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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2.23 雪夜相逢·...

2025.2.23 雪夜相逢·白马探x黑羽快斗初遇35周年纪念日 联合创作活动

        第35年,又见面了


活动信息


📅时间:2025.2.23 00:00~23:00    

             (具体发布时间以实际情况为准)


❄️名单

00:00  @远古海狸 

01:...

2025.2.23 雪夜相逢·白马探x黑羽快斗初遇35周年纪念日 联合创作活动

        第35年,又见面了


活动信息


📅时间:2025.2.23 00:00~23:00    

             (具体发布时间以实际情况为准)


❄️名单

00:00  @远古海狸 

01:00  @Yü 

02:00  @木原澜_KiharaRan 

03:00   @波澜不惊 

04:00  @洛_壹壹一 

05:00  @Sodacari 

05:20  @SiTea_47  

06:00  @拾绪. 

07:00  @楼椅 

08:00  @搭上往波蘭的班機 

09:00  @巧克力泡芙 

10:00  @煙灰色 

11:00  @喻晴霄 

12:00  @萧十九 

13:00  @Mit dem würflen. 

14:00  @怪盗菠菠萝 

14:12  @冬暖夏涼知更鳥. 

15:00  @俱欢颜 

16:00   @ice-foxforest 

17:00  @月亮发卡全肯定bot 

18:00  @煙灰色 

19:00  @风流倜傥的袁🕊️ 

20:00  @淼淼淼 

21:00  @月野喵 

21:41  @🌙 

22:00  @西狸理理 

23:00  @冰影 


主催:祈祷lft放过的叽

🖍️宣图:酷酷momo


📌活动tag:#白黑初遇三十五周年24h

                    #2.23白黑相遇纪念日24h


搭上往波蘭的班機

是給 @远古海狸 老師畫的白快江古田日報無料✨聽說可以發上來了趕緊來發!weeeeeeeee(轉圈)

是當時在看小說時就好喜歡的段落,有大膽告白(?)震驚世人的斗斗!以及!得到當眾認可的唯一對手跟偵探與spotlight 照射的探探!

謝謝謝謝這個瓜我吃了(喜悅舉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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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鱼之肆
书接上文 依旧画的是@远古海狸...

书接上文


依旧画的是@远古海狸 妈咪的那篇花吐症里的一段 原文点我 


(爽爽地画了并认识到原来自己并不会画画多是一件美事啊

书接上文


依旧画的是@远古海狸 妈咪的那篇花吐症里的一段 原文点我 


(爽爽地画了并认识到原来自己并不会画画多是一件美事啊

枯鱼之肆

画了@远古海狸 妈咪相遇日文里的一个场景!请大家都读完美的花吐症→点我 


画一半发现画布开太大电脑都卡卡的、还好没有出现画一半未保存就软件崩溃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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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一半发现画布开太大电脑都卡卡的、还好没有出现画一半未保存就软件崩溃的情况(。

bzsxdm挽洛
陛下和他背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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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zsxdm挽洛

【零敬】Always with me - 完整版

《Always with me》

原作:偶像梦幻祭

CP:朔间零&莲巳敬人

BY:挽洛


*一场荒诞的和谐婚礼。*


*

    “小敬,我还是搞不明白,”朔间凛月穿着一件白色的伴郎服,斜靠在化妆间一侧的墙壁上,“你居然真的要跟兄长结婚了。”

      回应他的只有莲巳敬人的沉默,说实话他也没有很清醒地明白,事件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趋势的,但朔间零是他的未婚夫,如果看看表,再有几小时就会成为他的合法丈夫,而今天大家欢聚一堂也确实是为了他们两个的婚礼。......


《Always with me》

原作:偶像梦幻祭

CP:朔间零&莲巳敬人

BY:挽洛


*一场荒诞的和谐婚礼。*

 

*

    “小敬,我还是搞不明白,”朔间凛月穿着一件白色的伴郎服,斜靠在化妆间一侧的墙壁上,“你居然真的要跟兄长结婚了。”

      回应他的只有莲巳敬人的沉默,说实话他也没有很清醒地明白,事件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趋势的,但朔间零是他的未婚夫,如果看看表,再有几小时就会成为他的合法丈夫,而今天大家欢聚一堂也确实是为了他们两个的婚礼。

       这件事连对方的亲弟弟都感觉到了荒谬,莲巳敬人摇了摇脑袋,尽量让自己不要想得太多,随着另外一位白色伴郎装的衣更真绪进来把几乎是同一时间就黏在他身上的朔间凛月带走之后,化妆间只剩下了穿着白色西装礼服的莲巳敬人自己。

        一切都悄然沉寂下来,莲巳敬人幻想着或许下一刻朔间零就会悄悄溜进他的化妆间,哪怕两个人现在其实只有真实的一墙之隔,对方大概率不会真的溜过来。

       但是原谅即将新婚的人被幻想冲昏头脑的时候吧,莲巳敬人觉得这个即将到来的场合多半是容不下自己的理智的,日本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八周岁,而现在仅仅二十周岁的两个人就要互相套牢宣誓终身,莲巳敬人却想,这件事好像晚了很久很久一样。

       或许只是他们真的认识得太久了,久到现在才想起来,原来他们还没有真的分享彼此的一生。

 

*

       朔间零的求婚实在说不上盛大隆重,甚至于非常吝啬地没有告知将这一时刻分享给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在同居以后,生活习惯与生物钟都完全相悖的两个人逐渐磨合,朔间零甚至会早起吃早饭,偶尔莲巳敬人熬夜工作之后的早上也能收到对方做的早饭,这已经算是一大壮举了,这壮举暂时不包括在吃早饭的时候收到一句平平无奇的:“莲巳君我们结婚吧。”当然莲巳敬人喝了一口牛奶,稀松平常地答应了对方的结婚请求。

       事实就是如此,当然也不完全是如此,朔间零在某些方面来说算得上是很有仪式感的那一类人,在双方口述盖章结婚的48小时以内,朔间零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订婚戒指一套结婚钻戒图纸,以及顺带在一段明明只是事务所采访赶上双人采访的直播中不经意地透露出了:“我们最近有结婚的计划。”然后收到了莲巳敬人不知道多少次怒目而视。

       但是跟在莲巳敬人身后的红月二人组多少明白,其实对方的心情不错,甚至在朔间零用算得上得意洋洋的语气阐述对婚礼策划的一些向往的时候也没有打断对方,几乎默认地听完了这些幻想陈述,甚至表情里好像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这些离奇方案的可实施性。

       当然最后订婚戒指还是选了一个浪漫的场合送出,浪漫就浪漫在莲巳敬人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朔间零借着烛光直接把戒指套在了莲巳敬人的中指上,然后匆匆忙忙地迅速逃离了同居的小屋去参加今晚UNDEAD的演出了,只留下微微怔愣的莲巳敬人与还需要收拾的烛光晚餐。莲巳敬人脸上的热度退去之后终于清醒地想,结婚之后应该要定一个值日表,虽然做饭可能写不进去,至少要把收拾桌子和刷碗写进值日表里。

 

*

       结局当然没有变化,RhythLin事务所的两位组合队长要结婚了,结婚对象就是对方。

       没有什么大跌眼镜的故事,两个人的牵绊跨越年份很长,有的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者当局者清旁观者迷的桥段,但现在代替这些似是而非的情节发出去的,是一封封盖棺定论的婚礼请柬。

       朔间零和莲巳敬人要结婚了,目前正在婚礼筹备当中,一时间整个圈子已经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虽然也算不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这一封封的婚礼请柬发出去,有像是朔间凛月一般气势汹汹地来,领了伴郎的位置又被衣更真绪匆匆拉走,也有一些祝福陆续发来。

       莲巳敬人看着手机上英智问他为什么不请自己做伴郎而头痛,因为朔间凛月无论如何不肯做朔间零那一方的伴郎,但他们都知道这个场合对方不可能缺席,莲巳敬人拿了自己这一方伴郎的空位给他,于是只能和英智道对不起,携手空间那边的短信回传速度也很快:“那我或许可能做朔间前辈的伴郎哦。”这个回复惹得莲巳敬人更加头痛了,不过他多少能猜到朔间零最后选定伴郎的终极人选,只希望对方不要在自己的婚礼上有过强的表演欲就好。

       莲巳敬人看着自己和朔间零一同抄写的婚礼请柬,上面的时间地点都已经确定,婚礼在一片大草坪上,原本都不想选露天婚礼的两个人最后还是一起折服于草地的魅力,远比在室内的场馆更显格局开阔。

       但是除了时间与地点,这份婚礼的既定主人公以外,一切依然是一片空白的状态。

 

*

       婚礼定在三个月之后,除去选场地的时候两个人一直泡在一起,后面本就很难找到两个队伍空闲时间重叠的时候。朔间零细想下来,自己和对方似乎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好好说上一句话了,虽然平时大概也不叫好好说话,但是这么忙碌的时段也算少有。

       UNDEAD的演出多在傍晚时分,而红月又经常在较早地清晨活动,朔间零起床的时候莲巳敬人已经出门,如果翻身大概还能感受到床上对方残留的余温,也可能只是前夜怀里搂着对方所带来的感官错觉。朔间零叼着对方在桌上给自己剩下的早午饭三明治,看着莲巳敬人在冰箱的日历上把今天下午的日期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圈,今天是去选礼服的日子。

       朔间零吞下三明治,简单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碎发用发胶稍微整理别在后面,比起平时有点更像俺零时期的发型塑造,但是现在朔间零的头发比那时长很多,心态也悄然之间发生了很多难以言说的转变,或许依然是不知好坏,但此刻面向了一份崭新的未来。

       朔间零想和莲巳敬人一同分享的心情,还是和当年一样。

       本来以为选礼服会是一件纠结的事情,不过朔间零倒是很迅速地和莲巳敬人达成了共识,两个人都第一时间选择了白色系的礼服而非黑色,莲巳敬人对这个结果只是挑挑眉,而朔间零摊开双手表示无辜:“吾辈认为结婚还是最适合白色。”

       不过也只有这时候两个人才发现普普通通的西装类型也是五花八门,每一次的西装套装试起来似乎毫无不同,但导购员总是能够精准地说出两者之间的区别,朔间零大概也能说出来,但一直反反复复试衣服的自己和莲巳敬人多半是能称得上狼狈,他倒是没有心情再说这些,只是趁着店里人稍微多一点的时候一把将莲巳敬人拉进自己的试衣间,在狭窄的小隔间里无法抑制地在对方的脖颈上落下炽热的吻,两个人一起把这个归结于正装的魅力,而完全不去直接面对两个人之间真正的气场碰撞,哪怕他们已经在试衣间吻成一团。

       接吻到气喘吁吁的莲巳敬人放开刚刚不由自主抓住的对方的领带,慌不择路地逃进隔壁的换衣间,连最新的一套搭配外搭也忘了带进去,朔间零靠着门板轻轻笑了一下,想着对方泛红的脸和有些恼羞成怒的表情,“或许这也是莲巳君的魅力也说不定。”

       虽然最后定下了西装的搭配样式,但是婚礼很少有一整场不换衣服的,店员再三询问之后,他们已经就像表示不需要教堂一样觉得不需要额外的敬酒服,但最后还是同款式加定了各一套纯黑的西装礼服搭配,比起白色的神圣庄严,黑色更显得亲密无间。

       朔间零摆头将自己整个人靠在穿着黑色西服套装的莲巳敬人身上,两个人斜坐在试衣镜前的白色长沙发上,莲巳敬人的视线刚好停留在他手机屏幕的那一瞬,朔间零迅速按下手机快门,拍下了这张放松姿态的双人自拍并上传,配文:“结婚的时候会穿白色。”

 

*

       莲巳敬人靠在餐桌的椅子旁看朔间零送走最后一波宾客再向他折返回来,餐桌上一片杯盘狼藉,桌旁的地上还有零碎的蛋糕奶油,他当时几乎要被闹腾的人群整个人丢进他自己的结婚蛋糕里,当然最终还是被长臂一展的朔间零拽了回来。两个人擦着蛋糕蹭了一圈,原本为结婚定制的黑西装粘上了白色的奶油,而周围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们,鉴于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能捉弄到莲巳敬人的机会,那个五层高的奶油大蛋糕彻底沦为了大家的玩具,也在一片狼藉地打闹里送上了对他们两个的祝福。

       现在朔间零穿的是混乱之后又换回的白西装,印象里对方好像很少穿这个颜色的衣服,上一次看见还是新年的红白歌会打歌服,样式像极了日本传统的结婚服装,两个人也不是没有动过穿白无垢结婚的心思,但莲巳敬人自觉无法承受众人的目光,最终还是选择了更为妥帖的西装。莲巳敬人揉揉自己的眉心想:我完全不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为什么最终会发展成这样,直到朔间零走到身前接话,他才意识到自己把所思所想完完全全说出了口,朔间零冲他很狡黠地眯眼笑了一下,信誓旦旦地说:“吾辈可是很确定汝完全知道这段关系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莲巳敬人怔楞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默认了对方的说法,他刚刚还是被灌了几杯酒,他用惯用手熟练地取下眼镜,整个人都向后将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椅子上,而这时的朔间零顺势向前压了下来,手握住他的手给了莲巳敬人一个不能拒绝的吻,并不算热的身躯和气息一同压了过来,营造出一小片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天地。如果从背面看过去就像是狩猎者压住了猎物一样还在不断发力,几乎已经看不出莲巳敬人的身形。过了许久,莲巳敬人才不满地咬了一口正在衔着他唇瓣亲吻地另一双唇,示意对方松开压着自己的手,彼时那双手里握着的眼镜已经因为过度挤压和汗水变得有些可怜,莲巳敬人的表情写满了无奈,但最后还是纵容了对方松开的那双手再次环绕在自己身侧,两个人无声地相互依靠。

       这场婚礼实在说不上简单,但也说不上复杂,过程快得几乎是在开火车,以致于让莲巳敬人到现在所有流程都几乎都走完了,才彻头彻尾地感受到一点点婚前恐惧症的感觉。

       刚刚在见证人的见证下交换了结婚戒指,现在这枚铂金指环就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无名指之上提醒着他的冲动,他才二十岁,这份冲动却是由来已久。

       在很多很多年前,他自己身形还没有抽条,依然穿着小号袈裟的小时候,那时候即便是衣摆再长再不方便活动,莲巳敬人依然牵着朔间零的双手奋力向前奔跑,在时光迟缓的寺院后山,在沉寂无人、铺满蓬草的墓地里,年少的他将全部的冲动都交叠在这双手上,直至今日终于尘埃落定。他的视线落在现在的朔间零身上,对方和自己一同跨越了时间,身形已经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的样子,连带人设都从全知全能的神明大人逐渐成为了现在的吸血鬼老爷爷,莲巳敬人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身体先于意识地笑了一下,然后他猛地意识到对面的这个人已经足以完全牵制住他的理性与感性,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而此时此刻,他们已经通过法律将彼此完全绑在彼此身上。

