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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山居

【瓶邪】梦(沙海剧衍生)

#季播剧沙海##瓶邪# 

我管不住手了!我有毒!

昨晚更新那集的衍生,吴邪你不要打我!

《梦》


吴邪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腹部的疼痛太真实了,让他一时也有些恍惚。

他睁眼看了看,是熟悉的屋子,他们还在沙漠里。耳朵边上很吵闹,但是他隐约听到了胖子的声音。

太久没听到了,有些怀念,还分散了下注意力。吴邪用力抬头去找声音的来源,果然是胖子,果然是做梦。

胖子满头是汗,好像很着急。

然后吴邪还看到了正低头在他肚子那忙活的黎簇。

原来是又梦到了黎簇给他开膛破肚取虫子这段,做梦也不能消停。

吴邪正这样想,就听胖子大叫一声:“天真!你加油啊!就快了!”

吴邪翻了个白眼,心...

#季播剧沙海##瓶邪# 

我管不住手了!我有毒!

昨晚更新那集的衍生,吴邪你不要打我!

《梦》


吴邪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腹部的疼痛太真实了,让他一时也有些恍惚。

他睁眼看了看,是熟悉的屋子,他们还在沙漠里。耳朵边上很吵闹,但是他隐约听到了胖子的声音。

太久没听到了,有些怀念,还分散了下注意力。吴邪用力抬头去找声音的来源,果然是胖子,果然是做梦。

胖子满头是汗,好像很着急。

然后吴邪还看到了正低头在他肚子那忙活的黎簇。

原来是又梦到了黎簇给他开膛破肚取虫子这段,做梦也不能消停。

吴邪正这样想,就听胖子大叫一声:“天真!你加油啊!就快了!”

吴邪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他妈来试试。

胖子又一把按住他肩膀,做出很夸张的呼吸动作:“来,深呼吸!加把劲!你能行的!”

吴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再次使劲撑起来,这下看到了自己的腹部。

不是那种被虫子感染后的红色,而是高高隆起,好像里边装了个什么东西。

“操。”吴邪虚虚的骂了声,腹部又传来一阵阵痛感。

这哪是取虫子?这他妈好像是要生孩子?!

黎护士这下又鼓励道:“吴老板!你再坚持下!马上了!”

坚持你麻痹!吴邪浑身一个激灵,他一个大老爷们,做梦梦到生孩子?生孩子居然这么痛!他又没生过,为什么做梦还要折磨人?

这怎么行!

吴邪大吼:“叫梁湾来!她专业!”

黎簇也冲他吼:“这哪来的专业医生!只有我帮你了!”

吴邪疼得又抽了一口气,两眼一翻,就要背过气去。

胖子立马上来一个巴掌又把他抽醒了。


吴邪在心里骂了一百遍,然后他又想,不对,好像少了点什么。

吴邪又扭头看向胖子的另一侧——

果然,张起灵正端坐在那,并且紧紧握着他的手。

那双眼睛里,少有的有些紧张,有些担忧。

吴邪一下就炸了,肚子也不疼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人。

时间忽然静止了,四周也安静了。

然后忽然是黎簇的一声欢呼:“出来了!吴老板!你做到了!”

胖子也高声欢呼,搂住了他和张起灵。

他感到握着他的手握得更紧了,接着张起灵抿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对他说什么。

“吴邪……”


吴邪立马明白了这场梦,也看懂了张起灵在梦里的角色,甚至预感到了张起灵要说的话,吓得他大惊失色。

吴邪大吼:“你闭嘴!”


吴邪一下坐了起来,也醒了过来,满头是汗。在跟梦里一样的房间里,王盟和黎簇眼神异样地看着他。

王盟道:“老板,你做噩梦了?”

吴邪愣了好半天,抬手擦了擦汗,含糊嗯了声。

黎簇好奇道:“你梦到什么了?叫那么大声,吵死了。”

吴邪摸了摸肚子,还好,已经不疼了,他叹口气,道:“梦到生孩子。”

王盟和黎簇:“啊?!”

吴邪又立马补了句:“……我老婆。”

黎簇有些惊讶:“你有老婆?你结婚了?”

王盟懒得拆穿他,又躺回了被窝。

吴邪啧了声:“睡你的觉吧。”

黎簇切了声也躺下去了。


一片寂静的黑暗中,王盟幽幽地问吴邪:“老板,男孩还是女孩?”

吴邪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注意,黎护士没告诉他啊。

“不知道。”

王盟哦了声,过了会,又问:“那得姓吴还是姓张?”

吴邪一脚踢向王盟的方向。


第二天晚上,吴邪就梦到因为孩子要姓张还是姓吴跟张起灵打起来了。

太荒谬了,吴邪再次惊醒搓了搓脸,这梦有毒!比虫子还毒!



正

【帕班帕】一场虚无的爱情

班伏里奥爱上一个虚幻的影子。

不,不是说他爱上不存在的人。他的爱人真真正正存在着,热乎乎,会喘气,一米九,大长腿,穿着浅色大衣戴着墨镜,周一到周五早晨八点胳膊地下夹着文件,手里端着热咖啡,匆匆走过地铁口。

这就是他的爱人。班伏里奥早晨七点半准时出现在地铁口对面的咖啡店,点一杯美式,七点三刻他的爱人出现在店门口,八点他的爱人走下地铁口。

这就是他的爱情,除了双休日和法定假期每天的一刻钟,他见到他的爱人。剩下的时间,他拿来等待,写作,继续他的生命。

班伏里奥是个作家,真正有艺术天赋的那种,敏感,多情,至少在遇见他的爱人之前是多情的。他写小说,拿过奖,获得赞誉,其中几本甚至卖得很好,说实话,...

班伏里奥爱上一个虚幻的影子。

不,不是说他爱上不存在的人。他的爱人真真正正存在着,热乎乎,会喘气,一米九,大长腿,穿着浅色大衣戴着墨镜,周一到周五早晨八点胳膊地下夹着文件,手里端着热咖啡,匆匆走过地铁口。

这就是他的爱人。班伏里奥早晨七点半准时出现在地铁口对面的咖啡店,点一杯美式,七点三刻他的爱人出现在店门口,八点他的爱人走下地铁口。

这就是他的爱情,除了双休日和法定假期每天的一刻钟,他见到他的爱人。剩下的时间,他拿来等待,写作,继续他的生命。

班伏里奥是个作家,真正有艺术天赋的那种,敏感,多情,至少在遇见他的爱人之前是多情的。他写小说,拿过奖,获得赞誉,其中几本甚至卖得很好,说实话,他不爱那些“赚钱”的故事,他所有喜欢的都销量惨淡。他也接专栏,闲暇时写诗,多是些无病呻吟。

他在一个平凡的一天遇见他的爱情,虚妄的爱情。

人是很难控制自己情感的,尤其当你是一个艺术家。就像提到过的,班伏里奥敏感多情。他在一个普通的早上走进了一家咖啡店,店是随意选的,脚做出的决定。就像所有三流小说写的那样,他在一眼间坠入爱,他看见穿白色风衣的男人,胳膊地下夹着低调奢侈的拎包,墨镜支在头顶,带着礼貌的笑对服务员说:

“大杯香草拿铁,低脂无泡。”

香草糖浆浇在班伏里奥心上,他陷入奇妙的状态。班伏里奥转动眩晕的脑子,他意识到,他完蛋了,他爱上一个陌生的男人。

班伏里奥按住扑通扑通乱窜的心,他对店员道:

“大杯香草拿铁,低脂无泡。”

他好像还能闻见上一位客人身上香水的味道,天之骄子,如果没猜错的话。

那杯香草拿铁只喝了一口就被搁在小圆桌上,太甜了,只喝美式的作家没法下口。只被喝了一口的甜蜜咖啡,一开始是浓郁的甜味,咽到喉咙里苦味就泛出来,多像班伏里奥的爱情。

这甜蜜的心事将班伏里奥折磨,他不受控制地去想那个人的眼睛,声音,被墨镜压着的头发,他的笑,他的呼吸,他白色的风衣,光是想着,班伏里奥就不自觉地笑出来。班伏里奥觉得自己就像是腌在蜜里的柠檬,被甜蜜的爱包裹着,心尖都发颤。

好心情一直延续到回家,班伏里奥一路提着小石子,白色的风衣还留在他的虹膜上。我爱他,他想,我爱他,他就是那个人,我爱他。

那他爱我吗?

班伏里奥脚步一顿,小石子咕噜噜滚进草丛,忧伤悄悄地、强有力地控制住他。

那他爱我吗?

班伏里奥飞一样地逃回家。他倒在丝绒沙发上,靴子都懒得脱,他问,他爱我吗?

班伏里奥不需要答案,他只是想起来了。想起来他其实不认识那个男人,男人不可能认识他,他们只是碰巧在同一件咖啡店买了相同的咖啡,连咖啡都是班伏里奥刻意的。

班伏里奥弓起身子,沮丧地把脸埋进手掌。他很难过,更正一下,他超级难过。他的爱情在品出一点点滋味之前成了泡影,心却还跳个不停,咚咚咚,不引起注意誓不罢休。

班伏里奥按着胸口,舌尖漫出苦涩,比廉价咖啡还要令人难受的苦,心却还浸在蜜里,他想,要不明天再去一次吧,万一,万一还能再见一次呢……

隐秘的爱情折磨他,班伏里奥在七点走进咖啡店,带着他的电脑,点一杯手冲,他在七点三刻看见那个陌生的男人,深蓝色条纹三件套,价格不菲的手提包,八点钟男人消失在地铁口的电梯上。

喧嚣的人群离他而去,班伏里奥陷入无可救药的爱情。

一个月后,陌生男人迟到整整十分钟。浅色的大衣搭在手臂上,资料被胡乱塞在拎包里,男人带着墨镜,却透着浓浓的疲倦感。一册资料被翻找零钱的动作弄掉,班伏里奥捡起来递给他,男人笑着说谢谢。

班伏里奥看见男人的名字——帕里斯·艾斯卡勒斯。

于是班伏里奥知道一切,好吧,帕里斯愿意告诉别人的一切:上市公司CEO,工作认真勤奋,年方三十,英俊多金,单身,热爱生活,养狗,没有包养小情人,热爱艺术。

班伏里奥推推眼镜,食指轻轻叩击键盘,发现自己该死地想了解更多。不,了解不够,班伏里奥想接触他,谈话,聊天,皮肤的接触,更多更多。

虚无的爱情纠缠着他,生活还在继续。罗密欧和茂丘西奥还是那样,围绕着金牛犊起舞,班伏里奥却减少加入的次数。发小对他突然变性子感到担忧,班伏里奥以准备新书搪塞掉。他的生活没太大变化,写作,玩乐,他的生活也开始改变,早起,等待,文章里频繁出现的影子。

班伏里奥每天看着俊俏的影子出现又消失,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痛苦,甜蜜却无声息地冒出来,像房间阴影里的蛇,猝不及防地给他狠狠来一口。

班伏里奥学会满足,从一刻钟的时间里摄取满足感。生活与痛苦的爱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班伏里奥从一刻钟里满足,班伏里奥用一整天等待一刻钟。他的诗写得越来越多,痛苦,爱情,欲望和现实成了他永恒的题材。也许再攒一攒,他就能出个小诗集。

这微妙的平衡没能长久,被他自己打破,准确讲,是被他的书打破。

帕里斯的手提包中多了一本书,高出拉链一个角。班伏里奥心被重重锤了一下,他认得,他当然认得,那就是他的书。

他怎么会……

班伏里奥舔舔嘴唇,嗓子干的要命。

那他是喜……

班伏里奥立马打住,不能继续往下想,不敢继续往下想。刚才喝掉的美式全都积在胃里,冷冰冰一大坨,班伏里奥眨眨眼,咽下突然冒出来的酸涩。他端起剩下的半杯冷咖啡,拢了拢蓝色的长风衣,低头往外走。

没走几步,他就被人撞到,半杯冷咖啡尽数贡献给了衣服。难过的情绪翻涌,班伏里奥在心里骂这倒霉的一天,熟悉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那声音班伏里奥日思夜想,班伏里奥猛地抬头,撞进帕里斯浅棕色的眼睛,班伏里奥嗅见一丝紧张与雀跃。

“我会赔你一件新衣服的。”

“我,”帕里斯嗓子有点哑,他清了一下才能继续往下说,“我能给你买杯新的咖啡吗?”

