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志】名人效应
一个欢迎续写的伍迪·艾伦式(?)短打,考验读者的时候到了。
8月3日
宫野志保在回家的地铁上认识了她现在的男友,一个娃娃脸,看起来就是那种会在床上伺候她而不是反过来的男人。她没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任何消息,直到纪念日这天小男友有些置气地提出了这点,她笑着发了一条,仅有的一条。
第一个点赞的是她的前男友,她洗完澡捞起手机时一眼捕捉到了这点。小男友嗒嗒嗒地捧着大毛巾来帮她擦干头发,她把手机翻了个面享受地眯起眼,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另一个人。那个人连自己的头发都从来不管干湿,还有几次倒头就睡一睡就着第二天擤鼻涕擤个好半天,然后骄傲地昂起头朝她炫...
一个欢迎续写的伍迪·艾伦式(?)短打,考验读者的时候到了。
8月3日
宫野志保在回家的地铁上认识了她现在的男友,一个娃娃脸,看起来就是那种会在床上伺候她而不是反过来的男人。她没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任何消息,直到纪念日这天小男友有些置气地提出了这点,她笑着发了一条,仅有的一条。
第一个点赞的是她的前男友,她洗完澡捞起手机时一眼捕捉到了这点。小男友嗒嗒嗒地捧着大毛巾来帮她擦干头发,她把手机翻了个面享受地眯起眼,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另一个人。那个人连自己的头发都从来不管干湿,还有几次倒头就睡一睡就着第二天擤鼻涕擤个好半天,然后骄傲地昂起头朝她炫耀:“嘿,我强健的免疫力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吧!”
说起来她那个听起来很像白痴的前男友赫赫有名,有名到就算他什么都不是,光光这些名气都能把他变成一个白痴。
而现在……她不再想下去。
现男友见她一声不吭,温温柔柔地倾身过来问道:“志保酱不会睡着了吧?”
“那你会抱我上床吗?”
他一下羞红了脸,她接过了毛巾,说:“能把吹风机给我吗?”
“好……好。”
他上次说“Yes, ma'am”是他能做到最大程度的情趣了。
她再次一个人时打开屏幕,发现通知处的红点竟然多到无法显示条数。她以为是什么应用升级后的副产品——那样更合理——结果一点开吓了一大跳:显然工藤新一跟她一样不怎么会用社交媒体,显然他作为一个名人拥有数量可观的比他们会用社交媒体许多的关注者,而这些关注者兢兢业业地时刻关注着他的动态,不辱使命地没能遗漏掉这条,追踪到了她这,并以席卷之势进行留言及展开对她本人的搜索。
这感觉有点像看《砍人快乐》,既惊悚,又好奇;她选择性地忽视了“快乐”。她退出页面,喝了一口蜂蜜柚子茶,小男友每晚都会帮她泡上一杯。就在她俯身端起、喝了一口、再次放下的时间过后,她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该社交平台热度榜的榜首。她的名字紧挨在“工藤新一”后面,没想到一年半过去,她见到他们的名字挨在一起第一时间她还是在计较这个。她打开社交媒体里的通讯录,旋即想起他也不怎么用,转而去寻他的电话,又想起她删了,但记忆却坚如磐石。他是个酷爱麻烦她的小兔崽子,而现在显然又给她惹来了麻烦。
“哇哦工藤先生,万万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有幸这么快就拨通了您的电话呢。”
他们在一起那会儿,她有一次发烧听从了同事建议想跟男友撒撒娇,结果男友太忙,打了三通电话都是占线,差点体温没又飙上几度把她烧晕过去。一次真心话大冒险她指出了这点,他当即发誓一定会改,一周后她忍着腹痛打电话给他又是没完没了的忙音。
“你是特别铃声,你设的记得吗?我可没有听服部表白的癖好。”
“因为不是跟你表白吗?”
“你真的是……”
“佛祖保佑别再‘不可爱’了,siri的语料库都比你丰富。”
“不——可——爱——!”
她笑了,说:“好吧自大狂。”
“凶神恶煞的哈欠女。”
“色狼大侦探。”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她错了,这不是什么化憎恨为怀恋的重拾旧爱节目,这顶多是质问前男友为什么阴魂不散的一通电话;从器械角度来讲,还是打给“陌生号码”的那种。
“灰原。”
……
(gasp)“恭喜你,宫野。”
过了一会儿,他平静地说。这语气很客观,只是对他们并不常见。
以至于她忽然很想挂断电话,但她攥紧了手机,维持着淑女的礼数,也波澜不惊地回复道:“谢谢。”
三秒过后他又恢复了往常贱兮兮的语气,阴阳怪气她:“我也是万万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收到您的电话。”
“有些语气,美女用可以,你用不行。”
在对方有一堆话砸过来以前她率先继续说道:“是直接告诉你原因呢,还是要先听你的推理?我有选择吗?”
他笑了,说:“对了得分,得几分能兑什么礼物吗?”
他们恋爱的时候,或者更早还在暧昧期那会儿,就特别喜欢玩这种无聊的积分游戏。最近哪位朋友有点异常啦,比比看谁猜得准;餐厅看到哪对啦,猜猜他们的关系……谁对得多谁就得分,起先是谁给谁抄作业,后来是谁得分高谁晚上就在上面。有时候她会故意答错,这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在下面享用他的服侍:她并不经常这么想,想的时候也不能直接说,会有损她的女王形象。
“你缺什么?”
“缺爱。”
她该冷笑的,但没有,于是沉默笼罩。他又说:“更缺钱。钱是永远花不够的,我缺钱。”
“这倒新鲜。”她飞快地接道。
“之后有很多东西变了。”
“变得更像我了。”
“天,这话自大得像我。”
他们笑起来。
小男友敲了敲她的房门,她下意识地摁掉了电话向男友做了个无辜的表情。男友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笑容,问她:“你看(社交媒体名)了吗?”
“怎么了吗?”
“你或许……别看会比较好,避避风头。”
她继续挂着那副表情摊开一只手,他摇摇头,但身体乖乖地向她挪去并将手机放在了上边。
网页上赫然是大量常规型谩骂,大意是这性冷淡/绿茶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哥哥几百年不用社交软件,好不容易等来一条动态却是赞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妖精的桃色文案。她笑了,一边继续滑动猜一些缩写词的意思,一边说:“你的毕业论文或许可以分析分析这个现象,只要记得在dedication里感谢我。”
“我很抱歉,志保酱。”
她眨眨眼,有些脱线地发现自己对这种纯情表情越来越驾轻就熟。男友继续说道:“他们不该这么说你。如果我没让你发那条就好了。”
“嘿,”她继续用无辜包装她实则对这件事的漠然,把一只手伸上去等他来握,“你也说了是他们不该,我们都没错,既然如此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他牵住了她的手,说:“我很抱歉。”她摇摇头又把头慢慢靠向了他的腹部,双手自然而然地环过男友的腰,突然向下抓了一下,笑嘻嘻地抬头说:“你的屁股好软。”他的脸又红了,终于接到了暗示开始亲吻她。
晚些时候她去阳台抽烟时工藤新一的电话打了进来,他也说:“我很抱歉。”她把烟狠狠地熄灭像在摁死一个脑袋,然后说:“你最好倾家荡产找最好的公关来把这件事处理好。工藤新一,我要生活。”
“这就是当初我们分手的原因吗?”
“不,”她又点了一根烟,吐出第一个烟圈后继续说道,“我们分手是因为同样是道歉,我在骂你,我不会骂我的现男友。”
“那真是恭喜他了。”
如果他们不是相识那么久她不用听到他的恼怒。但她深谙装傻的艺术,和怎么更进一步地激怒他:
“现在明白了吧,当初地下情的决定有多明智。”
“是啊,那可真是我们唯一能达成共识的地方。”
——关于激怒,她真想说:彼此彼此。
8月4日
早上宫野志保被一堆电话吵醒,一大半是亲朋好友,一小簇是研究室的后辈怯生生地试探她今天/最近还上班吗。她刚想说小题大做,男友进了门,周身不仅萦绕着早餐的香气还带着一股人味。她用嘴型问他“外面怎么样”,他比划了一个“超多人”,她回了个“晕厥”的动作逗笑了他,她也笑了,对后辈说:“今天我们组放个假吧,你帮我通知他们一下。”
对面拼命压抑住狂喜地表示感激时她用口型对男友说:“我马上出来。”男友点点头离开。她拨号至唯一一个没给她电话的不合常理的人,那边是忙音,她又等了几秒等到了接通。
“哪位?”
“另一个今天很受欢迎的人。”
“你看(社交媒体名123)了吗?”
“还没,比户结婚后我就不怎么用了。”
“噢我知道。”
比户公布婚讯后她消沉了好一阵,卸载了全部社交媒体应用软件,非常OOC地大喊道:“老娘要闭关!”工藤新一先是笑到腹痛让她看着大为光火,她说:“把你手机拿来,我也给你删光。”
工藤新一一下脸色大变,苦瓜脸一摆,哀戚戚地问:“为什么啊。”她说:“誓词怎么写的来着?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看他颤抖着双手抖得跟应用一个频率,她开心了。她摸摸他的头,说:“我爱你。”
他当时说:“你给我三秒钟不爱你。”她当时觉得没关系,三秒钟很短,没想到后来上映了一部叫《一秒钟》的电影,一秒钟可长。
“你的公关下手了?”
“对,不会骂你了,都是祝你的。”
“是吗。”
“对,我发文了。”
她已经打开了(社交媒体名),上面是一段从第一个字就充满公关气息的文字。她挑了挑眉,继续读下去。他全程很安静,没再理那些不断打进来的电话,直到他的另一支手机也开始响个不停。她在这头忍不住笑了,他说:“专心读,大家熬夜的结果呢。”
他说他追求的她,假的。他说共同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假的。他说因为性格不合,假的。他说现在真心地祝福她,噢,这该是这篇文稿里唯一的真吗?
但她读完后笑着说:“看来你是破费了。”
“这是你唯一的评价?”过了几秒,他问。
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男友这时进门给她喂小笼包,她一下败给了饥肠辘辘,又一下败给了灌汤汁在口中迅速化开的鲜美。她假装电话那头是闺蜜地抱怨道:“外面好吵。”
“我家也是。”
“都影响到我工作了。”
“我也是。”
“出行也不方便。”
“我这也是。”
“还影响到了我男朋友。”
对方传来忙音。她想想忍不住笑了。
(“太好吃了。”“那就好。还好有些东西不会变。”)
8月11日
一周后她除了稳定的工作,还代言了她心仪的品牌拍了几支广告。人说“飞来横祸”,她却拐了弯获得了份飞来的“外快”。看着账本上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数额增加,她这个月都没有经痛。
“你好了吗?”
“嗯,走。”宫野志保戴上墨镜和口罩,接过同样全副武装的男友的手一同去看房。自从她的地址被人肉出来后她就将「换租一套房」提上日程。男友问她“有用吗”,她说:“刚好反跟踪是我的一技之长。”
走出公寓用的是扎眼的红风衣,第一个拐角的垃圾桶里很快出现了这件。在此之前风衣口袋里的折叠帽已经出现在了两人头上,一个是大檐帽,一个是渔夫帽。第二个拐角她脱掉长裙露出茶灰的铅笔裤,在垃圾桶里拿出密封袋里的白色衬衫套上,再把两人的帽子装进去。第三个拐角是公交站,她会坐一站,车停在那,以免有记者步行跟踪技术超群。最后她会开车甩掉可能的狗皮膏药,驱车开往她中意的房子。
计划很顺利,她哼着小曲进入最后一步:堵车。男友在副驾驶传送什么消息的样子,看起来神情比她还紧张。她放缓了语气安抚道:“别怕,没人跟踪我们了,马上就到。”
“没……没。”
“那是怎么啦?”
“什么?”
“你看起来很紧张。唉反跟踪是很麻烦,我很抱歉。”
“不,一直该是我抱歉。”
“这有点太刺激了不是吗?”
男友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没错。”
8月14日
三天后她才明白那天男友的反常来源于他的出轨而不是性格。事实上他的性格竟然允许他出轨,她都有点刮目相看了。听说这天是中国传统的情人节,几个中国朋友向她科普的,他们看起来比七夕节被甩的她还痛心。
她拍了一支口红广告,没想到竟然挂上了她常去的商场门口,不比莉莉·柯林斯差——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她想起那天工藤说的“天,这话自大得像我”。
这不妨碍她继续自得,迈着轻快的步子进入商场。如果不是迎面撞上了前来逛街的工藤新一和他的女伴,她大概还能笑容更持久些。
她的第一反应是:他怎么还敢在公开场合和女孩子一同出现。
第二反应是,快逃。
她没打招呼,转身就走,庆幸自己今天穿着新裙子和新鞋子他或许有一丝可能认不出她。但她刚穿过一条街工藤新一就追上了她。他说:“你干嘛要跑啊,跟我在一起这么掉价吗?”她说:“麻烦,你还嫌不够麻烦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大海报。好吧这的确是有点讽刺。他说:“好吧,对不起。”
“狗仔在拍。”
“我知道。”
“他们可能发上网,又要公关。”
“我知道。”
“你的女伴呢,她在等。”
他咯咯笑了,说:“我知道。”
她突然变得很生气,男朋友出轨了别的女孩她都没那么生气。她说:“那你干嘛,你就那么恨我吗?”
旁边一个女孩本来看见工藤新一很兴奋地想来要签名,看到这幕默默地跑开了。
“不,我不恨你。”
“那你笑什么。”
“你在吃醋吗?”
“吃你鬼个醋啊。我是无语我自己眼瞎,当初找了个傻瓜,前脚前女友被网暴刚刚处理好,后脚就迫不及待情人节带新女友出街。”
“情人节?”
“对啊,今天。”
“我们……也过七夕吗?”
她有一瞬呆滞,今天好像是一个稀松平常的礼拜六。
“她是我爸新剧的女主角,我们要去你身后的那栋楼吃饭。”
“那你们逛商场干嘛。”
“穿过商场,因为商场有空调,这条路又最近。”
“那就你们?”
“你的有希子姐姐让我去出租车下车点接她的。”
“那被看到呢?”
“我想你做了个很好的示范,我最近是桃花运很旺。”
“哈。”
“嗯哼。”
“抱歉。”
“没事。”
“她在等你。”
“我想她已经知道餐厅在哪了。”
“我想这很不绅士。”
“我想……”
她看向他。“……问你想跟我们一起吃午餐,还是晚上我们一起共进晚餐?”
“我想有其他选择。”
“你是可以两个全选。”
她笑了,说:“可别让我抢了女主角的饭碗。”
【GS】 人鱼岛
脑补的人鱼岛的日子 / 画风又一次变得很奇怪…… / 心疼Vodka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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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小型轮船行驶在海面上,破开海面荡起阵阵带着咸腥味的浪花。
时间是傍晚,天空的尽头染上了橙红色。
用宫野志保的话说,就是酒精灯焰心的颜色。
她此时正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海面。
海面上稀稀疏疏地闪着白色的光点,宫野志保一时觉得有些刺眼。
“还有多久?”她转头面向在一旁抽烟的Gin。
“一个小时不到。”Gin正好抽完一支烟,他把烟头丢在甲板上,用鞋跟摩擦。
“你能不能不抽烟?”宫野志保...
脑补的人鱼岛的日子 / 画风又一次变得很奇怪…… / 心疼Vodka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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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小型轮船行驶在海面上,破开海面荡起阵阵带着咸腥味的浪花。
时间是傍晚,天空的尽头染上了橙红色。
用宫野志保的话说,就是酒精灯焰心的颜色。
她此时正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海面。
海面上稀稀疏疏地闪着白色的光点,宫野志保一时觉得有些刺眼。
“还有多久?”她转头面向在一旁抽烟的Gin。
“一个小时不到。”Gin正好抽完一支烟,他把烟头丢在甲板上,用鞋跟摩擦。
“你能不能不抽烟?”宫野志保没声好气的说道。
“你不喜欢?”Gin把视线转向她。
宫野志保摇头。
“这样啊。”Gin回应道。
他朝宫野志保靠近,手握上了她的手腕,把她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拉扯。
一瞬间宫野志保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她被他特有的烟草味包围,逃脱不得。
宫野志保不满地在他的腰间狠狠地拧了一下。
Gin的手按在了她的后脑,“别捣乱。”
他的手稍稍用力,他们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
宫野志保放弃了挣扎,闭上了眼睛。
虽然她不喜欢他抽烟,但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烟草味给了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以至于后来她成为灰原哀时,试图通过在实验服旁边点燃香烟来让实验服染上烟草味,来抚慰自己深夜坐在实验室里研究药物的烦躁。
只不过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让实验服沾上如他一般的烟草味。
大概这个味道只属于他一个人罢。
“你看。”Gin叫她睁眼。
她抬头看向轮船前进的方向,可以看见一座小岛的轮廓。
光线已经柔和了许多,海面上的光芒不再刺眼。
“你说那个长生不老的传说是真的吗?”宫野志保问道。
“谁知道呢。”Gin回应。
“想要抵抗时间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她突然冒出来这一句。
Gin拍了拍她的背部,示意她不要想那么多。
船靠岸了。
岸边站着一个身形圆润的男人,那人带着墨镜以及黑色帽子。
“Vodka?”宫野志保有点疑惑。
“让他先来看一下情况。”Gin说道。
他才不会承认是他不想让这一段旅程有人打扰。
下了船之后他们在Vodka的带领下去到了旅店。
一路上Gin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言不发,宫野志保也则把目光投向两旁的景象。
走在最前面的Vodka冒了一身冷汗,他不断地思考后面的两位是不是吵架了。
旅店是最典型的民宿,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出彩的,装潢倒是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登记住宿时店主要他们写下各自的名字,正当Gin思索着要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糊弄过去时,他看见宫野志保一笔一划地在本子上写字,认真程度不亚于她平日往试管内滴试剂的样子。
本子上写着宫野志保。
“是你?”他手指在她的名字上点了点。
她点点头。
Gin接过她递给他的笔,在本子上写下了三个字。
黑泽阵。
“是你?”宫野志保的手指也在他的名字上点了点。
Gin也点了点头。
店主看着眼前明明是一起过来的男女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觉得甚是奇怪。
三人坐在餐桌前,荞麦茶的气息以及从桌上摆放着的米饭升起的热气萦绕着他们。
旅店热闹的餐厅很是热闹,交谈声从来没有停止过,四周环绕着饭菜的香气。
绝大多数人都会说这是一个温馨的场景,不管在外面遇到了多少委屈经历了多少挫折,到这里好像都能够化作眼角的笑意。
而他们三人脸上一成不变的表情跟这里格格不入。
最靠近他们三个人的位置始终都是空缺的,有人经过他们身边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放低讲话声。
这一桌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屏障后面是另一个世界。
宫野志保面色如常地夹起碗里的米饭送入口中,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
“明天上午开始调查。”Gin打破了这一桌的寂静。
“好的。”Vodka回应。
宫野志保还在咀嚼那一口米饭,舌尖化开了一丝甜味。
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饭后三人各自准备回去休息,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上天在捉弄他们,宫野志保住在Gin的旁边,而Vodka与他们相隔好几个房间。
Gin倒是颇为满意。
宫野志保回到房间后觉得有一些口渴,又懒得等水烧开。
倏地想到了荞麦茶,她走下楼去往餐厅。
宫野志保拿起桌上倒扣的杯子,将荞麦茶从茶壶倒入杯中,茶的香气扩散开来。
餐厅一边的推拉门此时是推开的,眼前是旅店的院落,远处是人鱼岛的夜晚。
零零星星的灯光,说不上名字的虫子的叫声,还有空气中飘荡着的若有若无的海腥味。
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宫野志保走到门廊上,仰望着天空。
她想找一个更好的角度,于是走出了门廊。
远离都市的星空果然是一片澄澈明亮。
Gin靠在窗口,手指间夹着未点燃的烟。
正当他准备点燃时,他想到了今天傍晚宫野志保的话。
于是他把烟往身后一丢。
他看见楼下院落内出现了一个身影,借着门廊内透出的微弱光亮以及他敏锐的感官,他看见了那人的茶色头发。
是宫野志保。
他正准备开口叫她时,停住了。
他应该叫她什么?Sherry?还是宫野志保?