       朔间零还压在他的身上,明明没有醉意,但是却像盘踞在阳光露台上的大猫不肯离开,衔着对方的唇齿蹂躏一番之后骤然安静下来,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入莲巳敬人的肩窝里,摆出一个依赖甚至有点耍赖的姿态。这种感觉着实少有,随着莲巳敬人放空的思绪回归正轨,这颗毛茸茸的脑袋让他的脸再一次骤然泛红。虽然两个人着实都没有喝的太多,莲巳敬人衡量了一下,至少是没有半路跳出来挡酒的日日树涉多的,大概率还是受了酒精的影响,他的思绪再次飘远,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抚上了朔间零的头,手指间触碰对方卷毛时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并在此时此地获得了不可言说的满足,关于年少时的神明、曾经的向往,如今这个他的“爱人”,这个人终于完全属于自己。

       朔间零抬抬头似乎对对方这个动作表示不解,莲巳敬人在任何时刻都一贯克制,只是今天似乎一切过程都太快,冲得彼此的理智狂奔着下线,被酒精侵蚀游走的思维又带点迟缓,在朔间零看来反而比起往常更加可爱,这种可爱如果强行拆解,那一定是对方比往常更加坦率的缘故。莲巳敬人大概没有真正理解过,朔间零是如何看待他们这段跨越如此多岁月与波折的感情关系的,在对方追逐的身影背后,朔间零知道对方轻而易举地挟持住了自己的目光与视线,将期待和更多只属于人类的感情投注到对方的身上。不论是更小时候,牵着自己手奔跑的莲巳敬人,在杜鹃盛放如火的日子里,带着笑容为自己展示的莲巳敬人,又或者只是最初,站在寺院那些大人身后,却带着谁也无法比拟的倔强眼神的莲巳敬人。朔间零想,他一直是我重要的朋友,是我作为人类的感情寄托,是我依然是人类存在最好的证明,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在他心中占据那个最高位,让他只看着我,只属于我,就像现在。朔间零想开口,但一时间有些失语,只是低低念了一句“吾辈、莲巳君”便停下来,缓缓收紧了一些拥住对方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受典礼完毕的影响,两个人的情绪都从带着一丝惶恐但翻滚着高涨的快节奏里退下来,现在这样拥抱着竟然有种真正融为一体的错觉。

       在遍地狼藉的婚礼场地下,只有月色沉静的陪伴着他们,也像他们陪伴着彼此一般。

 

*

       莲巳敬人有些恍然,所谓新婚夫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确实毫无概念。虽然家里也有人早早成家,但是都与他和朔间零完全不同,莲巳敬人好像很少看到他们相处时热恋的那一面,甚至用他快崩掉的理智想想,也没有探寻到自己与朔间零那种热恋期的具体时段。

       御前试合活动之后虽然在莲巳敬人单方面认为下顺理成章地交往了,但意外转变不过来态度的好像是朔间零。莲巳敬人有时候觉得对方虽然人设已经变成老爷爷,但实际行为却更像寻求关注的小学男生,对待后辈时依然成熟可靠,带着后辈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但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无论是说出的话还是时常摆出的态度都让莲巳敬人从任何一个角度都难以招架。如果遵循感情变化的脉络,莲巳敬人甚至无法判别究竟是什么时候引起这份感情的变质,以至于让他越过自己的理智和应该做的事情,表达出对对方的渴望。

       于是再一次想起小时候,朔间零完全是突然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作为朔间一族未来的家主,初见时候极具蛊惑的容貌让他难以辨别对方究竟是人类还是魔物,又或者是从天而降的神明,明明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但是所吐露的言语却是寺院的大人也无法企及的成熟,只有自己执着地追在对方的身后,每天都用尽自己一切贫瘠的见识想要与对方聊天,自己的心脏随着争辩的激烈言语而狂热的蹦跳,几乎要鼓动地从身体里跳脱出去,把它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上,莲巳敬人心想,于是我退却了,在难以提及的微妙初恋面前。

       但有些事情是注定无法退却的,宿命的回旋镖终究会在注定的位置抵达,高中时候的再次相遇,自己依然怀揣着过往的心结,将对方的心思几乎全然枉顾,于是两个人一起走向了崩坏。莲巳敬人觉得自己面前朔间零的面孔终于渐渐清晰,他又做了今晚第二件可以称得上荒谬的事情,他用自己的手轻轻触碰了面前人的脸颊,再以同以往完全不同的主动,把自己的唇齿送上。迷迷糊糊的吻落下的时候,莲巳敬人竟然还有心比较一下今晚万众瞩目的那个吻,在交换了彼此的戒指之后,在众人算得上起哄的声音里,莲巳敬人心一横地扯过朔间零打得平整的领带,蜻蜓点水一般的一触即分,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但莲巳敬人只看得见面前人似笑非笑的神情,红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少见的光芒,而他的手还拽着对方的领带,在事情走向难以收场之前,朔间零终于过来把他拽进了旋涡里。

       这次莲巳敬人知道自己是真的喝醉了,明明没有喝几杯但是再睁眼理清自己的思绪时,头顶已是漫天星光,朔间零用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抱着他向他们的房子出发,在艰难地认知到两个人的姿势之后,莲巳敬人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但其实离房间门已经没有太远的距离,在夜晚莲巳敬人其实并不能像他以为的那样,将对方的面庞看得完全清晰,只能通过月光与周围的路灯看清对方被照亮的轮廓和那双一如既往的红色眼睛。在他继续恍然的这几十秒里,朔间零已经快步抱着他走到房门前,这次倒是主动的把他轻轻放下,扶着他站好后靠拢自己,然后用没有揽着莲巳敬人腰的那只手找出钥匙开了门。

       门被打开,灯也在啪的一声后随之亮起,淡淡的暖光从房间里流淌出来,莲巳敬人还停留在思绪有些迟缓的状态里,然后忽地意识到自己意识不清时候做出的下意识举动,已经是今晚不知道第多少个吻,比起幼时记忆里不知是否存在的朦胧相贴,比起刚开始恋爱时候的青涩,今晚的一切都在这些吻里终于落下更为清晰明确的印记,真是非常荒谬的一天呢,莲巳敬人想下意识用手按一按自己的眼镜,却这时候才发现眼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架在自己的鼻梁上,怪不得从睁眼起世界都变得朦胧闪着柔和的光芒,于是莲巳敬改成用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睛,想把内心掩藏的一点情绪都按回自己的心里。

       但是朔间零拽了他一下,贴过来的那只手的温度并非吸血鬼的温凉,而是带着真切的人类的热度,这一点温度从腰间带着莲巳敬人的感情再一次从心里向外涌动,在他可感知的此刻,两个人几乎是跌跌撞撞着向卧室走去。等到两个人都在卧室床上的时候,已经没人再想得起顾及曾经、过往和未来,只记得他们要拥有此刻。在交换了不知道多少吻之后,朔间零双手捧着他的脸笑起来,锋利的虎牙随着明显的笑容显露,“吾辈还记得交往之后第一次想要亲汝的时候,”朔间零凑过来用额头抵住对方的额头,莲巳敬人不再能明显的看到对方眼里的光芒闪动,但是他说话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来,“吾辈还以为自己要一生献吻给眼镜君。”这下莲巳敬人也真切的笑了。

       他当然记得,第一次名义上的约会是两个人一起去为某次事务所拼盘展演踩点,但是现场负责人却用“反正你们也只是凑数的年轻嘉宾而已”将两个人完全推出展台区域之外,并不将红月和UNDEAD放在心上,但是碍于对方在事务所的实际地位,两人也无法同对方辩驳太多,莲巳敬人只好站在稍远的位置记录了整个展台的搭建情况、以及判断了一下在实际排练走位时候可能遇到的现实问题。在莲巳敬人眉头紧锁的时候,朔间零稍微显得有点漫不经心,两个人实际确定关系还没有太久,放在以往莲巳敬人大概会更加直言地表达自己对对方的不满,但是这种场合下却多少有点迟疑,在他迟疑的片刻里,朔间零冲他抛出了更加荒谬的提议。

       “我们去约会吧莲巳君,”莲巳敬人看见对方不算常见的笑容,紧接着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扮演假哭的神情,“这好像是确定关系之后的第一次呢,不可以连这个都拒绝吾辈吧。”

       没办法。莲巳敬人有一万种拒绝的理由和合理原因挂在嘴边,甚至于最大的不和谐因素就是近在咫尺的业务问题,但是朔间零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强行将他拉离了正在搭建的展台,半拖半拽地在莲巳敬人的教育言辞里把他拽到了附近的购物广场。

       他们到达的时候正好是下午阳光最盛的时候,朔间零用一只手放在额前试图遮住部分阳光,一如早上还带着那种懒洋洋的标准神情,甚至打了个哈欠来表现吸血鬼难以与这种时段适配,但是他们两个依然站在购物广场的正中心一片光秃秃的喷泉地面前,太阳直射过来连莲巳敬人都觉得有些毒辣,他拽了拽朔间零的手试图表示离开,但是对方反而问了他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莲巳君记录东西的本子,可以给吾辈看看吗?”莲巳敬人只好将笔记本递了出去,朔间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在看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表盘,并将他从自己的腕骨上摘下来,然后顺手接过了莲巳敬人平日里记录诸多事务很少离身的笔记本,在莲巳敬人诧异的目光中把它们一起放在了离两人不远的长椅上,紧接着一把拽住莲巳敬人的手腕,带着他向着面前的喷泉冲了过去。

       在朔间零带着他冲进喷泉的前一刻,广场有音乐声响起,然后原本光秃秃的地面,喷泉随着音乐声涌动起来,并不算太大的音乐喷泉,水流冲击感也并不强烈,两个人的衣服却还是几乎一冲进来就已经湿透了,水流打在身上,不管是脸还是头发都沁满水珠,广场虽然并不大但是莲巳敬人能感觉到依然有周围人的目光汇聚在他们两个的身上,但是朔间零从始至终没有放开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于是视线再次被水流与阳光的折射反复切割,在中间清晰的部分莲巳敬人看到的是对方紧随自己神情变化的目光和随着自己表情放松带来的喜悦。

       冲进喷泉里这件事还是太傻了,但是温度适宜的天气,就算是被水浇透,风吹过来也只会感觉到舒适,而不会有那种黏在脊背的寒凉感,莲巳敬人抓着朔间零从路边便利店买来的毛巾搭在头上,连脸也一起埋在毛巾里,心中混乱堆积的工作也随着这种突如其来的瞎闹而慢慢散开,那种有些强烈的焦虑感淡去,莲巳敬人开始愿意相信一切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两个人并排坐在刚刚放东西的长椅上,这条长椅刚好在一小片树荫下面,连朔间零也终于摆出了真正放松的表情。莲巳敬人任由风缓缓的吹,看着由于刚刚的胡闹,很多小孩子也模仿他们的样子跟着冲进喷泉里闹成一团,忽然莲巳敬人感觉有更小的一片阴影朝自己笼罩过来,他猛一下抬头,和缓缓冲他靠近的朔间零咣当一下迎面撞上,朔间零的唇磕在莲巳敬人的眼镜上,发出一声小小的痛呼,却看着莲巳敬人手忙脚乱地把眼镜摘下来检查,因为大概率并不存在的伤痕再次摆出紧张兮兮的神情,把眼镜全部确认一遍后才与朔间零错愕盯着他的神情对视,这次终于两个人都再次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莲巳敬人还没有想过更远,比如把和这个人共度一生列入可见的生活计划里,但是似乎和对方交往之后,更多不可预见的事情接踵而来,而莲巳敬人知道自己也一反常态的不再次次都摆出不够坦率与犹豫的态度,开始坦率地去接受和面对生命里到来的一切。就像是那场拼盘展演一样,虽然台下的反响明显不如更加有人气基础的事务所前辈,但莲巳敬人知道红月已经将自己的风格发扬殆尽,真正属于他们的星光都在未来。

       那场表演红月和UNDEAD的表演刚好前后,莲巳敬人从舞台升降台下来的时候,正对上了即将与他交换位置的朔间零,没有顾及后面工作人员的大声叮嘱,朔间零几乎是闪电一样在他还没走下来的时候,已经弯腰窜上了升降台。朔间零停在他身侧蹲下,用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莲巳敬人才迟缓地感觉时间的齿轮重新扭动起来,他从升降台上走下去后回身再看,刚好捕捉到台子向上时看着舞台的朔间零一个灯光明灭的侧脸。莲巳敬人感觉自己在喧嚣鼎沸里沉静下来,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不断鼓动的声音,他再次明确了这种强烈的鼓动不仅仅来源于舞台,也来源于眼前唯一的这个人。

       儿时玩伴、故友、敌手、无可言说的对象,爱人。

 

*

       Always With Me,

       Always With You.

 

       -END-



-------------------------------------------------------------------------

Free Talk

 

Hello,这里是热衷于写零敬结婚的挽洛。

本篇是今年制作的婚礼零敬流麻的随赠小册子,对我而言,誓约意味着很多东西,分享彼此的一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写完这个故事给朋友看的时候,朋友说感觉这种结婚故事是只有挽洛才写的出来的怪怪故事。

在我心里,Always with me就只是凑齐100件情侣小日常就能够领取结婚奖励的甜蜜故事,没有太多复杂的内容,说是结婚但是没有写什么宏大的婚礼现场和环节,哪怕我知道这件事真的会很热闹(笑),我还是更喜欢描写他们两个人的私人时刻,不管是冲喷泉还是突然结婚,我都希望他们能在我的故事获得更多自由、随心所欲的权利。

最后照例感谢蒸饭,饭说真好以后零敬每年结一次婚吧,我:也不是不可以…

好啦,希望你喜欢这个故事,WB/LOF:bzsxdm挽洛

 

挽洛

2023.4.8


*庆祝CP29零敬结婚流麻套装完售,

故放出礼包内赠送的无料本全文。

再次感谢大家的喜欢!

 




市民张它

【楼侠】红礼

*张海客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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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张海楼会在厦门置办宅子这件事,我并不吃惊。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选择在广州挑个舒服地方买套房子住。不过张家人在这种事情上,一直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这几年实在风平浪静得出奇,搞得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不用别人说,张家人这辈子都过不了安心日子,从睁开眼的第一秒开始算起,直到死后一百五十年,没有人把你的骨灰渣滓从骨灰盒里掏出来看,那才算真的安息了。  

  上次从斗里出来之后,吴邪问张海楼接下来要干什么,他说去大马玩一趟,吴邪站起来一拳把他的鼻子打出血。之后两个人恨了彼此很长时间,虽然我不懂为什么他们间的气氛比我和吴邪的关系还要尴尬——可...

