
张予曦在酒店的浴缸里泡了个长长的澡,在泡到快要昏倒前她走了出来,用浴袍盖住自己的身体。
李溪满脸担忧地看着她,把桌上的粥推到她面 前:“先吃点东西吧,垫垫肚子,等下再吃药。”
“我不想吃。”张予曦闭着眼摇摇头,看上去很脆弱。李溪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想喝粥还是不想吃药,只能继续哄着。
“我想喝酒,李溪。”张予曦抬眼看着她,李溪瞬间就妥协了。这么多年,张予曦的眼神就是致命武器,每次她都只能缴械投降。她拿过两只玻璃杯倒上红酒,陪着她一起喝。
最后,张予曦倒在李溪的怀里,声音如罂粟般充满蛊惑:“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从来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今晚,就现在,要我吧。”
李溪压上来的时候张予曦其实紧张得在发抖。她的吻细碎的落在她的脖颈,带着温热的气息。吻慢慢往下移,张予曦的手突然阻止了她。张予曦看着她,眼神从空洞变得清晰,仿佛突然惊醒,像小孩子般低低哭了起来。
“刘忻…你不是刘忻,你从来都不是刘忻…”
李溪的心一阵抽痛,只能紧紧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对不起…对不起…”张予曦抓着她的手臂,不停重复着,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此刻的刘忻坐在楼下的酒店大厅,满眼通红。一个陌生的号码给她发了酒店的位置,她猜到了是谁,急忙赶了过来。张予曦的手机关机,她只能不停给这个号码打电话,却始终没人接。
她的精神高度紧张,手机里的搜索软件全是有关幻听症的各种信息。她一边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张予曦的病症,一边祈祷张予曦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她忍着泪强装镇定。直到张予曦一个人出现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她拉着塞进了车里。
“回家给我等着,张予曦。”刘忻看都不看她一眼,咬着牙踩了一脚油门。张予曦从来没见她这么凶过,只能默默流着泪。
她一路被刘忻牵着回到家里,像一只闯了祸被主人发现的宠物,心惊胆战。刘忻把她推进浴室里,开始脱她身上的衣物。皮肤暴露在空气里的那一刻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原来,冬天已经来了。
刘忻打开淋浴,水温到了适宜的温度后,她把张予曦轻轻推到水下,又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两具身体在淋浴下紧紧缠绕着。刘忻将张予曦压到墙边,用手护住她的头,用几乎是犀利的眼神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
“说,李溪吻了你哪里。”这是刘忻第一次用这样可怕的语气对她说话。
“脖…脖子…”张予曦颤抖着说完,刘忻就吻上了她雪白的脖颈,甚至用牙齿轻轻啃咬着,表达着她的愤怒与不满。
“刘忻…”她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还有呢?”刘忻轻轻喘着,抬眼看她,眼睛布满血丝。
“没有了,刘忻,真的没有了。”她慌乱地摇头,声音都在发抖。
“为什么…你明明爱的是我,我就在你身边啊,为什么…”刘忻看出了她的害怕,终究是不忍,声音都弱了下去,“为什么要去找别人…”
“我有病,刘忻,治不好的。”
刘忻浑身一颤。她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
张予曦认命地闭上眼。刘忻温柔地替她洗完,用浴巾把她包裹好后,快速地把自己收拾完,牵着她往主卧走。
张予曦条件反射般停住了脚步,她想起昨夜听到的声音,执意不肯踏入房间。刘忻摸摸她的头,安抚道:“曦曦,以后我们一起来克服你的幻听症。”
张予曦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刘忻掀开被子,抱着她一起滚进被窝里。她让张予曦平躺着,自己撑起身子看着她。看了不过三秒,刘忻没忍住,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昨晚,我和赵笙什么也没有发生。”刘忻发现张予曦对这个名字很抵触,下意识就想捂耳朵,于是先握住了她的手,亲了亲她的耳垂,继续说,“我跟她分手了。当然,就算你没有出现,我跟她也会分。昨晚我睡的客厅。“
可一想到赵笙睡过这张床,张予曦还是有些别扭。刘忻看出了她的心思,又亲了亲她,继续说:“床单被子今天我都换了新的。”
张予曦被她亲得有些害羞,皮肤都泛起了红晕。刘忻说:“我已经都向你坦白了,接下来轮到你了。”说完,吻一点点的落在张予曦身上,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刘忻的声音低低的,暧昧至极,慢慢牵引着她所有感官。
“在我知道什么叫做…喜欢的时候。”刘忻的吻已经转移到了胸前,张予曦艰难地开口,双手攀着她光滑的背。
“乖,以后别在逃避了好不好,你明明只爱我。”刘忻往下游走的手已经触到了一片湿润,此刻的张予曦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话语。
最开始是酸涩而胀痛的,刘忻的动作温柔而缓慢,伴随着细密的吻和轻柔的爱抚,张予曦慢慢融化了,急促的呼吸慢慢变成了细碎而委婉的低吟。
在即将绽放的那一刻,张予曦的耳边开始响起不同年龄段的刘忻的声音,清亮的、嘶哑的、低沉的,全部夹杂在一起,生气地喊着她的名字,质问她为何要与别人在一起。张予曦害怕地摇着头,想要驱散它们,身体瞬间变得紧绷。
“曦曦,别怕,我在。”刘忻的声音突然落到了她的耳朵,正是此刻真实的刘忻,在用坚定又柔软的声音,将她从幻听的恐惧里唤了回来。张予曦紧紧抱着她,身体因为愉悦而剧烈地抖动起来。
疯狂的一夜过去,张予曦带着泪赖在刘忻的怀里,俩人都累极了,喘息交织成一片回荡在房间。张予曦抬起身子,用手轻轻触摸刘忻的唇。
“不管多久,你都要等我好起来,好不好?”刘忻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
刘忻去上海参加了一场音乐节。快要圣诞了,她抽空去专卖店买了张予曦最爱的玩偶,连夜飞回了北京。
张予曦却消失了。她所有的衣物、生活物品,甚至画具都还在原位,唯独没有了她。刘忻发疯似地找了她很久,问遍了所有能问的人。自己的父母并不知情,而董阿姨,对她的去向闭口不提。
她只能绝望地给那个陌生号码打电话发短信。许久后,那个号码回复她:明天,去学校看看画展吧。
北京下起了初雪。温暖如春的美术馆里,刘忻面无表情地拖着步子,麻木地用眼神扫着琳琅满目的画,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直到她看到了一个名为”爱人”的专栏。在那一片小小的区域里,摆放着十几幅画,每一幅画的署名,都来自同一个人,Yuxi。
刘忻边看边流泪。每一幅画里都是她自己,穿着围裙的她、弹吉他的她、喝着酒的她、大笑的她,哭泣的她…所有画里的她,都在注视着另一个人,满含爱意。
刘忻扯起嘴角笑了,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张予曦的。
李溪出现在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刘忻回头,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学生时代的自己。
“她休学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抱歉。”李溪沉默了会儿,终于开口。
“她的幻听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刘忻开口问,声音极度嘶哑。
“上高中后,她被霸凌过一段时间。”李溪缓缓说着,语气沉重:“只是因为太过漂亮而遭妒忌,被我发现之后我救了她,我记得那天她一身的伤,看着我发了很久的呆,哭得很伤心。”
刘忻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完全不知道张予曦经历过这些,她甚至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这些句子的意思,她无法想象,那么柔弱那么美好的张予曦,如何承受得住残忍的校园霸凌。
李溪继续说:“她的幻听就是那段时间精神压力大造成的。我跟她成为了朋友,她说我很像她认识的一个姐姐,再后来我开始追她,哪怕知道她心里有的一直是那个姐姐。然后,她答应了我。”
刘忻默默听着,满脸的泪。
“高考后的某一天暑假,她约我去写生,然后跟我说了分手,她说要去北京找你了。”李溪神色复杂的看着刘忻,“其实我没告诉她,我也考来北京了。我真的很心疼她,只想多陪陪她。她看起来,太寂寞了。”
“对不起…”刘忻垂下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谢谢你…一直陪着她。”
“从始至终我没有怪过她,也不会恨你,陪她度过的时间我很快乐。可是为什么,明明她的症状已经减轻了,跟你住在一起后,反而越来越严重。”
刘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后来李溪还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完全想不起,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里,她好像不停在死去。
那晚刘忻一个人在家喝得酩酊大醉。
她后悔自己为何总是慢了一步,后悔曾经的自己为何不曾为她停住脚步,哪怕多看她一眼,多关心她一些。
如今,张予曦以前所受的痛苦,全都反噬到了自己身上,思念、爱恋、痛苦互相交织着,慢慢折磨着她。
从那天起,刘忻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她不再接受任何人的示好,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音乐里。
她记得张予曦说过的话,她愿意等。
两年后的圣诞。刘忻所在的乐队准备在新年发行第一张专辑。团队在一起开会讨论专辑的封面设计,备选的好几稿经过层层筛选,最后所剩无几。就在刘忻头疼时,经纪人神秘的开口了。
“其实,我托人请到了一位专业人士帮我们设计封面,她刚刚从巴黎美术学院交流回来,我们请她进来?”
刘忻还没来得及反应,门轻轻打开了,朝思暮想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她变成熟了许多,褪下那些青涩和稚气,依旧美得惊为天人。
“大家好,我是张予曦,请多多指教。”她朝刘忻嫣然一笑,眼睛灿若星辰。
后记
29岁的张予曦,成功举办了全国个人巡回画展。最后一站北京场的收官现场,记者们请她聊聊多年前与幻听症做抗争的经历。
张予曦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
“在我大一时,幻听症越来越严重,为了彻底治好,不再伤害别人,我狠心抛下了身边所有爱我的人,一个人去了巴黎治病,我知道要完全根治只能靠自己,靠科学的治疗方案。我不能自私地让其他人,陪我来背负这一切。治疗的过程很难熬,还好我坚持下来了。”
她的眼里闪着朵朵泪花。
“在此我要特别感谢两个人,一位是李溪女士,感谢学生时代她对我的帮助和陪伴,把我从校园霸凌的地狱中救了出来;另一位,是我的爱人,刘忻,不好意思,她现在已经哭得不成样了。”
观众席里发出一阵善意的笑,灯光聚集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刘忻拿着纸巾慌张地擦泪,还不忘保持礼节向大家点头致意。
“我要谢谢她,也许她不知道,是她给了我勇气和动力去异国他乡治疗和学习。虽然现在她还在抱怨我失联那么久,但我这不是怕这个小哭包冲动之下什么都不要了跑来法国找我么。”
观众席又爆发出一阵笑声。张予曦泪中带笑地凝视着台下的刘忻,刘忻又羞又恼,狠狠地瞪了台上的她一眼。可是那眼神里,分明有藏不住的爱意和缠绵。
镜头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而刘忻和张予曦,将会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
——全文完
【沈马】余震
*现实向
*一直很想用我另一对cp的破镜重圆主题曲写写沈马
*衷心祝愿《抓娃娃》票房大卖
离去的如废墟中得救光荣地脱身
遗弃的任水深跟火热扑向一个人
沈腾与马丽的这场博弈,明明是前者先落下了绝杀的一招,但却是由后者宣告了棋局的最终胜者。
没有人知道沈腾宣布结婚时马丽的心情。
亦没有人知道马丽宣布怀孕时沈腾的心情。
没有获得被私底下提前通知的待遇,他与其他所有人一样在微博热搜上收到了消息。
明明是在采访中可以嘴硬地说出“那就先生孩子,说谁是他爸爸谁就是他爸爸”的人,却在这一刻真正来临时慌乱了手脚。
他深知一个孩子对马丽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再不会从那段婚姻中走出,...