湿透的衣襟贴在胸口,冰凉,班伏里奥的心狂跳起来,他点点头:

“好啊。”

火因九九九
大灾难!!葡萄牙老大爷变成吉娃...

大灾难!!葡萄牙老大爷变成吉娃娃了!!

大灾难!!葡萄牙老大爷变成吉娃娃了!!

maxilla

【镇魂/巍澜】满江红(万山青后续)

怎么说呢,算是《万山青》的一个小后续吧。

颠三倒四,我也不知道写了点啥......

就,时间有限,完成度不是很高,一个中篇的故事非要压成短篇写总之,凑合着看吧!我怎么能写14000+的废话嘤嘤嘤......


献给皮皮,以及bei老师......

这大概就是我心中昆仑君的样子,可能表达得不是太好......ummmmm大家多担待。


顺便给活在台词里的小郭点蜡。


PS设定中,由于神农的干预,小鬼王埋葬的每一具白骨,都是昆仑。

后来想想,算了,做人要善良,ummmm。


感谢大家的厚爱,已经不敢打开老福特通知了233333


放一个前续链接,以免有小伙伴看得没头没尾。

万...

怎么说呢,算是《万山青》的一个小后续吧。

颠三倒四,我也不知道写了点啥......

就,时间有限,完成度不是很高,一个中篇的故事非要压成短篇写总之,凑合着看吧!我怎么能写14000+的废话嘤嘤嘤......


献给皮皮,以及bei老师......

这大概就是我心中昆仑君的样子,可能表达得不是太好......ummmmm大家多担待。


顺便给活在台词里的小郭点蜡。


PS设定中,由于神农的干预,小鬼王埋葬的每一具白骨,都是昆仑。

后来想想,算了,做人要善良,ummmm。


感谢大家的厚爱,已经不敢打开老福特通知了233333


放一个前续链接,以免有小伙伴看得没头没尾。

万山青



【镇魂/巍澜】满江红(一发完)


壹/01 曝骨

赵处的踏青计划进行得不甚顺利。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不顺利归根结底是他自找的。

几周前他带着林静和非得作死挖山的周副局“偶遇”了一次,假和尚人老不正经不错,本职业务水平那也是真高超,即兴表演了一个舌灿莲花,忽悠得人家恨不得当堂跪下来剃个光头叫师父。

高僧说小项山不能挖,结果自然是不挖了,改建过山桥,做好了是大工程,于地方也有益。

商章小朋友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他的手机号,半夜三更兴冲冲地给他打电话:“谢谢!周末请你们去爬山野营呀!小项山上的桃花都开啦。”

赵云澜迷迷糊糊没睡醒,开了个功放,习惯性吐槽:“七八月份开桃花?你那什么鬼地方?”

小朋友也不高兴了,哼哼了两声:“我就乐意这时候开怎么着吧?爱看不看。”

旁边不知道是压根没睡着还是本来就醒着的沈巍沉默了许久,轻声问:“谁的电话?”

小家伙听见他的声音,顿时兴奋起来,直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喊:“二爷爷好!我是小章章!”

沈巍:......咚

赵云澜:“噗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着重新爬回床上的斩魂使脸偷偷又红了红,看上去万分想要应一声,又拉不下脸,神情严肃得仿若后土大封又要再崩一次。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赵处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别啊小章章,你这多不厚道,二爷爷听着多二,我教你,这种时候,就应该叫奶奶,哈哈哈哈哈哈......”

沈巍:“......快别和孩子胡说了。”

幸好那边放飞自我的小朋友聊得太high被家长及时发现,一阵鸡飞蛋打后,泰山府君沉痛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二位,这皮猴子我特么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上天求雨下地挖坑......求带走,几天就好,让我过一个有尊严的周末行不行!行不行!”

赵云澜摸了摸下巴,干咳一声:“考虑考虑。”

他侧头去看沈巍,沈巍老神在在地附和:“嗯,考虑考虑。”

对方沉默了半晌,语调顿时哀怨起来,幽幽道:“万年之前,二位给了我生命,让我得以用这双眼睛,去感受这色彩斑斓的世界;今日,你们一个小小的决定,或者又能给予我新生。这会是命运的安排吗?还是上天又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啊......这变幻莫测的人生,啊,这多姿多彩的世间......”

卧槽这语气语调也太特么凶残了!

赵处惊得手机都掉了,那头泰山君有感情地结束诗朗诵,喜滋滋地开始自说自话:“不说话我当你们答应啦?爸爸!亲爹!人明天我就送过来,爱你们么么哒!”

两个人坐在床上,表情一致地看着摆在正中间的手机屏幕暗下去,谁也没动,难得地一同沉默了。

“讲真.......”过了好一会儿,赵云澜低声道,“我觉得这股臭不要脸的劲头,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

沈巍看了他一眼,十分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是蛮亲切的。”



于是两个人本来亲密无间的周末二人游变成了2.5人行。

身后多了个小拖油瓶,沈巍规规矩矩,连手都不肯多给牵一下,一路上忙着照顾短腿小胖子,又是喂水又是抱抱,简直心都要操碎了。

赵处郁闷得不行,又不好意思和小孩子计较,独自消灭了三筒乐事薯片,直到看见前方山坡上一片轻红、桃之夭夭,才算是拾回了点观景踏青的好心情。

“小瞧你了。”他啧啧道,“听你说开了桃花,还以为就几株呢,原来是这么一大片啊,怎么,累不?”

小家伙欲言又止,“嘿嘿”了两声:“哎呀,也不是那么累啦。”

这边一大一小负责看花发呆说闲话,那头沈巍负责铺野餐垫给三明治夹肉拿小点心出来摆好外加倒饮料切水果把人喂饱。

和谐,完美,惬意。

蓝天白云,清风绿水,光头小胖子吃饱喝足,撅着屁股翻身秒睡,不一会儿就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赵云澜喝了两口啤酒,回过头,瞧见沈巍站在几步远处的一棵桃树下,正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他一股脑爬起来,三两步走近了,一把巴住对方肩头,把下巴搁了上去:“老婆看什么呢?都不看看我。”

沈巍没说话,指了指两人脚下略远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塌陷的土坑。
赵云澜“咦”了一声:“白花花的......啥玩意儿?”

沈巍低声道:“人骨。”

赵云澜:“......哈?”

沈巍往前走了几步,跳进了浅浅的坑里,蹲下身来用手抚去黄土与尘沙,露出下头一副残缺的尸骨来。

“什么情况?”赵云澜咋舌,“凶......凶杀案啊?”

沈巍摇了摇头,一手轻轻在骨头露出的表面上抚过:“有些年头了,尸骨上没有凶历气,不是横死,可能是饿殍,哪年灾荒饿死的吧......这山挺荒凉,爬的人少,所以一直也没被人发现。”

他说着低下头来,用双手,在旁边挖了一个浅浅的坑。

赵云澜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蹲下来在一旁贡献出一副狗爪子,开始毫无自觉地帮倒忙:“你挖坑怎么挖这么熟练?哪儿练的?你们地府也有蓝翔?”

“这是我的习惯。”沈巍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路遇曝尸之骨,必要停下来,先埋了。”

赵云澜看着他的眼睛简直在冒星星:“我老婆就是仙女下凡、菩萨心肠——”

“我并不是心肠好......身死魂去,我摸着骨头,大多数时候,并不能探知那是属于什么人的。”沈巍抬起头来,清亮到澄澈的眼睛定定地望住了赵云澜,极轻声地道,“那个时候,我不能接近你,也不能一直看着你,你......你活过许多许多次,也死过许多许多次。我每每瞧见未及掩埋的尸骨,都会觉得......觉得害怕。”

赵云澜狗刨地般的动作停了,泥爪子试探着伸过去握住他的一只手,问:“害怕什么?”

“怕那会是你。”沈巍轻声道,“......而我就这样走过去了。”

赵云澜不说话了。

沈巍讲话的时候语气其实很平静,讲完了重新低下头,将坑挖好,把尸骨捧起、妥善安置在坑中,为之封上一层细土,又低下头来,以额头轻轻触碰着地面。

他安安静静做完这一切,并没有立刻直起身来,而是就着这样的姿势伏在地上,肩膀竟有些细微的颤抖。

赵云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将他匍匐在地的身躯,从背后揽入怀中。

“媳妇儿。”他扒着那人僵直的背脊一下下安抚,嘴里却又开始胡说八道,“你这个忧患意识太重了,我有一个good idea,这回我要是死了,烧成灰去给你做个陶瓷项链挂脖子上,哪儿哪儿都带着,居家旅行必备,绝不怕......”

他话还没说完,脸便被扳正了,接着尝到了一个轻柔的、略带咸味的吻。

赵处长果断没出息了一下,什么阴云愁绪啦,伤情啦,感慨啦顷刻间散得连个水泡泡都没剩下,满脑子放着烟花,来来回回重复着一句话:卧槽媳妇儿他主动亲我啦!

他急吼吼地刚想要亲回去,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赵处长心头跳了一跳,理智上并不想管,手却下意识摸过去,按了接听键。

几乎是同时,沈巍也恢复了正常,微微喘了几息,扶着他坐正了。

下一刻,手机里传来一阵愤怒的、慷慨激昂的猫叫声:“喵喵,喵喵喵,喵——”

“神经病啊,老子听不懂。”赵云澜也暴躁了,“限你们两秒钟,特么的给我换个说人话的来!”