*张海客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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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张海楼会在厦门置办宅子这件事,我并不吃惊。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选择在广州挑个舒服地方买套房子住。不过张家人在这种事情上,一直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这几年实在风平浪静得出奇,搞得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不用别人说,张家人这辈子都过不了安心日子,从睁开眼的第一秒开始算起,直到死后一百五十年,没有人把你的骨灰渣滓从骨灰盒里掏出来看,那才算真的安息了。  

  上次从斗里出来之后,吴邪问张海楼接下来要干什么,他说去大马玩一趟,吴邪站起来一拳把他的鼻子打出血。之后两个人恨了彼此很长时间,虽然我不懂为什么他们间的气氛比我和吴邪的关系还要尴尬——可能是斗里的时候张海楼把他扔下,自己单独行动了很久。

  按道理来讲吴邪并不是什么弱鸡,这几十年来他的手段也精进了不少,很多时候我甚至玩不过他。那时候我们分成了两队,我并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在最后大家都出来了,或多或少挂了点彩,精神方面出了点问题。不过只要没丢了命,怎么都是好的。

  其实我信不过张海楼,张家的基因天生流着猜疑的血液。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有点秘密更算不上什么大事,就连亲人间互相欺骗也不能加以埋怨。

  于是张海楼去了大马旅游,再联系到他的时候,差不多过了四五个月。他朋友圈里发了很多角度刁钻的自拍和文玩照片,精神状态看起来确实不错。

  每个人都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常态,而从某些意义上讲,不稳定也是一种形态上的稳定。张海楼这个人平时是个神经质,说不定还留有饥荒食人的恶习。所以当看到他镜片后面那双蛇眼里的异动时,我除了容光焕发也想不出别的形容了。

  怀疑是一种不太好的礼节,但确实是活下去的必要手段。当我拿到斗里的资料给张海楼的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为新家制作什么东西,砂纸在电话的另一边作响,沙沙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话到嘴边突然一转,没让他来广州找我,张海楼没说什么,用微信给我扔了个定位。我说五天后过去找他,我想他应该有些事情要做,并没想瞒着我,但也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那面很快回了两个字:三天。

  张海楼的新宅子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富人小区里很不起眼的一户,风水交通一个没沾上,开车进小区拐了七八个弯才找到,像是房地产公司做内部福利,每平米打九折卖给高层人员的小独栋。

  家里装修没什么好说的,张海楼估计随便挑了家外包公司。很古板的中式风格,乍一看甚至没什么年轻人的玩意。整个屋子里只有红木家具和架子上的那几个古玩还算亮眼,都是他朋友圈里发过的,摆放的位置也很不讲究,哪里有空地就塞到哪里。进屋走了一圈,没两步就发现个放在角落的文玩,像寻宝一样。

  坐在客厅里的时候,我发现张海楼的家里没装电视。整个电视墙空着,只有两个接线的孔,这么大一块的空地,在整个拥挤的客厅里显得非常突兀。

  “手机不比电视好看多了。”张海楼似乎看出我的想法,“那么大个东西摆在那里,多少影响风水,这对面是佛堂,不能坏了风水。”

  没等我腹诽两个空洞像无神的眼睛对着我的脸,张海楼说本应该装电视机的墙对面是佛堂。那不是就在我身后。

  我背后一凉,艰难地克制住立刻站起来的冲动。有些时候我很难放松警惕,也有些时候我总是暗示我自己正在一个舒适地带并不需要紧绷,于是现在这两种状态交杂在一起。我觉得我坐在沙发上的腿有点酸痛。

  “怕什么,你家没有佛堂?”张海楼拍了拍我的肩膀宽慰我,他手上的肌肉放松得很,“张家人不拜佛我可不信。”他笑了两下,和平时没什么差别,也没有防备我的意思。

  张海楼是个神经质,说什么就做什么,有时候看起来甚至表里如一。有时候一动惊破天际,弄出些大事迹在族里流传。我现在不太想琢磨他眼镜后面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他和我都很会骗人。

  “你来找我什么事?”张海楼往沙发上一靠,后脑勺撞在墙上,墙板立刻发出咚的一声,这声音不算小,似乎还有一些诡异的共鸣。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后面应该有个不小于三十平方米的空间。

  咚地一声出来之后,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张海楼的脸上似乎有一些被抓包的窘迫,但很快这份窘迫就被他并不是很要脸皮地讪笑盖过去了。我把文件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茶几上,一红一褐两样东西。

  张海楼瞥了两眼,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尴尬。

  “龙瓮从宋代开始烧制,瓮肩或瓮腹堆贴蟠龙。后来外销到东南亚各国,最早是盛水的器皿,传入东南亚之后被当成圣物。当地有很多宗教信徒会选用龙瓮进行瓮棺葬。”我对张海楼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你从前在大马生活那么久,应该见过很多吧。”

  “洗骨葬你们那里也有很多地方有这样的传统,先把去世的人放进去,等肉烂透了,再把里面的骨头拿出来重新洗净晾干放进瓮里。”张海楼接过话,“不用特意来问我。”

  “至于你要说这块红色的东西,东南亚很多地方都用红赭石粉末染色的习惯,红盘红碗红瓮棺,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是红色的,甚至连骨头都要染成红色。这只是一种用来许愿来生的宗教崇拜,看不出来什么线索。不要说东南亚地区,在长江怒江流域也很常见。”

  如果张海楼不想说,从他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东西。我和张海楼至少也要认识五十年,其间很多事情一起合作,但我们永远无法成为朋友。

  作为同族人相互不信任是很不好的事。每当在一起共事的时候,我和张海楼之间都有一道天然的壁垒。他做事自有他的一套理论,不是老派的张家做法,是从未见过的一种新鲜法,好像是外家人特有的行动方式。不难看出来,张海楼从前行动的时候身边是有另外一个人的。从很多事情上表明,它并不是一个非常注意细节的人,或者说,这种注意细节的事情在分工上并不属于他。

  至于他的帮手去了哪里,几百年里事物更迭,同路人分道扬镳是常有的事。不过这恰恰是张家族内人常常选择单独行动的原因,人生下来只有两只手所以学习的双手做事的方法一旦有人生下来是四只手,在学会用四只手做事之后,突然被斩断了两只,即便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想要恢复正常生活也是很难的事。张海楼是被砍断两只手的怪物,而直到现在,他的思维还留在四的领域。

  只能用别的法子。

  “我知道。”我假装叹气,“我之前在福建和吴邪讨论的时候,我说有种动物,天生骨头就是红色的。吴邪说那是一种鸟的头盖骨,因为外露而且体积很大,被走私犯枪杀用来雕刻佛牌,现在已经濒临灭绝。”

  提到吴邪,张海楼立刻翻了一个白眼。我至今不知道为什么吴邪会给张海楼带来这么大的不快。从某些方面来讲,张海楼对同伴来说是个极其不记仇的人。而我提到吴邪也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张家人小时候接受的教育是不择手段,所以激怒和攀比也是得到答案的方法。

  没过一会儿,张海楼站了起来。他用脚把他那张沙发移开,我这才发现张海楼家的沙发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由许多软块拼接出来的。他推了一下墙,墙上犹如屏风一样出现四个折,再一推,出现了一个缺口。张海楼站在门口看了我一眼,闪身进去了。

  正如我估计的一样,沙发后面的空地大概有三十平方米,空间很黑,没有开灯,烛台里的油火几乎没有照明作用,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入口处的两三米。中间红色台子上供着看不太清面孔的佛像。地面有些部分比别处略软,踩在上面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墙两边放着几个有点发黑了的小莲花铜盆,房顶漏水有些严重,水珠滴答滴地从上面落下来。水盆里的水差不多满了,张海楼拿起盆走到外面,将水盆里的水倒进长势不太好的金钱草里,又走进来将盆放回原处。

  这下子我终于听清了,水滴掉在空盆上,砸得黄铜底敲地,在佛堂里当当作响。

  这水滴似乎有什么魔力,滴下来的时间非常规律,好像不是掉在铜盆里,而是砸在我的天灵盖上。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的天灵盖似乎被水滴磨穿,血液顺着裂缝和细孔流了一地,朝着中间的台子流过去。

  张海楼站在佛台的附近,突然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不大,但被四面的墙壁不断打进我的耳朵里:“我之前在斗里给吴邪讲了一件事。1920年,你还不过十五岁。”

  我心里一惊,心里想,差点忘了这个家伙比我年龄要大很多。

  “那时候我在百乐京。”

  张海楼在百乐京搞袭击,被五花大绑在马上的时候发现树林里有异动。他的身体横在马背上,头只能歪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树林里似乎有什么动物在贴地爬行,那东西移动速度很慢,正隐藏在草丛里随着送亲的队伍一路走着。

  张海楼吹了声口哨,雾琅花渣停下来回头看他,树林里的东西也停下来。张海楼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边扯着胸口给雾琅花渣看纹身,一边眼睛不断地往树林里瞟。

  等他被松绑正坐到马上的时候,送亲的队伍已经走到了一片红泥地,断掉的树枝和地上腐烂的叶子融为一体,张海楼找不到那东西的身影。但是直觉告诉张海楼,它一直在跟随队伍前进。

  送亲的箱子随着马步一路颠簸,里面发出零碎的声音。张海楼随手一掀开,红箱子里面堆着红筷子红碗红盘子。又掀开另一箱,是金镶的红玛瑙。连掀几箱才发现这送亲的队伍外红里也红。新娘穿红袍,送亲的也扎红腰带。队伍弯弯长长顺着山里一直走,像一条红水。

  张海楼混在其中穿了一件土布衣服,乍一看很显眼,像红水里的污点。

  他俯下身子示意在马边走着的雾琅花渣林子里头有东西。雾琅花渣听完朝着旁边的林子里走过去,张海楼当时尤其希望雾琅花渣被丛林里的东西拖走,或者遭遇袭击。被捆了这么久,现在突然翻身做首领,这是他的劣根性。

  然而花渣走到草丛边看了很久,走回来用浓重的乡音对张海楼说:“没有什么东西。”

  疑思挥之不去,又走了一会儿张海楼朝着树林里吐了一口口水。口水在空中凌空一闪,众人才发现张海楼吐出去的是嘴里夹在的刀片。

  这下层叠的叶子终于被剥开了,张海楼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那个东西长手长脚,脸部初具人的容貌,皮肤光滑,像一个巨大的正在爬行的人。但它的脊椎奇长,大概有两三米,缓慢地朝着队伍爬来。

  送亲的人看到之后没有四散奔逃,大家都愣在那里,紧接着整个队伍的人都缓缓地朝着长人跪下来。大家双手伏地,极其虔诚。

  “你早知道队伍里有它!”张海楼坐在马上惊声问雾琅花渣。花渣和长人做出一样的姿势趴在地上,双肩颤抖。

  “神。”雾琅花渣说,张海楼发现他的手上带了很多黑色串子。一眼望下来,送亲队伍里人的手上都是黑色的珠串,只有新娘的手上戴的是红玛瑙。再仔细一看,所有人穿的都是紫红和深红,昏暗里看不出区别。唯有盖着盖头的张海琪一身亮红色坐在马上,在整个队伍里脱颖而出,像被精心挑选的祭品。

  长人绕过张海楼,朝着坐在马上假扮新娘的张海琪走过去。这东西行为缓慢,但动作极其像人,伸出长手掀开新娘头上的盖头,剥开额前的银饰,捏着干娘的脸庞左看右看。

  正在张海楼朝着张海琪使眼色的时候,突然发现了长人的真实意图。

  “怪物喜欢红色。”张海楼好像觉得自己说了句俏皮话,“我穿的颜色奇怪,他看不见我。”

  长人张开了嘴,将细长的舌头吐出来顺着张海琪的侧脸钻进张海琪的耳朵。

  就在这个时候,张海琪反手揪住长人的舌头,用力一甩,张海楼从马上跳起来踩在长人的背上,掏出匕首顺着怪物张开的嘴一路割下去。

  它的皮肉和正常人无异,割到胃袋的时候从里面流出很多奇怪的浆体。周围的人闻到酸臭的味道不断发呕,而他们的身子仍匍匐在地上颤抖。

  人总对没见过的东西产生敬畏心,下跪的时候只有膝盖是硬的,而其他各处都变成一摊虔诚的软泥。

  “我把他们留在了那里。”张海楼说,“把死去的人像婴儿一样塞进红瓮里。那些瓮上盘踞的不是蟠龙,是长人。”

  “再之后我把长人的骨头和皮背了回来。”张海楼示意我向佛堂内部看去。

  我低头一看,从脚心开始发麻,原来被我踩在脚底下的是一张巨大的皮,四肢延伸却没有头,又薄又长,刚听了张海楼的故事,更加胆战心惊。

  “我把长人的骨头磨成了一个连台塑。”张海楼不知道在哪按了一个开关。我这才看清中间佛台上的全貌。

  长方的佛桌是动物的肋骨,四肢是佛桌脚,佛像是动物的头。佛像的头上空了一块,被蓝色的荧光补全。

  “这东西的顶骨居然是开着的。”张海楼说,“磨到最后发现头顶是空的。只能用3d投影,也挺好的,电子礼佛。”​

  “没什么不好的。”我想了想才说,听完这个故事我还有些迷茫,“至少你教会了自己恨一些事。对于我们来说,恨是一种很好的情绪。”

  “你怎么和吴邪说一样的话。”张海楼似乎有些不耐烦,“他说我们这一帮人,因为从小就看多了恶心东西,长大了再看见什么事都没有感情了。”

  “人的恨出于对自己同理心。”张海又说,“会假设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如果束手无策无路可走,就会产生恨。”

  出于对自己的同理心,我在心里想,张海楼果然很会一针见血。但如果他没有呢。

  此时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张海楼讲故事很精彩,但这次的故事里有很多地方意外地粗糙,就像整张唐卡上的破损。而人在绘制唐卡的时候通常虔诚精心,坏的地方只能是天灾或人为。

  “张海楼,你在百乐京到底遇见了什么。”我问他,“你这个故事里太多漏洞了。我不信吴邪会因为这种故事打你。”

  我们两个人站在佛堂里沉默了一会,张海楼突然向我走来,瞬间我就被他拽到佛桌前面。

  膝盖窝被张海楼踢了一下,我的膝盖撞在桌前垫子上,以一种很狼狈的姿态跪在佛像前面。我刚要转身骂他,一抬眼对上佛像的正脸,双腿一软,再也起不来了。

  佛眼是空的。

  本来佛像很小,在远处听张海楼神乎其神的讲述后心里更忌讳了,根本没看上几眼。现在跪在这里我才看清整个佛堂的全貌。

  跪着的垫子是一个视角,等我向上看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佛堂的上方都画满了花纹。我的视线穿过空荡的头盖骨,两个佛眼的延伸点是顶画的中心。

  画上的花纹使用混着金粉的矿物颜料绘制,上面的红色深深浅浅,不像是一天内画完的,更是在这几十年里不断有人添补完善,直到刚刚,还有人在上面绘制。我看到张海楼的手,修长的双指上粘着金红的颜料。

  那是一幅巨大的地图,和地上铺着的动物皮形状相似。

  我这才发现这个房间里的屋顶好像是从哪个旧屋子里卸下来再重新贴在新房子的屋顶上的。为了保持壁画湿润,壁画和房子本来的屋顶里留有了一些缝隙,里面存着一些液体,液体顺着夹层的引流管子流动,滴在莲花盆里。

  水滴突然又开始吵,我的脑子像要裂开。我眨了眨眼睛,张海楼突然的袭击让我似乎有些低血糖,而当我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眼前发黑,看东西已经成颗粒状。

  我本想转过头去看张海楼,却发现他正站在我的前面。投影被他的身体挡住,红色的壁画映在他的身上,蓝光照在他的眼睛里。

  现在他的眼睛不再有蛇的异动,而是变得死气沉沉,像从赛博时代跨维度而来的神影。

  我的膝盖坚硬,而各处烂成一滩泥水,我第一次以这种渺小的形态接受神的洗礼,我早已经产生畏惧,心神颤动不安,双手撑地、大汗淋漓。

  “梦中的地图能让人看到幸福。”张海楼说,“我在百乐京花了三十五年才发现的法子。我拿给吴邪看,他却恨我。”

  “看到幸福……”我已经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的眼睛里是层叠的山,我和海杏十四年里走过的重山万座。层层叠叠向我压来、倒来,上秒泥水铺天盖地,下秒化成碎石滚滚而来。

  我不知道张海楼对于幸福作何定义,我的心里只有恐惧,我的手拉着杏,她的手骨坚硬,手腕上的红珊瑚珠串早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杏正在发笑,她的声音像铃铛,而我困在崇山峻岭间,她的笑声犹如洪钟从我的头上罩下来,逃不掉只有死。

  “你骗人。”我咽喉发涩,在幻影和佛堂的交汇里最后挤出一个问题,“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张海楼猛然卸力,整个人向后一倒,坐在佛桌上,手指捏得骨头桌子嘎吱作响。整个佛堂安静下来,只剩水珠恼人地滴进我的神经里。

  “张海侠。”他小声说。

  而我震耳欲聋。

  

  完.


