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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HE向。“求……求你……”何妍低声哀求的瞬间，原本遮住她脸的大衣垂了下去，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人的容貌——沈知节。】

自那天之后，沈知节和何妍渐渐成了学校里公认的情侣，每天沈知节都会送何妍放学。到了无人的拐角，何妍就会从包里拿出碘酒和纱布给沈知节换药。

“后来，那些人怎么样了。”何妍小心地解开沈知节的纱布，轻声问道。

“被我打伤了。”沈知节迟疑了一下，心虚道。

何妍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你打算怎么办？”

沈知节的心略略一沉。

“如果影响到你，我转学也可以。”沈知节自嘲地笑笑，“我转学了，他们就不会找你麻烦的。”

何妍抬头看了他一眼。

好像在那个瞬间，沈知节坚不可摧的外壳忽然裂开了一个罅隙，露出微不可察的脆弱。

何妍很快低下头去，并没有拆穿他，语气平和得一如既往：“我是问你怎么办。”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沈知节见何妍的动作停了，便自己把纱布扯了下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迟早还有下次。”

“沈知节，你可以试着相信一些东西。”何妍叹了口气，轻声道。

“比如呢？”沈知节顿了顿，问道。

“比如法律，”何妍抬起眼，神色温柔而郑重，“只要你没有错，总有等到正义的那一天。”

沈知节的心微微一颤。

上辈子，傅随之想折辱何妍时，她骄傲而轻蔑地说，和你们这些人讲不了为什么，和你们讲为什么，就和跟你们讲法律、讲道德一样可笑。

彼时的他，只觉这个自身难保却张牙舞爪的掌中之物甚是有趣。而后，无论是假意试探，还是曲意逢迎，何妍从未再与他说过这些。

而这一世，何妍温柔而坚定的光芒竟也愿意投射一缕在他身上。他像个在干涸沙漠中几乎要渴死的乞丐忽地看见了一泓清泉，他欣喜又惶恐，迫切又怯懦，唯恐那是海市蜃楼，又唯恐自己错过了一切。

“可以吗？”沈知节的声音有些颤。

“可以。”何妍温和地笑道。

沈知节的目光温柔地描摹过何妍的眉眼，忽地明白了上一世，他总觉得她的笑容差的是些什么。本该属于她的单纯，轻松，澄明，畅快，是他冷眼夺走摔得粉碎，最后却又满心满眼想要替她寻回来的。

前世的他阴鸷卑劣、无恶不作，而这一世，似乎一切都还来得及弥补。至少——这辈子的阿妍向他伸出了手。

中考的时间一天天近了，沈知节的伤也一天天好了起来。何妍每天都会找同学一起放学，却也默许了沈知节每天远远相送。

中考三天倏忽而过，结束那天，沈知节被同学拉到小卖部喝汽水的时候，又接到了黄毛的电话。

“你的老相好在我手里，上次地方，你一个人过来。”

沈知节去的时候，只有黄毛一人在。

“她人在哪里？”沈知节双手插兜，拇指暗暗摩挲了一下削铅笔小刀的刃。

“节哥，我们都是道上人，打不过也就算了，可你不应该报警，”黄毛咧开嘴阴阴笑了起来，“这可就坏规矩了。”

“她人在哪里？”沈知节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该不会以为，换个地方，就没人知道你腌臜的出身了吧，”黄毛挑眉笑道，“刚刚问了你的老相好，好像也不知道啊。”

沈知节的心忽地一沉。

他这一世的手上虽没有沾过血，可此前也是劣迹斑斑。打架，斗殴，霸凌，他的人生就像幼时去垃圾堆里捡的那些馒头，看起来是干净的，可背面早就爬满了霉斑。

从未承认过他的父亲，痛恨他存在的母亲，他身上背上手臂手腕的那些疤痕和伤口，何妍虽佯装不知，可事实骗不了人。自始至终，都是他心甘情愿地自欺欺人，一如前世一样。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沈知节忽地抬头，卡着他的脖子把他抵在墙上，似是被激怒了，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凌厉，“她在哪里？”

黄毛似是没有想到这个变故，一时之间有点慌张。卡在墙上的他的脸渐渐涨红了，不停地扭动脖子，短促地咳嗽起来。

“说！”沈知节的目光充满恨意，手上的力度更重，黄毛手忙脚乱地捶打沈知节的手，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沈知节！”熟悉的声音传来。沈知节猝然回头，却见何妍自巷陌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沈知节。

黄毛倚着墙边喘了好一阵子，才着急忙慌地站起身，连滚带爬地跑了。

“阿妍……”沈知节脑海中忽地浮现起方才黄毛的话，惶恐、局促和不安交替着，眼神却在何妍身上没有移动分毫。

“沈知节，他差点就死了。”何妍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怒气，直直地看着沈知节的眼睛，“他来找你，你为什么不报警？”

沈知节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他佯做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

“没人会帮我。”沈知节说道。

何妍一怔。

只一瞬，沈知节被何妍眼底来不及收敛的同情，狠狠扎了一下。

原来所谓的救赎，只不过是她对所有人，甚至是对小猫小狗都会有的善意罢了。

他满心以为，一切都还可以重新开始，可他忘了，即使是重来一世，过去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他永远存有上一世那个龌龊肮脏的自己的一切记忆，他甚至无力说服自己，如今的沈知节已经弃恶从善——因为他明明白白地清楚，只要触及阿妍，那个青面獠牙的自己就随时会破土而出。

就算重来无数次，她那样明亮温柔的人，又凭什么会喜欢卑劣狠毒的他？

是啊，本就该，永远不会的。

“我不会报警，”沈知节抬起眼，目光中只余讥诮，“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凭什么相信我？”

何妍一时失语。

“阿妍，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是……一个混蛋而已。”沈知节自嘲地笑着低头拾起自己的校服，随意地甩到肩上。

“对不起。”他最后说道。

后来，出分，录取，报到，分班，分科，高考，后来的沈知节仿佛消失在了何妍的世界里。听人说，中考高分的他放弃了省重点，去了一所普通高中，很快成了那所中学的风云人物。

他就像从未出现过那样，消失在记忆的烟云尽头。有时，何妍看古惑仔电影，或是走过初中漫长的林荫道时，会突然想起他。

大学时，她和高中同学到理工科院校看迎新晚会。演出看到一半，一个白衬衣少年登场弹钢琴的时候，她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沈知节”。她逆着人潮往外涌，直到走出大礼堂，却没有看见沈知节，也没有找到呼唤沈知节的那个人。

回到礼堂，全场掌声雷动，白衣少年笑着谢幕。而与她同去的室友田甜，出其不意地挤到前排，红着脸要少年的联系方式。而何妍也被拉着一起留了联系方式。

她这才注意到，这个清清朗朗的少年，名叫梁远泽。

后来她的生活平静而充实。

她一专英语，二外西班牙语，三外法语，顺便自学了加泰罗尼亚语。田甜一直暗恋梁远泽，何妍作为二人的共同朋友，乐得给她出主意，但作为系里的学神系花，她却一直单着。

据说，是没有遇见太心怡的人。

何妍有时会想起沈知节。

她时常觉得仿佛是透着层层雾霭，她始终看不清沈知节在想些什么。后来她便安慰自己，渐行渐远是成长的代价罢了。

何妍并没有料到，再次见到沈知节，会是在十年后的乡间公路上。

她见路面上趴着个人，便踩了刹车下车察看，而草丛里忽地窜出一个人来，把她狠狠一拽，她便摔坐在路面上。

“节哥，怎么处理？”那人回头看向身后，手中拇指粗的螺纹钢筋在明亮的远光灯面前闪着钝光。何妍的身体恐惧而抖如筛糠，眼中尽是泪。

下一瞬，身侧的那人被推开，一件大衣从天罩了下来。大衣上带着些微温暖的气息，又夹杂着隐隐的血腥味。不及何妍反应，她已被那人凌空抱起。

“求……求你……”何妍低声哀求的瞬间，原本遮住她脸的大衣垂了下去，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人的容貌。

沈知节。

       狂风席卷着城市上空，伴随着一声电闪雷鸣暴雨急骤而来，密集的雨点打落在窗户上。

　　屋子里只剩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微暗的灯光打在一个皮肤白皙姣好的女人脸上，她辗转难眠，并不是因为让人摸不着的天气而害怕的睡不着，也不是因为暴雨狂吠声而惊扰。这样的鬼天气着实让人难耐，屋子里都有一股潮气闷的人透不过气来。

　　往常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回来了，想到了他的笑容，她顿时觉得好受了许多。

　　“咔哒”一声门子的响动让她困意全无。

　　男人额间的头发湿濡一片，一滴水珠滑落到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更显得妖异邪魅，明明十分落魄，但此等景致衬他偏偏生出几分性感。

　　一道闪电打在他的脸上，让何妍瞬间清醒了，他不是远泽！他是傅慎行如同从地狱里逃脱的恶鬼！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了自己的枪下。

　　她吓得慌忙起身，使劲捏了自己一把，拿出手机的时间竟然是两年前。命运是不是于她不公，她明明已经逃离了魔爪为，何又要再次揭开淋漓的伤疤呢？思即此，她心脏一阵钝痛，往事如烟，一点点划破她愈合的伤疤。她不清楚傅慎行对他们的上一世有多少印象？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不管哪一世，她都不会爱他，他必须受到法律的惩罚。

　　男人步履微斜地向她走来，看这样子，是喝多了。

　　他径直走到床沿，不顾衬衫上的水渍就仰躺到床上。

　　何妍看着他倒在床上的样子，去倒了杯温水送到他嘴边，傅慎行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腕，眸子也清明了不少，她神色有些紧张的盯着他，“喝点水吧。”

　　傅慎行坐起来靠到床头上，眼里似乎又染上了醉意，他索性闭上眼睛，让何妍喂他喝水。

　　何妍眼见着杯里的水喝掉了一大半，也放松下来，她不露痕迹地说：“傅慎行，咱们别互相折磨了，让我离开吧。”

　　听见“离开”这两个字，傅慎行睁开眼，可他仍和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说话，语气已然不满，“阿妍，我饿了，去给我做点东西吃。”

　　今天晚上他有个商业应酬，只顾着喝酒，确实是饿了。

　　他可以纵容她一切举动，但他是真的不能容忍她再度说出这样的话。

　　何妍往厨房走去，心里暗暗琢磨。

　　她如同往常一样，戴上了围裙，挽起袖子，从冰箱里拿出青菜和面条给他做汤。

　　锅里的水很快沸腾，水雾遮挡了何妍的视线，她把面条往锅里放。

　　冷不防地腰间多了一双手，惊地她差点把另一只手里的锅盖掉到地上，其实她知道是傅慎行，可是每次他这样突然的亲密还是让她感到不适应。

　　“做的什么？”傅慎行嗓音低沉磁性地开口，吐出的气息喷薄在何妍的颈间，还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味。