*现实向
*一直很想用我另一对cp的破镜重圆主题曲写写沈马
*衷心祝愿《抓娃娃》票房大卖
离去的如废墟中得救光荣地脱身
遗弃的任水深跟火热扑向一个人
沈腾与马丽的这场博弈,明明是前者先落下了绝杀的一招,但却是由后者宣告了棋局的最终胜者。
没有人知道沈腾宣布结婚时马丽的心情。
亦没有人知道马丽宣布怀孕时沈腾的心情。
没有获得被私底下提前通知的待遇,他与其他所有人一样在微博热搜上收到了消息。
明明是在采访中可以嘴硬地说出“那就先生孩子,说谁是他爸爸谁就是他爸爸”的人,却在这一刻真正来临时慌乱了手脚。
他深知一个孩子对马丽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再不会从那段婚姻中走出,无论未来步入何种境地。
说来可笑,早早进入自己一手筑起的婚姻围城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要求自己的搭档顺着自己的心意安排感情。
可人性就是这么复杂,他总是阴暗又自私地寄希望于她会永远属于自己。
幻想过,梦见过,预演过。
唯独没有想过相反的结局。
他不敢,某种意义上,他是个胆小鬼。
深呼吸着打下回复,又不甘心地在其中添上阴阳怪气的表情发泄着自己无法与任何人言说的心思。
收到了对方亲密又体面的回复。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过晚地发现其实自己才是自愿困在原地不想离开的那个人。
有没有人告诉他,为何那颗在自己胸膛中跳动着的心脏此刻正如被人拉拽般隐隐作痛。
查出自己怀孕的那刻,马丽轻松地呼出一口气。
也许一切的一切至此尘埃落定。
她不会再允许自己再有一星半点的旖旎心思,落在那个永远与自己的名字并排出现的那个人身上。
其实本早该如此的,她却固执地需要一些实实在在的事物来提醒她,是时候该这么做了。
不是没有被伤过,她却时常宽慰自己,都是自己应得的,活该。
因为管不住心的那个人,是她。
偶尔放任那些囿于暗地的念头冒上心间,抛下理智摆脱伦理,试图从那些细枝末节的关怀中读出些可能性。
但是好在,先动心的人先死心。
没有人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被放弃还能死心塌地。
所以现在,她可以骄傲地从那片建立又倒塌的废墟中爬起,以一个获胜者的姿态昂首离开。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你的吻像龙卷风吹过
怎可对抗这吸引
也许是因为那成片的向日葵花田被风带起的微香,沈腾又梦到了那场戏,那个吻。
记忆回到了2014年的那天。
夕阳染起烟黄色的光,从那扇天窗照进教室,给平平无奇的场景平添了几分神圣的意味。
麻花众人穿上校服,扮成高中生,围着教室正中的班级情侣欢呼起哄。
那众人之中的,是夏洛与马冬梅,还是沈腾与马丽?都不再重要。
双唇贴上的那一刻,他们的灵魂交织在一起。
吻九条也不嫌多。
退开的时候,马丽的发梢轻轻扫在沈腾的鼻尖,有些痒,惹得沈腾下意识皱了皱鼻子睁开眼。
眼前的场景从笼罩着暮色的教室变成了明媚日光下的向日葵花田。
面前的姑娘从那个穿着背带裙梳着齐刘海的女孩儿变成了身着白裙带着温和笑意的女神。
“哟,腾哥,睡得够香啊。”她把手中那株刚刚被用来唤醒沈腾的向日葵从他脸上抬起。
沈腾揉揉自己的眼睛,舔了舔唇,试图掩盖自己刚刚做的梦。
其实除了他也没人知道,不是么?可就是没来由的心虚。
“这天热烘烘的,睡一觉舒坦。”他急急忙忙从木秋千上站起身,将宝座让给他的女王,“来来来,您请坐。”
又顺手抽起放在一旁的扇子,殷勤地为她扇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进行过上百遍。
没有任何的扭捏,马丽自然地接受沈腾的讨好,顺着沈腾的邀请坐上了秋千。
轻轻蹬了下地面,秋千开始微微摇动,发出些吱呀的声响,像是时光的齿轮在缓缓转动。
春晚与电影的合作接踵而至——不再是旷日持久的避嫌,沈腾与马丽又恢复了联系。
是沈腾先来找马丽的,甚至可以说是低声下气。
“丽啊,我们再合作吧。”以往的沈腾总是执拗地称呼马丽的全名,而此刻却不再秉着那无谓的坚持。
如果能求得重新来过的机会,那自然没有什么原则可以讲究。
而马丽,她本该铁石心肠地拒绝的,可一对上沈腾的眼睛就几乎要缴械投降。
是谁当年在主持人面前笑着调侃沈腾不敢看她的眼睛,但在视线真正对上时却是她抢先偏过了头。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那样,没出息。
长久的沉默后,是一句轻声但坚定的回应:
“好啊,我的老搭档。”
讲求的到底是情分还是利益,你很难说得清,也毋需说清,毕竟前者需要后者作掩护。
总之就这样,沈马组合重出江湖。
剑指百亿。
明明没有人打板,二人却沉浸在戏中——他们是夫妻,他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一切出于自愿,获得了两人默契又无声的一致同意。
过了久久,对手戏被导演打断,他们被唤回了向日葵花田中央。
本来只是马丽一人的。
“丽姐,受累,我们拍几组写真,到时候宣传用。”
闻言,沈腾指指自己:“那我呢?”
“你没必要出镜,先坐旁边歇着呗。”
“那哪儿能啊,”沈腾夸张又刻意地用手拍着大腿,“我得给我老搭档搭戏呐。”
于是写真的拍摄进化成了婚礼视频。
沈腾穿上厚重的大鹅玩偶衣,捧着向日葵走向马丽。
哪里还是马亮与秋霞,分明是沈腾与马丽。
闷在玩偶衣中带来的不适被透过玩偶衣间隙望着的笑意盈盈摸着隆起肚子的马丽一点点驱散。
以往只能在梦中见到,啊不,其实是梦中都不敢幻想的场景,突然在眼前具象化,可触可摸。
沈腾也确实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
马丽惊讶地回望他,但又旋即恢复了戏中角色该有的神色。
是啊,就该这样,偶尔又偶尔地流露出那些只属于他们本人的情愫,无人发现,除了彼此。
大家都满意。
“好!Good take!”导演举着大喇叭,“还得是你俩。”
“是啊,还得是我俩。”出乎意料的异口同声,然后二人扭头,相视一笑。
现在这样,真好。
从再会开始,他们之间多数时候就不再有那些流于暗渠却涌动不止的情感。
其实想通了就好。
何必拘泥于那些脱胎于俗世的所谓名分,“搭档”二字已经足够。
与其因彼此不再适合的身份将爱抑于不见光暗地,不如换一种方式坦然享受。
毕竟无人知道你怀揣着的是爱情或是其他。
他们大可以在无尽的故事中用尽不同的身份去体会同样的一份爱。
姓名并肩,流芳百世。
本世纪最默契的搭档。
再走近是我完全难自禁
仍然愿靠近谁又理朦胧夜里天沉地暗
新合作,上综艺总是避不开的一环。这次是老友的节目,《向往的生活》。
总体是很惬意的一次录制。
有忙碌的时候——被节目组安排着拉到鱼塘边上比赛数鱼。
沈腾就这么看着马丽头昏脑涨地在那边清点,在加加减减里打转,他其实很想笑的,迷糊的马丽总让人回想起那个初初相识的小女孩,又会让他记起那个脱胎于马丽的本该也是由她出演的那个角色。
想到便心头一紧,情绪在踏出面皮前被统统收走。
没有笑意的严肃面容任谁都会以为沈腾下一秒就要开麦损两句或撂挑子走人
可长久的耐心仍然表露在外,那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的“我来吧”,似是永不知疲倦。
毕竟你总能在马丽这看到不一样的沈腾。
她永远是特殊。
有悠闲的时候——三两好友,一壶小酒,几阵微风,漫漫白日。
不记得是谁拿出了一把吉他,也不知为什么最后是沈腾伸手接过了它。
“都拿着了,弹点什么吧。”屋檐下摘着菜的马丽调笑着,她知道并不会乐器的某人即将开始抖他的破烂包袱。
果不其然,那人悄悄地掏出了手机,为吉他点播了一曲,好让自己佯装成音乐大师的样子。
还是熟悉的不正经的样子。
“瞧,我多了解他。”马丽得意地暗想。
可选的歌却是那样的正经。
他唱,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他说,一生所爱。
《一次就好》似乎是永远都无法被沈腾开口唱出,他却用了另外的歌做替代。
听到音乐响起时,马丽正在忙活着的手顿了一下。
再多的了解也敌不过沈腾偶尔冒上心间的孤勇。
可是又有什么用,星星点点永远汇不成银河。
不过至少璀璨,倒也不失为美景。
一瞬间的事,情不自禁,无人怪罪。
放任自己享受这一刻,就好。
又是另一档综艺,沈腾做主咖,马丽理所当然地被邀请。
马丽亦理所当然地同意出席。
傍晚围炉等待大餐,其余的人懒懒地在椅子上摊着。一天的录制下来,大家都只想抓着这短暂的间隙休息。
除了那向来以“懒”著称的沈老师。
他又开始招惹马丽了,像是小学男生戏弄喜欢的女生那样,幼稚得很。
“我只是在做节目效果罢了。”沈腾心想,“再说马丽铁定不理会我。”
可是他想错了,马丽接招了。
他与她就这样围着桌子、围着看戏的其他嘉宾追逐打闹了起来。
“我只是在做节目效果罢了。”马丽想着,然后放任自己无视他人的目光。
反正是在镜头下,她有权懒理其他。
反正此刻,眼中只得这个人,罢了。
余震是浸没痛苦中一丝兴奋
余震是靠在你掌心永远被困
《抓娃娃》的剧本,是沈腾一个人带着到马丽家给她看的。
哦,当时还叫《资本接班人》,前身是那个麻花全体元老带着愧意眼睁睁看着马丽被换掉的本子。
虽然早已用真诚修复友谊,但再次面对时闫非和彭大魔仍然双双犯怂,推沈腾出来独挡一面。
时过境迁,却依旧是马丽心中的一根刺。
在看到剧本封面的标题大字时,马丽罕见地冷了脸色:“什么意思?”
沈腾尴尬地搓了搓手,张口的时候也有些语无伦次:“老...老戏新拍...”
“才几年就翻拍?钱多了烧的?”
“不是原来的剧情,剧本改了的。”
“那还用这个名字?”
“是我坚持这个项目暂时用这个名字。我只是梦想着,失而复得。”沈腾抬眼望向马丽,“再给个机会,丽。”
话说得那样直白,让马丽任何的回绝都不忍说出口。
“真当自己有超能力啊?”
