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顾致新】白瑾少年
纵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2.5W+长文一发完 ,花滑pa,双向奔赴,背景架空
∵人设归猫耳,他们属于彼此,ooc我
∵@煎墨 的花滑点梗
∵若可,则——
1.
顾子尧见过一个少年。
那少年同他一般大,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着一身轻衣,身形纤长,披一袭霞光,于冰面高旋转滑动,时不时一跃而起,再飘然落下。以那古琴乐声作衬,端的一派清风明月,直教人如观山川河海、日月之变。
脚尖轻离地面,轻衣于半空中绽开,水墨色夺人视线,让他只觉得移不开眼。
............
纵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2.5W+长文一发完 ,花滑pa,双向奔赴,背景架空
∵人设归猫耳,他们属于彼此,ooc我
∵@煎墨 的花滑点梗
∵若可,则——
1.
顾子尧见过一个少年。
那少年同他一般大,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着一身轻衣,身形纤长,披一袭霞光,于冰面高旋转滑动,时不时一跃而起,再飘然落下。以那古琴乐声作衬,端的一派清风明月,直教人如观山川河海、日月之变。
脚尖轻离地面,轻衣于半空中绽开,水墨色夺人视线,让他只觉得移不开眼。
目光不断追随,生怕遗漏一星半点,他看那少年抱紧双臂,转着蹲下,似是作茧自缚,或似是破茧成蝶前的蓄力。
又或许都不是。
时间倒计时如期响起,场上一片安静,等待最后也许会再度惊艳众人的收场。那少年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蹲着,任旋转的惯性消失,任身体停下,姿势不变,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这种收尾在比赛中完全是足以致命的。
专业选手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最后一秒,卡着结束的尾巴,少年终于起身,不知为何脚步有些踉跄。少年稳住身形,手臂横在身前,礼节性躬身,被汗水浸湿的墨发贴在耳边、贴在额前,衬得肤色如雪。
那轻微张合的唇瓣竟是比肤色还要白上几分。
明显不是剧烈运动后该有的状态。
更像是……痛。
顾子尧想。
可他痛什么呢,拉伤了吗?
顾子尧在看台上看着那少年慢慢滑向台边,被从一旁冲过来的工作人员扶住,嘘寒问暖。
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他甚至能看到少年脸上可以说是牵强的笑意。
“笑”。
这个字对于刚刚得到高分的少年来说,属实不该和“牵强”两个字扯上关系,可事实就是如此。
顾子尧垂眸。
也许他是为了冲第一吧。
所以才会这么失落。
可为什么……要在最后的最后,选择……
顾子尧想不明白。
“顾哥?看什么呢。”
顾子尧没说话,目送那少年独自一人走向长廊。
“咋不理我呢?”说话那人抬手搭上他的肩,“说吧,看什么这么入迷?看上哪家小美人了,哥帮你介绍?”
顾子尧回过神,默默移开对方的手。
“哟,嫌弃我……”
“哎呀你懂什么,大佬的肩膀是别人能随便碰的吗?”
“就是就是。”
“那得是给老婆留着碰的,老好一男人了。”
耳边话语不断,他一句没听进去,又走了神。
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该也没权利关心如此之多,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毫不理性,也毫无用处,可回应完“没什么”三个字后,眼前还是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张脸。
那张温润的、流着汗的脸。
他觉得奇怪。
先前的想法在脑子里盘旋。
刻在骨子里的求知欲近乎将他逼疯。
顾子尧抬眸,冲不知何时已经在他身边围了一圈的队内工作人员道:“走吧。”
他们走下了看台,沿着场地内唯一的通道往前走,身边声音喧闹,却富有生活气息,他不怎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也不懂得如何融入,便不做声地走在中间,怎料没几步便听见一声呜咽。
只有一声,声音不大到也不小,很快便消散不见,消失在周围喧闹里。
快得让人怀疑是幻觉。
但这声音逃不过他的双耳。
他侧目看去。
是……卫生间。
2.
瓷砖侵染的寒意爬上脊背,穿过胸膛,力道凶狠,伴着刺痛骨髓的痛楚,激出他全身的冷汗。
他死死咬住牙关,剧烈喘.息,没有丝毫暖意的手攥紧布料,试图从中得到一星半点的缓解。
但那也是徒劳。
白费力气。
他了解自己的身体,知晓自己这次比赛付了全力后必定会犯胃病,所以来场地之前他特意吃过药片,也将药包好放到口袋。
他以为自己能靠着药效撑到比完。
还是大意了。
呈串的冷汗顺着脖颈滑入衣领,将轻薄布料浸湿,手指越收越紧,却片刻移不动位置,抵住腹部,白皙细长的手上甚至暴起了青筋。他眼前一片模糊,细而碎的呻吟声在无人的室内来回飘荡。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听见面前的门被人敲响,话语听上去隐隐约约并不真切,他头脑混沌,喃喃了一声“疼”后便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灯火点点,向远方无尽延伸,车水马龙的景象现于落地窗外,赋予人间缠绵不绝的烟火色。
手机屏幕闪着,身形隐在黑暗中,无人可寻,看不清神情,只能见那手指悬于屏幕上方,过了好半晌才轻轻滑动,让屏幕保持原先近乎刺目的亮度。
十多分钟前那条消息出现在他眼前,十多分钟后依然在。
那少年名叫林致。
只身一人不远千里来赴这赛事,滑的是一曲惊鸿,不管他是否有意愿从B队转到A队,从教练发给他的信息看,他都有了资格。
顾子尧看了他许久,直到轻握在手心的手机震动几下,屏幕亮起,他复才回神,垂下眼眸,目光扫过屏幕,适应着光线。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醒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儿?队里这么久没见过有天赋的选手了,怎么这刚发现就一晕不复醒了?】
顾子尧滑动屏幕。
【。:没有。】
【。:不知道。】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我现在就在怀疑,是不是你把人冻晕的】
【。:……】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高层十一点有个会,我得去开,估计是商量招人这事儿,你等他醒了问一下意愿,愿意的话就给我发消息,我给报上去,你把人留基地里,先安排你隔壁宿舍给住着,这样咱A队男单花滑就四个人了!成对子多好你看看!】
果然去看比赛是为了选苗子。
顾子尧想。
【。:不愿意呢?】
他想过这个可能,不是所有的选手都愿意挪地方,虽然说A队的待遇必定会比B队C队好,但说白了终究是个陌生地方。
陌生地方。
会有陌生的人。
陌生的生活方式。
完全归零的社交。
很难适应,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应该没人不愿意吧?】
【。:万一。】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严谨,[点赞点赞],不愿意咱肯定就不能强留,所以需要你发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完成劝留任务】
【。:……】
三寸不烂之舌。
他没有。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我当你答应了啊,顺便问问有没有什么打小就有或者最近特别厉害经常发作的病症,我得让队医做好应对,别忘了!!!】
【。:。】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你就不能,打个字?】
【。:?】
【。:嗯。】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小顾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样,是讨不到老婆的!你看看……】
剩下的消息他没再看,淡淡关上屏幕,便听见不远处床上传来几声轻响。
醒了。
林致再次醒来似乎过了很久,身上的冷意悉数蒸发,整个人被暖气包裹,暖洋洋的。
眼睫轻轻颤动,却没有睁开。
随着意识的清醒,嗅觉也逐渐苏醒。
古木香气乘着风滑入鼻腔,相比冰面的冷冽,出租车上皮革香水的味,这股气味更为好闻,让人心安。
很陌生。
但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木香。
他猛地睁开眼,仰头望着将他笼罩住的漆黑,不知怎的,回想起那个将他带离冰凉瓷砖的拥抱。
或许算不上拥抱。
“醒了?”
声响自不远处传来,入耳时激得林致一颤。
什么人?
他脑子里极速闪过几个曾经看过的绑,架纪录片,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先闭眼。”
恐惧在黑暗里无限放大,林致没回应,乖巧闭眼,他听到身侧脚步声愈来愈近,最终停止在他身侧。
咔哒。
暖黄色灯光驱走一小片黑暗,他显然感受到了灯光,眼睫轻轻颤动,并未睁开。
他在害怕。
怕自己一睁眼,眼前是面目狰狞、冲他挥来砍刀的屠夫。
3.
过了许久,久到眼睛适应了光线后下意识想要睁开,那人才开了口。
“睁开吧。”
语气淡淡的,命令一般的口吻。
让人忍不住去顺从。
眼睫颤动,光线并不刺激,他转头抬眸,看到了站在自己身侧的那位“屠夫”。
没有面目狰狞,那人眉宇英气,头发梳得随意,鼻梁高挺,眼眸没什么温度,却是在专心专注地看他。
那人手上没有砍刀,而是负手而立,身姿挺拔。
林致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觉得这个人的长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还疼吗?”
林致下意识摇摇头,反复品了几遍这个声音和这张脸,终于大悟。
“你是……顾子尧吗?”
他怎的会不认识这张经常出现在各大世界比赛赛场和赛后采访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说是他在男单花滑道路上的引路灯也不为过,无论是表现力还是技巧,都是他达不到的高度,引他向往。 他声音也是好听,语调很低,醉人心弦,但由于他本身话少,仅有的几次采访也没说几句,更别提在大众面前长篇大论讲话,所以林致一时没认出这声音。
此时这个人正站在他身边,拉过座椅坐下,好似全心全意看着他。
这种感觉……
好玄幻。
“呃……”他组织着语言,“你好啊顾前辈,我叫林致,双木林,别致的致。”
“嗯。”
再度沉默。
好尴尬。
他绞尽脑汁头脑风暴,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缓解尴尬的话题,因为类似于“今天天气真好”、“你怎么也在这儿,来干什么啊”的通用话题,如果用在他和顾子尧之间……
得到的回应大概只会是……
嗯。
或者好。
林致平生第一次为自己不是很会找话题感到自闭。
顾子尧看着面前支支吾吾的人,扫了眼他苍白的脸色。
他本就不是什么会啰里啰嗦唠家常的人,此时直奔主题先开了口:“你愿意加入A队吗。”
林致一愣。
A队。
他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是契机,是能让他站上更大比赛场地见识更多强者的契机,是一枚橄榄枝,同时也是压力。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话语在舌尖翻腾,最后还是重回肚里。顾子尧静静看着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旋转着的少年。
顾子尧觉得他会犹豫,但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兜兜转转就会给予他肯定答案。
因为机会可贵,也因为他本身。
如果林致会愿意心甘情愿放弃,那为什么要带着伤前往赛场,为什么要比。
所以他任凭时间流逝,一言不发。
终于,林致轻叹一声,“愿意的。”
顾子尧点点头,见少年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色,开口:“现在还难受吗?”
林致摇摇头,反问:“你……怎么……” 你怎么知道的?
“我带你回来的。”
啊,这样啊。
林致闻言,轻声说,“我……算是有点胃病吧,来之前吃过药但似乎没什么用,所以赛场上才……抱歉。我保证,今后不会了。”
“不用抱歉,”顾子尧说。
跟人聊了半晌,夜幕已经漆黑得足矣掩盖一切,顾子尧看了看表,复而垂眸看着眼前人的睡颜,转身走向沙发,准备在沙发上凑活一晚。
其实也不算聊天。
性格使然,他几乎都是在“嗯”,或者回答疑问。林致找的话题很多,从花滑到日常喜好,有些问题林致甚至会自问自答,附一句“啊这个杂志上讲过”,不过事实证明,杂志也并不是完全真写,他纠正好几条之后就忍不住说“以后别看了,有问题问我”。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种话。
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一愣。
这种想让对方依靠的感觉是头一次。
沙发很软,能将人包围在里面,顾子尧拿着手机轻轻拨弄,调暗亮度,找出教练的好友界面,发了几条消息。
【。:愿意。】
【。:胃疼。】
【。:睡.了。】
那边回得很快,也很易懂。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 】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愿意什么?你胃疼???睡.了??】
【。:……】
【。:林致。】
那边发来一堆吵眼的“!!!!”,顾子尧忍不住删除了消息,回了个句号后摁灭屏幕,去会那周公。
4.
清早阳光正好,晒得心底暖阳。
一颗红色脑袋从拐角探出,左右扫视,抬起手朝前一挥,嘴里念念叨叨:“经工具人007检验,此道路暂无危险,工具人001,要冲吗?”
“工具人001”打了个哈欠,抬手一拍他脑瓜,屈指抹去眼角欲滴未滴的泪,懒洋洋开口,“你能别跟个贝戒一样吗?还有,我并不想七点半就起床,下次‘执行’这种‘任务’别记得叫上我。”
“那不行,”红脑袋摇摇头,“哎不是,工具人001你转移话题!工作时间插科打诨,罚……”
“夏予扬,早起逃避晨练,罚.款250,充——”
“嘘嘘嘘!”夏予扬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小点声小乔哥!!让队长听到了怎么办,咱俩都得完蛋!”
“你才该小点声吧,感叹号都形容不了你的音量,你的声音在走廊回荡,” 乔殊淡淡撇他一眼,被他扯着往前走,“可以不这么走吗?不累?等等……”
带着乔殊在正路和装饰品后来回“闪现”的夏予扬:“小乔哥,这你就不懂了,这叫隐藏!这叫谁都察觉不到!而且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刺探出最真实的消息,而且最好逃跑!”
“什么?”
“什么什么?小乔哥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还跑我前边来了?你不是——”夏予扬抬头,脸上表情凝固,“队、队长?!!!!!”
顾子尧站在门框边,眉头一皱,“你小声点。”
夏予扬回头看乔殊。
你怎么不跟我说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乔殊无奈。
我说了“等等”了,你没接收到怪谁?
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懊恼都没用,夏予扬刚想找借口自己不舒服而且乔殊友好和善的帮助了他他们现在打算去医院拿药只是顺便路过了队长门口,就听到顾子尧说,“别吵,他在睡。”
他在……睡?
他?
睡?
夏予扬目瞪口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胆子顿时壮大不少,透过顾子尧并未遮住的缝隙,看到了床上团着的被子。
顾子尧没去理会这份震惊,面无表情地关门,面无表情地离开,徒留乔夏二人走廊中凌乱。
“小乔哥……这……这……”历来机关枪般的口才被这一幕震得变成PPT,“队长说的是……昨天教练说的……林,林致吗?教练没有……没有骗我们?情报是真的?!他,他真的……啊?”
“看样子是的。”
“那他俩是不是……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了?然后因为什么原因分开,昨天命运一般的重逢,让一段支离破碎的感情在此接轨,两人相见便——”
“……最近少看点剧。”
……
林致听着那几丝很细微的声响站在门前,想了想还是拉开了门,突然听见一句“他们本是天生一对,无奈命运将他们分开”,登时以为自己进入了什么异次元。
林致一看那二人穿着队服,便知道是队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队友在清早蹲着聊天,还蹲在门前,可本着温和礼貌的待人原则,林致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对不起,打扰你们几秒”,开口说:“呃……早上好啊。”
红头发的那个队友一僵,轻轻转头,“早、早啊早。”
正在瞎说却被两个蒸煮一先一后抓了个正着是什么体验。
如果有论坛。
夏予扬绝对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
太尴尬了。
太社死了。
顾子尧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晨跑完回到宿舍看到的会是这副场景。
林致和夏予扬乔殊一起坐在门前地毯上,看起来聊得很欢乐,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男孩子建立友谊这么快,夏予扬一口一个“林哥”,一双手一会儿举上去一会儿落下来,比比划划。
林致被他逗得眉眼弯弯,眼尾小痣亮得灼目。
他笑得好开心。
顾子尧想。
就是这后续内容有点奇怪。
“林哥林哥!!!我昨天晚上连夜查了资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抱着二十一世纪三好青年认真求学的态度,我想来问问你——我们团结有爱乐于助人貌似天仙的小乔哥,帮忙举一下话筒!”
乔殊单手握拳,忍了半天才没有让它落到夏予扬身上,选择配合。
“林哥,你要认真严肃地回答!”夏予扬眯起眼睛。
“好好好,”林致还是笑着。
“林,一般他问出口的都不是什么好问题,”乔殊默默。
“小乔哥!你别嘲扬!”夏予扬轻咳两声,“林哥,请你遵循你的内心,告诉我你真实的感觉——疼吗?”
疼吗?
林致下意识接道:“不算疼吧。”
在半生受过的苦里,他自己扛下来的占了大多数,甚至全部,他本就不擅长于诉苦,让他说出“疼”这种示弱的字眼属实不容易,可昨天那阵胃疼确实史无前例,他改了答案,从“没事啊”转移到“不算疼”。
“不疼?那,没感觉吗?”
“啊,是有点的。”
“嘶……学到了学到了。”
“夏予扬你到底在问什么?什么疼不疼的?”
“哎呀小乔哥!你别说没看群!”
“……合着你在问这个?”
“不然呢?”
“什么啊?”林致问。
夏予扬掏出手机,“哎对,林哥你应该没加群,反正我们聊天记录都撤回完……咳,来来来林哥,我拉你!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啊!来了就别走,大门封死了,说什么都退不了群!!”
林致拿着手机扫码,“嗯,不退不退。”
顾子尧看着这一派其乐融融,垂眸看表,出声打断,“八点半了,去冰场。”
5.
从宿舍到冰场是一条古木成行,枝丫格外繁茂的石子路。
冰场冷气开得很足,足到赶跑酷暑热浪毫不费力,夏予扬一进场馆便开始四处奔跑,开心得像个第一次来的二百斤的孩子。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见见世面吧夏予扬,”乔殊笑着看他,把人拎回来。
“哎呀小乔哥!你这是阻挡我追求真理的脚步!!”夏予扬顿住步子,回头看向林致,“林哥!你别信他的啊,我见过世面的,好歹也是跟着去过Y赛场的人,哼哼!再说了,我这不是太久没来冰场我激动吗,谁让某位队长一直让我们天天在练习室转圈?”
乔殊扶额:“你直接报身份证号得了。”
“那是练A,不是转圈,” 顾子尧纠正。
“队长——开个玩笑嘛,不要这么较真啦——”夏予扬摆摆手,“这年头谁还没在那什么机子上被吊着转过圈呢,通俗易懂一点有助于理解。”
林致默默听着。
A。
阿克塞尔跳。
也是Axel。
无论是左前外刃的起跳,还是右后外刃的落地滑行,都是公认的难,况且随着旋转周数增加,难度也在不断上升,摔倒、拉伤的几率也会随之增加。
他不断尝试过很多周数。
因为这跳法无数次受过伤。
远远比其他跳法受的伤加起来要多。
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位莫约三十来岁、发色浓黑、满面春风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冲他们喊,“还愣着干什么?不抓紧上冰?几年没上冰了不想得慌吗?!”
夏予扬双手卷作喇叭状冲他回喊,“教练——我都三十年没上冰了——都怨队长——”
“哇哦,某夏姓运动员,表面年龄十七,实际年龄高达三十?三十而立,可喜可贺,”乔殊接话。
那男人走到他们面前,轻轻揪了揪夏予扬的耳朵,“你再瞎编一句?明里暗里嘲讽我是吧,行,别上冰了,等二十年之后。”
“不不不,教练,我开玩笑的!”
教练没理他,转头看到了林致,上下看了一番开口,“你是……林致吧?……那什么,还疼吗?”
“我是林致,”林致笑着点点头,“不疼了,老毛病之后缓缓就好。”
“什么老毛病?为什么你们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而我听不懂啊?为什么啊?不是说,那什么……”夏予扬说。
教练反应半晌,了然,“啊,说的胃疼是你啊!”
连夜建立的三人八卦小群就地解散。
亏他还胡思乱想了一晚上。
没想到还真就是胡思乱想。
“啊是的,现在没事了,不用担心。”
“啊好,”教练说,“快去热身,把腘绳肌、股四头肌和髂胫束拉伸开,突然崴了抽筋了别赖我没提醒你们啊。”
“好嘞——”
“嗯。”
听着不远处一高一低的声音合奏曲,林致不由自主感叹。
A队真的很融洽。
少了C队的人潮人海,少了B队的尔虞我诈,少了许多明里暗里的争抢,无论是关系气氛都好得无可挑剔。
或许这样说太过绝对。
可真的很温暖。
很温暖。
他找不出别的形容词,只能说这里让人感觉……可以在这里安家落地生根。
“林,活动好了吗?”乔殊穿上冰刀鞋脱离夏予扬的念念叨叨滑到林致身后。
“嗯,差不多了,”林致做完最后一组热身,回头说,“小乔已经活动完了吗?”
“当然。”
林致穿上鞋,上了冰。
冰刀划开冰面,后又因为气温缓缓凝结住,留下一道道痕迹,他望着整个场馆,不得不说真的很大,长度足以和那条石子路相比,四个人一人一块地方,不会撞到。
这为他免去了很多风险。
他就这么在自己的地方滑动,适应着冰面,双腿呈八字形,以左后内刃滑行起跳,右腿快速摆起,躯体旋转三周后,右后外刃着冰滑出。
稳稳落地。
顾子尧远远看着他。
少年脚步轻快,尽管看不真切,他还是能看到。
那少年眼里的光。
他是真的很喜欢冰面。
6.
近来两周,练习室也好,冰场也罢,对林致来说,都是增强自身的好地方、好机会。
所以他格外珍惜,格外珍重。
努力利用每一分每一秒,让自己能尽量少些失误。
胜败乃兵家常事,林致也不例外,他总是会在向自我发起挑战的时候摔倒,脚踝被拉伸,再加上剧烈活动后引发的胃疼,近乎要命。
顾子尧在旋转留头的余光中看到了这一幕,落地后向他滑去。对方坐在冰面上,冷汗直冒,虽是刘海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可顾子尧能猜到。
他很疼。
于是他冲他伸出手,“别坐着,凉。”
林致抬头,一双眼眸望着他,犹豫半晌才握住他的手起身,“我没事的。”
“能滑动吗?”