　　“面条汤。”何妍平淡地开口。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确定傅慎行目前看来是喜欢她的，只是这一世似乎更早的喜欢上了她，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更早的把傅慎行送进监狱。

　　其实傅慎行知道他问的根本就是多余，何妍每一次给他做饭都是面条汤，简单省力，倒不是何妍厨艺不精，他亲眼见过她为梁远泽做过四菜一汤，很是丰盛，是她从来不愿意浪费多的一分一秒在他身上。可他看到何妍在厨房里为他做一碗简简单单的面条汤还是开心，甚至心里对她的怨念都会减少，他想，他可能就是犯贱吧。

　　不知是因为水汽还是他的靠近，何妍的脸颊微微泛红，他忍不住凑过去，想要亲她，他的两只手环绕在何妍的腰间，缠地更紧了。

私设预警⚠⚠

重度ooc预警⚠⚠

“我”产生于何妍离世时的执念——愿下辈子再不要遇见傅慎行，愿有人教会他什么是爱。平行时空，没有何妍。出现在他十六岁和瘦猴老虎绑架之前。

私心是想给他一个齁甜的对象来弥补他的缺爱，能各种无条件信任和宠爱，能在小时候扭转最好。

进度条大概是攻略95%

————————

“我想要你的眼睛为了我把其他一切都关闭,我想要你的唇齿间只吐露我的姓名”

“连晨风都没有机会觊觎,因为那是我深爱的你”

—————— 傅慎行   X   你 ———————

你走进傅慎行的房间，想要替他关上窗户。床边零碎的纸片吸引了你的注意，你弯下腰，捡起。

你把纸片复原，这似乎是一张相片，一张你好友的照片，照片的半边被剪刀整齐地裁过。你知道，那消失的一半，是你。

桌上的电脑滴滴地叫着，似乎是在召唤它的主人。你动了下鼠标，显示屏亮起。纯黑的壁纸红色的、标注着的「 Dangerous」。

你顺应着心理的迫切而被驱使着点开桌面上,那个写着你名字的文件夹。你的照片，你的视频，所有你的一切。

哪那些你与好友欢乐的时光，那些自以为的小秘密，是否早已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音响处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的XX啊，连害怕的样子都这么美」

那头的人语气微微上挑,你似乎能透过声音看到那人，像是从你迈入房间之后一直在监视着你的举动。

你用力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头目光却对上屏幕中的男人。小巧的黑色监听器被他攥在手心，黑色暗纹的布料在夜晚透着一股诡异感。

你心口颤了颤，启唇「傅慎行，我想听你的解释。」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流光，抬起手指了指你身后，半眯着眼带着笑意，「怕了吗，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你的傅慎行，从来只是个自私自利的怪物，只想把你藏起来，连阳光也找不到你。」

【未完待续，等我把作业写完QAQ】

“阿妍，别回头，一直往前走，永远别回头……”

“这就是死了的感觉吗？阿妍，对不起……”

   “节哥，你还好吗？”老虎问。

     是又回到那个开始的时候了吗，沈知节想.他看见了缩在地上的那个他朝思暮想的阿妍，思绪从地狱回来，原来，他重生了！既然老天馈赠他这么好的机会，那他就要好好珍惜，这辈子好好做人，好好爱着阿妍。

     “节哥，这小娘们怎么处理？” 又是这句话，正是他放纵老虎，才让他的阿妍坠入了地狱。

     “让她走吧！”沈知节强装淡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多么想狠狠的抱紧他的阿妍.但是，万事不能心急，这样会吓着阿妍的，他要循序渐进，先洗白自己，这样的沈知节不配站在阿妍身边。正好他记得，傅家的人已经在昨天就找到他了，他要快点接任傅氏，以优秀的姿态站在他的阿妍身边，让她一点一点的爱上自己.

     “可是节哥，我们……”身旁的瘦猴还没说完，就被沈知节打断了“你们还想让我再说第二遍吗！”何妍见状，连忙对他们磕头“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她从地上爬起来，刚一爬起来，就腿酸的倒了下去。

     “你怎么样了？有歪倒脚吗？”沈知节抱起她来轻声问道。

      “啊，没事，谢谢你”何妍连忙从沈知节的怀里退了出来，又转身上车。

      沈知节怀里还残留着刚刚阿妍香香软软的触感，他看着慌忙逃窜的红色汽车，深情的低喃：“阿妍，等我……”

       老虎和瘦猴闹着：“节哥，你不会看上那小娘们了吧。”“她啊，我配不上她.”沈知节苦涩的笑着。

       “哥，咱现在没车，那娘们不会报警吧，咱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嗯，咱们去自首。”“节哥，您没事儿吧……”老虎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警车的声音“那小娘们还真的…”

         他们就这样，叮铛入狱。沈知节一脸平淡，安慰兄弟们：“咱们会出去的.”

       果然，几天后，傅家的人赶来，把他带了出来.“沈知节，你将要接的是傅氏，它有人们看不到的地方黑暗，我希望，你可以帮我让傅氏拜托黑暗.”“傅慎行”说，“这是我临行前想让你帮我的最后一件事。”

       沈知节看着这张和他很相似的脸，答应道：“谢谢你，傅慎行，我会的。”“你现在就是傅慎行，我是沈知节，保重。”

       

       

       沈知节，再见——

       

【重生HE向，校园part倒数第二章】

沈知节读书的悟性很好。

只两个月，他就从及格追上了均分；期末时，他已是班级前列。

此刻，在百日誓师大会上，沈知节站在主席台上漫不经心地听着校长介绍自己。

听到“积极向上，友爱同学，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的时候，沈知节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前一世，他刀尖舔血，怙恶不悛，那些寥寥的夸赞，也不过是或逢迎或畏惧的一句“义气盖世”。

如今站在冬日阳光里，迎上台下那些干净的目光，他第一次有了重生的真实感。

他的目光掠过自己的那几位好兄弟，落在了人群中那个独一无二的少女身上。

初中时代的何妍，还没有往后的艳惊四座的明媚动人，但已出落得温雅从容，恬静可人。她穿着和所有人一样的蓝白校服，扎着马尾，简单地站在那里，温暖得好像一束光。

正想着，何妍忽地抬起头，撞进他眼里。沈知节连忙垂下眼去。直到结束，他再也没看台下的人。

全校发言后，沈知节便出了名。

时常有女孩跑到10班来见他，或是给他递情书，或是给他送零食。沈知节都分给了校篮球队天天“节哥”长、“节哥”短的队友，什么也没要。

直到有一天，他在后门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麻烦给沈知节。”

他忽地回头，毫不犹疑地追了出去。

“阿妍，你找我？”沈知节的声音很大，一时间走廊上嘈杂的人群都怔住了。

何妍转过身的瞬间，尴尬之色已被迅速收敛起来，下一刻她笑得温柔而客气：“有人托我送信。”

“好。”沈知节从身边同学手中抽出信，眼神在绯红色的信笺上停留了片刻，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何妍一眼，“谢谢。”

沈知节对女孩向来淡漠，于是他对何妍的这点不同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作为风云人物的八卦，也彻底把沈知节和何妍的名字牢牢黏在了一起。

“节哥，作业借我抄抄，我就告诉你件嫂子的事儿。”队训结束，沈知节的兄弟把篮球往凳子下一塞，揪着球衣下摆擦了下汗，拉着凳子坐到沈知节桌前嬉皮笑脸道。

“也行，就是不知道你值不值。”沈知节笑了笑把作业递了过去。处久了他有时觉得，这些男孩还挺可爱的。

“节哥，听说有人和嫂子表白了。”那男孩笑得眉眼弯弯，“听说是我们年级第一。”

沈知节的笑意一顿，眉头微微一簇。

“节哥，那小子白白瘦瘦，娘们唧唧的，嫂子不会喜欢的。”旁边的男孩用手背揩了一下嘴，拧紧冰可乐，笑着接了一句。

沈知节似是在想些什么，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把校服扔在桌上，出门了。

走廊上全是看热闹的人，见他来了，都无声地给他让了一条路。沈知节双手插兜，站在走廊拐角处，看着不远处单独说话的两人。

那个男生他认得，在篮球场上交过几次手，虽然明摆着他对沈知节有些意见，但为人还挺坦率，球场上也不曾使过绊子。但最让沈知节膈应的，是他长得和梁远泽有几分相似。

梁远泽。

这个名字在沈知节心头一顿，他觉得有几分不舒服。

此刻的何妍并不知道背后的一切，正温声劝解道：“但如果因为我困扰，就答应你的提议，这对你不公平。”

“何妍，其实……”

“我知道，”何妍打断了他，微微笑了笑，“谢谢。”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何妍已转过身，却一眼看见不远处站在拐角暗处的沈知节。

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白T恤，双手插在蓝白色校裤里，站得松松垮垮。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人海中最扎眼的那个。

何妍向他走去。

“我们聊聊吧，”何妍微微一笑，“沈知节。”

多年以后，在他身陷囹圄、不见天日的岁月里，沈知节都会想起这个画面。

“沈知节，每天我放学路上远远跟着的是你吧。”何妍将他从阴影中带了出来，站到了走廊边的阳光里。她的语气平静得不起波澜，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是我。”沈知节看着何妍温声应道。他微微抬眸，见何妍齐耳的短发被微微笼在耳后，阳光下镀上了一层温浅的柔光。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何妍清亮的眸色里噙着些微疏离的笑意。

“你一个人回家不太安全，”沈知节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妍，见她眼中并无嫌恶，心头吊着的忧虑好像被羽毛托着缓缓着了落，“让人不放心。”

“谢谢关心，”何妍凝神看了沈知节一眼，微蹙的眉头旋即略略松开，抬眸微微一笑，“但我不需要，也请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

礼貌，克制，温柔，和当年劝解许成博时一模一样。

“那你……”沈知节忽而自嘲地垂眸，“有事记得叫我。”

何妍明显怔了一下，不知怎么心底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歉疚。

“我知道了，谢谢。”何妍微微一笑。

这是第一次，没有嫌恶，没有嘲弄，没有憎恨，何妍在他面前笑得温柔又真诚。

不知是否是阳光下太过灿烂，沈知节一瞬间竟有些迷了眼。

自那之后，他放学就再也没有跟着何妍——直到有天，他正在打扫寝室时，忽地接到了一通电话。

“节哥，好久不见。”