他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做了,便一直维持着这个靠着窗户的姿势,看着楼下的宫野志保。
对他来说名字只是一个称呼的代号,并不是很重要。
但是对她来说是否也是如此?
女人的心思太难猜,哪怕对方只是十八岁的女孩,他也猜不出来。
人在夜间的直觉往往会更敏锐,宫野志保也是如此。
她觉得有人一直在看着她,不是那种让她不舒服的目光,但她还是想知道那是谁。
她转过身,抬头。
接着宫野志保就看到了在二楼从左往右数第三扇窗户的黑泽阵先生。
她朝他挥了挥手。
“回去了。”Gin对她说道。
宫野志保点了点头,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廊内。
一夜好梦。
第二天的调查工作无非就是到处打听询问关于长生不老的故事。
Gin听得脑袋昏沉,刚刚那个酒馆里的男子跟宫野志保讲话时那个兴奋的表情让他更为不爽。
终于到了傍晚。
“回去吧。”宫野志保说。
Gin马上转身往旅店的方向走去。
“难得你也只能听我命令啊。”宫野志保打趣道。
Gin停下脚步,直到宫野志保跟他并肩而行时才重新迈开步子。
“是啊,宫野博士。”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的眼神开始搜寻Vodka,却发现本来走在他们身后的Vodka已经不见踪影。
“那么宫野博士,还需要在这里多少天呢?”他问道,一边伸手揽过宫野志保的腰际。
宫野志保靠在他身边,叹了口气,“可能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
“我烦的很。”她想到了今天听到的各种版本的故事,太阳穴处开始疼痛。
一开始还是比较靠谱的故事,到后面越来越离谱,什么吸食新生儿的血来维持长生不老之类的故事层出不穷。
这里的人太热情了,让她这个不善于交际的人颇为烦恼。
他们同时在旅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对视一眼,确认了对方眼里的想法,他们往旅店大门的反方向走去。
“想去哪?”Gin看出来宫野志保想四处走走。
十八岁的少女需要多走动,不然就会像科研部其他四五十岁的科学家一样变得古板无趣。
“海边吧。”十八岁的少女说道。
宫野志保和Gin站在海边的堤岸上,面上拂过从海面上吹来的风。
“我从昨天开始就在想,”Gin说道,“我应该叫你什么,Sherry还是宫野志保?”
“Sherry是我,宫野志保也是我。”宫野志保说着,把被风吹乱的茶色头发拨到耳后。
“我觉得名字只是一个称呼,没什么所谓。”Gin把目光投向宫野志保,“可你也这么觉得吗。?”
宫野志保没有接话,她的视线停留在海面上。
“宫野志保和Sherry不一样。”她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宫野志保是一个普通的十八岁女孩,Sherry是组织科研部的研究人员。”
沉默蔓延开来。
“志保。”Gin的声音带有他独特的沙哑的嗓音,他唤了一声她。
宫野志保愣了愣,转头看向他,宝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好久没人这样叫我了。”她低下头笑了。
宫野志保这个名字容易勾起她对以前生活的眷恋,在她成为Sherry后她一直尝试着把宫野志保这个名字抛在脑后。
她不想让宫野志保这个名字跟组织有任何的关联。
可是这个来自组织的男人念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有一份悸动。
一种宫野志保不知道怎么定义的感情在她心中早已开花结果了。
“阵?”宫野志保试探性地说道。
Gin整个人僵住了。
如果说她想要忘掉宫野志保是因为她想要保护宫野志保这个身份,那Gin就是完完全全的想要抛弃掉黑泽阵这个身份。
“还是叫我Gin吧。”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茶色短发上。
“为什么?”
“黑泽阵在加入组织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还活着。”宫野志保说道。
“他活在这里。”宫野志保的手指指向自己的心口。
“不管是Gin还是黑泽阵,都在这里。”
宫野志保望着Gin,宝蓝色里是一片澄澈。
Gin突然有一个很幼稚的想法。
他从旁边捡了一颗石子,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在石子上刻下了他们两个人的名。
志保和阵。
接着他把石头往海面上掷去,石子在水面上翻滚了一下,沉入水中
“幼稚。”宫野志保把手背在身后。
“随你怎么说。”Gin的心情很好。
他牵过宫野志保背在身后的手,带着她离开了海边。
石子不像情书,情书上的墨迹可能会随着岁月褪去,但石子不会。
石子会带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永远地沉在海底。
人鱼岛傍晚的阳光映在他们身后的海面上,海面再一次闪闪发光。
走在夕阳下的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们想要和彼此一起走的岁月比影子还要长。
- The end -
生理期「All哀」
*又名《厂花vs她的四大痴汉》
※ All哀 乱炖.
*可怜的如许快躺死在家里的恶趣味
p:要不要建个乱炖合集???
「生理期」
—by/花许如都
奶狗型·工藤新一
在诸多围着团团转的男人中,工藤新一其实从来都不是宫野志保的理想型。
在少女时期曾思考过爱情,那时候的要求是——成熟、懂事、有魅力。智商这个东西因为她有所以暂略不提,不过工藤新一的确除了因帅气而稍稍有那么一点点魅力之外别的地方真的丝毫也比不上曾经在组织围着她的那些痴汉。
...
*又名《厂花vs她的四大痴汉》
※ All哀 乱炖.
*可怜的如许快躺死在家里的恶趣味
p:要不要建个乱炖合集???
「生理期」
—by/花许如都
奶狗型·工藤新一
在诸多围着团团转的男人中,工藤新一其实从来都不是宫野志保的理想型。
在少女时期曾思考过爱情,那时候的要求是——成熟、懂事、有魅力。智商这个东西因为她有所以暂略不提,不过工藤新一的确除了因帅气而稍稍有那么一点点魅力之外别的地方真的丝毫也比不上曾经在组织围着她的那些痴汉。
就例如来大姨妈这个事情。
每年中有十二次是工藤新一最恐惧的时刻,原因是他的女朋友会经历生理期。那种被广大女性所俗称「大姨妈」的东西,应该是社会所有非单身男同胞们普遍的噩梦。
宫野志保的生理期一向不准,只要距离上一次超过二十天,没准儿哪天就突然又来了,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心情也时常在阴霾和晴天之间飘忽不定,前一秒是灿阳,后一秒就是乌云。发现的前引就是可能某一天在家她会在卫生间突然待很久,然后出来的时候就重重地摔上那个门——木质的,已有些年头了。每当听到这个声音无论在哪里名侦探先生都会「咯噔」一声,然后从他女朋友飘荡在房间里四处找茬的声音就能推断出宫野志保大姨妈到来的事情。
工藤新一不是暖男类型,每当女朋友来大姨妈时所能做的就是在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夹着尾巴做人。
他会在那一个星期里保持绝对乖巧,往往是女朋友说什么听什么。平常无意的吵闹拌嘴顿时烟消云散努力克制,然后当需要去警视厅或案发现场时就主动给出比一个包再多几个层次的报酬——才不至于挨打。准未婚妻小姐也很给力,会在完成工作后才将积攒了一天的坏情绪一次性的倒在男朋友身上,然后吩咐他去给自己拿暖水袋,工藤新一往往动作迅速如一只时刻待命的哈士奇。
霸道型·赤井秀一
问跟大叔在一起是什么体验,宫野志保上网经常刷到这些帖子,大多往往都一略而过,懒得点击贡献阅读量。
不过她也时常会自己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她的男朋友就比她大十四岁,妥妥的大叔型。有什么特殊区别吗?不知道——贴心吗?好像也没有——帅气吗?——还行。工作经验多所以薪水高这点倒是真的,FBI的工资比起黑暗组织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时常后悔早年在组织把薪资大多花在了咖啡和化妆品。
但大叔的好处在他们在一起第二个月开始体现,具体是宫野志保的生理期。
赤井秀一平时生活像在绅士与木头之间切换,有时言语风趣有时又沉默寡言。宫野志保从小在组织和人吵架没输过,对那位名侦探工藤新一也是,不过却时常在自己男朋友这里吃亏。赤井秀一的毒舌只有在冲矢昴时期才有所收敛,面对她不是吓唬就是耸肩做一个胆小畏缩的绅士礼。
但大叔贴心有安全感又是真的。
每当宫野志保来大姨妈痛经,总会经常瘫死在床上蜷缩成一只冬眠的仓鼠,手放在小腹上死命揪着衣料暗骂该死的生理期,而她的男朋友就会察觉到异样,先去洗手间里看存货如果没有就下楼去给她买卫生巾。
赤井秀一这种人吧,很难评价。作为一个男朋友是绝对合格的,甚至满分——会在女朋友姨妈到来的当天推掉那天的工作,请假在家主动打扫干净房子以及一切力所能及的家务,顺带做一天的饭。但讨厌的是他做这一切又都不说,总给人感觉「女朋友难受的时候一点表示都没有」,其实不然。他确实不是那种做什么事情都邀功的类型,但他虽不会守在你的床前拉着你的手说鼓励的甜言蜜语,也不会在你难受的时候说风凉话气你。只会默默准备好布洛芬、红糖、暖水袋,甚至还有换洗的内衣等等一切其它需要的东西。
而且晚上的时候会将手代替暖水袋放到女朋友的小腹上,这让宫野志保觉得还是满足她所渴望的那种温暖和安全感的。
暖男型·安室透
要说忠犬系男友所要做的几大特点之一就是不止要听话,而且要聪明、睿智、未卜先知。
降谷零对自己的智商在进警校那天就拥有绝对自信,还有健康的体格、推理能力、灵活的头脑。这种男人一般自诩为和广大社会男同胞们有着天壤之别,面对女朋友的生理期他们不会焦急、害怕、胆怯,往往都信手拈来充满自信。
就例如宫野志保来大姨妈的第一天,早晨唤醒她的不是清晨的阳光(那个根本叫不醒)和哈罗(被爸爸拦在门外不让进),而是男朋友做好的早餐的饭香,从楼下飘散在楼上顺着门缝进入床头。宫野志保就在这带有软糯气息的香味中逐渐清醒,不过小腹仍然会该死的疼痛。
但降谷零这时就拥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掐着点,算好时间带着哈罗一起上来。
在狗狗摇着尾巴跳上床的同时拿出和早餐一起端在餐盘上的暖水袋,笑着温柔哄说「小志保」,然后抱住她前先揉一揉毛茸茸乱蓬蓬的茶色脑袋。他知道傲娇的女人就像一只猫,养宠经验丰富的他曾刻苦钻研过怎么同时去养一猫一狗,方法是顺着、宠着、哄着,走傲娇的路让傲娇无路可走。因此他安排好的事完美到宫野志保从来不会发脾气——当然,如果还是发了他也只会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默默记在小本本里,没事就拿出来翻一翻。
所以来大姨妈的宫野志保在因暖水袋以及男朋友的拥抱而二次入睡又清醒之后下楼时,往往会看到这样一个画面:
那位警察先生扫着地,烤箱的吐司在设定时间还未到之前四散飘香、哈罗和落地窗前的花处在同一片阳光圈内、家里、明净靓丽四处整洁,而男朋友看到她下来抬头就站在那里对她笑,顺便放下家务工具而张开手臂鞠躬微微屈膝:“欢迎起床,美丽的小姐。”
她预感未来一周都会拥有一个好心情。
傲娇型·琴酒
黑泽阵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说话,沉默寡言,而一开口就是要你命或威胁你,十分无趣。
这种人一开始雪莉以为只会进行那种「走肾不走心」的恋情,类似于和人尽皆知的风韵犹存人物调一杯马丁尼——他那些八卦绯闻,在实验室和小姑娘们一起都听腻了。但在一起后却发现不是,或者说,她被骗了,传闻害人。
琴酒这家伙的性格和她有些像,都张扬又无羁,不过他是真狂而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最嚣张的资本除了智商就是有他在背后撑腰所以对谁都没好脸色,拒绝掉一个又一个的不自量力外加翻白眼,为此经常被人评价「难搞的女人」。而那些嚼舌人也往往没好下场,不是死了就是被外派了,总之后来都再没见到过。
他跟她一样是个傲娇。
雪莉来初潮的时候并不觉得多痛,小孩子心性,姐姐不时常见面所以也无法告知未来关于痛经的狂风暴雨。因此作得上天入地,不是冰激凌就是冷饮,直到琴酒出现在实验室没收了她冰箱里的所有存货,然后恶狠狠扔下一个暖水袋就带着伏特加消失在了眼前。
但她并不放在眼里,他给她买的第一个暖水袋早被扔到了不知哪里去。
第二次生理期是离初潮后近半年。
十四岁的雪莉突然中断研究,惹得上头不知原因便为此不满。琴酒收到命令骂了声娘,连夜飞回去处置手下不听话的丫头时却发现小姑娘蜷缩在被子里动不了。
他才知道自己半年前买的暖水袋以及那些被堂堂大男人买来的卫生巾都不知去向,气得举起枪就要祝她下辈子投胎转性,不过扳机还是在小姑娘不当回事的眼神里意料之内的没有摁下。把伏特加轰了回去,带她去浴室里洗澡外加换内衣,作为惩罚只在水温上动手脚烫了两秒,另外就是丢进浴缸威胁她答应实验室的冰箱从此断电禁电。第二天雪莉上班时又收到一个暖水袋,是伏特加送来的,还有一张暖宝宝贴,说是大哥连续两次在半年时限之内购物的赠品。
十六岁开始就正式痛经了,不来姨妈的日子也偶尔和他调起了马丁尼。
在某次的生理期时被带去一起出任务,美曰其名「那一位」要求她训练抢法。一群人架好狙击枪后就在楼口打牌,她只能蹲在一旁吹风,顺带将手放在小腹前暗骂他买的不靠谱的暖宝宝贴,一点用也没有。不过在香醍嘲笑温室里的娇花怎么也出来见识风雨的时候,有过来的某一位瞪眼让她闭上了嘴。雪莉的胳膊突然挨到了一片热乎乎的东西,烫得她躲开,抬头却看到「鹿角巷」的标识,外加她喜欢的几颗珍珠沉淀在底。
所以后来就是别人都集中精力紧张兮兮的对准目标弄枪,她在一旁吹着风喝奶茶,突然觉得出任务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END.
后记:
第一次搞乱炖,哈哈哈哈哈爽的一批,当然是在我还活着的情况下。另外这么多人里我突然好喜欢琴酒竟然啊啊啊啊啊,厂花vs她的傲娇痴汉.....
妈妈呀我又可了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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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S】Tangled up
有史以来写的最快最快活的文
极短
大雨之后在湿润的巴黎街头舞蹈。
琴酒从没做过这么荒谬的事。
这是头一次,是最后一次,也将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一次。
雪莉喝多了,在昏暗的灰蓝色灯光的照耀下,脸蛋上显露出漂亮娇媚的红晕,她穿着开衩的礼服,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冷空气里,她的腰肢和手臂,细长,随着街头艺人的歌声摇摆,扭动,她站在小台阶上,摇摇欲...