“……可以的,顾前辈,你……”
顾子尧没理他,自顾自拉着他滑向”出口,待二人都换下鞋后递给林致一杯热水,看着他给自己揉着脚踝,“还疼?”
“没事的,” 林致冲他摆摆手,笑容瞧着有些无力。
没事的。
他为什么总是喜欢把这三个字挂在嘴边呢。
受了什么伤都是“没事的”。
甚至是之前头撞上围栏去了医院险些脑震荡醒过来也还在“没事的”。
顾子尧根本不信。
他知道对方想逞强,想隐瞒,于是没戳穿,只是点点头。
“林哥——队长——”夏予扬也下了冰,蹦蹦跳跳跑过来,雀跃得似乎还能边跑边转个圈,“你们偷懒!我要告诉教练!没收你们这个季度所有的零食!!”
“夏予扬,你自己想吃就直说吧,”乔殊白他一眼,“再说了,你觉得林和队长像是会吃零食的人?”
“怎么不像了,说不定私底下队长还对林哥撒娇呢……小乔哥你打我干什么?”
“少说两句,幸福一生,”乔殊感叹,“好好的夏予扬,怎么就长了张嘴。”
撒娇?
这还真没有。
林致笑着拉架,“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亮晶晶的,“今天不是说要去小吃摊吗?看你们这样子……都忘了?”
夏予扬连连应着,乔殊被他吵得耳膜发疼,“林,快走吧,他好吵。”
“小乔哥!!你变了!!!!!”
乔殊疑惑:“不是,我又变什么了?没爱过,别瞎说。”
“你怎么知道我的台词!!!!”
“……这话你说了不下八百次,很难猜吗?”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会很认真的听我说完,然后安慰我,或者说跟我一起进行慷慨激昂的讲话,一起励志,一起畅想未来的!”
“……你……”乔殊略有停顿,“妄想症吧。还有,我并没有安慰过你,更没有跟你一起讲话过,我只对你开过嘲讽,不要瞎想,之前不觉得你烦是因为林没过来队长又很少见到,现在……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小乔哥!!!!!!” 夏予扬咆哮,“你都忘了!!你全忘了!!!爱淡了!!!!!”
“音量小一点,吵得我眼疼。”
“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好不容易教练批下来这么一次,再不去就天黑了,人家收摊了咱们吃什么啊?”
事实证明小吃摊并没有这么早收摊,几人换好私服,混在人潮里缓缓向前,夏予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诚然如乔殊所言,“吵得人眼疼”。
两周的相处让林致顺利的记住了三个队友的喜好,在他对烤冷面摊摊主说出“不要香菜”四个字的时候顾子尧转过头看向他,夏予扬在旁边“哇哦哇哦”地瞎起哄,声音忽高忽低。
“林哥!你居然知道‘不吃香菜顾子尧’这个江湖上流传已久的传说吗!”
“啊?啊,杂志上看到的,很……难知道吗?”
“我说呢,”夏予扬点点头,“咱们平时吃的菜都是按照个人口味来的,所以队长盘里从来没有香菜,那那那,林哥你是不吃胡萝卜吗?”
“嗯,是啊。”
“哦——”夏予扬又点点头,“怪不得没在你盘子里见到过。”
林致笑笑,接过老板递来的四份烤冷面,冲对方挥了挥手,轻声说了句“谢谢”。
“林,付钱这事儿……移动钱包在你身后,”乔殊侧过身子,指指顾子尧。
顾子尧点点头,刚想点微信付款便被林致抢先一步,听对方说,“入队一直没请你们吃饭,况且……看样子顾前辈被你们压榨得很惨啊,所以还是我来吧。”
“哎?林哥,‘顾前辈’?这么……嘶,是你们成年人的什么情——唔!”
乔殊捂住他的嘴,“没事,扬扬的意思是……你们之间,很相敬如宾,很和谐友好。”
“这样吗?”林致笑着,“其实我也觉得叫‘顾前辈’有点生疏,但确实是前辈。”
“我比你小,”顾子尧淡淡开口。
“啊,也是,那……我可以叫你‘子尧’吗?”
子尧。
嗯。
这两个字兜兜转转,融化在唇齿之间。
7.
夜极深极静,夏日蝉鸣聒噪不已,扰人清梦。顾子尧就在这份聒噪里少有的失了眠。
他睡眠质量一向不差,鲜少有这类状况,今日不知怎的,只要他一闭眼眼前便是下午林致那张苍白的脸和不停挥动的手,耳边不住回响起那句他两周便听了数十次的“没事的”。
魔怔了吧。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顾子尧望着被暖风吹拂、四处飘飞的窗帘,忽然间双耳捕获到几声断断续续的哼声。那声响并非来自于窗外,并非乘风,而似乎是……
隔壁。
隔壁?
林致?!
初见时的回忆涌上心头,与此时是一般情景,顾子尧不愿细想,迅速穿衣下床,开门关门敲门一气呵成。他在门外等了半晌才终于等到一丝极为细微的“怎么了”,顾子尧喊了他一声“林致”,门后便没了动静。
头脑中飞快掠过晚上的画面,林致吃得很少,恹恹得好像没什么胃口,却一直在笑着拉架接话,时不时拉他进入话题,帮他融入。
他被这笑遮住了眼,自然而然忽视了那一小盒并未动多少的烤冷面。
他们出门前和回宿舍后,林致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这样一来……
“嘭——”
一声巨响拉他回到现实,顾子尧顾不得“要等对方来开门”的礼节,推门而入。“林致!——”耳旁是他自己的惊呼,眼前是眉头紧锁、跌坐在玻璃片和药丸之间的林致。
他看见他强撑笑意,他听见他说:“我没事的……子尧。”
后面的事顾子尧记不太清,只依稀记得那如豆粒般大顺着皮肤滚下的汗珠,以及完全失掉了所有的冷静与理智的自己。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劲,可就是没来由的慌。
再回过神时天已破晓,林致依旧靠在自己怀中,双目紧闭,手指扯着他的衣袖,好似溺水之人拼尽全力找到最后一块木板。
用力却也轻柔。
匆匆忙忙赶来送药的夏予扬折腾得不行,早已离开睡回笼觉,顾子尧垂下眼眸,见林致眼睫轻颤,便知要醒,当即轻声询问,“还疼吗?”
他做好了再被“没事的”三个字糊弄的准备。
却只见那人唇瓣微张,半晌吐出一个字眼。
“……疼。”
一身荣誉又如何。
奖牌功勋再多,也筑不起铜墙铁壁,也只是人。
是肉体凡胎、会怕疼会喊累的普通人。
训练时受伤也好,胃病也好,林致对这些从来都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顾子尧也是选手,他知道一次拉伤有多疼,知道半空坠地有多疼,知道头撞上围栏有多疼,也知道这些伤要缓多久才能好上哪怕一星半点。
所以他很心疼他,心疼他的过往。
于此同时,他也敬佩他。
敬他的过往。
8.
一早醒来太阳已然挂得老高,林致捂着额头起身,一眼便看到了床头摆着的汤碗和旁边的字条。
他有些惊奇,翻转那张字条。
【记得喝粥。】
落款是洋洋洒洒的“顾子尧”三个字,笔画并不很难,林致却看了很久,好似怎么也看不够。床头的汤碗盛的是小米粥,手指触碰碗边,还是温热的。
米粒粒粒分明,汤是汤水是水,一眼便知出自新手之手,纵是这样,那也是一份“小米汤”。
小米养胃。
这个道理他自然懂,也能看出对方的心思。
这些年他为了训练,牺牲了很多早饭晚饭时间,在C队的时候倒也还好,他的母亲会照顾他,可自从进了B队,离开家乡故地,他一门心思提升实力,忙起来连营养餐都顾不得吃。
三天两头倒也没事。
时间一长,就落下了病。
起初只是短暂间歇性的疼痛,到后来愈发强烈,随着他训练强度的增加而愈演愈烈。
疼起来很要命。
他偏偏又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调整一段时间后又恢复原状,一来二去,最后在一次晋级赛中因为胃痛身形不稳,不慎摔倒在地,毁了那仅仅只剩三十秒、咬咬牙就能撑过去的比赛。
想来真的可惜。
如果当时……如果当时有那么个人可以陪着他、照顾他,该多好。
没有如果。
很久以来他都是这么想的,直到他遇到了顾子尧。
这个人用冰冷作为伪装, 实则对他好得过分。无论是把他从冰面上拉起来的那只手,还是今天看到的这碗粥,此类种种,皆是破开了那层“冰冷”的茧。
顾子尧本身就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生活上也好,训练上也罢,都是这样,能够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令他向往。
可他又不擅长于依靠别人,从小到大的苦都是一个人扛,被荆棘划破、刺穿,再亲手拔掉,等伤口慢慢愈合,都是家常便饭。
久而久之,他学会了用温柔掩盖脆弱。
“没事的”变成了那句他面对伤痛最常说的话。
他学会了做任何人的依靠,做任何人的港湾,却独独学不会停泊,任自己在风浪刀尖上飘摇。
所以他的出现,他给他的感受,对他而言。
真的是意外。
他捧着那粥,热气在空中弥漫,遮住视线,看不清神情。
9.
“林?”
“林哥?你现在还疼吗?好点了吗?”
夏予扬拉着林致的胳膊抬起来放下去,围着他绕过来转过去,来来回回几十次终于得到了一声“没事了”,夏予扬这才算消停,“林哥你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当时队长半夜给我打电话,披头盖脸就是一句‘帮忙拿胃药,林致宿舍’,那语气冷得就跟我欠了债五百年不还、利,息涨了七八万似的。我反应半天才知道啥意思,急急忙忙爬起来去找小乔哥,小乔哥好像是没睡,反正屋里有动静,我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理我,我拿上队医的药到你宿舍,一推门看见队长抱着你,那玻璃药片什么的洒了一地。当时我那个震惊,瞳孔地震了都,还好你没事。”
抱着我?
居然是这样吗。
林致实在是回忆不起来昨天晚上的事,他疼得几次昏厥,意识不太清醒。
“林哥你现在没事就好,队长一晚上没睡吧,今早起来我看到他买了一堆东西,又是锅又是碗的,黑眼圈都快成大熊猫了,”夏予扬比比划划。
原来那碗粥是这么来的。
林致垂眸。
“啊对,小乔哥你昨天晚上干啥了啊?敲半天敲不开门。”
乔殊轻掀眼皮,“你那叫敲?那叫砸门。”
夏予扬:“重点错了啊喂!老实交代!”
“林没事就好,你管我干什么,” 乔殊转头看向林致,“林,昨天我是真的脱不开身,所以没跟夏予扬一块去。”
“没事,是有什么麻烦吗?”
“来了个人翻我窗户,”乔殊说,“真不知道怎么爬上来的。”
“原来小乔哥也有被入室的一天啊?”
林致问:“没事吧小乔?”
“不是,夏予扬你脑子里不装点好的,是我一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乔殊撇开视线,半晌又移回来。
“这样啊,”林致笑起来。
“哎?队长呢?他应该早来了啊,还是说他背着我们偷偷去练习室了?”
“子尧没来吗?”林致一愣。
夏予扬摇摇头,他除了今早那一面就没见过顾子尧,队长不训练,其中必有鬼。
中午十二点。
顾子尧依旧没有出现在冰场,这属实让人意外,林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再加上知道他因为照顾自己几乎没睡觉之后,不免得有些担心。
所以他选择在离开冰场前给教练发了条消息。
【双木林:教练,子尧一上午没来冰场,是有什么事吗?】
那边可能比较忙,半天没有动静。林致便收了手机,和夏予扬乔殊一并离开。
午餐已经被送到宿舍,在推开门之前,林致频频回头看向隔壁,隔壁没有什么声响,估计是还没回来,他叹了口气,步入屋内。
屋内采光极好,阳光越过窗沿洒入屋内,给家具拢上一层薄纱,几株多肉面朝太阳,床头柜上放着的碗不见踪影,书桌上摆了些他没见过的药瓶和今天的午餐盒。
应该是有人来过。
林致坐到茶几旁,默默吃饭。
10.
手悬在空中,林致不知道该不该敲下去,他急急吃完午餐,听到隔壁好像是有点门开合的声音,便忙打开门,随后站在顾子尧门前犹豫。
他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
或许是。
或许不是。
但答案在顾子尧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都不重要了。
“林致?”
对方好像有点意外,看了他半晌后侧身让他进屋,林致提步入内,“子尧,你……吃饭了吗?”
“嗯,”顾子尧让人坐到沙发上,“还难受吗?”
“好多了……呃,子尧,谢谢你。”
绕是他巧舌如簧,此刻也找不到具体的语句表达感谢。干巴巴的一句“谢谢你”,却在顾子尧脑海里循环了好久,“不客气。”
手机突然震动几下,林致小说说了声抱歉,拿出手机滑动解锁,入目便是教练发来的一长串消息。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他来了趟我这儿,跟我说了说你的情况,也是我最近忙着报名忙忘了,忘了给你添些厨具,还麻烦小顾去买,抱歉啊抱歉。】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你现在还难受吗?】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我寻思了寻思,觉得你俩住一块比你自己住要好,至少能相互照顾照顾,不然你昨晚那情况,万一小顾下次刚好睡下了没听到声音怎么办。他屋里空,搬张床都不是问题。】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现在应该回去了?你要愿意的话就跟他说声。】
【每天一杯,九九不愁:又有人找我开会,先走了。】
【双木林:不难受了教练,住宿问题我和子尧商议吧。】
“怎么了?”顾子尧看着他。
“教练说……我们……呃,住宿问题。”
“要过来吗?”顾子尧成功会意,“他的提议挺不错。”
林致待的宿舍虽然采光好,但终究是长久以来一直没人住过的地方,可以说是临时启用,除了沙发床书桌和林致自己带过来的东西,锅碗瓢盆、电视电脑通通没有。
他不知道林致用不用得上。
但估计是用的上。
而且他不忍心再看到林致疼得那副模样。
林致很擅长照顾别人,很会为别人考虑,会倾听别人的诉说,会解答对方的疑惑,会和和气气的解决一切。
可与此并行,林致不会照顾自己。
在“照顾”两个字上。
他独独忘了他自己。
顾子尧不擅长照顾别人,也不喜欢。
可如果真的要他选一个人来照顾,或许他会选择林致。
不,是一定会。
林致对这份邀请说不清楚什么感受。
说是雀跃欣喜,更多的反倒是一种“我又给人添麻烦”了的感觉。
麻烦。
这个字他在B队的队友口中听过无数次,本来以为自己对这两个字已经免疫,却没料到一和“顾子尧”三个字挂钩,他会害怕。
他怕他觉得他麻烦。
但他不知道。
顾子尧不怕“麻烦”。
11.
“所以……小乔哥,我为什么去找队长的时候,是林哥开的门啊,为什么啊?”
“……看来之前群消息有真的成分。”
“啊?”
“别问,问就是住一起了。”
“?!!!!!”
“你第一天知道?”
“好像也不是,但是又好像是,不是,我的西皮成真了??”
12.
每每七点,生物钟准时提供叫醒服务,顾子尧起身下床,换衣洗漱。
此时那人睡得正熟,缩在被子里,瞧着很乖。
顾子尧一般不会过去惊醒他,默默出了卧室,走到厨房取出锅碗,洗净些米粒,熬上粥再出门。
虽说是队里专人准备早餐,可他还是觉得想学一学。
因为那个人。
那个和花一样的少年。
或许这么说不太合适,但少年身上的恬淡,身上的柔和,以及历经风雨后依然不变的坚韧,总是让他记起奶奶养的白瑾花。
白瑾花的花语是温柔。
少年本身就是温柔。
他不知道自己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动机靠近他,大概是……喜欢吧。
或许对于一个刚认识算不上久的人来说,“喜欢”这两个字太过急切,太过仓促,甚至有些生石更,可这些也改变不了事实。
他厨艺不精、学习能力也不是很强,能学会的只有熬粥。
可他想照顾他。
出于喜欢的照顾。
他不知道这份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这份感情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他想活在当下。
每当晨跑回来,看到有人站在暖气腾腾的厨房里,端着一杯手冲,转身冲他笑。
顾子尧承认。
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和他就这么过一辈子。
“回宿舍吧,”顾子尧瞅着训练结束发愣的林致,把毛巾递给他,“别着凉。”
林致并没有接,只是听顾子尧叹了口气,将毛巾在他脖颈绕两圈,耳根在顾子尧先他一步离开时红了个彻底。
那毛巾上沾染的古木香很浓。
浓到他近乎窒息。
他很喜欢这个味道。
更喜欢拥有这种味道的那个人。
可他不敢将这心思言之于口,他们认识时间算不上长,感情基础薄弱得可怕,纵是他能感觉到顾子尧对他的不一样,也不敢。如若他戳破这层薄的透明的窗户纸,那边没有人等他。
他该怎么办?
他不想让这种好变成一份虚无。
一份他自我幻想的虚无。
所以他一直瞒着,伪装着,生怕被人看穿。
在无人在意的夜里,一点一点品着、回味着顾子尧或许是基于友情的好。
他在怕。
他必须承认。
怕这见不得光的感情在有朝一日他的一时冲动下,会暴雨路在青天白日。
被烈焰焚烧。
烧灼。
他望着那步入霞光的背影,眼眶有些发涩,有什么东西不住打转,模糊视野。
你,你别走好不好。
别嫌我麻烦。
不要离开我。
好不好。
别走。
别走的这么决绝。
至少……至少……
“林致?”
什么?
他在模糊中看到了那个身影,听到了那一声呼唤,和脚步声。
林致。
他默默重复着。
既然,既然重合不了,那就当两条平行线吧。
总比相交之后背道而驰来的好。
他想。
“哭什么?”
林致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抹抹眼角,在手心攥紧,“没什么,动作大了些,胃有点疼,不过现在缓过来了,子尧不用担心啦。”
“胃疼?”顾子尧半信半疑,“回去给你熬粥。”
熬粥。
给我。
只给我吗?
或许是吧。
希望是。
林致冲他笑。
“好啊。”
风吹过发梢,吹起衣摆,月光透过这风轻轻下坠,在两道各怀心事的背影身后悄然落地。
他们并肩。
他们向前。
13.
除了日常训练,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宿舍楼,过度的训练对身体是一种不必要的损耗,休息是缓和疲惫的最好方式。
林致很喜欢即将落日的时间,通常会准备好一杯淡茶坐在藤椅上,一口一口抿着,侧脸轮廓被暖光勾勒。
好看得教人移不开眼。
顾子尧倚在门框边静静看他,特别想把这个场景收录进手机或者单反里。
“子尧?”
“嗯,我在。”
“我看报道说,WC开始报名了?”林致问。
“嗯,假期之后着手准备。”
“怪不得教练说忙着报名,准备之前还要放假吗?”林致有些惊奇,毕竟省队并没有赛前假期。
“有,但不长,到比赛结束前只放这一次。”
林致了然。
ISU的WC相当重要,如果名次好,甚至可以征战OG。OG赛,是几乎所有运动员最想去的比赛,因为这赛事代表实力,代表力量。
他们也不例外。
两人的手机在同一时间震了下, 林致滑动屏幕,点开微信界面,发现教练在群里发了张图。顾子尧凑过去,没注意到林致因为他的接近而染红的耳尖。
ISU的批准通告。
以及为期两天的假期通知和此后的训练安排。
林致细细看完,被满满当当的训练安排晃了眼,接着便听到走廊上有跑动声响。
“林哥!——队长!!放假了芜湖!!!!我们出去玩吧!!!出去玩!!!!”
林致走到门前来开门,让他进来坐下,“扬扬,你有仔细看消息吗?”
“啊?”
“好吧,就知道你满眼都是放假,”林致指了指消息上的几个字,“看,‘PS:不得擅自外出’。”
“?!!为什么啊!” 夏予扬开始哀嚎。
顾子尧走到沙发边,“别吵。”
“队长?——林哥?——”夏予扬眯起眼睛,“要不我们——玩游戏吧!”
“也行啊,反正晚上闲着,玩什么啊?”
“我想想……真心话大冒险吧!我去喊小乔哥!林哥你能陪我去吗?我怕小乔哥起床气发作开门痛击队友。”
“嗯?小乔睡得这么早吗?”
夏予扬:“我刚刚来找你们之前找过小乔哥,本来是打算和他一块过来的,我辛辛苦苦敲了半天门,最后换来一句,‘睡觉呢,别吵我’,林哥!你知道我心有多痛吗,都碎成玻璃渣了。”
“这样吗?”林致有些犹豫,“可是……如果小乔真的睡了的话,我们把他喊起来会不会不太礼貌?”
“不会。”
“啊?” 林致看向顾子尧,“子尧?”
顾子尧指指身后的门口,赫然是打着哈欠屈指敲门的乔殊。
“别听夏予扬瞎说,”乔殊顺手关门,“我只是说了句‘别吵我’,并没有说‘睡觉呢’。”
“哎呀——来都来了,不要在意这么多细节,快快快小乔哥,坐,珍惜最后的假期,嗨一下!”