“也许有呢?西虹市里没有不可能,我王多鱼说了算!”瞪着眼睛说着胡话,却让人没来由地相信,“马成钢也支持。”
马丽的面色一点点缓和,不知是被沈腾的各种无厘头逗笑的,亦或是发自内心的欢愉。
她翻开那本剧本:“这次叫马成钢啊你。”
“是啊,跟你姓,咱这回挑战下赘婿。”
“少贫,赘婿得肤白貌美小帅哥才有机会呢。你...”马丽的目光从剧本移向沈腾的脸,“最多土大款。”
明明被损了一通,沈腾面上却笑开了花:“嘿我就说,还是我老搭档最懂我。”
沈腾带着马丽重新杀回西虹市。
这次他们又是一对夫妻,老夫少妻,有钱的老马与美貌的春兰。
是听着就很挑战伦理道德的配置,可只要是他们俩站在一起时便会使人信服,他们彼此相爱,无关其他。
诺言会兑现,或早或晚。
如重启的接班人。
如杀青时铺满片场的那三千朵向日葵。
故事永远在继续。
脱不离,逃不开。
他们在戏中从新婚演到老夫老妻,看着孩子从豆丁到成人,经历了寻常夫妻互相扶持的一生。
也不止这一次,《乌龙山伯爵》《夏洛特烦恼》《一念天堂》《我和我的家乡》《我和我的父辈》《独行月球》。
用不同的故事拼凑出了另一种他们携手的人生。
也许午夜梦回时会痛,也许在听到对方现实生活的幸福与自己无关时亦会。
可在那一个又一个的平行时空中,他们属于彼此。
足以抚平一切。
过瘾又上瘾。
Fin.
烈酒经年 07 底线
我来啦~久违了兄弟们,熬夜赶赶进度吧!应援曲的旋律好听吗宝子们,嘿嘿~
刘忻逃离美国的家已半年之久,她原本还想着自己的父母能够对自己有一点关心,结果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过。是了,父母都分别有了新的家庭,自己只是那个被抛弃的而已,又怎么可能被匀出宝贵的时间用来关心她,最大的程度也就是派自己的手下打听打听,发现回了S市的家,没给他们惹出来什么麻烦,干脆不管了。
于是当张予曦满脸开心,蹦蹦跳跳来到刘忻面前,问她过年是回美国过还是在S市跟她和奶奶一起过时,刘忻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后者。
刘忻本不抱着任何能够再接到他们的电话的希望,可偏偏一通来自父亲的“关心”电话打了进来。到......
我来啦~久违了兄弟们,熬夜赶赶进度吧!应援曲的旋律好听吗宝子们,嘿嘿~
刘忻逃离美国的家已半年之久,她原本还想着自己的父母能够对自己有一点关心,结果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过。是了,父母都分别有了新的家庭,自己只是那个被抛弃的而已,又怎么可能被匀出宝贵的时间用来关心她,最大的程度也就是派自己的手下打听打听,发现回了S市的家,没给他们惹出来什么麻烦,干脆不管了。
于是当张予曦满脸开心,蹦蹦跳跳来到刘忻面前,问她过年是回美国过还是在S市跟她和奶奶一起过时,刘忻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后者。
刘忻本不抱着任何能够再接到他们的电话的希望,可偏偏一通来自父亲的“关心”电话打了进来。到底还是将传统文化刻在骨子里的,这通电话没有关心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念书,过的好不好,在干什么,而是在询问她过年是否回“家”过。
“家?还有家吗?哪个是?是跟你回你的家,还是跟我妈回她的家?不回,我在S市挺好,至少这儿比你们那儿像个家。”
挂断了电话,刘忻却盯着手机看了好久,本不是什么一通值得庆祝的电话,还话不投机,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在窃喜,一个被冷落了很久的孩子,突然在某一天被给了半块糖,虽不完整,但放在嘴里还是甜的。
大概半小时后,刘忻收到了一条来自父亲助理的短信,她的视线停留在这条短信上大概有2分钟,眼神由难以置信逐渐平和下来,她抬头看了看楼上卧室的方向,仿佛下定了决心,笑了笑,回复了三个字“不回了”。
新年刘忻是在奶奶家度过的,就像普通家庭那样,吃一顿简单的年夜饭,包一顿简单的饺子,家人聚在一起看着令人诟病却又弃之不得的春晚,在院子里放烟花,零点准时给长辈拜年,一切是那样的普通,但一切又是那样的美好。过年真正的意义或许就是在快速的生活节奏之中,放慢脚步,与所爱之人慢慢走过。
刘忻轻抚着手机里刚刚拍下的,那张正拿着烟花冲着镜头笑的灿烂的张予曦的照片,她在漆黑的夜中被手中的烟花照亮,像是暗夜中的救世主,带着温暖与灿烂,拯救着溺于永夜的世人,拯救着她。
人生总是会有遗憾的,自己一直想得到的,在爱面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春天到了,张予曦开学后的第一次校园活动是春游,学校将要组织去郊外露营。露营地离家大概120KM,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刘忻一开始是不同意张予曦去的,对于现在的刘忻来说,张予曦脱离自己视线1分钟都会焦虑,担心她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被其他人欺负,会不会突然分化没人照顾没人引导,造成应激性心理障碍。奈何张予曦想去,还会撒娇,几个亲亲就把刘忻搞定了。
刘忻虽然同意了,但还是担心的,于是在张予曦出发的第一天的晚上,借了朋友的车,悄悄的追了过去。
刘忻到的时候,张予曦和同学们正在举行篝火晚会,相爱的人总是会在人群中一眼找到对方,刘忻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在远处看着她,张予曦笑的很开心。很庆幸,自己最后妥协了,没有固执己见以爱为名去阻止她想做的事情,她该是自由的。自己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的更强,在自己可控范围内,保护她,为她善后,让她毫无顾忌的向前冲。
看着张予曦坐在人群中,开心地跟同学们嬉戏打闹,刘忻像是自嘲般笑了笑,转身离开。有那么多同学和老师,怕是过虑了。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上天戏剧性的安排,当你担心一件事且做好了一切准备,这件事就永远不会出现问题,你会觉得自己做了好多无用的内耗的事情;当你觉得这件事没有问题,不需要担心什么了的时候,就会被打脸。比如,刘忻在偷偷看了张予曦,确认了她足够安全,没有必要担心后,却接到了老师打来的电话。
刘忻在接到老师的电话后,怔了10多秒,反复在确认自己接收到的信息,老师在电话中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听全,在怔住的10多秒中,凭着零星的记忆拼凑出了事发当事人是张予曦,结果是她现在被送往了S市医院。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刘忻怎么也想不白,为什么昨天去的时候看着还是好好的一个人,现在会在医院里,发生了什么。
刘忻赶到病房时,张予曦已经被包扎好了。她安静地坐在床上,左腿被打着石膏,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满脸委屈的看着自己。
刘忻觉得自己快疯了,为什么受伤的不能是自己,为什么是她的宝贝,昨天就不应该离开,如过昨天没有离开,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自己的心好像被插了一刀,不深但疼,不致死但血流不止,这样的折磨比让自己去死还要难受一百倍。
刘忻坐到张予曦旁边,调整了一下情绪,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正常,摸了摸张予曦受伤的左腿:“怎么弄的……”
张予曦有些委屈,低着头不说话,她的腿被缝了13针,医生跟她说跟可能会留疤,但她更害怕刘忻会像现在这样为她难过,也害怕刘忻会因为这个疤痕不喜欢她了。
刘忻看她迟迟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说话,怎么就受伤了?”
张予曦知道自己逃不过,缓缓开口:“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就…是…爬山的时候,一不小心…摔沟里了,那个沟…它有点深……”
张予曦说完偷偷看了一眼刘忻,她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在直勾勾地看着她,张予曦被盯的有些发毛,连忙低下头:“我知道,我答应了你照顾好我自己不受伤,我食言了,对不起…但…你可以别在今天怪我吗,要是实在生气,就明天再怪我吧。我的左腿被缝了13针,刚刚医生跟我说,可…可能会留疤,我…”
张予曦还没把话说完,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被刘忻紧紧的抱着,紧到有些难以呼吸。
“没人要怪你,为什么受伤了还要被责备呢?”刘忻再次紧了紧自己的双臂,憋在眼眶中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宝宝,不是你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
张予曦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化为泪水倾泻而出。
原来,受伤是会被心疼的,原来,受伤是幸福的。
或许是张予曦太爱刘忻,让她开始患得患失,总想用极端的方式去证明她在刘忻心中的位置。她开始有的没的找刘忻麻烦,比如跟刘忻说同学XXX喜欢刘忻,问刘忻要不要跟XXX试试看。张予曦也没说假话,之前刘忻在艺术节去给张予曦助演,又是吉他又是鼓,迷倒了一群刚分化的小omega,每次刘忻来接张予曦回家时,张予曦都发现,那群小O会在很远处暗中观察,偷感十足。
刘忻最开始还会很耐心地解释,但她发现张予曦根本就是在没事找事,于是刘忻发火了。
“好啊,你那么想给我和你同学保媒牵线,我成全你。”
话音刚落,刘忻就冲远处的一个omega妹妹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张予曦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刘忻你行!”气呼呼地放下一句话,狠狠地推了刘忻一把,一瘸一拐地往家跑去。
刘忻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她的腿还没好,自己跟她较什么劲呢。
刘忻回到家中,看见玄关处东一只西一只的一双鞋,得,这是气够呛,还得去哄。刘忻将两只鞋摆正,看到旁边好像有一些印记,她俯身仔细看了看,连忙向二楼卧室冲去。
血,那些印记是血。
推开房门,张予曦坐在书桌前,正在拆着被血浸红了的纱布。
刘忻连忙冲过去蹲下来,接过纱布,帮她处理伤口:“怎么弄得,怎么伤口又裂开了?”
看着手忙脚乱的刘忻,张予曦有些暗爽,好像是达成了某种目的一样,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和刘忻问她的话,自顾自说道:“你不是去约会了,管我干嘛?”
刘忻听到这话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与张予曦对视了几秒,怎么会是这样喜悦的神情?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刘忻离开了卧室,正当张予曦一头雾水之际,刘忻拿着一把水果刀来到张予曦面前,将刀强制塞到张予曦手中,自己同时又握住张予曦的手将其禁锢住,刀尖冲着自己,并用力拖着她将刀往自己胸口上带。
张予曦被一系列的操作打的猝不及防,当反应过来刘忻是想让自己用刀伤害她的时候,她被吓哭了,一边大喊,一边拼命将自己的手往后挣脱。
“刘忻!刘忻你干嘛,你别这样!”带着哭腔,声音愈发颤抖:“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停手,你停手啊!啊!”
刘忻狠狠地盯着她,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半分:“张予曦,你可以跟我闹跟我任性,我都可以让着你,但你偏偏不能,偏偏不能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报复我。”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张予曦拼命点头:“我错了,是我不对,姐姐,你松开我,你别这样!”
刘忻没有理会:“你明明知道你受伤比让我死还难受,张予曦,你好狠,你不该这样折磨我,你应该直接杀了我!”
张予曦一个寸劲儿挣脱了刘忻的手,将刀扔到一边,一把抱住刘忻,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在祈求原谅:“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闹了,我不该怀疑你,我不该试探你,我不该故意伤害自己。”
刘忻像一下子泄了气,瘫在张予曦的怀中,闭上双眼,没有任何回应。
我的底线,从来都是你。
【沈马】《满堂彩》
*架空民国au,1.4w+,勿考究
“大抵是风光无限好,戏台弄唱时,
人一响,
徒赚满堂彩,空有响时命。”
——
一、
今天沈先生留学归国,马家作宴,在万福酒楼。
酒楼张灯结彩,人手一杯地道家乡酒酿,有人开玩笑问他和洋酒比哪个更好,沈先生放低杯沿同人敬酒。
“不比较,哪个都好。”
他名叫沈腾,无父无母,中了留学名额那年,马老爷子开口供了他的书费和生活。老爷子那时对他没任何要求,只说他膝下一位嫡女,自小骄纵惯养,全家疼爱,他只想小女有所依靠,日后依然能过富贵日子,不沾染世间愁苦,快乐一生。
话中的这位大小姐,沈腾还未曾见过。
而他第一次见...