有史以来写的最快最快活的文
极短
大雨之后在湿润的巴黎街头舞蹈。
琴酒从没做过这么荒谬的事。
这是头一次,是最后一次,也将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一次。
雪莉喝多了,在昏暗的灰蓝色灯光的照耀下,脸蛋上显露出漂亮娇媚的红晕,她穿着开衩的礼服,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冷空气里,她的腰肢和手臂,细长,随着街头艺人的歌声摇摆,扭动,她站在小台阶上,摇摇欲坠,在遥远的那里,冲他,勾人地一笑。
他向她走过去。
她甩着闪闪发光的小挎包,甩到他手上,他抓住了,继而抓住她的手臂。他没喝醉,他搀扶住她了,可她邀请他一起随之舞蹈。她难得主动地靠近他,一直在笑,唇釉闪烁着,和她清澈而深邃的眼睛一样,明亮,诱惑着他。
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微微张着嘴哼哼。
他本来想拒绝的。本来。
可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她。
他和她,被派到遥远的异国他乡,做任务,此时此刻也没有跟着碍事的伏特加,什么都可以发生。什么都可以。是她选择的。
她作为他的舞伴,十几分钟之前,还面不改色微笑着端庄地给目标角色的酒里扔进致死的粉末,挽着他的手臂,和他坐在皮沙发上,等到整个大厅都乱成一团,确认对方死亡,他要带着她离开,她却摇摇手说,不急,开始享受价格昂贵的陈年好酒,还递给他一杯雪莉酒,冷静地揶揄地一饮而尽,不知不觉他放纵她喝了这么多,他不会醉,她却醉了,跌跌撞撞地被他带出来。
她像只小狐狸一样,狡黠地眯缝着眼睛,此刻开始她的笑容,叫他,喂,走回去吧,雨停了。
他知道该做什么,也知道飞机是几时的,还知道即使他遣走伏特加,老板会安排别人来监视着他们。
但他走向一辆凯迪拉克,告诉驾驶座的伏特加,你先回去,把飞机改签到两天后,什么都别问。
伏特加只好点头,开车走了。
雪莉走过来,眯着眼睛笑了一下,说,喂,走吧。
她的细高跟踏在砖上,噔噔噔地响。
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撒欢一样甩着手包瞎跑,但跑得并不快,在夜里,她那么显眼,在舞曲般的歌儿里,她那么靓丽。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但今晚,她是。
他裹着大衣,压低了帽檐,跟在她后面,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她,她打着卷儿的头发,她白皙的脖子、后背、腿、脚踝,她和她的包,她时不时转过来让他瞧见的笑容。
直到她在雾气朦胧的灯罩下停步,朝他跑过来,把他拉过去,在灯底下,踩着节奏,哼唱,摇摆,跳舞,跳不完整的舞,她是冷血的,刻薄的,残忍的,孤独的,那一刻却是快活的,试图抛开一切的,疯癫的,在向他求救。
他知道他更黑暗,没有一点儿良知,也不会比她更友善,他不同情什么,也不懊悔什么,不会像她一样,置身于黑暗,感受着黑暗的重压,他也不会想逃走,更不会借酒来给自己营造光明的幻象。但他爱她。这是他仅存的一丁点儿与光明的联系。
他怜惜地,看着她,接住了她的伸过来的手,扶着她的腰,刻意邪恶地给她回以冷酷的微笑,却那样温柔地陪着她舞蹈。
她最终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地昏睡了。
他却任由歌声包裹着他们,他的大衣包裹着她,他哼唱着他也未曾听过的旋律,抱着她,在潮湿的巴黎街头。
【GS】UNfrozen
私设暴多巨雷ooc
很难说清楚那个小女孩第一次在他眼里出现时他到底有着怎样的印象。那已经是,也算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很少见到神情比他还冷淡的家伙,更别说还是个小屁孩了,女性。
况且他本来对这类所谓的天才少年毫无兴趣,他当年被收留进组织的时候也顶着这样的名号,并没有什么特别,他经过他们,对领着她的那个同时也挡了他出去的路的喽啰说了一声,让开。便压低了帽檐走掉了。
后来才知道那是宫野夫妇的小女儿,比起来大女儿...
私设暴多巨雷ooc
很难说清楚那个小女孩第一次在他眼里出现时他到底有着怎样的印象。那已经是,也算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很少见到神情比他还冷淡的家伙,更别说还是个小屁孩了,女性。
况且他本来对这类所谓的天才少年毫无兴趣,他当年被收留进组织的时候也顶着这样的名号,并没有什么特别,他经过他们,对领着她的那个同时也挡了他出去的路的喽啰说了一声,让开。便压低了帽檐走掉了。
后来才知道那是宫野夫妇的小女儿,比起来大女儿,怎么说呢,他觉得小的这个更适合组织。虽然因为跟那个项目的实验组毫无关系他几乎不再关注此事,但同在一个地方上班,他过了没多久就从别的家伙那里听说了她正式被收进来了,而且有了自己的代号:雪莉。他不怎么在乎,只是他的记性让他无法忘记,不管是这个小孩,还是这个名字。雪莉。
过了几年,他的地位日渐高升,也慢慢开始接管更多的事,处理更多的下属,自然更深一层地去照料那个项目。她被介绍给他。他不确定她是否记得小时候见过他的第一面,但他确定她肯定知道琴酒这个名字在组织里代表什么,但她只是点点头,并非什么都不说,而是不恭敬也不轻蔑地平淡地“噢”了一声,没有客套话,也没有进一步的自我介绍。就完了。
他当即觉得又恼怒又有趣。不过他也只是真正轻蔑地笑了一下,挥手让伏特加把她带走。
伏特加连忙开门,一边帮忙补充boss安排他俩正式见面的目的,告诉她之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们,而且这边现在也会成为她的直接负责人,云云。她这时反而说了谢谢。像是故意在走出门之前让他听到一样。琴酒看着穿白大褂也开始有少女身形的那个雪莉的背影,感觉不太好。
他们的交集多起来,但当然仅限于工作。
琴酒一开始没有过非分之想;啊,不如说,她那种小身板根本勾不起他任何生理欲望。他不是什么萝莉控变态。不过,他听到过一些底层喽罗的议论,因为她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从小就是美人胚子,而十来岁,有着他们这群生活在黑暗里的蛆虫无法触碰的光与新鲜。但他从无兴趣。他只是警告这群精虫,不要对几乎已经是项目接手人的雪莉有半点逾矩之举,否则。
自然没人敢动她。
但是——琴酒对她有别的欲望,这从一开始就有,虽然他从不承认。也许那是一种,庸俗来说,灵魂间的吸引和因此产生的欲望;她的异于常人是如此明了直白。况且她如此聪明,敏锐,同时冷酷和淡然。至少在他了解她之前,他看到她并不觉得她像他,但显然他们是同类。同类,他在黑暗里苦苦挣扎着寻找的东西。她也许就是了。
雪莉和组织成员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或者她天性如此,除了那个姐姐,她似乎没有任何稍显亲近的人。不过出于工作原因,她和实验室那几个书呆子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他出于工作原因,可以很正当合理地让她跟他也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过,可以是可以,他这么自尊心强而要面子的家伙可没打算要刻意去制造偶遇,老实说呢,起初他也没有那么明确地想向自己承认对屁大个小女孩有兴趣。他还是该干嘛干嘛,偶尔看到她时,也只是看到。直到她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她出现得很突然。他当时不在所谓的办公室里,伏特加守在那边,他回了趟大概也算作员工宿舍的地方,洗澡,因为上午解决了一个不忠贞的交易对象,那件被血沾污的大衣被他随手扔掉了,他喜欢杀戮的味道,但这不代表他会多么看得起一个无关紧要的废物的血液,那反而令他反胃,扔掉就扔掉了。正好他有雅兴准备待会儿外出去亲自挑几件新衣服。他正好洗完了关水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是,浴室的门。
他皱起了眉毛,没有说话,听到外面响起一个女声,他立马辨认出来这是谁。
雪莉在门外说:“伏特加说你在这里,你在吗?”
他叹了口气,伏特加那家伙,随便什么人问,他都会老实交代吗。他裹了条浴巾,擦着长发打开了门。她站在那儿,对于他赤裸着上身一脸凶相毫无反应,她只是撇开了头,说道:“打扰了,你要出来换衣服吗,我去外面等。”
他问她:“你怎么进来的?”
她这时倒看了他一眼:“大门是开着的。”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但她好像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出事了,才直接进来了。而且浴室也没有水声,我查看了每一个房间,最后发现这儿锁着门,就敲了门。”她的的确确笑了,他确定,她保持着这种有点儿揶揄但又很奇怪的柔和的笑容说道,“结果你没事啊。”
他冷笑了一声,虽然在心里追究他怎么可能没有关门,不过他岔开这话,问她:“你找我又是什么事?”
她抿了一下嘴唇:“我要外出。”
他不记得她需要向他打报告。
她继续说道:“我没有车。”
他再度皱了一下眉毛,组织里配了专职司机,而且她既然已经找过伏特加了,她甚至可以直接找伏特加帮忙。他看着她。
她看出来他需要更进一步的解释,便说道:“我还需要钱。”
他看着她,反倒是更狐疑了。虽然他知道她这类实验人员的确受到经济限额,但一般来说那钱也已经够多了,她不可能缺钱。他直说了:“你不可能缺钱。”
她侧过脸,半低着头,很奇怪,他直觉感到她在找角度演戏,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不会对自己撒娇吧,他咂了一下嘴,却真的看到她以很成功的楚楚可怜伴着一种突然可爱起来的声音说道:“……拜托。”
我才要说拜托吧。
但冷若冰霜的琴酒答应了。答应了冷若冰霜的雪莉。她倒也没有立刻恢复成冷若冰霜的样子,做戏做全套,在他答应之后她还露出了很灿烂的笑容,眼睛和嘴角一起弯起来,这如此不合常理,他如此明白她是在演戏,但他还是移开了视线,冷哼着让她出去等他时,他其实是在想,那是不合常理的她的笑容,也是不该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东西。
灿烂。和黑暗简直八竿子打不着。是吗?
冷若冰霜的琴酒要带冷若冰霜的雪莉去购物了。这也简直像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事物的最强组合。
是吗?
【GS】缠 眠
G这个人难得温柔的时刻,就是这个时候,她有时候看着他熟睡过去的脸会这样想。她被他抱着度过后半夜的,她知道枕在她后脑勺下的他的手臂肯定早就酸了,但他却又似乎显得挺平静,平静到、似乎是幸福的地步。她知道,他这样圈着她,跟寻常男人不一样,他不是占有欲,不是,虽然他平日也有那样一面,残暴、占有的一面,但这个时候,不是出于这个。
他的眼睫毛很长,这双总是藏在帽檐和长发下的眼睛,很漂亮,睫毛在微微颤动,她看着他,睡着的男人,眉头还是紧皱,她几乎想去触碰他,但又怕惊醒他,他太容易被惊醒了,跟她一样,又不太一样;不对,也许,也许是一样的,都是害怕,恐惧。不是害怕生,也不是害怕死,不是害怕危险,也不是害怕...
G这个人难得温柔的时刻,就是这个时候,她有时候看着他熟睡过去的脸会这样想。她被他抱着度过后半夜的,她知道枕在她后脑勺下的他的手臂肯定早就酸了,但他却又似乎显得挺平静,平静到、似乎是幸福的地步。她知道,他这样圈着她,跟寻常男人不一样,他不是占有欲,不是,虽然他平日也有那样一面,残暴、占有的一面,但这个时候,不是出于这个。
他的眼睫毛很长,这双总是藏在帽檐和长发下的眼睛,很漂亮,睫毛在微微颤动,她看着他,睡着的男人,眉头还是紧皱,她几乎想去触碰他,但又怕惊醒他,他太容易被惊醒了,跟她一样,又不太一样;不对,也许,也许是一样的,都是害怕,恐惧。不是害怕生,也不是害怕死,不是害怕危险,也不是害怕黑暗,是害怕惊醒后的孤独,还有,害怕大梦一场后的失去。
他就是害怕失去,才这样用力地圈住她。如果占有欲是不希望对方获得自由的话,这种患失就是不希望对方在没有自己的世界受伤害、在没有自己的世界死去。她隐约地知道关于他过去的一些事,不多,真假掺半,但那就是他恐惧的根源,她猜。他失去过太多东西。血亲,平淡的生活,对生命的珍重,爱,悔意;破碎又完整的人生。她跟他是一样的人。失去,恐惧,破碎,这样紧紧地依偎着,好像终于能体会到半分人间的温热。
她并不觉得,他值得原谅,也并不认为,春宵一刻或成永恒动人的她对他的记忆,她甚至仍然非常清醒地知道,他是冷血的杀人犯,他们之间绝无发展恋爱关系的可能,几小时后,他会穿好衣服抽走他永远放在枕头底下的枪,离开,如果她没醒,他也不会留下半句告别。但是。每次这样,这样注视他,她也会坦白地承认:她是爱他的。爱不会关心你的罪恶,也不会影响谁的圣洁。爱就是这样。无端端。无聊。老套。汹涌而来,归为平静。
她还是伸手抚摸了他的脸,拇指指尖刮过他的眼角,保持着这样的举动,她慢慢睡着了。他一直醒着,听着她渐缓的呼吸,他睁开眼,注视她,像她刚才注视自己那样。
【GS】glitter dust
警告
他把酒瓶的瓶塞拔出来,随手扔开了,液体流出来,泛金光,这是大众眼里万分入流的好酒,他倒是觉得颜色亮得有些艳俗。他更喜欢纯度更高的阿蒙提拉多,说是喜欢味道,其实他是眷恋颜色。这款雪莉酒,是最像雪莉的酒。深琥珀色,烈性。
琴酒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他以前对待雪莉,就像是品酒。他爱惜,还宝贝她,他的凶狠和毒辣是一种变相占有,甚至他有时能意识到纵然是他也会站在患得患失的边缘,想起无法完全地得到她,可能...
警告
他把酒瓶的瓶塞拔出来,随手扔开了,液体流出来,泛金光,这是大众眼里万分入流的好酒,他倒是觉得颜色亮得有些艳俗。他更喜欢纯度更高的阿蒙提拉多,说是喜欢味道,其实他是眷恋颜色。这款雪莉酒,是最像雪莉的酒。深琥珀色,烈性。
琴酒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他以前对待雪莉,就像是品酒。他爱惜,还宝贝她,他的凶狠和毒辣是一种变相占有,甚至他有时能意识到纵然是他也会站在患得患失的边缘,想起无法完全地得到她,可能宁肯毁掉。不过他终究还是下不去手。很多次,她服药离开组织后很多次,他有很多次机会一枪要了她的命,但他没有。原因,他自己知道。
前段时间又遥遥地见到她了,混在几个孩子里,姿态高挑得不像话。他看到就忍不住翘嘴,这个女人,孩子身形压根儿掩饰不住她的锋芒和冷面性感,真是拙劣的孩子表演,或者她根本没下功夫去改变什么。
见到之后,他就会想起。
其实见不到,他也总是在想她。
他是跨过了很多东西去爱她的,他承认这个动词,他承认它的发生,自然而然,也顺理成章。她是容忍他的人,在厌恶他的同时依恋他,他们又一样傲慢和端庄,她睡着之后的浅,都和他一样。他记得她的短发如何来纠缠他的长发,发丝卷在一起、裹紧,像他们互相攀附,是坚不可摧,又是那样容易掉落、分离、断裂的。
大部分时刻,她会缠着他的脖子和肩膀,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很像一只娇小的猫;他通常不喜欢动物,但他放任她微微颤抖着赤裸的冰凉的身子,接近他唯一总是温热的胸膛。她睡着之后非常安静,停止颤抖,缠着他脖子的手也开始变暖,他观察此刻的她,总是在抑制自己,许那些愚蠢的、肤浅的、可笑的、虔诚的愿望:他会希望这些时刻永恒。
偶尔,他很累的时候,精疲力竭的时候,他们都衣冠整洁地面对着面,在狭小的吧台喝酒。他当然不会跟她分享他的那些工作,她也不是个会介绍自己一天的女人。他们只是这样沉默地坐着。这是种压抑又有趣的慰藉。
别的成员会路过,有的也拿走几瓶酒,有的像贝尔摩德这种该死的女人,会揶揄地嘲弄他,用漂亮的手指甲抚摸他,等到他对她露出危险神情时才离开。
这样一坐就是坐到天亮。“时间不早了。”年轻的穿着他给的鞋和口红的女人,这时才会开口,她越过吧台上的一片狼藉,毫不在乎地打一个哈欠,继而冲他露出挑衅又可爱的微笑,说,她要去休息了。然后起身就走。日出时分的每一缕光照过她,都是一帧画。
他会压一压帽檐,也起身头也不回地往相反方向走。新的一天,新的杀戮。他真是很忙很累。但他也很感谢她,陪着酒一起,给他不错的安慰。
伏特加说,雪莉是很怕老大的。
琴酒每次听到这种话,一面觉得值得反驳,一面觉得懒得反驳,还有一方面,他也知道她确实怕他。不过这也是他难得摸不清楚她的地方。她很怕他。对。但她曾经也像现在对待那个侦探小子一样,抓着他的衣角,哭,掉眼泪,委屈又无助。这是很多人不知道的。他想搞死又没有搞死那小子,可能也是因为他矛盾得很吧,觉得她开始眷恋别人了,但他又觉得,她那样抓着别人衣角时,当然会想起他。
他知道她时刻想起他,就像他时刻想起她一样。
不过他也知道,以她现在这个心态想起的他,应该没有他想起的她那么美好。
他不指望着她要去记住她是如何吻他、抱他、奚落和亲近他的。他从来没让任何人离自己那样近过,除了她。他不指望她再回头去了解他又经历过的事是不是像她那么黑暗可怕。他不指望她理解他,或者记起来她曾经是怎样地理解他,他们独处的每一场日落到日出,每一个不可见人的夜晚,每一次纠缠和沉默,每一把欲望的游戏,她可能不再想记起了。但他只是奇妙地想着,她该知道她在黑暗中的那些年,她自己就是一束光。
她没有必要那么怕黑。
她没有必要那么怕他。
她赤裸的轻盈照亮了他无数的日落之后,该怕的是他,是他要去克服无数的罪恶和哀怨,从很早很早以前起,他从来没让任何人知道,从他见到还是小女孩的她时,他的漆黑灵魂就从深渊里被拉起了,颤抖着,舞动着,了结了一切恶心。
她是如此值得他爱的。
只喝了一口,他就一脚踢开了这不是她的酒瓶。
【GS】HighHeels
某个冷得车窗结出霜的早晨,他在车里等伏特加,从冰柜里拿了白兰地倒了一杯,继续等,看到外面有几个女人经过,吵闹,烦人透顶,之后又经过一个,走得很轻缓,她的大衣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没费多大力气就认出来那是爱马仕,又注意到她脚下蹬着的鞋,是一双普拉达,紫色丝绒。
和另一个钟爱红黑色的女人还真是两样。
他想起雪莉。
他手里的酒,洒出来了一点儿;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握出了什么力度。
不知道该不该这么描述:他在人前说起雪莉会露出的凶恶笑容,在他独自一人时,是没有的。
他和雪莉曾经有大把独处的时间。他当然记得她是个多...