钢笔在桌上旋转,掠过双手合十闭眼默念的夏予扬,指向不怎么喜欢参与团体活动、但为了某个人留下来的顾子尧。
“芜湖!!!队长——快快快,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顾子尧并没有玩过这个游戏,没见识过“大冒险”游戏的奇葩,本着行动比说话要好的原则,他果断选择了“大冒险”。
草草叠成的纸条在夏予扬手心不住上下晃动,换换跌落一个,“让我看看是什么挑战!唔,这个好没意思。”
“是什么啊?”林致凑过去。
夏予扬把纸条给他看,“惩罚四十个俯卧撑,这对队长来说多简单,不行,不公平,换一个。”
乔殊震惊:“还能换?有这个规则?”
“这你就不懂了,”夏予扬把纸条叠好放到一边,重新摇,“当然可以换了,这是扬式玩法,始创于公//元前七八百年。”
“……”
“哎,这个好玩!”夏予扬拿着纸条笑,“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来一段长达六十字的深情告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队长,快快快!我给你计数!多了一个少了一个都不行!”
“这,噗,确实有点难为队长,”乔殊笑着,“光是六十字就难为人。”
顾子尧听到“告白”两个字下意识看向林致,那人也在看他,四目相接时迅速避开。
躲什么。
鬼使神差的,顾子尧开始思考该说什么,队友的调笑一下子退得很远,朦朦胧胧。
“林致。”
林致望见他眼底,那抹清澈映浮。
他要说什么?
心跳迅速加快,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放缓,入耳时激起心湖滔天波澜。
“你知道我不擅长交谈,不会什么遣词造句,说不了什么特别浪漫的话。
“林致,你对我来说真的特别重要。
他听见他说。
“我希望,我也能照顾你。”我希望,你能多依赖我一些。
不管是基于什么感情。
我都这样希望。
虔诚地希望。
14.
这是他认识顾子尧以来,对方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特别重要。
特别重要
自己对他来说,特别重要。
夏予扬的惊呼,乔殊瞪大的眼眸,他通通听不见看不见,满心满眼只有这四个字,以及那张被他刻在脑海里的脸。他错开目光,不敢去对视,将通红的耳尖暴露在空气中,眼神飘忽。
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为什么这四个字他听不懂。
参不透。
他该怎么回应。
该笑吗。
该说话吗。
怎么办,好慌张。
15.
游戏一直玩到了半夜,乔殊打着哈欠飞速撤退,临走之前在顾子尧和林致身上来回游走,这两个人一个耳朵红一个脸红,看着就不正常。
于是他特别友善地拽走了试图蹭住的夏予扬。
顾子尧没在意,满脑子都是刚刚林致听到“最喜欢”三个字后看向他的目光,以及那堪称掩饰的“没有啦”。
他有一种预感。
或许。
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子尧,”林致轻声开口,“不早了,先睡吧。”
顾子尧转过头,那人唇瓣轻动,并没有看他,他听出了他话音里的颤抖,在林致起身前一步,走到他身边。
“晚安。”
实际证明,是睡不着的。
林致翻来覆去,脑海里还是一遍一遍回响起“特别重要”,他仰面看向天花板,借着星光偷偷偏头,想在入睡前再看一眼那个人。
那个人便也看到了他。
“子尧?”
“林致?”
你为什么要看我呢。
一个夏夜,两个人。
一件心事。
林致翻过身,不去思考这种巧合,他轻轻闭眼,又缓缓睁开。
今晚顾子尧的言语、神态,太过反常。
反常到他居然有了一丝对方或许也喜欢他的错觉。
或许是真的。
也或许是假的。
可他自己的这份感情,不想瞒下去了。
就算是单向奔赴,就算是烧成灰烬,他也愿意放肆一次,愿意飞蛾扑火。
因为他不想错过。
所以他再次翻过身,坐起身,抬眸,却见对面床铺的人先他一步下了床,走到他身前。
他看到那人轻轻蹲下,在他的视线下方,仰头看他,声音很轻,“因为字数限制,我没能说完,有些话也不方便当着他们的面讲。
“林致,我想做那个唯一的、被你允许与你共度一生的人。
“可以吗。”
这是林致第二次听到顾子尧讲这么多话。
他愣愣点头,被人拥进怀中。
“我也……”声音有些哽咽,“我好喜欢你啊。”
16.
第二天起身依旧是那个时间,可看到厨房里沸腾的粥,却换了另一种心情。
是甜的。
他不用再怕。
照旧做好早餐,他把餐盘端到餐桌,不过半晌便听到一声门响,接着是脚步声。
“子尧?早上好啊,晨跑辛苦了!”林致站在清早的暖阳里笑着。
“嗯,早上好。”
他们之间的变化并不算多,也并不算少。
依旧是夕阳西下,林致站在落地窗边,注视着一点一点暗下去的天色。
假期最后一天。
他知道明天开始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他也做好了准备。
至少这次拼搏,他有爱人,他有依靠。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顾子尧拿着单反走进阳台,站到他身侧,“昨天说好的。”
“嗯,好啊,”林致笑起来。
昨晚他们聊到半夜,大部分都是些喜好,他用自己喜欢春天和多肉作为交换,换到了来自于某顾选手独家的不公开报道“我喜欢摄影”一份。
以及“以后别看杂志了,想知道就问我”一句。
还有“我可以教你”一句。
红光穿透云层,染红周边雪白,高楼遮住些光线,平添几分热闹,街边道路人烟稀少,行色匆匆。
林致拿着顾子尧递过来的单反,低头摆弄,他今早准备早餐的时候上网学了一些,为的是不显得自己太无知,现在刚好试试看学习成果。
“我可以拍一下吗?”
“嗯。”
定格声音接连响起,林致透过镜头看向那镜,试图把全景尽数收入。
顾子尧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握住他的手腕,在几个按键上移动手指,边将边教,林致半靠在他身前,认真听课。
宛然一副岁月静好。
17.
“这次比赛的意义不用我说,你们的积分除了小林都过了线,”教练看向林致,“所以这次比赛其实是为你报名的,一旦失去这次机会,就相当于失去了今年OG资格。
“但这不代表你们几个就可以闲着了,积分赛还要报名。
“所以希望你们能在接下来的时间,努力训练。尤其夏予扬,别一天天想着玩,想着吃,等比完想吃什么吃什么。”
夏予扬选择性忽视了教练说得大部分话,“想吃什么吃什么?!有这好事!!!!”
教练一脸慈爱,“废话,当然没有,听人说话不注意前提的吗?‘努力训练’,再敢溜号这辈子就呆在练习室吧。
“行了,都去练吧。啊对,小林,过一会儿编舞师会过来和你交涉,你可以告诉他你自己的想法。但别跟夏予扬一样胡说八道。”
“教练!什么叫我胡说八道啊?!”夏予扬气愤。
“……上次比赛,跟编舞师说‘我想只滑冰不旋转可以吗’的不是你?在比赛过程中动作全忘到处乱滑的不是你?”
林致朝顾子尧偏了偏头,“子尧?编舞师也是队里的吗?”
“嗯,”顾子尧点点头,面色不太好,“是队里的。”
“唔……你脸色不太好,是有什么过节吗?”
“算是,”顾子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差。
林致了然,显然顾子尧不是很想提起这个人,他也就没在过问。
下午一点,几人照旧回到冰场训练,一推门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背影。
并不是教练。
林致想。
同时他感觉到身边的顾子尧脚步明显顿了下,停在原地不愿上前。那人估计也是听见了门声,便转过身,看清面容后,林致登时震惊:“柏闻前辈?!”
柏闻。
A队专业编舞师,几乎A队的每一次获奖都有他的参与。
林致实在没想到教练会让他帮自己编舞。
“你是林致?”那人开口就透着一丝贵气,“你好,我叫柏闻。”
“啊,前辈好!”
柏闻点点头,看向林致身侧的顾子尧,目光落在那黑色衬衣上,皱了皱眉,“许久不见,顾子尧。”
顾子尧没理他,绕过他身侧径直走向离他最远的冰区。
“还是这个脾性,”柏闻说,“林致?教练说让我帮你编舞,你有什么自己喜欢的元素吗?”
“有的,”林致笑着,和他交谈。
夏予扬换好冰刀鞋,扯着乔殊离开畅聊区,飞速滑着去找顾子尧,“队长!咳咳,林哥在跟柏老师聊天哎。”
“嗯。”
“……他们看起来聊得可开心了哎。”
“……嗯。” 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哥笑得好像比跟队长你在一起的时候灿烂哎。”
“。”
这是工作。
因为是工作,所以他不能阻拦他爱的人和和他有过节的人交谈。
这是为了林致的比赛。
忍。
“哎,他们头凑头了哎!”
“……”顾子尧脸色彻底阴了下来。
忍不了了。
顾子尧沿着原先划过的轨迹滑回去,撑着围栏冲柏闻说,“你注意影响。”
“嗯?”柏闻没转头,垂眸看着正在换冰刀鞋一脸茫然的林致,“你换,”他微微转身,“顾子尧,你是要提醒我什么吗?你很这样很幼稚,像拿不到糖说着‘你再不给我我就跟你绝交’的小孩一样。”
“没想到你还会这种比喻。”
“当然,”柏闻抬起眼眸看他,“人总是善于学习,我也不例外。”
顾子尧知道他学习的是谁,错开目光,伸手拉了滑上冰的林致一把。
“谢谢子尧,”林致笑着。
柏闻站在冰区旁,心下明了。
这两个人之间……
有意思。
真有意思。
18.
顾子尧最近有些闷闷不乐,虽说训练忙、脑子都是如何编舞很正常,可他这刚交往不久的恋人,开口闭口就是“柏闻前辈”。
让他很不舒服。
他承认自己没那么大度。
所以他在几天之后的夜晚,拽住了打算去另一张床睡觉的爱人的手腕。
那手腕细了些,估计是近日训练累得。
“怎么了吗子尧?”林致在他床边坐下,和坐在床上的人笑着对视,“明天还要早起,还有几个部分舞就编好了,然后我就可以开始正式的练习了,柏闻前辈说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再去问他……子尧?”
他的男朋友脸色很差。
“子尧?”他又唤了一声,顾子尧依旧只是盯着他看没有开口。
林致品着他这神色,忽然一笑,“我之前听小乔说,你最近一股酸味,原来是这个酸吗?”
“嗯?”
“当什么醋缸啊子尧?我跟柏闻前辈是朋友,他有爱人的,而且他也把你们不合的原因告诉了我一些,”林致耐心的解释着,“我猜的话,是不是因为我和柏闻前辈走得太近?……唔,其实这里面有你的一部分原因。”
顾子尧又没了声音。
他在等他的下文。
“我是想着,快点编好我快点练习,练得好的话,或许就能获得一个和你一起登上赛场的机会,然后……巅峰相见。
“我会尽快变强,成为你的对手。”
“……嗯,好。”
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遇到你之前,花滑对于我来说,大概只是一种向父亲证明我可以独立生活的工具和被迫安置在心头的喜好。
在遇到你之后,我发现,它也可以变成一种热爱。
沸腾的。
灼热的。
热爱。
我也会努力向前,和你一起进步。
之后几天,柏闻明显能感觉到顾子尧对自己淡化些许的敌意,甚至自己和林致触碰,他也只是皱眉撇开视线,没有再开口说“你注意影响”。
他以前觉得,顾子尧不像一个人,更像一台机器,毫无自我的机器,好像世界不管发生什么都和他半点关系没有,那些奖牌坠在他身上,累赘一样。
可现在。
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光,那是燃起的爱。
顾子尧和林致之间,更有意思了。
不难猜出是什么关系。
家里那位一天十个电话的催,他却有意故意拖着不回去,借着帮林致指正动作的名义留在冰场,听那人跟他抱怨“小孩子真难教”和“你怎么还不回来不生气了好不好”。
时间短了还好,他能无动于衷。
时间一久就有些受不住。
而且有些耽误林致的赛前时间。
于是他决定加快原先被刻意放慢的速度,以最快的速度编出融合了林致喜爱的元素的舞曲。
这曲子的编法是他很早期的作品,因为没人能够演绎出那份少年脆弱而险些被永久封存。
如今遇到林致。
他欣喜能够遇到这个少年。
他能看出少年身上曾经背负着什么,也能看到一些经受留给他的伤痕,可即使是这样,他依然能够看到少年身上那股勇往直前的力量与勇气。
在临走之前,柏闻选择了交换联系方式,并对他说了一句,“祝你夺冠。”
希望你能如我看到的,这么一直努力下去。
19.
冰刀在冰面划过, 左后外刃向后滑行,右刀齿点冰起跳,右后外刃着冰滑出,林致稳稳落地,身形如燕。
下午五点。
这是他今天训练的第八个小时。
顾子尧看着那个不断滑动、跳跃与旋转的人,不由自主皱了眉头。
他在用几近疯狂训练强度消耗自己的生命。
顾子尧想。
过量运动对身体损害不是一般的大,这点他比谁都清楚,他能理解林致那想和他并肩奔赴赛场的心,可他不希望这是以他过度损耗自己的体力为代价。
所以他停下了自己的训练,向林致滑过去。
“休息下吧,”他说。
林致摆摆手,“子尧,大赛马上就到了,几个动作我还没练熟,得加把劲,要不你先去吃饭?”
另外两个队友早就回了宿舍,顾子尧当时没跟着回去,现在也没那个打算,“不用,我陪着你。”
林致一愣。
“好啊。”
于是顾子尧看着那人身影随风,不断一跃而起再稳稳落下,紧接燕式旋转,是很稳妥的跳接转,顾子尧见状知道他还想更近跳的跳法,以取得更高的分值,自己在这或许会有些影响他的发挥,便在他起跳时转身打算滑回自己的位置。
如果不是身后那一声巨响,他不会停步。
“林致?!”
那人坐在围栏边,手捂着额头,发丝遮住眼睫,看不清神色,顾子尧慌了神,迅速滑过去拉他起来,“怎么回事?”
在那人站起身的那一刻,他在他眼里看到了些许泪花。
但那泪花不过几秒便被生生憋了回去。
林致冲他笑起来。
所谓坚强,并不是面对苦痛永不流泪一言不发,而是在抹去眼泪后仍然可以笑着面对一切。
他明白这个道理。
他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他忽然记起那个混乱的、自己彻底失掉稳重的夜晚,突然记起那夜林致苍白的脸色。
可他想对他好。
他想让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哭闹。
不管别人如何做想,至少在他这儿,他永远有喊疼的权利。
所以他对他说,“疼就哭吧,不用忍着,你可以依靠我。”
林致张了张嘴,到嘴边的“没事的”被狠狠堵在咽喉。
怎么办,更喜欢他了。
因为只身一人在黑暗中行走,自然而然的给自己披上自以为最为坚固的铠甲,到头来被长廊尽头的光狠狠撕开,作痛也隐忍,直到一声“你可以依靠我”。
刹那间,泪如山洪,一发不可收拾。
20.
夜晚。
林致躺在床上,周身被那股古木香包裹围绕,那个人躺在他身侧,不再是另一张相隔不算很远的床。
他在只有星光的黑夜轻轻开口,“子尧,你睡了吗?”
身侧翻身声响起,“没有,”顾子尧顿了顿,“还疼吗?”
林致笑了,“今天下午你刚说过让我依靠你,嗯……那我是说疼呢还是不疼呢?”
“别闹。”
“好了好了,不是很疼了,多谢子尧愿意陪着我找队医。”
“其实,”顾子尧有些犹豫,他侧过脸注视着爱人,“不用这么拼的,你有能力夺冠。”
这不是他空穴来风的鼓舞,是长久以来的观察。
林致稳稳接住他的目光,轻声开口,“赛场多变数啊,我没有出过国,没有见识过国外的选手的实力,一切都是变数,”他说,“况且一万减一等于零,一次失误都不能有。”
此后几天,林致除了待在冰场就是训练室,如果不是顾子尧拦着,他甚至打算在训练室买张折叠床放着。
终于到了那一天,林致起得很早,顾子尧刚一起床便看到林致正在收拾行李。行李箱里装的大多都是些衣物,规规整整摆好排好。
“子尧?早上好。”
“嗯,收拾完了?”
林致拉上行李箱的拉锁,将行李箱拉起来,“收拾好了,这次子尧你会去吗?教练说帮你定了票。”
“嗯,定了,”顾子尧帮他把箱子推到门口。
“今天不晨跑吗?”
“不了,陪你收拾。”
陪我啊。
嗯,陪我。
“那子尧,把你的衣服也找一下吧,得早点去机场。”
“好。”
在到达目的地之后的日子,林致不停回忆着熟记于心的动作,有时间就去场馆空闲的冰场练习,顾子尧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便陪着他来来回回。
他是真的在尽力避免一切失误。
力图完美。
他也是真的想赢。
21.
赛前如何紧张,真正到了到赛场,音乐响起的那一刹那,林致也就都忘记了。
少年依旧是着一身轻衣,灰蓝色袖口随着动作上下摆动,一腿轻移, 左前外刃滑行起跳,旋转后右后外刃着冰滑出。
是极其标准的3A。
顾子尧注视着台上的少年,他仿佛又看到了初次相见的场景。
他看到那少年神色悲凄,似乎是陷入什么巨大的苦难,想离开无法脱身,只能似木偶般机械式地完成一个又一个标准漂亮得过分的动作。
可随着钢琴声的淡去,小提琴声来和,那少年凌空一转,脚尖点地又是一转。
他在试图冲破什么。
什么宿命的枷锁。
挽狂澜于既倒,濒绝境而重生。
那少年旋转着跳跃滑行,亦如初见般轻盈又沉重。
他随着音乐节奏变化舞步和跳姿,随着那一声赛过一声的提琴声加快旋转速度。
最后六十秒。
他的动作彻底鲜活,似那春天抽枝发芽的千年古木,即使无人欣赏也落得清净优雅,白色花朵绽放枝头,无形的寡淡香气引人入胜。
少年在最后倒数旋转蹲下,亦如初见。
可这次不是作茧自缚,而是化茧成蝶。
22.
当比完赛时,裁判说着他的成绩,十二个格里尽数都是绿色,无论是滑行技术、编排衔接、表现力执行、编舞构成还是诠释表演都基本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他站在冰面,注视着观众席上的人山人海,不需半晌便搜寻到了那个人。
他知道对方也在看自己。
即使看不清面容。
下台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他看到了那个在休息区门后站着等他的人,“子尧!——”
那人冲他张开手。
“嗯,我在!”
23.
“大家好啊,我是D电台的主持人季少一,这次我们来到了花滑A队的冰场啊,众所周知,在这次WC中,一位中国先生取得了相当好的成绩,” 季少一眨了眨眼,“大家知道是谁吗?”
弹幕刷得飞快,从【季姓段子手今天为何如此正经】毫无过度的切换到满屏【林致】。
“林先生知道自己人气这么高吗?”
镜头转向林致,林致笑着摆了摆手,“应该没有吧?”
【妈妈不允许你这样!!!!!】
【不是,你拿到的是OG的参赛名额!这是WC啊这是!!!】
【原来这就是大佬吗,这就是大佬吗】
【高级大佬在线凡尔赛……】
【这就是大佬了】
季少一伸出手指轻轻摆动,“NoNoNo,这叫谦虚,学会个网络用词就到处用,人家可没凡。”
“好了,不能跟你们闹了,先正经一下,下面这段采访可是要用作个人纪录片的,”季少一清清嗓子,说,“请问林先生,您对于这次夺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就是觉得……很幸运吧。”
“怎么讲?”
“能够去到国外见到很多优秀的人,和他们一起比赛,感受大型比赛的氛围,夺得好的名次,以及和我爱的人爱我的人一起前往,这些都值得我感到幸运。”
“好的,”季少一点点头,“那么,您觉得啊,花滑最难的地方是什么呢?”
“嗯……可能是心理吧,当然训练的时候要克服自己本身对旋转的不适感。”
“想过放弃吗? ”
季少一拿着采访单,笑嘻嘻地问,原以为会得到否定答案,然后听一通感人的励志故事,结果出乎意料。
林致拿着不大的麦克风,眼眸轻垂,“花滑很美,但通常来讲,接近美总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接近花滑,在触碰到花瓣的那刻前,是一片荆棘,会受伤,会痛,会崩溃,会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不是真的正确,会怀疑自己到底该不该为了这靠近而赌上性命。
“我也怀疑过自己,也想过放弃,毕竟除了运动员的身份,我也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金刚不坏的身躯,会怕疼,也会喊累。
“一个小动作,要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练习多久,一次摔倒,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从阴影里爬出来,一个人的极限,到底在哪儿。
“这些也许都是未知的,也许我们都不知道,”林致抬眸,眼中含笑,那是一种饱含苦尽甘来的故事感的笑,“但是,人本身就是喜欢挑战自我的生灵,越是压迫,越要反抗。
“我也不例外,我也会为了我所热爱的,付出一切心血与青春,哪怕荆棘划伤,哪怕刺穿月匈膛,也不反悔。
“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如果你看不清前路在哪儿,身边骂声一片,或是一片死寂,与其站在原地隐忍,任自己在黑暗中迷失,倒不如奋力向前奔跑,让风声为你掩去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让风声撕裂自我封闭的囚笼。
“像这样,再刻骨铭心地努力一次吧。
“所以啊,放弃对我而言,只能是念头,不能是行动。”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意更深,眼尾小痣灵动。
“我曾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就一定会信守承诺。”
24.
和季少一挥手告别后,走出拐角他便看到了斜靠在石柱便等他的顾子尧。
“回去吗,子尧?”
“嗯,回家。”
石子路漫长,两侧古木成行,他们行走其间,亦如几个月以来的每一次行过,岁月静好。
他们并肩。
他们向前。
END.