【想不到吧！虽然之前文稿丢了，but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下一章预告：英雄救美（搓手.jpg】

浅写一小段哥彪爱情：

彪子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里的瑞士军刀，斜着半边身子，坐在办公桌的一边，宽大的运动服正巧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阴影把正在伏案工作的人挡的严实。被挡住自然照明的打工人头也不太抬，伸手把桌上台灯开关打开。“啪”，随即就被身边的混子关上了。伯邑考斜瞥一眼，彪子挂着贱兮兮的笑脸挪开了身子，转了个身又把自己挂在了椅子背上，单手把桌前的人圈了起来。

被锁了脖子的人也不多言，顺势把腰直了起来，继续盯着电脑。锁脖的人不满起来，轻轻拢着的力道越来越大，手也像个小猴子一样，在他的胸口处乱摸起来。

只是这工作的人的定力实在让人佩服，物我两忘的境界当真已修个十成十。彪子觉得尴尬，暗道一声自讨没趣，哼了一声，放开了手。不料却被抬起的头磕到了下巴，疼的眼花一秒就被桌前的人拉到怀里。

“你抱老子干啥？这是咱的地位吗？！人肉凳子！”彪子摸着下巴，闷不吭声的冒出来一句。

“你撞疼我了，活干不了了。”身边的人浅声说道。“嘿！碰瓷儿是吧！再说大男人疼什么疼，而且疼的都是我，你装什么！”彪子突然大声起来，好像有不得不诉的委屈一般。伯邑考微微一笑，从衬衫胸口口袋里拿出一块海盐菠萝味的清口糖，

“你爱吃，我从食堂抓得”。彪子撇撇嘴，“还有别的味儿吗？”

伯邑考拎着他的两根手指，伸进衬衫口袋，“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彪子眼睛盯着他，手指放在口袋里却没有动，

“有陈皮味的吗？”

“好像有。”

“那你拿给我，”

“那得要你自己找了。”

“是在这口袋吗？”

“不在这个，可能就在那个，不在那个可能就在别处，你都找找，找到了就是你的…”

  

  ooc有，将就看一下

  没有多余人物出场，单纯是淮竹没死，但灵力消散一大半，且秦兰存活结局

  全文2k字

  

  

  

  1.

  “不惧神火，东方灵血，为何要偷偷行刺你“表哥”呀？”

  

  “表妹。”

 

  东方淮竹心里大叫一声不妙，连忙躲开。

 

  “咳咳。”没完全躲开，但，也没那么糟。

 

  在一边的王权霸业连忙上前来，挡在淮竹面前。

 

  

  两人一阵交锋，王权霸业抓住金人凤的一只手，用剑割他的手腕。

  

 

  “疯子！给我放手！”金人凤的神血不停流出。金人凤整个人都开始发光（这里没看懂，乱写），一个巨大的光球瞬间蔓延，王权霸业挡在淮竹身前。随后，火光四溅。

  

  

  

  2.

  “不是...平时什么都不管吗？偷偷跟来干什么？我不怕他的火，你又不行。”淮竹一边擦霸业的血，一边说。

  

  待淮竹处理好，走出门去，霸业睁开了眼。

  

  淮竹腰部一阵疼痛，意识就要离开身体，倒去。霸业一把将她抱住，头发白了一丝。

  

  

  

  3.

  “或许，只有这样，才是唯一的办法。”淮竹下定了决心。

  

  “你...”霸业开口。

  

  淮竹什么都没说，吻上了他的唇。

  

  一夜无眠。

  

  

  

  4.

   从此，霸业练剑少了，每天只是陪着淮竹，以及，看着淮竹的肚子傻笑。那段时间他们都过的很开心，就像，回到了从前。

  

  “什么？！你说要叫孩子......＂富贵＂！”（淮竹表情包.ipg）

  

 

  

  5.

  “恭喜老爷，夫人生了个少爷!但夫人她...”

  

  咚地一声，霸业冲进房门，看到了脸上仅有一丝血色的淮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生孩子怎么会吐血？！到底怎么回事！”霸业发了疯似的往怀着身上灌灵力，似乎是起到了一丝作用。

  

  “别激动，估计是金人凤下的暗手，可能要拼个灵力尽散，咳咳...”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霸业手上的动作未停。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且，当时我躲掉了一部分，不会有事的...”淮竹的意识逐渐模糊，但也并没有生命危险。

  

  “快，让最好的医师过来！”输出的灵力愈发的多。

  

  “霸业...我不会有事的，只是...”淮竹晕了过去。

  

  

  

  6.

  再次醒来，是在霸业的床上，孩子和霸业都躺在床边，睡着了。

  

  “已经半夜了吗？”淮竹轻声叹气，一边想要把两人抱上床，不然会受冷的。

  

  这直接惊醒了霸业，他醒过来，看见眼前的人露出关切的神情，用手拉着他。霸业直接一把抱住了淮竹，两行眼泪就要落下。

  

  “你下次这种事一定要跟我说，好吗？我还以为...”他已经泣不成声。

  

  “好，主要是你也很累，我不想让你担心。”淮竹拍拍霸业的背。

  

  霸业忙站起来，想去找医师，却被淮竹拉住，“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吧。”“可是...”“听我的。”淮竹已经把霸业拉到床上，还有孩子，也在她的身边。

  

  霸业把淮竹抱紧了才入睡。

  

  

  

  7.

  早上醒来，淮竹把玩着霸业的头发，正想用手抚摸心上人的脸庞，霸业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玩够了？”

  

  “你什么时候...”淮竹惊讶。（又带点羞涩）

  

  “早就醒了。”霸业笑笑，“另外，已经叫人检查过你身体了，灵力消散大部分，身体抵抗力下降，但后遗症和生命危险是没有的。”霸业眉头微紧。“看起来，是该和以前一样让你不离开我十步之外了。”（认真）

  

  “好好，都听你的，孩子让我抱一下。”

  

  

  

  8.

  过了一段时间，淮竹身体好多了，霸业也确实做到了让她不离自己十步之外。

  

  而且，把淮竹升为了正妻，淮竹现在还记得他那晚的嘴脸。

  

  “所以...夫人是不是该叫我夫君了？”霸业笑脸盈盈。

  

  “好啊，夫君...”（咬牙切齿）

  

  

  

  9.

  “儿子，来妈妈这里来。”淮竹笑笑，张开双臂。

  

  “母亲！”小富贵向淮竹跑去。

  

  “怎么身上这么多伤？是不是你爸欺负你了？”淮竹抱富贵抱起。

  

  “父亲...让我练剑两天。”小富贵委屈

  

  

  淮竹的目光看到一旁的霸业：“夫君，对五岁的小孩，是不是太累了？”

  

  “我小时候也这样。”霸业严厉

  

  “富贵不委屈，妈妈骂爸爸。”然后开始骂起霸业来。

  

  霸业：自己老婆自己宠

  

  每次富贵有啥事就找淮竹，导致淮竹陪霸业时间少了起来。霸业每次就都把富贵往死里练，富贵又向淮竹说...

  

  这样可不行，霸业想，除了淮竹其他的富贵都可以继承。一天夜里...

  

  “夫人，你多看看你的夫君好不好。”霸业委屈

  

  “多大人了还和小孩吃醋。”淮竹笑着。

  

  “夫人，你最近都不陪我了。”

  

  “好啦好啦，我今明两天时间都留给你，夫君。”

  

  霸业得逞，富贵落败

  

  

 10.

   “金人凤死了？涂上干得好！”霸业看着眼前笑得开心的人，也笑了起来。

  

  “可算是报仇了，秦兰，你看到了吗？”

  

  “当然，我可是第一个知道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你的孩子？挺可爱的嘛，叫东方月初？”

  

  -----------

  呃啊哈哈哈哈，写完力

  我最意难平的cp写完了

  我感觉霸业是那种宠溺中带着小心机的（还会有妻管严成分），而淮竹就是温柔还会默默给予支撑的那种，所以就按着我的想法来写了，ooc致歉

  后面的事可能会直接让故事偏离主线，就没写啦

  之后不会再写这篇的续篇了，懒（）

  

  

  

  

  

  今年春景颇迟。

  起酥小雨淅沥，万物绿萼婀娜。

  仲春四月，第二十日，恒卦，宜嫁娶。

  阿留今日难得没有赖床，跟打了鸡血一般起了个大早，他娘苗圃的鸡毛掸子也难得有了没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她深感欣慰。

  原因无他，于阿留而言，喜事有三。

  一喜是他这个半吊子师傅终于要名正言顺成为他的师娘，也就意味着师傅这个位置空了出来，先生往后可以顶上这个名头，正式与他传授箭术。

  二喜是先生既然要做一日的新郎官，必然分身乏术，无法去学堂再为他们授课，其他先生作为他的同僚，自是要赶来贺喜。是以，今日学堂无人应卯，连带着他们这一帮子学童都能偷个闲。

  这三喜么，宴席请了南边裁缝铺的风婆婆，小岑也会跟着来，阿留作为主人翁，届时可以打着尽地主之谊的名头同他的小红颜好好亲近亲近。

  啧啧啧，真乃妙哉美哉。

  岛上的人都认识小夭，大家全都算是熟人，接了帖子的按时赴宴，没接帖子的不亲自来，林林总总，从医馆开始，桌子摆出了两条街，亏得酒楼茶肆老板娘出手阔绰，今日敞开了门请客，大伙才不至于没地坐。

  羽樨吃了年纪身量的亏，被拘着正给客人端茶倒水，阿留喜滋滋溜了，算盘打得啪啪响，正在人群里寻小岑时，乐极生悲，被他娘揪去给厨子帮忙看了灶台。

  他闷闷地捅着炉火，心里无比哀怨地想，喜宴是吃不到第一口了，小岑也是亲近不着了，师傅师娘那一对据说是鲛绡织成的稀罕婚服，他自然也无缘目睹了。

  嫘祖娘娘是天下万民尊奉的蚕神，世间最巧夺天工的绸缎和衣物都出自她的弟子之手，不少贵族结亲之时，所着的婚服都用最最上等的蚕丝，请技艺最最高超的绣娘来制作。

  但要说这世间最最罕见的衣料，当属鲛绡，据说那是鲛人所织的绡纱，素来有“南海出鲛绡纱，入水不濡。”的说法。但因为鲛人终生漂泊，没有固定居所，再加上语言不通，寻常的人族和神族终其一生也寻不到一件。

  相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托鲛人准备的，或许是在在离岛之时，又或许是更久，先让鲛人按照他们两个的尺寸裁剪缝制，制成之后，再交由裁缝铺的风婆婆绣上婚嫁的喜图。总之此番回来，等到婚期确定的时候，衣服已经早早制成。

