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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S向

慎

 

 

 

睡了太久，醒来时眼前一片模糊，

一时无法辨别白天黑夜。

 

 

 

时间是静止的，还是流动着的呢。

 

 

 

背后的温暖，还有呼吸的起伏都在证明着另一个人的存在，但是锦户没有回头。

 

 

 

如果回头的话，那个人就会这样消失也说不定。

 

 

 

对温度的依恋让他胆怯。

 

 

 

锦户从沙发下面摸出平板电脑，点开上次看到一半的剧集。

 

 

 

也许是荧屏的光线影响到对方。

 

后面的人动了一下，头发蹭着脖子后面的皮肤，“......”

 

含糊地说了什么，但是听不真切。

 

 

 

“冷吗？”

 

锦户摘掉耳机，小声地问。

 

“......没有。”

 

身后的人虽然这么说，但是却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

明明就是很冷。

锦户知道，因为到了这个时间房间里温度很低，而他和对方一样是会在这种时候手脚发冷的。

 

所以抱在一起也没法变得多暖。

 

“我去拿被子。”

 

“不要。”

 

低沉的声音显示本人刚醒未醒的状态，无论现在如何都不要逆着他比较好。

就算是锦户亮——不，正因为是锦户亮才对他了解到这个程度。

 

 

那是自然。

 

现在皮肤上都还残留着汗液黏黏的触感。

 

 

这算什么。

 

一夜情？

 

锦户亮不知道，他也懒得去想，大概对方也是一样。

 

作为成年人，有时候就是要闭着眼任由自己的情绪作怪。

 

他们默契地无视了当下的所有客观问题。

 

 

但是没法无视醒来的时间。

像是视线一般冰冷的空气，提醒着两个人属于各自的日常正在开始继续。

名为新年的假期，只剩十小时。

 

 

“饿吗？”

“有点。”

作为家主锦户亮自然有责任喂饱客人，但是冰箱都不知空了多久了。

“只能点外送了喔。”

 

不过这时间开张的店也少。没什么好选。

锦户觉得心里有点堵。

不知道为什么跟横山裕在一起就会有种会被责怪的情绪。

明明对方很少真的责备他什么，

明明自己的牢骚也不少。

 

可是就是想要让对方满意。

 

像是被控制了一样。

 

果然——分开才好。

 

这个念头像是毛衣擦出的静电一样让他心中刺痛。

 

 

 

“抱歉。还要麻烦你。不吃也没关系的，我在控制体重。”

横山裕说。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样。

 

“反正我也饿了。披萨可以吗？”

 

“嗯。”

 

醒来以后就保持这这个姿势，现在已经有点不舒服了。

锦户亮想要翻个身，但是如果那样的话就要跟对方面对面。

不知道要说什么。

 

 

现实一点点吞噬着他。

 

昨天那个打开门看到脸颊红红的横山裕，惊喜到不知道说什么的自己消失了。

 

大概也有酒精的作用。现在，酒劲过去了，魔法也消失了。

 

横山裕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这也是锦户亮讨厌的地方。

他讨厌这个人过快的察言观色，讨厌他在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发脾气就先一步灭火。

 

真是狡猾。

 

可是为什么又要跟这样的对方纠缠不休呢。

 

“锦户桑。”

横山裕的声音进一步把他拖回冷硬的现实里。

 

“可能得走了。”横山裕说，费力地撑着身体坐起来，“共演的xx桑叫我去喝酒。”

 

那么接下来的晚上，就只剩锦户亮一个人和两个十寸披萨了。

还有一盒炸鸡块，两盒薯条和两人份的可乐。

 

还有一块提拉米苏。

 

“喔。好。”

 

锦户亮感觉对方的起身牵连着自己的一部分皮肤，分离的时候甚至产生一些痛觉。

 

横山裕赤着身体去浴室里洗澡。锦户亮终于翻了身。

 

沙发空间这么小，昨晚怎么在这里滚一整晚的。

 