————————【分割线】————————
∴嗨嗨!我是re!!感谢能看到这!!
∴想说的心里话都在文里了,就不多赘述了。
∴希望你可以喜欢这篇故事,希望这个故事可以带给你些感动,希望你我都能刻骨铭心地努力。
PS:彩蛋是顾林非典型双人滑
【温顾致新】易感期大狗勾行为图鉴
*ABO 苦咖啡味Alpha顾x闻不到信息素Beta林/Omega乔/Alpha夏
*私设已经在一起但队内未公开 ooc算我的
*全文3k+
*现在开始吧
队长今天很不对劲。
和顾子尧一起出去晨跑的夏予扬如是说道。
其实队长平时冷脸倒也挺正常的,但是今天就不太一样。
可到底是哪不一样呢?夏予扬挠挠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可能是冰山脸更冷了一些吧?还是身边突然有了来自Alpha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威压?
总之就是不一样。
“队长~你理一理我嘛!看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太阳陪你晨跑,你难道不开心吗?”夏予扬一路上抓着顾子尧的胳膊小幅度晃晃,对着...
*ABO 苦咖啡味Alpha顾x闻不到信息素Beta林/Omega乔/Alpha夏
*私设已经在一起但队内未公开 ooc算我的
*全文3k+
*现在开始吧
队长今天很不对劲。
和顾子尧一起出去晨跑的夏予扬如是说道。
其实队长平时冷脸倒也挺正常的,但是今天就不太一样。
可到底是哪不一样呢?夏予扬挠挠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可能是冰山脸更冷了一些吧?还是身边突然有了来自Alpha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威压?
总之就是不一样。
“队长~你理一理我嘛!看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太阳陪你晨跑,你难道不开心吗?”夏予扬一路上抓着顾子尧的胳膊小幅度晃晃,对着自家没什么表情的队长说七说八。
顾子尧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信息素收一下。“
欸?夏予扬还是听话地往里收了一下自己的信息素,尽管他觉得自己的信息素好像也没有外露多少。
——————
是的,迟钝如夏予扬都发现顾子尧今天的不正常了,他自己怎么能感觉不到。
今天是Alpha易感期到来的第一天。
如果是对于已有伴侣的Alpha来说,易感期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只需要自己的Omega放出一点信息素来安抚,然后进行一些必要的亲密活动比如亲亲抱抱咬咬后颈什么的就可以了。
但是顾子尧不一样。
他的伴侣是一个Beta,没有信息素,也闻不到他的信息素。
林致曾不止一次地对他说如果自己是一个Omega就好了这类的话,总是会自责自己的性征无法给予Alpha足够的安全感。
但是顾子尧其实是不介意的。
没有恼人的发qi。ng期对于自己的伴侣也算得是一种Beta性征所带来的好处,况且他很能忍。
易感期忍一忍就过去了。
今天的他也这样对自己说。
尽管他确实不怎么舒服。
——————
“子尧,扬扬,你们回来啦。”林致听到外面钥匙转动的声音,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你们先坐一会儿吧,早餐还没准备好。你们实在无聊的话可以上楼叫小乔起床。”
“我才不要呢!谁不知道小乔哥起床气有多重,我现在去叫他,可能你们明天就再也见不到我这个小可爱了!你们忍心看到这种悲剧发生吗?”夏予扬抱怨似的撒娇。
“忍心。”顾子尧的声音从沙发的另一端幽幽传过来。
“啊啊啊队长你怎么这样啊!哼!我再也不是你们的小宝贝了!”夏予扬气鼓鼓地放下一句话,然后立刻跑去洗澡。
“扬扬跑慢点,小心别摔了。”
“放心吧林哥!欸队长不准跟我抢浴室哦!”夏予扬飞快地跑到一楼的卫生间并且利落地锁上了门。
林致听着客厅里闹腾的声音,“噗呲”笑出了声,继续回厨房准备早餐了。
“噢对了子尧,桌上有我给你准备好的咖啡,你可以先喝。”林致再次探出头来,对着客厅的顾子尧俏皮地眨眨眼。
刚才一直感觉被冷了落的易感期委委屈屈大狗勾突然受到了安慰,听话地捧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忽然觉得周身的苦咖啡味好像也不那么烦人了。
——————
等到顾子尧和夏予扬都洗完澡坐在餐桌前的时候,乔殊才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顺着楼梯扶手液体似的滑下来。
“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啦,小乔哥你才醒啊!”夏予扬看着还在楼梯上挣扎着的乔殊,不怕死地开口。
想都不用想,乔殊立刻苏醒,瞬移到夏予扬的身后并且朝着他的脑袋毫不留情呼了一巴掌。
“夏予扬你真的是,一天没被我打就浑身痒痒是吗?”
“呜呜呜我聪明的大脑瓜都快被你打傻了!小乔哥你要陪我一个新的聪明脑袋!”夏予扬委委屈屈。
“本来就是傻的好吧,跟我有什么关系。”乔殊毫不留情地回怼。
“林哥你看他!天天就知道欺负我!”夏予扬立刻凑到林致身边撒娇。
“好啦好啦,没事了。”林致伸手呼噜呼噜小孩头毛,顺便招呼乔殊,“小乔也过来坐吧,牛奶给你倒好了,在这里。”
“果然,世界上只有我的林哥对我好,你们都是坏人!”夏予扬立刻抱住林致蹭蹭,并回头痛斥自己无情的队友。
边上一句话都没说的顾子尧默默地看着夏予扬和乔殊闹,尤其多看了几眼夏予扬紧紧环着林致腰上的手。
空气里的苦咖啡味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乔殊猫似的嗅嗅周围的空气,好像是闻到了什么,眉头小小地皱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
——————
“对了,孟姐刚刚给我发消息,说让我们开个直播,粉丝们一直吵着想看小白楼的日常,正好中午也没有行程,可以直播一会儿。”林致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慢吞吞地开口。
“好呀!我们也好久没有直播了!”夏予扬第一个回应。
“那我们是不是得去准备一下,换个衣服什么的。”乔殊举手。
“那我们各自上楼准备一下吧,休息休息,等下在客厅集合。”林致说。
——————
乔殊故意磨蹭到其他两人走了之后再和收拾完餐桌的林致一起上楼。
“你有没有发现队长今天不太高兴?”乔殊压低声音对林致说,“队长平时是会把信息素收得很好的人,但是今天我总闻到有一股淡淡的咖啡味。林,你去问问队长吧。”
啊……好像子尧今天的气压确实有点低了。
“好,我去问问他。”林致点了点头,朝顾子尧的房门口走去。
——————
“子尧?我可以进来吗?”林致抬手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得到一句低沉又含糊的回应“嗯”。
林致扭动把手,刚开了一个缝隙就被房间里的Alpha猛一下拉进去,接着房门被迅速关上。
顾子尧将林致抵在门上,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头埋在他的后颈处不愿起来,似乎想从Beta的后颈嗅到一些莫须有的信息素。
但是没有。只有平常侍弄花草沾染上的草本气味,还有柔和的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平时成熟自持的Alpha将鼻尖往自己伴侣的后颈使劲拱拱,似乎是大型犬在向自己的主人撒娇。
林致回抱住自己的Alpha,伸手拍拍Alpha结实的脊背。
“子尧是易感期了吗?没事的,你想咬的话也可以咬。”Beta无法释放信息素来安慰进入易感期的Alpha,只能采取一些其他的方式来安抚Alpha的不安情绪。
“不行。你会很痛。”顾子尧只是轻柔地舔舐着那个没有味道的腺体,闷闷地说。
林致默默地抱着怀里固执着不肯伤害自己的Alpha,一瞬间却突然从怀抱里挣脱,然后在Alpha露出可怜兮兮的受伤狗勾表情之前轻轻地吻上去,软软的舌尖轻触Alpha紧闭的唇缝。
这是难得的由林致主动的吻。
突然被蜜糖袭击的顾子尧只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在林致害羞地准备退开的时候热烈地回吻,手暗暗抵住后脑勺挡住唯一的退路。易感期的Alpha面上岌岌可危的冷静面具终于脱落,取而代之的是被🐟/望操纵的一个本能的吻。
唇舌本能地深入,似乎这样就能够找到Alpha平稳度过易感期的秘药。
——————
门口似乎传来队友打打闹闹准备下楼的声音,顾子尧也全然不睬,只是放任自己沉溺于难得的任性当中。
“唔……子尧……要……要下楼了……”林致被吻得双颊绯红,手轻轻推着顾子尧的胸膛,却也没使多大的劲。
“队长?林哥?你们在里面吗?我们准备直播了哦!你们快点下来吧!”夏予扬敲了敲门,面对紧锁的房门倒也没当回事,转身准备离开。
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一股浓烈的苦咖啡味扑面而来。
“我靠!队长你在里面干什么了!你是不是因为林哥打扰到你你很生气所以打算用信息素熏死他啊!”夏予扬一闻到这个味道,立刻捏着鼻子往远处紧急后撤。
“夏予扬你是不是傻的,林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作为Omega的乔殊捂着后颈站在更远的地方,还不忘对另一边的夏予扬喊。
“哦对对对!那队长你这是在干嘛……用信息素做法吗?”夏予扬恍然大悟。
林致看着房门口的情形,面上本就还没褪下去的红又重新浮了上来,耳朵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其实……我和子尧……”
“我和林致在一起了。”顾子尧突然在林致身后冷不丁地出声,打断了他支支吾吾的回应。
“嗯……是……是这样的……”林致半低下头,只露出细软发丝里藏着的通红耳尖。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乔殊在远处无灵魂地啪啪鼓掌,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就是队长下次易感期的时候麻烦注意一点,秀恩爱可以,不要伤害到边上的无辜群众就行。”
“啊???你们什么时候……不是小乔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们三个合着伙的瞒着我!”夏予扬脸上从震惊、不可置信渐渐转成委委屈屈。
“就他俩那样谁能不知道啊,我估计到全世界都知道了的时候也只有你才会看不出来。”乔殊满不在意地回应,“你没发现每次你去黏着林的时候队长看你的眼神都带着杀气吗,哦尤其是今天。”
林致回头瞪了一眼顾子尧,脸上热气更甚。
顾子尧再次露出委委屈屈的狗勾眼,小心翼翼地去勾林致的手。
“啊啊啊我不听!你们三个大骗子!我幼小的心灵被你们伤透了,必须请我喝奶茶才能好!”夏予扬捂住耳朵开始无能狂怒。
——————
小小的彩蛋:
好不容易等林致/夏予扬冷静下来,LASER终于打开了直播。
「欸今天吱吱和队长坐在一起耶!温顾致新上分!」
「扬扬这是怎么了 怎么委委屈屈地坐在队长旁边」
「哈哈哈哈哈哈扬扬和队长中间是隔了一条银河吧!是不是队长欺负你了你告诉妈妈!」
「哈哈哈殊殊子一脸嫌弃地看扬扬 这是团欺石锤了吧」
“是!这边三个大坏蛋一起欺负我!我才是这个团里食物链的最底端呜呜呜!妈妈们要替我做主啊!”
同性依恋
*现背 1.7w+
*非典型破镜重圆
『他们说那只是同性依恋,是从早到晚一起痛苦一起满足一起为了梦想付出一切而产生的,喜欢或依赖的错觉。
真的只是错觉吗?
长大之后各自分散,然后遇到一个女孩子,你们是彼此喜欢,想要也被世俗允许长久走下去的关系。只是看到她从你胳膊上起身的瞬间,躺倒在你腿上耍赖的瞬间,埋在你颈窝里撒娇的瞬间,深夜与你相对而眠不过咫尺之近的瞬间...这些本该专心体会心动和满足的瞬间,同她真真正正最像爱人的瞬间,为什么会恍如隔世的走神,为什么,会在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所以,真的是错觉吗。
————————————————————...
*现背 1.7w+
*非典型破镜重圆
『他们说那只是同性依恋,是从早到晚一起痛苦一起满足一起为了梦想付出一切而产生的,喜欢或依赖的错觉。
真的只是错觉吗?
长大之后各自分散,然后遇到一个女孩子,你们是彼此喜欢,想要也被世俗允许长久走下去的关系。只是看到她从你胳膊上起身的瞬间,躺倒在你腿上耍赖的瞬间,埋在你颈窝里撒娇的瞬间,深夜与你相对而眠不过咫尺之近的瞬间...这些本该专心体会心动和满足的瞬间,同她真真正正最像爱人的瞬间,为什么会恍如隔世的走神,为什么,会在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所以,真的是错觉吗。
——————————————————————————————————
01
刘耀文从车里下来的时候,闪光灯和尖叫声一起扑过来把他瞬间淹没。不过他今天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抬抬手扯出一个敷衍又已经足够真诚的笑,头也不回大步大步的往里走。
扛着大炮的记者冷笑一声,仗着现场喧哗算不上小声的抱怨,红了就是不一样,走个这么重要的红毯都走的像要飞起来,腿长了不起啊。
结果前面几个正专心致志尖叫的妹子跟耳朵能拐弯似的瞬间回过头来,其中一个举着TNT横幅的恶狠狠瞪他,说我儿子就是腿长,碍着你什么了,死狗仔,别逼老娘一个团粉在这么快乐的日子里扇你。
记者气结,奈何她们人多势众,只好忍气吞声在心里骂回去:你几个儿子都出窝八百年快要各自成家了,还搁这儿护崽呢你个老母鸡。还有谁tm是狗仔,老子是正儿八经娱乐记者。
想了想觉得不够狠,又补一句,团都要解散了还团粉,呵。
讲到这里大家应该能意识到今天的晚会确实不一般——大名鼎鼎但有名无实的大势男团TNT要在今晚的舞台上合体了。
五年前刘耀文18岁,被无数人贷款唱衰的他们团凭借一首国风歌曲爆火之后,延续师兄的优良传统,大家单飞不解散,偶尔的团体颁奖典礼和一年一度演唱会上自我介绍加上TNT这个前缀,再多就没有了。
要怪还是怪公司狗。
眼下刘耀文正站在一间休息室门口,门里传来他几位媒体面前端的是八风不动成熟稳重的哥哥们热切商讨一会儿结束去吃饭到底是喝百事可乐还是可口可乐的话语声。
他在这比以往有增无减的吵闹中做了一个深呼吸。他有点紧张。
这叫近乡情怯吗?他在心里嘲讽自己
不过近的哪门子乡怯的哪门子情呢?刘耀文,你可真有出息。
“文儿哥,终于来啦” 严浩翔先看到他,故意咬重那个儿化音逗他玩儿,一句招呼被他打的千回百转波浪线直直上天。
刘耀文一边熟练的应付哥哥们来势汹汹的爱一边往角落看去,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笑意莹莹的眼睛。
宋亚轩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笑,握着的手机屏幕将熄未熄。
真的挺忙啊,刘耀文想。
去年年底的颁奖典礼他没有来,听说是在国外拍戏赶不及回来。现在看,在国外待了几个月没晒黑也没有瘦。
看样子没太挑食也没吃太多苦,还不错。
像是牵挂了许久的事情终于落地,刘耀文轻轻松一口气。
宋亚轩默默等哥哥们蹂躏幺儿蹂躏的心满意足各回各位了,才笑着轻声同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文哥。”
熟悉的声音和语调,一瞬间把刘耀文带回那个视频连线的夏天。
“好久不见”
“确实,我们已经几个小时没见了”
这次是真的好久不见啊宋亚轩。
我们已经快一年没有见面了,宋亚轩。
他这样想着,却只是对角落里还乖乖望着他的人笑了笑,转身跟工作人员进了化妆间补妆。
02
在后台候场的时候,以大哥二哥为首,一帮人对他现在的感情生活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心。
刘耀文谈了一段恋爱,跟一个还没崭露头角的美貌小演员。
只不过两个人在公开俩月之后就分手了。
他的粉圈确实因为这件事动荡了一阵,不过他工作室的团队将此事处理的很好,后续的影响并不大。
路人网友都默认了他俩是被迫联合为新戏炒作的苦逼打工人。
还算是了解些内情知道当初其实是他自愿要官宣的人一共也双手就可数尽。
眼下他被这些人围了一圈,危机早已解除,大家也就都有了心情打趣。
在哥哥们眼里,他再如何事业有成,也还是一个小孩子。他二十三岁的恋爱在他们眼里与什么都不懂的未成年人早恋没有区别,是不论过去多久之后聚在一起都会被拿出来作为可爱事迹追忆一下的谈资。
他深谙这些,就也不再辩解,半真半假用跟小时候害羞了一模一样别扭的语调撒娇
“诶你们好烦啊真的,我当时是想着试一试嘛又没想那么多——”
丁程鑫闻言立马瞪大了眼睛,
“试一试!?什么意思哦刘耀文,你这个身份是什么都可以试一试的吗——诶亚轩,你听听这话说的,不过你当时在国外拍戏可能不知道,他这个轻描淡写的试一试让微博炸了两天...”
至始至终宋亚轩没有插过话,即使他们聊的热火朝天他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笑。
丁程鑫大概以为他对情况了解不多所以这么安静,一激动硬生生掰着刘耀文转了个方向面对他好控诉当时的“盛况”。
台上的节目终至尾声,观众捧场的掌声隔着一边耳返传进耳朵。
刘耀文在这嘈杂至极又朦胧的好像天外传来的喝彩声中抬头望向对面那个人的眼睛。
而那人笑着望向丁程鑫的眼睛
他专注的看着丁程鑫,余光至始至终不曾分给过自己,然后轻声开口,柔软的声线几乎淹没在台前鼎沸的人声之中
“丁哥,从十二岁到二十三岁,他也就任性了这么一次。”
是在为他求情?还是在为他解围?
如果是解围,这话其实说的很没水平,毕竟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里,谁又不是在最有资格任性妄为的年纪里什么都不能做呢?
这就是养成系注定要付出的代价。
大家都一样,他刘耀文除了年龄最小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又凭什么非要任性这一次。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以往会配合他们一起逗弟弟的宋亚轩这次突然为了一句玩笑的诘问认真辩解
“——接下来有请,时代少年团!”
“诶走啦走啦,上台了”
“上台了上台了,加油加油!”
主持人的声音恰好响起,哥哥们默契的将刚才的场景翻篇不提,整理服装向台上走去。
刘耀文却站在原地盯住正笑得开心与张真源击掌的宋亚轩不肯迈步
——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这样说了又不肯看我,他想,你有本事就今晚都不要与我视线交错。
可某人长大之后再没有吃过他的激将法,下一秒宋亚轩就转头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十年如一日的清澈坦然,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疑问和错愕,笑着问
“文哥,怎么不动?要上台啦。”
就好像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想的太多。
刘耀文深深与他对视一眼收回视线,不回答也不再笑,抬手带回耳返大步走向舞台,目不斜视与人擦肩而过
这赌气来的不讲道理又莫名其妙
可是没有办法。
他二十三了,比起十五六岁时却毫无进步,那人还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一句状似无意的话语就能让他丢盔卸甲输的翻不了身。
四两拨千斤,他从来都是那个不争气的千斤。
难免同自己生气。
03
时隔许久听着曾经练到想吐的歌跳舞的感觉很好,身边是随时可以默契互动的队友而不是伴舞的感觉很好,专业舞美代替论斤洒下的彩带和干冰的感觉就更好了。
一切如此完美,几乎让他找回了还在那个薛定谔的红着的小糊团里当忙内的快乐肆意。
所以表演结束从舞台侧边退场的时候,在感受到熟悉气息行至身侧的瞬间,他行动快过一切思考,伸手圈住了余光里那只伶仃又漂亮的手腕。
全场有一秒的寂静,下一秒尖叫声掀翻了屋顶。
摄像愣住了,导播愣住了,被牵住的人也愣住了。
而粉丝看着迟迟未切镜头的特写大屏疯掉了。
这些疯掉的人未必都是cp粉,只是人本来就是解释不通的一种生物,也许几年前她们还在互联网上为到底是你儿子倒贴还是我儿子倒贴的降智问题撕得昏天黑地,可当曾经真的成为了回不去的曾经,阔别已久的微末细节里可供窥探的,那些曾让她们恨得咬牙切齿的过去却又让她们热泪盈眶了。
大概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爷青回吧。
两位当事人在全场疯狂的哭喊尖叫声里保持着牵与被牵的姿势足足三秒,在出楼之后难得算不上失态的失态了。
好奇心害死猫,习惯性害死刘耀文。
哦,顺带也害死宋亚轩。
可见习惯这个词的杀伤力有多大——大到可以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其实先于粉丝的返祖行为,刘耀文在搭上手并感受到宋亚轩一瞬间的突然僵硬之后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记不清是多久以前了,反正大概是很久以前,在他们还只以团体为单位活动的时候,每一次退场下台之后刘耀文都会拉住宋亚轩的手腕,而宋亚轩会一瞬意会停下脚步等他搭上自己的肩。
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约定俗成的要两个人一起走。
这只是一个动作而已。
这只是一个很久没做了的动作而已。
这只是一个,很久没做,但也没有人忘记了的,动作而已。
宋亚轩那一瞬间展露出来的僵硬和讶异足够说明一切,这个认知让刘耀文痛苦又快意。
——不是只有他记得,不是只有他还被过去束缚着。
所以他明明可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收回手,就当作是不小心的肢体接触,却还是顺从本心的握住了,亲自坐实了那几秒,一定会被营销号拿来大作文章的,引起粉圈动荡的,微妙又缱绻的氛围。
他承认自己有些病态,还很缺德,可是长大后宋亚轩的无措和露馅的软弱太难捕捉,而他报复性的,不肯放过。
既然都放不下,凭什么只你表面洒脱。
04
下了舞台,张真源作为最先换好衣服的那个闲来无事在后台游荡,荡到门口看见自家弟弟倚着门框站立,低着头,插着兜,很深沉。
于是他走过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耀文儿,想啥呢?可以去换衣服了,后面没我们事儿,直接去吃饭了。”
走神的人抬头看见是自己,点了点头说“好”,转身往换衣间走。
张真源欣慰的注视着自家弟弟气场越发强大但还是一如既往乖巧听话的背影,结果乖巧的背影走了几步回头,说
“张哥今天,怎么不跟我击掌啊”
语气轻缓表情莫测
张真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搞的莫名背后发凉,但反应过来之前问话的人已经转过头插着兜飘远了。
张哥疑惑,张哥委屈,张哥百思不得其解
小时候可可爱爱简单直接的拽哥长大之后都会变得这么难以捉摸的吗?