吴一二三

【万圣24h | 09:00】拦路鬼

下一棒:@你猜_ 


有个东南亚打捞队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一具尸体需要我去认领。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心说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出海玩的癖好,就算是去倒海斗也轮不到这种私人打捞队来给我打,他们都有专门负责善后工作的人,何况这打捞队的英语也太烂了。

我正打算把电话挂了,对方突然用蹩脚的英语说,那个人叫张海盐,你们真的不认识?我一听心里一咯噔,转而又想起来以张海盐的水性,我会摔死他都不会淹死,于是就告诉电话对面找错人了,让他们别再打过来。

对方一听我要挂电话就急了,声音还带着颤抖,我听了听,是害怕的语气,他说:“你必须过来一趟,这个尸体有鬼,你不过来把他带走,我们出海都会...

下一棒:@你猜_ 


有个东南亚打捞队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一具尸体需要我去认领。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心说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出海玩的癖好,就算是去倒海斗也轮不到这种私人打捞队来给我打,他们都有专门负责善后工作的人,何况这打捞队的英语也太烂了。

我正打算把电话挂了,对方突然用蹩脚的英语说,那个人叫张海盐,你们真的不认识?我一听心里一咯噔,转而又想起来以张海盐的水性,我会摔死他都不会淹死,于是就告诉电话对面找错人了,让他们别再打过来。

对方一听我要挂电话就急了,声音还带着颤抖,我听了听,是害怕的语气,他说:“你必须过来一趟,这个尸体有鬼,你不过来把他带走,我们出海都会被害的,我们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我本来觉得纯属扯淡,毕竟这世界上所有的所谓有鬼的事情,都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可是闷油瓶听了这件事,说还是去看看,毕竟如果那具尸体真是张海盐,他作为族长需要把尸体的手砍下来带回楼里。我只能说好吧,然后收拾东西带着胖子和闷油瓶去了机场。

飞机落地的时候,有个华人举着牌子在机场接我们,他说他是打捞队找来的翻译,负责带我们去海边。我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佛牌,但可惜我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太了解,于是只能给闷油瓶使了个眼色。闷油瓶回了我一个没什么问题的眼神,我才稍微放心一点。倒是胖子完全当是来旅游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给七八个东南亚小姑娘吹了口哨了。

我骂了胖子一句,让他能不能给大马人民留个好印象,他狡辩道这是热情好客入乡随俗,然后就被我捶了一拳,说你才是客能不能搞清楚身份,被他打哈哈打过去了。

我俩坐在车上斗嘴,闷油瓶一如既往靠在车窗上睡觉,即使这个路况让我觉得他可能会脑震荡。翻译也在不停跟我们搭话,东一嘴西一嘴的,气氛还算融洽。但是说着说着,我发现胖子突然不说话了,因为胖子的话茬是最密的,所以少了他车内气氛一下就冷了。我扭头去看,这才注意到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直看着窗外。

“天真,你发现没,咱们一直在走一样的路。”

我听完才反应过来,顺着胖子的话也看窗外,发现确实如胖子所说,这段路刚刚好像是走过,因为翻译一直在跟我说话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才没有及时发现。至于闷油瓶,估计是发现不对那一刻就已经醒了。

我看着一样的街景,心说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这次来大马又不是来下斗的,我也没带犀角蜡烛啊。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第一反应是觉得我点儿背,但我已经点儿背多年,一下就明白过来绝对是有人在捣鬼,而且不出意外,捣鬼的人就在我们身边。

车上一共坐了四个人,闷油瓶和胖子我都可以确定中间没有经过任何掉包,我刚也咬了自己的舌头确认不是在幻境里,那么有问题的只有可能是开车的翻译。

因为要过机场安检,所以我们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行李里也没有。而且我们三个一落地就上了这辆车,根本没有采买武器的机会,完全可以说是赤手空拳。虽然说闷油瓶可以拿任何东西当武器,但现在我们在车里,闷油瓶的拳脚也施展不开,可以说是进退两难,除非闷油瓶一脚把坐在他前面开车的翻译给踢死。这当然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法,但却不是最好的。

因为我发现,这个翻译应该是我的熟人。

我在座椅上敲了敲敲话给胖子传话,胖子立马心领神会,我俩同时行动,胖子从副驾驶去抢夺方向盘同时制住翻译,我眼疾手快去撕他的人皮面具。

可能是翻译在后视镜里看到了我的眼神,也可能是我们的敲敲话传递信息的意思过于明显,总之我看到翻译以一个常人不能做出的姿势扭曲着躲开了胖子的攻击。幸亏我的手伸得比较快,确实摸到了人皮面具的边,车也在我们的攻击中一个急打弯停了下来。

闷油瓶在车停下的瞬间捏住了翻译的肩膀,一般人被闷油瓶这样捏住是绝对动不了的,可是翻译竟然还能挣扎,而且速度非常快。眼看他要挣脱的一瞬间,闷油瓶另一只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以一种再挣脱就只有勒死的态度制住了翻译的所有行动。

“疼,疼,老大,你松手吧,是我。”

张海盐这才露出他的本声,他的左手刚才一直蜷在袖子里我没注意,跟闷油瓶打这两下才终于伸出来。不过想想也是,现存于世且能跟闷油瓶过上两招的人,一般都是张家人。而这么有闲心跟我们在鬼打墙里聊了半天的,不出意外只有张海盐一个。

闷油瓶松了手,张海盐把人皮面具一撕,露出他本来那张脸。我看见他那张脸一下怒从心头起, 去蹬他的车后座问他鬼打墙是不是他搞的鬼,他说这次真不是,他也是遇到了拦路鬼,他每次路过这儿都得被鬼打墙困几圈,于是他想到了他族长,也就是闷油瓶。

张海盐说得绘声绘色,我半信半疑,毕竟我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别人说什么我都照单全收了,何况他说得这么扯淡,比以往任何一次听起来都扯淡。

我问他,你不是不信鬼神吗,你就没怀疑是有人搞鬼?他压根不想搭理我那么多,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用张家人惯有的眼神盯着我。我知道,这是轻蔑的意思。

“吴邪,那你来分析分析,是谁搞鬼?”

我被他这个态度搞得勃然大怒,心说你把我们骗来,还好意思这种态度。我正准备跟他理论一番,但看了张海盐那张准备看我笑话的脸,一下就冷静下来,心想我果然跟闷油瓶以外的张家人都不对付,差点掉进张海盐挖的坑里。今天我俩要是在这种狭窄空间里打起来,我本来就低的胜算会更加打折扣,得不偿失。

于是我不再追问,毕竟张海盐的经验只会比我丰富,如果他找不出背后捣鬼的人,那我就更没头绪了。我们俩说不出谁才是更唯物主义的那个人,但以张海盐的性格来说,如果背后真的有人,恐怕早被他拖出来收拾了。

这次搞不好我们是遇上真的了。

想到这儿,我彻底冷静下来,从事件的最开始梳理这件事的头绪。如果这件事没人捣鬼,那么最先遇上这件事的张海盐呢,他是怎么从鬼打墙里出来的?我开始悄悄打量张海盐,以防他是什么东西变的,但闷油瓶的反应告诉我这确实是真的张海盐,如假包换。我只能直接问,没想到张海盐听完就笑了。

“你不是很聪明么?现在才想到,也太慢了。”我听得大怒,正准备理论几句,但张海盐继续说下去了,并没有给我机会。

起初张海盐第一次遇到鬼打墙时,他简直要笑了,兴奋得不行,毕竟他从来不信鬼神一说,而能跟到这个地方还没被他发现的仇人,玩起来应该很有意思。但他在这片鬼域里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任何阵眼之类的东西,他也确认过自己不是被下药了在幻觉里。

像张海盐这种人,活得久又很强,难免会因为没有能够难倒他的事而觉得乏味,所以他一下就来了兴趣,开着车继续往前找。但开了两个小时,也没开出个结果,街景仍然在不停地重复,永远没有拐弯,好像在直行的莫比乌斯环上,走到尽头就会空间扭曲,然后再次出现在这条路的开始。

张海盐心里纳闷,下车开始观察街景,他怀疑自己是被引进了什么阵里,所以暂时出现了幻觉。可是这个地方,建筑太多太繁杂,如果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布下阵眼,他少说也得困几天才能找到。

正在张海盐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突然看见目光所及的街尾出现了一个人影。张海盐毕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张家人,速度是很快的,几乎几秒就冲到了那个人身后,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肩膀。

那个人扭过来,大声用当地话骂他——是张很普通的东南亚脸。张海盐在记忆里搜寻,没想起来自己有长成这样的仇人,脸上也没有人皮面具的痕迹。东南亚人看张海盐不说话,表情又很奇怪,匆忙离去了。这时张海盐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离了那个空间,所有街景和行人都恢复正常,而他那辆停下的车就横在马路中间,已经引起了交通拥堵。

“然后呢?”我问。

张海盐看了我一眼,表情不是特别好看,很明显他并不是特别想理我,我心说那你图什么呢非把我叫来。但是可能我的表情也很明显,张海盐完全读出了我的内心想法。

“你想多了,吴邪,我找的是族长,跟你没关系。”

从那以后,张海盐发现每月的初七他只要路过这里,不论以什么交通方式,都会被困在这里几个小时,然后莫名其妙又出去。一来二去的,他就觉得自己是真的可能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就想到了一些张家的古老阵法,想试试看能不能解决。只是那些阵法只有族长知道,他这个级别暂时是接触不到的,于是只能想办法把闷油瓶找来。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闷油瓶一眼,心说你们张家他娘的到底是干什么的,道家佛家干什么的都有,别明天又告诉我张家其实是世界起源,那他妈就搞笑了。

闷油瓶并没有回应我的眼神,只是在发呆,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那个所谓的阵法,毕竟以他的记性来说,还能记得那种东西确实不容易。我有点儿不服,就问张海盐,那具写着他名字的尸体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他为了找我们来所以杀了个人吧。

张海盐听了就笑,眼看刀片就在嘴边,我都做好了防御架势,但不知道为什么,银光一闪,他就把刀片收了回去。我不知道他是转了什么性,但能少打一架是一架,没必要的伤还是少点儿好。

我这才知道,张海盐去找了一具无名尸体,在尸体的脖子上挂上一个类似于雇佣兵的铭牌,正面是他的名字,背面刻了喜来眠的电话。然后他观察了两天,搞了一些小动作,在那个东南亚打捞队最人心惶惶的时候把尸体扔在了那天他们的必经之路。

东南亚人最迷信,看到网里突然出现一具尸体,又联想了这几天的怪事,翻到铭牌的号码就赶紧给我打了电话。他知道以我爱多管闲事的个性,只要意识到事情足够严重,就一定会来。而我来就肯定会带着闷油瓶,这事如果是他自己来联系的话,我很可能会让他走批条程序,耽误时间,他也懒得跟我多费口舌。

我听完心说这个杀千刀的,真是会给我找麻烦,而且什么叫我多管闲事的个性,在座的人竟然也没有反驳的,连胖子都跟着点头,觉得这个计划很不错。

我看得勃然大怒,给了胖子的后座一脚,胖子回过头来骂我,我假装是腿太长踢到了毫不知情,结果被胖子识破,眼看着就要下车来跟我决一死战,还好闷油瓶结束发呆状态,及时制止了胖子,示意我们所有人下车。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质疑闷油瓶的决定,何况这里还有闷油瓶的毒唯张海盐在。

我们找了一片空地,闷油瓶接过张海盐给他的粉笔(我看见张海盐随身带这种东西,就知道他果然是早有预谋),在地上画了个我不认识的阵法,看起来很古老。画完之后闷油瓶站到一边就不管了,张海盐并不怀疑这个阵法,直接用刀片割破了手指滴在阵的中心,我不禁怀疑他会不会感染。但张海盐并不理会,滴了之后就自己躺下,我心说这小子不是有洁癖吗,现在怎么不在乎了,不得不说有时候信仰的力量还是有点可怕的。

胖子看了半天,在旁边跟我说悄悄话,道就咱小哥那记性,这图要是哪出错了,在场也没人能看得出来啊。我看了胖子一眼,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据我观察,小哥失忆不会忘记自己的任何技能,仅仅是丢失了自己对于事情的记忆而已,很多东西可以说是刻在DNA里的。比如他失忆一百次也能轻松拧断我们的脖子,或者记得怎么说话,技能这种东西是不会随着记忆消失的。

胖子听了点点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就问我对今天的事有什么看法。我说搞不好是真的遇上了,民间有一个说法,一般留在阳间徘徊不去的鬼,都是有心愿未了,或是有仇未报,久而久之成了怨鬼,或是执念太强,一定要实现了才走。但他们已经是鬼了,如果想了却阳间的事,就得找个阳间的倒霉蛋来,“拜托”他做完这些事。有的好心鬼,抓完了真的是拜托,如果运气不好碰到恶鬼,搞不好就是威胁恐吓了,还可能因此丧命。张海盐恰巧是这个被找上的倒霉蛋,只是我们不知道那东西是好鬼还是坏鬼,只能祝张海盐自求多福。

说到这里,我低头去看阵眼的张海盐,他几乎是很快陷入了昏迷状态,我现在进去踩他两脚他恐怕都不知道。我并不清楚这个阵法究竟是什么作用,是要在意识层面完成,还是说那个鬼会现身?我此时此刻真后悔这次没喊上张千军,毕竟闷油瓶画完了阵已经去车上睡觉了,从他的反应就知道此次事件的危险程度非常低。

很快,事实证明,这个阵法的作用是后者,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阵法边缘,张海盐也很快醒来,盯着那个影子一言不发。

鬼的脸一般是看不清的,我所在的位置能看到的只是模糊的一团。但我观察张海盐的神色不对,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表情又变得很阴邪,很明显他应该是认识这个鬼。我不禁开始好奇,这是张海盐的哪位故人,看来张海盐被缠上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眼看着那团鬼影走到张海盐前面,张海盐直接就笑了:“你装得一点儿都不像,想骗我还是省点儿力气。”

我听得一头雾水,换了个位置想看能不能看清这究竟是谁,既然张海盐能看见那我应该也能看见。结果我看见那一刻就愣了,我赶紧去看胖子,胖子递给我一个眼神,表示我看得没错,我们俩绝对见过那张脸。

那是张海侠。

一瞬间我血都凉了,瞬间明白张海盐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鬼可能是故意变成这样的。我小时候听爷爷说过,有一种拦路小鬼,据说这种鬼能窥探人心,变成那个人最想见到的人,以此留住过路人心甘情愿留下性命,好让自己替了他的命转世投胎。

我当时听完还觉得扯,就问爷爷如果他遇到拦路鬼变成霍仙姑穿旗袍的样子,他是不是就会留下。当时奶奶就在门外不远,于是我得到了一百块零花钱。但现在看来,这原来真的是存在的,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今天竟然让我看见真的了。

我和胖子都放慢呼吸不敢说话,生怕引起张海盐分心,那样的话我们这次来就真的是给张海盐收尸了。我不知道鬼魂是否有跟张海盐交流的方法,我只能听到张海盐在说话,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像一场绝望的独角戏。

我听见张海盐说:“你想投胎就去啊,你说的那个人怎么可能还活着等你。”我很少听到张海盐多管闲事,尤其是劝人投胎这种事。不过可能是因为这次张海盐只有劝那东西成功走了,他下次才能不用在这儿玩捉迷藏。我一下子觉得很悲凉,然后我就发现不是我觉得悲凉,是真的凉了。

下雨了。

东南亚的暴雨从天上砸下来,我心说我没听说过鬼打墙里还会下雨的情况啊。在我和胖子狼狈地往车里躲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回到了现实。那团鬼雾已经消散,暴雨迅速冲刷着地上的阵图,看来那东西已经彻底消失了,所以我们才会从那个空间里出来,又好死不死在下雨,我真的怀疑闷油瓶来之前看过天气预报。

我冲进车里的前一刻,张海盐还在暴雨里站着,一动不动,我心道他不会是被夺舍了吧,不应该啊。结果两分钟之后张海盐就回到了车上,没被夺舍,但是浑身都湿透了且滴着水,比刚才那团鬼雾更像水里爬上来的水鬼。我一瞬间觉得那个鬼真是不明智,怎么偏偏拦住这个瘟神,感觉是给自己添麻烦。

不过,按理说解决了鬼打墙事件,张海盐应该高兴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驾驶位上一言不发。我看他心事重重,问他怎么回事,他只是摇头,表情仍然是疑惑不解。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肯定在想那个东西怎么会变成张海侠的脸。我本来打算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他,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脑子一热就拍了拍张海盐的肩问他:“之前你用青铜树枝物化出来那个张海侠怎么处理了,难道是那东西来找你索命?”