那头静了一静,紧接着,祝红的声音响了起来。

“赵处。”她的声音里有种刻意维持的冷静,“小郭不见了。”


贰/02 巨细非真

楚恕之出任务暂时联系不上,郭长城失踪得又实在蹊跷,特调处里一片愁云惨淡。

“昨天是小郭值日班,他一向守规矩,只会早到晚走,不可能遛班。”祝红坐在办公桌前,脸色很不好看。

汪徵在旁边小声接着道:“......可是昨天我上班的时候,小郭不在办公室里。我觉得挺奇怪的,就问了下老李......”

祝红道:“结果老李压根就没见着人出去,我和林静回来调了内部监控一看,画面全糊,连个屁都看不见。”

“所以.......”赵云澜给孩子他爹打了电话,又花了20分钟飙车回来,头有点痛,听到这个结论彻底无语了,用手指压了压自己眉心,“人还是在我们自己家里不见的?”

祝红翻了个白眼:“那我们特调处又不是太空堡垒,还不兴有个能钻的空子咋地?”

赵云澜头都大了,一手指她:“祝红闭嘴。”一手揪林静,“扶乩问卦,随便来一个,给我看看人去哪儿了?”

林静哭丧着脸:“阿弥陀佛,天地良心,我能没问过吗?我连扔硬币这种低级方法都试过了,怎么算人都还在特调处里,你说邪不邪门?”

赵云澜一脸见了活鬼的表情,回头看沈巍。

沈巍:“人的确应该还在这里。”

赵云澜:“我特么这儿不会还有个异次元吧!”

“应该没有。”沈巍冷静地环顾四周,“我怀疑,这里可能有一个芥子空间。”

赵云澜:.......

棒棒哒,还真是个异次元,本土生产、原汁原味。

芥子纳须弥,以极微小,容极广大,一粒微尘,便可以是一个世界。

“如果真的有,不可能是一直在特调处里面的。”赵处长咬牙切齿地道,“全体都有!给我查门口监控,一帧一帧看,这几天送了什么可疑的东西进来没有!”

特调处一水儿的牛鬼蛇神,平时光看着就心绞痛,关键时刻倒是没有一个掉链子的,几台电脑一开,不过一个多小时,监控已经翻到了两个多月前,大封未定之时。

大庆以其半野生动物独有的敏锐,准确地扒拉出一个片段来。

“不对劲。”他严肃起来,也不喵喵喵了,“我们快递是多,但大部分是红红的,以小红书居多,接下来是我的零食,老楚小郭和林静买东西不会送到这里来,老李不会网购,汪徵桑赞用不着......那么这个......”

他说着定格了画面,指着屏幕:“包装上写着’新华养殖公司’的包裹,是谁买的?”

众人面面相觑两秒钟。

下一秒,汪徵和桑赞忽然一起冲到角落里,一人一边,从洗衣机架子上,捧了个塑料盒子出来。

盒子里是一只慢吞吞爬着的乌龟,乌龟的身下,赫然铺着一层细沙。

“我有一点印象,包裹送来时桑赞拆过,就是普通的养殖沙,所以直接放仓库里了。”汪徵道,“对了,还有!几个月前.....小郭在门口捡了个乌龟,就拿回来养了,前几天他问我办公室空调太冷能不能给乌龟塞点棉花,我和他说最好放沙子......有没有可能他昨天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去把那箱沙子给找出来了?”

所有人围过来,看着盒子里正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的小乌龟,以及小乌龟身下那一整匣密密实实、乍一看也不知道有几十万粒的沙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赵处:这特么什么神展开!


沈巍忽而道:“我有办法。”

赵云澜:“说说?”

沈巍的办法言简意赅,只有三个字:
“斩魂刀。”

斩魂刀能破开一切,自然也能于巨细之中、自千万沙砾里,破开芥子空间,寻一线生隙。



方法是有了,问题是谁去?

“我去。”祝红道,“要是棘手,再想办法通知你们。”

“我可以和红红一起去。”林静也道。

“我去吧。”沈巍道,“没有斩魂刀,你们就算能找到郭长城,打算怎么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

沈巍是惯于一句话终结话题的,讲完也不看众人,反手直接从虚空中抽出了他那把黑沉黑沉的刀。

特调处灯光明亮,将斩魂使的肤色映照出种透着阴郁的白,像是终年晒不到日光。

可日光确不是求一求就可以求得到的东西,能不能得全靠命——有的人长在日光下,天生不懂什么叫做稀缺:有的人生来注定没有,久而久之便也悟出了没有的那种活法。

他回过头来看一眼正襟危坐的赵处,也没说什么话,便要挥刀。

赵云澜看着他的动作,左脚翘起来搁在了右脚上,慢吞吞地道:“等等。”

沈巍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停了停。

赵云澜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我和你一起去。”他的脸色是阴沉的,“敢打我的人主意,老子他么当面揍死他!”


叁/03 沆瀣

巫涂是在这个世界里出生并长大的。

这个世界很奇怪,天地狭隘,没有白天,所有的光源来自空中的一轮纸月:然而现在这个纸做的月亮也摇摇欲坠,看上去很快就要歇菜了。

巫涂不知道自己活过了多少年,但知道外面的世界不是这样的,知道自己其实属于巫族,也知道这个世界里唯一的那座大山,叫做蓬莱,是一座远古的仙山。

万余年前,他和他的族群被天神抛弃,后来阴差阳错,被禁锢在这个世界里。

而现在,就连这个被创造出来的牢笼,也快要崩塌了。

巫咸大人疯了,有人起来反抗他,于是到处在打仗。

他断了一只手,暂时躲到了荒野里。
然而即使在这里,每一捧溪水也都仿佛能尝到鲜血独有的铁锈味。
他刚强忍着恶心吞下去一大口,忽然感觉后脖子一紧,被人揪着领子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

有个人低声笑道:“呦,走了半天,怎么就遇到这么个玩意儿......沈巍,你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另一个略微低沉一些的声音道:“像是个巫族。”

先前那人若有所思:“哦,巫族。”

然后巫涂感觉自己以被拎着的这个姿势翻转了过来。

他看见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反正和巫族长得不大一样,额头是平滑的,没有多出来的那个尖角。

两个人穿得都挺奇怪,以巫族的审美来看,居然还都挺好看的,一个留着小胡子有一双一看就不太正经的大眼睛,一个肤色很白鼻子很挺,习惯性抿着薄薄的唇,鼻梁上还架了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们......什么东西?哪里……来?”
因为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十分艰涩,已几不成句。

“呦呵,会说话啊。”小胡子朝他眨了眨眼,忽然露出一口白牙,阴测测道,“我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魔王,最喜欢吃……吃......”
他说着不怀好意,敲了敲巫涂额头上凸起来的、磨得钝钝的单个犄角:“吃这种烤得脆脆的角,哈哈哈哈......”

这语气太欠揍了,巫涂被起气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云澜也愣了。

“不是。”他单手拎着轻得跟只猴子似的独臂小巫族,“吓死了啊?”

沈巍:“……应该是饿晕了。”

赵云澜松了口气,这下不敢大手大脚了,将小巫族轻轻地往地上放了,四周看了看:“这地方真太特么邪门了,天低得跟快要压下来似的,光线也差。走了半个多小时,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就这么一个沙雕……还晕了,哎……”

沈巍脸略微红了红:“你别说脏话……这里是不大对劲,时间流速有点慢,总之,先找到郭长城要紧。”

赵云澜愣了愣:“时间流速有点慢是什么意思?”

“时间本身没有改变,只是在这里,我们对于时间的感知可能会变得......灵敏得多。”沈巍低声道,“换句话说,对于在外面的我们来说,郭长城可能才失踪了一个晚上,但是对这里的人来说,时间可能已经过去很久了。”

赵云澜:“好吧……”

隔了两秒钟。

“卧槽,过了很久? 那郭长城那小子不会已经吓死了吧?”


巫涂是被颠醒的。

他发现自己正被人背在背上,往远处走。面前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大道,道路的尽头,是高耸入云的蓬莱山。
“放我……下来!”他立刻挣扎起来。

先前看到的那个小胡子调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哦,妙脆角,你醒了啊?”

妙脆角是个什么鬼!

巫涂眼睛里全是远处蓬莱山上方如血般的阴云,一挣脱到地上,立刻就一瘸一拐地,朝那个方向走。

小胡子一把揽住了他肩膀:“哎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们得跟你打听个人......”

巫涂回过头,发红的眼睛漠然地盯住两个人。

“巫咸大人已经动手了,蓬莱在......上升,这里马上就要完了。”他声音嘶哑地道,“找人?别找了,反正很快......都要死了。”

鼻梁上架着奇怪东西的那个闻言,豁然抬起头来。

“蓬......莱?”


小巫族的语言能力其实并不弱,讲了几句之后,表达终于渐渐流畅。

巫族在这个空间里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空间开始有了崩裂的迹象。

“一开始,是干旱和洪水,然后,一切都不再依照规律进行了。大巫咸说,那是因为我们当初对蚩尤的头颅不敬,犯下了罪孽,如今到了该偿还的时候。”
“我们已经预备好在这里等死了,谁知道几年之前,有一天,这里掉进来......一个人。”

“大巫咸高兴坏了,说这个人身上有大功德,如能善加利用,便能抵消我们的罪孽。先圣的制约一旦消失,我们或许就可以从这个囚牢里出去了。”

“可等那个人身上的功德被吸取完、巫族禁足的制约完全消失后......大巫咸疯了。”

“他说,我们在这里待了太久,谁知道出去之后,外面会变作什么样子?如果出去之后,发现天下还是没有巫族的容身之处呢?”

“他说,还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在蓬莱山上,设一个阵法,以这上古留下的仙山作为凭借,做一个......做一个交换。”

赵云澜的语气难得也严肃了起来:“什么交换?”

“里和外的交换。”巫涂打了个寒颤,似乎也觉得这种做法实在是太疯狂了,“他要将外面所有的人......拉进来,让我们能够......出去。这样,出去之后,外面的世界,就只有我们......只有我们巫族了。”

“赞同他的人,会被带走。反对他的人,会被留在这里,随着这个世界的崩塌而彻底消亡。”

这都是什么神经病啊!

赵云澜没忍住又爆了句粗口。


小巫涂没有听懂他的脏话。
或许他根本就不关心这两个人说的是什么,只是又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朝远处走。

赵云澜在他身后喊道:“喂,那个......妙脆角。”

巫涂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漠然地看着这个男人。

“既然你也说,这里已经彻底完了,为什么不顺从你们的大巫咸,跟着他一起出去,而是非要留在这里等死呢?”

是啊,为什么呢?

巫涂垂下头,望着自己齐根断掉的手臂,过了很久,才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那样是不对的。”

年轻的巫族长得并不好看,脸颊两旁深深地凹陷下去,身形瘦小,衣上满是陈旧的血污。

他给出的理由也同他的人一样,简单、直接,不掺入任何杂质。

因为那是不对的。
所以我绝不会去做。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头顶上,轻轻抚了抚他少得可怜的头发。

巫涂抬起头。

面前吊儿郎当的小胡子,仿佛变作了另外一个人。
他没有再笑,站直身子垂下眼睛认真看一人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耳旁似有清风拂过。

巫涂觉得脸上不由自主地一热。

“别哭。”接着,他听见对方叹息般地道,“我们一道去看看蓬莱山吧。”



赵云澜从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曾经问过巫涂:“你们这些反对者,有计划吗?具体是怎么实施的?”