  苗圃伺候着小夭穿好嫁衣，因为之前不愉快的经历，其实她心底对于红嫁衣是有些抵触的，不知道相柳是不是猜出了自己的心思，才用鲛绡制作喜服，颜色是深碧色，透蓝中泛出一丝丝缥青，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会呈现出各种奇妙的色泽。

  样式也很好，繁丽但不影响行动，修身却不束缚腰身，小夭很惊奇，这件婚服从准备到制作从来都没有在自己这里量过尺寸，但是每个细节都准确无比，穿在身上晶莹润泽，光滑如丝缎，一瞬间小夭觉得自己仿佛成了美丽的女鲛人。

  凤冠也不似传统，冰晶一般珠光宝辉，上面嵌着湖蓝的宝石，没有璎珞垂旒，不遮眼也不挡路，设计这个的人简直精准拿捏了自己的心思。

  举行仪式的地方选在小岛祠堂。苗圃扶着小夭站在侧厅，相柳已经候在了堂前，小夭又紧张又期待，不知道他穿上这件衣服是什么样子。

  喜乐声响起，苗圃扶着小夭姗姗而出。

  男子身着和她同样颜色样式的衣衫，碧水绛蓝，配上一头白发，莫名相称。身材颀长，高挺的眉，轻抿的唇，微微上挑的眼尾含着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眸中是一汪碧波，波纹里明明白白映着一个自己。

  褪下白衣，他依旧出尘，却终于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无情神祇。更像是海中的王子，不似凡人，依旧清冷，但至少不是那么不可亲近。

  妙夺鲛绡色，光腾月扇辉。

  小夭望着他，耳边全是自己的咚咚心跳声，面颊渐渐染上酡红，她突然无比希望自己能顶个盖头，这样她的表情也不至于明晃晃的暴露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

  相柳琥珀般的眸子凝视着她，小夭有些慌乱地垂下眼，在这一瞬之间，自己兵荒马乱的眼神被对方尽收眼底，他眼尾那点有些漫不经心的笑，似月如钩，突然一下就勾到了她的心底。

  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一只小鱼，自珊瑚水草中轻轻游了出来，欢快地游向了对方。

  她辗转百年才得以寻回，那么喜欢的一个人。

  宗伯唱词。

  第一拜，拜向轩辕山。

  第二拜，拜向不周山。

  第三拜，他们对着彼此，眼里是溢出的情意，胸中是满满的柔情，盈盈一笑，郑重弯腰行礼。

  他们并没有拜什么天地，因为今日的相守，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同老天那里挣回来的。

  礼成之后，人们陆陆续续落了席，推杯交盏间，有人发现新郎新娘竟然不知所踪了。

  他们大概是这世间最不像新人的一对新人，婚服不似婚服，行礼不成行礼，估计还是第一对从自己新婚宴席上遁了的夫妇。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小夭不想被那些繁琐的礼节纠缠，相柳也乐得逍遥，于是乎两人一拍即合臭味相投，悄摸摸地双双溜了。

  月色清辉，相柳带着她在海上踏浪，等玩够了，再潜入海底，两人在大海间慢慢游荡，，细细感受着轻缓地水流自周身拂过，各色各样的鱼儿络绎不绝地自海浪中游来，让人心神都是放松的。

  一枚纯白的海贝朝他们飘了过来，扇形的白色海贝张开，边角翻卷，犹如一朵朵翻腾的海浪。

  小夭呆滞了须臾，不可置信道：“你……你真的又找了一枚啊？”

  相柳轻笑道：“我什么时候打过诳语？”

  在清水镇，他们在西河边晒太阳的时候，自己就提了那么一嘴，没想到他记得这么牢，记得牢也就罢了，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一枚，这都是什么时候干的？

  小夭震惊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海贝跟之前那个很相似，但是比那个更大，更宽敞。

  两人倚靠着贝壳，凝视着海中星星点点的微光，小夭渐渐开始紧张，她记起了托着贝壳求偶的男鲛人，如今两人的装扮就好似一对鲛人，而相柳又带着她来到海底，给她送了这个海贝，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一瞬间话唠附体，指着不远处的鱼群道：“这是什么鱼啊？我之前没见过这种？”

  相柳手指搭着膝盖，闻言轻扫了一眼她，眼中泛起笑意，目光柔和道：“刺蝶鱼，名字来源于它的外观，幼鱼的形体并不是这样的，随着长大，它们的身体会变成黄绿色，而且在它们的头、背鳍和胸鳍上会形成特有的蓝色纹路，看起来就像一个个的小蝴蝶。”

  小夭点点头，又指了一个方向：“那这种呢？”

  “镰鱼，它的外观也很独特，身体细长且扁平，鱼体是黄色和白色，身体上有三个垂直的黑色条纹，像是一把一把的镰刀。”

  “这种呢？”

  “罗汉鱼，也叫彩鲷和花罗汉，体形粗壮侧扁，唇齿细密锋利，这种鱼的大多数额珠、侧线都有星星点点的墨斑，而且性格凶猛，领地意识挺强，你没事不要去招惹……”

  “哦，那个……”

  相柳不说话了，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小夭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他，正打算开口搪塞一番，只听他道：“你尽管可以这样一直问下去，我也一定会一一为你答疑解惑，只是你可想好了，你折腾浪费的这些时间，我待会可是要从你身上一一讨回来的，多欠多还，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绝不让自己吃亏的一个人。”

  他这会突然显现出了以往的尖酸刻薄，小夭打了个瑟缩，不说话了，眼尾轻颤着，眸中带上了一丝清亮和无措。

  水底周围，有各色各样的鱼儿缓缓游动，它们根本没有什么目的，游上一段路，再倏地一转身，尾巴一甩，敲出一个咚的音节。

  那一下落到相柳的耳中，在他心涧砸起一串泠泠的声响，砸得他沉潭涟漪，砸得他心神纷乱。

  他脸上的笑意不变，闲适平和，甚至比平时还要再温柔几分，可眼里的神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墨黑眸子渐渐变了，瞳孔闪出摄人的光，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现出了竖瞳，好似山野丛林蛰伏捕猎的蛇，盘在荆棘林后面幽幽打量着目标，并不担心对方会逃跑，更像胸有成竹般的一种审视，是正式进食前的一种乐趣。

  小夭想起了当年的那只朏朏，自己当时把他扔出去，以朏朏的灵敏绝对能逃掉，可没想到它打了个滚，头朝相柳四足贴地趴着，身子不停地抖，连逃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是平时两人的相处过于轻快平和，自己蹬鼻子上脸的次数比比皆是，以至于她都忘了，对方可是海底妖王。

  此时此刻，即使他一动不动，只是这样看着她，小夭都觉得自己仿佛正被什么缠着命门，心底隐隐泛上一种莫名的窒息感，对方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她完全无力反抗。

  那是与战场之上的肃杀之气完全不同，但又同样扼人咽喉的另一种无形压迫。

  小夭的呼吸一滞，心跳渐渐急促起来。

  相柳轻轻牵住她的手，强势而温柔地把她拉向自己，干燥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墨黑的眸子专注凝视着她， 眼含一抹温和的笑，那视线仿佛是赏看一枚稀世的珍珠，反复打量，不断认可。而后慢慢靠近，唇浅浅印上她的额头，移下眼睑，扫过鼻梁，再到嘴唇……轻缓又斯文，柔软而灼热。

  小夭全身僵硬，完全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相柳半阖着眼，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睁开的眼缝里递出一丝笑，手慢慢抚上她的后脑，轻缓地摩挲了两下，像一个无声的支撑和安抚。

  他沉默着，仍旧专注于眼下的动作，又好似说了万语千言。

  别怕我。

  别拒绝我。

  小夭眼睫轻颤，却仿佛真的听懂了他的画外音，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一只手被相柳牵着，另一只手攥住他的前襟，闭上眼，笨拙又认真地开始回应。

  相柳的身体猛然一震，牵住她的那只手骤时一紧，下了死力气，像是一种分门别类的发泄，小夭吃了痛，忍不住想往回抽，相柳却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仍旧不肯放过她，掌心变换，两人五指交缠。

  他渐渐倾身，小夭被带着往后倒去，鲛绡缓落，环佩轻响，青丝铺了满榻，和上方人的白发纠缠在一起，泾渭分明，又至死不离。

  四下都安静极了。

  幽暗的海底没有一丝光亮，巨大的海贝缓缓合拢，两扇贝壳碰到一起，一声闷响，震耳欲聋。

  不远处，一尾五彩的小鱼不小心掉离了队伍，正慌乱无措地寻找着鱼群，行至一段珊瑚丛，不留意被里面混着的水草缠住，它一开始只是轻微挣扎着，本以为自己可以狡猾地逃脱，却没成想看似柔软的水草却有了不可抗拒的力量，细长的叶子攀附上鱼儿周身，划过鳞片，绕上鱼鳍，交错缠绕，寸寸紧逼。

  太亲密，也太危险。

  挣扎愈演愈烈，捆缚愈缠愈紧。

  水草缠绕着它，严丝合缝地要嵌进它的身体，鱼儿挣扎着，颤抖着，不能承受，无助地瑟瑟发着抖，可它没有任何依托，更寻不着什么支撑，便只能被迫容纳。

  随着二者的纠缠，冰冷的海水都仿佛渐渐沸腾，泛起了令人心惊的潮热。

  海底无边无际，真的可以吞噬掉一切，这方天地的荒唐萎靡自然不会被什么注意到。

  鱼儿挣不动了。

  它祈求上苍垂怜。

  但没人可以救它。

  万物沉寂。

  它溺死在自己熟悉的海底。

听出了潇潇话中的意有所指，小夭垂下眼睑，望着手中信纸微微失神，沉默下来。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小夭转过头，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将信递给潇潇，微笑问道：“能帮我寄回青丘吗？”

 

潇潇神情一顿，立即双手接过信函，“王姬说的哪里话，依命行事本就是奴婢的本分，奴婢这就去办。”

 

潇潇说着，朝小夭行了一礼。

 

小夭点点头，眼见着潇潇转身出了殿门。

 

潇潇一走，殿内又安静下来。

 

兔子灯还稳稳的放在床头，小夭静静望着它，想到哥哥，心中一时千头万绪，百感交集。

 

“禀告大王姬，陛下召见。”守卫在门口台阶之下停住，躬身禀告道。

 

“知道了。”小夭回神，想起昨夜暗中监视之人，心里隐隐泛起不安，起身往朝辉殿走去。

 

傍晚时分，朝晖殿内。

 

小夭被侍者引入侧殿，殿内已经点上了烛火。

 

小夭一进来，便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

 

高辛王正好端坐于食案前闭目养神，紧挨着那食案的右下方，还有一摆满了餐食的几案。

 

高辛王察觉到了动静，睁开眼看向了小夭，“还没用晚饭吧。”

 

小夭点头。

 

高辛王指着身旁的位置，朝小夭招招手，“来，过来坐。”

 

小夭挨着高辛王身边坐下，食案上放好了小夭最爱吃的鸭脖子、鸡爪子和鹅肝，除此之外，还摆放着一些清粥小菜，光从卖相上就让人很有食欲。

 

小夭睡了一天，早已腹中空空，如今见了这些，小夭控制不住眼前一亮，“谢谢父王，那我就不跟您客气啦！”说着，小夭夹起一块鸭脖子就啃起来。

 

高辛王本就吃得不多，眼下更像是得了趣，停了筷子，只看着小夭吃。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高辛王向来淡漠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唔。”小夭有些敷衍地应承着，进食的速度可是一点没有慢下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小夭吃得有些饱了，餍足地放下筷子。

 

高辛王让侍者奉上热茶，等小夭吃饱喝足后，起身对小夭建议道：“出去走走?”