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张海盐的表情一下变了,看起来很不高兴,浑身的攻击性都起来了,我感觉他那一刻已经想好怎么用刀片把我一击毙命了。于是我连忙摆摆手,说当我没问过,只可惜为时已晚,刀片还是擦过了我的耳朵,我感觉到可能有头发被削下来,反正后面的车玻璃是烂了,有雨飘进来落在我的后颈上,很凉。

我没说话,在心里暗自懊悔,青铜树物化出来的东西只是一具躯壳,根本就没有灵魂,又怎么可能变成鬼?我怎么就问了这个问题呢,真该给自己两个耳光。

那之后全程张海盐都没说话,只是带我们去了打捞队处理那具尸体。为防是其他张家人需要带回楼,闷油瓶去检查了他的手指,确定不是之后,我们给他办了个简单又表面的超度仪式,安抚了一下被吓得不轻的东南亚人。期间张海盐把他脖子上的佛牌挂到了尸体身上,我就知道那个佛牌果然是那具尸体的,毕竟张海盐没必要去用小鬼牌吸自己的精气,何况他这个瘟神,一般小鬼别被他吸死就不错了。另一方面如果是真的佛牌,那张海盐就更不屑一顾了,一个从来没被命运眷顾过的人,怎么会信虚无缥缈的神佛呢?


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三个在东南亚玩了几天,张海盐没有再出现。直到我临走前的那天早上,我被张海盐的电话吵醒,他说他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一座桥,张海侠站在桥上,冲他挥挥手,然后在桥上消失了。

我没睡醒,条件反射问道你不会是梦到奈何桥了吧,张海盐没说话,电话那头是很诡异的沉默。我在这片沉默中彻底清醒,连忙去书房翻我之前整理的张家人县志。我顺着目录翻到张海侠,里面赫然写着一行字,是张海盐和张海侠的对话。


“他说我死了都不会安生,会变成妖怪。”



靓妹有话要说

【万圣24h丨10:30】符

下一棒: @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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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店里来了个客人。此人原先是我处常客,自从到哪都要扫码之后就来得少了,毕竟不是每个黑户都像闷油瓶,有人给办户口。现在行程码都连着身份证,十九世纪的出生日期亮出来,捅嗓子眼的志愿者同志都能给吓晕了。

胖子在喜来眠院里沿着墙根扫地,我蹲在另一边墙根剥豆角,远远看他一撩风衣潇潇洒洒走进来,又被胖子一伸手灰头土脸拦回去。

胖子指指院门口:“扫码。”

“我找我哥,还得扫码?”小张哥怒道,“走亲戚还得扫码?什么待客礼仪?”

“我这是餐饮行业!违反政策是不?不听劝是不?大老远跑来就为让兄弟铺子关门?”胖子站起来,抡着扫帚嚷嚷,“扫完给我看看...

下一棒: @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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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店里来了个客人。此人原先是我处常客,自从到哪都要扫码之后就来得少了,毕竟不是每个黑户都像闷油瓶,有人给办户口。现在行程码都连着身份证,十九世纪的出生日期亮出来,捅嗓子眼的志愿者同志都能给吓晕了。

胖子在喜来眠院里沿着墙根扫地,我蹲在另一边墙根剥豆角,远远看他一撩风衣潇潇洒洒走进来,又被胖子一伸手灰头土脸拦回去。

胖子指指院门口:“扫码。”

“我找我哥,还得扫码?”小张哥怒道,“走亲戚还得扫码?什么待客礼仪?”

“我这是餐饮行业!违反政策是不?不听劝是不?大老远跑来就为让兄弟铺子关门?”胖子站起来,抡着扫帚嚷嚷,“扫完给我看看。扫!”

小张哥欲言又止,忿忿掏出手机,埋头注册了一刻钟,连扫三个码。胖子凑过去装模作样检查,而后摸着下巴,点点头:“进来吧。”

小张哥左腿迈出半步,胖子紧接着道:“你大哥不在。”

“你不早说?”小张哥一只脚还在空中,出离愤怒,“扫码之前怎么不说?你知道我注册个小程序多费劲吗,还得用你们这的当地码!你上我这给防疫办刷业绩来了?”

“哟呵,斗鸡?”胖子学他也抬起左腿,抱在右膝盖前,原地蹦跶,兴致勃勃,“来!”

胖子平时在家比较安静,闷油瓶不理他,我现在话也不多,让他逮到一个嘴欠的不容易,小张哥是他以武会友的重要对象。但小张哥显然不愿恋战,眼睛扫到我这里,转而大步朝我走来:“没事,二哥在也一样。”

小张哥右手插在裤子口袋,似笑非笑,站定在我面前,口袋里的手动了动。我站起身看他,一阵风过来,脑袋里瞬间闪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我猛一愣神。这种感觉我从未有过,好像身体里的激素全都被调动到我的脑袋顶,但那种气息很淡,这种冲顶的流动感很快就消失了。

我晃过神来,盯着他的口袋,道:“什么东西?”

小张哥嘿嘿地笑,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口袋里是一个密封袋,里面放着一张黄色的纸条。

胖子道:“什么东西,这么金贵?”

“不是它金贵,”小张哥瞥了我一眼,把密封袋封好,“后劲大,是二哥金贵。”

“行。也算你带礼了,没空手人来。懂礼貌的小孩你胖哥喜欢。”胖子道,“在这吃点?”

小张哥点点头,就近找了张空桌坐下:“就在外面吧,凉快。”

今年夏天,喜来眠刚开始做外摆,在院里围着我们的树摆了几桌,七八月的时候外摆特别火,有风,舒服,根本不够坐,没外摆了才坐屋里吃,现在天凉了,客人才到屋里去。小张哥明显不怕冷,穿件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品的阿玛尼风衣,小心翼翼地捞起衣角放腿上,胖子端来电锅和后厨的菜,涮肉吃。

我道:“有什么事要跟你们族长汇报?”

“也没有,”小张哥把锅里牛肉放进嘴里,烫得龇牙咧嘴,“来串亲戚,随便聊聊。”

小张哥拎起密封袋,在我眼前晃晃,满眼狡黠:“你不感兴趣么?”

我跟他对视片刻,两人都笑起来。

这个东西,我感兴趣,他们老张家南部分部的事,我也感兴趣。尽管我已经很久没管他们家的事,但多少还保留了一些强迫症本色,小张同志能来给他们南部档案添两页资料,书房里的张家图书馆就能更完备一点,添砖加瓦,共创辉煌。

“看来咱二哥感兴趣。”胖子道,“说吧,权当听故事了。”

小张哥清清嗓子,老神在在:“这事要从我和我的一个同事之前出差的时候说起……”

“出差什么,马来西亚?”胖子打断他,“你那同事叫什么,张海侠?说话这么官腔!你们老张家的事我们哥俩谁还没听说过了,痛快点说。”

小张哥张了张嘴,有点尴尬,缓了缓,又清清嗓子,道:“行。那这事要从我和虾仔在南洋时候说起。我们两兄弟在大马出任务,六十八连胜,这是其中一件。”

 

1912年,秋,吉兰丹。

张海楼站在船尾,跟着船摇摇晃晃,略仰起头,眼神迷离,神色恍惚,而后猛一低头,连打六个喷嚏。

张海楼喃喃道:“虾仔,咱娘想我了。肯定是想死我了。”

张海侠抱臂站在他身后,冷笑道:“你那娘把你发配到这,只能是想你死了。”

张海楼嘿嘿地笑,一弯腰窜进来,跟张海侠并排站在舱里。

“你娘来话了。”张海侠从怀里掏出封信,拍到张海楼身上,“这回钱能要回来,就当咱俩这半年月钱,多不退少不补,要不回来这半年就饿着吧。”

张海楼被他拍一激灵,接过信来,哼哼唧唧地看:“这回就是去要钱?”

“嗯。”张海侠道,“顺便把他们当家的弄了。”

张海楼沉默片刻,欲言又止,最后道:“行。”

两人顺着加加河坐了将近两天船,小船一声闷响,撞在泥巴河堤,张海楼一脚踩在岸上,脑袋和四肢各管各的,走起路多少有点哆嗦。

张海楼忽然想起来,回头朝艄公喊:“你们当地,有个中国人,姓赵的,应该往哪走?”

艄公闻言,面色变了几变,挥手指指西边,一撑船桨,小船掉了个头,转眼不见了。

“他到底听懂了么。”张海楼望着小船背影,喃喃道。

两人背好行李,一道往西走,穿得人模狗样,背个破布包裹,看起来不伦不类。摇船的老头随手一指不费劲,然而这一路都是山路,拐过一个弯,又是一个弯,再一抬头看,离山顶还有大半里路,看得人牙酸。两人早上七八点上了山,到下午五六点,太阳都没了,才从最后一个山包上下去,终于看到人烟,到了镇上。

这个地方,但凡是个中国人来了,第一反应都会觉得这是个“镇”,而不会跟洋人一样,觉得这是个“城”。从布局到人口,坡顶的瓦房、泥土路和拉货的木车,这里完完全全就好像一个中国的地方,而且是一个老地方,比起外面有一种格格不入的陈旧感,好像把一百年前的某个小村子照搬了过来。他们下南洋也有几年了,碰见的外国人多,东南亚人也多,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一看就知道是中国人的,三面山一面水,自成一块土地,好像不跟外面往来一样,所有人布衣布鞋,所有店打中国字的旗子,男的还有人光膀子,女的扎盘头,都远远地注视着他们两个穿西装皮鞋的家伙。

张海楼跟张海侠对视一眼,再转过头去,想了想,拉住路边一个卖米面的男的,直接用中文问道:“劳驾……”

话还没说出口,那男人一蹦三米远,惊恐地盯着他们,拉起粮车,扭头就跑。

张海楼莫名其妙,眼睛往街上里转了一圈,看到哪里,哪里的人就是一脸惊惧,面对他们,脚底下往后退,把他俩隔出一块空地,而后迅速离开。整个街中心像瘟疫过境一样,病源就是他们俩,转眼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张海楼拉人的手还悬在空中,尴尬地放下来,揉揉鼻子:“虾兄,弟弟我长得很吓人?”

“你没觉得不对劲么。”张海侠往远处的门楼看。

“是不对劲。”张海楼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这条街的头里稍远的地方就是一座相当大的中式宅子,黑瓦白墙,很典型的老建筑,有点徽派的味道,只有大门是金色,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门口和口里两个石狮子,但可以想象它的全貌,宅子延伸到两边,深处一直到山里,望不到头,非常大。

“黑白的,配个大黄门。真丑啊。”张海楼评价道。

“我是说别的。”张海侠面无表情,显然没想理他,“你听。”

张海楼屏起呼吸。

五六点的时候,正是饭点,街上车来车往,木轮声音辘辘地来回跑,街边铺子里还有人在忙,也有人家已经在做饭了,隐约能听见锅碗瓢盆声音,一阵风猛刮过来,街口驿站门上挂的大旗猎猎地响,夏末秋初,还有一些蝉活着,趴在树上乱叫,麻雀惊起来,扑棱扑棱飞。

“这么多人,他们……”张海楼动动耳朵,犹豫道,“怎么没有一个人说话?”



花呗分期一万八,总有一天能写完


律如意

【万圣24h|11:00】答案在茫茫的风里

下一棒:@溪溪 

01

  

        张海侠短暂地拥有过一段墙。墙在广州,离张海楼住的地方很近,土墙簌簌掉灰,而他是影子。张海侠仍然年轻,仍然拥着一些东西又失去一些东西;每天的日子不过是来来回回地走,数着墙砖和太阳轮转的周长,再在夜里安然睡去。

  

        贴近墙根他往回走,那墙很长,很长而且荒凉,好像还是街灯未亮、迎面的行人眉目不清的时候,晚风轻柔得让人无可抱怨,但魂魄仿佛被它吹离,飘起在黄...