......
等七个人在餐厅聚齐,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刘耀文进包房时其他人都已落座,视线在与马嘉祺投来的微妙目光交汇时脚下几不可查的一顿,走去唯一的空位坐下。
宋亚轩偏过头,把菜单递给他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没有帮你点。”
很好,很自然,很客气,很不熟,很善解人意,很礼数周全。
刘耀文在内心咬牙切齿,笑着接过菜单说谢谢
——都是正儿八经拍过戏的人,看看谁能坚持演的更久一点。
“这个菜,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个菜都不要加辣,这杯长岛冰茶换成酸奶吧,还有——”
“文哥”宋亚轩笑着打断,“长岛冰茶是我点的,还有墨鱼汁意面也是我点的。”
包房里突然很安静。
在这份安静里,刘耀文侧头对上宋亚轩笑意未达眼底的视线,“我知道啊,可你后天就要开演唱会了呀哥哥,今晚就忍一忍,不要吃辣也不要喝酒了,嗯?” 他同他低声讲话,最后一个字尾音落得又轻又低,语气亲昵而熟稔的旁若无人,像在哄劝。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眼下盯着自己刚刚递到刘耀文手里的单子看起来像快撅过去了。
贺峻霖在满堂沉默里最先反应过来
“——呃那什么,就按他说的来吧,嗯,可以下单了我们。”
刘耀文像是对自己掀起的一切暗潮汹涌无知无觉,闻言转过头把菜单还给服务员,还不忘微笑着颔首道一句“麻烦了”。
心里想宋亚轩面无表情盯着自己又不说话的这个画面真是久违了。
不错。
......
服务员带上门离开了,大家默契的捡起之前被打断了的话题,刘耀文听了一会儿,拿起从刚刚开始就震动不停的手机。
张真源在微信里问他
——你今晚怎么回事?
——不对,你俩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吵架了?啥时候吵的呀,你俩啥时候吵架变得这么恐怖了...
后面配了一个小人抱臂发抖的表情包
刘耀文想笑,还是先给他一脉和平下独自瑟瑟发抖的张哥喂定心丸
——没有吵架。
没有吵架,只是,赌气而已。
这个赌气的原因,在场剩下的没来私信问他的人大概都多多少少可以意会不可言传。
至于他们俩的赌气是何时开始从只是睡觉在中间放龙猫变成身边所有人都惨遭牵连的微妙氛围的,
大概从他某天突然到来的生长痛开始?
又或者是他的第一颗智齿。
...
真是好久之前了,久在他和宋亚轩还在一床被子里睡觉时,有天晚上他被智齿疼醒,在宋亚轩身边哼哼唧唧的翻来覆去,成功把宋亚轩给闹醒了。宋亚轩以为他又腿疼,手往他膝盖处伸到一半被摁住,刘耀文蹭到他耳边,黏黏糊糊口齿不清的说别揉腿,我牙疼,你给我揉揉脸。
宋亚轩闭着眼睛锤他一拳,翻身起来找手电筒。
宋亚轩下床去找手电筒,刘耀文就坐起身抱着一团被子在床上眼泪汪汪看着他,宋亚轩拿好手电筒往回走,看到他这个样子又心疼又好笑,跪坐回床上,低头托起他的脸让他张嘴。
宋亚轩举着手电筒一边看一边问说哪里疼
刘耀文抬手去抓他托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腕,哭唧唧说左边后面
宋亚轩再凑近一点,轻声说你别动
刘耀文就真不动了。倒不是因为他突然愿意听话,而是他的注意力被转移的很彻底。
哥哥离他好近。呼吸打在他脸上,微搭下来的眼睫温柔散落,盖不住润黑瞳孔里的波光。
哥哥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直知道这个哥哥漂亮,却不知道他能漂亮到这种程度。
实在是,太漂亮了。
也太温柔了。
刘耀文像被夺了魂,握着宋亚轩举着电筒的那只手腕猛然一拽,手电筒丁零咣当滚到床下去,与此同时宋亚轩毫无防备的被他推倒,黑暗里他覆在哥哥的身上,在离他唇角不到一寸的位置停住,哑声说我很想亲亲你。
房间里有片刻只剩他们俩交错的压抑喘息声。
然后刘耀文感觉到唇角有柔软湿润一触即离。
他还在愣神,宋亚轩已经抵着他左肩把他推开自己坐起来,一边把滑到肩膀的宽大领口扯回原位一边低头状似云淡风轻的说亲也亲了,明天你该去看牙了吧刘耀文小朋友
刘耀文小朋友呆愣愣坐在床上,他本能的觉得不该只是这么简单,可哥哥确实对自己予取予求。
好像没什么可不满意的。
又开心起来,觉得自己牙都没有那么疼了。
不愧是宋亚轩儿,揉腿腿不疼,亲嘴牙不疼。并且这样一个宋亚轩,只给他揉腿,也只跟他亲嘴。
他爬下床去捞手电筒,故意大声嘚瑟
以后我女朋友要是没你温柔好看,我都不乐意亲亲她。
黑暗中他错过了他哥哥上一秒还红着的脸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苍白下去的瞬间。
趴在床底摸索半天没听到那人回音,他正想探头去看。
宋亚轩淡淡的声音隔着一层床板传下来
行啊,希望你说到做到。
第二天刘耀文真的信守承诺起了个大早被staff带去看牙。
牙医让他躺下来,打开照灯用各种各样的器具在他嘴里捯饬一阵,说你这是智齿发炎了。
刘耀文盯着照灯回嗯。
心里想我昨晚真的跟宋亚轩说了想亲他?艹!
牙医看他挺淡定,接着说你先回去吃几天消炎药,把炎症消了再过来
刘耀文盯着照灯回嗯嗯。
心里想我怎么能对宋亚轩说想亲他?艹!
牙医觉得这小孩挺配合,欣慰地说到时候过来了再拔牙
刘耀文继续盯着照灯回嗯嗯嗯。
心里想然后宋亚轩就真的亲了我?艹艹艹!
牙医乐呵呵转头,跟staff说这小孩真不错,长得精神,遇事也稳重,不怕苦不怕疼,盯着灯这么久也不怕晃眼,能成大事啊!
staff看一眼还躺在床上盯着照灯宛如入定的老幺,干笑着附和说是啊是啊,谢谢谢谢。
心里腹诽那估计只是因为他今天早起还没睡醒,根本没get到你说的那些,什么吃药,什么拔牙。
不过这一次staff真的冤枉了我们未满十五的老幺,经过了昨晚那件事,吃不好和睡不饱这种没有深度的事情已经不再够格是他的烦恼了。
人家有了少年心事。
人家烦恼的是自己怎么就按着哥哥把人初吻给占了。
哦,那也是他自己的初吻。
一腔少年心事的刘耀文上了车,望着窗外眉头紧锁。
他没经历过,他不明白——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会有玩的特别好的人,可他们会不抱着这个人就睡不着吗?会因为他和别的朋友有了肢体接触就吃醋到无法表情管理吗?会特别喜欢和他十指相扣到大庭广众下也忍不住这样做吗?会在看鬼片的时候因为有理由把他圈在怀里而沾沾自喜高兴到想要立刻再下载十部吗?
会在深更半夜,看着他就突然有想要吻他的冲动吗?
如果不会,那他这样又是什么?
是——喜欢吗?想要做他男朋友的喜欢?
刘耀文被自己一通分析后得出的这个结论吓了一跳,又接着想
可是宋亚轩儿也回吻了自己,也一定要与自己手脚交缠的入睡,也总故意让自己吃醋,也喜欢与自己十指相扣,也愿意同自己一起看鬼片被自己圈在怀里,即使害怕的要命。
这是喜欢吗?哥哥也喜欢自己吗?
难道他们要在一起吗?
刘耀文被这个念头惊的浑身一冷,觉得牙都又开始痛了。
他还想不到太长远,也许是害怕想的太长远。即使这样他也明白这个念头有多可怕——比舞台上忘动作更严重,比完不成老师的表演任务更严重,比马上要上台表演了膝盖却又开始痛了都严重百倍。
他和宋亚轩儿,会不会因为这个,分开?
刘耀文突然就觉得呼吸困难,一把拽下口罩,动作大的把前面正在开车的staff吓了一跳。
他却顾不上安慰,草草应一句没事拿起手机开始百度。
先查同性恋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结果出来一堆科学解释和调研数据看得他头昏眼花。
又退出来重新输入,十五岁的男孩子会喜欢吃好朋友的醋吗,会总想着肢体接触吗?
翻了半天看到一个回答,说“这种状态可能是同性依恋”
看头像和网名,显示回答的是某某知名心理学专家——这个回答的赞还很多。
于是他火速点开这个回答,里面详细解释了同性依恋可能产生的种种原因,和产生之后的种种表现。
看完之后彻底心安——这里面描述的与他和宋亚轩儿都对得上,他们确实因为经历特殊把彼此当作精神依托——哥哥们也总打趣说他们太黏糊太依赖对方了。
但这不是喜欢,只是一起经历了太多分别和重逢,见证了彼此太多特殊的时刻,又从早到晚一起训练同甘共苦而产生的,喜欢的错觉。
又想,自己幼儿园的时候还喜欢过那个看起来有一堆彩色发卡的羊角辫班长,宋亚轩儿未来对象的理想型还是谭维维老师——他们喜欢女孩子啊。
专家也说了,同性依恋不等于同性恋。
真好,他和宋亚轩儿不用收敛什么,不用痛苦的保持距离,也不用担心会为此分开,刘耀文了却心事坠入梦乡前迷迷糊糊的想。
...
所以轨道的偏移其实都有迹可循。
确认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放在往常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和宋亚轩分享。
毕竟向哥哥证明自己成熟稳重且懂得不少,一直是他乐衷于做的一件事情。
偏偏这次他却选择了不提。
彼时他还没有想通其中关窍,只是本能的觉得暂时不该与哥哥说。
因为这个秘密与以往那些好像是不一样的,不可相提并论的。
后来才懂那是因为没有把握——这个掩饰的借口如此拙劣,实际上是一戳就破,十几岁的自己假借天真可以装作被说服,潜意识里也是不信的。
很多人说他天生勇敢,狠劲上来了就像匹难得一见的孤狼。
可是再厉害的孤狼也会有软肋。
而宋亚轩一旦和分离挂钩就会成为他的软肋。
他们因为身份被推着八百倍速的长大,可是未来毫无定数,他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
于是难得怯弱,只好骗人骗己罢了。
那天回去之后他俩都对半夜的吻绝口不提,宋亚轩待他也完全没有任何改变,该如何玩闹就如何玩闹,原来怎样纵容就还是怎样纵容。
刘耀文对此很满意,彻底放下心,干脆把那些想不通的疑问和忧愁都抛诸脑后。
俩人都没有要改变相处模式的意思,结果私下里越来越黏糊,甚至到了在镜头前也忘记要收敛的地步。
哥哥们率先受不了,半开玩笑的吐槽,你们俩是不是注意一点,也过于亲密了,黏糊的简直令人发指。
刘耀文翻个白眼继续挂在宋亚轩身上,说你们懂什么,这很正常好吗。
这很正常好吗,不过是这个年纪最好的朋友之间可能出现的一种现象罢了,叫同性依恋。
偶尔也有过怀疑,在察觉到自己对宋亚轩近乎可怕的占有欲时,在镜头前裹挟私心为他送上十六岁的生日祝语后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生理性的手震时,在台上听闻他落泪瞬间就想去他妈的站位忍不住要去确认他的情况时。
最受不了他难过,最想看他撒娇,最希望他永远只属于自己。
这些是同性依恋的证明吗?
还有哥哥习惯性的躺倒在自己腿上耍赖,大庭广众下习以为常的同自己牵手,伤心的时候只会埋在自己颈间无声落泪,只给自己的双份生日愿望劵和一起去南极的许愿。
这些是同性依恋的证明吗?
那些镜头前无法长久对视的闪躲目光,散场后刻意避免的双人拥抱,玩游戏一不小心距离过近时宛如擂鼓的心跳。看着彼此就会笑,感受到对方的注视会忘词,在与彼此的合作舞台上向来引以为傲的舞台人格甚至间歇性短暂消失。
这都是同性依恋的证明吗?
大概是吧。
毕竟...能够产生同性依恋的对象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啊,这么重要又特殊,那有什么反应好像都不足为奇吧
他也不知道同性依恋这个症状里会出现的种种反应啊,反正。
...
时间是好快,两年不过弹指。宋亚轩十八岁生日的前天晚上他履行承诺带着这个距成年还有几个小时的未成年人逃了训练。
在无数个被私生包围的日日夜夜里,他给哥哥承诺过某一天会带他在重庆出走,绕开整个世界,只他们两个人。
就在哥哥成年的时候兑现吧,应该会很难忘。他带着一点私心想。
刘耀文把人带到了他们学校高中部的操场,大半夜的,他俩翻墙进去的。
因为很晚了,私生大概以为他们都回去睡了,所以一路上并没遇到多少困难惊险,但两个人还是像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在草坪上握着手一边大喘气一边笑,笑到最后脱力摊在地上。
三月初的重庆夜晚还很凉,草地凝了露水湿乎乎的,但他们懒得起来。
躺了一会儿宋亚轩有点冷,扒开他的手臂枕上去,整个人严丝合缝的贴在他身上。
那晚的山城雾气蒙蒙,但隐约可见星光。
像哥哥的眼睛。
刘耀文这样想,今晚是哥哥的生日,寿星最大,就不批评他又不穿外套了。
于是伸手去牵宋亚轩缩在袖子里冰冰凉凉的手。
他的手比宋亚轩大一圈,正好够整个包裹住。
那晚真是很难忘。空旷无人的操场,夜空,雾气,露水的温度和青草的味道。
还有十二点整少年从口袋里变魔法一样掏出的蛋糕。
宋亚轩的反应很捧场,他也确实是被惊喜到了。
他才注意到刘耀文今天晚上穿的外套有些眼熟——好像买了有两三年了。
以前刘耀文出去买水喜欢把给他带的乳酸菌揣在兜里,还被站姐拍过图。
刘耀文身为一个穿衣一绝的bking,并不很喜欢一件衣服穿两三年。
宋亚轩乐不可支,说你今晚翻出这件衣服穿是因为只有它的口袋揣得下蛋糕吗?
刘耀文看着这个丝毫没有良心还嘲笑自己的哥哥很无奈,还是纵容的笑着说是,是为了揣,给你的蛋糕,
宋亚轩儿,十八岁生日快乐哟。
他又翻出一根蜡烛和从马哥那里顺来的火柴,插在那块已经在包装盒里晃的七零八落的切片奶油蛋糕上,费了半天劲儿点燃
宋亚轩儿,许个愿。
——哥哥的眼里有水光,是被自己感动到了吗?
他端着蛋糕看哥哥被笼在蜡烛燃烧的微弱火光中闭着眼虔诚许愿,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啊,可是太少了。
哭出来会很丢脸,他吸吸鼻子,赶在宋亚轩睁眼之前撩起一块奶油抹去他鼻尖,果不其然那人尖叫一声睁眼扑过来要报仇。
他俩你来我往互相抹了几道,期间蛋糕端不稳好几次差点盖到地上,最后还是寿星舍不得了,宣布停战,坐下来接过那看不出原样的小小一块开始啃。
他看着寿星埋头苦吃了一会儿,轻声问好吃吗。
宋亚轩抬头说你想尝尝吗。
暧昧氛围的侵略不过转瞬之间,等他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接了一个奶油味的吻。
浅尝辄止,就足够惑人。
亲完他俩额头抵着额头微微喘息,他比宋亚轩高一点,恰好能看到他的微垂的眼睫,流畅的鼻梁,还有尚未闭合的色泽艳丽的唇。
鬼使神差的,他轻声提问,宋亚轩儿,我们是不是,真的太过亲密了?
说不清是想求证什么。
宋亚轩听完呼吸一顿,向后靠拉开距离,注视着他的眼睛,难得不带笑意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
他说你觉得呢
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踢皮球传回给他,这确实是宋亚轩惯用的伎俩。
刘耀文受不住他的视线,莫名慌乱又心烦,干脆向后躺倒在地上,抬起一只胳膊挡住眼睛,声音闷闷
我不知道,我们好像是太过亲密了——哥哥,我们这种其实有个学术名称,叫同性依恋,你听过吗?就是青春期的男生,或女生,因为太过依赖某个同性好友,所以产生强烈的占有欲和...喜欢的错觉。
后面几个字越说越轻,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之后周围彻底陷入寂静。
久久没有听到宋亚轩的回应,他放下胳膊坐起来,哥哥坐在他身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隐匿在阴影中无从探寻。
刘耀文一整个晚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慌瞬间到达顶点,他探身过去抬起宋亚轩的脸,心里祈求他可千万不要是在哭啊
可是他为什么下意识觉得哥哥会哭呢?他没有来得及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宋亚轩下一秒抬起眼,除了因为熬夜有些泛红之外,眼底干燥又清明。
他看着紧张兮兮的刘耀文笑起来,说以前没听过,
不过现在知道了。
哥哥情绪一切正常,笑起来也没有勉强的意思,还是一如既往漂亮又可爱。
他松口气,语气轻快的转移话题,蛋糕吃完了,我们回去吧?丁儿让我们也不要在外面待的太久了。
...
那天之后宋亚轩不再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黏着他,一些毫无顾忌的小动作也消失了。他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原因也不想去问,毕竟宋亚轩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无理取闹的时候。他还为此跟哥哥冷战了一段时间,可很快他发现这次赌气只是他单方面的,哥哥除了没有那么主动的与他亲密之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还是不会拒绝他的亲近,还是纵容他,还是对他最特别。
他决定要学会知足。
也许哥哥只是成年了所以不再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了呢。
人都是要长大的。
他也没理由不让宋亚轩长大。
...
刘耀文的十八岁生日很圆满,几位外地上大学的哥哥专门请了假飞回来给他们看着长大的最小的弟弟庆祝成人礼。
那时刘耀文已经适应了与去另一个城市上大学的宋亚轩长久分开。
他习惯了一个人睡,习惯了不搭人肩膀的走路,习惯了不能和人随时随地共享歌单和各种小视频。
他以为自己习惯了。
可是为什么,进门见到距离暑假一起训练过去才大半个月就好像又偷偷长高了一点的哥哥时,还是会想哭呢?
丁程鑫和马嘉祺一起把蛋糕端进来。
是个看起来就很贵的双层蛋糕,上面有他穿着LAKERS-23号球衣拿着篮球的Q版塑像,旁边站着小猪佩琦和乔治。
他在哥哥们的生日快乐歌里望向角落的位置,有个人默默站在那里。
——十八岁的生日,宋亚轩怎么不再站在我身边?
可是那个人见他望过来抬手指指他正前方的镜头,笑着对他做口型:
笑一笑,要开心。
他就听话的收回视线笑起来。
至少这个蛋糕肯定是宋亚轩订的。他只跟宋亚轩说过他想要这样的蛋糕。
生日歌唱完,他闭上眼双手合十着许愿:
一,许TNT大红大紫。
二,许我们有钱。
三,许我们永远不要再有分别。
没人告诉他这三个他从十五岁开始就年年许的愿望本身即互为悖论。
...
他的第一个愿望坚持许了三年终于实现。
——他们在他十八岁生日的不久之后火的毫无预兆。
彼时他已经要闭关准备高考,公司商量之后非常人性化的决定暂停他一切个人包括团体活动,让他专心备考。
路人关注度上来了,一个不错的高考成绩比什么都重要。
再说,本来其他成员瞬间涌来的个人邀约比起团体活动也是更优选。
他的十八岁生日宋亚轩还是照例给了他两张生日愿望券。其中一张他当天就用了,用来让宋亚轩留下来陪他睡一晚。
宋亚轩上大学之后,他们俩就没有在一张床上一起睡过了。
宋亚轩真的央求经纪人改签了航班,那天晚上他们头抵着头躺在那张熟悉的单人床上,两个人蒙在被子里天南地北的聊天,偶尔你闹我一下我动你一下,然后在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一把掀开被子大口喘气,像是回到以前。
那天晚上他久违的兴奋过头,所以在哥哥问他还有一张生日券打算怎么用的时候想也不想的回答
着什么急啊,还有那么久,我要慢慢想!
可是没有那么久,成年人世界的分离不会有预告。
宋亚轩多给他的那张生日愿望券,突然就找不到机会再用了。
...