 

“哦，好。”小夭懵懵的跟在高辛王后面，二人一起出了朝晖殿，向着漪清园走去。

 

漪清园内有三多：多水、多奇花异草、多珍禽异兽。

 

今年冬天高辛下了雪，按理说，进了漪清园，至少应该觉察出几分严冬的萧条景象，但园内却像是被人设了结界一般，显露出一派春意盎然、生机勃勃之感。

 

高辛王带着小夭，走到提着对联的亭中坐下，侍从躬身奉上两壶酒，便恭顺的退下了。

 

小夭接过酒，抬眸望向高辛王：“父王这是有话要跟我说？”

 

“今晚，我只想当一回平凡人家中，一个为女儿操心的父亲。”高辛王举着酒坛饮了几口，全然没有了帝王的威严，反倒有几分江湖游侠的落拓不羁。

 

高辛王复将酒坛举到小夭面前，冲小夭抬了抬下巴。

此身托河山，生死不足道。

一朝气息绝，魂魄俱烟消。

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

千秋万岁后，荣辱谁知晓？

                                       ——《长相思》

扩写小夭以血为军中将士制药

   小六第一次见到，一个将帅的坚持。

   他本是九头蛇，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妖，只要他想去，没有什么是他去不到的地方。

   如今，却甘愿在这简陋的茅草屋里，喝着没有茶叶的白水，铺着满是补丁的毯子。

   她奉上花费几天时间炼制的百毒丸，相柳接过，没有任何表情的吞下，看来真是那她的毒药当大补丸了。

   小六又想到十七，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找这批药材，如果十七找不来这批药材，她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同情辰荣义军，自己先被九头妖吸干祭天了。

   看着榻上的相柳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搭在弯起的腿上，小六拿出蛊虫，怂恿蛊虫飞进去。

   或许是相柳这只妖怪气场太强大了，蛊虫迟迟不肯入体，小六暗骂一句“完蛋！”

   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玟小六欲盖弥彰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不是在做什么好事。

   “想下毒，就大大方方的下。”

   小六点点头，有点心虚和谄媚的笑。相柳没有闭眼，而是上下打量她，软动物皮做的垫子当床，却还缺了一条被子。

   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六有点害怕，莫不是这九头妖知道我要给他下蛊，已经开始想怎么杀了我吧！

   相柳坐起来，伸出手把床上唯一的一条被子扔过去，淡淡的说了一句：“睡觉。”

   这一觉，两个人睡的都不安稳。

   小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十七没有把药材运来，她去质问十七，得到的回答却是：“你为了另一个男人要求我做事，凭什么！”

   又梦到没有药材的辰荣义军，一个个倒在迷瘴中，直到最后，那抹白色的身影一个人孤军奋战。在战死的最后一刻，他看向她的方向，眼睛里再也没有了血红色的亮光。

   小六惊起，安慰自己这只是个梦，相柳可是有九条命，百毒不侵，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

   帐外传来练兵的声音，小六胡乱抹了一把脸，穿上鞋子下地去。

   目光瞥到桌子上，破旧的碗里还放着一张白面饼子，小六笑了笑，九头妖怪心还挺细，拿起饼子撩开帐帘出去。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军营里，看到传闻中难对付的辰荣义军训练。

   他们的人不多，但能撑得过西炎的围剿，留下来的必定都是死士。

   小六一边咬着饼子一边想，相柳啊相柳，你为什么那么信任我？一个真实身份都不明的人，就敢把她带到军营里，就敢把辰荣义军重要的机密告诉她，这是为了什么呢？

   她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她一个脑袋哪里有他九个脑袋转的快！

   小六郁闷，待在营帐里喝茶，她调侃他连口像样的茶都没有，他戏耍她那是动物的粪便。

   小六呸呸呸吐出来，刚想对着相柳说几句坏话，一抬头看见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竟然泛起了笑意。

   没有话本子上写的什么春风和煦的笑容，他在克制自己的情感，就连笑也只是上扬了唇角。小六愣住了，她以为相柳可能是九头妖所以生性冷不会笑，原来也并非如此，原来也可以在他的脸上看到其他的表情。

   “真是奇事”小六想，她是个惯会隐藏情感的人，那是因为她非人的经历，相柳隐藏自己的情感，又是因为什么呢？

   有下属来报：又有两名战士死了

   相柳扬起的唇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脸，小六跟着他们出去，看到围了一圈的将士，看到相柳站在最前面，祭酒点火。

   “枯荣抱兮忠臣骨，永不降兮辰荣士”

   小六好像明白了什么，辰荣义军，绝不会轻易被打倒。

   为了等这批药材，医师焦头烂额，连药渣子都不放过，士兵的哀嚎惨决，医师的叹息环绕在小六耳边。

   小六想起那个梦，想起鲜血染红的白衣，她不希望相柳的结局是那样草草收尾的。

   她没有政治立场，她现在只是玟小六，是回春堂的医师，医者仁心，她见不得有人死亡。

   避开了所有人，她来到煮药的大锅前，手起刀落，滴滴鲜血流进去，把原本乌黑的药汁晕开新的颜色。

   还是太慢了，小六想把另一个胳膊也划开，被相柳一把抓住，拉回了军帐。

   “你不要命了！”

   如果是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关心，小六应该是欣喜的，但面前的人是相柳，那个随时都会吸干她的大魔头，她只能解释，她见不得士兵惨死。

   相柳打量她，看着还在渗血的伤口，抓着她的手腕汇入灵力，伤口飞快愈合，看不出来一点痕迹。

   小六的手被他抓着，她也没想挣开，只是一瞬间的晃神，眼前的人还是相柳吗？

   “别做蠢事，这么多士兵，就算把你的血放干了也不够做什么。”

   话出口，相柳依旧是那副装作凶狠的模样，小六却不这样想，原来妖怪也会口是心非。

   她笑眯眯的凑过去，问他：“你怎么这么自私，我的血你就喝得，别人就喝不得！”

   相柳瞪她，她也不恼，九头妖怪占有欲还挺强。

   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天了，她不介意给他当血包。

   ‘只要你能活下去就行了。’

   白羽金冠雕的声音传来，小六听出了毛球的声音，听到相柳说：“涂山璟弄到药了。”

   她大喜，激动之下抱住了相柳，相柳被他的反应吓一跳，眼神中带有前所未有的迷茫。

   意识到不对，小六松开他，尴尬的笑笑，先一步走出营帐。

   他不明白，药材和小六本是他与涂山璟做的一桩交易，这个傻子不惜用自己的血去救将士，听到药材到了比他这个军师还要高兴，他不明白自己心里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

   会有人，把他的命放心上，把辰荣义军看成真正的战士吗？

   小六的身影已经看不到，相柳走出营帐，看到医师把黑乎乎的药汁盛起，哗啦啦倒在碗里，装了满满几碗。

   他走过去，看着兑了血的药，再说不出什么话…

作者叨叨叨：

相柳的爱是隐晦的

他是个没有过恋爱经验的小蛇

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怎么爱人

慢慢来，给我们小蛇一点时间

第一次写电视剧同人文，笔力有限请多多包涵，欢迎评论区交流灵感～不混粉圈不打架，人物属于原作者，OOC属于我

  

涂山璟篇

晚膳过后，天色已然明显暗了下来。

吃饱喝足的小夭格外困倦，懒懒地歪在榻上，手里随便拿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到涂山璟从门外进来，就弯起眼睛对着他笑。

“你来啦——”小夭将身子向里面挪，示意他坐过来。

璟的嘴角本就噙着不自知的笑意，对上小夭目光的瞬间，那笑容益发漾开，他将手里的篮子递给小夭:“今日暑热，不宜出门走动，我见池中荷花和莲蓬甚好，就采了些过来给你看。”

“荷叶清暑化湿，莲子养心安神。”小夭点头笑道:“如果在往日我会想煮荷叶茶莲子羹，可是你带来的花，我要把它们供在案上。”

甜蜜一点一滴自心头溢出，璟轻轻俯身看向小夭:“你不喜欢熏香，芰荷清芬幽雅，倒也恰好相宜。叫人再送些过来，我剥莲子给你吃。”

小夭摆手笑道:“可惜我在屋里窝了一整天，晚饭又吃过一整盘你做的糟鹅掌鸭信，没有丝毫空余留给莲子了。”

她顺势将璟拉近，伏在他怀里深深吸口气:“而且，你身上的药草味道才是最安神的。”

吃得很饱，又在最放松的环境中，在最爱的人怀里，小夭如同回到母亲身边的幼兽，懒懒的，软绵绵的。

璟却怕她夜间积食，向外看去，见暑气也消去七八分，遂亲了亲她的发顶，想办法诱哄她出去走走:“方才路过荷塘，微风正好吹过，我倒怀念起那年在凉亭里……你唱着动听的歌，我弹琴相和，水面月光粼粼，仿佛置身梦境，不知何时能重温……”

听他声音低沉讲述往事，肺腑间充盈着荷香，又望向窗外碧空中的一轮皎月，小夭也不禁心驰，拉起住璟的手，爬起身:“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去。”

君若水上风 妾似风中莲

相见相思 相见相思

君若天上云 妾似云中月

相恋相惜 相恋相惜

君若山中树 妾似树上藤

相伴相依 相伴相依

……

相柳篇

高辛本就气候温暖，每逢盛夏，人们更是早已养成了各种消暑民俗。

小夭正忙着将苏叶摘下洗净后，隔着纸在火上烘烤，预备做一道紫苏饮子。她身穿浅色薄纱裙，乌发高高绾起，饶是如此，额头鼻尖还是涔出了细密汗珠。

相柳不转眼儿盯着小夭在面前忙来忙去，每当她俯身查看火候，稍稍低头就格外显出那段修长的脖颈，薄薄的肩背。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颈如蝤蛴。