下一棒:@溪溪 

01

  

        张海侠短暂地拥有过一段墙。墙在广州,离张海楼住的地方很近,土墙簌簌掉灰,而他是影子。张海侠仍然年轻,仍然拥着一些东西又失去一些东西;每天的日子不过是来来回回地走,数着墙砖和太阳轮转的周长,再在夜里安然睡去。

  

        贴近墙根他往回走,那墙很长,很长而且荒凉,好像还是街灯未亮、迎面的行人眉目不清的时候,晚风轻柔得让人无可抱怨,但魂魄仿佛被它吹离,飘起在黄昏中再消失进那道墙里去。偶尔有小孩路过捡根树枝,边走边在那墙上轻划,砖缝间的细土一股股地垂流……咔嚓一下所送走的,都扎根进张海侠的身体里。墙与外界的所有互动,构成他的一呼一吸,敏锐的触觉和创痛已经在土壤里消解,此刻连躯体也被剥夺,留下的是什么呢?他想,留不下的。

  

        在茫茫的风里,他想起另一面墙。每次张海楼缠着给他洗过脚后,他便会独自度过一段相当寂静的时间。失魂落魄的那些岁月里张海侠总是摇着轮椅走到那面墙跟前,四处无人,寂静悠久,寂静的人和寂静的墙之间,膨胀和盛开着野花,膨胀和盛开着生命。他无法不将这一切与所谓命运联系起来。“天不变道亦不变。”张海侠透过墙看着另一头身姿灵动的青年,想到临别的日子很快就要到来,然后便不再想。不过是云在天上走,鸟在云里飞,风踏草丛,野草一代一代落子生根。去时有疫,醒时亦疫,也许时间本无变化。

  

        直到空旷的夕阳走来墙边,他知道自己将要归去,于是再最后留心摸一摸墙,就像他在张海楼睡时曾偷偷抚摸过少年人未削的青涩胡茬那样,沉默地刻进心里。墙上有青润的和干枯的苔藓,有蜘蛛细巧的网,死在半路的蜗牛身后拖一行鳞片似的脚印,有刀片斜斜插入的痕迹……

  

        命运没能在未来给他说话的机会,以至于那些被揉碎的故事依旧模糊又柔软地躺着,像一个人在口袋里捂了一块快要融化的糖。与张海楼相见的幻想愈是强烈地存在于他的脑海,张海侠便愈发难以回到任侠而平静的状态,哪怕他清楚地明白,幻想和一切瘾物一样,当时固然给你暂时的麻痹,但过后却要你偿还加倍的惆怅。

  

02

  

        张海楼所在的出租屋解封时,广州的十一月正好在潮湿中氤出一点暖意。他没有存钱囤粮的习惯,于是挨饿便成了一月以来的常事,他不以为意,靠着身体硬撑着,只是免不了啐一口,怎么百年过去,瘟疫还是让饥饿占了上风。

  

        然而解封带来的自由感还未持续半个钟头,张海楼便意识到了摆在面前的、最现实的难题。他没钱了。鉴于向张海客借钱是最为羞耻的行为,这笔钱很可能无法顺利筹集。于是他很自然地在头上抹了椰子油、穿上得体的白色衬衫,决定出门撞撞运气——万一真的有人能给他一点吃食呢。张海楼可不觉得这样有什么羞耻的,当初在南洋也是通过这一招吃了不少酒。

  

        所以当张海侠看见他时,就是在这样一个人声嘈杂的夜晚,他从容地从墙边走过,没有注意到影子一直跟着他。张海楼进了一家小超市,是在墙的尽头,张海侠扭了扭身子,竟然从缝隙里钻进去了。这家店刚刚复业,门口的音响里竟然没有放“神曲”,而是很舒缓地流淌着鲍勃·迪伦的《Blowing in the Wind》。张海侠听得有些入神,而张海楼熟练地掏出一根劣质烟点上,是抽根烟壮壮胆,怕被拒绝,就先把自己搞得比较大大咧咧的样子。

  

        直到张海侠从音乐中回过神来,张海楼手中已经有了一份速冻饺子。老板还殷切地问着:“一个人两个人?”张海楼自然说一个人。然而老板又问了一遍:“一个人两个人?”他明显怔愣了一下。

  

        “两个人。”张海楼不好意思地笑笑,“但他在厦门,没和我在一起呢。”

  

         “哎呀,我就知道。一般都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才会派顶梁柱来拿一点东西过日子。那边没有疫情,也挺好。”老板松快地笑笑,“我再给你拿瓶水。”是很毋庸置疑的语气,就好像这样的情况,老板已经遇见了许多次,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

  

        拎着那袋速冻饺子,张海楼其实有点无措。一个月没说话了,有时候话会先从嘴里过,就像他的刀片,脑子运转之前就已经成为一道寒光,射得很远了。张海侠在背后的墙上轻轻晃动着,电压有些不稳,昏黄的灯光映得一切都在闪烁中迷离。

  

        张海楼离开的时候,月亮渐渐高了,月光照在地上。远处有一辆复古黄包车经过,摇曳的车灯吱吱轧轧响着,使人想起更深夜静的时候,风吹着张海侠的沉静的声音。那时候的张海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待会儿无论如何要吻他。

03

  

        回到出租屋,张海楼一个人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抽烟,老板还送了一包好烟,他只是掂了掂,没舍得抽。外面月亮很大,海就在肉眼能看到的地方,边上是一片星一样的灯火。天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是黑的。白天的海他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如今再去看夜晚的海,竟莫名觉得陌生,就好像白天的海有边界,晚上却消失了,掉下去就找不到岸。他记得以前,睡不着的时候,就看漆黑江面上的渔火,心里面迷惘又平静,他水性生极好,面对水的时候却是收起了身上的几分顽劣。

  

        在江上生活过能知道,江风,渔火,船行向另一个彼岸,繁华三千却又无人等候自己,那种自由,孤独,无限的可能性和漂泊的焦躁。封闭的夜晚里,张海楼发现海是一个巨大的棺材。毕竟已经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留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海便不再是放置自由的场所,他急匆匆地将海打包寄出,却发现海之外也没有出口。记忆里面目模糊的人,到底又清晰了起来,他直视着海,海也直视着他。

  

        张海侠仍然是那堵墙上的一片小影,然而他已经不再是孤立的人了。他想起从前许许多多的夜晚,残疾前的和残疾后的,实际并无分别,唯有夜间交换的呼吸永恒。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命运交给他的一个事实;命运在交给人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但不管何时何地,一闭眼,张海侠即刻就到那墙下。寂静的墙和寂静的人之间,野花膨胀着花蕾,不尽的路途在不尽的墙间延展,有很多事要慢慢对它谈。风吹过来,于是它说——答案啊,吾友,在茫茫的风里,答案在茫茫的风里……

照常燃烧

【万圣24h|16:00】坏苹果

下一棒 @解三角-请看置顶 

哥有老婆他很爱我,漂不漂亮那还是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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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苹果


男孩说你嘴巴很臭,张海楼说开什么玩笑,我不仅按时漱口,还嚼口香糖,肠胃也很健康。男孩又说,那你一定是个老烟枪,是不是还嚼槟榔,这么重的血腥味,小心得了口腔癌嘴巴全部烂掉。张海楼不明白了,自己上次抽烟抽得很凶还是好几十年前,难道这味道能留这么久?还是说自己岁数到了,气味代谢不掉,成了老头味。血腥味又是哪来的,他牙龈强健,刷牙从来不出血,也不长口腔溃疡。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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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有老婆他很爱我,漂不漂亮那还是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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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苹果


男孩说你嘴巴很臭,张海楼说开什么玩笑,我不仅按时漱口,还嚼口香糖,肠胃也很健康。男孩又说,那你一定是个老烟枪,是不是还嚼槟榔,这么重的血腥味,小心得了口腔癌嘴巴全部烂掉。张海楼不明白了,自己上次抽烟抽得很凶还是好几十年前,难道这味道能留这么久?还是说自己岁数到了,气味代谢不掉,成了老头味。血腥味又是哪来的,他牙龈强健,刷牙从来不出血,也不长口腔溃疡。哎,想这些做什么,张海楼让男孩坐好,男孩撇撇嘴,目光垂下,两只脏兮兮的脚在地上蹭来蹭去,张海楼说,我现在要给你驱邪了,你妈说你老是胡言乱语的,今天回去后就别瞎说话了,要不坏我招牌。男孩闻言瞪眼,有点生气,还有点委屈,张着嘴巴大声说,我没有胡言乱语!我说的都是真的!张海楼心想随便你,又不是我儿子,从柜子里拿出黄纸香灰,又用一只摔破边的碗盛满清水,他没有系统地学过这些东西,全靠经验累积久病成良医,活了这么多年,又在南洋混了这么久,光凭这些就能干掉大部分招摇撞骗的神棍。


驱邪完毕后男孩噔噔跑了,临走前不忘叫嚣自己从来不胡说八道,张海楼才胡说八道,两只赤脚很小,声音倒是很大。这里多的是不穿鞋的小孩,也不管街上铺开的是隔夜的积水还是畜牲的血腥,刮风下雨时,塑料袋和烂菜帮到处漂,等天放晴,阳光穿过树叶,就会发现整座城市原来是波光粼粼的,让人目眩,也让人昏聩,水下去了,尸体就都冒出来,可能是老鼠,可能是猫,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以前在霹雳州,张海侠说晚上睡大街上也不会被冻死,张海楼躺在树下,身后垫着报纸,地面原是温的,躺久了就变成热的,他闻到土地和沙砾的气味、油墨味、白天宰杀鸡鸭的荤腥味,尸体和粪便的味道。地表一层一层覆盖上污垢,反复炙烤后冷却,油腻、热辣、腐坏,这里白昼漫长,光照充足,再加上丰沛的雨水,张海楼枕着手,心想太野蛮太霸道了,自己都受不住这味道,张海侠又怎么能受得了呢。可见街上冻不死人,但能臭死张海侠。一只通体漆黑的猫从树上跃下,无声无息地走过,停住,张海楼和它同时望向对方,他看见猫的嘴里叼着一只鸟,可能是麻雀,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小鸟安静得似乎已经断气,看起来可口又新鲜,马上就会沦为黑猫的腹中餐,猎手眼睛浑圆如银币,整条街都是它的身体。很快猫又叼着它的小鸟轻轻走了,也可能是在夜色中消失了,张海楼决定在这座城市住下,没有计划没有目的地住下,这里的温度一定不会冻死人,到处都是数不清的尸体和活物,不祥的生物永远在捕食鸟类,让他想起久违的饥饿。


张海楼打开窗户,灰尘金光斑斓,在神像前奔流而下。他合上手吐出一口气,闻了闻,什么味道也没有。即便如此,他还是走到卫生间漱口,手法认真到不科学,完全是在破坏牙釉质,吐出泡沫后张海楼对着镜子张开嘴,红肉白牙没什么异常,抬起舌头才能看到疤痕。还以为是你上人小孩身了,他自言自语,我说这世界上怎么还有第二个这样的人。男孩没问题,既没撞邪也没被鬼上身,有的人天生特质,只要多挨几顿骂或是几顿打,就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张海楼让他不要胡言乱语,并非敷衍搪塞。从前自己总是挨骂,也挨打,张海琪算不上温柔,对他更不会手下留情;可张海侠也骂他,急了也会打人,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扇巴掌的时候能把自己的脸刮得转半圈。从小到大都这样,那个人讲话硬邦邦的,总看自己不顺眼,不准自己吸烟,不准自己招摇行事,干娘只看结果,张海侠过程和结果都要管,不合他的心意,整张脸就很臭,冷冷地盯着张海楼,如果张海楼还要一意孤行,那张抿起的嘴巴就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了。可气的是张海楼几乎打不过他,耍阴招只会被揍得更狠,想女人想得最狠的那几年,张海楼是真想去窑子的,干娘都说随便你,张海侠就是不肯。张海楼梗着脖子说难道你不想吗,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张海侠甩了他一个耳光,后来张海楼学乖了,不带他的好兄弟一起去,自己偷偷过了瘾。回家后,发现张海侠不理自己了,僵持了半个月,张海楼终于打了保证,说自己再也不会去了,张海侠才动了动嘴角。后来张海楼拿这件事取笑张海侠,张海侠难得面子上挂不住,坦白自己当时年纪小,真觉得窑姐们都是洪水猛兽,能把张海楼这种人活活吞了。张海楼咂摸出味,搞了半天这人还是在损自己,张海侠又说,现在你去吧,我没什么意见了,张海楼说算了,自己都对女人没心思了,拿手弄弄得了,不过你得对这事负全责。不知道又哪里得罪了他,张海侠伸脚踹了张海楼的屁股。


但他还是觉得张海侠其实真的挺温柔——张海侠话不多,张海侠长得也很好看。甲板上的海风把张海侠的头发吹得蓬松,朝向海水的五官特别安静,特别年轻,等他睡着了,线条稍稍柔和下去,就能在起伏的咸腥中闻到皂角的味道,这时张海楼就会觉得自己应该对他特别好,要听听他的话,不要老是唱反调。一想到张海侠,就会停不下地一直想他,张海楼有点咬牙切齿,抓着洗手台的白瓷,指节拱起,在卫生间里待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把手洗干净,打着肥皂,泡沫哗啦啦流下去,他又对着镜子刮脸,看见自己框在一面逼仄的玻璃中,同样很年轻,同样没什么表情。他转了转自己不会老去的脸,说放心吧,没怎么抽烟,也没乱来,早就不臭了。


晚上他去酒吧——如果能被称之为酒吧的话——像往常一样来杯苹果香的Heineken,尝一口,就能在里面喝到数不清的税收和狡猾。酒保的领口在灯下是深蓝色的,他总是看过来,面目却被照得模糊,张海楼主动对他说,你是觉得我的嘴巴很臭吗,酒保暧昧一笑,伸指晃了晃,告诉他这得尝过才知道。张海楼觉得有道理,撑起身体和他碰了碰嘴唇,既没有铁的生涩,也没有血的甜腥,轻得连触觉都似有若无,马上就会被自己遗忘。酒保说,张先生,我向您保证,您的嘴巴里只有苹果的香味,周围有人起哄,未成年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嘴巴里咬着吸管。张海楼重新坐下,搅了搅酒杯,他说自己以前和人亲嘴,是要把对方的舌头咬下来的。以前我嚼刀片,后来我嚼舌头,你知道铁是甜的吗,很奇怪,铁居然是甜的,和血的味道有点像,所以当你的嘴巴里既有刀片又有血,就会甜得发腻,那时候我没吃过苹果,后来尝到了,就觉得那是刀片和血的味道。酒保不明白,笑得有点勉强,还有点恐慌,张海楼把杯子往前推,示意他别紧张,他只是还想喝一杯,随便什么都可以。


狎昵的视线还不肯散去,张海楼摘下眼镜,在衣服上擦了擦,重新戴上时说,我老婆会不高兴的。从来没人知道这算命捉鬼的小子还有个老婆,起哄声更热烈了,非要他说说自己的那位。张海楼在喝他的第二杯酒,里面没有添水,也不甜,颜色像街头破败的日落,纯粹的酒精终于让他觉得口腔发苦,他一向怀疑那些刀片把自己的味蕾弄得很迟钝。酒保擦着杯子,有点讨好地冲他笑笑,张海楼说,他和他老婆从小就认识,他老婆特别温柔,对他特别好,他被娘揍的时候,他老婆就会跑过来护着他,要他娘别打张海楼,要打就打自己。他还会给张海楼上药,怕自己弄疼他,一边哭一边说小楼你疼不疼啊,我看着好疼,张海楼安慰他,说一点都不疼,可他老婆不相信,哭得睫毛颤颤的。但他老婆又很厉害,周围的小孩没人能比过他,他总是能得到最好最多的食物,然后和张海楼一人一半,两个人坐在门槛边吃,他老婆不说话,一直看着他。后来他得离开家乡,他老婆特别伤心,非要跟张海楼一块去,船开的那天,许多海鸟停在桅杆,他们一人一只手提箱,上台阶的时候他老婆差点摔一跤,他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只有插在胸口的一支圆珠笔掉进了海里。船那么高,听不见东西掉落的声音,低下头只能看见一颗小小的水花在波纹间跳起,每个人都在告别,有人大笑,有人哭泣,船上船下有那么多哭泣的人,多得数不过来,直到再也望不见岸边,哭声才似乎离船远去。