“大巫咸的阵法,会将蓬莱山一点点托高,等蓬莱山顶触到天穹,那么大阵就成了。”巫涂轻声道,“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想办法阻止那个阵成型。”

沈巍闻言,低头看了下小巫族的手臂,插了一句:“如何阻止?”

巫涂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道:“用手。”


等走到了山脚下,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个“用手”的意思。

一条几乎已干涸的大江,从远处盘曲而至,而在它尽头的蓬莱山,也已经完全不是当初的模样。
它干秃而可怖,底部山石崩塌,隐隐离地已超过半米。

但它并没有再继续上升。

因为成千上万的......人。

无数羸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能倒下的巫族,正一步一步地,往蓬莱山上爬去。

而山脚处,看得出略微强壮一点的巫族们,则多用一个奇怪的姿势盘膝坐在地上,一手深深地插入山石里,一手牢牢地扎根在身下的土地之中。

赵云澜眼睁睁地看着好几个巫族的手臂青筋暴起、显出根根血丝,最后整条手臂爆裂开来,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但没有一个人停下。

山底巨大的光阵迸发出蔚蓝色的光芒,便在这短短的一刻里,似乎又向上升了那么一点。

鲜血浸透到土地里,仍有数不清的巫族,以一种殉道般的姿态,向山上爬去,似乎想以自己微薄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体重,使这场似乎已无法避免的悲剧,到来得更晚一些。

巫涂最后朝两个奇怪的男人看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也朝那座已经面目全非的大山走去。

然而他只走出两步,便被人拉了回来。

赵云澜低声道:“等一等。”

巫涂红着眼睛,道:“还有什么好等的?”

赵云澜低头看着他,叹息道:“你们是不会成功的。这世上能压住一座大山的,只有一样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巫涂被他语气中的笃定与淡然震慑住了,没有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呆呆地顺着他的意思问:“是.......是什么?”

赵云澜望着不远处,嘴角微微勾起,露了一个极浅的笑容出来。

“是另一座山。”


围坐在山脚下、正牙呲俱裂的巫族们,此刻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原因无他:
原来蓬莱山那千钧重的压力,忽然间轻了许多。

一个人出现在山峰下,抬起一只脚,轻轻地,踩在了山石上。

四周安静下来,只余了猎猎风声。


肆/04 一念动

这个人出现得十分突然。

他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渐渐地、形容衣着,也开始一点点改变。

鼻梁上架着的东西不见了,靛蓝色的短衫变作一件黑色的曳地长袍,长发不经挽束,垂落到赤裸的足边。

他走得并不快,一路上山,偶尔伸手,扶一把身边已不能自己站立的巫族。

但蓬莱山却在不住地颤抖——好似这个人每走一步,它都要承受什么极其可怕的力量。

等他走到山顶,那种颤抖却忽然停止了。

一阵光芒从山底下的阵法中迸发出来,霎时间,山脚下的巫族,又感受到了两种力量的角力。

蓬莱的力量,似乎不满被压制,又加强了。

穿着黑袍的人皱了皱眉,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朝足下山石之上,微微压了一压,口中低声叱道:

“下去。”

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却又清晰地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蓬莱山发出一声嗡鸣声。
几乎是同时,往下猛地一沉。


山脚下,巫涂的眼睛已经直了。

“你说的那座山。”过了很久,他才犹豫着道,“就是他吗?”

“这么说不太确切,或许应当说……”赵云澜轻声道,“他是肩负过群山的人。”

巫涂瞪大了眼睛:“人也可以背负起山来吗?可山比人要重得多,他是怎么背起来的呢?”

赵云澜笑道:“是啊,是怎么背起来的呢?”

“你的朋友虽然厉害,但我还是很担心。”巫涂仍有些惴惴不安,“大巫咸已经活了一万多岁,他.....他有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神通。”

“没关系,一万年……”赵云澜抬起头,看着站在山顶上的那个人,“对有些人来说,大概也不算特别长久吧。”

巫涂随着他抬起头来。

山顶上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低下头来望过他们一眼。


蓬莱山再度发出耀眼的光辉。

沈巍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忽然闭起了眼睛。

就在他闭起双眼的那一刻,原本布满众人头顶的、不祥的红云,忽而消无声息地四散了。

接着,就在他的身后、低矮逼仄的天穹之上,极缓慢地,现出了第一座大山的影子。

那影子隐隐约约,表面似有水流波动,却又真真切切,是山峦起伏的样子。

天空中传来一声沉重的低吟声。

“吽——”

沈巍脸色更苍白了一些,却没有睁开眼。
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二座、第三座.......

所有人都已经停下了动作,保持着仰头看天的姿势。

蓬莱的阵法开始疯狂地颤动,光芒愈来愈甚,似乎也在做最后的挣扎。

但是没有用。

因为天空之中,正显现出越来越多大山的影子。

在朦胧的迷雾中,它们的样子也正逐渐清晰,有的巍峨、有的险峻、有的满山苍翠、有的仍有鸟鸣溪涧......

它们逐一出现,伴随着那低沉的、龙吟般的声响,似乎在微微震动、互相应和。


巫涂已彻底迷惘了。

“山......是在说话吗?”

“不。”他身边的人轻声道,“它们是在朝拜。”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顶上的沈巍终于睁开了眼睛。

低矮却无垠的天穹底下,无数座高山的幻影交叠在一起。

然后在下一刻,化作万亿道流光,落在他那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的肩头上。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压得往下微微一沉,但很快又挺直了背脊。


巫涂离得远,看不清山上那人的脸色,只看到他的动作,略有些忧心地道:“大山的重量,是跑到他背脊上去了吗?”

赵云澜低声道:“是的。”

巫涂轻声道:“我好像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赵云澜道:“这是无法避免的。”

巫涂道:“可是......可是他还站着。”

赵云澜没有再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看。”

巫涂想问一句“看什么”?

但话还未问出口,他已经彻底怔住了。


山顶上的黑袍人垂下肩头,双掌张开。

众山的回应仍未断绝,无数雄浑、苍老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所有人的耳膜都在发颤。
轰然的回响声中,那黑袍人神色不动,轻声又说了一句:

“下去。”

那一双手掌再次按实的时候,整座蓬莱山,忽然发出了长而悠远的哀鸣。
它重重地跌下来,将原本底下正在发出微弱荧光的法阵,瞬间碾做了了漫天齑粉。


天地静谧了一瞬。


赵云澜的声音此刻方才响起。

“洪荒时代,天地规则都是实质。既说过肩负群山,那重量便是实际存在着的。”

“若他被压垮了,那群山便也垮了。”

“可他站着的时候,便是所有山川的脊梁。”

似乎是为了应和他说的话,那已化作流光的群山,忽而再度齐齐发出了沉重而苍老的低吟声。


“故一念起时,万山来朝。”


伍/05 点,灯

巫涂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个梦。

蓬莱山上与山下的巫族,也正与他做着同一个美梦。

而这美梦却是如此的跌宕起伏。


一阵静谧之中,忽然有人惊呼道:“看……看天......!”

蓬莱山下法阵已毁,然而却阻止不了这个世界的崩灭。

越来越接近众人的天空,赫然已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巫涂茫然了片刻,终于露出了颓然的神色,低声道:“你们......你们走吧。”

赵云澜道:“去哪里?”

“法阵已经毁了,大巫咸的计划不能实现,外面的世界不会受到妨害。”巫涂道,“这次大巫咸是肯定不会带我们走了。这里马上就要彻底完了......你们应该回到你们来的地方去。”

“哦。”赵云澜笑了笑,“你说得有道理。”

巫涂愣了愣,回过了头来看他。

他这才发现,方才那衣着奇特、浑身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的小胡子,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变得更沉静,却也更锐利。

巫涂顿时觉得自己讲话结巴起来:“有道理你还……还不走?”

“可是我要先等人。”赵云澜笑了笑,“等一个熟人。”


他没有动,蓬莱山顶的沈巍也一步未动。

阵法破裂,万山流光沉吟着从他肩头一一消逝,他抬头望着出现裂缝的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朝天伸出了一只臂膀。

一柄浑身漆黑的长刀在他手中倏忽出现。


巫涂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和眼睛都不够用。
他既想问:“你在等谁?”,又想问:“你的朋友想要做什么?”

结果就这么眨眼的功夫,这两个问题他已经一个都不用问了。


山脚下,就在赵云澜和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从稀薄的雾气与浅淡轮廓,慢慢地变深变实,逐渐显现出一个实体来。

那是个看上去仍旧苍白而俊秀的少年,有着漆黑的头发,同早已枯槁老去的眼神。

巫涂已经惊呼出声:“大巫咸!”

就在这少年出现的一瞬间,一座透明的囚牢忽然拔地而起,将他整个困住。

几乎在同一时间,正在高处的沈巍,反手将手中的斩魂刀,插入了蓬莱山顶。

金铁轰鸣声响起。

蓬莱山所剩云气顺着崩裂的缝隙溢出,直冲天际,填满了那几道正在逐渐扩大的裂痕。

天地又暂时再度稳定。


山下,被困在牢笼中的少年抬起头,漠然看了一眼天空,又垂下头来,望着面前含笑的赵云澜,似乎是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昆仑君?......这牢笼是专门为我而设的吗?”

“我赌你计划失败,会想自己来看一眼的.......这个笼子,你喜欢吗?”
赵云澜说完,轻声又补充了一句。

“请坐。”


简单的两个字,却似乎有种魔力。

少年模样的巫咸居然真的坐下了。

巫涂这才瞧见,那牢笼的四周,埋有几张小小的黄纸符:他竟完全没有察觉,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埋下这些纸符的。

不由自主坐下来的巫咸自己也有些恼怒,隔了半晌,抬头又望了一眼天空,嗤笑道:“昆仑君,困住我有什么用呢?蓬莱山内含云气可以激发,也的确可以用来修补苍穹,但是你的小鬼王,难道可以一直站在那里,像当年的不周山一样,永远支撑下去吗?”

赵云澜笑了笑,没有回答,也在他身前坐下了。

已快干涸的江水从二人身边流过。

他并没有回答对方的任何一个问题,只淡淡道:“你不怕我了?”

巫咸的身体略微僵硬了一下。

“从前我是大荒山圣的时候,你是怕我的。”赵云澜低声笑道,“共工撞倒不周山之际,是我引你们入的迷障,让你们错过了登山的机会,若非如此,后来你们也不会被天地强纳入芥子之中。”

巫咸冷哼了一声。

“现在你却不怕了。”赵云澜看着他,身体向后仰去,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酒囊,“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巫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哦,是鬼面。”赵云澜懒洋洋啜了口酒,“我算了算时间,你们被送入特调处的时候,正是大封崩塌前不久,这的确是他的作风,可惜当时直接被无视了。对,回去要给桑赞发奖金......好吧,他说了什么?说我已拔去神筋入了轮回,从此不再是神了,是吗?”