“可恶。”

 

 

横山裕用毛巾擦着头发，四处翻不到吹风机，听到锦户敲门。

 

“给。”

 

“谢谢。”

 

横山裕接过去连到镜子边的插孔上，打开吹风机吹头发。

 

透过镜子的反射他看到锦户亮靠在门边，似乎在说什么，于是关掉吹风机：“你说什么？”

 

“没事啦。”

 

锦户亮抓抓头发，“我说下一个我洗。”

 

“喔。”

 

身体上的不适还存在着，但是横山裕已经不去在意了。

 

昨晚为什么跑到这里，为什么两人喝了酒之后接吻、做爱，这些事他都不打算去在意。

 

对于当下的自己，已经是过去了。那就没必要在意不是吗。

 

锦户亮依然保持着那种无所谓的神情。

 

从小就很有安全感的人，是他所羡慕的。

 

知道自己会被人爱，知道自己的优秀。那是不必言说的优越感。

 

对于横山裕来说，那是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就算没有了一切他也可以随时重新开始，而那个时候也一定会有什么人跟他在一起。

 

锦户亮像一颗星体，那种吸引力吸引着潮汐的变动，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

 

 

横山裕想，对于锦户来说，自己也不过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之一而已，不会再多了。

 

 

“那我走了。”

 

“好。”

 

两人都没道别。锦户亮甚至没说拜拜。

 

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会见。

 

 

其实演唱会结束的当天，锦户亮离开的并没有什么感觉，那时候他还觉得既然还在这个艺能社会里活动，总有一天会在什么场合里碰到。

 

可是今天，横山裕离开的时候，他觉得这说不定就是这一辈子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东京没那么大。就算在地球两边，也不过是几十个小时的飞行路线而已。

可是理由呢。

 

没有一个见面的理由的话，就算只隔了一个演播室，也不可能再见了。

 

 

横山裕听到门在身后关上，密码锁发出轻柔的提示音。

 

厚实的门后面，锦户亮会像他一样感到有一丝丝的不舍得吗。

 

其实只要锦户亮说一句就好，如果他说横山君你今天可不可以留下来，横山裕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走。

 

可是他知道锦户亮不会那样说。

 

——天知道他有多想和锦户亮在一起。

 

可是他害怕，锦户亮是不是觉得他很俗，很胆小。

 

而他就是如他所想的，俗气胆小。

 

他看不懂锦户亮喜欢的那些电影，也不喜欢他听的摇滚歌手。

 

就算很努力地学习网上用语，他也知道自己更擅长的是开那种大叔之间的笑话。

 

横山裕把口罩戴好。

 

再往后的事他不愿意想下去了。

 

记忆停留在一段时期之内，还能让他好受一点。

 

他昨天喝多了，趁着酒意跑到了这里。

 

那时候只是单纯地想着，要见他，想见他。

就算吃个闭门羹也没关系。

 

现在每走远一步，都觉得离他越来越远，遥不可及。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勇气了吧。刚才，光是回应锦户亮简单的几句话就用尽力气了。

 

 

贪恋，又疲倦。

这么多年之后，他还是没有找到一个恰当的距离，如何让两人能自然地偎依在一起又不会受伤。

 

电梯门合上之后，屏幕上的数字一个个向下跳动，逐渐接近一楼。

 

不知道是不是降速太快的原因，心脏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

 

到共演者那边，正好可以趁机喝醉吧，喝个二十几杯。

 

 

叮。

 

横山裕走出电梯，再一次提了提口罩。公寓大厅里空空荡荡，新年的装饰还很鲜艳，但是更让人感觉寂静。

 

锦户每次回来的时候，走进这么安静的地方，应该会觉得很寂寞吧。不过也许寂寞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身后传来噪音，逃生梯那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锦户亮。

光是听声音他就明白了，锦户亮从楼梯跑了下来。

 

 