张海楼撑着下巴,手指在桌面轻敲,他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对自己那么好呢,他觉得很奇怪,以前娘说海侠没什么缺点,唯一的缺点就是对自己太好。好到让人觉得张海侠天生就是要给自己做老婆的,否则他干嘛对自己那么好,太奇怪了,海侠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这个世界上谁对谁会有张海侠对张海楼那么好呢。总得是喜欢我吧,张海楼总结,不喜欢我干嘛对我那么好,不说我也知道的。听起来理由很充分,每个人都会被他说服,有的本地人听不懂华语,其他人解释“霞”就是晚霞的意思,是非常美丽的名字,他们都问那“霞”现在在哪呢,从来没看见过张海楼身边有什么人。张海楼侧着脸,不说话,目光越过桌椅,这家寒碜的酒吧居然也挂着几幅仿中世纪油画的照片,最里面的一幅是创世纪,倾斜的阴影中蛇的獠牙对着一颗垂在枝头的善恶果。他想起从前,一颗千年的古树空了心,里面住满了蛇,砍树的那天所有小孩都跑去看,被一团一团的蛇弄得既害怕又兴奋。他和张海侠也去看了,有一条临死前还飞快地爬上另一棵树,嘴巴大张,一口就要吞掉不设防备的小鸟。那时张海侠叫了一声小楼,张海楼回过头,对方眉头微皱,非常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们回去吧。再回头时只看见蛇的嘴里撑得仿佛要爆炸,已经错过最残忍的那一刻,张海楼没看尽兴,回去的路上一直问张海侠是不是害怕了。张海侠说不是,他就更加确信一定是,闹得张海侠不耐烦,在背后踢了他一脚,说都告诉你了不是,能不能消停点。张海楼愤然转身,说你干嘛,我都陪你回来了,哪有我这么好的人,张海侠看着他,语气又和缓了,帮他拍了拍衣摆上的灰,他说小楼,我只是觉得不太吉利……算了,没事,回去吧。张海楼笑了笑,目光又聚拢,说,他瘸了,天天坐轮椅呢。


按张海楼的说法,“霞”是个温柔又能干的人,这样的人残废了,听众都觉得很可惜。张海楼说,瘸了就瘸了吧,带在身边就好了,每天推着他走又不费劲,他也不重啊——反正没看上去重,还越来越轻了,抱上床的时候一点都不吃力。他老婆很爱干净,所以得天天帮他擦洗,有时候还要借别人家的浴室彻底洗个澡,帮他浇掉头发和身体上的泡沫,然后替他穿好衣服,带他去吃捞鱼生,去码头看日落,给他念报纸上的新闻,总之一点都不麻烦,没有比他老婆更好照料的人了。大家都夸赞张海楼是个对老婆很好的好人,张海楼心想是吗,可是他对张海侠没有张海侠对自己一半好。自己爱念花边新闻,谁情杀了谁,谁又破了产,张海侠却不想听,但还是自作主张地念完了,顶着海风,把被吹得哗哗响的报纸折起来,张海侠一直看着海面,夕阳把他的皮肤照成很温暖的颜色,问他是不是想回去了,是不是想厦门了,张海侠只会说没有,模样不像撒谎。那他只是个喜欢看海、看落日、听新闻的人吗?有时候张海楼也会对张海侠做更过分的事,反正张海侠从来不会真正拒绝他,更何况还是个瘸子,连翻身都做不到,张海楼让他侧躺他就只能侧躺,让他平卧他就只能平卧,抱着他一边弄一边说你是不是瘦了,我觉得好像瘦了点,他也只能让他这样弄着,承受着几近折磨的拷问。张海侠不怎么说话,只会蜷着上半身,回答“不会”、“没有”,或是“嗯”,耳垂被舔得又热又湿,但张海楼知道他是有感觉的,不然不会闭着眼不看自己。他越是这样,张海楼就越想做得更过分,他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就把湿答答的手伸到他面前,让他睁开眼看看刚才是多么难堪的事;觉得还不够,就让他亲亲自己,威胁他不愿意的话就让刚才发生的再来一遍。单方面的索要往往以亲吻结束,张海侠真的默不作声地亲了自己,嘴唇刚贴上来,张海楼突然就觉得很难过,热热地抱着他,什么都不想做了,眼泪流到张海侠的侧脸,再滴到脖子上。张海侠被他汗津津地抱住,过会儿也反手拍拍他,苦笑着说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我才对吧——去把床单换了吧。张海楼闷声说好,可就是不放手,直到全身都冷下去。


如果我真的对他很好,也从来不觉得照顾他是一件麻烦事,那他为什么还是走了呢。张海楼不知道在问谁,他喝掉了最后一口酒,放下酒杯,对着沉默的听众笑出了声,说这都不知道,你们傻X吗,当然是因为我害死了他啊——他停顿片刻,笃定道,因为我把他吃掉了。终于有人说他疯了,说他胡说八道,骂骂咧咧地想上来教训他,下一秒就看见他嘴巴里射出三道银光,掠过众人,又狠又重地打在墙壁上。那面墙不是承重墙,仅仅是为了做隔断,在十成的力道下薄得像张纸,连带着后面紧贴着摆放的木桶都被破开,酒液连成线,笔直地划下来。所有人像看瘟神一样看着他,张海楼放下几张纸币,从座位上站起来,说哎呀,不好意思,我一个寡妇,精神失常也很正常的,不会还有人要和我计较吧!说完,他走出酒吧,门口挂着的风铃越晃越慢,等它安静下来,终于能听见音响里劣质的小提琴。酒保走到墙前,只看见三枚刀片深深地钉在画上,一枚划瞎了蛇的眼睛,一枚打烂了蛇的嘴巴,还有一枚将它拦腰截断,深红色的酒如鲜血淌出。


-FIN-


(感觉跑题,但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魚鱗在地
空求长命锁,再见故人。 下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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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南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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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无方游
【万圣节24h|24:00】讨...

【万圣节24h|24:00】讨打

“这瓜……干娘知道会打死你的张海楼。”

23:00【文】鲸 @鲸 

彩蛋掉落  【文】张它


【万圣节24h|24:00】讨打

“这瓜……干娘知道会打死你的张海楼。”

23:00【文】鲸 @鲸 

彩蛋掉落  【文】张它


鲸

【万圣节24h|23:00】沉默是海

下一棒 @海光  @此时无方游 


沉默是海


*盐焗虾


“你看什么呢?”吴邪终于问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如果说盲冢有一个边界,那么他们还没摸到门,因为也没人瞎了。他们已经在这片丛林里走了三天,所有通讯工具全失灵,几队人通讯主要靠吼,还有狗。胖子一直主张开着坦克进军,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全打下来,但坦克还是超出了小花的能力范围,于是他们用了小张哥的策略:走。


越往里面走,队伍之间不得已分得更开,而直到现在都还没摸到门,实在有点邪门,即使有吴邪这种点背的气质也很难解释。让他更摸不着头脑的是小张哥,他总是不停地往后看。最开始吴邪甚至以为是自己...

下一棒 @海光  @此时无方游 


沉默是海


*盐焗虾


“你看什么呢?”吴邪终于问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如果说盲冢有一个边界,那么他们还没摸到门,因为也没人瞎了。他们已经在这片丛林里走了三天,所有通讯工具全失灵,几队人通讯主要靠吼,还有狗。胖子一直主张开着坦克进军,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全打下来,但坦克还是超出了小花的能力范围,于是他们用了小张哥的策略:走。


越往里面走,队伍之间不得已分得更开,而直到现在都还没摸到门,实在有点邪门,即使有吴邪这种点背的气质也很难解释。让他更摸不着头脑的是小张哥,他总是不停地往后看。最开始吴邪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小张哥会突然往一边偏偏脑袋,多数是右边,然后又转回来,好像听见有人叫他似的。他们一队三个人,一个话多,一个想得多,还有一个没话说。像新世纪舒克与贝塔加塞了小爱同学。吴邪想了两天,看张起灵对此熟视无睹,终于忍不住问了,你在看什么呢?还是有颈椎病?

张海盐转过脑袋来,正对着他说:“有鬼。”

吴邪沉默了一秒,礼貌地问:“你他妈没事儿吧?”


小张哥不答话,也不生气,慢悠悠地卷自己的裤子,看有没有被虫咬。吴邪又问了一句,哪儿来的鬼?

“不知道,不认识。”

“你叫出来我看看认不认识。”

“这不行。”小张哥很认真地比了个手势,“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

吴邪在心里骂他,就你还子呢?你是孙子,我是老子……辈分乱了,真的得反过来。表面上他什么也没说,早知道张家人都有点问题,虽然拥有想象中的朋友是三岁小孩的问题,奈何他们家人筋骨奇特,也许就是返老还童呢?吴邪不理他了,继续守夜。小张哥已经守了一晚,按理说该和张起灵一起休息,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和族长待一起尴尬,便一直在外面坐着。吴邪只记得这晚他一改多话的毛病,而是长久地沉默着,时不时偏偏脖子,神经质地转一转脑袋。不知道是真的在听“鬼”说话还是落枕了尴尬,有时看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要修成一尊佛。


张海侠醒来之前先颤了一下,他们那张小床的底板已经有了裂痕,每当有人坐到床上就一晃。他没有警惕地爬起来,只是睁了眼,果然是张海楼。他一句话也没说,明天还要早起,而张海楼已经养成了些不三不四的习惯,睡前必抽一根烟,再撒泡尿。张海侠被他口里的烟臭熏得想吐,奈何他们十多岁了也只能睡一张床,便逼着他漱完口再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张海楼才作息颠倒,常在半夜才上床来。张海侠还是不说话,兴许是在梦里就闻到那股稀释的味道才没醒,但张海楼总也不动,没来掀他的被子也没说话。

“你做什么?”张海侠问了。那时张海楼突然开始长个子,这一身军装被他穿得有些打紧,没有人会改衣服,他就贴着这套衣服磨蹭,时常泡出一身汗味,加上他烟酒都沾,霎时间孕育出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努力适应之后,这样的气味反而成了他的标志,让张海侠一辈子也没玩掉。

“到底怎么了?你又赌输了?”张海侠终于爬起来,好声好气地盘问他。张海楼终于说话了,他摸摸脑袋,说:“我害怕。”

“你怕什么?”

他又不说话了。张海侠本来不想理他,不知道怎么多了一分耐心,终于等他瓮声说道:“我怕鬼。”

“你怕什么?”张海侠眉头皱起,觉得不可思议,但张海楼说得又那么认真,让他没由来地以为他在说真话。“你又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鬼。”

张海楼不吭声了。

干娘养的这批孩子里,有人觉得张海侠最奇怪,说话好像不知人情冷暖,但张海琪一直知道他最省心,要说奇怪,应该是张海楼。他是容易起执念的人,这样的人大多莽撞,也最恐怖,因为在他的执念面前命都是小事。而张海侠只觉得他这个好友有时候太倔强,这就是他犯浑的时候。于是他干脆也不睡了,把张海侠从楼上拖到楼下,夜半三更连声鸟叫都没有,却传出张海楼狗一样的嚎啕,他很快收住了,愣愣地看着张海侠——刚把一瓢水浇到他头上。

天不冷,这地方哪儿有天冷的,一瓢缸里储的水却是透心凉。水顺着他下巴滴下,石板上淌了一大片深色,张海楼终于恢复了清明,又蹲下来,张海侠就给他洗头。那几年张海楼想要看上去潇洒,故意地把头发留长了,到了南洋被弄得满头虱子,终于一剪刀了事,现在这样半长不短的头发也不碍事,张海侠洗他和洗那些弟妹没差,搓得像是杀猪,只是张海楼犯着傻,一声不吭。说来也奇怪,洗头的动静没有吵醒任何一个人,连他那一声哀嚎也没惊起干娘,不然少不了一顿罚的。张海侠没问他还怕不怕,也没问他怕什么,他也没想到这招真的管用,能骇死鱼的水性让他后天地亲水,那时的恐惧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只记得水从头上往下流,每浇一回他就激灵一下,张海侠的两条腿杵在面前,这里只有水声,和他牙齿格格的响。


胖子听完了,倒没有很惊讶。也没问吴邪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事成之后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小张哥还是和之前一样,话多得吓死人,越看越觉得他们张家人说话是有限度的,一个人说得太多,另一个就得少说点。胖子看得也很开,他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么,管他有鬼没鬼,多半轻薄谁家黄花闺女了。吴邪听了一阵恶寒,下面就他们仨人,让他轻薄谁去?

“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胖子摇摇头,严肃道,“现在没轻薄,肯定是以前轻薄的,小张哥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当和尚了,指不定怎么欺男霸女了呢。”

吴邪挥挥手,说没有的事。过了会儿又说:“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你会看人,小张哥在下面和你说什么了吧。”

“说了点,也没说什么。”吴邪手上动了动,食指和拇指捻在一起,想找烟抽。即使已经从盲冢出来这么久,他仍然有种空虚感,好像一切都不是真的,或许数日失去视觉确实对他们造成了影响。但他心中还留有一个对张海楼的疑问,这个疑问已经折磨他数日,不过他想自己是得不到答案了。


张海虾醒了,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果然是张海盐在看他。他拿着一本书在翻,眼睛却在他身上。

“干什么?”他问。

张海盐把书一抛,就凑到他床边来,张海虾连动都没动一下,他们谁也不说话,张海虾呼吸着,还感觉有点湿漉漉的,他知道自己刚刚做梦了,梦里面什么都有,张海盐一定是看出来了。

“看你被褥该换了。”张海盐假装若无其事,但张海虾知道他心底有疑问,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梦里是不是叫出声了,在那块海礁上的记忆已经模糊,但他知道自己还没有真正的“发泄”过,不论一个人再怎么聪明,再怎么能排解,也总有说不出口的话,而这些东西就会在梦里自然地找上来。张海虾任他把自己搬来搬去,叹了口气。

“你觉得这世上有鬼吗?”

张海盐停下了手上的活计,盯着他看。只半晌他就摇摇头,坚定地说:“没有。”

张海虾知道,他这么说是要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没有鬼,便没有因果报应,没有天谴和地狱。但张海虾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从一开始查案,他们就在找非人的东西,最好是一件大案,是个妖怪水鬼什么的便最好的,这指不定是他们回家的一张船票。但如今都无所谓了。

“那你觉得呢?”张海盐反问道,一只手搁在他没有感觉的腿上,好像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张海虾不看他,往窗外瞥了一眼,楼下行人来来往往,从没断绝过。他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啊?”

张海虾莫名其妙地笑了,这才正经说:“我们查过那么多案子,哪件有鬼?从来都只有人。”

“我不相信。”他又补了一句,好像是怕张海盐不信。

“我也不信。”张海盐爬到他身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靠这么近做什么?张海虾用眼神问他,却没躲开。张海盐顿了一下,也没躲开,就把他的被子掀了,要背他起来。“洗个澡去,去不?”

“我还能不去吗?”