巫咸没有否认,冷然道:“大荒昆仑早就没了,你一介凡夫,就算有了昆仑的记忆,又有什么理由在此同我纠缠?”

他说罢冷笑一声,森森然接了一句:“你就算阻止了我调转乾坤又如何?这世界马上就要完了,我愿意带走的人我会带走,剩下的人,就只好让他们等死了......昆仑君,你知道一个世界崩灭前,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赵云澜:“哦,是什么?”

“是黑暗。”巫咸轻声道,“等这个世界连最后的光亮也没有了,就算还活着,也比死更难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的小鬼王一样,苟延残喘在黑暗中的,你说是么?”

赵云澜并没有动气,反而静静地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不。”他低声道,“这里不会有绝对的黑暗。”

巫咸道:“等天上的纸月碎裂,便会有了。”

赵云澜低声道:“不会的。”

巫咸被他笃定语气激怒了:“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有灯。”赵云澜轻声笑道。

“觉得太暗的时候,总有人会点起灯,你说对吗?”

巫咸似乎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事:“你不知道在这里,是没有火焰,点不起灯来的吗?”

“是吗?”赵云澜淡淡道,“可是就在方才你坐下来的时候,月亮已经陨落了,为什么你还能看到我呢?”

巫咸愣住了。

他的确没有注意到天空,这一刻他大惊抬头,才发现头顶上空空荡荡,那一轮飘摇的纸月,不知何时竟已消失无踪。
天空中不再有光源,那么现在照亮这个世间的、那微薄却不曾消失的光,自何处而来?

“你拿走了我的灯。”赵云澜淡淡笑道,“难道不知道,他是从来都不会灭的吗?”

“不可能。”巫咸俊秀的脸涨红了,嘶声道,“他不过是一根灯芯,满身功德已被我吸取殆尽,用来抵消天神对我们的制约,为什么......为什么还能发出光来?”

赵云澜瞥了他一眼,抖抖空了的酒囊,“啧”了一声:“谁同你说过,会发出光芒的,是功德本身?”

巫咸闭嘴不说话了。
他无法解释面前发生的一切。

赵云澜叹息了一声:“你们骗进来的这个人,叫做郭长城,活了二十多年,扔人堆里不用一秒就找不见了。但大封崩塌时,却是他最后点亮了镇魂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巫咸忍不住问:“为什么?”

赵云澜笑道:“因为他从未在意过什么叫做功德。大巫,能照亮人心的,也绝不是他做的那几千几百件好事,而是被你等囚禁关押数年,抽取满身功德,却在最后关头的、仍愿为世人而长明不灭的决心。”

陆/06 昆仑

身遭是微弱却充满希冀的光。

头顶上,是不语不动、默默将天际撑起的鬼王。

巫咸浑身终于微微颤抖起来。

过一会儿,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大变:“你......你同我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拖延时间......”

“是呀。”赵云澜眨了眨眼,“你看出来啦。”

巫咸一张俊秀的小脸气得几乎变形:“你宁愿自己死,也要将我拖死在这里吗?”

“你这种反人类反社会的极端分子......”赵云澜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乖乖留在里面吧,别想着出去啦。”

“你说得容易!你的小鬼王现在一动也不能动,靠这破纸符又能困住我多久?”巫咸气得笑出了声,“别忘了!你神格已失,于轮回中盘桓万余年,所剩神力可曾过十之一二?你凭什么留我?”


赵云澜看了他一眼,忽而纵声大笑。

他随手掷了空酒囊,站起身来。

山脚下忽然起了风,已半干涸的大江忽而重新翻涌。

巫涂一直默不作声在旁边看着,此刻无意中往江中瞟了一眼。

这一望之下,险些惊呼出声!

不知何时,江中竟漂来了密密麻麻的白骨。

那白骨似仍有识,并不是无主无知,此刻堆叠在一处,互相推搡、依靠,最后挨挨挤挤,一点一点,竟从浑浊的江水之中,颤巍巍站立了起来。

上百双空洞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牢笼中的巫咸。

于山巅上紧握斩魂刀,正勉力支撑的鬼王似有所觉,低头向岸边望来。
这是他今日第一次低头。

“这就是你一直在等的东西?”巫咸打了个寒颤,却仍不肯示弱,冷笑一声,道:“怎么,以为区区几个破骷髅,便能吓到我么?”

赵云澜不以为忤,向前踱了几步,忽而回过头来,低声道:“巫咸,你觉得,神祇是什么?”

巫咸大声道:“为神者,天生天养!他们生下来就是神,生杀予夺,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
他说完冷笑一声,“你不也曾是其中之一么?”

“你说得一点也不错。”赵云澜低声笑道,“我亦想过,盘古、伏羲、女娲、神农,连同当年的我,都是天生神祇,那是天地刚刚建立规则的时代,所以我们生下来就是神,天生就能左右许多事、改变许多事,能够将这个世界,构建成我们想要看到的样子。”

他说到此处笑了一笑:“而洪荒之后,再也没有新神现世,因为大封已建立、轮回已开始,天地规则已经成型,不再需要天神了。”

“但规则总要有人维护。”

“巫咸,我入了轮回之后,才明白今日人们所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神明。”

他说着,指向不远处那森森的白骨,含笑道:“你看,这都是我。”

他说话间,一具白骨缓步向前,行走之时,身上衣物血肉也正逐渐成型,变做一个身披金甲、威风八面的将士。

这白骨化成的将士在青衣人面前站定,低声道:“吾为汉将,三十右许,杀敌力竭而亡。”

赵云澜笑道:“能予我什么?”

将士道:“唯一身悍勇也矣。”

赵云澜道:“好,拿来。”

一道白光自将士身遭浮起,微微跳动两下,径直没入了青衣人摊开的掌心之中。

然后他退回白骨群中,又显出了骷髅的本相。


赵云澜走向下一具骨骼。

骨骼化出清瘦书生的原型来。

“吾为浔州守将,为保一方平安,受枭首之刑,以身殉城。”

“能予我什么?”

“当是一片全节之意。”

“好,拿来。”

白光没入手心,赵云澜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

第三具骨骼化作个妙龄女子:“奴家为秦淮歌妓,嗜琴爱琴,中元夜醉酒下水捞琴,终溺毙于汉水。”

“真是个痴人——你能予我什么?”

女子悠悠叹道:“自是钟情而不移之心。”

白光一闪而没。

“好,这个我喜欢!”赵云澜大笑道,“收下收下。”

他缓缓自将江边走过,问一句,停一停,掌中幽幽生出白光,似跳动的火焰。

巫涂在旁边听着,逐渐生出了一种错觉:
仿佛他正跟着面前这个人,趟过千百年岁月的河流,看着他生生死死,过完了一段又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

他以不同的面貌来到世间,有时尊荣显贵、有时落魄潦倒,做过屡试不第的书生,亦做过市中卖肉的屠户,有时活过耄耋之年,有时又在少年时便夭折。

苦乐悲欢,人间得意事与失意事,竟没有一样他曾错过。

巫咸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惊惧之色。

那明明已在他眼中以凡人躯壳出现,周身毫无灵气的人,在那愈来愈盛的白光之中,正在一点一点地,恢复他万年之前的模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衣长发的那个人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来。


“巫咸,你懂了吗?”

他伸手轻轻一挥,白骨消散,崩塌的天地缓慢归位。

山风吹起,天空中猩红的颜色逐渐褪去,遥远的天际,挂起了一轮初生的太阳。

“大荒昆仑君的确已经陨灭,但投入轮回,便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若我仍是大荒的昆仑君,那只怕早已同女娲和神农等先圣一样,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但我却是活着的,以人的身份。”

“二百零七世为人,识遍百般欢欣悲苦、历经种种曲折磨难,从而成圣,自此后,天地于我再无界限。”

“我双足踏过的每一寸土地,皆是昆仑。”


紧握斩魂刀的鬼王从来稳定的双手开始颤抖。

山风是轻柔的、带着泥土的馨香。

他却终于流下泪来。


大地回春。

这个世界的第一缕阳光,正照在他伤痕累累的肩膀上。


柒/07 残局


大巫咸死了。

赵云澜找回了自己的灯芯,小心翼翼地收在了口袋里。

沈巍问:“小郭要紧吗?”

“没什么大事。”赵云澜道,“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

鬼王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愧疚:“对不起,斩魂刀,我不能现在拔出来。”

这个世界稳定之后,鬼王当然就可以不用留在蓬莱山顶上做那石柱子了。

可要命的是蓬莱山被他戳出了一个大口子,这把刀要是拔了出来,那这个世界的中心也就完蛋了。
捎带着这个好不容易喘回一口气的世界也得一起完蛋。

赵云澜叹了口气:“没关系,出不去便出不去吧。”

沈巍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果然下一刻,这不要脸的舔舔嘴唇,接了下一句。

“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我们,你对我做什么都行。”

“......”

“哈哈哈,对了,巫涂说,这个世界和外面的世界其实是有交接的,只是非常难找:裂缝出现的地方 ,多半有些不寻常的征兆,譬如倒着流的河啦,反季的花什么的。不用斩魂刀也可以,我们俩就随便走着呗,说不定哪一天就碰上了呢?”

“万一要走很多年呢?”

“同你一起。”赵云澜嬉皮笑脸地凑到他耳畔,“走到死我大概都是乐意的。”



捌/08 红遍

今天的天气十分诡异。

白天明明还是个晴天,到中午的时候,忽然就下起了大雨。
商章睡了一觉,才发现两个大人都不在。

他再抬头一望,心情就更郁闷了:

那开得好好的满树桃花,全都被雨水打没了,飘落到旁边潺潺流动的河水中,铺陈出一片深深浅浅的红。

好看是挺好看的,可是也好可惜呀。

他翻身起来,揉了揉眼睛,忽然看到远处,有两个人牵着手,正慢慢地涉水而来。

小胖子叉起腰,气鼓鼓地朝两人喊。

“你们两个!上哪儿去啦!——”