分离是转瞬之间,长大却并非一朝一夕,一直到刚上大学,他都还会因为宋亚轩给别人的朋友圈点了赞但没回自己的微信和他生气,然后在下一次的团体代言或晚会见到真人之后毫无原则的上手把人搂进怀里打闹,单方面与他冷战又单方面宣布和好。
宋亚轩也还是那样,很少主动联系他,但见了面就纵容他一切宣布主权的小动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跳出这种堪称幼稚的循环的呢?
是他在大学交了新的日夜相处的好友,是他一个人出了越来越多的外务然后某一天突然不会再想“如果哥哥们在就好了”,是他们的合体从半年十次减到一年五次再到一年两次,甚至一年两次人也不一定到齐。
大家被推出象牙塔,身边还是不是彼此都要跌跌撞撞的往上爬。
大三的时候他一个还未与娱乐公司签约的室友追到了隔壁美术学院的院花,好不容易逮着他在学校就立马在和女朋友视频完之后欠欠儿的逗他
年少成名未必就有那么好啊,最想谈恋爱的年纪里什么都做不了,文哥你长这么大初吻都还在呢吧...啧啧
他听了前半句话刚卷了手边剧本想要丢过去砸死这个天天以在他面前秀恩爱秀自由为己任的损友,听完后半句想起什么又低头收了笑,把剧本往桌上一掷出门去打球
一路把球拍的砰砰响一边想,有什么好炫耀的,老子没谈过恋爱,可初吻说不定脱手的比你还早。脱手的对象还比你那院花女朋友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个没见识的玩意儿!
...
但其实那个时候算起,这些他曾经会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那个人来撒娇求安慰的事情,他就已经很久没有特意同那个人分享过了。
...
后来他毕业了,有了个人工作室,接了演艺生涯里第一个有感情戏码的剧本。与他搭戏的女演员刚进娱乐圈不久,漂亮,还带着新人特有的青涩和灵气。
姑娘也是四川人,本人私下里与剧中角色有八九分像——看起来高冷但其实自来熟,胆子特大,行事果决称得上泼辣,吃火锅汤底绝不点鸳鸯,最喜欢的解压活动是坐过山车和看鬼片。
又酷又飒,几乎完美贴合他的个人习惯和十几岁时描述过的御姐取向。
第一次演对手戏就正撞理想型,再加上沉浸式拍戏的加持,很难不动感情。
他们在彻底熟起来之前先坠入了爱河,两个人这方面都格外虎,互相喜欢就立马确定关系——假公济私的谈恋爱,何乐而不为呢。
两位都没什么恋爱经验,身份刚转换时是有一点尴尬,但是性格相近的人熟起来总是格外容易,他们一起溜出去吃重辣的火锅,玩遍午夜场的游乐园,拍夜戏的间隙里一起看鬼片比谁从头到尾不会被吓到...
一切都合拍的出人意料,根本不用刻意磨合。两个人在一起永远不用为了迁就谁的口味点辣的那边都只是微辣的鸳鸯锅,不用为了让对方陪自己坐一次过山车用掉一个生日愿望去哄人,不用选电影时刻意避开恐怖片免得有人被吓到同自己闹脾气。
但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其实心里也没底,捧着他给买的奶茶很忧愁,说刘耀文你虽然来演戏了但也还是个爱豆,你粉丝要是知道我把你拐了会不会把柔弱的我给手撕了
刘耀文低头给她把吸管插好,看着她笑得很温柔,说第一你要是真柔弱也不会拐的到我;第二她们撕不撕你也已经上了贼船没有机会反悔;第三,第三上一个被我粉丝天天顺着网线手撕的人现在活得健康快乐未来可期。
小姑娘正一边吸珍珠一边点头表示赞同,听到第三点被呛了一下,眼泪汪汪做怨妇状,上一个!?你不是说我是你第一个女朋友?上一个是谁?
刘耀文垂眼盯着她的奶茶,微微收了笑,低声回答,上一个不是谁,是,一个队友。
小姑娘表示理解的叹一口气,哦,你原来在团里时的毒唯多啊。
他回神,笑着揉乱她头发,说是啊,还有现在我也依然在团里。
...
热恋中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他们彻底熟了之后姑娘的小女儿姿态在他面前展露无疑。
独处时喜欢埋在他颈间撒娇,吃撑了歪倒在他腿上抱怨,无聊了拽过他的手摆弄他的手指,乖乖被他圈着肩膀走路,也在玩游戏输了之后冲他笑容狡黠有恃无恐的耍赖。
那段时间他是开心的,像是终于抓住了某个一直同自己差一毫米失之交臂的东西,不再毫无缘由的难过与失落。
这种感觉让他无法再考虑那么多,所以才有了剧组杀青之后无人相信的突然官宣那一幕。
...
按他的话来讲,上了贼船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但贼船没有那么厉害,毕竟也是由人掌控,随时可以调转方向就近靠岸。
小姑娘在公开后被他的粉丝追着狂骂了两个月,终于在他们谈了快半年的时候果断提出了分手。
姑娘下贼船前同他复盘。他作为那个贼真心实意的给人道歉,说对不起,我高估了我对事情的掌控能力,也低估了我所在位置的约束力,我不够成熟,做事欠妥,没保护好你,让你被骂这么久。
姑娘与他分手的下一秒就无缝切换回那个洒脱御姐了,语气同表情一样拽,说这都没什么,与你在一起就做好了被骂的准备,我也是下定了决心要在娱乐圈里闯出一片天地的人,哪能连这些都受不了——再说你流量给我带来的红利我可一分没少吃,做人讲良心,仙女不会又当又立。
他觉得她呸有趣,忍不住被她逗笑,说好,那仙女回天庭之前对本凡人前男友还有何指教?
姑娘也憋不住笑起来,骄傲又漂亮的眸子里却还是带了一点难过
她说前男友,我知道一开始你和我在一起是真的因为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这半年你对我也很好,很用心,可后来越向你走近我就越觉得——刘耀文你真的还喜欢我吗,可能是我狗血小言看多了,但讲真,如果不是你从小在镜头前长大履历清白,我都要怀疑你有一个难以释怀的旧情人——你演的不如剧里好,至少我还是察觉到,你在同我最亲密的那些时刻,总是突然就走神。
所以无关粉丝,这才是我与你分手的原因。最后姑娘这样总结,在他愣神的瞬息里把自己的结账单拍到他面前,戴上墨镜踩着新买的高跟鞋“噔噔噔”走出了餐厅。
那天他在包房里从正午坐到了傍晚时分,一直以来被包裹在谎言里呼之欲出的某样东西终于赤裸裸的摊开在他面前
他打电话给马嘉祺,那头响了一会儿接起来,语调上扬说耀文?难得主动给你哥哥我打电话呀。
他在这头试图回应,却感觉发声都费力,延迟几秒终于还是皱眉哑声开口,字字都说的好艰难
他问,马哥,我和宋亚轩儿,你们那时真的觉得我俩这样很平常吗?
一句话问完那头良久的沉默。
这个沉默却已经给了他答案,这通电话他打的这么莫名其妙,问题模糊且前言不搭后语,被问的人却还是能一瞬意会,且无法回答。
——所有人都看出他俩过了线,只他用过于依赖做掩饰认定只是最好的朋友。
认定只是年少无知时喜欢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吗?
他们尚且无知无觉的时候就在彼此人生里刻下了那么深的烙印,从此以后与旁人做的每件事都看到他的影子。
这也可以归责给年少时的错觉吗?
...
06
“文哥,这是意面,不是炸酱面,也不是热干面。直接给我就好了——不用拌。”
在刘耀文不动声色的把一盒纸巾从宋亚轩左手边拿走并抽出一张递到他右手边,又不动声色的从服务生手里夺过那扎牛奶自己给宋亚轩倒满,并再次不动声色的从宋亚轩面前端过那盘意面试图把它拌一拌时,宋亚轩终于忍无可忍出声制止了这种可以但没必要的行为。
刘耀文闻言动作一顿,一边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把盘子端回去一边三分讥讽七分漫不经心的冷笑
“呵,当时在韩国给你拌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用拌。”
旁边张真源听到这句话,从刚才起一直往这边飘的眼神从疑惑不解直接转为了担忧怜悯。
我好好一个弟弟,虽说靠脸就可以吃饭吧,但怎么说傻就傻了,怼人都没有逻辑了——意面和拌饭,这是一码事吗?
宋亚轩没去接那盘意面,静静注视着他,与他无声对峙几秒后像是终于屈服,垂眼轻声说
“——刘耀文,咱俩出去谈谈。”
他说完率先走出了包厢,刘耀文垂头在哥哥们汇聚的视线中面无表情的盯着那盘意面,几秒之后站起来向外走,金属的椅子在瓷砖地面上骤然后退划出刺耳声响。
包箱沉重的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丁程鑫问“要不要跟出去看看”和马嘉祺回“让他们自己解决”的话语声。
他握着门把手看向走廊尽头面朝落地窗站立的侧影,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想
——回不去了,反正早就回不去了。最开始我想逃避的真相,后来你想粉饰的太平,都是回不去的证明。我们俩都是胆小鬼,谁也没资格怪谁,哥哥。
所以不要看起来这么难过,你一难过,我就觉得好像事情走到现在这样无法挽回的地步都是我的错。
他这样想着,一步步往走廊尽头走,鞋底与空旷的长廊地板磕碰出的声响像离悬崖边缘越来越近的报警。
“刘耀文,为什么要这样?”
又来了!他云淡风轻的站定,面无表情接住哥哥的目光,心里却在崩溃呐喊
又来了,又是这一套,又是这种无助又无措,强压着难过还好像拿他非常无可奈何的眼神,好像全世界的人下一秒消失也还是他的回答最重要的眼神,好像他不在下一秒道歉服软就会伤心委屈的活不下去的眼神
搞什么啊宋亚轩,他想,你都二十五岁了,怎么还要用这种不正当手段在我这里取胜。
以前,他俩吵架或冷战——其实细算起来真是宋亚轩不占理的次数居多——他有时都在想,哥哥是不是把恶劣因子都在自己这里挥散完了,所以才能在其他人面前时时刻刻都保持乖巧软糯。
这可太tm的不公平了!十几岁的小刘同学顶着一张拽哥脸在镜头前越想越气,越气越拽,在心里发誓——这次他刘耀文要是再给宋亚轩让步,他!就!是!狗!
结果下一秒感觉到那道越过大哥二哥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立马自动脑补出那人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办,委屈的要命,难过的要死,就差把“刘耀文你为什么生我的气” “刘耀文你怎么还不来哄哄我” “刘耀文不理我了我好难过怎么办怎么办sos”几个问题怼在他脑门上了。
于是当狗就当狗,反正心软是不可能不心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敌我悬殊就不做无谓的抵抗,早点缴械投降及时止损才是硬道理。
可是哥哥,这次我真的打定主意不心软了。这次真的不可以心软了,他看着宋亚轩在心里同自己说。
“宋亚轩,你是团里唯一一个在我公布恋爱之后没给我打电话的人。”
对面的人被他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愣,还是顺从他的逻辑开口像要解释什么,他却没给机会。
“我在群里发完是自愿的那句话之后,丁儿和贺儿打电话来骂了我一顿,翔哥和张哥说我好勇,马哥是最后一个打电话来的,他说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他替我开心——你呢,你没给我打电话,你当时怎么想?是觉得我做事太欠考量,或者佩服我这么虎,还是替我开心呢?”
“——你当时开心吗,宋亚轩?”
他看着对面的人垂下眼,看着他的脸色随着自己的问话变得苍白,看着他几次试图开口却最终还是归于沉默
“你当时给我发微信,说恭喜我真的找到了梦想中的女朋友,说我和她看起来很般配,说祝我们长长久久——这些都是真心的吗,宋亚轩?”
他看见哥哥眼眶红了,垂落的睫毛每次抖动都闪出一点晶莹。
他觉得自己好过分。
“你当时——也像现在这样哭了吗,宋亚轩?”
他自顾自的轻声说完,看着自己伸手接住的那滴水光怔神,一瞬间怀疑自己被附了身,不然怎么能做到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讲出这样残忍的话,对着全世界自己最见不得他难过的一个人。
“你十八岁的生日,在学校的操场上,我告诉你我们之间是同性依恋——你那时相信了吗?你认同吗?为什么在我说完之后突然不开心了?为什么后来不再和我亲近了?”
“——不要和我说你长大了。这种长大不在一夜之间,宋亚轩。”
“如果这些还不够,那再往前一点,采访里我说我们之间是好兄弟一样的相处——你对这个界定有什么意见吗?为什么突然在镜头前怼我?为什么似笑非笑的说我认识你吗?这句语气莫测的话只是心血来潮的玩笑吗,宋亚轩?”
“我原来很蠢,胆子很小,不想面对的事一律装作不懂,总让你难过——为什么不告诉我,宋亚轩?”
他走近一步,捧起哥哥的脸为他擦眼泪,眼神怜惜专注,语气同动作一样温柔,说的话又句句在给人落枷锁。
“——你到底是太在乎我,还是不在乎我,一直拿着正确答案却放任我越走越错,一直看着我们错过。”
“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罪无可赦,你也并非毫无责任呀,哥哥。”
这句不似埋怨的话却是行刑前最后的子弹上膛,宋亚轩作为那个一直被枪口对准着的死刑犯终于彻底崩溃,哭得太狠甚至开始倒气。
他太委屈了,也太害怕了,是不是他的错这也是刘耀文第一次让他这么哭;哭到什么也看不清楚,睫毛不断被打湿变得很重,眼睛很痛,倒气带来的缺氧让头部和肺部也开始一阵一阵尖锐的痛,有一瞬间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哭,哭了好久,像是要把下半辈子的眼泪都流完;哭到最后对周围的感知都变得模糊,只知道有只手一直托着自己下巴在擦眼泪;过了一会儿那只手也突然离开了,他哽了一下,瞬间无法抑制的哭得更狠;然后他听到有人叹了一口气,接着自己被搂进一个怀抱,柔软的布料和熟悉的味道都让他感到安全,抱着自己的人顺着自己的后颈向下一路揉至尾椎给他顺气。
啊,是刘耀文。他在埋头哭湿了人肩颈处的一整片布料后,终于朦朦胧胧的想起来,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是二十三岁的刘耀文。
十五岁也好,二十三岁也好,只有刘耀文的怀抱让他贪恋过。
...
刘耀文抱紧怀里发抖的人,感觉哥哥的眼泪像被火烤过的针,连绵不断的落在自己颈窝处,烫的胸腔也共振一样被绵密的疼痛包裹。
那些落在肩窝的针在他心里纹身一样刺出几个大字
——爱都是会这么痛的吗?
爱都是会这么痛的吗,刘耀文想,那就干脆再痛一点,再痛一点,反正已经站在悬崖边上,再走一步至多粉身碎骨。
他们做错了事情,注定是无法全身而退的输家,那么今天有多痛,他要让哥哥记住。
他一向待宋亚轩最没原则最心软,这次却做不到不怪他——今天见面之前,他总是克制不住的想以前,那些美好的回忆都变成血淋淋的杀器。
好多个夜晚他自我折磨一样的复盘每一个细节,想宋亚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明白了这种感情,想自己是怎样把他推远又次次在他想要抽身的时候拉着他继续沉沦,想他是怎样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反复进行自我拉扯最后决定放弃抵抗向自己投降。
他是不是很痛呢?面对晚上与他交颈而眠白天却认认真真说出“就是兄弟”的自己;说要带他私奔去无人之处,最值得纪念的日子里送他蛋糕给他亲吻又告诉他只是同性依恋的自己;得到他状似轻描淡写其实用尽了勇气的回应后天真的将此拿来和未来女朋友做比较的自己。
你是不是很痛呢,宋亚轩?
被我刀枪以对,又被我卸掉盾牌。
可我在一些事情上就是不如你勇敢,不如你聪明,也不如你了解自己,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一直在犯错,一直让你难过,有心之失也好无心之过也罢——可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给我知情权,即使对我再没信心,至少应该知道我最怕你痛啊,哥哥。
就像你放弃了星海来巴蜀的那个夏末,我从小到大第一次主动陪妈妈去寺庙进香,向佛祖求的第三件愿望,都是希望你从此无病无痛,不再有失意难过,一直待在我身边啊,宋亚轩。
......
感觉到怀里的人缓过来了之后,刘耀文正很卑鄙的想趁人之危先把人彻底搞定——哥哥的踌躇,哥哥的眼泪——他也还会为此难过,他也还是喜欢自己,不是吗?
结果怀里的人退出去仰头靠上落地窗,除去有些肿的眼睛和还红着的鼻尖,神情清明又疏离。
就好像上一秒还趴在他怀里攥着他衣领掉眼泪的不是这个人一样。
宋亚轩整个人被笼在窗外色彩混沌暧昧的霓虹光影里,仰着一张顶漂亮顶脆弱的脸垂眼看他,神色冷情又淡漠的开口
“刘耀文,你敢翻旧帐和我说这些,无非是笃定了我现在还喜欢你——可你哪来的自信呢?”
以前在哪里看过一句话,年上者比起年下总是更游刃有余。刘耀文彼时嗤之以鼻,他和宋亚轩天天待在一起,除了身份证上差的那一岁半,平日的相处中宋亚轩还有哪里像个哥哥。
可他现在却不得不认。
明明今天哥哥之前的所有反应,用他混韩圈时总刷到一句话来说,是路边的蚂蚁看了也要停下来感叹一句“他还爱他”的程度,可他现在的表情和语气——
是自己想错了吗?
哥哥已经不再会对自己心软了?
还是自己错了太多,哥哥即使还喜欢也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了?
十八岁后再没示过弱的狼王被这几个念头瞬间吓回小狗勾,一秒没迟疑从自己几天前知道要见面开始就费尽心思筹划着要怎么占领的道德高地上连滚带爬的下来,眼眶红了,低音炮也带了哭腔
“宋亚轩儿,你难道不喜欢我了吗?”
“可我很喜欢你,十五岁开始现在也没结束,和什么鬼同性依恋都没有关系”
宋亚轩还是安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言,眼神莫测
刘耀文觉得自己完了,今晚以后哥哥大概都不会再和他见面,而他留给喜欢的人的最后印象就是一边狼狈的哭一边语无伦次的表白。
“...宋亚轩十六岁的喜欢我弄丢了,那宋亚轩二十六岁的喜欢,我还能找回来吗?”
“教教我怎么找回来,好不好,哥哥?”
他站去宋亚轩面前一尺的地方,努力咽下那些哽咽,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望着哥哥的眼睛轻声说。
“教不了。”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刘耀文被钉在原地,眼泪终于落下来。
完了,没有人会一直等他,被称为“错觉”的喜欢终究没机会再被正名。
眼泪落地的下一秒冷脸看着他的那人却突然笑起来,他一笑就又回到十六岁的那个盛夏。
十六岁的盛夏扑进他怀里,带起一场温柔的飓风。
“没有想吓你的,可谁叫你舍得看我这样哭”
他解释完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往刘耀文的怀里埋得更深一点,下一句话音又软又含混却还是撞进刘耀文心里
“刘耀文儿,我教不了你”
“——因为宋亚轩儿十六岁的喜欢,你从来没丢过。”
是不是错觉时间会证明,误入的河海爱也可以填平。
关于我在和忙内谈恋爱这件事
/
00.
我今年十六岁,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年纪。
在这个年纪,我相信梦想,我高歌未来,我全心向前,我愿意做一个理想主义者,我有少年志气,这些东西带给我轻盈的精神与心。所以我总觉得我的前途会是一片光明,无可限量,毕竟我有满身年轻的气力与满心年轻的爱意。
当然,除此之外,年轻人总还会有瞒也瞒不住的秘密。
十五六岁,秘密总不免与少年人情窦初开的欢喜相关,我毕竟是个普通人,免不得俗。于是这多得不知何处安放的爱,流啊流,淌啊淌,漫漫长长,终于也漾作心上人眼底一汪碎光。...
/
00.
我今年十六岁,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年纪。
在这个年纪,我相信梦想,我高歌未来,我全心向前,我愿意做一个理想主义者,我有少年志气,这些东西带给我轻盈的精神与心。所以我总觉得我的前途会是一片光明,无可限量,毕竟我有满身年轻的气力与满心年轻的爱意。
当然,除此之外,年轻人总还会有瞒也瞒不住的秘密。
十五六岁,秘密总不免与少年人情窦初开的欢喜相关,我毕竟是个普通人,免不得俗。于是这多得不知何处安放的爱,流啊流,淌啊淌,漫漫长长,终于也漾作心上人眼底一汪碎光。
01.
这没什么羞于启齿的。
十六岁这一年,我喜欢上一个人。喜欢得小心翼翼又开诚布公,无可探听又人尽皆知。
巧的是,他也喜欢我。
所以,自然而然的,我们恋爱了。
诶等等,额,这个是不是要叫早恋来着啊?
02.
不过,管他早不早的,在我们这里,早是次要矛盾,恋才是主要矛盾。
我喜欢的人,啊,现在应该可以叫男朋友了吧。我男朋友他今年十五岁,比我小一年半。我们俩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不过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我和他是十二三时才正式开始两小无猜的。他是我们组合里的忙内,年纪最小的,这件事相信你看标题就已经看出来了。不过我在这里还是想再提一嘴,因为…和忙内谈恋爱的感觉,还蛮爽的。
03.
我知道,听我这样说,你肯定会觉得我有点得意忘形,大概还会觉得我很傲慢吧。但这是事实呀,十六岁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从不说谎。
那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呢?