锦户亮跑出去时，看到电梯门合住了。

算了，就是这样的结果。

就算是顺着求生通路跑下去也来不及的，他肯定已经走了。

 

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冲下去，踩着室内拖鞋，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锦户亮推开厚重的防火门时看到横山裕就站在离出口不远的地方，像是被他的声音吓到，猛地回过头来。

“——？”

 

锦户亮跑到他面前弯下腰大口呼吸。

横山裕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看到那双绵软的拖鞋被他踩得有点变形，就知道他多乱来了。

 

锦户亮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跑下来的时候脑袋里只想着能快一点下去这件事，以至于见到本人的时候张着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但是横山裕一定明白的，不然他为什么会开始脸红。

 

“共演者那边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喝酒。”锦户亮说。

（所以就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而且，披萨都快送到了。”

（我都已经准备好跟你在一起，过完最后十小时的假期了。）

“很浪费啊。我一个人吃不完。而且我也不喜欢吃甜食。”

 （是因为你喜欢啊。是因为想让你喜欢啊。）

横山裕的眼角变得有点湿润，这种场景，以前也见过很多次，让人好笑又好气的，撒娇和无理取闹式的。

锦户亮的。

情话。

 

“好啦。”横山裕说。“......你就打电话给我啊。跑下来那么危险。”

 

锦户亮有点不服气地看着他，鼻子哼了一声。

 

身边的男人笑起来，眼边的纹路清晰了一点。

也是，如果接到的是电话，他一定会下意识地拒绝。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别扭，两个人都深深地明白那点。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横山裕把口罩摘掉了，按了那个楼层的按钮。

 

“户君啊。”

 

锦户亮看他，“什么。”

 

“谢谢你。”

 

横山裕说。锦户亮咬了咬嘴唇，什么都没说。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坦诚了。

 

就算他可以辩解为，谢谢你的蛋糕，谢谢你留我吃饭，谢谢你不浪费食物。

 

锦户亮也会擅自把那句话理解为别的什么。

 

因为那才是本音。

 

白皙的男人脸颊和眼尾都红红的，他注视着数字跳动的荧幕，故意不去在意来自身边的目光。

锦户亮伸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汗，“好热。”

男人转过脸来看着他，过了几秒，伸出手轻轻用拇指把滑到嘴角的汗水擦去。

 

那几秒，横山裕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的脸，

 

昨晚横山裕也是这样无声地注视着他的。

 

在那种时候，他会露出怎样贪婪，眷恋而怜惜的表情，大概本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这样矛盾重重。明明那么脆弱，却不停地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像是受虐狂一样等着别人一次又一次戳伤那里，等那里流血、结痂、再一次被戳伤。

 

用这样的方式强迫自己坚强起来，还要笑着告诉别人，现在无论你怎么伤害我，我也不会痛了喔。

 

明明想要，却总是先后退。像是为了别的什么——为了成为动画里的主人公，为了变成努力的榜样，为了过得像个得体的人一样而活着。

 

他忍耐着，将自己的情绪埋藏到没有波动的神情，像是掩饰叹息一样长长出一口气的时候。可是和锦户亮在一起时，他的防备就会少那么一点点，锐利的，刻薄的那个横山裕在壳里探头探脑，伸出手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但是完完整整地交给他。

 

胸口紧紧揪着。对于锦户亮来说，这曾经是件很辛苦，也很甜蜜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

 

“我也是。”

 

 

 

密码锁的提示音再一次响起。

 

门关上之后，他们像昨晚一样接吻。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享受短暂的相恋。

只要你跟我想的不一样，你就伤害了我，你就该去死，这就是你们饭圈的本质逻辑。

所以别人为什么要和你的想像保持一致啊，简直自恋到没边没际了吧。

他是个人！不是你意识的延伸！他是个独立存在的个体，没依附你存在也不和你共生，他只要自己想好了他爱做什么做什么。

天天地嘴上爱他爱他，心里有把你爱豆当人看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