某个冷得车窗结出霜的早晨,他在车里等伏特加,从冰柜里拿了白兰地倒了一杯,继续等,看到外面有几个女人经过,吵闹,烦人透顶,之后又经过一个,走得很轻缓,她的大衣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没费多大力气就认出来那是爱马仕,又注意到她脚下蹬着的鞋,是一双普拉达,紫色丝绒。
和另一个钟爱红黑色的女人还真是两样。
他想起雪莉。
他手里的酒,洒出来了一点儿;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握出了什么力度。
不知道该不该这么描述:他在人前说起雪莉会露出的凶恶笑容,在他独自一人时,是没有的。
他和雪莉曾经有大把独处的时间。他当然记得她是个多么冷淡的人,冷血程度不亚于他,又在一些意外之处有着堪比幼稚园老师的仁慈和同情心。他给她买过的奢侈品曾堆满了他的保时捷,她开车门看到的时候,却也没露出什么表情,抿着嘴眯了眯眼睛,好像也算一个微笑。他觉得实在有趣。更有趣在于她拿走了那些东西之后,发给他下一条email只会是公事,第二天却会在禁欲气十足的白大褂底下穿上那些他亲自挑的鞋。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又什么都发生过。
她明明连二十岁都不到,身上的女人味却很重,看上去饱经风霜,他却知道她其实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他很少表现出他对此的了解,同时也默许她假装成熟。其实他撞见她流眼泪很多次,也早就识破了她忍住战栗和颤抖的面貌,但他没必要揭穿她,他不是什么无聊的男子高中生,既然她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配合就是了,或许直到现在,她还以为自己的脆弱在他面前少有暴露过。他不介意。
有时候她会坐下来陪他喝酒,这种情况很少,而且就着实验室的烧杯喝酒这种事,被别的家伙发现了对她可不怎么有利。但私心里,他喜欢那种时刻;他鲜少对什么事物产生良好情绪,但酒和她,占了两样,两样同时存在的时刻,他自然喜欢。
她叫雪莉,却不怎么喝雪莉酒,跟着他喝杜松子酒,脸上同时保持着冷漠和戏谑两种神情。
他知道她的行下之意,权当这是她难得隐晦的调情。因此他下一次,多带了一瓶半甜型雪莉,在她面前兑进琴酒,让她也看看他的行下之意。她即使恼羞也不会成怒,冷静地走过来把烧杯递给他的时候,用他给她买的鞋踩上他的脚,又马上退开,笑起来故作抱歉。
他很喜欢她这样。
却从不让任何人知道。
只是她可能知道。
他有时候一个人喝酒,就会这样想。
有一段时间内部甚嚣尘上,说黑麦和她那个姐姐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她总皱着眉头,连续几天穿着黑丧的平底鞋,他不知道该不该怒火中烧;他只是不能确定她到底是在为姐姐担心,还是为了那个和他极其相似的黑麦。
但他是不能把这种东西问出来的。他和她之间,说到底也从来没打算摆到台面上谈定义。他只能观察,没想到抓出来黑麦不仅对这对姐妹产生了影响,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问号。由黑麦引出来的一堆破事,他不得不去关注和解决。到焦头烂额的时候,他甚至也不耐烦到扔掉她难得发来的几条电邮,很多天没有再去关照她的需求。
偏偏这个女人最有趣的也在此。
她搭顺风车去银座,和他并排却不和他说话,反常地问了伏特加几个有的没的的问题。搞得伏特加一边开车一边又高兴又胆战心惊。他把这些看在眼里,懒得说话,盘算着接下来还要给黑麦安排什么好戏,她却突然笑出了声音。他当然听出那是假笑,但同时也确实清脆得像某种天真无邪的女孩,这让他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她。
她笑着嘲弄他,吐出四个字:“棋逢对手。”
老实说,如果是别的任何一个人扔出这句话,他会多光火,可想而知;可这是她,就有恃无恐到她还敢进一步问道:“伏特加,你觉得呢?”后者当然不会趟这趟浑水,读懂信号,连忙靠边停车,抓走烟和打火机,下车回避。
剩下她一个人和他对峙的时候,她当然怕,但对一些人来说,恐惧与爱划得出等号。
他从不惩罚她,况且这次是她先一步给出了暗示,他不会不满足她。反问她:“谁和谁棋逢对手?”两人都明知是她讽刺他和黑麦的僵局,他还是要问,再确定看看她是不是那个意思。她猫一样的眼睛看着他,CPB唇膏润了的嘴唇抿在一起,修长的手举起来,食指由她晃到他面前:“我和你。”
他实在忍不住露出笑容,抓住她的手和她一整个纤细的人。衣服成了累赘,一层一层剥掉累赘却也让人乐在其中。他闻着她身上清幽的香味,目光定在她翘起的脚和脚上那双没被踹掉的红底黑色细高跟的普拉达,他知道她没为那些烦恼了。
他抱着她,知道她整个人和整颗心都是他的。
这就很足够。
即使只存在于那么些渺小的瞬间。
伏特加开了车门,坐上驾驶座,发车。坐在后面的他把车窗打开,把剩下的白兰地倒在了窗外,拿进来,收好了酒杯。他注意到刚才已经走远的穿普拉达的女人又折回来了,一瘸一拐的。他没有马上关上车窗。
“老大,可以走了吗?”伏特加发现老大在往外看。
那个女人手里提着那双紫色丝绒高跟鞋,赤脚走着,鞋子完好无损,可能是跟太细,扭到了脚。他看着那和雪莉完全不同的女人很一会儿,伸手在座椅底下摸出一个鞋盒,交给了前座的伏特加。
他说道:“去给她。”
伏特加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好,接过去,下车,冲到女人面前,把盒子里的鞋给了她,又跑回车上。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穿上黑色平底鞋的女人,对伏特加说道:“走吧。”
【CA】万蜂交尾
#事件
我在二楼看到她,她坐在一幅巨幅油画的前的软沙发上,穿一条华贵的礼裙,手上戴着两只黑皮手套,围一条貂皮的围巾,仿佛她正是举办画展的主人。
邀请我来的其实是她的丈夫,姓雾岛,但在我到达之前,他已经死了。现在,他的尸体就在一楼的展厅里,摆成“大”字,躺在地毯中间,血晕染开,这么看,他才是这个展览最重头的一部分。
受邀来的客人被警部他们聚集到了另一间屋子里,法医正在查看尸体,证据组的正在拍照和搜证,外勤组的在封锁现场,我和最大的嫌疑人,也就是她,在二楼,似乎和楼下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我朝她走过去,她当然注意到我了,却没有转...
#事件
我在二楼看到她,她坐在一幅巨幅油画的前的软沙发上,穿一条华贵的礼裙,手上戴着两只黑皮手套,围一条貂皮的围巾,仿佛她正是举办画展的主人。
邀请我来的其实是她的丈夫,姓雾岛,但在我到达之前,他已经死了。现在,他的尸体就在一楼的展厅里,摆成“大”字,躺在地毯中间,血晕染开,这么看,他才是这个展览最重头的一部分。
受邀来的客人被警部他们聚集到了另一间屋子里,法医正在查看尸体,证据组的正在拍照和搜证,外勤组的在封锁现场,我和最大的嫌疑人,也就是她,在二楼,似乎和楼下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我朝她走过去,她当然注意到我了,却没有转头来的意思,而是微微仰着头看着那幅画。
我在离她还有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也转头去看那幅画,画的是一个巨大的蜂巢,黑压压的虫身,透明的翅膀,泼洒开的蜜一样的金黄色制住了那些压抑的暗,有种奇异的美丽。
她突然开口了,她说:“《万蜂交尾》。”
“什么?”我猜测,“这幅画的名字?”
她说:“我想叫它这个,但他最终取为《一双》,他说里面只有一对蜜蜂在交尾,其他的,都在旁观。”她突然笑了,终于转头来,看着我,她说,“他死了,是吗?但你原本不是为这个而来的。”她说,“工藤。”
我说:“你觉得是谁干的。”我看着她,陌生而熟悉的女人,近在两米内而遥不可及的女人,我很久没见到她了,或者说,又时常见到她,只是,每次见到都有这种感觉,陌生的,遥远的,熟悉的,近在咫尺的,从她的婚姻生活开始,不,也许,从我的婚姻生活开始,我们就被无形的墙壁永远地隔开了,但我离婚的时候,我这边的墙裂开了缝,现在,她的丈夫死去,我知道,这墙终于要倒塌了。虽然我也知道,我和她,都再也没有跨过来去的兴趣。
那使我非常亲切的轻蔑的笑回到她脸上了,她说:“你是侦探,你不该问你的头号嫌疑人这种问题。”
我说:“我不认为你会杀他,灰——”
她打断我:“不要叫我那个。”她终于把那很不适合她的围巾取下来了,放在膝上,她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拂过那些看起来就很舒适当然也很昂贵的动物皮毛,她说,“你退步了,不要让私人感情影响你的判断,侦探。”
我说:“我没有。”
她说:“雾岛荣一郎,男性,三十七岁,经营一家跨国物流公司,年收入数十万美金,不包括往金融理财机构投入的资产,仅仅是几处房产和这些在他名下的名画古玩,就足够至少三个能活到八十岁的健康人不工作地吃喝玩乐到死,况且他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子女,唯一的亲人是他合法的妻子,也就是我,你认为,还有谁能够从他的死中得到好处。”
我想告诉她,竞争对手,无差别杀人,连环案,冲动杀人,旧情私仇等等;但她没有让我开口。
她看着我,继续说道:“况且,他的婚姻生活是如此失败,失败得人尽皆知。他和他的妻子,举办盛大的婚礼,搬进豪华的公寓,却在一年之内,吵架分居数十次,他尊贵的朋友全都从他的口中听说他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有染,但他却不给那个不忠贞的女人离开他的机会,他也到处找女人,甚至把妓女带到了妻子的床上。”
我想打断她,她仍然不给我机会,她的语气如此的平静,但我看到她的肩膀发颤,她快哭了,我想,那是种奇特的感觉,我看着她,她三十二岁了,我却看到了七岁的她,她会这样肩膀发颤,拉着一个小男孩的衣角哭泣,她问他,为什么不救她的姐姐,他原来是我,我为什么不救她的姐姐呢;这又是多少个十年过去了。
她最终没有哭,她继续说着:“你听说过,你听说过这些,所有人都听说过了,工藤。”
我终于能够开口了,我说:“不是,”我险些又叫了那个名字,当然及时停住了,我说,“宫野,我知道那是假的,所有人都知道。”
她说:“我姓雾岛,工藤。”
这句话终于噎住我了。我抿了抿嘴唇,我说:“宫野,雾岛荣一郎是个满嘴谎话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他时常因为喝多了酒而信口开河,编造各种各样的故事,甚至会宣称自己杀过人,实际上全是为了吸引人注意的谎言。而且你们家的上门打扫的清洁工人浅野、园丁灰津还有上门教你画画的东岛老师,都可以证明你们的夫妻关系是正常、甚至非常和谐的。至于雾岛的情妇,那是另外的事,警方会调查那些的。”
她又笑了,她几乎是冷酷的,她说:“工藤,那我的情夫呢?你也调查清楚了吗?”她站起来,她说,“既然你来之前就已经了解得这么清楚,连灰津都打听到了,你还来问我什么呢。”
她把围巾留在那儿了,从我身边走过,高跟鞋踏过地板的每一声,都像是鞋和地有痛觉。她的手扶着栏杆下楼时,她重复了一遍:“我姓雾岛,工藤。”她走下去。原来有痛觉的是我。
#现场
我没有紧接着她下楼,而是留在那儿,检查了那条围巾,那张沙发,还有那幅画。我不懂艺术,但我认为,这是她画的。即使她的美术老师东岛说,这次展览大部分作品都是雾岛荣一郎的作品。
二楼没什么异样,我把那条围巾交给了证据组的人,接着第二次靠近了那具尸体。我问法医冰室,死因和时间。她告诉我,和我推测的都一样,是毒杀,不过在毒发身亡前,他还被人从正面用六到八厘米的尖锐利器捅入,因此地毯上有这么多的血。
那把利器就插在雾岛身上,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不必查验都知道,那上面必然是没有什么有效线索的。蹊跷的是,雾岛的西装口袋里就有一双化纤手套,我估算着有多大可能是凶手如此堂而皇之塞进被害人口袋里的。
冰室说,其他的都得等解剖后才知道。包括具体是什么毒、损伤了哪些脏器之类的。但冰室也说,她怀疑是氰化物,有几个组员说起闻到了苦杏仁的味道;当然,她说,雾岛的死状也很符合氰化物中毒。
我大概猜到了。不过,我已经检查了整个展厅,倒是没有发现合适的下毒途径。尸体没有注射痕迹,味道都来自口鼻,我判断应该是口服中毒,但是,展厅里没有食物或者酒水,雾岛没有什么慢性病史,身上也就没有携带药盒或者药物。
我准备去见一见嫌疑人们的时候,冰室问了我一句:“工藤先生,那位夫人是您的旧识,是吗?”我没回答,反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刚才注意到你去二楼找了她,待了挺久的,你们。”
我也没有避讳这件事的打算,况且这些人可不止冰室这个法医有这么敏锐,大概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宫野和我前后脚从楼上下来。我点点头:“是的。待了一会儿。没有什么有效信息。”冰室说:“噢,是吗。”她没再说下去,继续干活了。
再环顾了一下一楼展厅,我便走去了暂收受邀客人们的房间。
客人不多,不到十个,也许是因为这是私人展会,都是雾岛的朋友。这些人里,有那个姓东岛的美术老师,有艺术家,也有雾岛生意上的合作方,还有几位雾岛在俱乐部的朋友,牌友之类的,虽然我并不觉得他们会懂艺术,但这不关我事。噢还有,宫野,她靠着一面墙,只稍微和东岛离得近一点。
我去问负责讯问的警官,有问出什么吗,对方向我详细地汇报了每个人的进出时间,并向我交代了目前了解到的这些人同死者的亲密程度;这位年轻的刑警小声地说:“真没想到啊,几乎所有人都和死者有过摩擦和不愉快。实在是无法想象死者邀请他们来参加这个展览的原因——还是死者他本人并不清楚他们都不太……喜欢他呢?”
我愣了一下,这么一想,的确是古怪。要与生意上的合作方假意来往倒是能够理解,这种展览邀请艺术家来捧场也能理解,但牌友、球友这类的人,请不请都不太所谓吧。还是像这个警官说的,雾岛荣一郎本人对此并无察觉?
“不过,”这位年轻的刑警拿着笔记本说,“不过,还没有问雾岛太太。”我意识到我不自觉地又抿住了嘴唇,这很不好。我说:“嗯,我知道了,辛苦了。”
宫野正看着我,她发现我看过去时,又把脸转开了,长了许多的头发遮住她疲倦的表情。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实在乏善可陈。通过一遍又一遍的盘问、周旋、观察,最终,雾岛的一个牌友小林,不,据他所说,实际上,该算得上是,“认识很多年的表面上的朋友”,他承认他一时激动捅杀了雾岛。但是,他突然抓着我的手跪下了,他说:“侦探,工藤先生,你听我说,他是被毒杀的,对吗,我那一刀没有杀死他,对不对?”
我不知道是谁向他透露这个消息的,可能也因为这个,他才会站出来承认他捅了人。但更蹊跷的是,当问他凶器是哪里来的,手套呢,包括从前杀人必定会沾上被害人血迹的衣服呢,他是这样说的:
“我看到,雾岛他,神情痛苦地从拐角扶着墙走出来。我原本很担心地,上前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吗,那时候,他笑了,那家伙很嘲弄地笑了,就像他总是在聚会时的那个样子,信口开河的时候,老是挂着的那副表情,好像谁也瞧不起一样。他明明很痛苦,脸色又青又白地,但他还在嘲弄我!他说,‘你敢杀我吗?小林。’我说,你疯了,你这家伙!我以为他犯什么急性疾病了,要带他去医院,他却说他的西装口袋里有手套和刀,他说,‘你不敢’,他摇着头,很失望但也很挑衅,他说,他料到我这种胆小如鼠的家伙哪怕到了这种,把虚弱得已经快死了的他送到我面前,我也不敢。他说,今天的客人比你有勇气的可多得多呢,他们都想杀我,可惜我碰到的第一个是你,牲口一样懦弱的你。说完他就继续扶着墙往前走了。我当时,对不起,我没有忍住……那家伙……那家伙……他从来都是这样,瞧不起我,从来都是,不对,他瞧不起任何人,就连死,他都死得那么自在逍遥一样,真可恨啊,好像他是神,能够左右一切事情的发生,警察先生你能明白吗,他,那个该死的家伙,是他安排的!包括那把刀和那副手套!我戴好手套把那把刀从他兜里掏出来之后,他就一直直勾勾地看着我,他叫我动手,我就捅进去了。全都是他安排的……肯定是他自己吃了那种毒药!他想陷害我们,随便哪个人,就像他说的,他邀请来的这群人里,随便哪个!”