*架空民国au,1.4w+,勿考究
“大抵是风光无限好,戏台弄唱时,
人一响,
徒赚满堂彩,空有响时命。”
——
一、
今天沈先生留学归国,马家作宴,在万福酒楼。
酒楼张灯结彩,人手一杯地道家乡酒酿,有人开玩笑问他和洋酒比哪个更好,沈先生放低杯沿同人敬酒。
“不比较,哪个都好。”
他名叫沈腾,无父无母,中了留学名额那年,马老爷子开口供了他的书费和生活。老爷子那时对他没任何要求,只说他膝下一位嫡女,自小骄纵惯养,全家疼爱,他只想小女有所依靠,日后依然能过富贵日子,不沾染世间愁苦,快乐一生。
话中的这位大小姐,沈腾还未曾见过。
而他第一次见她,就是在今天这样一个极尽热络的宴会。
“大小姐到了。”侍从过来传话,马老爷子听见女儿的消息,压不住眼角的笑。
“我这女儿,不懂规矩。”
话虽责怪,老爷子还是接过拐杖朝门口去,沈腾立刻起身,扶着老爷子的胳膊陪他去门口迎人。
刚出门,熟悉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沈腾一抬头,一辆漆黑的小汽车迎面而来,有几人上前去铺地毯,马老爷子身旁的侍从对沈腾解释,说大小姐的鞋底是上好的皮料,沾不得土,沾不得水。
车门打开,沈腾看见一身锻料在灯下泛着光泽,那是顶好顶好的料子,来人编着单边的麻花辫,马面裙下一双精巧鞋子若隐若现,那姑娘抬脚下车,旁边的下人就慌忙上前去搀,生怕她哪步迈的不顺心。
她抬头,看向沈腾的眼睛,毫不露怯,倒是沈腾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一停,好像忽然被人戳了心口一般。
“这是小女,单名一个丽字。”
老爷子侧头跟他介绍,但马丽拂了沈腾的面子,自顾将老爷子的手从沈腾身边抽出,挽着自己父亲不撒手,“什么大事,跑这么远。”
“别使性子,客人在呢。”
“谁给我的好爹爹灌了迷魂汤,今天突然改教育起我来了。”
马丽抱着马老爷子的胳膊,声音清脆得像铃铛,撒个娇的功夫,马老爷子完全招架不住,笑着赶忙指指身旁的沈腾。
“这是跟你常提起的沈公子,留洋回来的,是个才子。”
马丽顺着老爷子的手看过去,一双大眼睛漂亮极了,似乎能透过瞳孔看清人的所思所想。
“幸会。”她说。
没等沈腾回一句来,她已经进了门,只留下一个背影,老爷子替小女道个歉,说她平日蛮横惯了,沈腾笑着摆摆手。
“蛮好。”
他是这么说的。
散了宴席的沈腾随老爷子一起回家,马家住的是带庭院的二层小洋楼,马丽住在二楼一角。
她其实还有一间卧房,在朝南的采光处,是最大的一间,但她不住,只喜欢角落那处。老爷子没办法,只好差人把角落的次卧重新翻修打理,每处都查个遍,又添置不少物件,放任她住。
客房有些潮冷,老爷子皱着眉头觉得不妥,思来想去,看向马丽,“你那间主卧,若是不住,暂且先借给沈公子住着。”
“虽然不住,但也是我的,”马丽扭头看了看沈腾,“生人勿进。”
“没礼貌,”老爷子难得板起脸,“沈公子刚舟车劳顿,邮轮坐了几日才回,要好好休息才是。”
“你叫什么名字。”马丽忽然问向沈腾。
“沈腾。”他不急不躁地回答。
“爹爹说你是国外回来的。”
“是。”
“这样吧,”马丽忽然对他伸手,“给我讲讲故事,讲满意了,屋子让给你。”
西装和红木床榻看着极度违和,沈腾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就进了人家闺房,尽管他留洋思想开放许多,但也没到这种地步。
马丽走进来合上门,顺手拆了头发,皮筋扯下来,麻花辫就散在肩上变成一拢带卷的发尾。
她很漂亮。
“讲吧。”马丽坐在镜子前修眉,一双小手缠着两根细细的线,把杂眉绞下来。
沈腾看着她,忽然开口,“国外的人,是用刀片。”
“什么。”马丽侧头看他。
“刀片修眉,”沈腾比划了个大小,“刀锋做了锯齿,只割断眉毛,不会割到肉。”
马丽看着他眨眨眼睛,“你就打算给我干巴巴讲这些。”
“下次有机会,我带来给你瞧瞧。”
马丽像是被他逗笑了,拉开抽匣叫他过来,沈腾走到她身边,一低头,全是稀罕物,他所说的眉刀,好端端躺在最偏僻的一个盒子里。
“送你了,”马丽把那个盒子整个端出来,放沈腾手里,“这一盒,哪个姑娘都会对你倾心的。”
“无功不受禄。”沈腾把盒子给她放下。
“这倒也算不上禄。”
马丽说着,走到一旁的柜子前,伸手打开,里面尽是华美的旗袍,还有裙装,甚至沈腾仔细看了看,还有运动的上衫。她在里面翻找片刻,拿出一件湖蓝色的衫罩披在身上,顺手把长发拢到身后。
她回头看向沈腾。
“陪我出去转转。”
马丽所谓的出去,并非去多远的地方,而是家中的园子,一条石子路通进去,满园的桃花。
沈腾看着她坐在青石板的长椅上,伸手想去够头顶那一朵,他走过来帮她压低枝桠,那朵花就落在了马丽面前。
“我爹跟你聊什么了。”
“没什么,”沈腾说着坐在她身边,“他很爱你。”
“明天应该找个机会和我爹说,把这园子扒了重建一个。”马丽忽然跳了个话题。
“好好的园子扒了干什么。”
“我常来,看腻了。”
沈腾侧头看着她,夜晚的风从花枝之间穿过她的头发,刚编的发尾的卷还没散,在风里悠悠地打颤。
“有没有考虑过出去看看,园子再怎么翻修,也终归只有这么大,但世界很大的。”
“你们留学回来的,是不是都很爱教育人,”马丽笑着看他,“之前有人来求爹爹办事,也跟你一个腔调。”
“我只是觉得你不一样,你的思想很新,应该抓住机会多学习。”
“学什么。”
“去见识世界。”
“你知道什么是世界吗。”
“什么。”
马丽伸手忽然拉住他的手,沈腾第一次触碰女孩子的皮肤,被燎得滚烫,她带着他从一个角落攀上屋檐,坐在八角亭的顶上看一轮圆月,沈腾看到目光所及都是灰土的平房,马家的庭院占了庞大的地皮,他环顾,这座奢华的洋楼庭院仿佛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割裂至极。
“沈先生,思想不分新旧对错,眼界没有好坏美丑,世界是看不完的,学会停下和学会往前走,二者一样重要。”
她是这样说的,说完之后,笑得像春夜里又一朵桃花。
“这就是我的世界。”
二、
住进马家,让沈腾对奢靡这个词有了更深的认识。
马丽的饮食起居无不铺张,那是她认为最普通不过的生活,马家的大小姐,当然是没吃过一点点苦,没受过一点点罪的。
这天一个下人抱着一件礼服不知所措,找马老爷子求救,说大小姐挑了个颜色,全府上下的人去寻遍了也没有她满意的料,让马老爷子去说说情,毕竟今晚就是晚宴,再拖恐怕大小姐又干脆不去了。
马老爷子摆摆手,说再找找,若是找不到的话,不去便是,下人得了准许,心里宽松许多,几个人躬着腰下去,沈腾在旁边忍不住笑。
“笑什么呢。”马老爷子问他。
“恐怕是根本不存在那种颜色的料子,马姑娘就是不想去。”
马老爷子无奈笑了,“看来你二人最近聊得不错。”
“骄纵,但也可爱。”
“随她吧,”马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身,“人生在世喜事少,她能高兴,本就是一场大富大贵。”
话是上午聊的,下午就传到了马丽的耳朵里,沈腾拿着一本书回二楼主卧,结果马丽正好站在楼梯上,他往左,马丽也跟着左,他往右一步,马丽也跟着往右一步。
“怎么了。”沈腾耐心地抬头看她。
“今天上午,你跟爹爹怎么说的。”
“说了你骄纵。”沈腾实话实说。
“你这人,恩将仇报,”马丽一双漂亮小皮鞋气得跺脚,“我屋子让给你,东西送给你,扭头还背地里讲我小话,太过分了。”
“今晚的晚宴宾客众多,很多人等着马家大小姐露面,话都说出去了,突然不去,怎么不算骄纵。”
“谁说我不去了,”马丽胡扯,“不过是没有钟意的颜色。”
“那如果我给你挑来,你去不去。”
沈腾从自己的皮箱子里拿出一个色本,里面是精细的色卡,来自列宾学院,他此行路过苏联,油画学院的教授送了他们当时最精细的画册。
马丽眼前一亮,捧着里面琳琅的色块看了许久,沈腾指着几个,问她喜不喜欢,马丽跟着乖乖点头,点到最后反应过来不对劲,又立马把册子塞回他手里。
“问我有什么用,又变不成衣服。”
“你选一个,我一定给你弄来。”
马丽气得不行,又回不了嘴,最后憋了半天,把画册拿过来,踩着小皮鞋哒哒往外走。
“去就去。”
沈腾乐了,“画册还我,绝版的。”
“这算劳务费。”
大小姐自然不缺衣服,缺的是人,全天下没人敢劝她出门,也没人敢劝她懂事。
还是那辆漆黑的小汽车,全城的街道上,人人都认识这是马家的车,沈腾陪她坐在后座,还是一身西装革履,他扔不掉自己的西装,马丽穿着一件华贵的旗袍,戴着大颗的珍珠耳饰,车停在酒楼门口,她在等人扶她。
沈腾先下,旁人还没来得及接下大小姐,他就忽然绕了半辆车身,走到马丽那边,抬起胳膊。
“请吧,马姑娘,”他笑着,“就当赔礼道歉。”
周围人听见这个称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连马老爷子都皱着眉头摸摸胡子,不忘瞥一眼小闺女的神情,生怕这么一句话给好不容易出山的小女儿又惹不高兴。
但马丽似乎很习惯他的叫法,伸手搭在他胳膊上,一双小皮鞋依然踩上毯子,她顺势挽着沈腾的手臂往前走,周围人大气不敢出,似乎都等她开口。
最后马丽侧头看向沈腾。
“走吧,大少爷。”
“我怎么成大少爷了。”
“你都叫我姑娘了,总得有人当少爷。”
沈腾笑得眼睛弯在一起,旁边有人偷偷叮嘱他,应该喊大小姐,但沈腾没接受这个建议。
“按照新思想,人人平等,你要不叫我同志。”他侧到马丽耳边悄悄说。
“又来了。”
马丽懒得理他,拽着他的袖子就往前走,沈腾倒着步子跟上她,一脸无奈但又觉得她有意思,乖乖被她牵着走。
他确实格外喜欢给马丽有意无意灌输那些留学的所见所闻,最常说的一句话是马姑娘应该出去走走。
马丽说自己也常出门,沈腾说你所谓出门,就是坐在汽车里,开过去,等下人买好抬上来,满意了,又坐着汽车回来,和没出门有什么区别。
“那若是我去远些的地方,也不过是坐汽车去,或者坐轮渡,到了那里,继续坐在汽车里,转一圈,回家,这又有什么区别。”马丽反驳。
“你当然也可以下车。”沈腾说。
“我为什么下车,”马丽反问他,“我生来既然不必下车,又何必下车。”
沈腾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开口。
“我是要走的。”
三、
眼看自家闺女的年龄到了,马老爷子总惦记给她寻个好亲事。
沈腾安慰说这事急不得,况且马姑娘有自己的喜恶脾性,定然会给自己安顿妥当。马老爷子思想开明,不讲究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希望她能寻个喜欢的,但眼看一直遇不见,也着实头疼。
“前阵子政府有人过来讲,你们要着手准备第二次公派,东西都收拾好没有。”马老爷子操心小女儿之余,还不忘操心一下沈腾的行程。
“收拾了一些,不过还不急,那边还没敲定,只是预计。”