自从小夭恢复女儿身，便只肯让他咬手腕吸血，从前咬她脖颈时是怎样的感觉呢？相柳仔细想着，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此刻他并没有受伤，精力充沛，却如重伤后压制不住妖性般想把小夭拉过来，紧紧捏在怀里，从脖颈处辗转地咬下去。

似乎察觉到背后不善的凝视，小夭心率猛然加快，一下又一下，跳得又乱又重，让她几乎拿不稳拨弄苏叶的银汤匙。

她停下手边活计，转身走向相柳，表情带了些讨好:“你这样盯着我，我心慌。”

相柳哼了一声，没有回答。白衣白毛的九头妖怪是个冷血动物，他身边仿佛自带结界，与盛夏格格不入。

“你渴不渴？”小夭拿给自己倒完茶水，又给相柳倒上一杯,“也许除了我的血，我的茶喝起来也不错。”

小夭举起茶盏，笑盈盈看向相柳。为了方便干活，她衣袖挽着，露出半截皓腕上有一处似隐若现的咬痕。

若他是防风邶，他定要顺从自己的心意，将这巧笑倩兮的少女揽在身边，让那双清澈美目映满他的影子。

可他是相柳，他只能久久地静默着等待心潮平息，半晌，方才接过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玱玹

玱玹过来的时候，大雨下得正紧。

小夭原本坐在回廊下，抓着一把陈皮嘉应子，听着雨珠子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愣神儿。见玱玹头顶箬笠、身披蓑衣踏水走来，忍不住拍手笑道:“哪里来的渔翁？”

“渔翁打鱼回家，渔翁的妹妹在门口迎接。”玱玹不甘示弱，摘了箬笠递给侍从，食指向小夭前额桃花印记上轻轻一戳，小夭抬手想替他解开蓑衣，偏生那绦子打得紧，下雨天黑得又早，一时竟不得章法。

玱玹倒无所谓，向前微微欠身任由小夭摆弄，闻出她口齿间有梅糖香气，便说“你睡前吃零食的习惯，想当初姑姑费力好大力气，你也改不掉。”

小夭底气十足:“这是璟送来给我的东西，你不准没收。”

玱玹低头看着脚下，雨水从蓑衣边缘滴到石砖上，点点滴滴聚成一汪，他抿了抿嘴:“蜜饯干果从青丘远远地送来，易于贮存却失了鲜头。明日开始，我晨起时给你采桑葚用花蜜冰镇，最清甜爽口。”

“哥哥你多睡片刻养足精神，我才省心——咦？”小夭抓着那拴箬笠的绦子仔细打量，“原来是个死结，难怪打不开。”

“想必走时太匆忙。今日忙得有些晚，怕再耽搁下去你便睡了。”玱玹不以为意，随手拈诀将那死结斩断，“既然解不开，那就不解了。”

小夭刚想劝他若公务繁忙不必天天过来，玱玹却已扶着她手臂向屋内走去:“来，给哥哥讲讲今天做了什么？有什么想去想玩的，全都告诉我，再有最多半月，我就会忙过这阵子……” 

01

相柳的意识再次清醒时，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身下传来贝类柔软的舒适触感。记忆中，自己已经死在了最后的决战，连身体都化为了毒水。

此刻又怎会身处曾与小夭相伴37年的海贝中？

相柳不解地坐起身，却愕然发现，本体已不再是雪白硕大的九头蛇。抬手触及自己的手臂，传来的是坚韧的手感，心念间，相柳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莹白的莲藕，栩栩如生地刻画着男子清冷俊美的容颜，四肢、躯干。

呼吸间，藕身便已覆上了一层血肉，与常人无异。

相柳试着变化容颜，不仅较以往困难许多，耗费的灵力也数以倍记，现下他的实力十之存一，便放弃了换一张脸的打算。

幽蓝的海水再次包裹着新生的躯体，却没了以往那般肆意所为的掌控，相柳心知这是本体不再的缘故，只是为何会变成这样，却没有丝毫头绪。

轻甩衣袖，海水自中分开，相柳足尖一点，再次踏上土地。

“话说千年前那场大战，真是惨烈异常！九头蛇相柳，阴险狡诈，竟幻化成洪江模样，引得众人追缴至一处小岛，最终万箭穿心而亡，死后尸体化作毒水，但凡沾染之处，寸草不生，生机泯灭。”

茶馆下方的台上，说书人正侃侃而谈。

相柳若有所思，拦住小二问道：“现下距这场大战，过去了多久？”

“已经一千两百年了，客官。”

相柳松了手，小二哈腰点个头，就向其他人去了。

这么久了么，相柳不可控制地想到了小夭，不知她与涂山璟如何了。

有当初的一番苦心，如今她有剑术可自保，有夫君陪伴在侧，四海之大处处可去，想必已经与涂山璟做了一对平凡幸福的夫妻。

一念及此，相柳的嘴角逸出一丝笑容，清冷的面容也因此温柔了几分。

02

除了茶馆，相柳随意在集市上买了面具遮住半张脸，起身飞往青丘的方向。

也不知小夭如今是否在青丘，若不在，青丘能否有几分他们的几分消息，万不要让我连一面都见不得。

一颗心因相思之意滚烫异常，再远的路途也是转瞬即至。

“在下...”相柳二字方要出口，便觉不妥，如今世人眼中自己已在千年前便陨落，虽不知因何际遇再次醒来，还是不要以真面目示人的好，也不要让小夭知道的好。

“在下柳，与青丘少主涂山璟有旧，今日特来拜会。”

领路人客客气气将相柳带至正厅，相柳落座后，便直言来意。

厅堂正位上，端坐一位老者，许是青丘如今的话事人，千年过去，相柳早已不识。

闻言，那老者抬头审视一眼，复又低头饮茶，半晌方放下茶盏，道：“不巧，今日少主正祭奠亡妻，不见客。”

相柳心下一滞，搭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虽想到了某种可能，仍怀着希冀，屏气凝神问：“可是防风家的小姐？”

“少主的妻子只有一人，乃是西陵世家的小姐，名玖瑶。”

这次，老者审视的目光格外长久。

相柳却未察觉半分，西陵世家的小姐玖瑶，那便是小夭。

一种巨大空白席卷了相柳此刻的心神，好似整个世界只剩那只言片语，亡妻，西陵，玖瑶。恰似一块坚冰破开来一丝缝隙，海水绵绵不绝地顺着侵染涌入，顷刻间便弥漫肆虐。

03

强撑着维持住表情告辞，刚迈出涂山家的大门，相柳便提起全身灵力，向玉山飞去。

去找獙君，问个明白。

玉山圣地，灵力禁行，相柳刚走至那连绵不绝的艳艳桃林，獙君便察觉到有人来访，已然静立等候。

乍一见相柳面容，獙君大惊失色。

相柳无知无觉地朝脸上摸了摸，半幅面具已不知何时遗落。

“小夭在哪里？”

急切的声音先人一步，弥漫在灼灼空气里。

獙君一叹，讲起了往事。

“你死那日，正是我将所托之物交予小夭之时，她对那个大肚娃娃喜爱非常，时刻未离手。彼时我与小夭，还有璟，正闲话间，小夭似心有所感，神色痛苦至极，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正巧落在她手中的大肚娃娃之上。那娃娃禁不住，竟慢慢腐化开，露出其中的冰晶球，她呆呆地举着看了许久，忽然笑出了声，呢喃自语，九头妖怪你个胆小鬼，随后泪便滚滚落满了脸庞，终是大声喊了出来，相柳你个懦夫......”

獙君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呆立的人，继续道：“小夭昏死过去后，在玉山住了三日方醒，醒后只见了璟一面，便不辞而别，不知所踪。你死后的第五年，小夭留在玉山的魂息，寂灭了。”

相柳想起，为她换的一身血液，于己无碍，却终是剧毒之物，灵力封住的扶桑木，挡得住全力一击，却抵不了一身毒血。那冰晶球上的两行小字，终是让她看到了，有力自保，有人可以，有处可去，愿你一世安乐无忧。

天地之大，再无你，却无处不是你。

桃之夭夭，一抹白衣饱含痛意，转身离去。

04

出了玉山，相柳却不知向何处去，本是四海皆可为家，如今却踟蹰不前。

半晌，相柳落在了清水镇，一间普通的屋子，曾经他用誓言将她从丰隆的婚礼上强行带走，二人便是在此度过了一段时日。

千余年过去，许多物事早已破败不堪。

时光在相柳的眼中逐渐回转，一切似乎回到了从前，她一袭婚服红得潋滟，面露痛色问他为何如此。

你没有资格问。

这般冷硬的回答。

相柳冰铸般的面容逐渐破裂，素来他总是对敌人狠，对自己亦狠，唯独对心爱之人，总是不自觉想靠近，却偏偏得止步，只能对她的心意视而不见，一次次将她推向预想中的好。

恍惚间耳边又想起了不知几时的对话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要大婚的？”

“两月前。”

小夭凄然的脸庞再次浮现眼前，她的眼神是那么欲说还休。

她送了信，日日面朝大海等待，一袭红衣，是在等他的一句回应，她在等嫁他。

可是没有，他在海中日日望着她，却从没有现身。

在她大婚之日，以涂山璟为借口，将她带走，彻底断了彼此的可能。

相柳几乎化作了一尊雕塑，不知几时，一滴泪，寂然从眼角滑落。

05

相柳在这件满是灰尘的屋子住了许久，却始终不敢动当初小夭的东西。仿佛不去碰，那些东西便不会被时间侵蚀，会一直在一般。

直到有一日，风大了些，曾装着小夭衣物的箱子不堪碎裂，掉落出一面镜子。

竟是狌狌镜！

相柳急步走过去拾起。

小夭的音容开始在镜中浮现。

“九头妖怪你今后可没有九个脑袋了哈哈”

海贝里，小夭抱着一节硕大的莲藕，右手握着匕首在莲藕上小心雕琢。

“南极仙翁好生小气，不过要了他几节莲藕，竟把我扫地出门。好吧，虽然把仙池里千年以上的莲藕都挖了是有些过分，我也是没有办法么，谁让你长得那么高，挖少了根本不够给你做身体的。以后你就只能用这个莲藕身体啦，千年以上的莲藕应该能让你醒过来的实力还不错，毕竟你仇家那么多。你说我要不要直接把你刻丑一点啊？”

小夭举起莲藕左看右看，似是思索要如何下刀.