他动也没动,任由张海盐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病人是不洗冷水澡的。即便在这样的天,张海盐照样烧水给他擦身,只因为听说热水更利于瘫痪的人恢复,怎么恢复?不知道。但张海虾受不了半个脑袋浸在热水里泡,于是和别人一样在院子里洗头。照样是一缸水,张海楼把着他的肩膀,细细地从头顶浇下,水打到他们的裤脚上,但张海虾毫无知觉,总是快到床上了,才摸到湿漉漉的衣裤。现在张海楼清楚了,每回洗头都给他卷起来,自己的却总耷拉着,张海虾默默看着,他也不换,多半觉得在这样的天气下,不用半个时辰就好了。

张海虾不说话,每回张海盐替他擦洗,他总是不怎么说话。这样能维持多久?张海盐不考虑的问题,他会考虑,但他从来不想过一天算一天,如果这样不就和他这个朋友无异了么,他冷静地想着,感觉到张海盐的手在他脖子上、耳朵后、下巴边。他拢着张海虾的头,这个自己造成的恶果,为他挨了一刀的人。多年前张海虾还叫张海侠的时候,为自己洗头,现在张海盐全数报答,可他还没有明白张海虾的细腻之处,自然也不能懂得他的报答,他只是把张海虾的头发弄乱,故意惹他笑一笑。

“你等一等,”他说,“我去拿块帕子。”


“等一等。”他说。张海盐的动作没停下,把身上的搭扣系紧了,再往下走灯也没用了,他们都把大灯丢了,只带了一只手电筒。吴邪有点不明所以,正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张起灵对他摇了摇头。他这才发现小张哥的手在抖。小张哥看他们两个都不说话,自顾自地说起来:“来之前我找人算命,说我大限将至,就是在这里,是前世欠债,今生偿还,我说呸,就放屁吧,活都活了两辈子了,这是在胡说。族长,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事下去,不用管我……”

吴邪憋了半天,打断他说,“没想到你还这么迷信。”

小张哥蹲下来,斜睨他一眼,“这不是迷信,是大限到了,我能想起来的事越来越多了。”

说完他就把水壶里的水往头上淋,惊得吴邪往后一退,张海盐蹲在那儿,满头是水,肩膀直打颤,他正要扶,张起灵就说:“他说的没错,里面很危险。”

吴邪不说话了,拿起他的水壶,也倒了自己一脑袋,没什么剩余,多数顺着耳边流进衣服了,冷得他一哆嗦。可惜胖子不在,如果出事了哥仨还能在一起,不过他还不想死在这,相信小张哥也并不想,不然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小张哥很快站起来,一张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几十几百年都不会变化的一张脸。吴邪不禁想,这个人真的有怕的东西吗?怕死?未必,真是怕鬼?


不可能吧?


吴邪回忆起那一刻,仍然觉得不可思议,黑暗来得悄无声息,一点动静也没有,在迈步的某一瞬间,他们就瞎掉了,恐惧来得比冷汗还快,猛的蹿上他的脊梁骨,只有头发还湿着,向下滴水,他曾经在黑暗中走过很长的时间,此时也有点迷惑,铺天盖地隔断了一切的盲使得周围静了下来,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有小张哥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急促。他们向前走了几步,吴邪突然感觉到身上的绳子被扯紧了,小张哥走得太远了,他伸手想去拉住他,却摸到了一片湿润,好像把手指浸到水里,“小张哥?”他喊道。

小张哥没答话,他不由自主地向牵引的地方走去,却把整个手臂都浸到了水里,是湿的,他猛地退开,又上前,他已经失去嗅觉太久,却骤感一股湿意,是海水,好像海就在面前,横倒在他们面前,是幻觉?还是他们已经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吴邪突然发现自己在摸着什么东西,就像是人的肩膀,他不自觉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探,似乎是人的后背,“张海楼?”他问道。


海的幻象退去了,他听见张起灵在叫他的名字,而面前的背影只是叹道:“阿弥陀佛。”



fin.

团团团团

【万圣24h |22:00】黄粱一梦

下一棒:@鲸 


“这无法逃脱的幻境,是我的黄粱一梦还是真实存在。”


1.

张海楼等到日上三竿才在刺眼的阳光下迷迷瞪瞪醒来。


宿醉的后果就是被自己身上烟味酒味汗味混杂起来的特殊气味狠狠打了鼻子,张海楼不住皱了皱眉,拖着疲惫的身躯从上铺醒来,随手拎起套衣服就往浴室冲。


舍友们都不在,大约是一通闹着去上早课,等着带早餐回来让他叫“爸爸”,占他的便宜。


张海楼看着镜子里那张长满胡茬,满脸疲惫,直接可以被颜狗踢出N大的脸,忍俊不禁。


水流的温度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发昏的脑子也在这一刻清醒,他茫然地看着水流从瓷砖墙壁滑落。


他...

下一棒:@鲸 



“这无法逃脱的幻境,是我的黄粱一梦还是真实存在。”








1.

张海楼等到日上三竿才在刺眼的阳光下迷迷瞪瞪醒来。


宿醉的后果就是被自己身上烟味酒味汗味混杂起来的特殊气味狠狠打了鼻子,张海楼不住皱了皱眉,拖着疲惫的身躯从上铺醒来,随手拎起套衣服就往浴室冲。


舍友们都不在,大约是一通闹着去上早课,等着带早餐回来让他叫“爸爸”,占他的便宜。


张海楼看着镜子里那张长满胡茬,满脸疲惫,直接可以被颜狗踢出N大的脸,忍俊不禁。


水流的温度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发昏的脑子也在这一刻清醒,他茫然地看着水流从瓷砖墙壁滑落。


他昨天……为什么喝酒?怎么会突然喝那么多?谁送他回来的?又是为什么……身上那么多,莫名其妙出现的伤口。


张海楼垂头看了看自己健硕的身体——全身上下都是结了痂的疤,尤其是心口那一部分,出奇的疼,疼的他发昏发胀,难受得想哭。


他摇了摇头,想要记起过往昨晚的事,可是越想忘的越快,忘的越多,忘的越干净,像紧紧地攥着一把沙子——攥得越紧流失的越多。


恍然间,在一片空白的记忆里,出现了一个熟悉而亲切的男人身影,张海楼几乎是毫无犹豫地跑过去——这件事仿佛刻在他的骨子里。当他冲过去的那一刻,那人回头了。


那张脸模糊,但张海楼就是知道非常漂亮俊俏,像个贵公子似的,他跑过去的那刻那人回头对他笑,但碰到时却如同一缕青烟,飘飘荡荡着不见了。


“呼……”张海楼深吸了口气,觉得有些好笑:醉酒之后竟然什么都要忘了,真不知道是他记性不好还是根本就是不重要的事。


舍友的声音在门外哄做一团叫他,他笑着骂了几句,套上衣服走了出去。




2.

张海楼吃着舍友给自己带的饭,一边听他们讲八卦,当说到N大校草榜的Top1时,愣了愣神。


“照片我看看。”


室友有点讶异他的反应,一方面是张海楼跟那位Top1相识,却因为一件事搞的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连提起这个人都成了一件可以让他直接轮拳头的事。


话虽如此,室友还是把照片发了过去。


照片上的男人皮肤很白,在N大的槐花树下,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张海楼顶了顶腮帮子,心下生出一阵奇异的感觉,心口处的伤疤也在微微泛疼,灵魂叫嚣着:


去找他。


“他……一般喜欢在哪里?”张海楼本就自由惯了,听从内心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标准,但问出这个问题时却把舍友吓得不轻,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他。


——学校最大的槐花树下。


“……槐花树……”张海楼垂头嘀咕了一阵,拿起外套就往身上套,快步走了出去。


“海楼,你去哪?!外面下着雨呢!”


“去找人。”



3.

雪积了一地。


按理来说不应该有雪,但张海楼却莫名觉得合理,他新奇的踩着雪,接着落下的雪花,一边玩一边走到了槐花树下,却不见那个少年。


张海楼愣了一下,心口的疤又疼了起来,他莫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四周,接着才慢慢觉得冷。


只听得后面叹息一声,紧接着一件羊毛大衣落在了自己肩膀,好闻而熟悉的气味钻入张海楼鼻子,他恍然转身,只见那位Top1站在了他跟前,有些无奈。


张海楼盯着他的脸,这才迷迷瞪瞪地从脑子里翻出记忆碎片。


——张海侠,他的发小,他的爱人。


“海楼,怎么又穿这么少出来?”


张海楼愣愣地盯着他,紧接着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张海侠却瞳孔微缩,往后退了一步。


“海楼,我说过了,我们虽然是爱人,但不可以有任何肢体接触。”


张海楼这才想起来:两人之前因为这事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张海楼恍然觉得有些气愤和委屈,心口处的伤疤疼得更厉害了。


张海侠抿唇不语,一如往昔。


两人对峙了一番,张海楼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烟,却在张海侠的眼光下不敢点燃。


这事就那么糊弄过去了。


两个人跟很久很久以前一样相处,一同吃饭,一同学习,偶尔有些暧昧和浪漫,如同最普通且平常的情侣一般,但两人却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每当张海楼对上张海侠那张沉默的脸,所有的话就回到了肚子里。


平心而论,一方面是因为张海侠,另一方面,是他自己。


是张海楼自己不愿……或者说不敢,去碰张海侠。


不知为什么,那天消失的一缕青烟总是会在午夜时分出现在他的梦中,而且越来越清晰,直到后来张海楼看清了那张脸。


——是张海侠。


说句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事,行事嚣张果断的张海楼,居然会因为区区一个梦,而感到害怕。


他的心告诉他,他不能,不该去触碰张海侠,后果会是他永远也想不到的。


他享受着语言调戏张海侠,两人热恋所带来的甜蜜,一方面又一反他的常态,紧张兮兮地想着那个“荒唐”的梦。


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不仅仅他变得奇怪,周围的环境也很奇怪。


先不提南方六月的飞雪……张海侠一直提议两人一起去学校外逛逛,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出去,像是陷入了一座无解的幻境迷宫。


太奇怪了。


“海楼,在想什么?”张海侠拢了拢张海楼的围巾问道。


“啊,没什么虾仔。”张海楼回神,只见张海侠抿唇不语,一双漂亮的眼睛就在雪地里安安静静地凝视着他,张海楼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


“虾仔,怎的了?”他问。


张海侠垂眸,沉默了一阵问道:“海楼,这是雪下了几个月了?”


张海楼闻言一愣,心口的疤又疼了起来:“你这傻小子在说什么啊,这雪不才……”


张海楼梗了一下,愣住了。


这场雪在南方足足下了一年。


“槐花的花期是什么时候?”


张海楼正欲张嘴,张海侠却开了口:“你知道的,每年的四五月份,可这槐花足足开了一年不止。”


“……说不定,是……”


“……海楼”张海侠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执迷不悟呢,一直停留在这里,控制着这里……为什么不往前走呢?”


张海楼的脸越发苍白,他想像往日般勾出一个邪气的笑,却笑得苍白无力:“……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就听不懂呢虾仔。”


“海楼。”张海侠盯着那张脸,“醒来吧,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他笑了笑:“我好不容易从控制中逃出来,我已经死了啊,海楼,你快些跑,离开这里。”


“你胡说!”张海楼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像困于牢笼的狼崽:“你胡说你胡说,张海侠怎么可能死?你怎么可能死?!”


“你若不信我,自然可以来碰我。”张海侠走向张海楼,“你不是一直都想碰我吗?”


张海楼恍然盯着张海侠,眼里的水光一下子涌上来:“……谁他妈想碰你!!你走开!走开!!!”


“海楼!”张海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张海楼瞬间僵住——那双手,轻的像烟,冷的像雪,张海楼一把甩开,啰啰嗦嗦地说不出话,抬起头却发现张海侠噙笑看着他,身体却在一点点变得透明,继而化烟。


张海楼双眼猩红地吼着叫着,无措地在漫天飞舞的雪抓着虚无的青烟——他其实明白,他什么都明白,这场幻境是他的心魔。


只是他不愿意相信。


张海侠死了。


“海楼,”张海侠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张海楼恍然间似乎闻到那股子好闻的香味和熟悉的体温,“今年的生日没法陪你过了,祝你……平平安安。”


“快醒来吧。”


空间随着声音的消失而扭曲,雪景和血地不断交错,张海楼不知道自己身在现实还是幻境,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于是奔向了教学楼。


他不信,他不信。


他要找张海侠,他要找他的虾仔!!


漂亮的瓷砖走廊和灰暗的、遍布尸块血迹、散发腐臭味的走廊不断交错变换,张海楼在走廊里狂奔,好像这条走廊永远没有尽头,好像他再跑的快一点,再快一点,噩梦就会灰溜溜的远去。


他的脚步最终停留在了实验室,场景突然停止变化,漂亮的木门变成了生锈的铁门,张海楼伸出手,放在了生锈的把手上,呼吸一瞬间停滞。


他在害怕。


咬了咬牙,把门打开,看到眼前的场景他瞬间瘫倒在地。


实验室面目全非,尸块滚落一地散发着腐臭味,那具实验台上面目全非的半截尸体,就是张海侠。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4.

一年前,他们一起来到N大,本以为是梦想的起点,却从来没想到这个地方是人间的炼狱,是实验病毒的试验区。


无数的人在这里被折磨致死,最终张海侠和张海楼领着存活的人,拼死反抗。


可一腔热血的少年无论再怎么勇敢而智慧,也斗不过背后庞大的资本,大批的武器和绝对的人数压制。


所有人都死了,到最后,就剩他们二人。


他们躲在实验室里,计划着下一步计划,外面的人却已经找来,而两人手中只有一枚手榴弹。


张海楼还清楚的记着他们的话。


“海楼,你想回家吗?”


“想啊!”想和你一起回家。


“那就好。”张海侠默默攥紧了手中的手榴弹。


张海楼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念头,他怒吼道:“张海侠!你想干什么?!!”


“海楼,我不想回家,我没什么牵挂,你替我回家。”


话音刚落,张海侠就把张海楼从窗台推了下去。


楼并不高,摔下去死不了。张海楼不敢相信地看着张海侠,紧接一声又一声的枪声撞进耳中,张海楼正欲吼出声,头部却在地上猛击了一下,他失去了意识。



5.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张海楼瘫在地上,眼泪从眼眶中不住砸到地上,多得像是要把地上的血迹都冲刷干净。他不敢去看那具尸体,他不愿意相信。


可事实到了眼前,哪里有他拒绝的份。


他绝望地哭吼了起来,继而发了疯似的大笑,笑得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尤其是心口的那道疤——不,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疤。


这一切究竟是黄粱一梦,还是真实存在。


见到的张海侠究竟是他的幻想,还是飘飘荡荡看着他偷偷爱着他的孤魂野鬼?


他不知道。


他只感觉他的灵魂要跟那颗手榴弹一起,被炸得支离破碎。


他发疯的哭着笑着,最后,从自己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架在了脖子上。


血液喷涌而出的


血液喷涌而出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看到了漫天的白雪,满树的槐花。


他突然想起之前的话。


“如果能看雪赏槐花,那真真是一件浪漫的事。”


恍然间,他听到了爱人最温柔的呢喃。


“海楼,替我回家。”




End.


哦莫头一次写盐焗虾。


可能有些乱吧这篇文,大家可以理解为楼接受不了侠的死疯了,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幻境,在这个幻境里他可以控制天气,控制所有的人,所以侠才会说“脱离控制。”


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楼不接受不相信炸死了。


心头的疤是他的幻想,他一方面清醒地知道侠死了,一方面又不愿意相信,这种矛盾的心理下,他的心疼就被他主观认为是肉体的疼痛。


至于结局其实是开放式的,虽然楼给了自己一刀,但是死没死这个我并不打算肯定下来,是替侠回家还是殉情而死这个看个人喜好。


大家看文图个乐呵,我只是个做垃圾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