“提前准备总是好的。”
“是。”
他从正堂出来,路过庭院。
马丽正坐在池边,看里面的锦鲤越过高高的假石,她很漂亮,阳光倾泻般落在她身上,像一身的珠宝,她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是一朵摘不下的人间富贵花。
他是要走的。
马老爷子口中的所谓照顾,也只是让他日后多个牵挂而已,论及婚嫁,他尚不在马老爷子的考虑范畴。
思来想去,心情有点郁结,沈腾感觉自己有点荒谬,他其实和大小姐也没那么熟络,不知道自己这股没头没尾的烦闷从何而来,他干脆穿过前庭,打算出门去找友人喝上两杯。
路过马丽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回头看他,还是初见时的那双眼睛,明亮,和一池春水一般明亮,她眨眨眼睛,沈腾就迈不动步。
“我出去转转。”沈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交代。
“去呗,”马丽笑了,“我又不拦你。”
沈腾仓皇地逃。
友人劝他,除旧是早晚的事,马家坐拥一方奢靡无度,枪打出头鸟,早晚要出大事,劝沈腾尽早找个营生,他是进步分子,马家这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沈腾说自己知道,喝了一杯。
“那马家的大小姐,你是有所不知,前阵子在万福酒楼点了九桌八仙过海,”友人凑过来跟他讲,“最后面都没露,全倒了。”
“为什么。”沈腾问他。
“哪有为什么,人家大小姐乐意。”
回去之后的沈腾敲响次卧的门,马丽穿着素净的睡衣来开,头发披散着,整个人都素面而温顺。
“有事吗。”马丽问他,看着他的眼睛。
“我听说前阵子你去酒楼点了桌,怎么没见你出去。”
“本来是有胃口的,转天起来忽然没胃口,就把宴散了,”马丽轻快地讲,顺手把门开大些,“进来聊吧。”
“那岂不浪费。”
马丽像是听了什么奇怪的话,抬头看着他,“我不过是过自己的日子,浪谁的费。”
“不要太招摇,落人口实,小心惹事。”沈腾想跟她讲些道理。
“说闲话的人,这辈子没机会见我一面,倘若见了,也要点头哈腰,躬着身子,头都不敢抬,我何必怕人说闲话。”
沈腾识趣地收了话题。
今夜马丽懒得出去转转,沈腾坐在她的桌前,她靠在床头看书,沈腾偶尔看向她,她的侧脸也漂亮,油画一样。
“今早老爷子跟我聊你的亲事。”
“我爹总是着急。”马丽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
“有吧,”马丽看着他,笑眯眯讲,“偶尔想过一下。”
“你喜欢什么样的,”沈腾也笑,侧头问她,“兴许帮你说个媒。”
“那我得好好想想,万一说歪了,最后遭罪的可是自己。”
沈腾乐了,“又不是明天就让你成亲,总归要先相处一下,在国外,这叫date。”
“什么是date。”
“一起出门,去公园,或者喝咖啡,或者看海鸥,两个人聊聊天,就叫date。”
马丽看着他,“那我和你也一起出门,一起喝茶逛园林,这算不算date。”
“不算,date是恋人之间的。”
马丽看着他,忽然问沈腾,“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蛮好。”
“太敷衍,”马丽皱着眉头,拿枕头砸过去,“换一个。”
沈腾笑着接下枕头,“就是很好,可爱,有思想。”
马丽不饶他,“如果拿我和别人比呢。”
“没必要比,很多人一辈子赶不上你一点点。”
“不算那些东西,不看家世,如果拿我本人去比较呢。”
“怎么今天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马丽不再追问。
沈腾最后也没回答。
因为他想说她无与伦比,任何人都无法跟她作比,她是明亮的太阳和月亮,是闪烁的星星,是世界上很多美好事物的合集,但这些不该从他口中说出,说了他也承接不住,那是一厢情愿的美好梦境。
他跳过了不依不饶的问题,跟马丽说了一声最温柔的晚安,哄她入睡,然后离开了她的房间。
可后来过了很久,当他再回想起那个夜晚,他才意识到那不是大小姐的跋扈。
那是一张date的邀请函。
收拾行李的活不用沈腾自己来,马家的佣人比园里的草还要多,沈腾上次留学还只有一个皮箱,这次还没开始就已经装满了三四个。
沈腾哭笑不得,跟马老爷子说不必如此,他的同窗都很节俭,自己这样招摇也过意不去。结果马老爷子说让他收着,这是马丽给他准备的,谁也拦不住。
听到这儿的沈腾走到她屋里,马丽还在翻着什么,他敲敲门,马丽一回头,他已经自顾自走进了人家闺房。
“还远没敲定呢,”沈腾低头看她手里,一个镶了金玉的盒子,估计又是给自己的,“再早也要过两个月,甚至可能明年才走,何必这么大阵仗。”
“前两天我听了你们上次出去的食宿,怎么那么寒酸,这次总归得稍微像样点,哪有那么受罪的。”
沈腾笑了,“哪有受罪,净瞎说。”
“一顿饭只有一道菜,想换个口味都不成,这还不叫受罪。”
这种话题跟大小姐是说不通的,沈腾只好作罢,任由她摆弄去,反正最后上船只许一人一件行李,他到时候再收拾便是。
“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这句话沈腾问了马丽无数次,这次他又问,马丽一惯性地拒绝,沈腾也已经习惯。
四、
迎新破旧。
这个词在政府公报中第一次正式提出,打响新浪潮的第一枪,话题不响,但扣住了革命的扳机。
马老爷子是有看报的习惯的,他在这边看着报纸上的头版,沈腾路过瞥见,没有多说,给马老爷子倒了杯茶。
“你们怎么看,”老爷子喝了一口,坦然问他。
“上头的事,轮不到我们商量,”沈腾笑着回答,“不过或许不是大事,随便提提,这几年总是提,也都不了了之。”
“但这么正式是第一次。”
“不会有事的。”
一来一往的对话,两个人心照不宣,马老爷子没多说了,他把报纸折起来塞进匣子里,让沈腾去忙自己的事,他要休息。
“对了,”临别时马老爷子突然开口,“你之前是不是劝小女出去转转。”
“是我唐突了。”
马老爷子撑着拐杖朝里屋走,边走边慢慢说道。
“如果有机会的话,带她走也好。”
“怎么突然聊起这个。”
“没什么,她该出去看看的,留在家里,未必一辈子是福气。”
偶尔街头有人贴大字报,鼓励民众站起来当家做主,煽动情绪,但贴了没多久就会被连人带纸一起抓走。
这天沈腾陪马丽坐在汽车里,路过一条街,前面拥堵围满了人,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站在台阶上,抓着一张报纸大喊着什么。
马丽本来在车里休憩,被喧闹声吵得皱紧眉头,她叫司机返程,但就这会儿功夫,车的背后也围满了人。
周围的人群穿着灰土的布,脸上是劳作沾的泥土,脚下是一双双布鞋,马丽看着车窗外,她项间的翡翠在车窗玻璃背后闪光,耳垂的金坠子叮铃作响,华贵的翠绿色旗袍陪着雪纺白的罩衫,她看着外面,面无表情。
台阶上的男人忽然指着他们的汽车,呐喊着什么,隔着车听不清,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眼神浑浊而坚决,死死勾着这辆车。
马丽被吓到了,让司机退回去。
“不行啊大小姐,”司机看了看两侧后视镜,“都是人。”
“你踩油门,他们总不可能不躲吧。”马丽急了。
“我下去。”
沈腾忽然按住她的手,他没等马丽拒绝,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而后穿着一身西装下车。一身行头是留学知识分子的标配,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上好的通行证,他走到车后跟大家说着,人群逐渐敞开一条路,司机立刻开离这个是非之地,沈腾没上车,目送着他们离去。
待他回来,马丽在次卧紧闭大门,沈腾去找老爷子,老爷子还是那副平和的模样,顺手推给他一盏茶杯,问他行李收拾如何。
“两个月后出发,收拾差不多了。”
“银票过两天我找人换成美金给你带去,到那边再换,会叫人瞧不起。”
“马姑娘今天受惊吓了,”沈腾思来想去,还是想问问,“她怎么样。”
“无妨,我同司机嘱咐过,以后提前探探,今后有的地段不好走,躲开便是。”
“马姑娘自小不出庭府,也就不懂人间疾苦。”
马老爷子看着沈腾,“有些东西不懂也罢。”
“早晚要见的,”沈腾难得反驳了两句,“如今形势不好,她总该收敛些。”
“人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退路的。”马老爷子盯着屋外高阔的天,有候鸟飞过,秋天到了,叶子要落,树木要枯。
“我如此,我女儿亦然。”
这天吃饭马老爷子忽然问起,沈腾下个月去欧洲,马丽想不想去转转。
马丽头也没抬,“不去。”
“那边很漂亮的,”沈腾说,“有流水,桥,还有钟楼,海鸥会飞上去。”
“如果我想看,在这儿也一样能看。”
“不一样的。”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怎么没完没了。”
饭桌上陷入短暂的沉默,几人都不说话了,沉默半晌,最后还是马老爷子开口。
“不去便不去吧,在家也一样。”
五、
街坊里盛行游学讲堂,宣传平等思想。
这门学问据说是来自国外,不少讲堂的主力都是沈腾的同窗,他们来往还会打声招呼,或叫上沈腾一起,他们下工厂,下耕地,下村下乡,颇受关注。
沈腾有时感觉割裂,他晚上结束,马家的汽车会来接他回那座庄园般的宅子,他有次路过,正赶管家整理宅府下人的卖身契,厚厚一摞,比他读过的书还要厚。他们没有人权,没有命运,此生最后的目光所及都在这座洋楼里,要把命卖给高高在上的有钱人。
楼上的马丽从二楼露面,她端着一杯酒酿,尝了一口,皱着眉头,连酒带杯扔下,在院子里当啷一声,管家没反应过来,鞋面扎了瓷片,血渗出来像一朵吃人的红绣花。
管家摸黑蹲下收拾残片,沈腾也下意识过去蹲下帮忙,但却被管家赶忙扶起,说这是下人的活,先生早点休息。
马丽找人辗转水路,给沈腾弄来了顶级的西装。
大概是一个月前,她刚请了顶级的师傅来为他量体,转眼到今天,衣服正送到府上。沈腾穿好行头,在马丽的那间小卧里照镜子,端正气派,比他之前所有行头加起来还要华贵,马丽满意极了,扭头叫人就按这个标准,在去淘个十五身,给沈腾带进行李。
“别听她的,”沈腾乐了,“你们大小姐要把整座城都给我带成行李。”
“哪有什么不行,”马丽坐在一旁的榻上,一双手臂慵懒地搭上红木桌具,笑着看他,“差几个最好的厨子,再带些家仆,东西每周差人送去,再买座园子,你到哪儿都能像家一样。”
沈腾无奈看着她,“哪有这样的。”
“若是我去,定然是这样的。”