据说小林后来在审讯室里昏过去了,不太清楚这算是精神过于亢奋还是过于虚弱,也许就是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断掉那样。他和雾岛也许有着更多的牵扯,但那不是我要关心的事。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像他所说,雾岛荣一郎自己安排了这一切,自己吞下了毒药;还是另有其人——而且,我只想知道,这些,和她,是否有关系。雾岛太太。
#尸检
尸检报告出来了。冰室打给我的时候,我还小小地吃了一惊;不是说报告本身,而是,她怎么会绕过警部他们直接打给我;但她说,你得知道这个,工藤先生。
我问她是否有去解剖室的必要,她说不必,她会用加密邮件发给我,看完记得删除;不管怎么说,我不是编内人员,他们有他们的规矩。我答应了。我刚起床,在等待电脑开机的时候,我去厨房泡了杯咖啡,拿回桌前登陆邮箱,我忽然觉得这很熟悉,不是说收发文件这个过程,而是,冰室她和她的那些习惯;她很像灰原。如果,我有时会想,如果她去当法医的话,也还是会和很久以前那样,跟我是非常默契的搭档;——但,不可能了。没什么如果可言。
我打开了那个文件。死因的确是毒,但不是氰化物。检测出来的药品跟氰化物很相似,但不是——冰室备注道,她无法确定这是什么,但很显然,跟之前她私底下帮我调查的那种药品的主要成分,几乎完全相同。她在文件里写道:“帮你调查这件事我不会向别人透露,但我会如实汇报药品成分;我相信此事与您无关,但是。”话到此处就结束了。
我当然明白——
把这份文件和邮件信息全都删除之后,我叹了口气,然后把很久没用过的那只一次性手机找出来,给她打了电话。
#一部分内情
“你不该留着这只电话。”她的声音从那边响起来。
我忍不住说:“你也留着。”不然我怎么可能打通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事。你已经不是江户川柯南了,如果你想来审讯一个嫌疑人,可以堂堂正正地用名侦探的身份,先生。”
她还在生我的气,我叹了口气,咄咄逼人的灰原哀或者宫野志保,都不怎么可爱……但我想我的确没资格和立场来这样说她。我只好切入正题:“那个药,你还留着吗?”
显然她没想到我会打电话来问这个,她说:“你是指,APTX4869还是解药,还是……”
我说:“二代。APTX4869的二代药物。你留着的,对吗?”
她隔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最后她说:“色狼。”
我吐了吐舌头,我想她是反应过来了,虽说我上次偷到那颗药的确是在她昏睡之后……而且藏得很隐蔽,本来我也没想过她会把那种东西缝在胸垫里;话说回来她本来不需要胸垫那种东西嘛。
她说:“我知道是那次丢的,果然是被你这家伙拿走了。”我没回答,她继续说,“所以呢,那么好几个月过去了,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说:“给我讲讲那个药物吧。”我清了清嗓子,现在还不是直接告诉她的时候,我问,“所以二代也是那种,把人变回小孩子的反人类的东西吗?”
她说:“不,只是单纯的杀人利器而已。”
我愣了一下:“你把那种东西放在胸垫里?”
她简直是警告性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工-藤-新-一”,我只好说:“抱歉抱歉……”我问,“但是,那种东西,怎么说呢,不如直接用氰化物不是吗,研制出来有什么……”
她说:“因为是半成品。完成品就跟一代的目标是一样的,使人年轻化,但一代会直接让人变回小孩子,而二代则是延长人现今的年纪——不如说,延长此时此刻的身体机能。”
我明白了:“如果我现在服下那种药,那我会保持三十岁的体力和脑力,按照正常时间算十年,我的年纪听上去是四十岁,但实际上我的身体素质仍然和现在没有任何差别是吗?”
她说:“Bingo.”——我好久没听到她说bingo了;她说,“但因为当时从组织的资料库里只提取到这个进程的半成品,即使我一直在继续研究,也很难加快什么进程。目前已知的就只是,当年组织就用这个二代,像更早以前用一代杀害我们一样,杀害了不少的人。”她说,“至于为什么要随身携带——”她说,“那当然是想在危急时刻教训像你这样的变态。”
虽然她根本没抓紧那么多机会把药喂给我就是了——但这话现在我可也不敢说。我只好说:“是,是。”
她说:“所以呢,你现在突然来问我这个,是为什么?大侦探现在不应该忙着查清毒杀我丈夫的——”她顿住了。她如此聪明。她猜到了。她问我:“我丈夫,是因为这个药死的,是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突然非常紧张地说道:“工藤,快,去东岛家,你离她家很近,我把地址发给你,我马上来。”
她挂断了电话,几乎同时,我收到了她的短信。我没有换衣服,从玄关拿走车钥匙之后,我直接冲向了车库。她知道些什么;但不管这背后藏着怎样的真相,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再质疑她。
#现场2
我在车上时,趁着红绿灯给茱蒂发了个定位;虽然她早就调离了日本,但我认为这个跟药物相关的案子还是交给知情方比较好,而且她毕竟和总是出任务的赤井先生不一样,我对她的及时性还是很有把握。果然,她很快回复了,我在心里感激她,但现在没有时间客套了。
东岛家的门紧闭着,是平层独户的公寓,倒也比较方便,没有电梯或者守卫之类的;我找到一处玻璃窗,窗帘是拉着的,看不清里面,我想到宫野她焦急的声音,猜了个大概,因此我没有浪费时间敲门或者喊话,直接用从车上拿下来的棒球棍敲碎那处玻璃窗,跳进去,那个房间是客房,没有人,我打开了其他房间,最后在浴室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东岛。
她已经死了,也许已经超过七个小时。我靠近她,闻到了她口鼻处传来的苦杏仁的味道。
宫野很快也赶来了。我给她开了门。她站在门前看到我那一刻就猜到东岛身亡了。她看着我,嘴巴抿成一条线,下巴微微有些发颤,她快哭了,我又突自这么想,甚至再一次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起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情景,她问我为什么不救她的姐姐,为什么呢。
但这次不是我的瞎想。她真的哭了。她抓着我的衣领,低着头,眼泪滚到她的手上,发出很轻的抽噎声。她没有质问我,但她似乎是在自责,她拽着我衣领的手一直往下掉落,像是拽着救命稻草,最后拽到我的衣角时,她快跪下去了,我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安置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我只能说:“这不是你的错。”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满是泪水,晶莹的,眼泪。我想,我真是疯了,此时此刻,这座房子的主人死在了旁边的浴室里,我却看着她的眼泪,想要亲吻她,疯子的念头。工藤新一,你不应该在这种时刻想着这种事,不要继续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所幸茱蒂那边联系的特别行动队的人和负责雾岛荣一郎案的小组,当然也有冰室和她的副手,他们赶来了。处理了现场之后,我和宫野都被FBI和警方依次拉去做了笔录。事情的大概终于有了个合理的面貌。
#真相1
在警方的调查报告里,这起案件最终被定性为了情杀。富翁雾岛荣一郎与家中聘用的家庭教师东岛富美私通多年,也许是苦于无法修成正果,也许是两人的关系出现了破裂,情妇东岛富美最终选择了在艺术展当日向雾岛荣一郎下毒,喂食了类氰化物的毒药,直接导致了雾岛荣一郎的死亡。
而在雾岛荣一郎死亡的当晚十一点至第二日一点之间,东岛富美也吞食了毒药,自尽身亡。
案件疑点如下:
东岛富美从哪里获取此类药物?
东岛富美如何下毒?
据小林洋介供述,且检查了现场发现,雾岛荣一郎的确自行携带了刀和手套,这是为什么?
雾岛荣一郎为何要挑衅小林洋介捅杀自己?
侦探工藤新一和雾岛荣一郎的妻子雾岛志保为何会察觉到东岛富美的死亡?
FBI怎么会介入?
侦探工藤新一为何会被雾岛荣一郎邀请前往他的私人艺术展?
但没有证据能解答这些问题,证据只是诚实地指出了,杀人犯与被害人,仅此而已;案子最终结案,不了了之。
#真相2
FBI行动小组在工藤新一和雾岛志保的帮助下,得知,正如官方报告所写,情妇东岛富美向雾岛荣一郎喂食了致死的药物,但不同的是,这并不是她原本想要的结果。
根据雾岛志保提供的药物资料、证词和几天后搜证得到的东岛的私人电脑中的加密日记可以得知:东岛曾经和已剿灭的黑衣组织中的成员交往过,但她本人似乎并不清楚对方是这种组织的人,只知道,对方供职于化学研究事务所,研发使人保持年轻的药物,之类的事。
而在任职雾岛家私人美术老师期间,她无意间发现了雾岛家的地下实验室,知道志保曾是化学家,甚至发现了APTX4869这种药物。她联想起先前的男友所说的话,便偷走了两颗半成品。她在日记里流露出她对志保的不忍,她写道,她不想通过杀人之类的手段横刀夺爱,但要是她和荣一郎能够永葆年轻的话,荣一郎抛弃日渐衰老的妻子,也是迟早的事。她沉浸在这种幻想中,最终在艺术展当日实施了计划。
但她没有想到荣一郎死了。也许出于悔恨,当晚,她在家中服用同样的半成品自杀身亡。
案件疑点如下:
东岛富美怎么才会撞进原本应该严格管控的实验室?
东岛富美如何劝说雾岛荣一郎吃下药物?
雾岛荣一郎带着的刀和手套如何解释?
雾岛荣一郎为何会告诉小林洋介他快死了,而毫无求生之意地拜托小林捅死他?
按照东岛富美在日记中所言,她怎么才能保证作为研究者的雾岛志保不会服下能够永葆青春的药物?
雾岛志保在察觉到实验室丢失了两颗重要的半成品后,为何没有任何举措?
与雾岛荣一郎毫无交集的工藤新一为何会被雾岛荣一郎邀请前往他的私人艺术展?
同样,没有证据能够回答调查组的成员们。而主动联系了茱蒂探员的工藤先生和志保小姐,似乎也没有别的线索了。志保小姐把重要的实验室交给了FBI处理,之后拆除雾岛私宅,她恢复旧姓,搬回了米花町。至此,结案。
#真相3和另一部分内情
我到她家帮她打包行李那天,园丁灰津也在。他穿着常服,看到我来了之后,他冲宫野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太太,我帮你把东西搬到车上去。”他便抱着一只箱子从我旁边走过了,倒也还是冲我点了一下头算打了个招呼。
她正在打包书,我走过去小声说道:“喂,那家伙对你感兴趣吧。”她忍不住笑了,头也不抬,她说:“你不是最了解我的情夫吗?怎样,名单上有灰津这个名字?”
我撇撇嘴,我一边从高处的书架上取书,一边说:“但那家伙确实对你有兴趣。而且,”我皱了皱眉毛,“他怎么还叫你太太。”
她说:“噢,你在意的是那个啊。”她是故意的,那副笑容,她说,“灰津一直这么叫我。在我刚从博士那儿搬出来自己住的时候,他就是我的园丁了。你知道的。不一样的是,他以前叫我,宫野太太,”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我问,现在呢。
“现在呢?”我问。
她把箱子用胶布封好了,用裁刀裁断胶带的时候,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调皮地笑了,她说:“‘志保太太。’他是这么叫的。”
“还真是亲昵。”我冷哼了一声。
她说:“不然呢,如果叫雾岛太太的话,你会更不满意吧,侦探先生。”
说得也是。我摇摇头,问她哪几本书要留下。她靠近我看我手里抱着的那些书,挑了几本,手指最后停留在一本画册上。她说:“这是老师她送给我的。”
我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她指的是东岛富美。我看着她,等她讲下去。那天之后,我还没有找她仔细问过,我有一些猜测,但我想,她如果不愿意说的话,任凭我怎么问也没辙。但现在,她想告诉我了。
她把那本书翻开,扉页上画着两只蜜蜂,很像那幅画里蜜蜂的画法,但又不太一样,这两只没有颜色,但却有种特别的温暖和亲密感,蜜蜂的旁边写着非常漂亮的一行字:“万蜂交尾。”
她说:“工藤,你一直以来的猜测都是对的,荣一郎并不爱我,我对他也没什么感情可言,他只是对他得不到的东西充满了无聊的占有欲,我则是……算了,那不重要。”她看着我,接着说道,“但老师是真心爱他的。她被我聘请来家里时,我们三人都没有料到是如此巧合。她是荣一郎过去的恋人。我很早就发现他们两人之间不太寻常,但我不太在乎,反正结婚之后,我和荣一郎也没什么夫妻之实,他也算是很坦诚地跟我说,想要开放性关系,我能有我自己的感情生活,但也要给他这样的自由。我当然答应了。只是先前,他只是在外面随便玩玩,老师来家里之后,我意识到他们的关系是十分稳定的。”
灰津进来搬下一个箱子,她停顿了一下,冲他露出微笑,他也点点头,当作什么样也没听到那样拿着箱子又出去了。我想到,他一定也知道雾岛宅里发生的这些事。但他那么喜欢志保太太,当然是不会说的。我又忍不住撇撇嘴。
她继续说:“但老师她,她对我很好,她也从来没有萌生过要杀害我或者取代我成为雾岛太太之类的想法。她很像姐姐。她知道我和荣一郎之间的事,但她还是一直对我心怀愧疚。不论我怎么表示我不介意这件事,她也认为她违背了伦理道德,她说,她很高兴能遇到我,同时又痛苦又沉浸在和荣一郎的恋爱之中。”
宫野抚摸着扉页上的那两只蜜蜂,她说:“一切一直到那次你来找我为止。”
我猜到了。
她说:“那次的事,被荣一郎发现了。他很嫉妒你,工藤。就算他之前再怎么虚伪地向我表示了他对我的宽容和对开放性关系的期待,等我第一次背叛他的时候,他发火了。我想他根本还是因为那份愚蠢的占有欲,他想杀我,甚至想杀你。”她很平静地看着我,“所以他邀请了你,和那些他根本不亲密的朋友,拆除了展厅所有的摄像头,还在那幅画后面藏好了手套和刀。我不知道这些,但他把这些告诉给了老师。”
她说:“老师也知道,我和你的事。而那天你在我的书房捡到的二代药,其实不止一颗。另外掉落的一颗被老师捡到了。我问过浅野和荣一郎,他们都说没有见过胶囊药,所以,我以为那两颗都被你拿走了,到你手里,总归是安全的,我就没有再深究,没想到老师捡走了。”
我愣了一下。
她说:“所以,是老师保护了我。她根本不知道有关APTX4869的任何事,她也许只是闻出了胶囊的苦杏仁味,联想到荣一郎对我的杀意,而把药留下来了。也许她还拜托什么朋友去调查过药物的毒性。总之,她知道这东西是有毒的,而且,她把胶囊打开,把里面的颗粒分散了。而艺术展那天,正是她,在荣一郎用刀捅死我之前,先一步杀死了他。”
我问:“你那天就发现了吗?”
她摇摇头:“不,我没有想过是老师做的。我只是知道,那把刀原本是用来杀我的。”
我问:“那为什么,雾岛不用那把刀还击东岛富美……”
她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他的确很爱她吧。这大约也正是老师最后选择了以同样方式自杀的原因。他告诉她他对我的杀意,不正是一种毫不提防的爱吗?雾岛荣一郎,可从来都是个满嘴谎话的人啊。他只信任她,你明白吗,工藤?”
我再一次愣住了。
她接着说:“至于为什么他要让小林捅他那一刀……我也不太清楚了,那也许,就是雾岛荣一郎赴死的方式吧。也许就像小林说的那样,他就是死也要嘲弄地死,或者,他也许抱着某种侥幸,也许在老师的毒起效之前,他能被刀捅死呢?老师就不会是杀人犯了。”
我问:“日记……”
她说:“白痴,当然是我写的。”
我眨了眨眼睛:“可是,为什么……原本不需要把二代药物的事牵扯进来……”她说:“当然是因为你多此一举地通知了茱蒂老师啊。老实说,在去老师家之前,我原本不能确定的,但她在电脑桌前留了一幅画给我,画框背后夹着她的遗书,她告诉了我一切,并且她说,她想保护我·们。”
我看着她,她说:“是啊,我·们;工藤,你和我。老师她知道你我的关系之后,她说,这份掩护,也许也像是她在掩护同样为可悲的爱情迷失了的自己。她说她知道名侦探工藤新一和我,一定会发现她死亡的真相,如果能赶在警方前一步的话,她希望,活着的我们能把我们的秘密保守下去。这是她的心愿。”
她说:“因此我编了那些谎话。那个非常糟糕的故事也许败坏了老师最后的名声,但是,名声那种东西,只对无聊的活人才有效吧。”
她露出了非常美但也非常悲伤的微笑,她说,“荣一郎非要让我把那幅画改成《一双》,其实是为了讽刺你和我;但老师和我取了那个名字,交尾不是什么美丽动人的事,但是无数的人能够和自己爱的人睡在一起,也许,就足够幸福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轮到她愣了一下:“明白什么?”
我说:“他只信任她的那种毫不提防的爱。”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我凑过去飞快地吻了她。
后记:
我终于写完了,近1w字的同人我真是好多年没写过了。累死我了。
编故事很累,编案件很累,要圆逻辑最累了,我还得自己推翻再想真是反转大王。
不过不管怎么说写完了,虽然还留了很多坑: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一次到底是哪一次;而两个主角的婚姻生活又到底是怎么来的。
有空下次再写吧。
多的感悟就是,我一旦写中长篇就必定是写剧情,而剧情文就带出了无数多余的感情。不知道有没有谁对出场的其他的角色感兴趣呢?希望大家也能原谅荣一郎和富美吧。至于灰津和冰室嘛,我倒是想再写点其他故事来试试看。
其他的呢,就是道德伦理之类的了,我懒得谈,不要跟我讲这个,ky这个的我都会删除拉黑。捉虫或者逻辑讨论倒是欢迎!因为我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推理小说笔者,故事全靠编和想象了。
最后,欢迎红心蓝手打赏和评论。免费创作最要命的就是没有反馈。
谢谢喜欢的大家啦。
我歇了。
[新志]待曙
*大学交响乐团背景设定,指挥宫野×小提琴工藤,没什么感情线描写。大部分来自我不切实际的幻想,且音乐素养非常非常一般,所以读的时候不要把对乐团及古典乐的描写当真orz
*OOC预警一如既往
*1w3+,基本没有情节可言。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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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能够极其清晰地回想起宫野志保3月31日来到我们乐团的场景。她原本便身量高挑,踩着中跟进来的时候拉拉杂杂的乐器声都短暂地哑火了,原本几个爱找事的乐手起初说要给新的陌生指挥一个下马威,这时候却都心虚地选择了本分,低调做人。这时候小提琴首席工藤同学的手一抖,G弦发出几近钝铁锯...