比如,我挺喜欢逗他的,就跟逗我弟弟一样,特好玩。像是我们一起玩游戏,我搞不过他的时候就跟他耍赖,不行不行刚才不算我们重新来。一到这种时候,他就诶呀诶呀地凑上来,眼睛一闪一闪,两只手抓住我胳膊晃来晃去,他说你这是耍赖你怎么这样啊。
我从来没告诉过他,他这个样子很可爱,我很喜欢。
04.
再比如,周末的早上,他收拾屋子到一半,忽然被喊出去打篮球。我当时正在卫生间刷牙,睡眼惺忪意识朦胧,头发胡乱飞,满嘴牙膏沫。他就噔噔噔跑下来,连一声早都不和我问,扒着门框给我布置任务,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记得把床再铺一铺衣服再收一收!说完还没等我回话,嗖地一下跑得飞快,跟火箭发射一样。
我愣了一下,牙刷在嘴里停顿几秒才反应过来,当时是真的没忍住,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吐了牙膏沫刚抿一口水,他又忽然跑回来,依旧扒着门框,又重新嘱咐我,对了还有垃圾也记得扔掉!
我当时真的被他吓了一跳,一口水掺着牙膏沫差点咽下去。当然,等我再抬头的时候,人又已经撒开腿跑没影了,而我,我只能对着镜子,再翻一个白眼。
05.
那天我没收拾房间,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所以他回来后看见门口的垃圾袋和依旧堆在椅背上的衣服,还有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我时,按照他的话来说,尽管当时渴得能一口喝下两瓶水,但还是忍不住站在床边先跟我吵了一架。
我没跟他吵架,我只是靠在床头,微微低头,抬眼一瞬不瞬盯住了他。
然后…我看到他耳朵红了。
06.
他跟我说你这是耍赖,不带你这样的。
我就划拉着手机反驳他,我耍什么赖了大哥,拜托我只是看了你一眼!
他就凑过来,两只胳膊往我身上搂,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力度。他把头埋在我侧颈,说反正你就是你就是,你还不承认!
好吧…这样气急败坏但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07.
不过我觉得我俩之间这种耍赖是相互的,从小到大,赖来赖去的,习惯了。
他每次跟我打游戏或者猜拳输掉之后,总要先瘪着嘴看我两眼。我不理他,他就抓住我胳膊问我,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好不好?
我看着他眼睛说不好。
但在这种事情上,他真的很擅长坚持不懈,坚持不懈地磨我。即使镜头就架在面前,也一定要凑到我面前,手缩进棉服袖子里,伸过来偷偷拉住一根手指,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我说好啊,那你喊声爹。
08.
这是我跟他学来的,他就老喜欢这样,欠得很。
我有次拜托他帮我去便利店买牛奶,他一边穿外套一边冲我乐,行啊,叫声爹就给你买。我呵呵笑,捶他一下,又捶一下,长本事了,占谁便宜呢你?
还有一次我洗澡忘记拿毛巾,喊他帮我拿一条。他非要用手指勾着毛巾靠在门口,一片雾气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得见他喊,你叫爸爸我就给你!
虽然看不见,但我几乎能想象得到他的表情,一定是眉飞色舞嘴角上扬喜形于色那种,总之就是很欠揍。
09.
而且我觉得他这个人吧,有时候还挺幼稚的。
就是那种十五岁男孩子普遍都会有的幼稚。
就比如他会因为一包薯片一瓶可乐一杯奶茶和我吵架,也会因为我跟别人一起打游戏生闷气不理我,甚至有时候我只不过搭了一下队友的肩膀,他就非得从一边凑过来,还要很做作很故意地撞一下我们。
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以前他都是直接上手扒拉开队友顺便挤到我们中间的。
真的幼稚死了。
10.
我发现他好像一直都很在意“最重要”这个话题。
他总喜欢问我,我是不是你最重要的人,你是不是只和我天下第一好,你是不是只和我做这些事?
哪些事呢。
牵手,勾肩,拥抱,还有接吻。
这些亲密的姿势动作,我们从小做到大,我想我们就应该这样,我们哪哪儿都合衬,我们哪哪儿都相近,甚至就连长大这件事,我们都是同步的,我等等你,你追追我。
像是现在,他抱着我的腰,抱得好紧好紧,我几乎整个人都倾进他怀里去。他下巴压在我肩颈,我也靠过去,发现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他怎么长得这么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都已经可以撑住他肩膀踮脚了。
他问我,是不是?零下几度的天气里,呼吸化作实体,氤氲在年轻的脖颈,温热潮湿。这让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山城雨夜,没有暖气的房间,是我们抱住彼此,骨节血肉勾连一处,盘根错节严丝合缝。他问我暖不暖和,我说还是好冷啊,于是再靠得近一些,抱得紧一些,额头相抵,呼吸交错,密密麻麻泅出一股子湿气。我始终没告诉过他,其实那晚我听见他心跳,一下又一下,咚咚咚,像奔跑步伐,似窗外雨点,如旷野轰鸣,落进胸腔,泛起奔腾回响。
他咬我,一口咬在我侧颈。
还挺疼,我猛然回神,捂着脖子说你有病吧怎么还咬人啊!
他说你走神了。又说你跟我说话怎么能走神呢?
那样子真的很理直气壮,看得我实在没忍住,伸手捶了他一把。
11.
我一说他幼稚,他就反驳我,说咱俩彼此彼此吧。
拜托大哥,我起码不会说让我弟和你弟绝交这种话好吧。
他说行,那你现在把开心消消乐关了。
我说咱俩吵架就吵架,关开心消消乐什么事儿啊?
他抱着胳膊哼一声,跟我胡扯,你不觉得把消消乐玩到两千关也挺幼稚的吗?
我说我那是为了玩消消乐吗,你看你,还是格局小了,我那是为了救村长懂不懂啊?
他说不过我,又一次气急败坏,于是干脆上手。勾着我脖子往他胸膛带,很用力的那种,把我头发弄得好乱。每次都这样,真的无语。
12.
不过,越是小朋友,越喜欢对别人展示“我长大了”这件事吧。
他就这样。
有时候我感觉他比我爸对我还上心。他帮我夹菜,帮我剥虾,帮我拿外套,帮我带零食。他最喜欢对我说的话是今天天气冷你穿厚一点,今天预报有雨你拿一把伞,出门记得带上充电宝,你的耳机放在我衣兜你怎么又忘了?
我一边从他手里拿耳机一边跟他说那你昨天咋不给我,我找了半天。
他说你又没来问我。
顿了顿又补充,而且你昨天一直不跟我说话,你一直在跟别人玩。
拜托我只是和人家一起走到摄影棚好吗?
那也不行。
他又抱住我,还是一样,两只手搂住我的腰,我就抱着他后背,两个人挂在一块往外晃。我俩都穿着厚棉服,晃悠来晃悠去,看起来好像两只笨企鹅。
13.
于是刚坐进车里我就这样对他说,你刚才好像一只企鹅你知不知道,笨笨的。
他说你才笨笨的。
他说完,就又伸过一只手,缩在棉服袖子里,悄悄勾住我一个手指。车里开了暖气,手心渗出一层薄汗,但依旧不肯伸出袖口,因为好想和他牵手啊。
助理开车门下去,他凑过来悄悄问我,喝不喝旺仔牛奶?
我点头。
他就拉着我的手,揣进自己衣兜,往下摸一摸,就触到一盒四四方方的甜奶。
助理在外面催我们下车,而他一点也不着急,只是冲着我笑,说拿吧,记得藏好。
14.
其实我们也经常吵架的,最多的时候一天吵五次。
有时吵得凶,是会真生气的,冷战,谁也不理谁,绕着对方走。
但大多数时候,我们最多冷战一天,没办法,毕竟晚上还得一张床上睡觉呢。
不过有一回吵得实在凶,谁也不肯服软,于是我那天晚上就抱着枕头去了另一张床。
这张床平时都没人睡的,是我们俩放外套和杂物的地方。今天忽然躺上来,说实话还真有点不习惯,感觉这床有点硬,有点冷,有点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怎么躺怎么觉着不好受。
感觉翻了大概第一百八十个身之后,他忽然出声了,喊我名字,问我,睡着没。
我没说话。
他就又喊我一声,说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好吧,让他猜到了,但那又怎样,我就是不要理他。
他又喊了我第三遍,他说你睡不着就回来嘛,你不害怕了啊?
说出来有点丢脸,我当时听完这话,不知为何,竟然感觉眼睛酸酸的,泛湿意。不过我忍住了,我没哭。
我跟他嘴硬,我说我不害怕。
他就不说话了。
15.
说实话我当时还有点失望,我想什么呀,你再多说几句说不定我就回去了,有点耐心行不行啊!
但几秒之后,我就感觉身旁一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他睡过来了。
我没忍住,我确实很没骨气,我转身了我回头了我还和他对视了。
我问他你干嘛呢。
他看着我,那表情很认真,看得我心下一动。
他说我害怕不行啊?那边好黑,我想和你一起睡。
话说到最后,感觉像在撒娇。
我盯着他又沉默一会儿,半晌才开口,我们现在还在吵架呢。
他说吵架和一起睡觉又不冲突。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还挺在理的。
那吵架和拥抱是不是也不冲突啊?我问他。
他说当然啦。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伸手抱住我,抱得好紧。
16.
一直没有说过,其实我觉得他是个挺浪漫的人,浪漫不自知。
我这里说的浪漫,不是那种会在微信上转秋天第一杯奶茶钱的浪漫。是一种不自觉的,自然而然,只给我一个人的,隐秘而透明的浪漫。
他和我拍很多合照,挑了好久,终于才找出一张最满意的发在社交软件,那一夜逼仄的车厢里,闪光灯亮起来,点亮眼睛,也点亮车窗雾气中模糊的晚安。
他为我卡零点发生日祝福,没有称呼没有多余的话语。扔开手机后躲在被子里同我讲,想说的不能说,只好藏起来,偷偷告诉你,生日快乐后面还跟着一句我爱你。
他也曾带着我,一起走他走过的弯弯坡路,看他看过的江水明月,告诉我他曾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长大,他将此方家乡故土,烟火人间,慷慨与我共享。在某个夜晚,他倚在桥边望天穹,好远好辽阔,一望望不到个头。他说如果以后我们定居在重庆,就每天来桥上唱歌,唱什么歌都好,只要是你喜欢的。唱累了就拿着这些钱去吃串串吃冰粉吃红糖糍粑,对了我有没有带你去吃过小街的糍粑,他家做的特好吃,份量给得也多,一口咬下去,一直甜到嗓子眼儿。我看着他点头,跟他说那你下次带我去啊,他就笑起来,说好,好。我说今天天气不好,都没有星星。他说有,怎么没有,你知不知道你眨眨眼睛就掉下来好多。
我笑他,怎么这么土啊你。
但我也承认,在那一刻,我好为他心动。
17.
很多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年纪小的孩子,都很擅长打直球?
不管在镜头前还是镜头外,他总喜欢凑得很近,胳膊搭上我肩膀,晃来晃去,几乎整个人挂在我身上。他和我说话也是这样,直勾勾盯住我双眼,轻轻勾住我的指尖,说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啊。
有一回我逗他,拿有线耳机怼到他胸膛,说我要听歌。原本以为他又要说我幼稚,可结果他却一本正经握住我手,一瞬不瞬看向我,认真问我,想听什么?
不用再唱什么情歌了,你知道么,你的心脏已经在热烈地同我诉说,此时此刻,你在爱我。
18.
现在依旧有很多人都觉得他还是个小朋友。
确实,他对我,撒娇耍赖闹脾气,不讲道理胡搅蛮缠。
可是也是他,记得所有我喜欢的和我不喜欢的,记得我衣服和鞋子要穿什么码,记得在黑暗里牵住我的手叫我别怕,记得上台下台时都放慢脚步等一等身后的我,记得在人潮拥挤中伸出手,回头对我说人太多,要跟紧点。
是他把那些无以言表的爱塞到我手心,不由分说,开诚布公,明晃晃叫我难闪躲。是他借我稚嫩肩膀年轻胸膛,接住许多炙热眼泪生长疼痛,还有不该属于孩子的离别故事传闻奇说。是他共我勾住小指,许下承诺,幼稚且荒唐,真诚又勇敢。是他在天幕之下,风声之中,紧紧拉住我的手,他说我在,你别害怕。
十五岁的夏天,异国他乡的夜晚,是他掉着眼泪抱住我,与我额头相抵说再不分离。十五岁的末尾,难熬的时光,潦草的开头,是他越过好几个人,半个舞台,站到我身边来。闪光灯里,呐喊声中,彩带飘落在眼前,像下起一场五光十色的碎雨。而我,我置身其中,不想动,不想听,也不想说话。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掉了帧的电影镜头,放慢虚化,盛大澎湃动人心弦的场景里,我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的刹那,轻轻抬手,为他揭掉沾在侧颈的几片彩带。
19.
你见过光吗。
不是像阳光那样,慷慨给予所有人的光亮。而是少年人带着一腔诚挚,只赠予一个人的光。
是很久以前不为人知的夜晚,我们一前一后走在江边,他忽而微微侧身,冲着水面,双手合拢,并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弧,缓缓地慢慢地举到眼前。
你在干嘛啊?
我问他。
他神秘兮兮,说你过来。
于是我过去,一步两步三步,走到他身边去。
他将依旧并握在一起的双手举到我的眼前,在我耳边轻声说,你看。
圆弧之中,绀蓝江水之上,月色无声垂落,悠然泛起一连串郁郁波光,像蜜糖碗里浮出来的碎冰,跟着水面,摇摇晃晃。
看见了么?
嗯。
我转头看他,看他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江面碎光,天幕星子,悉数被点进这双眸子里。
我看见了,光。
20.
总是有人问我,到底是哪一个时刻,确认了自己的确在对他而心动呢?
我想来想去,这个问题的答案可真的是太多了。不过,让我确定我是真的想和他谈恋爱的那个瞬间,大概是有一次,我学了个土味视频,所有人都只顾着笑我,而只有他,眼睛眨呀眨,一脸认真的说,你们笑什么,我觉得…学得挺可爱的啊。
仅此而已吗?
如果说是瞬间的心动,那大概能说是仅此而已。但如果要说长久的爱意,我想这得是由无数个诸如此类的心动叠加而成,渗透在生活里,浸润于日常中。一朝一夕,点点滴滴,像长镜头,似慢动作,更像一部还未写到结尾的无名小说。
但我能确定的是,我与他,我们两个,漫漫长路上,现在与未来,他对于我,我对于他,不可替代,无法分割。
——————————————END
【Adventure · 18】一丝不挂
金字塔(7539.91km)14∶00
概念引用了朋友的“cp金字塔理论” 感谢授权
*风年/现实向/暧昧期
*有私设/禁止任何上升
“cp可以是假的,营业可以是假的,截图慢放的所谓满含爱意的眼神可以是假的,舞台上并肩而立的扶持信任也可以是假的,都可以是假的,你可以薄情,可以不屑,但是马嘉祺,什么是真的,爱久友时你贴在我腰上微烫的手掌、粗重的呼吸和古怪的表情,够不够你对自己讲句真心话。”
赞助商送的当季新品戴在手腕上,走针精准得可以掐秒,丁程鑫把杯中没度数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在心中默数了三下。
好几个大导都喝多了,白的...
金字塔(7539.91km)14∶00
概念引用了朋友的“cp金字塔理论” 感谢授权
*风年/现实向/暧昧期
*有私设/禁止任何上升
“cp可以是假的,营业可以是假的,截图慢放的所谓满含爱意的眼神可以是假的,舞台上并肩而立的扶持信任也可以是假的,都可以是假的,你可以薄情,可以不屑,但是马嘉祺,什么是真的,爱久友时你贴在我腰上微烫的手掌、粗重的呼吸和古怪的表情,够不够你对自己讲句真心话。”
赞助商送的当季新品戴在手腕上,走针精准得可以掐秒,丁程鑫把杯中没度数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在心中默数了三下。
好几个大导都喝多了,白的,惹得他身上也一股酒臭味,丁程鑫不露声色地往后挪了挪,冲主位晃了晃手机,示意出去接,被拦了句,“外边不晓得有没人蹲点,我们安静点,小丁,就在这儿接吧。”
正中下怀。丁程鑫塞上蓝牙耳机,把响铃条往右划,马嘉祺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驱散了他百分之一的不愉快,嗯了两声当做知道了,挂断后饭桌上挨得最近的姐姐凑过来问∶“这是不是你们那个团的队长啊?”
丁程鑫点头,将手机揣回口袋的工夫里对方又接了一句,“之前听过他唱歌,声音是真灵啊。”
他吸了吸鼻子,插浑打科着开玩笑,“是啊,唱歌可好听了,是我偶像来着。”
“催你回去呢吧,”主位的导演看了看表,皱了下眉,“确实挺晚了,你们明儿不是还去电视台,早点回去也好,小孩儿别跟着我们这帮大人胡闹。”
“不要紧,听前辈们说话我也很受教……”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听话,”虚情假意的推诿被打断,几个男人都摆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应酬,“下回有空再约你吃饭,你这孩子,我喜欢!”
丁程鑫是在出了酒店后左转一条街后的小巷子里找到马嘉祺的。许是头发塌了,对方扣了个最惯常的黑色渔夫帽,见有人影冲这边来才掐了烟,丁程鑫又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带着股甜丝丝的味道,水果味的爆珠,马嘉祺往前站了站,喊了句丁哥。
“完事儿了?”
“没,叫我提前走了。”他过去跟对方并肩。
“你猜的还真准。”走起路来恰好相反的摆动幅度让他俩的肩膀撞了一下,马嘉祺往右侧多了一点,空出一个微妙距离。他的话指的是方才故意打过去“查岗”催归的那通电话,丁程鑫撩起一个笑,“那可不。”
饭吃得没意思,虽已成年,但大家都拿他当小孩,不让喝酒,于是更没意思。大导们挨个儿提酒,丁程鑫陪着讲点场面话,旁边有姐打趣,“你说话可不像个孩子。”
孩子。
于是话题转到各自出生年份上,一大桌子人,五零后也有,七零八零占大头,轮到他做个老幺,刚十八的零二生,他们管他叫小孩,小丁儿,弟弟,其实都是丁程鑫久未听过的称谓,他在团里是哥,最大的哥,当过第一个团的队长,又在第二个团卸任,但从没少管事,大到舞台设计,小到吃喝拉撒,一直是承担责任的那个,挨到成年好容易有个出楼外务,才发现在别人眼中,自己还是个要受照顾的小孩呢。
旁边的姐去年刚离婚,消息传得满天飞,酒过三巡,上了头提从前,提酒,真心话混着场面话说,“有幸参加这个节目,认识大家,很尽兴。”所有杯子“叮”得一声碰在一起,几滴溅出去,他瞥见这姐眼圈红了,闭着眼干了一满杯,装作没事,丁程鑫移开视线,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也没说。
杀青宴的地方离团下榻的世博洲际不远,溜溜哒哒着走了一段,路逢一家吃过的大排档,马嘉祺用肩膀怼丁程鑫,意思是问他要不要再来一顿,后者推了他一把,“刚下宴又来,你诚心祸害我身材管理。”马嘉祺回了句,“你就当陪我身材管理。”
马嘉祺一直瘦,但骨架不算小,看着不弱,就是单薄,冬天时还算好,衣服一罩大家看着都一个熊样。丁程鑫穿的新买的羊羔毛外套,身体偏着往对方身上靠,全是软的,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触到了马嘉祺身上过分尖锐的骨骼,硌得慌,又抬眼看了下门脸,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行,再来一顿。
马嘉祺笑,云淡风轻的,“出门应酬哪儿能像咱几个吃饭,我赌你没吃饱。”
不是假话。节目组的杀青宴当然订的大酒店,玉盘珍馐值万钱,可惜不顶饱,都不如他在宿舍下一碗面。期间讲话又多,顾不上吃,数他年纪最小,动筷子都得三思。聊的话题也不是能多插嘴的,一个大导喝了半盅酒,想起来他,扭过头看,“小丁没经历过这些,还小呢。”
还小呢,哪有资格谈什么从前。
家里没钱,很小的时候就签进公司,最早时接受的舞蹈训练不太正规,摸着石头过河,攒了一身伤,却像一株生命力强劲的野蛮生长的带刺玫瑰,从小时候矮矮一个小豆丁长上来,长成现在茎脉分明的形状。节目上大导夸他长得好看,“太漂亮”。丁程鑫自己心里不是没数,他磕破了自己那么多棱角,改装那么多碎片,去拼,去闯,去往上爬,将自己变成一个同最开始不怎么一样的形状,却还是没遮住身上那股气,他知道自己美得有攻击性。
没什么度数的酒在喉头滚了一圈,丁程鑫咽下去,像是希望无数次咽下快要破口而出的诉求和混杂血泪的委屈。
马嘉祺非要跟他表演一手单手开易拉罐,铁皮撕裂的呲啦声被周围嘈杂的谈笑怒骂覆盖过去,丁程鑫小时候被这东西划伤过手,也不算小时候,往前数几年,指肚从锋利表面一过,马上就是一个血口,痛感不算尖锐,于是他对着洇洇向外涌的血珠无意识地愣了神。那时第一个团刚成立,他跟马嘉祺睡同一张不大的床,对方正戴着耳机听歌,察觉到他良久的僵硬后扭头探究,“哎呀”一声,忙去床头柜够纸巾。
他被拎到洗手池边冲掉手上沾染的可怖血迹,马嘉祺下楼翻箱倒柜找医疗箱,找医疗箱中的创口贴,恰遇上睡完一觉迷迷瞪瞪出来起夜上厕所的老幺,刘耀文那时才一米六,小小一个,凑过来问马哥在干嘛,马嘉祺捏着那盒从底部翻上来的创口贴头也没回地说“你丁哥划了个小口子。”刘耀文紧张得很,拔腿就往楼上跑,要看看丁儿哥怎么样了。
——确实是小口子。在水流下冲洗完毕后只能看出一道细痕,丁程鑫用纸巾虚虚盖着,刘耀文小心翼翼地扒开那片纸巾,松出一口气,马嘉祺笑了声,将撕开了的创口贴严丝合缝地粘上去。
刘耀文没回去,宋亚轩一觉睡醒摸到旁边床榻冰冷冷,也醒了,循着声音跑上来抓人。一出心不在焉的开可乐罐导致的小事故被团中几乎所有人看了个遍,丁程鑫扶着额头无语,将俩弟弟撵下去睡觉。末了钻进被窝,很自觉地看坐在床边的马嘉祺收拾好被单上所有带血的纸团扔进垃圾桶,再起身去关灯,直到身边的半张床被坐下去一个坑,丁程鑫听见对方问∶“说说吧,怎么了这是。”
没事,我能有啥事。
没事能心不在焉到开个拉环流一手血?