“马姑娘,”沈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看着镜子里的她,“你可曾想过世上有人穿不暖,吃不饱,没住处。”
“知道,没见过。”
沈腾回头看她,“你怎么看待。”
马丽一双漂亮的眼睛直视他,“你希望我回答什么。”
“你知道的。”沈腾说。
马丽笑了。
“我知道,但我不应你。”
“沈腾,我们不是一路人,别总来扰我。”
人人都不知大小姐和沈先生是闹了什么不愉快,连饭桌都不能一起上,若是大小姐在,沈先生就会自顾分出一份来回房间吃。
当然,若是沈先生先落座,大小姐过来,也一样是沈先生走,什么时候他走了,大小姐才动筷。
马老爷子不管他们这些行当,马丽不告状,沈腾自然也不好提及,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闲暇的时间,沈腾干脆跟同窗们出去奔忙。
西装逐渐变得格格不入,他们把那身违和的扮相换了,换成和民众一样的灰色中山装,走进土地里,走进人群中,沈腾感觉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站在一片旷野里汲取广袤的生命力,看着朝阳从远处的山丘升起,他感觉有光在某处照进来。
纸上得来终觉浅,曾经书本里学来的思想和主义终归是教条,直到真的面对面看见那一双双黄土地上皲裂的手,书生气才像最后一层胎毛一般落地。
他们不是留学归来的金子,他们要做撑起竹筏的木杆,要扎进河床,要推动湍流,要做惊天动地大事业。
又是一晚,沈腾回来看见马丽的屋里依然点着灯,这已经后半夜。
最近他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但总能看见她还没睡,不知到底忙些什么,沈腾也不打算再问,自顾推开自己的门,忽然看见十五套精贵西装整齐地摆在屋里,套着防尘的袋子,件件不菲。
沈腾伸手去摸,衣服还微微热着,大抵是被熨烫过,还没散尽余温。这种精细料若要打理,大小姐必然是在场的,她懂得多见得多,怕下人手糙,坏了名贵物件。
她大概是刚回去。
沈腾换下自己那身埋汰的布衣,洗了把脸,戴上一架金边框的眼镜,夜半三更,他想去敲一个门。
但说巧也不巧,可能也是沈腾的步子太轻了,声音几乎没有,以至于他静悄悄走到门口想拉开自己的门时,迎面看见马丽正躲在他窗根下,穿着一身紫色带绒的裘袍。
“干嘛呢。”
沈腾乐了,靠在门框看她慌张地站起,漂亮的眉眼皱着,像他在英国看见的一只波斯猫。
“没事,怕你把衣服烧了。”
“我像那种人吗。”
“如果有天你惹恼了我,我肯定把你东西全烧了。”大小姐没理也要辩三分。
“所以,”沈腾忽然伸手合上自己的门,陪她一起站在二楼的长廊上,“意思是我之前并没有惹恼你。”
“你搞清楚,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夜色高挂,风穿过亭廊,明月的落玉碎在那个姑娘的周围,这让沈腾想到一句莫名合适的话。
人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退路的,命运如此,秋日的夜晚也亦然。
沈腾忽然有点后悔。
他应该在今晚穿上一身西装。
角落那间次卧熄了灯,红木帷帐里有两个人,沈腾轻喘着气,不敢出声,不敢动作,他抓着马丽的手臂,隔着黑夜看她,什么也看不清。
他能听见马丽紧张的喘息,能摸到她因为害怕和犹豫而出的薄汗,他知道无名的邀约失去就不再来,退堂鼓是一面只要后退就会划满刀口的碎玻璃。
“别动,”沈腾轻声说,他声音有点颤,“你别动,听我说。”
感觉她依然不能放松,但沈腾也不能奢求什么,他也紧张,隐约感觉甚至有些耳鸣。
他好像刚刚还想说什么,但此刻又说不出口了。
千万句话最后都碎了一地,像一场秋风里折落的枯枝败叶,他低头寻摸,一个吻从额头滑落到鼻尖,从鼻尖滑落到嘴唇,他刚刚抓住的她的手臂正颤抖着,最后那双小巧的手死死攥着他肩膀的衣料,却没躲开他的亲吻。
“马丽。”他喊她的大名。
“嗯。”她在哭。
“你哭了吗。”
“我害怕。”
那是连一个吻都会害怕的小姑娘,他不能碰,不能说,月亮碰到她,都会撞到玉石发出声响。
“马丽,跟我走吧。”
“不要。”
“为什么。”
“我怕。”
六、
这不是一座盛大的庭院,这是一场戏,一座笼,玲珑的宝塔里关着一个女人,她不愿离开。
树不能离开根,人不能离开土。
马丽不能离开这里,她只学会在这里生长,断了根就送命。
沈腾感觉喘不过气,他皮肉跟着往日的同窗一起走遍街坊小巷,但眼睛和目光总看着阴沉沉的天。
欢呼和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响起,他们如以往一般受人欢迎和爱戴,政府公报是认真的,消息是真的,他们的留洋活动忽然延迟,沈腾成堆的行李摞在马家的庭院,暂时没了归处。
他们的队伍逐渐壮大,有学生,有工人,有一辈子卖命的贫苦百姓,举着枯瘦的手臂当旗子。
风声四起,他们除了摇旗呐喊之外别无他法,资本家和土地主总是比他们快一步,有的人走了,有的人买来专业训练的护卫队,围在自己的府邸外,像一圈人的骨头做的墙。
有的人,依然坐在正堂上,马老爷子还在喝着自己的茶,马丽坐在庭院里不止看锦鲤,她抬头看云,那些云不再白净,灰蒙蒙一片,一大团压在天上,密不透风。
沈腾有一天很直白地问马老爷子,要不要走。
他说不走。
“命该如此,躲得了两天,躲不了两个月,何必受那种罪。”
沈腾又说,“如今形势不好,避避风头不是坏事,日后再回来。”
“没有日后了。”
马老爷子指指屋外,沈腾看过去,她在放风筝,她一个人举着一只木柄,旁边十余个下人牵着线扇着风,伺候一只纸鸢飞上天去。
他扭头看向正堂,马老爷子笑得慈爱,沈腾问他在笑什么,他却引用了沈腾刚回来那天的话。
“你看,蛮好。”
七、
城南刘氏请的护卫队,在一次游街活动路过他们门前时,威吓群众叫他们散了。这帮人不干,举着家伙执意要来,下一秒,护卫队长一枪打爆了领头的脑袋。
民众怒了。
游街的百姓举起的从拳头变成了铁锹和木棍,又从木棍变成火把,他们把火扔过围墙,烧了刘氏百年的家业。护卫的警员请了七百二十位,但群众有千千万人,他们高喊着杀人偿命,他们要把自己的命捡起来,于是把怒都抛向了老天。
警员死的死跑的跑,仓皇流窜,刘氏一个五岁的老来子被火烧得尖叫,全府没有一个人有机会救他。
滔天的大火烧断了金丝楠木的柱子,高高的屋顶轰然倒塌,扣成一口带血的棺材,那场大火烧了人,烧了铁链,从城南一路烧到城北,沿街的队伍越来越磅礴,他们眼底的红血丝是篝火底下发红的枯木。
镇压的军队赶来,举着枪支,骑着马,群众在此刻脆弱而散沙,抓了几个领头的,军队带回去交差,剩下的人全部扣押,一场火没烧完,木柴还在,火暂时熄了,但冒着烟。
马丽这几日都在屋里,因为外面的事,有些名贵东西送不进来,她这几日馋一口蟹肉,却没处送进府上,闹得不太愉快。
马老爷子叫人多打听点,但目前形势如履薄冰,太过招摇就引火烧身,无论如何也确实弄不到,还是沈腾说自己去劝,然后跑到大小姐的闺房,拿油纸给她折了一只螃蟹,逗得大小姐笑个不停。
马丽说自己这几日想看戏,怎么也请不来戏班子,沈腾说这些日子戏班去外省了,人家也总要进修一下,学艺精了再来献宝。
马丽说他倒是有道理。
沈腾笑着看她,看她玩那只纸螃蟹,一身的天真烂漫。
不知从何时开始,沈腾也成了马老爷子的做派了。
府宅外的街巷里又开始喧闹,马丽靠在二楼长廊的围栏上远眺,想看看热闹,但前院太大了,她隐约只看见许多的人,呐喊着,欢呼着,其余再怎么也看不清了。
“可能是有杂技,”马丽笑着指指那边,“你见过杂技没有,一帮穿着马褂的人,举着火把,能喷火,精彩极了。”
沈腾循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没说话。他的手偷偷搭在她的后腰,惹得马丽忽然满脸通红,拨开他的手又回屋去。
他还没来得及给姑娘道歉,门一摔,他已经被关在了门外。
沈腾哭笑不得。
八、
沈腾说他不走了,行李也不必准备,他一辈子都留下,不走了。
马丽高兴,但又可惜那些西装,沈腾感叹我们大小姐有朝一日净心疼钱了,马丽说不是,她还等着沈腾穿着那些西服出去招摇过市,给那些洋人见识见识什么叫顶级的剪裁。
从某日开始,马家本就奢华的饭桌变得更加气派,四凉四热变成四凉八热,外加四道珍馐,马丽见惯不怪,沈腾闷头吃饭,不作发言。
同窗们跟沈腾讲,千万快跑,马家要倒了,下一个就是他们,沈腾说马老爷子一生正直,为人和善,不作恶不勾结,总要有好报的。
“火烧起来,不分西北东南。”
同窗拍拍他肩膀,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熄了的火仍然暗涌,火分明火与暗火,此刻是暗火。
各家如今都是绷紧的弓弦,谁家若忽然起了摩擦,就免不了又要燎一把火,街巷邻里热闹极了,四处都是忽然爆发的斗争,今日城东,明日城西,家家如履薄冰。
民众有民众的火把,资本家有自己的弓。
几家联合要建立军卫,要买洋人的军,护自家的地,一纸联名从各大家族间传阅,当然也传到马老爷子的手里。
他签字的时候,沈腾站在旁边看着,他没坐,就这么站着看。
“怎么不坐。”马老爷子平和地看他,指指一旁红楠座椅,桌台上沏了上好的茶。
“不坐了。”
即日起,家中的警卫忽然都换成了军装,一群洋人驻守在门前,驻守在围墙外,马丽吓得不轻。
马老爷子说只是换批警卫,她不必担心,马丽扭头晚上去问沈腾,沈腾也说不是大事,过几天就换回来了。
也是那天晚上,马丽忽然问他。
“你有没有跟我爹提过。”
“什么。”
“就是那些。”
“什么。”沈腾揣着明白装糊涂。
“没事了。”马丽烦闷,把他又赶回了他自己的屋。
沈腾出去的时候轻轻关上她的门,手却舍不得从那门栓上放下,他听见屋里的人在偷偷自言自语,她生气就喜欢偷偷说两句坏话,沈腾一直想找个机会听听,看看大小姐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说人的。
她很漂亮,也很可爱。
这点他总要念叨。
九、
太阳收起,变天了。
最后的一把火忽然又从某处烧起,没人知道是什么争吵,但火不会再下去了。
沈腾得知消息的时候,他还跟同窗一起在外面,他们跑到街巷,才知道已经杀红了眼,到处都是赤手空拳的百姓和训练有素的洋兵,但十个人冲上去,哪怕死了九个,也还有一个能敲碎洋人的脑袋,老百姓就是靠这种方式争上去的。
资本家请来的军卫终归成了纸老虎,家家内部的下人仆从都内呼外应,他们揪出一个又一个地主老爷,扒他们锦缎的外袍,刀子往他们脸上扎。
都是人,都是一样挨了刀子要见血的人,这就是平等的一部分,如果死了,命都一样比纸薄。
同窗还在喊沈腾的名字,一扭头,他已经没了影。
街上到处都是混乱和狼藉,四处有火,有血,有哭喊滔天地响,沈腾疯了一样往马家跑,他一路沿途都不堪入目,越跑他越知道有些事情终有一劫。