【FIN】





正

【红军战士AU】mif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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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护士……”
杜尼娅什卡几乎吓了一跳,马灯的火焰在黑暗中晃动。她是新来的,今晚是她第一次独自查房。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那低哑的嗓音的确在。
“护士,护士……”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穿过一个个病床,战士发出痛苦的哼声。她把灯放在床头,才发现是那个异国的士兵。她记得他,有着棕色眼睛和棕色头发的年轻人,最多不过三十五。贯穿伤,那子弹再偏一点就能当场要了他的命。即使幸运地捡回一条命,医生说他很难熬过今晚。马灯橘色的灯光照亮了他的眼睛,他颤抖着干裂的嘴唇对着杜尼娅什卡笑,胸膛在薄薄的被单下艰难起伏:“护士。”
战士的眼神叫杜尼娅什卡心脏一抽,她想起了家里那头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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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护士……”
杜尼娅什卡几乎吓了一跳,马灯的火焰在黑暗中晃动。她是新来的,今晚是她第一次独自查房。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那低哑的嗓音的确在。
“护士,护士……”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穿过一个个病床,战士发出痛苦的哼声。她把灯放在床头,才发现是那个异国的士兵。她记得他,有着棕色眼睛和棕色头发的年轻人,最多不过三十五。贯穿伤,那子弹再偏一点就能当场要了他的命。即使幸运地捡回一条命,医生说他很难熬过今晚。马灯橘色的灯光照亮了他的眼睛,他颤抖着干裂的嘴唇对着杜尼娅什卡笑,胸膛在薄薄的被单下艰难起伏:“护士。”
战士的眼神叫杜尼娅什卡心脏一抽,她想起了家里那头通体雪白小羊羔,总是喜欢拿额头轻轻顶她,那个小家伙也有这样清澈透亮的眼睛,而年轻战士眼里的痛苦更叫她难受。他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
她弯腰给他擦掉满额头的冷汗,把他的被角压牢:”我在,先生,我能帮你什么?“
”您会读写吗?“也许是伤口疼,他说得又轻又慢。
”我会。“
”那您能帮我写封信吗?“战士棕色的眼里透出些急切,希望把他苍白的脸点亮。
”这……我还要查房。“
”不多的,就几句话,求求您,求求您。“
“帮我写下几句话吧,帮帮我,一点点就好。
”求求您……“
杜尼娅什卡咬住下唇,年轻的异国战士恳求她,而她还在犹豫,已经很晚了,她很可能来不及走完那么多间病房。但最终,她还是心软了,下定决心地点点头。
她坐到床沿上,抽出笔和纸:”您要写给谁?“
”我的未婚妻,“男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声音轻软,”告诉她我伤了手,不严重的,几个月就能好,让她不要挂念。未出生的孩子要用我的名,跟她姓就好。”
那双柔软的眼睛眨了眨,泛出些水光,他咧出一个被疼痛扭曲的笑,声音变得坚定,“请您单独写给我在法国的父亲,他的儿子在正面迎击敌人时被子弹穿透胸膛,现在要随着他英勇的军团一同离开了。”
“他会为你而荣的,”杜尼娅什卡停下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年轻的战士阖上眼,笑着摇了摇头,杜尼娅什卡觉得他的笑很苦涩。
“最后……”男人像是被自己涩哑的嗓音吓到,他把脸贴在枕头上,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讲,“最后给我的挚友,米奇。”
“米奇?”
“实际上他叫米开来,是我在莫斯科时的工作搭档。”年轻的战士小声解释,眼神更加温柔,同时,杜尼娅什卡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痛苦,这痛苦不同于之前他因为身体疼痛而表现出来的,而可能来自更复杂的某些东西。
“告诉他我也许能在战后去意大利看看他,”战士的身体开始颤抖,连带着声音一起,“我,我还记着他说的话,我可以带上我的吉他,我们能再次唱起那首歌。”
呜咽在他的胸膛里回荡,病床上的男人把绝望的哭喊闷在喉咙里。他侧着头,不想叫杜尼娅什卡看见他的眼泪。
杜尼娅什卡的胸口发堵,她想安慰这个悲伤的年轻战士,告诉他只要到了黎明,一切都会好的,但最终姑娘只把他的被子拉倒他的胸口,告诉这位莫斯先生,她会帮他把信寄出去。
马灯模糊的光摇摇晃晃消失在黑色的木门背后,哭泣声渐渐被其他人痛苦的低吟淹没。
黎明还远远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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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班米一方性转
这个pegging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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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班伏里奥怀孕了】1-2

注意:是乱炖,RMB,帕班,毛提包,应有尽有【以上CP属于不完全罗列】
           班伏B,罗密A,毛球A
           极其沙雕,欧西没边,窒息力作

“兄弟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班伏里奥哐当一下把玻璃杯砸到桌面,在此之前他以罗密欧失恋式灌酒法吨了五杯牛奶,“再来一杯。”
茂丘西奥:“你流产了。”
茂丘西奥抱着他鬼哭狼嚎:“哦我可怜的班伏里奥,告诉我好兄弟,那个狗男人是谁!”
茂丘西奥...

注意:是乱炖,RMB,帕班,毛提包,应有尽有【以上CP属于不完全罗列】
           班伏B,罗密A,毛球A
           极其沙雕,欧西没边,窒息力作

“兄弟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班伏里奥哐当一下把玻璃杯砸到桌面,在此之前他以罗密欧失恋式灌酒法吨了五杯牛奶,“再来一杯。”
茂丘西奥:“你流产了。”
茂丘西奥抱着他鬼哭狼嚎:“哦我可怜的班伏里奥,告诉我好兄弟,那个狗男人是谁!”
茂丘西奥开始撸袖子:“好班伏里奥,告诉我,我帮你打爆男人的狗头。”
班伏里奥:“流你个头。”
班伏里奥冷静地把茂丘西奥前面的酒杯扔远,茂丘西奥趴在吧台上晃着屁股够酒杯。
倒在吧台上的罗密欧突然蹦起:“哦,我的天使。我要为你写诗。”
班伏里奥:“……我们的好罗密欧这是怎么了?”
茂丘西奥够到了酒杯,笑嘻嘻:“来的路上被机车撞到了脑袋。”
班伏里奥沉默,机车,猛然醒悟:“卡卡卡卡……”
茂丘西奥:“卡卡卡卡普莱家。”
班伏里奥感到窒息,比他灌下五杯牛奶还要叫他窒息。
茂丘西奥在他心头添上一把土并蹦实:“卡普莱家的小女儿,金发的朱丽叶。我们的好兄弟已经说了今晚要去爬她家的窗台,叫你去帮忙。”
班伏里奥:“把我埋了吧,要在无花果树下,不要松树。”
班伏里奥想了想,为了安慰自己受惊吓的内心,他扔出一个大雷:
“我怀孕了。”
茂丘西奥手一抖把酒灌进了鼻子,罗密欧手一抖把他的诗塞进了班伏里奥的牛奶。
班伏里奥看罗密欧,罗密欧看班伏里奥,罗密欧看茂丘西奥,茂丘西奥看罗密欧。
罗密欧:“你怀孕了!”
罗密欧:“不是我!明明那天茂丘西奥射了更多!”
班伏里奥:“再来一杯牛奶!”
“好的我会给你钱,呸,不是,兄弟,我的好班伏里奥,你能确定这孩子是我的,”茂丘西奥可疑地停顿了一下,一把揽过罗密欧的肩膀,罗密欧在他的手臂里扑腾并大喊不是我的,“或者是我们之一的。”
班伏里奥吨吨吨掉自己的第五六杯牛奶,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嘴:“不能。”

事情是这样,班伏里奥是个基督徒,班伏里奥一向是个好孩子,班伏里奥从来不会(像茂丘西奥那样)逃掉礼拜,他也从来不会(像罗密欧那样)趁着礼拜和女孩躲在角落啵嘴。
班伏里奥是个好基督徒,神父在他嘴里放圣餐,他就吃那块恶心的薄饼,神父示意他饮圣酒,他就喝那比猫尿还糟糕的液体。
然后今天早上,好班伏里奥忍着呕吐咽那快恶心面粉团,但是在喝猫尿的时候……
茂丘西奥大喊:“哦你怎么可以侮辱猫尿!”
班伏里奥强迫自己不要把好兄弟淹死在牛奶里:“我吐在了劳伦斯神父的身上。”
罗密欧求生欲强烈:“你只是吐了,你只是肠胃不好,好班伏里奥。而且你是beta啊!”
班伏里奥:“呵,男人。”
班伏里奥从怀里掏出验孕棒,粉色的塑料小棒棒从桌面上蹦到了茂丘西奥的脸上。
茂丘西奥:“卧槽,班伏里奥你欠太阳?!!”
班伏里奥:“哦吼,我好怕。”
罗密欧捡起验孕棒,两条线哗嚓一样戳进他的胸口。
罗密欧少女捂胸:“哦我的朱丽叶,我的爱人,我不能爱你了。”
班伏里奥再次窒息。
班伏里奥看茂丘西奥:“他什么时候求的爱?”
茂丘西奥耸肩:“谁知道,梦里吧。”

班伏里奥鬼鬼祟祟缩在卡普莱花园里,旁边缩着同样鬼鬼祟祟的茂丘西奥。
一个长条正哼哧哼哧在他们头顶爬墙。
茂丘西奥拿树枝戳他屁股,用气声嘶吼:“所以那个孩子是谁的!”
班伏里奥用气声吼回去:“我不知道!”
茂丘西奥扔掉树枝:“我能摸摸他吗?”
班伏里奥惊恐。
班伏里奥裹紧衣服:“不可以!你摸不到他,我才四个月!”
茂丘西奥扯班伏里奥的衣服:“我靠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
班伏里奥剧烈挣扎。
茂丘西奥强烈拉扯并试图说理:“我万一是孩子他爸呢,你就这么狠心?!”
班伏里奥挣扎,茂丘西奥拉扯,班伏里奥挣扎,茂丘西奥喋喋不休。
“嘶啦——”
班伏里奥的衬衫献身革命,班伏里奥心里痛。
班伏里奥风吹胸口凉。
茂丘西奥趁机扯开班伏里奥的裤子,手脚利落。
茂丘西奥:“兄弟你胖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班伏里奥:“傻X那是你儿子。”
茂丘西奥:“哦班伏里奥你这个小傻狗,你的表情太雌了吧。”
茂丘西奥:“我硬了。”
茂丘西奥:“我要强奸你了好兄弟。”
茂丘西奥去掰班伏里奥的腿。
班伏里奥崩溃地踹开他:“禽兽,会流产的!”
茂丘西奥:“等等,班伏里奥,我的好兄弟,你真的要留下他?”
班伏里奥心里苦:“不然呢,好歹也是一条命。”
我们说过什么来着,班伏里奥玩女人,班伏里奥睡男人,但是班伏里奥是个好基督徒。
茂丘西奥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了,妈咪。”
茂丘西奥:“问题来了,孩子的父亲是谁?”
班伏里奥捂脸:“这谁知道。”
是这样,班伏里奥是个好基督徒,但是他男人女人都不忌。
四个月,足够班伏里奥把小半个维罗纳睡个遍。
茂丘西奥:“那么我们来理一下,四个月前你都睡了谁。”
班伏里奥:“不,我不想。给我你的风衣,我胸口好冷。”
茂丘西奥慈祥的看着他的肚子:“说得对,不能冻着我儿子。”
班伏里奥一阵恶寒。
但是班伏里奥还是套上了茂丘西奥的风衣。
在小风之前,人是没有尊严的。