“算了，你的脸还挺好看的，我不舍得给你雕丑了。”

许是累了，小夭将雕了一半的莲藕放下，拄着下巴对镜子絮絮念：“九头妖怪，你死了都快一年了，我是不是雕的太慢了，万一到时候你的魂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怎么办？”

画面一转，一个栩栩如生的男子正安静躺着，小夭割破手腕，滴满一碗血后，随意缠了缠伤口，便双手掐诀，碗中鲜血丝丝缕缕朝着男子飘去，当最后一丝血涌入男子的眉心，一层薄薄的血肉在男子躯体上若隐若现，男子的面容莫名多了几分生机，不再是呆板的莲藕人。

“九头妖怪，从来你吸我的血时，总是酥酥麻麻的，飘飘然还有点舒服，怎么轮到我自己放血就这么疼啊！”

小夭扯开手腕的布，纵横交错的伤口，已没有血流出。

“我这么怕疼的人啊，每十日一碗血为你滋养新身体，你醒了可不许嫌弃这幅躯体啊，虽然没有你原来那么大，那么好看，脑袋那么多，可能实力也不如从前了。”

小夭越说越小声“不过你就算嫌弃也没有用了，那时候我都不在了。”

小夭摸着莲藕逐渐向人演化的脸，面容仍旧是她熟悉的那个人，语气低落：“九头妖怪，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强撑的笑容消失，两行泪自眼眶滑落。

画面再转，男子的面容已与常人无异，小夭在他的身体上画下最后一笔，直起身，看着面前人紧闭的双眸，柔声道别：“九头妖怪，你的身体已经准备好了，五年了，我今天终于要为你聚魂了，你走的不要太远好不好。”

说着，小夭拿起狌狌镜，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九头妖怪，我没你那么心狠，抹去了狌狌镜里所有的画面，让我这许多年，连看你一眼都做不到。过会毛球就会把它带到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要是你醒了真的找到了，那就记得我久一点好不好。我听人说，人死并没有完全消亡，直到最后一个记着他的人都将他遗忘了，才是真正的死亡。”

“我想你记我久一点。”

“你看，我今天穿了红衣，就当，我也嫁过你一回吧。”

小夭理了理衣裳，大红的喜袍，面容娇妍。下一秒，她的手中匕首浮现，直直向心口捅去，剧烈的疼痛使得她控制不住地弓住身子，半晌方稳住身形，掐诀。

“ 我再没有别的可引你的魂了，只剩下这颗心，情人蛊既然住在过你我心里，想来也算有过你的魂息了，就让它指引你魂兮归来，估摸再有百年千年，总能让你醒过来。”

随着话音，小夭的身体好似一个漏了的筛子，灵力从她的四肢血肉中透出，逐渐向男子的身体汇聚而去，不多时，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从小夭的胸口飞向男子的心口。

小夭倒在地上，血从她的嘴角溢出丝丝缕缕，她挣扎着从地上起身，试了许多次，终是爬了起来，抓起狌狌镜，摇摇晃晃出了去。

 小夭的身体刚一浮出海面，毛球硕大的身影便笼罩在头顶，小夭努力着将狌狌镜递了出去。毛球徘徊了两圈，终是叼着狌狌镜飞远了。

小夭的身体开始慢慢散逸，她嘴角含笑，自在地漂在海上，任海中的小动物围在身边，吸食化出的光点。

海面逐渐远去，不知掠过多少山川大地，最终落在一个装满女子衣物的箱子里。

随着箱子的开合，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狌狌镜的画面沦为一片漆黑。

06

手中一松，狌狌镜坠落地上，发出一声响。

两处相思互不知，一隔阴阳再相许。

相柳垂着头，低低笑着，再抬首，已是泪肆横流。

  

（内个，我有下一篇的哈，小夭还会活的，我决不允许我的cp在我手里be掉！！等我明天再写！！）

  续集已发

世界第一疑问：夭柳这么好磕，为什么写文的人这么少？？他们虐起来真是不要命啊！是我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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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辛和神农真正两军对垒的第一战，不在战火纷飞的你死我亡中，而是某天早上，大家一起床才发现 在高辛和神农的交界处，无端的出现一盘棋局。

和一般的棋局不同，这方棋局以天为棋盘，地作棋罐，奇怪的是这棋盘上对峙双方只有3处落子的地方，棋罐里空无一物，没有所谓的棋子。

 而棋盘上方 醒目的四个大字“天地棋局”更是引起周边百姓的围观聚集。

 “如何？”苍玄眉头紧锁，“可查到是谁在故弄玄虚？”

堂下之人摇摇头，答道“未发现有人在那里逗留，何况”

回话之人犹犹豫豫迟迟不敢出口。

“有什么话直说”苍玄拂袖背过身，等着接下来的话。

“回陛下，锦鲤一族长老所说此乃天降神谕，这天地棋局需要对弈双方以人做棋子，身化棋局，心性相拼，胜者方能出局。”

“也就是说”不待回话之人说完，苍玄接过话来“那个棋局是个幻象，而我们需要进入这幻象与敌方对峙？”

“不是我们，是这执棋之人，掌权之人方能操控棋盘，以勇气，智慧，和韧性赢得胜利，而棋局之外的人无法提供任何助力。”

苍玄听到这里，反而内心稳定下来 嘴角微撇“那看来这是我与共工的对决了。”

“不”屏风后传来一声女声“我去也是一样的”小夭不疾不徐从后面过来，眼神里一派清明，显然刚才的话她听了个十成十。

苍玄无奈摇摇头 “别胡闹，小夭，若是其他的事情也就罢了，可是此去关系重大，你知道的，我不想让我的士兵们认为，他们为之泼洒热血的君主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

苍玄紧紧握住小夭的手，小夭看着他的眼睛，反过来拍拍苍玄“我懂，哥哥，正是因为如此，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如今我们只差一步你就可以君临天下，从此整个大荒再无战火，难道就为了一个所谓棋局你要置自身安危与不顾？”

这时众臣子均上前游说，苍玄无力反驳，只能退一步道“即使这个人不是我，却不应该是你，小夭”

小夭笑了“哥哥是不信任我吗？”她轻轻拥住苍玄，语气笃定的道“哥哥，我会平安回来的，你要相信我啊！毕竟这世上唯我有资格为你走这一趟。”

终于棋盘正式开启了，小夭站在一侧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到来。她望向另一侧，空无一人。

“哈哈，那共工那些残兵败将，怕不是临阵退缩吧！”观战的人群中传来几句狂妄直言。

小夭却隐隐感觉几分不妙，表面上却依然镇定异常，不改颜色。。棋盘上可以落子的三个空缺竟然慢慢显出字形来。

“生”“死”“变” 小夭轻轻呢喃道，不解其意。

“小夭，你在说什么，怎么了”苍玄声音急躁，小夭这才发现明明和苍玄不过方寸的距离，可是他却看不见棋盘上的变化，也听不清她的自言自语。

 原来在她选择做这执棋人时，这天地棋局也便选择了她，而这奥妙是不足为外人所知道的。

小夭明白，如今不管对面是谁，身后是谁，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变”字。她不过抬手轻指，那所谓的“变”字光芒渐渐放大，不过一瞬，小夭发现她已经移形换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她看看周边，这是当初她和丰隆成亲的地方！！

怎么会来到这里？如果来的再早一些，她可以提前解决掉这场闹剧般的仪式，如果来的再迟一些，她也可以躲过下一秒就要被口诛笔伐的境地。

小夭冷笑暗道“天不怜我，竟让我重新体验一次万人所指的侮辱”

果然，那个玩世不恭的怪物出现了。

“小夭，你今天必须跟我走”这似曾相识的话让小夭有短暂的晃神。

“你忘了你的诺言吗？，若违背誓言，凡”相柳话没说完，小夭打断了他“我答应你”

小夭和相柳的相距很远，可这一刻她还是很清楚的看到了他的震惊，“你，你说什么？”

“你不是要带走我吗？我答应你，可是我有个问题想请你回答我！”

相柳看看小夭和丰隆尚且未松开的手，然后将目光重新挪回到小夭的身上。

“我想问问，你不让我嫁给丰隆，是想要我嫁给谁？”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众人莫不吭声，唯独丰隆怒急反笑“小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夭没接话，也跟着笑了“你看有的人自以为是为我好，可是他却没想过我要不要，想不想承他这个情”

一下子气氛降到了冰点，相柳此来带着十足的把握，为此他不惜逼她履行约定，不惜舍去这身防风邶的马甲。可是他低估了小夭本身的决心和意志。

他以为他足够了解她，却正因为这种自信使得成亲现场陷入了僵局。

突然一阵疾风吹过，携着海浪的气息登堂入室直直冲着小夭而来，在坐之人无一不灵力高强，可事发突然竟只能看着小夭协同飓风消失在众人面前。

丰隆脸色发青，这一遭一遭的事情过于意料之外了，谁能在赤水家的地盘上让赤水家未来的女主人消失？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找，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台下化身防风邶的相柳愣在原地，他不停地回想刚才的场景“那是属于大海的术法，那个人，好像是他自己！！”

“你不长脑子的吗？妄自改变事情走向，小心最后作茧自缚死在这里”白衣相柳把小夭扔在草垛上，语气一贯的冰冷。

小夭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自信满满道“不是有你吗？我猜到你会来的”

相柳冷哼一声“所以，你在等我？王姬不要过于自信，我们是敌人”

小夭满不在乎道“但是我赢了，你还是帮了我”

“帮你？我只是不想那时候的自己与你有更多牵连，毕竟你只会带来麻烦”

小夭拉拉相柳“你非要这么说话吗？既然入了棋局，我们就是同命连枝，合作共赢不好吗？”

“你在说笑吗？天地棋局从来只有一生一死，你真是自不量力”

“哈哈，那这盘棋这回可要出点意外了，毕竟你我之间有同心蛊，依然是一损俱损的。”

相柳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所以你代替苍玄闯入棋局，是因为觉得我不能杀你？”

小夭确实有几分猜测，如果苍玄是他们所有将士的主心骨，那共工就是神农的定海神针，这盘棋要下只能相柳来下，而要赢智术双绝的相柳，必须赢在他的弱点。

相柳没有弱点，但有一个缺口，那就是自己身上的蛊。

相柳不再看她，转身便要离开

“别走”小夭扯住相柳的胳膊，“如今天大地大，只有你我二人，我们不能结伴同行吗？就是一段路也好，你知道我对这天地棋局并不了解，所以”小夭不停地碎碎念，直到她越拽越紧，反扣住相柳的脉搏。