*大学交响乐团背景设定,指挥宫野×小提琴工藤,没什么感情线描写。大部分来自我不切实际的幻想,且音乐素养非常非常一般,所以读的时候不要把对乐团及古典乐的描写当真orz
*OOC预警一如既往
*1w3+,基本没有情节可言。感谢阅读。
1.
我仍然能够极其清晰地回想起宫野志保3月31日来到我们乐团的场景。她原本便身量高挑,踩着中跟进来的时候拉拉杂杂的乐器声都短暂地哑火了,原本几个爱找事的乐手起初说要给新的陌生指挥一个下马威,这时候却都心虚地选择了本分,低调做人。这时候小提琴首席工藤同学的手一抖,G弦发出几近钝铁锯开黑板的声音,全场便开始哄堂大笑,宫野志保也微微侧目。我注视着宫野的面容,她的侧脸线条犀利,像是造物主雕琢后的坚冰,或者是德九第四乐章[1]整个乐队齐出一往无前的主题旋律,带着某种自新大陆而来的决意震慑住了这个学生乐团,至少她举起指挥棒的那一刻震慑住了我。
我当然不是乐团里刺头类的核心人物,我不过是一名平平无奇的中提琴手——成天被迫变成中提琴笑话的那个Viola,坐在人堆后头跟着首席和指挥走。
乐团原本的专业指挥阿笠博士因年事已高,时不时受到疾病困扰,终于在本学期因为高血压引发的系列问题宣告退休养老。定下的学期末音乐会迫在眉睫,偏偏学校一时半会内还没找到合适且有空闲的专业指挥顶替他,乐团一时间陷入了古怪的停滞与混乱。
或许是出于愧疚,阿笠博士推荐了他友人家的孩子,据说是为在国外音乐名校读指挥专业的高材生,年纪轻轻但音乐天赋优异,在校时便指挥过数场音乐会,跳级硕士毕业后因为亲人的缘故又回国,她父亲似乎是位现代风格的作曲家。艺术部的几个领导死马当作活马医,三下五除二拍板让这位年轻“指挥”来顶替一段时日,直到找到更加适合的专业指挥。
之所以在指挥二字上加引号并非我本人的强烈意愿,主要还是乐团里诸位精英的意见太大。
如此年轻几乎和我们同龄的指挥,就算有什么家学渊源也难以和积年的老指挥相比,乐团里的同学猜测多半是个规矩划死拍子的学院派,履历漂亮多半只能说是学历的缘故,不会有太多驾驭乐团排练的经验。
上周排练我们暂时没有指挥,艺术部的某位老师“屈尊”亲自上阵——结果可想而知。这些负责乐团的行政老师们虽然名义上挂着指导老师的名号,实际上却似乎从来没有在交响乐团认真过一秒钟,以为自己学过钢琴认得谱就能直接担任指挥,像模像样拿了指挥棒对着大家说继续排拉二[2],实际上翻总谱都手忙脚乱险些找不到小节,只能凭借从事行政后支离破碎的音乐常识印象故作懂行地点评两句“这个钢琴应该更像钟声一点”“力量感和浪漫主义色彩都得再浓些”,但小提琴的黑羽快斗混到我们中提声部他都没发现。各个声部在他要求“力量感”的情况下憋着一股劲一般彼此呛声,最后音强也不自觉升了上去。本应当是主角的钢琴几乎被乐队湮灭,钢琴独奏的白马探同学几乎都要自暴自弃地放弃他平日里那套绅士做派了,私下一针见血地表示这些老师们“不是在指挥而是单纯地指手画脚”。
在这样惨烈的车祸现场衬托下,我本人实际上是不那么排斥宫野志保这位新指挥到来的——还能比艺术部的老师更离谱吗?
工藤新一拒绝这个说法,他表示:“人不能因为一次挫败就把下限也拉到那么低。”
拎着包路过的打击乐手世良真纯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牙疼表情:“那你能打算做什么?至少人你也赶不走吧?”
乐队里头诸位思想独立的朋友们实际上不满的点也在于此,虽然名义上说是阿笠指挥推荐,但谁知道这位新来的年轻指挥是不是艺术部为了给某某领导的女儿或某某友人的孩子增添履历而塞来指挥的三流货色。
“但总能给人添点膈应吧,比如全自动乐队,或者到时候我们说练的钢协不是拉二而是柴一[3],打个措手不及,说不定人家自己就不想来指挥了。”圆号手服部平次如是表示。这位热心的关西少年其实并不是恶人类型的角色,素来热忱而真诚,每次帮忙搬乐器也相当勤快,总在来排练时就帮着其他乐器摆好谱架与座位。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艺术部老师一而再再而三的揽功诿过、指手画脚、胡乱决策下保持纯良,在先入为主的揣测下想给假想中艺术部的“同伙”宫野指挥一个下马威也还算可以理解。
在阿笠博士带我们排练的时期我们就合奏过柴一,办过专场音乐会。几位对艺术部心存怨气的声部首席当下拍板,各自分头通知团员下周改练柴一。我心存不安地环视四周,大家亢奋地私语如浪潮一般在耳侧嗡嗡作响,简直能将竖琴振得共鸣。
希望我们的新指挥自求多福吧。
2.
3月31日她第一次走入排练厅时我还叼着一根棒棒糖,含混不清地冲着身侧朋友吐槽专业课的老师太水。
正是春季乍暖还寒,天气不冷不热,我只觉得琴声里都微微泛着春季的潮意。宫野志保披着黑色长风衣进来了,衣摆相当飘扬,仿佛一面冷峻的黑旗在大雪中招摇。
指挥棒真正落下以前,她的眉峰已经微微聚拢了。我心中暗道不妙:拉二的开头主要由钢琴引入,柴一却是庞大的乐队齐出,发出庄严而浩荡的叩问,再进入钢琴从容坦荡的旋律。但现在一看乐队的准备状态和白马探此刻手放置的位置就能轻松发现,整个乐团没有要演奏拉二的意思,提琴手的琴弓都搭在弦上蓄势待发,圆号服部平次的浓眉都快扬到发际线了,一个听过这两首曲子的人怎么都应该能在开头分辨出这种差别。
亏大家刚才挤眉弄眼半天彼此暗示更换曲目的事情,合着当时改换成柴一的时候根本忘了考虑这两首天差地别的特质。
我看见宫野志保的唇角掠过一丝极其浅淡的笑意,像是小提琴的自然泛音,带着奇异而透明的色彩浮在她干净的面容上,但这份泛音的柔和却不失小提琴自身略带的微尖音色。她的笑容如浮光掠影,并不带过多讥讽,却也不失这个年纪特有的锐意,令我不由得短暂地发怔,险些忘了自己在排什么曲目。
下一秒,经过三拍休止,宫野志保极其精准地抬手,指挥棒指向了中排圆号手的位置。
“这位小姐姐是京都来的妖怪吗?为什么她会知道我们在排的是柴一?”服部平次扯着自己的脸百思不得其解——方才他被宫野志保一指,险些吓得拖了半拍,又被对方面容上似笑非笑的意味恐吓到忍不住吹冒泡了两次。
我们不得不承认,宫野志保被阿笠博士推荐是有依据的。不知她如何从乐队的状态中推测出我们准备演奏柴一,但我们在那一刻下意识便跟着指挥的手势齐齐发出了第一声。她的节奏很稳,手势幅度并不夸张,但手腕的力道却能看得出功夫,没有丝毫颤抖的迹象。指挥棒平稳地勾勒出丰富的线条,一如波涛汹涌的宽阔河流,那应当是极北广袤冻土上奔腾流淌的江河,裹挟着俄罗斯的严酷的大雪与呼啸的凛风。我不知道这是她指挥风格还是水平的影响,或者纯粹是柴可夫斯基不朽曲目的魅力,但我却难以自抑地顺着她给出的节奏、力度、任何一切指示演奏了下去,直到第一乐章粗粗过了一遍后她示意停下才意识到本身我们希望给她摆个下马威来着。
就像电影里头魔法师挥舞魔杖那样,她一定是会用咒语的祭司,轻易地凭借双手祝祷便让观者不由自主地信赖。可能她是真的会魔法,不然怎么一下猜出我们临时改了曲目呢?
“只是简单的推理而已。”服部平次的嗓门不小,提问的时候被宫野听到了——指挥的耳朵在这种时候也相当灵敏。我们的持弓姿势、白马探的手势、圆号手蓄势待发的模样无不证明这首曲子并非拉二,顺着钢协与圆号的思路以及先前做功课时翻到的我们乐团演出视频,她一下也仅能想到柴一。
她的话语相当平淡,并没有太多自得骄矜的意味,反而在人眼里显得像是某种挑衅。
我小心翼翼看了眼工藤新一,这位我校刑侦学学子早早以名侦探的身份出了名,“推理”这两个字就像刻在他血脉筋骨里头的思维模式,简直是他的某种条件反射式信条。虽然我数个学期以来好巧不巧选修了好几门与工藤新一同一教室的公选课,见到他时仍然忍不住生出微妙的畏畏缩缩感——总觉得他那双海蓝的双眼干净却犀利,纯粹到了让旁人心虚的地步。
黑羽快斗跟工藤熟悉得多,说起话来比少顾忌些:“这位小提琴首席工藤同学倒是专职推理,好歹也是读刑侦的嘛。”
“那工藤君现在推理出了什么吗?”宫野志保闻言扫了眼工藤,挑眉的力度相当轻微。
工藤新一仍然臭着一张脸,我无法推理他的神情代表什么。可能是觉得我们已经叛变倒戈向新指挥了,可能认可了对方的指挥水平却又出于少年人的别扭不愿在面上承认,可能认为她的水平还是没有达到他的标准。他只上下打量了宫野志保一下便盯着她的双眼说:“你最近一直出入医院。”
不知道他做出推断的依据是什么,但工藤新一的推理鲜少出错,怀着这种先入为主的念头,我只觉得宫野志保唇畔浅淡的调侃笑意像是被雪崩埋住的蜻蜓,在那一瞬间停留在了厚厚的冰层里头。她的神情一瞬间又显得难以捉摸了,仿佛方才同我们调侃两句的记忆是我个人的错觉,她青蓝的眼睛像是清晨萦绕薄雾的湖泊,就像初学钢琴者摁下琴键的那种声音。她并没有再说什么,抱起拉二总谱冲我们微微一点头,只留下一道绰约的背影,黑风衣在初春五彩盛景中显得颇有几分格格不入,每一步走动时摇曳的衣摆似乎都会掀起飓风。
3.
结果工藤新一自己没多久就进了医院,我一度怀疑这是报应。
说来好笑,他并不是在驰骋足球场时摔倒的,也不是在办案时追捕犯人受的伤。那天我们刚结束一节平平无奇的公选课,下楼梯时人潮汹涌,偏偏走廊拐角处的教室突然响起我们极其熟悉却震耳欲聋的旋律。也不知道工藤新一先前是否是出神太过,惊得脚下一绊,直愣愣摔在地面上。后来我们才知道文学院的老师课间给学生们放俄国选手的花滑比赛,美名其曰体会艺术的不同形式,背景音乐恰好是那首柴一,刚一点开视频音量控制不当,除了教室内同学们耳朵受损还殃及池鱼。
池鱼工藤同学于是在一位男同学搀扶下一瘸一拐去了校医院,医生听闻他是一名小提琴手后建议他最好去市里医院做一个更加详尽的检查,以防后续还有什么影响。秉持着“反正接下来没课送佛送到西”的看热闹主义,我自告奋勇跟他一道去,一边暗戳戳拍了海量小提琴首席接受治疗中龇牙咧嘴的照片到乐团群里,险些被他拿着新柱上的拐棍打了一通。
正当我抱怨“名侦探持拐杖伤人究竟是人性缺失还是道德沦丧”之际,走廊拐角冲出了三两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孩,好巧不巧将我们堵在了路边。
拐口这个位置多半给工藤新一留下了微妙的心理阴影,他下意识微微退了半步。果不其然,下一秒这几个孩子便争先恐后地爆发出堪比泄洪的嘹亮哭声,其气势之恢弘、中气之充沛甚至让我觉得他们的肺活量能来乐队吹管乐做预备役,绝对在一年内把屡次不幸冒泡的服部平次踹下去。
正是四月,医院走廊虽然人头攒动,却也多少带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明朗,这让我相当诧异。
现实里头的医院总是有异于影视剧。多数人的住院生活并不会有洁净明亮的单独病床,很有可能拥有的是数人挤在不太通风的病房里头,每隔一个帘子就有家属进进出出,带来的鲜花和医院的伙食串味,混杂着消毒水与药物的潮湿空气与难以清理的病味交织。什么是病味?我并不太清楚自己怎么会提出这样的形容词,或许是开始腐烂的水果篮,或许是不受控的呕吐、排泄味道,或许是一些人面上就不由自主渗出的行将就木的缟素味道。“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从死去的土地里培育出丁香,用记忆和欲望混合在一起,用春雨搅动迟钝的根蒂。”[4]
或许因为这是恰恰好的春季,天空俏皮而坦荡地展露肚皮,烂大街的樱花落下时也不急不缓,显露出与医院急匆匆状态相反的平和意味。
在明朗白皙的光线下,嚎啕大哭的小孩们实在是生气勃勃,让人勉强能忍受他们因过家家而爆发的争执。
一个小男孩瘪着嘴委屈道:“这朵樱花是我捡到送给音子的!”
另一个男孩手里头还捏着捡来的樱花,被吼得忍不住也在哭,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一阵,终于支支吾吾开了口:“你怎么知道就是你送的那朵,都长得一样。”
被他俩吓哭的小姑娘音子也忍不住从走廊的柱子后头探出头来。
“就是不一样的,我的那朵就是我的那朵,我自己知道!”第一个小男孩插着腰辩解,试图一把抢过属于自己的那朵樱花,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本身就相当脆弱的樱花一下就散架,粉身碎骨一般落在地面上,还被不小心踩了数脚。空气一度寂静了几秒,我和工藤新一对视一眼,迅速伸手捂住耳朵,下一秒更有爆发力的哭声在我们耳侧炸开,其冲击力丝毫不亚于走调的小号在耳边拙劣地大声演奏阿鲁秋年的协奏曲。
这时候工藤新一不小心被撞了一下,身后的病患揉了揉脑袋,向我们鞠躬道抱歉。谁知几个小孩看见她眼睛都亮了起来,抹着眼泪奔我们的方向跑来,撞进那位穿着病号服的女子怀中。
她看上去比我们大不了多少,面容中并无多少久病的姿态,反倒像晨曦中初开的玉兰或湖面展翅的白天鹅,是花瓣上清透的露珠、翎羽上最为洁白的一毫。她气度平和,背挺得舒展,具有某种类似芭蕾舞演员的体态气质,我想这也是几个小孩都相当喜欢她的原因。他们争先恐后向那位被他们称为“明美姐姐”的女性诉说争端的经过,三两句争辩下又哭了起来,这次倒是委委屈屈地流眼泪,但也足以令人头大了。
那位姐姐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帕子轻柔地揩去孩子们的眼泪,伸出手轻声细语地哄了他们几句,竟然让三个孩子面面相觑,不再争执。她哄人时轻轻哼着的调子也相当平和,明明只是简单的旋律,却能让人窥见音符背后落满余晖的湖畔,夜空中宁逸的月色在树影间流淌,斑斓的泡泡在初夏风中轻轻绽开。我恍惚了一阵,后来才意识到她在哼唱的是莫扎特A大调钢琴奏鸣曲的第一乐章[5],这首曲子的第三乐章便是著名的土耳其进行曲,第一乐章的西西里主题相比下名气小上一截,却展露出莫扎特独有的平缓与宁静。
或许是注意到了我和工藤新一敬佩的目光,她偏过头冲我们微笑起来,手里还拈着孩子们递给她的樱花,同她的笑容相得益彰:“我自己就有个妹妹,所以可能比较会哄小孩——啊,不过我妹妹很乖巧的。”
我觉得她妹妹小时候一定非常闹腾,不然她哄孩子为何如此熟练。
“姐,回去了。”一个清浅的声音遥遥传来,有几分似曾相识。
宫野志保站定在我们面前,看清楚我和工藤的面容以后微微一怔,简单从容地点头致意了一下。反倒是我和工藤浑身不自在,站在这对姊妹面前颇有几分尴尬的无地自容,仿佛我们窥探到了别人什么了不得的隐私一般。工藤欲言又止,她却并没有多少窘迫,怀着近乎纵容甚至是贪婪的神情注视着自己的姐姐俯身同那三个孩子挥手道别,然后她们一道消失在住院部的楼梯口。
这时我想起工藤新一的推理,不知是该感慨名侦探算无遗策还是我背后揣测别人妹妹遭了报应。
4.
这一天似乎对我们平时一周两天的排练并无影响。宫野志保并没有因为医院巧遇而对我们另眼相看,言辞一如既往犀利,调侃起铜管声部音准时总能带着平淡表情将整个乐队逗得哄堂大笑,中提琴节奏错拍时偶尔还能信手拈来几个Viola笑话,其间的分寸感却并不让人觉得冒犯。
她的姐姐宫野明美倒是来看过我们排练,安安静静坐在最后一排,面上带着明媚的笑意,让人莫名神经松弛。
排练中场休息的时候世良真纯到宫野姐姐跟前老老实实问了好,我们这才知道她同宫野是表姐妹,导致服部又开始怀疑最初是她给宫野志保通风报信。宫野明美对服部、远山几个围上来的热切团员有些不适应,但态度却相当温和——至少比刚来乐团指挥的宫野志保温柔。她湖色的双眼令人联想起群青,同她接触的人倒像是经历了日光浴或森林浴,心情一下平和起来。
我并不清楚她究竟患了何种病症,以至于工藤第一次见到宫野志保就判断她长久地出入医院,但或许并不算那么严重。在宫野明美偶尔到来的几个周末里,我们鲜少从她面上见到不愉快的、沾染病痛的神情,反而见到了无限的包容与勇气,正如现在四月绚烂盛放的鲜花,纵使知道终有一日将要凋零也明亮片刻。我想这大概是乐团里成员都很喜欢她的理由所在。
工藤新一素来对这种瞎凑热闹的活动看不上眼,反正是休息时分,他背对着后排聊天的大家,盘起腿坐在椅子上,姿态闲闲地拉起帕格尼尼随想曲里头的乐句。他的小提琴技巧本身是相当高的,虽然远比不上唱片里头听惯的诸多经典版本,但左手拨弦的部分完全称得上清晰,泛音也还算漂亮,在业余爱好者的水平里头能让人叫一声好。由于盘腿姿势的缘故,琴的音色发生了微妙的偏差,颇有几分抓耳,令宫野志保远远听见便忍不住挑起眉毛。
“啊,那个医院里头的少年!”