班伏里奥蹲在卡普莱墙根下,旁边蹲着一个面容猥琐的茂丘西奥。
茂丘西奥疯狂拿胳膊肘捅他:“快讲快讲!”
班伏里奥心痛:“好兄弟,你像个第一次夜宿的女高中生。”
茂丘西奥:“怀孕的不是我。”
班伏里奥没话讲,班伏里奥想回家。
茂丘西奥:快讲快讲!
班伏里奥叹气:“你和罗密欧。”
茂丘西奥:“哦我知道,我还能说出你哭了几次呢,嘻嘻。”
班伏里奥不想理他。
头顶上飘来歌声,班伏里奥抬头看了一眼。
黑咕隆咚,屁都看不见。
茂丘西奥:“讲啊讲啊。”
班伏里奥努力想:“安德烈。”
茂丘西奥:“嗯嗯,猜到了。”
班伏里奥:“克里斯蒂安。”
茂丘西奥:“啊这个肯定,我猜你们一起。”
茂丘西奥:“我猜还有米开来是不是?”
茂丘西奥:“嘿嘿嘿。”
班伏里奥:“……”
班伏里奥:“好兄弟你真的太聪明了,我不讲了。”
茂丘西奥拉住他的隔壁:“别别别,好班伏里奥,继续吧。”
班伏里奥:“派翠克。”
茂丘西奥一拍大腿:“啊哈,我就知道你们搞上了。”
班伏里奥白眼翻到后脑勺:“帕里斯。”
茂丘西奥:“哈哈哈哈哈哈帕里斯……不是,蒙太古家有叫帕里斯的?”
班伏里奥内心麻木:“你叔叔。”
茂丘西奥:“!!!”
茂丘西奥:“你们什么时候搞上的?”
班伏里奥:“帮你搪塞婚约对象的那天。”
茂丘西奥:“靠,不是,我记得帕里斯喜欢清纯款的。”
班伏里面无表情点头:“他以为我是。”
茂丘西奥做呕吐状:“天哪,兄弟,太不要脸了,我不会叫你小婶婶的。”
班伏里奥汗毛倒立:“谢了兄弟,有你这个小侄子太折寿了。”
班伏里奥想了想:“我还想多活几年,多睡几个姑娘。”
茂丘西奥做鬼脸。
茂丘西奥:“我们跳过帕里斯吧。”
班伏里奥同意。
班伏里奥一拍巴掌:“哦对了,还有一个。”
茂丘西奥瞬间精神:“谁?”
班伏里奥挠头:“卡普莱家那个长杆,叫,叫,帕,帕……”
“帕特里克。”
班伏里奥猛拍茂丘西奥:“对!就是他!怎么,兄弟,你也睡过?”
茂丘西奥拉他衣角:“兄弟。”
班伏里奥拍掉他的手:“有话好好讲。”
茂丘西奥示意他看背后。
班伏里奥回头。
班伏里奥跳起来。
班伏里奥:“帕特里克!”
班伏里奥扭头,茂丘西奥跑没了影。
班伏里奥扭回来,对着面色不善的年轻人干巴巴笑:“嗨,今天月亮真好看。”
月亮影子都看不见。
谢天谢地,上头的歌声停了。
班伏里奥脸要僵了,就在他扭头要走的时候,他被卡普莱家的长杆拎着领子抵到墙上。
班伏里奥:“疼疼疼。”
帕特里克慌张放开他,脸上有点委屈。
帕特里克:“蒙太古,他们说你怀孕了。”
班伏里奥差一点点就成为维罗纳第一个给自己口水呛死的人。
帕特里克脸爆红,小青年声音紧张到发抖。
帕特里克:“我,我会负责的!”
班伏里奥:“不不不,不用,太客气了。”
帕特里克愣了一下。
帕特里克:“维罗纳不允许堕胎。”
班伏里奥嘴里发苦,他要怎么跟这个孩子讲。
“孩子我只是和你玩玩,别这么认真,肚子里孩子还指不定是谁的。”
或者是:
“宝贝我觉得不行,就你那个技术,肯定怀不上崽子。”
听听,哪一个都会伤到18岁(前)处男的幼小心灵。
班伏里奥决定委婉一点:“帕特里克,这个孩子是帕里斯的。”
还没等小处男对这个炸雷做出什么反应,背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和一声惨烈的“啊!!!!”
班伏里奥慌了,班伏里奥扣住帕特里克即将扭过去的脖子,一闭眼亲了上去。
班伏里奥感觉自己的腰被勒住。
班伏里奥在换气的间隙为自己的兄弟祈祷,好罗密欧,他只能帮到这儿了。

正

【班伏里奥怀孕了】4

注意:是乱炖,RMB,帕班,毛提包,应有尽有【以上CP属于不完全罗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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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其沙雕,欧西没边,窒息力作

班伏里奥拎着两瓶可乐一瓶矿泉水,觉得空气尴尬得能挤出水来。他真是信了茂丘西奥的邪。
茂丘西奥是这么讲的:“罗密欧,好兄弟,你怎么能让朱丽叶和提伯尔特一起去看电影?”
茂丘西奥痛心疾首:“提伯尔特喜欢朱丽叶整个维罗纳谁不知道?”
罗密欧:“...

注意:是乱炖,RMB,帕班,毛提包,应有尽有【以上CP属于不完全罗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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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其沙雕,欧西没边,窒息力作

班伏里奥拎着两瓶可乐一瓶矿泉水,觉得空气尴尬得能挤出水来。他真是信了茂丘西奥的邪。
茂丘西奥是这么讲的:“罗密欧,好兄弟,你怎么能让朱丽叶和提伯尔特一起去看电影?”
茂丘西奥痛心疾首:“提伯尔特喜欢朱丽叶整个维罗纳谁不知道?”
罗密欧:“等等,谁喜欢谁?”
茂丘西奥拍着罗密欧的肩膀:“我的好朋友,你想想你以前带着姑娘在电影院干嘛。”
罗密欧沉默,罗密欧一拍大腿:“兄弟们,我们去看电影!”
班伏里奥迅速后撤:“我先走了,啊我好困到了怀孕的人睡觉的点呢。”
他失败了,事实证明,当罗密欧和茂丘西奥脑子线碰到一起的时候,班伏里奥是没办法脱身的。
然后就变成了这样,茂丘西奥带着他欠扁的墨镜,罗密欧抱着两大桶爆米花,班伏里奥提着三瓶水,(果不其然)撞上了卡普莱三人组。
而该死的卡普莱三人组是这样组成的:朱丽叶拿着3D眼镜,第一个发现他们并且甜甜地问好,班伏里奥能理解自家兄弟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坠入爱河了;提伯尔特拿着三杯饮料站在旁边,顺着朱丽叶的视线给大家表演了一个笑容逐渐消失,不过说真的,提伯尔特居然还会笑?!
站在最后面抱着爆米花的当然是帕特里克,朱丽叶的小弟,还能有谁嘛。
于是当茂丘西奥拖着调子开始喊提伯尔特的时候,班伏里奥真的很想把手上的水贡献给茂丘西奥的小脸。看看提伯尔特的黑脸,班伏里奥估计他的想法和自己是一样的。
哦,还有帕特里克,不过这个小朋友估计很想把爆米花扣到他的脑袋上,班伏里奥面无表情地想。
尴尬,不能拿语言描述的尴尬。这尴尬在进场之后茂丘西奥踩着帕特里克的座位要求换位置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而帕特里克真的乖乖换位置的动作无异于把尴尬挤了挤,榨出一桶浓缩物兜头泼到班伏里奥脑袋上。
班伏里奥诅咒茂丘西奥,茂丘西奥拧回脑袋露出能看见后槽牙的笑结结实实给了班伏里奥的神经一个左勾拳。谢天谢地茂丘西奥摘下了他的墨镜,不然班伏里奥要要压不住自己了。班伏里奥诅咒,不,他想杀了茂丘西奥,此时此刻,就在那张椅子上。
罗密欧关怀地拍了拍班伏里奥的肩,朝着茂丘西奥投去羡慕的目光。
罗密欧:“他离朱丽叶多近啊!”
班伏里奥干巴巴回应:“是啊,也就隔个提伯尔特。你看提伯尔特手上的青筋。”
罗密欧眯眼看,罗密欧怂了,他给嘴巴拉上拉链,举手投降。
这边消停了没一会儿,班伏里奥又感觉到旁边的人疯狂盯着自己看,头一转又发现帕特里克正聚精会神看电影。等班伏里奥转回去看电影,他又感到鬼鬼祟祟的眼神盯着自己,转头发现帕特里克正襟危坐。
这样来了几次,班伏里奥忍不住了。
班伏里奥一把抓住帕特里克的下巴:“看电影,要看我咱们换个地方。”
小处男一脸紧张,他摇头,又点点头,班伏里奥一个大白眼,把他的脑袋推回去。
消停了大概一刻钟,罗密欧又开始搞幺蛾子。他疯狂推班伏里奥的胳膊:“我靠你看你看!”
班伏里奥不要他提醒也能看到,朱丽叶那排站起一个人,朝着厕所快速移动,后面紧跟着一个长头发的黑影。
班伏里奥:噫
罗密欧:噫
班伏里奥:“打扫厕所的人真可
怜,茂丘西奥太不要脸了。”
罗密欧深表赞同,接着就猫着腰往朱丽叶方向去了。
班伏里奥:“狗东西。”
没过一会儿班伏里奥就糟了报应,他的胃里翻天倒地,爆米花甜腻腻的味道直往脑门里冲。他按着胃,嗓子里反酸。
帕特里克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蒙太古,你怎么了?”
班伏里奥捂着嘴摆摆手,直接冲向厕所。
事实证明,坏事从不单独出现。
班伏里奥迎面撞到提伯尔特。
班伏里奥忍不住了。
班伏里奥:呕
提伯尔特的脸和他的衣服一样精彩。
千钧一发,茂丘西奥从后面冲上来别住了提伯尔特的手。
而班伏里奥还抓着猫王子的马甲:呕
最后还是跟过来的帕特里克把班伏里奥扶到了水池边上,但是班伏里奥对着水池只咳出了一些酸水。
你怎么能让一个呕吐的人控制呕吐物的喷射呢,班伏里奥盯着洁白的弧形洗手台悲伤地想。

提伯尔特没能当场打爆班伏里奥的头,感谢他肚子里的孩子。提伯尔特只是黑着脸警告帕特里克散场后要安安全全地把朱丽叶带回去,“别带她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这是他的原话,说的时候还瞪了班伏里奥一眼,班伏里奥莫名其妙。
提伯尔特甩手走了,茂丘西奥幸灾乐祸地跟在他后面。

班伏里奥郁闷地靠在洗手台上,他的胃还是很难过,紧紧纠成一团。
帕特里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瓶水递给他。班伏里奥接过并道谢,然后那倒霉催的尴尬又回来了。
班伏里奥能怎么办,他只能咕咚咕咚灌掉半瓶水,前面那一半已经被他用来漱口了。
“班伏里奥……”帕特里克开口,班伏里奥猛地把空瓶子塞回他手上。
班伏里奥:“打住,你再敢提有关孩子半个字试试看。”
于是帕特里克闭了嘴,低着头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班伏里奥又休息了会儿,刚准备走,帕特里克拽住他的手。
小处男瓮声瓮气:“班伏里奥,我还是很讨厌你。”
班伏里奥叹了口气,抬手摸帕特里克的头,帕特里克就真的低头给他摸脑袋,脸上的表情叫班伏里奥想亲他。
班伏里奥发现自己内疚得要死,鬼知道他为什么会对着卡普莱小鬼内疚。他很抱歉他不能确定这个孩子是他的吗?这算什么?
班伏里奥满心复杂地踮起脚亲了亲帕特里克的嘴唇,小处男屏住呼吸,犹犹豫豫抱上班伏里奥的腰。帕特里克拿鼻尖蹭了蹭班伏里奥的脸颊,讨要更多的吻。
班伏里奥侧头躲开他的吻:“不行,不,帕特里克,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帕特里克郁闷地咬咬班伏里奥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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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仙女lo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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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老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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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断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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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性蛇
索蛇,龙X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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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性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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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班】那伊阿得斯

注意:研究员帕X人鱼班伏里奥
            OOC
    
是狸老师的点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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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研究员帕X人鱼班伏里奥
            OOC
    
是狸老师的点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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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flo】Golden heart

注意:19岁米X精神障碍弗洛

         病情一半来自死人书,一半来自我的经历

         OOC

         是和枭月 @制杖法师枭月 搞PY的文,我写一万狼崽,她搞一万窒息

      往左三步,往前两步,绕过这个水塘。浅色花瓣,...