他跑进了家门,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没见马老爷子。
沈腾两三步上前,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他手心一片湿,沈腾知道他止不住马丽的哭。
“在这里等我。”
转身的片刻,他其实感受到有一只手想抓他的袖口,他的衣襟,但那只手慢了一步,他已经迈开脚步,不能停下来。
人群杂乱,沈腾沿着街道一个一个挤过去,偶尔被误伤,却被认出是当初参与讲学的留洋学生,最后被大家护送着让开一条路。
随着大家最后挪开一丝缝隙,沈腾抬头,看见了马老爷子。
老爷子身上的褂子已经撕烂了,一把长刀从他肚子传过去,他睁着一双眼睛,干巴巴地看着天,又在最后一秒转头,干巴巴地看着他。
回去。
沈腾看见他的口型,他在说让他回去,回家去。
民众们推搡着沈腾上前,说他们留洋学生要带头,要带着大家冲破枷锁,夺取自由,这都是他们的原话,要他们站在这里发言,代表新思想,要带大家闯一片天。
沈腾喉咙被死死粘着,他开不了这个口,他们在催他,有人说他和马家还有联系,也或许是余孽,不如一起清算他,马老爷子死死瞪着他,沈腾知道那个眼神的意思。
如果今天他倒了,那把刀就也要扎进马家大小姐的肚子。
那是一个没有雨水的阴天,是没有太阳的黄沙天。
沈腾站在人前喊着他们往日熟练的口号,周围的人跟着震天响,有人欢呼,有人喝彩,有人呐喊,高举自己的旗,沈腾感觉自己被抽干了,被扒光了站在人前,他又喊了几句,看见一片灰暗尘土之中,又一道出挑又亮眼的翠色。
那是马丽,一身华贵的中式绸缎,她看见了。
马丽惊愕地看着他,那双眼睛被眼泪蒙着,她整个人颤着停在不远处,沈腾想让她快走,快跑,但他不敢开口,马老爷子盯着他,看见他的反应,忽然呜咽着,口角流着血。
他知道,他的女儿来了。
风雨欲来又欲走,所有的戏都有散台。
马老爷子死了,没有撑过去,他的眼睛到死都睁着,沈腾走过去帮他合上眼,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他脸上,马丽还是站在不远处,她不敢过来,浑身发抖,一双腿最后站不住,跪倒在地上。
沈腾走过去,弯腰把马丽扶起。
“咱们回家。”
终、
马家的新家主是位女子,名叫马丽。
新旧交接,人人劝她别太较真,这是个动荡的时候,招摇者死,马丽说不行,她要风风光光把大家请到宅子里吃顿饭。
下人们走的走,散的散,从小看着马丽长大的奶娘死了,因为替马老爷子申屈。她把家里还剩的东西划拉成一堆,马丽对钱没有概念,她只觉得都是破铜烂铁,她把看着漂亮的挑了几个,抱到典当行去,被人狠狠骗了一道,但换来了些钱,她把钱给奶娘的儿子,供她好生安顿。
马丽请了满桌的菜,九十九道,是以前马老爷子办整十寿宴才有的规格,她端坐在正厅的主座,手写的请帖发了三百二十份,一个人都没有来。
她摸着自己身上最好的料子,那是顶好的刺绣,绣娘昼夜不停才做出的一件,她扔了许多,被抢了许多,还剩下几件,凑了一身,派头还在。
屋外讨伐的声音震天响,要把她揪出去抓了,马丽平静地越过满桌饭菜,看向门口被敲得震颤的大门她不作声。
“让一让。”
门口有人在嘈杂中开口,吵闹声似乎突然停顿,大门的门闩被人划开,马丽坐得挺直,看向门外来者何人。
“马姑娘。”
有人喊她,她熟悉的声音。
那是沈腾,穿了一身中山装,胸口的口袋里装了块手帕,他站在大门口,周围人蜂拥而上想挤进来,他立刻回身推开,又锁上大门,连上三道铁锁。
刚刚的嗡嗡作响此刻似乎突然都消失了,马丽指着一个位置。
“坐那里吧,人都还没来。”
“抱歉,怪我锁门了,”沈腾拉开一张椅子,“宾客其实都在门外,但恐怕暂时进不来,可惜了好饭好菜。”
“我知道的,”马丽说,“不必哄我。”
他们隔着遥远的桌,一边吃,一边聊,马丽看着他笑,那一双眼睛笑起来是弯弯的月牙,美得不可方物。
沈腾看得入神,笑了。
“笑什么。”马丽问他。
“没什么。”
沈腾继续吃饭,大口地吃。
临走马丽递给他一颗酸梨,沈腾捏着梨子,咬了一口,又给她把剩下的放在桌上。
“走了。”沈腾说。
“走吧。”她答。
“马丽。”
沈腾已经背对着她,忽然又想喊她的名字,可喊出了口,她又不应答。
他不回头了。
大小姐终其一生,也都是大小姐,连那药粉都撒不匀,浮在菜上一眼就能看见。
冬梨芯,剧毒,但原汤可解原药,她递给他的是一颗梨子,一口就能活。
有风从空洞的宅院里吹过,扒了的园子没来得及建好,院里的锦鲤也死了,整个屋子都跟着死在最后的风光。
沈腾走出大门,他抬头刚想说什么。
忽然一柄长刀穿过他的胸口。
人太多,手太杂,他抬头时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吓得坐在地上,那个孩子哭着说他是想杀那个女的,沈腾看着他的脸,撑着想回头。
他还想再看一眼马丽的眼睛。
但他终是没有转过身去。
大抵是风光无限好,戏台弄唱时。
人一响。
徒赚满堂彩,空有响时命。
综艺节目分析之自由空间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沈马合体的综艺节目终于新鲜出炉了,他们的再一次合体真的又是让我又惊又喜 ,开心到原地飞起。正片和花絮都看完了,但由于这次甜份比较足,估计会有疏漏。因此这次的文就想要说一说综艺节目里他们二人的那些互动。
这两位在参加综艺时,总是会自然而然流露出真实情感。而这次的综艺又一次将这些展现在众人的面前,直接让这档综艺糖度加满,把这一期的综艺节目变成了他们二人的恋综。
就连在避嫌期,他们二人的关系似乎是降到了冰点,参加综艺节目时,互动也很少,没有了以前的那种亲密感。但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够发现他们两人在这...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沈马合体的综艺节目终于新鲜出炉了,他们的再一次合体真的又是让我又惊又喜 ,开心到原地飞起。正片和花絮都看完了,但由于这次甜份比较足,估计会有疏漏。因此这次的文就想要说一说综艺节目里他们二人的那些互动。
这两位在参加综艺时,总是会自然而然流露出真实情感。而这次的综艺又一次将这些展现在众人的面前,直接让这档综艺糖度加满,把这一期的综艺节目变成了他们二人的恋综。
就连在避嫌期,他们二人的关系似乎是降到了冰点,参加综艺节目时,互动也很少,没有了以前的那种亲密感。但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够发现他们两人在这尴尬之中的依然藏着对对方的关心,他们其实都在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这样的行为像不像两个吵架但想要和好的小朋友,不好意思直接明说,而且拼命在对方面前各种表现引起对方的注意,看谁先开口?再加上其他人的嘉宾也是在各种圆场,努力的想要增加他们二人的互动频率。也让氛围有所缓和,二人的关系也慢慢的有所缓和。
可以这么说,这些综艺节目是贡献了一个自由平台,在这个平台里,他们展现出他们最真实的样子,释放自我,那些所谓的观念,言论什么的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因此他们在综艺节目里,言语举止动作都是比较“大胆直接”的,他们之间的这种“不掩饰、零距离感”的相处模式也让观众(尤其是蘑菇们)和其他的嘉宾(他们估计都知道些什么)都形成了一种习惯,大家也都彼此明白,心照不宣了。
他们参加的那么多综艺,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应该是《旅途的花样》了吧 ,可能是因为这个综艺真正的让我看到了沈马之间的情感很直接就摆在了台面上,没有什么节目效果,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滤镜。有的是两个之间彼此明白的心意以及不可言说的成年人的无奈。至于sss每次在各种综艺节目里的疯批举动,以及ll对于他“纵容”,已经成为日常了。
所以,我很喜欢看他们加入的综艺节目,每次都能发现一些不同的细节,没有剧本,也没有滤镜,都是他们最真实的样子。
【沈马组合】序章:听见你的声音
* 沈马现实文学 纯属虚构的那种
* 结合近日写实&瞎编&脑洞
* ooc属我 快乐属大家 (架空平行世界的胡编乱造)
——
只要二老活跃在镜头前,属于沈腾和马丽的连音符就会翩翩起舞。
前有沈腾录新综艺#现在就出发 cue马丽 好似随意的一句:你给我换成马丽的吧 她那个正常点儿
其实 业内懂的都懂 沈老师这是想他老搭档了
他老搭档气定神闲的微微一笑:小样儿的 看姐迷不死你!
果然 马丽依旧是沈腾唯一的“姐”
马丽...
* 沈马现实文学 纯属虚构的那种
* 结合近日写实&瞎编&脑洞
* ooc属我 快乐属大家 (架空平行世界的胡编乱造)
——
只要二老活跃在镜头前,属于沈腾和马丽的连音符就会翩翩起舞。
前有沈腾录新综艺#现在就出发 cue马丽 好似随意的一句:你给我换成马丽的吧 她那个正常点儿
其实 业内懂的都懂 沈老师这是想他老搭档了
他老搭档气定神闲的微微一笑:小样儿的 看姐迷不死你!
果然 马丽依旧是沈腾唯一的“姐”
马丽去#现发 当飞行嘉宾的行程、路透、包括录制现场的花絮纷纷流出,有视频有照片,有迹可循地专属于沈腾和马丽之间的微妙气流与火花被福尔摩斯们赤果果的曝光于众人前。
金晨:现场嗑我可是老手儿了[嘿嘿嘿.jpg]
范丞丞:我玲姐早就给我科普过了[嘿嘿嘿.jpg]
贾冰:都是喜剧圈儿的[嘿嘿嘿.jpg]
整个节目组常驻嘉宾+幕后团队,主打一个:没外人。
因此,从沈腾马丽相隔几分钟从休息室走出机场,再到录制期间的种种曼妙基调,大家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猜丁壳这种不值一提、至少能正常播放的画面,就已经让“没见过世面”的粉丝们尖叫连连。
“腾哥和丽姐真的共脑啊~”丞丞的天真无邪尽显憨态。
“你腾哥那是善于揣度人心。”马丽故意阴阳怪气儿地调侃沈腾。
“怎么的呢,是丞丞腾哥,不是你腾哥吗?”沈腾莫名其妙的‘主权意识’敏感的觉醒。
“看沈老师那表情...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气势。”金晨捂嘴笑。
“运筹帷幄、把控全局。”贾冰似模似样地说。
“所以我说就没赢过他,唯一一次...”马丽重复着刚才的话。
“还是他让你!”众人异口同声。
场外pd:嘶——不能播!!!