宫野明美突然的诧异神情让我也感到些许惊奇。她一直坐在很后头,先前几次来时并没有认出那天由于腿伤形容狼狈的我同工藤,为何这一时刻忽而回想起医院的场景?
她扯着妹妹的袖子压低声音:“那天不是窗台上放了一张碟片嘛,就是后来我摆桌上那张。我那天只看见一个蓝西装的少年有点费力跑走的背影,原来是乐团里的这个孩子呀。”
这话只有离得近的我同宫野志保听见了,我霎时间相当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知道太多或者见证名侦探的社死现场而被他灭口,但相比下我更好奇他送了什么专辑。但我的好奇心并没有得到满足。斗胆问了句是什么,宫野明美只神神秘秘说“是一束珍贵的花”,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哼了两个音便打住了。而她的妹妹只是远远瞥了一眼工藤新一,从她投注的复杂目光里我难以分辨那究竟代表什么。
继续排练音乐会曲目之一莫小协的时候,她依旧不留情面地点出了小提琴首席工藤同学弓法的跳脱与随意性,“罚”他拉一段他难以驾驭的魔王[6],谱子都准备好了。工藤在大家的哄笑声中龇牙咧嘴,苦笑地向这首多声部作品投降,得到了宫野一个戏谑的笑容。但她在他的华彩部分却又安静聆听,保持了专注、投入的缄默。
排练结束后我苦思冥想很久,究竟是什么样的专辑才被称为一束花呢?
5.
不得不说,宫野是一名优秀而有责任心的青年指挥。看上去少言寡语对谁都淡漠,每天排练结束后却会仔细把音频听过一遍,然后照着乐章各个小节把排练中没来得及提到的问题点出来,每周半夜的时候长串文字泡在群聊里头冒出来,每一点都标得清清楚楚。被公开处刑的各位虽然略有些社死,譬如表妹世良同学在波莱罗舞曲里头某小节忍不住节奏皮了几下的军鼓,再或者黑羽前一天熬夜过猛导致进拍晚了极其尴尬的两个半小节。一开始长篇大论,随着音乐会迫近,乐队本身水平不断提高也与指挥得到了更好的磨合,问题点愈发削减,但她还是细致地梳理。
她半夜三四点的时候发这些总结,群里的多数同学睡了。我看着空荡荡的群聊忍不住担心她因为半夜冷场没收到回复而灰心,出于某种同为熬夜人的微妙心情,我终于下定决心私聊她,上来一句不尴不尬的“辛苦了,您早点睡”便让自己感觉对话难以进行下去。
好在她回复得很快:“没事,谢谢你们。”
我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这个“你们”指的又还有谁,只能小心翼翼试探着说:“为了乐团熬夜,实在辛苦宫野指挥了,真的非常谢谢您!”
这种笨嘴拙舌时常让我感到深刻的无力,我说的简直是无数套话的堆叠,真希望这个时候有别的什么人能代替我说出更加恰当的话语来。我对她的确有无数的感谢,感谢她翻阅曲谱到深夜,感谢她的犀利与一针见血让人更加清晰地认识自己。因为她,我们这个学期的音乐会才得以顺利地进行下去,且不至于被艺术部那群老师带到沟里去——他们原本计划让乐团在一个月后的音乐会上表演交响版《日本男儿》并且配合尺八一类传统乐器进行“古今交融”的演奏。宫野志保当时就在边上,直言“不伦不类”,明确地告诉那些想一出是一出的老师,他们匆匆忙忙买来的粗糙编曲到最后肯定非常难听。
那时正是艺术部领导来视察我们排练之后,所有人听完他们“激情慷慨”的动员不仅毫不动容,而且对“现在谁还听纯古典乐”的言论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恶心。服部同后头的世良远程摆着作呕的鬼脸,白马探微妙地皱眉,工藤新一满脸怒气,忍了又忍深呼吸几次,实在忍不住开口之际,站在侧边的宫野志保抢先一步开口:“如果贵校老师们是这么打算的话,请容许我代表我个人罢演七月的音乐会。”
她的敬语相当到位,一句话有条有理,但让此刻站在指挥台上的艺术部老师颇有些下不来台。
排练结束后,团员们纷纷雀跃地议论宫野刚才回怼的发言。她面容沉静,完全看不出刚才狠狠地批驳艺术部充斥官僚气的春秋大梦,似乎并没有因为此事产生半分担忧。我倒有些担心她被搬救兵时是否签了比较麻烦的合同,更担心她的合同到期后艺术部必然不会挽留。在世良无心的话语中我们得知宫野志保原先一直在国外留学,因为姐姐的病症愈发严重才一毕业就回了国,这份工作虽然不算主要收入来源,但治病这种事却永远不会嫌钱少。
“别生气了。”
这时候工藤新一走到了她身侧,犹豫了片刻开口。
我略带些疑惑地透过人群注视他们。一方面我印象里的工藤新一跳脱而飞扬,宫野初来时他便显现出某种特别的骄傲,我完全不知晓他们二人何时如此熟稔;另一方面,她在生气吗?宫野的眼神仍然是清澈沉静的,仿佛雪山晴天下的湖。
“没有。”她冷淡地回答,过了片刻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僵硬,于是略微缓和了一下神色,“我没有很生气。”
工藤新一别过头,故意半天不看她,最后还是撇着嘴开口:“你抿嘴了,在他们说现代和声这种难听的东西不应该出现的时候,还有他们说交响乐团扶不起那会,”沉默片刻他又微微转动眼珠子,看似不情不愿地接着表示,“你上次提的肖一[7]的确……上头,虽然稚嫩,但是钢琴和三角铁简直是怪诞的钟声。”他看上去并不擅长用这些比喻,斟酌半天,用的形容词竟然还是“上头”。或许名侦探在陈述推理时的言谈与文学性的修辞并不能互通。
但这很显然取悦了宫野,她抿抿唇,这次显然是出于克制笑意而非怒气。她下意识伸手碰了碰鼻子想要挡住唇角,意识到自己难以掩盖情绪后终于还是坦荡地露出了笑容。
排练厅的日光正好,初夏之际的风从外头飘入,执起白纱帘双手并让她的裙摆轻巧地打了个旋儿。来来往往的团员将乐器一件件收起安置在走廊外的乐器室中,搬着定音鼓的,提着大提琴的,收拾完的便拎上书包陆陆续续离开了排练厅,留下几位声部负责人最后检查确认乐器摆放、场地卫生。
神使鬼差,明明是个透明人的我却留下,立在门外远远看着他们收拾东西,仿佛隔了一个时空,不小心闯入了一片神秘的寂静。
宫野志保身为指挥实际上是不必留下帮着搬什么的,可那天她却难得在乐器室与排练厅间来回了几趟。工藤新一站在后排搬起小军鼓鼓身,他的腿已经好全了,偏偏不方便一下将鼓架也提起来,宫野便一言不发举起了鼓架,在他身侧并肩走着。排练厅到乐器室有将近短短三十步路,在这几步路里头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对话,只是各自注视前方而已。走廊不比排练厅明亮,就着下午微暗的光,他们一个抱着鼓,一个举着支架,不多久又一个提着指挥的高凳子,另一个握住独属指挥的加大谱架。言语是不必要的,然而那一瞬间我却总以为他们中间那一米的空气里头有几首协奏曲正在流淌,尽管昏暗的长廊显现出陈旧的绿,在无形的音符渲染下也如同新冒出嫩芽的银杏叶一般。
6.
“其实也不算为了乐团熬夜,本身也就睡得晚。”宫野志保竟然愿意继续回复我,从某种意义上我深刻体会到了何为受宠若惊。
我哆哆嗦嗦调侃道:“难道三月回国后到现在还没倒时差成功吗?”
她那头发来一张照片,一沓厚厚的谱子摊在电脑前头,说自己在校订并且准备打谱,从某种程度上算是给别人打零工。我注意到她手提电脑屏幕后头的窗台,似乎是病房的窗子,心下略略一沉:宫野明美五月下旬后便没来看过我们排练了,宫野志保看上去似乎是在医院陪夜,也不知道究竟病情如何。
看来是我来得巧,偶尔宫野志保兴致来了也是会同旁人谈论一些闲话的。她长久以来的失眠几乎已成作息,刚刚出国留学时她为了和姐姐视频时常刻意晚睡一些,以期在跨越纬度的时区间看见宫野明美晨间朝气十足的面庞。后来这种熬夜逐渐成了难以调整的习惯,她频繁地晚睡,修整谱子或是进行简单的作曲,钻研各类专业书籍或是经典作品的谱面、各个版本视频,那时多半两三点也就睡了。归国后因为宫野明美的病症,她长年累月地难以安眠,注意力在凌晨时分反而最为集中,到现在五六点入眠成为了常态。
说实话,我听得颇有一些胆战心惊。我们乐团的朋友们平日里即便是熬夜也多半是考前冲刺、踩着死线狂奔,有时候在群组里头水完便相互道晚安——熬久了难免容易心悸,担心自己不知何时便不幸猝死,所以大家实际上多数还是在一点前便沉寂了。像宫野志保这样堪比每晚飞回美国留学白日又强撑着指挥的作息,我只能说甘拜下风。
我问她:“姐姐没有拦着你吗?”
这时候我才再次想起,宫野志保实际上是我们的同龄人,虽然学历是硕士,实际上却只比我们大了一岁而已。
“姐姐没有发病的时候一般睡得很沉。”她如此回复,安静片刻后似乎是怕我太过担心,又接着打字,“不过也有人一直婆婆妈妈劝我早睡的,我也在调整了,你先去休息嘛。”
或许是我们之间的距离通过熬夜对话拉近了些许,宫野志保竟然在最后又发了一个相当可爱的表情符,督促我速速睡觉,这种印象反差让我倒吸一口气。
我一边应着她的晚安,一边顺道在睡前打开了IG界面,竟然发现工藤新一在十五分钟前发了条动态。他拍了一张谱面和琴弓,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几个音符排列,我凭借相对音高胡乱揣测那是我们马上将要演出的莫小协片段。睡意朦胧间,我脑海中隐约闪过“首席未免太努力了这么晚还没睡”的念头,然后下一秒头一歪,连带着手机一道砸进了被子里头。
7.
音乐会庆功宴我们一帮人嚷嚷着要去吃烤肉,可惜宫野志保换下演出礼服后就急急离开了现场赶往医院,似乎是因为宫野明美的手术在音乐会前一天获得了成功,她急着回去陪护。我们只能恭喜她,问候了宫野明美并且热情地表示下次请她同康复的姐姐一道吃饭。工藤看上去有几分坐立难安,似乎打算同她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同我们一道坐在烤肉店里。
七月的音乐会是获得了成功的。贝五的经典命运叩问一下如惊雷般震慑住了多数听众,莫小协、行星组曲、沃尔塔瓦河等曲目里头也有相当多耳熟能详的旋律,至少散场时观众们的反响称得上热烈。而原本热衷于指手画脚的诸位艺术部领导听完后答应给交响乐团再拨一批款,换一批乐器。
他们在音乐会结束后自我陶醉地发表了不少感言,其中包括慨叹自己的付出与负责,强调了艺术部对交响乐团多年以来的大力扶持,并且为我们将来去更好的场地演出画下大饼,表示会请来更有头衔的专业指挥与器乐指导老师。
幸好宫野志保这时候已经离场了,我并不是怕她发脾气,而是替她不值。
工藤新一私底下曾经打抱不平地和我们几个谈论过,他与艺术部打交道时,那帮人一直觉得宫野资历太浅,上次直言不讳更是让老师们觉得她“年轻浮躁”,他们想挑挑拣拣再聘一个音乐学院教授职称的专业指挥。不得不承认,宫野的指挥仍然是有几分青涩的,但她对一份工作的责任心却鲜少有人能够比拟。我只觉得不公、难以理解,却难以打破这些人官僚气十足的思维模式。
当我向工藤、白马、世良他们提到这份迷惑时,他们几个相视一笑。世良大咧咧揽过我的肩膀,工藤则是笑着说:“如果你真的对他们的思维模式习以为常,这才是真正的灾难吧。我们不能适应,说明自己好歹还算有救。”
他湛蓝的双眼熠熠生辉,那一刻我想到他侦探的工作。工藤所推崇的福尔摩斯的小提琴同样拉得精彩,但福尔摩斯办案却多数出于兴趣,多数时候只把小提琴当做寻找灵感、发散思绪的方式。工藤新一自己以福尔摩斯为榜样,原本也只将小提琴作为某种消遣,只是本学期不知何时发生了一点转变,开始出人意料地投入不少时间进行练习,尤其是基础的弓法、指法。然而在为人处世或是办案上,他却与崇敬的福尔摩斯有所差异,似乎永远怀揣着一亿次撞上南墙的执着与热忱,一直秉持着多数人眼里虚无的“正义”大步流星。
我们烤肉的时候他颇有些心不在焉,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在追问下表示本来有些想跟着去医院探望宫野明美。服部平次下意识准备起哄,工藤将他一把摁住,恶狠狠表示照服部堪比圆号的嗓门说不准声音直接能传到医院。
我也故意神经兮兮压低嗓门:“你不会是……喜欢宫野姐姐吧?”
工藤新一的面色从微微泛红肉眼可见地变成了发青,似乎酝酿了很久才从牙缝里省出这么几个字:“想什么呢?”
我还以为有什么年下阳光少年和年上温柔姐姐的热闹能看呢。
不过其实我也不是傻子,在本学期几个月来高强度的排练中与工藤相熟后,他那些细微的变化是亲近些的朋友多少能够观察到的。他更认真地对待音乐,从原本偏好旋律性强的作品到现在开始听各类现代作曲家的作品,但他的睡眠时间也莫名推迟了一些,深夜时分偶尔会在社交平台分享K331第一乐章那类相对平和的钢琴曲,好像在寻找能够催人入睡的作品一般。当然,他唱歌仍然和以前一样烂透了,虽然他有绝对音感、丰富的乐理知识与高超的音乐演奏水准,我们仍然真诚地希望他不要在无意识时哼起K331,因为实在太损耳朵了。
我难以确认这一切暗流涌动的细枝末节究竟能否被轻易定义,也无法评价这些改变的好或坏。作为旁观者,我所见证的不过是没有情节、没有故事线的散落花瓣,能将这一切串成一束花的不是我。
吃完烤肉已经是半夜两点了,大家多少有些醉意——在这样的夏夜烤肉怎么可能不搭配啤酒?一群人吹着晚风自认为冷静了一些以后决定拽着工藤去医院,一面让他作为代表给宫野发送我们诚挚的慰问消息,另一面在不打扰宫野明美术后恢复的情况下远远看一眼,虽然应该已经过了探视时间。
我很少这样醉酒,好像也是在醉音乐。一周两天的排练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我的周末大把大把花费在交响乐团上头,花费在沃尔塔瓦河波澜壮阔的景观里,花费在命运第一声整齐划一的弓弦间。每一周我都会见到乐团同学飞扬的眉眼,空气中沉浮的松香末与音符交织在一起,在日光下闪现出不可思议的绚丽。有几次工藤新一因为案件被迫中途离开,宫野志保便道“快给大忙人让路”,于是世良会举着鼓槌冲工藤喊:“你不要听见这首歌名就条件反射试着唱!大家都是自己人!”最初我眼里诸位个性十足的刺头实际上也不过是乐队的一员,每逢期末复习不完的时候还在群里疯狂求资料笔记,一边耀眼一边普通,而现在我正同他们一道醉着。
我们偷偷摸摸避开了巡查的保安绕到住院部后头墙根,远远看见宫野明美所在的病房灯火通明。我们在外头停留了二十多分钟,灯一直亮着,但宫野一直没回复工藤新一的消息,估计是还在照料姐姐,大家便各自收拾回去了,毕竟本身我们来这也是酒后突发奇想,总不能在深夜翻墙进医院强行探视。
夏夜的晚风是让人沉醉的,比起啤酒那种带着气泡的微涩口感而言,这个夜晚的风仿佛能够抚平每一处皱褶,填补所有空洞与指纹间的沟壑。
我们压低声音走在空旷的街道上,附近都是居民楼,但终于忍不住因为说笑打闹而提高了些微的音量。
七月的一个晚上,在音乐会结束第二天的凌晨,宫野明美的身体在手术成功后难以预料地发生恶化,终于还是急转直下,于清晨时分向曙光做出了最后的道别。
8.