真没事,就是累了,脑子没转过来。
马嘉祺坐起来,把枕头当靠背,喝了两口放床头柜上的水,清了清嗓子,又问,“对我说句实话很难吗?”
绿皮火车不管不顾地碾过铁轨,碾到耳膜中,于是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变得掷地有声,不可不答,丁程鑫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背对马嘉祺,“我是有点儿慌。”
重音在第二个字。
肩负起作为兄长的责任后他开始学会尽量少的宣泄情绪,身边来往的人很多,留下的却少,从前最愿意对着剖白自身的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某次活动结束后的夜里,微信聊天框从一开始的质问变成平直又简短的交互,到最末留给对方一个杳无音讯的背影。
他并肩过很多人,马嘉祺是来得最晚的那个,却阴差阳错地被绑在一起,将要开展一段新旅途。
后来马嘉祺说,“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其实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的,只是相处的过程中开始磨合,开始无意识地向对方靠拢。而真心话的环节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们在深夜的辗转反侧中咬着手指交换很多“只告诉了你”的秘密,譬如马嘉祺对刘耀文含糊其辞的那个“小口子”,再譬如只有将弟弟们哄睡后关上房门他才敢问那个问题。
马嘉祺说了什么话,事后回想起来已经模糊了,十几岁的小孩宽慰人的本事也就那样,谈不上多高级有效,不如说是在交流,交流痛苦、交流焦虑、交流不安。他们那会儿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中,不知道怎么前进,也不知道正确的方向在哪里,已经成名成才的师兄们偶尔会跟丁程鑫联系几句,马嘉祺能从他抱着手机眼神亮晶晶的神态中猜出来,然后若无其事地笑过去。
都还太小了,无论是个子、年龄还是能力,我来保护你,躲我这里来,谁都没有资格说。
“厉害吗?”马嘉祺将拉开的锁环扔在桌子上,撑着脑袋问。
“你这样跟刘耀文儿似的,”丁程鑫眯着眼懒洋洋回他,“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十七岁,”马嘉祺突然顺着这话较了真,又强调了一遍,“十七岁。”
是十七岁的最后关头,即将到来的成人礼像是一鼓闷锤,说不清楚什么心情。他看着丁程鑫成年,看着他开始出楼接外务,也开始不被禁酒,开始接触到除了他们几个同龄人以外的圈子,开始当很多人的弟弟,开始成为被照顾的那一方,开始逐渐卸下以前强迫自己背在身上的许多包袱。
单是马嘉祺一个人点的,经常单独约饭的好处就是完全清楚对方的喜好与食量,十串羊肉,五串烤五花,四串鸡胗,两串土豆,两串小馒头,再加一份韭菜一份砂锅豆腐,丁程鑫开了嘴荤玩笑,问吃不吃腰子,被人一眼瞪回去。划完勾把菜单递给过来确认的打工小妹时对方揪着眉在他俩脸上过了一遍,许是想说什么,马嘉祺把食指搁在唇边嘘了一声,又飒又利落,看得小姑娘面上一红,抓上单子就跑了。
跑太快了。丁程鑫皱眉,他都没来及再加两听凉茶。
大排档侧边的一间小屋被分割出来做外食,很地道的刨冰,隔壁桌有男人在吃,一大份,看着就爽,马嘉祺脱了外套,就剩里面一个黑色内搭,吃烧烤的摊儿都燥,这也没例外,能听见后厨噼里啪啦的烤火声,衬得整个厅堂都暖,却也没暖到单衣还能吃冰的地步,马嘉祺露出虎牙笑,看了丁程鑫几眼,被后者一巴掌拍在胳膊上,“真不怕感冒你,狗蛋儿。”
狗蛋祺是他十七岁那年给马嘉祺更改的备注,从规规矩矩“嘉祺”两个字变过来的。去掉姓氏的称呼总被用来伪装亲密,却恰好是两个人不够亲密的证明。他们很小明白营业这回事,连聊天记录都成为时不时拿出来炫耀关系的材料,丁程鑫却在改掉备注后对这个称呼一再三缄其口。
就像是2017时那顶分明规整到了衣柜夹层的被当作礼物的黄色帽子,也从没在明面上戴过。
半真半假又欲露又掩的,丁程鑫将很多属于“和马嘉祺一起”的片段公之于众,又将最亲密的部分上锁。马嘉祺是个聪明人,聪明又有野心,知世故而不世故,和这种人坦诚真心交朋友最难,于是丁程鑫选择了最艰难的一种渗透。
“对我说句实话很难吗?”最早其实是身为哥哥和“老员工”的他对马嘉祺说的。
到最后默契的程度到达他们总是很快能达成对某件事的共识,再一起挑出最合适的说法讲给弟弟们听。在这个期间其实是丁程鑫在向马嘉祺靠拢——他原本是个不太会划分远近亲疏关系的人。
马嘉祺视线还往那头儿飘,“是真馋了。”
不怕感冒,不怕嗓子疼明天上舞台破音?
不会,我身体素质很好的。
丁程鑫拿他没办法,只好摊摊手,“想吃就买,我又拦不住。”
马嘉祺手攥成小拳抵着颧骨,一副慵懒样子,眼睛里却狡黠,“还以为要跟你多绊几句嘴。”
你是不是就想挨训?丁程鑫就差吹胡子瞪眼。
马嘉祺舔了舔虎牙的位置,不置可否,拽了手机起身去点刨冰,丁程鑫趁这功夫刷了两眼微信。他其实是很懂饭桌礼仪的人,哪怕是两个人的休闲聚餐。面对面地坐着总不是为了各玩手机,唠嗑、闲谈,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没什么他兜不住的,于是吃饭的时候总像人间蒸发,看到消息都得晚几个点儿。他开微信,小红点一个摞一个,五花八门的信息什么都有,刷了两屏幕都没啥回的欲望,再往下翻看见亲妈发来的道喜,才想起来忙一晚上都没想起去个电话,就这关头马嘉祺把玩着个带小挂牌的橡皮筋走过来,说是堂食包送桌,老板叫他回来等。
点的什么味儿的?丁程鑫问。
奥利奥混香草的,你不是爱吃这?
我才不吃,谁跟你似的,小朋友。
仗着所剩无几的“全团唯一成年人”时间一定要再操摆对方几句。打成年以后他开始喜欢喊其他人“小朋友”,是温柔而又暖洋洋的称呼,代表你在我这里还可以胡闹,还可以安心做任何想做的事。
马嘉祺活得不自由,或者说走在这条路上的任何人都不自由。丁程鑫偶尔会思索是不是自己“带坏”了他,因为马嘉祺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人。 因为从最开始马嘉祺说,他一直奉行的,是管好自己,完成好自己那摊子事就好的原则。可他遇上自己,无意识地开始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分给越来越多的人,他开始越来越像丁程鑫。
其实丁程鑫并不希望再遇见第二个丁程鑫,他希望其他人都能在自己这里当小朋友。
所以几天后的生日直播上丁程鑫说,感谢相遇,感谢红灯为我们停留。说不要想着自己是哥哥,你到了那边就是最小的弟弟,说做个小朋友,不用有压力。
十八岁,祝你开心,祝我开心。即使我们都明白成长这件事,没有人不痛的。
“所以是真的吗,”马嘉祺对着企划案皱眉,“血腥爱情故事这个选曲,以双人组队的形式做舞台怎么都很怪吧。”
贺峻霖坐在一旁吃瓜,真的是在吃瓜,刚切好块被送进来的西瓜,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做我的猫都能唱,你这还有什么奇怪的。”
“这哪一样,你们又不用明确爱情这俩字。”
“哦豁,”贺峻霖撑着脑袋吃完自己面前的最后一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真像是只兔子,“还不够明显吗?”
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所谓营业这件事。
“在这里我摸你的时候……这时候我是爱着你的,”丁程鑫的眼神向上瞟,跟马嘉祺完成一个突兀的对视,然后迅速移开,换了种说法,“……就是,这时候我是有爱的,但你是变态的。”
丁程鑫在跟舞蹈老师商量修改动作的事,专业方面的事不是他强项,马嘉祺只顾配合着去看镜子中的流程。他们练习过许多次双人舞,最后上了舞台的,和最后没上舞台的——零零碎碎加起来有那么多。
歌词的情绪跌宕起伏,丁程鑫掰开了揉乱了分析到每个固定的动作中,马嘉祺在一旁听他讲,任他拉着自己的胳膊强调定点,好似能窥探到他一个人出外务,同很多新朋友钻研剧本摸索人物时的样子。
“带金丝框眼镜吧,”最后丁程鑫一槌定音,“你戴这个会很配这首歌。”
马嘉祺像一阵风。如果说丁程鑫的好看是浓墨重彩的,那马嘉祺就是云淡风轻,他帅得毫不刻意,帅得漫不经心,独具一格的单眼皮,盯人的时候攒着股举重若轻的劲儿,好像半分不在乎,又好像什么都心里有数。马嘉祺可以适配很多别具匠心的私人美学的装饰物,在这中间丁程鑫最喜欢的是金丝框眼镜。
衬出他出类拔萃的气质,衬出他野心与淡漠并存的心性,衬出他对音乐至高无上的热爱,也衬出他还没被这个风起云涌的娱乐圈磨平的傲慢与天真。
马嘉祺点头,丁程鑫将眼镜框架上他的鼻梁。
那个吻是在这时候落下来的。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不上一个吻,只是在转头时马嘉祺的嘴唇擦过他的耳垂,温热的痕迹留存在他漂亮的耳朵肉上,一时间两人都怔在原地。
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刻,从时间长河中挖掘的话还有很多,类似于起不来床时无意识粘在对方身上的一个抱抱,同撑一把伞时过近的身体距离,甚至于做室友的年岁中拜托对方送进来忘拿的换洗衣物的尴尬瞬间,原本是打哈哈笑两下就能过去的小事,却在近期以来莫名奇妙的氛围中被扩大到极致。
“你能明白这首歌的意思吧……”丁程鑫盘腿坐在床上,再次进入这个问题,“因为已经有了很多出名的翻唱,所以如果这一仗打输了,我真的会很郁闷。”
是原本就保存在收藏列表的曲目,作为锻炼高音强度的练习曲之一。大爆发点会给人重重一击的感觉,马嘉祺趴在地上边平板支撑边唱出声的时候想,他终于也走到了怀疑自己肺活量的这一步。
丁程鑫同样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身后。
“其实我在想……”他说,“公司这次的选曲是不是真的玩太过了。”
他丰富的阅读量积攒下来当然能读懂这首歌中每句歌词的意思,甚至于还能将其归类进某个文学范畴,不那么能上台面的文学范畴。
丁程鑫笑起来,“其实我最近演的那个本子也有点这个意思,最近真是杠上了。”
“算了,这是艺术。”马嘉祺说,“舞台是艺术品。”
他们陷入一个古怪的圈套,被刻意要求表现出那份“爱情”的认知让两个人都浑身不舒服,弟弟们训练完有时会过来扒着门框看他俩练习舞台走位和动作,在起哄声中更扩大了尴尬,污糟的情绪,于是在练习以外的闲暇时间进入诡异的避嫌模式。
聚在一起吃完午饭,宋亚轩拍着吃太饱的肚子说想喝水,这类本该是小的们干的事被丁程鑫破天荒的抢了先,备忘录输入完一水各式各样想吃的零食想喝的饮料后他最后冲向马嘉祺,对方正刷手机,大概在进行微信聊天,头也没抬的说了句我要跟你一样的就行。
刘耀文提出要陪他一起,丁程鑫没有拒绝。
往外走的时候敏感地听见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发出一声轻叹,分明是不可能精准捕捉到的距离。丁程鑫有些头痛,扶着额想我们时代少年团真是要完蛋了。
刚出了一起的休息室刘耀文就迫不及待地凑近,丁儿,你和马哥最近怎么了,尴尬得这么明显。
丁程鑫凶他,小屁孩少管大人们的事。
刘耀文吐了下舌头,“不会是因为双人舞台的事吧?可我和宋亚轩儿怎么一点事都没有,不会是公司跟你俩赌钱了?”
要真是因为这种原因就好了,丁程鑫揉乱弟弟一头顺滑的黑发,无厘头地想。
待在节目组的时候偶尔会有心烦意乱的情绪,这个点抓不住,那个地方演不出来,他原本是自我消化能力很好的人,却还是在看到另一位同伴的家人来探班时有些羡慕。罕见的任性妄为,拨出去号码才想起来那边大概刚结束训练,正是最疲累的时候,但马嘉祺接的很快,伴随接通声而来的是惯常轻快的一句丁哥。
丁程鑫坐在摄影棚的角落,脸上是彩排后还未来及卸的妆,他累到感觉自己可以随时倒头就睡,混沌一片,手指快于大脑拨出了电话却没想好措辞,于是电波中陷入单方面的良久沉默。
马嘉祺在那头锲而不舍地又喊了几声,从丁哥、丁儿喊到最温柔的一声阿程。他问阿程,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
人总这样,在外看着天不怕地不怕一个小霸王,挫折磨砺都能一个人扛,可一旦身边最亲近的人温温柔柔地说一句,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就立马觉得自己委屈得要掉眼泪。
丁程鑫把电话挂了。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想要表达,“你知道吗,在外面我还是个小孩,”还有“马嘉祺你一定要看节目,我发挥的真的还不错”,想跟他分享原来第一次正式得戴头套画一套大荧幕的妆容要那么久的时间,又想让他看到自己没给“咱们团”丢面儿,很骄傲。
一听见马嘉祺那把嗓子,好像这些天的那些不安、焦虑,第一次独自参加出楼外务的尝试和不确定,录制过程中面对新鲜事物和新伙伴的忐忑,未曾系统学过表演的紧张,撑着体力长时间保持最佳状态的疲惫,还有演出成功后的喜悦,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告知对方。
马嘉祺没有再打电话回来,“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标志亮了很久,最后只有一句“怎么了,跟我说说。”
一如他们相互依靠着,从倍受风雨摧折的小树苗长成如今这副还未参天,却初具大树模样的年岁一样,这些话互相讲了太多次,马嘉祺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他无论何时,都愿意说真心话。
工作人员过来叫他补妆,公司派过来专门照顾的姐姐往他手里塞了杯刚从附近咖啡厅外卖的热牛奶,很香甜的味道,丁程鑫却想起小时候与马嘉祺分喝的,两块钱一盒的蒙牛伊利。
长大就不能分喝同一盒牛奶,掰着分吃同一板巧克力了吗,他不知道。
马嘉祺是深夜飞过来的。身为队长的特权是保存了所有人的身份证和护照,他买了最近一班红眼一个人上了飞机,连同他们关系最熟络的昕哥都不晓得房间中早已空无一人。
补妆后是又一条访谈,大概内容是问及他对于过去的一些分别,丁程鑫讲到语至哽咽,准确说出最后一场所有人都在的演出日期才发现原来真的做不到遗忘,就算无数次已经说服自己,和从前和解。
马嘉祺的那条微信他没回,采访结束后进入真正的夜半两点,没喝完的牛奶还放在化妆台,跟着他的那个姐姐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把他往没人的地方拽。
“……马嘉祺来了。”好容易进了个空旷的楼梯间,姐姐喘着气叉腰,一副难搞的表情,“你电话打不通,他打我这儿来了,我叫他上车等了,你出去一趟?”
丁程鑫大脑是懵的,努力消化完信息后仍觉得自己在梦游。
马嘉祺没上车,靠在停车场最角落的一棵大树旁吸了两口烟,听见脚步声后一抬眼,烟头朝下扔掉,用脚碾灭。丁程鑫一路小跑到距离他五步之遥的位置,突然顿住,不敢继续往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隐在黑暗中被一身挺括风衣包裹的人也看了他许久,久到丁程鑫觉得时间也停滞不走,马嘉祺才突然笑出声来,好似为自己的冲动上头自罚一杯,又像懒得解释疯狂的所作所为,他脚下没动,站定着伸开手,风一般的嗓音划过,使万籁俱寂。
“丁哥,过来抱抱。”
丁程鑫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涌出了眼眶。
冲动过后的尴尬是要为散落一地的情绪收场,这是成年人的社交准则。
可是马嘉祺没有解释突然飞来的原因,丁程鑫也闭口不谈骤然崩溃的泪腺。于是这种尴尬直接渗入了他们后来的训练中,尤其是过分亲密的双人舞环节。
他挑了甜口的草莓味酸奶,两瓶,原味奥利奥,两盒,并在一起,放在便利店的小购物篮中。
刘耀文在那边欢欣雀跃地挑薯片,抱了一满怀。初中生还没有支付宝,当然是做哥哥的请客,丁程鑫将露出付款码的手机摊在收银台上,将乱七八糟一堆零食装袋。
走出便利店的时候,刘耀文突然问了一句,“丁儿你知道吗,前几天公司有个高层的女儿,来练习室要马哥的微信。”
丁程鑫脚步一顿,接话道,那他给了吗。
我不知道啊,我是之前上厕所的时候听别人唠的,说是那女孩喜欢马哥好久了。
哦……哦,丁程鑫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那我替他开心。
他当然没有真的替马嘉祺开心。
午餐消食后自作主张地加大了训练量,马嘉祺体力不如他,被折腾得直喘粗气,丁程鑫像是毫无察觉,盯着落地镜一遍一遍练动作,马嘉祺跟得上他就配合双人的,跟不上他就自顾自抠单人的,有些魔怔地进行自虐式练习,直到马嘉祺忍无可忍地走上前去,将播放音乐的设备一键关闭。
“你在闹什么别扭?”他生气时的问话声还是很好听,好像他永远是这样,克制、疏离、浑不在意、漫不经心。
被强制暂停练习,丁程鑫也发了火,拽了发带扔向地板,低下头看着自己顺着脸颊滴下去的汗,第一次觉得在马嘉祺面前感到憋屈。
“丁儿,你在闹什么别扭,”马嘉祺选择了更缓和一点的问法,甚至亲昵地加上了称谓,“告诉我。”
“你很排斥这样吗?”他顿了很久,直到胸口的郁气得到一定程度的自我排解,才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抖说出来这一句。
他一激动,声音就会抖,所以总显得凭空少一分强势。
“排斥营业,排斥所谓的cp,排斥公司明里暗里把我们绑在一起,排斥故意打擦边球的选曲与题材,排斥做这些,是吗?”
从未宣之于口的敏感话题被扒光至表面,马嘉祺的神情变了又变,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可是马嘉祺,”丁程鑫突然抬起了头,肆无忌惮地曝光自己气红了的眼眶,“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有些人我能同甘,有些人我能共苦,后来一个一个地离开。命运要把我们绑在一起,我把你放上金字塔尖,是想告诉你你在我这里很珍贵。”
“cp可以是假的,营业可以是假的,截图慢放的所谓满含爱意的眼神可以是假的,舞台上并肩而立的扶持信任也可以是假的,都可以是假的,你可以薄情,可以不屑,但是马嘉祺,什么是真的,爱久友时你贴在我腰上微烫的手掌、粗重的呼吸和古怪的表情,够不够你对自己讲句真心话。”
落地的刀口戳破一地碎玻璃,丁程鑫扭过头,难以接受自己竟然不成熟到闹的满地狼籍。
马嘉祺沉默了一会儿,到丁程鑫以为他什么也不会说了,才缓慢地出声。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格外关注你的情绪?”
“为什么要担心你压力太大,为什么要风雨无阻地约你吃只有两个人的烧烤,为什么大半夜打飞的就为问问你怎么样。”
“丁哥,我没在排斥营业,我也怕你误会我做这么多只是想跟你营业,我也怕好多事儿摆在台面上接受审视就不算真情流露了,我做这么多不为感动你,也不为感动自己,我就想你知道你身后是有人的,你往后靠,我在这里,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哪怕你出去认识了新朋友,见过了新世界,哪怕我不是最好的了,我也想告诉你一声,我一直陪着你呢。”
想告诉你说,虽然世界很大,长大很痛,但我一直陪着你呢。
“丁哥,”马嘉祺循着那天夜里同样的动作,盯住丁程鑫的眼睛,“过来,给我抱抱。”
“在我这里,你也可以一直做小朋友,小孩子。”
Fin.
感谢联文邀请 我真的很拖延 麻烦大家了 祝阅读愉快 喜欢的话就留一条评论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