注意:19岁米X精神障碍弗洛

         病情一半来自死人书,一半来自我的经历

         OOC

         是和枭月 @制杖法师枭月 搞PY的文,我写一万狼崽,她搞一万窒息



      往左三步,往前两步,绕过这个水塘。浅色花瓣,融化的黑色雪水,高大的红砖建筑倒立其中。黄色的出租车龙堵在街口,吼叫,清晨的城市歇斯底里。他抬头,天空灰暗,云层倾斜,脑袋叫个不停,手上的塑料袋哗啦响。雪压的招牌。行人。窃窃私语。话语构成的春天。尘埃。白色。潮湿。黑色的水侵蚀路面。

     今天也是一样,转过街角,弗洛朗就能看见他的朋友们。

他们是老相识了,一堆街区大佬,看见却喵喵叫着围上来。喵喵叫,弗洛的朋友们是一群猫,流浪猫,毛色各异的猫们。领头的猫咪叫安东尼奥,黑白色的奶牛,名字来自于他脖子上半块铭牌。最亲弗洛的就是他,而弗洛最感激的也是他。

     安东尼奥在一个啪嗒啪嗒滴着酒精的夜晚捡到弗洛。他用自己温暖的毛皮救了趴在路边呕吐的人类。他把脑袋拱到弗洛的手心,在夜晚送下班的弗洛回家,往往还顺带一整队猫咪们,但是安东尼奥拒绝和他回家。说老实话,弗洛也不敢把安东尼奥带走,猫咪温暖的毛皮是救赎,冰冷僵硬的身体却直叫人崩溃。但是弗洛朗总是愿意尽力帮助猫咪,毕竟他从来也没什么朋友。

     光,穿透低沉云层的浅薄阳光越过墙头,照进巷子。弗洛朗第一次看见他,棕发的意大利男孩儿。一小绺头发在光下显得金黄,充满生气的颜色。黑白毛皮的安东尼奥在他手上呼噜,眼睛都眯起来,舒服得随时都能卧倒。男孩儿哼着不知名的调子,猫咪蹭在他身边。

     弗洛朗愣在原地。

     天哪,那是怎样的……他的心中柔软一片,随后,很快的,惊恐,悲伤,痛苦互相纠结,爬上了他的后颈。

     弗洛朗拔腿就跑。

     他经过水坑,跑过庞大的红砖怪物,跑过咆哮的出租车龙,他一路跑回家。他靠在门上剧烈喘气,不长的路叫他气喘吁吁。他冒了一背冷汗。弗洛朗捂着脸,他的心跳得飞快,他很想吐。

     这是第一次。

     第二次来的飞快,其实是弗洛自己没忍住。他知道少年总是在那个时间去和猫咪们玩,他总是忍不住偷偷去看他,即使意大利少年总是加剧他的反应,夺走他可怜的睡眠。但是弗洛就是忍不住,人怎么可以控制自己的心?弗洛朗做不到,他从来都做不到,这是他痛苦的原因,但绝对不是唯一原因。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这场偷窥最终结束于弗洛的客厅,以一种绝对不可能的方式。

     瘦瘦的年轻人背着吉他,站在弗洛的杂物中间。年轻人拿糟糕的法语结结巴巴解释他不是故意闯进来的,门锁坏了,一推就开了。他解释说他们是认识的,他们喂同一群猫。他说他叫米开来,他请求弗洛收留他一阵子,作为交换,他可以负责打扫和做饭。

     呕吐欲压上舌尖,但是弗洛还是点头了。弗洛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然后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家里多了个会呼吸的生物,一个拥有强烈情感并外放的人类。光是这一点就让弗洛有些不适应,但还有更多细枝末节的事情。比方说再也没有堆积如山的外卖盒,桌面没有灰,踩不到某天换下来的衣服,也不会再被哪个抱枕绊倒。

     弗洛的身上少了很多撞出来的淤青,但是有了更多痛苦的印记。

     当你有一个室友的时候,总有一些事是很不方便的。无法入眠的夜里,他不能再开着电视,蜷在沙发上就着酒等天亮。米开来正借住在沙发上呢,而且年轻人在酒吧驻唱,打扰一个看上去永远都缺睡的人太不人道啦。

     同样麻烦的是弗洛不能再随时随地把自己从那个边缘拉回来。肉体的疼痛偶尔能缓解那些糟糕的情绪。冰冷的刀锋划进皮肤,疼,但比起喷射痛苦的内心,这算不上疼,反而是一种缓解,一种安全绳。

     疼痛,它能确保弗洛朗待在这一边,叫他不至于坠到黑暗的那一边。

     疼痛,它使人上瘾。一开始只要一点点,针戳一下,小小的刺痛,让人安心大半天。然后作用时间越来越短,针头进入越来越深,再然后就没有用了。于是橡皮筋取代了细针,可惜这次更快。皮肤变红肿起,粉色的肉虫在胳膊上爬行,红色出血点,细小的淤青,大片淤青。最后,冰冷的铁器出场。刀锋切进手臂,利物划开皮肤,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现在家里多了一个米开来,他就再也不能滥用这个手段。弗洛朗很难讲清他在想什么,因为从遇到米开来一开始,他就不断在犯错,踏到另外一边。他唯一清楚的是:他不想让米开来看见糟糕透顶的自己,哪怕这个自己就是他原本的样子。

     幸亏坠落的过程弗洛还算熟悉,无休无止的颤抖,痉挛的肌肉,僵硬的四肢,无法挣脱的噩梦。他早就熟悉了和这些玩意儿打交道,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大好,尽管他不太想承认。

     一切看上去都挺好,纸糊的生活还在转动,嘎吱嘎吱,响个没完。

     困难不意味着不能,尝过甜头便很难停下,匕首在抽屉中气喘吁吁。

     要避开米开来是很容易的,毕竟他们上班的时间完全不一样,弗洛朗朝九晚五,每天都毫无希望地被拖着前进,而米开来活力四射,每个晚上在小小的舞台上燃烧光芒。说老实话,这多少为弗洛朗提供了便利。

     浴室从来都是最佳选择,铺满瓷砖,易于清理。厨房的水池排位第二,但可惜那里从来不是弗洛的领地。不要地毯,血珠落在毛绒地毯上,红色晕在浅棕色上,太过刺目,太过惊心。

     于是只有浴室,浴室是唯一的选择。潮湿的浴室成了避风港,多么荒诞啊。他在浴室里痛哭,颤抖,冷得像在冰里。窃窃私语,窃窃私语,话语在浴室里外放。人。街上的人。递东西给他的同事。黑水。血。疼痛。

     救救我,不,我不是的,我不是怪胎……

     我能感受到一切,谁来救救我……

     信号被阻断,声音被隔离,浴室里只有一个人。手臂上被抽过一样疼痛,眼球酸疼,发梢湿漉漉窝在脖子里,它们一刻不停地提醒弗洛朗:他还活着。而只要把头埋在水下,一切都是正常的。

     拥有米开来不全意味着麻烦,相反,这个年轻人带给弗洛不少安慰。回到家总是有个人抱着吉他给他一个笑,眉梢留着五月阳光的印记;不再有快餐,意大利男人的手艺好到弗洛想把舌头嚼下去;很多、很多的接触,很奇怪,弗洛对别人的接触很敏感,稍微越过一点点都使他汗毛倒立,但是“别人”奇异地不包含米开来,这个陌生的房客,拥有棕色眼睛的意大利男孩,他一个笑就叫弗洛放下了戒备,任由他把鼻子伸到自己碗里。触碰肩膀,拉住手腕,一个拥抱……几周时间内,弗洛用光了一年的量。

     米开来就像一颗流星,瞬间点亮了弗洛灰暗的生活,而他在台上的时候,的确像星星一样。

     米开来会窝在沙发上写歌,弗洛很难控制自己不去看他。英俊的年轻人抱着吉他,光着脚缩在沙发上,他的毛衣有点大了,半长的头发随手在脑后扎成一束,前面的头发却是卷的,看上去毛茸茸的。弗洛航感觉自己的沙发上住进一只大猫。大猫对弗洛航的视线并不在意,他只是抬头给他一个笑,眼睛里被愉悦填满,然后低头接着写歌。弗洛就有点不好意思,他转身钻进自己的卧室,接下来的晚上都被这个甜蜜的笑折磨着。

     弗洛其实偷偷去看过米开来的演出,酒吧节目单的很前面,年轻人却唱得很用心。他在台上,抱着麦架,唱PRINCE,唱皇后,星星落入人间。金色的身影印在弗洛的眼球,烙进他的脑子,他的胸口暖洋洋,吹起一个金色的气球。他一路哼着波米回家。

     弗洛甚至在杂物堆里翻出了自己的马丁。桃心马丁弦上积了一层灰,弗洛坐在地上拨了两把,白色的弦在空气中震动,他想起金色的意大利男孩在台上抱着吉他纵情歌唱。

     “啪”

     金色的气球在黑暗中破裂,胸口暖洋洋的感觉顺着四肢流走。弗洛想起他还是个小男孩时学唱波米的幸福,他想起自己得到这把马丁的快乐,他想起申请商学院的失落,他记得在魁北克的小酒吧里拿帽子挡着眼睛唱歌的小小开心,他记得渐渐疏远吉他的麻木,他感到悲伤。

     弗洛朗蜷缩在地板上,心里像是被挖走一大块,不疼,只是有点空,他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他感到疲倦。他在地板上胡乱睡过去,直到下班的米开来叫醒他。

     你还好吗,年轻人带着满身的汗水这样问,眼里全是担心。

     没事,我很好。

     弗洛对着他笑了笑,他没事,他只是没有办法。他不敢,他不能,他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追逐奔跑中的米开来像星星,星星的光芒不尖锐,却蛰痛了懦夫畸形的心脏。这不是米开来的错,这是他的。

     弗洛航再也没去过米开来工作的酒吧,他开始刻意回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