宫野志保的合同在音乐会结束后就到期了,艺术部连象征性面子工程上的挽留也没做。我不敢问她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怎么办,或者说整个乐团都没有人知道她这段时间究竟作何想法,我猜工藤新一这样的人或许能够通过推理来猜出她的心情,但他多半也不会告诉我们什么。后来我们才听说她料理完宫野明美的后事,计划回到国外申请读博继续学业。
我第一次知道宫野的父母原来早在她幼年便去世了,她的父亲是作曲家,母亲则是钢琴家,他们曾经在美国定居,也在那个国度因为恐怖色彩浓厚的袭击而去世。凭着父母朋友的照拂与宫野明美的努力,宫野志保才得以在国外深造,继续学习音乐,不断发挥她与生俱来的专长。
然而就像各种曲目中突如其来的转折变奏,她的生命伴随姐姐的重病走向了新的主题。本以为手术成功便代表一首充满希望的新乐章,谁能想到一切都如此猝不及防。
知道这件事的几个人都有些担心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对失去所有亲人的宫野说出苍白的安慰。正值假期,我们多数人各自在家中,消息于是也滞涩了些许。我只依稀记得好多个夜晚我愈发难以入眠,无意义地刷新社交软件,偶尔会刷到工藤动态里分享的《Ave Maria》或是恰空,那一时刻我才明白为什么《百年孤独》里头的失眠症为何是一种传染病。他分享这些曲子的时候多半很晚了,实际上也鲜少有人给这种动态点赞,因为看上去就像毫无灵魂地转发,他只在转发我们排过的贝五时矜持地配上了零星文字,写的是“不要逃避”。
再次见到宫野志保时已经是九月底了,她突然出现在排练厅,让我们很是吓了一跳。
宫野看上去并没有很憔悴,清亮的目光仍然让人明白何为剔透的宝石,但这块宝石的夺目却来自于无数次的切割,她愈是透明,愈是证明她被命运反复磋磨。
我难以想象她是如何怀揣着喜悦的心情回到病房,计划同姐姐提起音乐会的成功,却只能在几个小时后无力地面对宫野明美呼吸逐渐休止的事实。命运在宫野明美的生命历程重重画上最后的两竖,吝啬到不愿稍微加上两点让人多苟延残喘一会。
但宫野志保看上去已经缓过来了,那也就足够了。
她坐在排练厅的最后一排,像是当时宫野明美在最后一排注视我们一样,带着浅淡的笑容。我们在排练间隙疯狂私下对话,想着要不要给她买一束花作为临别的赠礼,但时间略微有些仓促,一时半会挑不出适合的,且鲜花本身难以存放或是携带,宫野却很快就要前往国外了。
散场的时候宫野志保走上前,我们颇有些局促紧张,她却落落大方。听说我们刚才差点准备买花,她不禁微微笑了起来:“我后天的飞机,幸好没买,不然的确不知道带到哪里去。倒不如我送你们一束花。”她两手空空,我还以为她要像黑羽快斗一样变个魔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部动作半天,结果她只是向钢琴的方向走了过去。到这时候我才想起宫野志保指挥系毕业,自然是对乐器相当熟知的,而她的母亲更是钢琴家。
宫野志保的手指纤长而漂亮,左手轻巧摁下的几个柱式和弦如同阔朗的溪面,而右手的主旋律便是河面上的小舟。我又一次被带回到那条属于她的极北河流,在那里即便是四月也常有飞雪,纵使大地已有绿意却仍被寒霜盖过。然而在俏皮的上行音符里头,在宫野左右手流畅自如的衔接之中,小巧的绿芽探出头,逐渐展现出春意的风姿,即便下垂的花瓣同细细花蕊看上去纤弱无比,在微雪的积压下颤颤巍巍,却是这片土壤派来报春的信使,以一种难以抵御的姿态突破重围,终于成串开出了一片片的松雪草。这是常年严寒的俄罗斯每逢春季最早开放的花朵,说来好笑,虽然颇有些不伦不类,但严格上说我们乐团与宫野最初合作的曲子是柴一,现在同样以柴可夫斯基的曲子作结。
不知出于何种契机,我下意识向工藤新一的方向看去。向来骄傲而明朗的小提琴首席、著名大学生侦探在这一时刻似乎微微红了眼眶,但又如同错觉般极其迅速地消失了。
他下意识向前方空空伸出手,似乎握住了这数月短暂奇妙旅途的起点,正是那捧属于四月的花束。
THE END.
[1]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又名《自新大陆》。
[2]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
[3]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
[4]出自艾略特《荒原》。
[5]莫扎特A大调钢琴奏鸣曲第一乐章:莫扎特作品编号字母一般为K、KV,这一首的编号是K331.
[6]舒伯特原曲,由恩斯特改编为小提琴曲目。
[7]肖斯塔科维奇F小调第一交响曲,作曲家1926年创作,应该是大学期间的作品。
*这篇跨度拖了很长,大概三四月开始就有写零零散散的片段,但是这个学期的确事情太多了。原本这个设定如果能写长一点或许还能有点群像的感觉,但是个人接下来的精力和写作水平实在有点拖不下去了(甚至曲目标到最后都懒得注了反正在古典作品基本都是比较耳熟能详的),最后扔出来的这一篇是有些草率的,甚至看上去可以说是只有设定,非常抱歉。
*我自己并没有在交响乐团待过的体验,对于校园内交响乐团音乐会都是什么风格的曲目不算确定,内容很大一部分都是臆测、别人转述提到的内容、极少数现实内容参考,所以在骂行政那块好像最真实()整体并没有很多与现实经历挂钩的内容(情感描写同理),如果对真的在乐团待过的朋友们有冒犯实在不好意思。
*好像一直以来我用第一人称视角写得不算特别多,不如说这个故事里的“我”其实也并没有见证那么多的内容。能够让旁观者揣测的只是蛛丝马迹,工藤和宫野何时相熟、在深夜的私信里头聊了什么内容、分享了什么歌曲都是旁观者并不了解的,所以后来发现这个视角还是挺狭隘的SOS
*感谢阅读到这里!如果讲得不明白的地方欢迎评论交流~
[新志平]陌生人法则
*主新志*
这里是警告⚠️
绝对OOC,绝对全员渣渣的设定
如果不喜欢三人行的题材,请一定一定不要点开
这里的宫野可能和很多人心中想象的不一样,请一定一定做好准备
这几年我和服部平次联系多了很多。我和他合作创办了一个侦探事务所,说是合伙人,但我总爱嘲讽他是关西分公司总经理,就像他总是喜欢把我称为关东办事处主任一样。不过,两个人赚的总比一个人多,我们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虽然明面上是合办的事务所,实际上,大多数发生在东京的委托还是由我主办,而在大阪接手的那些,就全权交给了服部。只有那些稍微复杂点的,或是需要跑远途的事件,我才会和他一起经办。...
*主新志*
这里是警告⚠️
绝对OOC,绝对全员渣渣的设定
如果不喜欢三人行的题材,请一定一定不要点开
这里的宫野可能和很多人心中想象的不一样,请一定一定做好准备
这几年我和服部平次联系多了很多。我和他合作创办了一个侦探事务所,说是合伙人,但我总爱嘲讽他是关西分公司总经理,就像他总是喜欢把我称为关东办事处主任一样。不过,两个人赚的总比一个人多,我们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虽然明面上是合办的事务所,实际上,大多数发生在东京的委托还是由我主办,而在大阪接手的那些,就全权交给了服部。只有那些稍微复杂点的,或是需要跑远途的事件,我才会和他一起经办。
不同的是,服部这家伙总是自己一个人出现在我们约定的地点,而我喜欢带着宫野志保。她有时候站在一个科学家的立场,提出的观点总是新颖有趣的,很多时候甚至可以打开我和服部的思路,更快的解决案件。她帮了不少忙,大大小小,或是找资料或是做实验。当然这不是我喜欢带着她的唯一理由。我必须承认,有这样一个极品女人在身边,周围人羡慕的目光是会让人上瘾的。况且,我很喜欢和她相处,即使是她的那些不怎么悦耳的挖苦,也具有强烈的吸引力。
但我却说不清我和宫野的关系。我经常与她相拥而眠,做着那些男男女女最沉迷的欢愉之事,在她的小屋里,在我的大宅里,在外出的旅馆里,甚至在买来的租来的各类汽车里。但她从来没有对我们的关系下一个定义。我曾提出让她做我的女朋友,但是宫野拒绝了。她说不想被禁锢,她不想有压力,也不想让我有压力。她说自然就好。我说我没想到你是这样奔放的女人,我真是不了解你。她舌尖轻吻着我的脖颈,对我说,工藤你从来就不了解我。
我想服部应该是知道这些事的。因为我总会忍不住在她身上留下淡粉色的印记,而她喜欢用她长长的指甲在我肌肤上刻下激情的证据。我们也从没有刻意遮挡过。
不过,宫野志保从来不会主动提出要跟我去工作,但她同样也从来不会拒绝我的每一次邀请。所以我说不上她对这样的安排究竟是喜欢还是排斥,还是,根本没有想法。
只是在见委托人的时候,她总会给自己安排一些奇怪的身份。一开始她向委托人自我介绍,说是事务所的秘书。后来她喜欢说她是被聘请的技术顾问,但我和服部都觉得这样的说辞会影响我们的专业性。于是她开始把自己称为我的远房表姐,后来她又不满足于此,开始叫自己服部同父异母的妹妹,再后来她有段时间也曾做过我的妻子,也当过服部的情人。
我和服部都由着她来,配合她每一场演出。在很多时候,她的这些神经兮兮的角色扮演反倒给枯燥的路途增添了不少乐趣。
她在化身服部情人的那段日子里,总是娴熟地将手臂环上他的腰。大阪的侦探一开始吓坏了,他的额头立刻布满了汗水,然后被宫野耻笑了很久,她问他,是怕被远山小姐发现吗?后来服部习惯了宫野的小性子,在她玩的开心的时候也会配合着亲昵地拥抱她。我本以为我会嫉妒,但真正看到的时候,心里倒是涌现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大多数时候,这样的尺度已经是极限了。服部多少还是会顾及我和宫野那层暧昧的关系,也会想到他远在欧洲游学的青梅。
这样的平衡在那天被打破了。
那次的出行目的地是北海道。大冬天,非常冷。事件的解决费了很大的精力,委托人给的信息很有限,给的时间又很短,好几次我们三人都陷入了瓶颈。好在宫野用了一些人脉关系,为我们找到了突破口,最终在限定的期限里,还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委托人给的佣金非常高,大概可以算是我和服部合作以来收到的最高的佣金了。我看到服部收到入账信息时眼神都亮了起来。他炫耀般将手机举到宫野面前,但她只是淡淡地笑着说,真好啊。我想起来,这女人对金钱没有概念,她只会花钱。
这天晚上服部平次说什么都要找个好地方庆祝加挥霍一把。我和宫野都没有意见。的确,这次任务的完成值得一场狂欢。
服部点了不少好酒。他酒量不如我和宫野,倒也差不到哪儿去,只是那天他还是喝的有点多,他喝得太快了。快酒易醉。
服部很高兴,当然我也很高兴,我不知道宫野是什么心情,她总是那样淡然,微微的笑着。她应着服部敬来的每一杯酒,在听到他说“工藤这家伙这些年来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天天带着宫野”的时候,这女人笑的欢了一些,竟也大言不惭地点头认可服部的话。
后来服部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起来,因为酒精的关系,他嗓门比平时大了不少。我和宫野听到他很快在电话里与那头的人吵了起来,说着“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这样的话。然后他垂头丧气地挂了电话,整个人都阴沉下来。
服部平次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都不要你花费一点点精力去猜。我和宫野都没说话,然后服部主动开了口,他说:“和叶提了分手。”
我没有问原因,或是让他谈谈发生了什么。我也是过来人,在我和毛利感情走到尽头的时候,我非常抗拒别人来一探究竟。结果摆在这里了,过程怎样又如何?宫野当然也不会多问,她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于是我们默默陪着服部继续喝着酒。
过了几小时后,服部有点喝高了,宫野开口结束了今天的聚会。大多数酒精都进了服部的胃里,我和宫野并没有什么事。那位张罗着挥霍一把的黑脸男人撑着脸丧气十足,我只能叹气掏出钱包买单。嚯,好家伙,这可真真正正是挥霍了。
从餐馆回到酒店花了近一小时,这时候服部平次稍微酒醒了一些,能够自己走路,也能够较为正常地对话。我问他,没事吧?要弄点醒酒的东西吗?
他摆摆手,说不用,工藤,我没事。
我没再坚持。只是和宫野一起跟着他,送他回到房间。
服部无精打采地坐在床边。那是一张很大的床,可能是市面上能够定制到的最大尺寸了。宫野为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边的床头柜上。然后她蹲在他面前,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膝盖上,跟他说,多喝水,别多想,什么事情都留到明天再说。
宫野起身的时候,服部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他扯过她的身子吻了上去。
我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它发生。
我以为宫野志保会推开他,但她没有。她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没有拒绝。她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我,冲我眨眨眼。我当下就反应过来她想玩什么小把戏。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她说的对,我果然不了解她。
理智残存,告诉我,这样不可以,是不对的,但我又谈不上哪里不对。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有何不可。大概真要说起来,那位醉醺醺的男人是否真的情愿我们有待商榷,不过他反正也不会吃亏不是吗?
只是我脑中仍然有个声音在吼叫着,喊我去制止宫野志保。可是我的身体却拒听指令。后来我回想起的时候,总是会觉得,这件事之所以能发生,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我。如果我拉开他或她,那什么都不会开始。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爬上了床。这种情节我只在电脑里隐藏的文件夹中见过,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主角,之一。倒是,没有预想中的尴尬。
服部平次进入宫野志保的时候,她发出了我熟悉的悦耳的声音。我还是头一回在这样的角度观察这样时刻的她。在黝黑的服部的衬托下,宫野本就雪白的肌肤几乎都要反光了。她面色潮红,眼神勾人,妖娆而性感,享受间还伸出手示意我离她近一些。
我俯在她头顶跪下来与她接吻。她那些因为服部撞击而发出的声音都被我咽进了嘴里,听起来她像是在呜咽。
唯一不同的是,宫野不再叫唤我的名字。不像我与她云雨的时候,她总是在忘情那刻从嗓子里飘出一两声“工藤”。服部没有听到那声音真的有些可惜,那种虚无缥缈,每次都能牵着我的魂领我升天。
其实可以理解,她应该是在努力控制自己,她能怎么办呢?是念叨服部的名字还是和以前一样低喃我的?哪一个选择都不太妙,不怎么适合现在的氛围。
我和服部也默契的没有发出除了喘息以外的其他声音。说实话有些压抑,但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特别的感觉。就像火山爆发那样,在沉闷的境况下宣泄。
之后我进入宫野的时候,她整个身子颤动了。她依然紧致,只是沾上了一些别人的气味,我没有很排斥。她应该是开心的,我能感到她比以往更加主动。
宫野志保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我在失去意识前这么想着。
我睁开眼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服部平次规律有序的呼吸声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在充满着情与欲的气息中挣扎着撑起身子,然后对上了黑暗里那双闪亮的眼睛。
“宫野。”我放低了声音轻轻呼唤她。
“嗯?”她很快回应了我,然后挪到了我身边。
她把头靠在我肩上,发丝间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了个澡,穿上了酒店配套的宽大睡袍。毛巾似的质地搭在她身上,要我说是毫无意义,那样敞开的领口,什么都遮不住。
她就这么靠着我,我们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我问她,你开心吗?
她反问我,你呢?工藤,你开心吗?
我看了眼埋在被子里沉沉睡去的服部平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宫野并不在意我的答案是什么,因为这其实不重要,她凑过来,香甜的气息覆盖在我面前,我吻上了她,她也回应了我。我那该死的自尊心让我差点问她,是更喜欢和我一起吗,还好我忍住了,那样太幼稚了,她一定会笑我的。
服部睡得太死了,但我们还是轻手轻脚地行动。她环住我,在我耳边哼着我的名字,果然我还是更习惯这样。然后又像曾经无数次那样,我和她深深融为一体。
这次之后,宫野志保靠在我身边睡着了。我却没有一点睡意。我听着屋里他们两个均匀的呼吸,心里突然想到曾经在某个无聊的女性杂志里看到,人生必须要完成的五十件事情之一,便是来一场酣畅淋漓的Threesome。我又回忆起这一页的下方还有温馨提示,写着那位第三人,一定要是陌生人。
看来不论是我,还是宫野,还是服部,都没有遵循这个陌生人法则。只是杂志里没有提到,违反了这样的原则,会受到什么后果。我想,是不是要把宫野摇醒,让她抽空去研究一下能够让人失忆的药品。
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纠结于今后如何相处这类问题的。我和宫野在第二天的清晨于机场与服部道了别。我们要回东京了,而他临时决定去欧洲挽回他的青梅。虽然我心里会想,世上是没有什么女人能够与他昨夜经历过的那位相媲美。但我还是送上了祝福。谁也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这是一种默契。
因为丰厚的佣金还有服部的远行,我们决定这段时间先休息一下,给自己放个假。我邀请宫野去了很多地方,她有时候欣然接受,有时候也会拒绝,我都随便她。在这笔佣金终于要被我花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再次提出想让她做我的女朋友。我做好了她不同意的准备,未料她摇摇头,说,何必多此一举。
然后随便选了一个日子,我和她登记结婚了。
周围的人有各种各样的反应。老爸老妈和博士非常高兴,开始张罗起怎么大办一场。目暮高木佐藤这些人很惊讶,说,你们才结婚吗。毛利和铃木发来恭贺的简讯,语气一致地官方。服部也打来电话祝贺。
他说终于等到这天了。还吩咐我一定要好好对待宫野。
服部的语气很严肃,我想他心中有一部分,可能也是爱着这个女人的。
我当然答应了,然后转了话题问起他的近况,询问他是否有归来的计划。
他透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情绪,说着抱歉,解释道,和叶就是因为聚少离多,才起了分开的心。他思考了一阵,决定陪她在欧洲完成学业。他在那边也可以接一些小案子。只是,合伙的事情怕是要黄了。
我早就料到了,跟他说没了他我可能生意会更好。服部不出意外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了起来。
我又问他,如果办婚礼的话,他会来吗?
他说尽量吧。
我懂了他的意思。
他接着又说,如果我和宫野去欧洲度蜜月的话,他会请客吃饭。
我笑了,说,你每次请客,最后都要我来埋单。
他也笑了。
挂了电话以后,我突然明白了不遵守规则的后果。
要么第三人是陌生人,要么有一个人要成为陌生的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