节目录制还是过了个夜,沈腾不出意外地摸到了马丽屋里。
“哥,你最近有点嚣张了。”马丽刚敷完面膜,就见一只刚瘦溜点儿的‘大笨熊’朝自己扑过来。
“想你了。”沈腾直接将马丽揉进自己怀里,拼命在后者颈窝处汲取能量与属于女演员特有的体香。
“......咱就是说,上周不是刚。”马丽话都没等说完,那人又迫不及待地吻上来。
唔...他抽烟了,好浓烈的尼古丁味道...马丽脑海里涌进的画外音警醒着她。
“抽烟了...别,亲...我。”马丽试图将身上的‘无赖’推开。
“漱口了啊,哈~~~”沈腾认真地哈着口气,自己闻闻“没有味儿啊。”
“你少给我装无辜,你都快跟烟焦油合二为一了,能闻得出来才怪。”马丽娇嗔一句。
“那马老师说说,刚才那个吻,在不在我的预谋内?”沈腾凑过来从背后环住马丽“真的,很想你啊,宝宝。”
马丽寻思:这沈腾真是岁数越大越表脸,什么肉麻耍赖令人钻地缝儿的话都说得出口。
她不禁想起,今天俩人在机场vip休息室里见面时,那人直接清场,凑过来第一句就是:我算了算日子 你应该快来大姨妈了吧 呐~我让助理按照小红书上科普点赞最高的菜单做了老姜炖蛋,你记得都喝了。
“......哥你有时间的话还是琢磨点儿正事儿吧,行不。”口嫌体直的马丽还是‘勉为其难’地接过小熊logo的保温壶。
“马丽,我和林允, 我俩真没事儿。”沈腾突兀的严肃道。
“?你跟我解释这个干嘛...我不是说了嘛,你跟谁好,都跟我无关。咱俩吧...”马丽其实准备好了台词,可是她被这壶老姜炖蛋给打乱了节奏。
“咱俩不分手。”沈腾哭唧唧。
“谁跟你在一起了,所以跟分手连沾边儿都不沾。”马丽怼了他一句。
“你能不能别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管你是演的还是真的,我都很难受。我和林允,我俩真没怎么的,我承认,是有资本试图撮合过,当然,也不能说我真的一点儿都没动摇过,但是...真的最后临门一脚我拒绝了。”沈腾此刻就像在班主任面前承认错误的小学鸡。
“沈腾,你现在实际是单身,所以你跟任何一位同为单身的女性交往,都是法律和道德所允许的,更是你的自由。”马丽似乎并不买账“况且,我又不是单身。”
“......所以你也允许是吗?我跟其他女人交往。”沈腾收起卑微的模样,突然板起脸来,眯着眼,带些强硬的质问口气。
见沈腾真的不高兴了,马丽永远知道沈腾的临界点在哪里,于是她审时度势地示弱,主动跌进他怀里,环抱住他的腰身,然后堑起脚尖,在他耳侧柔声细语道:腾哥,真生气啦~我逗你玩儿呢,不许跟其他女人好,听到没~
沈腾顿时没了火气,顺势朝她耳蜗吐气:嗯,听我宝宝的~
这一系列行径就导致了马丽自始至终红着一双耳尖,公示于人。
沈腾伸出左手摩挲着下唇边:小丫头片子,这次饶不了你~
于是 沈腾言出必行 这一晚 沈腾果然没饶过马丽 最后以女演员带着哭腔儿答应他的全部‘无理要求’才画上了圆满的惊叹号!
第二天的录制 马丽明显有点力不从心 男演员自知理亏在先 便各种双标、护短儿、跟节目组耍无赖 这一切行为落在众人眼里便成了 沈腾你别太爱了 的铁证实锤
沈腾陷入沉思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节目组感动涕零 以为奸懒馋滑的沈腾老师终于良心发现 开始认真思考节目组给的任务了
结果 依旧是插科打诨 但胜在节目效果拉满 果然沈腾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节目顺利完成录制 沈腾终于想到他的困惑在哪里了 拉着马丽去了他房间 房门一关
“马丽,你亲戚没来吗?”想起昨夜自己在老搭档身上辛勤的耕耘,他突然后反劲儿才猛然想起,不对啊,自己不能记错日子。
“......你这反射弧。”马丽翻着白眼勾着嘴角嫌弃道“没来。”
“你不是向来很准的嘛。”沈腾眨着一双无辜的大忽闪。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你倒是记得挺清楚,也不嫌害臊嘛。”马丽严厉‘呵斥’对方的同时,两抹红晕又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她的双耳耳梢儿。
“你的事儿,哪一件对我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沈腾突然郑重其事起来,这弄得马丽反而有点无措。
“哥...”是感动,更是心动。
“没事儿,别担心,如今医学发达,我认识很多国内一流的妇科圣手,到时候你去好好调理一下,内分泌这种事儿吧......”沈腾诚心安慰。
“......哥,我终于信你说的了。”马丽认命的摇摇头。
“我说啥了?”沈腾一脸懵。
“你说小时候多亏了你这张脸,否则以你这张嘴,不知道得挨多少回揍。”马丽撇嘴。
“你别闹了,你到底咋回事儿。”沈腾突然很担心马丽的身体状况。
“......”马丽只是眨巴眨巴更大更清透的一双大忽闪,也不说话。
“二,二,二胎了???”沈腾瞬间往石化上发展了。
“......”马丽依旧不吭声,好似在默认。
“不是,你咋这么糊涂啊马丽!!!现在正值你的事业巅峰期!!!你和徐峥的新电影马上就要杀青了,还有新的综艺,之后还有新的影视剧和代言......是不是许文赫那瘪犊子逼你???”沈腾气的火冒三丈。
“我和许文赫,我俩去年就签字了。”马丽心平气和。
“???”沈腾成了懵的N次方。
“我可比你离得早啊哥,只是谁都没说。”马丽有些傲娇的抿抿嘴。
“上个月...北京那次...”沈腾捋了捋时间线“丽,你忘掉我刚才说的话,我重新说。”
沈腾清了清嗓子 捋了捋思路
“你看昂~虽然当下正值你事业巅峰期,但是呢,什么也没有当母亲重要。孕育生命这种神圣且不可侵犯的事,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给我靠边儿站。再者说了...近年来我国生育率持续下降,当代年轻人就业压力、生活压力又那么大。像咱们这种在自己的领域小有成就的人,就应该肩负起为祖国注入新生力量的责任。”沈腾说的头头是道儿,在他意识到马丽肚子里孩子爹是谁之后。
“我没告诉你离婚的事儿,不是存心瞒你。”马丽倒是认真解释起来这个在她心里埋藏了好一阵的秘密。
“你是怕我太疯癫吗?”沈腾心有灵犀道。
“你已经够疯的了。”马丽笑着摇摇头。
“那你昨晚不告诉我,让我收敛点儿啊。”沈腾后怕道。
“我去做过检查了,后壁着床,很稳。这孩子挺会找地方。”马丽笑的一脸温暖。
“香港验血早期可以看男女。”沈腾摩拳擦掌。
“......怎么的呢,如果是男孩儿要趁早打掉吗。”马丽蹙眉。
“看你说的,我想早点准备好小宝宝的衣服、奶瓶、餐具、玩具...”沈腾如数家珍般细细道来。
“你现在的状态,就好像咱俩是合法夫妻一样...”马丽道出心中顾虑。
“只要你答应,随时就是啊。”沈腾牵起马丽的手。
“其实,其实我以为天会塌下来,但是当我验出来的时候,我内心只有欣喜与快乐,其他的现实问题,那一刻仿佛都不存在一样。”马丽剖白心意。
“本来那些就不存在,只有你和咱们的小宝宝才是最重要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沈腾胸有成竹。
“你很棒啊,沈老师。”马丽踏实的全身心交付于眼前这个男人。
“当然,马丽的男人,自然天下无敌。”沈腾紧紧搂住怀里的大宝宝,还有她肚子里的小宝宝。
沈腾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他处理起在任何一个人看来都没那么简单的 关于他和马丽感情公告于天下这件事 都完美诠释了他的运筹帷幄 一切皆在其掌控中的事实
舆论远比想象的可控 网友的惊讶程度也在预想之内 再就是 沈腾马丽 从这对名字出现在大众视线之际直到被千家万户所熟知的整个历程中 他们都是被很多人想当然认为 沈腾马丽 他俩不是两口子吗
因此 当他们坦诚大方的宣布在各自离婚一年多之后走在一起时 很多人接受的顺理成章
沈腾马丽 就说他俩是两口子吧 从最终结果上看 没毛病 沈腾感慨 早些年那些解释真是多余 比王多鱼还TM多余
你们俩不是一对儿啊? 啊,对,我们俩不是一对儿。
你们俩现在是一对儿了? 啊,对,是,早就是了。
未完待续......(还可以继续的小甜饼 下面想要展开写写 st那边的绯闻 and 马丽会和徐峥一起的中偶hhh)
“吃”雪糕
*怎么个吃法懂得都懂
*沈马CP,不吃别进来OOC算我的
*私设二老已婚休假ing
!!!肉肉部分详见微博“因果律毒奶”
“腾哥,咱去批点冰糕不,正好这俩个月休假在家里。”马丽蜷着腿坐在沙发上,睡裙堪堪遮住大腿,露出一片光洁的皮肤,百无聊赖的翻弄着眼前的平板。
沈腾闻言凑到马丽旁边,埋进马丽的颈窝来回磨蹭几下,才含糊着说到:“好啊,楼下就有,现在去吧,太阳下山了,不晒”。
马丽被蹭的痒,伸出一只手点了点沈腾的额头,推远了些,拖拉着拖鞋走进卧...
*怎么个吃法懂得都懂
*沈马CP,不吃别进来OOC算我的
*私设二老已婚休假ing
!!!肉肉部分详见微博“因果律毒奶”
“腾哥,咱去批点冰糕不,正好这俩个月休假在家里。”马丽蜷着腿坐在沙发上,睡裙堪堪遮住大腿,露出一片光洁的皮肤,百无聊赖的翻弄着眼前的平板。
沈腾闻言凑到马丽旁边,埋进马丽的颈窝来回磨蹭几下,才含糊着说到:“好啊,楼下就有,现在去吧,太阳下山了,不晒”。
马丽被蹭的痒,伸出一只手点了点沈腾的额头,推远了些,拖拉着拖鞋走进卧室,沈腾看着手机上搜罗来的各种冰糕的“用法”,心里暗笑:我的丽丽这不给自己挖坑呐嘛。
马丽换完衣服,走到沈腾眼前,转了两圈,抛去一个眼神。沈腾失笑,拉住马丽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口罩,递到马丽面前,马丽自然的伸出手接过,向门外走去。
走在路上,马丽好奇的不住打量着沈腾:“哥你想啥嘞,过马路都不在线。”宅在家的马丽无聊透了,学会了许多新潮的词。
沈腾一愣,流露出几分坏笑,并不言语。
走进店里,马丽拿着框子抿嘴看着眼前的各色冰糕。另一边沈腾对着备忘录上整理出来的“冰糕玩具”:旺旺碎冰冰,小冰球,碎冰片……
沈腾看着筐子里作用独特的“冰糕们”,下/身一阵火热,连忙提着篮子大步走到收银台,站到马丽旁边,看着沈腾篮子里奇奇怪怪的雪糕,一阵莫名。
回到家,沈腾把冰糕一个个收进冰箱里,作用独特的部分放到了单独的格子里,沈腾心里暗自思索着:等丽丽从浴室出来,正好能用。
沈腾来到卧室,看着浴室紧闭的大门,舔了舔干燥的唇,压下心中的悸动躺到床上。
马丽很快就包着浴巾出来了,沈腾抬起身,揽着马丽的腰,扑倒床上,贴着马丽耳边说到:“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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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不能过审啦,去微博找我吧,微博名看开头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