这一扣她突然发现，相柳脉若游丝，气血两亏，体弱之证，她进一步探索，却被相柳躲开

“你怎么了？为什么心脉受损，谁伤了你？”小夭脱口而出的关心因为过于震惊显得十分突兀。

相柳冷冷的背向她“再过5个时辰就到子时了，这里的一切都会恢复如初，而你我，就会随之消失不见。你最好想想怎么保住你这条小命”

“相柳”在相柳消失之前小夭急急喊住了他“你选的什么？”如果相柳也选择的是变，那么她有信心下完这盘棋。

都说达者思变，逆境求生。如果她二人可以同心协力，这变字未尝不是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呢？

可是相柳道“我入棋局为的就是这一线生机，即使万死不能改其志，所以你觉得我会选什么呢？”

小夭一下子泄了力，脸色苍白的大笑起来 。他们之间的死棋，并不是谁退一步可以解决问题的。

小夭没有注意到相柳什么时候离开了。她随着人群大咧咧的在街上游荡，勾栏瓦槛，赌坊花街，也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她有什么变化。

“哎哎哎，姑娘走路要小心啊！虽然此刻是大白天不如夜里吓人，但毕竟撞着我这样的也不太好吧！”小夭转身看热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胳膊碰着了一个老头。老头头发花白，眼睛上斜，发白的眼球看上去几分恐怖。

老头的力气很大，他死死拖住小夭，刁钻刻薄的神情仿佛已经为了这一刻排练演习了好久。

“你放开，不然我不就不客气了”小夭已经由一开始抱歉连连到怒火冲天，围观者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引来那些找她的士兵就不太好了。

“呵呵，小妮子，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我老头也不难为你，我这胳膊被你得撞碎了送我回家不难吧”

小夭只想赶紧离开这儿，便只能应了他再做作其他打算。谁知到一个墙角处，她被老头随手一推就跌进无边的黑暗中。

“嘿嘿，妮子，这轮回井好好享受吧！老头我终于解脱了，哈哈哈哈”小夭眼睁睁的看着那老头化作一道烟雾消失不见，而她无法选择的朝下跌落去。

黑暗和虚无简直折磨的小夭近乎疯癫。她从来不喜欢孤独，可此刻那种被抛弃被遗忘的感觉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她撕牙咧嘴。坠落，坠落！她拼命要抓住什么，可是一伸手还是无边虚无。

轮回井顾名思义是所有人的生前事，所思景。

“哥哥，哥哥，救我”小夭看到了苍玄，他穿一身黑衣高坐龙椅之上，就溺水的人看到了一颗救命稻草，出于本能就要求救时，下一秒她就看见苍玄那过于宽大的衣摆“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小夭喃喃自语道

“哥哥救我”声音低不可闻，即使她知道苍玄听不见，看不到，她还是不愿意成为苍玄的拖累。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这样的坠落中她关闭五感，封住六识。浑身蜷缩的像是一只蚕卵。她在努力对抗自我，可有些时候努力是没有用的，救赎才可以。。

相柳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小夭身边。“小夭，醒醒，你醒醒” 相柳出现的很狼狈，他身上是点点血腥预示着他的经历并不比小夭轻松多少。

眼见着生机渐无的小夭，他别无他法，只能用力的抱着她尽量保持同频率的坠落，那种发狠的要将小夭碾碎进骨头里的表情终于在小夭轻声道“疼”中慢慢松懈下来。

“相柳，我疼”见到来人，小夭语气软糯的说了这么一句后，才反应过来这是相柳啊！立刻闭上了嘴。

透过周边虚无的空气，小夭竟然感觉相柳心情不错的样子。

“这里好像被人下了禁制，我灵力低微出不去，你，你赶紧走，时间长了估计我们一个也走不了”小夭语气加重，在像相柳描述现在身处环境的恶劣。

“哦！那你一直抓着我干嘛”相柳看看依附在自己身上的小夭，恶作剧的故意问她。

看着无话可说的小夭，相柳直接把她拉进怀里“我走不了，正如你所说的，这里被人下了禁制”他注视着小夭“灵力越高，越是动弹不得”

正在小夭怀疑相柳是故意的时，相柳整个人就这么搭在小夭身上，昏迷过去。

小夭伸手一摸   脉搏全无！！！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小夭仿佛魔怔了，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这时周边显出相柳的影像。

“我会死吗？”还是少年的相柳问了眼前的中年男人这样的问题。

中年男人帮他包扎好伤口“害怕吗？”

少年相柳摇摇头“这世间我感兴趣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只是害怕还没来得及去体验下就死了，这也太不值了”

中年男人笑道“有舍才有得，将军的命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死得其所！”

小夭紧紧握住拳头，她眷恋的看了相柳一眼，然后再度转身看周边的景象。

一转眼跟随相柳的视角来到了相柳和小夭初遇的地方。

“我无处可去，无人相依，无力自保”小夭听见那时自己如是说顿生恍如隔世之感。

相柳没说话，没有动作，这个过程久到跪在地上的小夭不住的频频抬头，那动作极具几分挑衅，相柳还是那么看着她，那眼神复杂，心痛，杀心，无奈，释然 到了最后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那边的玟小六毫不知情，只觉得这位传说中的九头妖怪果然喜怒无常，这边的小夭却知道，那个相柳正是此刻身边人。

他一定想的是回到过去杀了自己，和苍玄的妹妹做朋友是他生命里犯的为数不多的错误吧！

“可是，你为什么放弃了呢？”小夭问昏迷中的相柳，无人应答。如果相柳真的回到那时下了狠手，她反而可以全无私心的。。。

怎样呢？小夭的眼神出现一瞬间的狠厉，很快参杂着复杂消失不见。

医者不自医，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猜不透看不明白或者出于某些考虑会进行自我欺骗，但生死攸关时那种下意识又会不由自主替他们作出选择。

相柳如此，小夭也是如此。

她习惯了此刻的坠落和黑暗后，便开始想着如何逃生。这第一步，就是相柳。

 “相柳，相柳”在小夭一声声的呼唤中，相柳终于醒来了。他试着运行周身经脉，发现自己的伤痛减轻不少。

小夭的嘴唇上还沾着未擦拭干净的血。

“你醒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夭激动起来，脸上的苦色一扫而尽。“你听我说，我不管你跟我是是愁是怨，那是出去以后的事情，现在我们必须合作，知道吗？”

小夭经历千折百难，所以连她自己都以为安稳，平凡的追求更让她神之向往。可是她没有意识到，她那在苦难中滋生出来的强烈求生欲望和精锐过人的勇气如同毒药一般，让见过的人便难以忘怀。

相柳不自觉的捂住她那摄人心魄的眼睛，由于本来环境的幽暗他们从一开始便贴的很近，此刻相柳温热的呼吸更是直接钻进小夭的耳朵，那声音毫不留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轮回见血，一死一生，告诉苍玄，他赢了”说完一道强大的力量直接将小夭推了出去。

小夭尚未反应过来，就看见相柳动用术法，周身的磅礴力量像周边蔓延爆发，整个空间开始变得扭曲起来，不知哪里来的乱石利器全朝着他攻击去，到最后那种看不见的压迫压的相柳的原身都显现出来。伴随着相柳痛苦的嘶吼，这种毁天灭地力量终于使得四面八方开始透出一些微光来，慢慢扩张，胀大，最后嘭的爆炸开来，无边的绚烂，无尽的惨烈。

小夭眼睛涨的通红，她啊啊啊的试图大喊大叫的发泄，可是至痛无声，至爱难言。。此刻身处柳暗花明之地，她却干枯的像是殆尽的燃灰。

“啊 啊 啊” 如果有人路过，人们是绝对认不出这是他们高贵的王姬的，顷刻白头，入目沧桑，神族寿命无穷无尽，可这一刻全都化作她的血泪，滋养着这本就山明水秀的风水宝地。

“痴儿，痴儿，胜负已分，还不赶紧出阵去”不知多久，混沌之中灵台清明，一个声音凭空出现。

“不，我要等人，我不能走”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可是内心毫不犹豫的作出决定。

“嘻嘻嘻，明明是你杀了他，非要在此装腔作势吗？这天下伪善不过如此”又一尖细的声音想起，小夭充耳不闻，只是暗自心道：“他不会死，九条命的相柳怎么会死呢？”

“你以为同心蛊还让你抱有侥幸吗？老身告诉你，你那痴心男子已经解了你俩的蛊毒，不然他怎么会心脉受损呢？”一个听上去有些岁月的女声不屑道“受困于尘世，却偏偏要做个情种，死局已定，难成大器！哼”

小夭不想再探究那些人是谁？他们是如何透过这盘棋在窥探属于自己的人生的。在听到蛊毒已解四个字时，她的希望彻底的被碾碎了。她想要发疯，却疯不起来。想要自戕，却拿不起头上的珠钗，她可以为了苍玄舍生忘死，可面对相柳二字，从来拿不起，放不下。

“呵呵呵”从日出到日落，她终于发出声音，这个笑声听上去却恐怖诡异。她依靠本身的意志站立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棋阵中心的象征胜利的旗帜走去。

苍玄的人从她身边路过，却没有一个人认出她，反而将她当做乞丐躲得远远的。她不在意，因为在棋局中，她本来就不是他们在寻找的人。

她现在像是一个杀红眼的赌徒，眼睛里一门心思是那面象征胜利的旗帜，终于拿到的那一刻，她顿了顿，冲着空无一人的天空喊：“苍玄已胜，望高人把它交给我哥哥”

空中再一次隆隆作响，各种男，女，老，少的声音交杂“你不想出去？岂有其理，一死一生，天地亘古，蔑视天道，诛，诛，诛”

一道道天罚从天而下，小夭的身上条条血痕，脸上却越来越开心起来。“相柳，不能与你生前共苦，此刻也算与你感同身受了吧！ 真的好疼！你。。。”

午夜子时马上就到了，小夭遥望远方，遮天幕布吞噬了地上的一切，然后所有人在半醒半睡之间，没有意识到明天又是一个轮回，重生。

小夭笑了，她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畅快，所以这才是轮回井，整个棋局便是重生。

子时到了，小夭不仅没有因为棋局对外来人的排斥而死，反而容光焕发，愈加光彩。

日后她日日混迹在这棋盘世界，重复着花街柳巷，遇老头，掉轮回，相柳死的日常中，她才发现这些人的面孔是那么的麻木，呆板，就像木偶一般，可她不一样，相柳各种的死法已经让她由最初的刻骨铭心到现在习以为常，连这棋盘背后窥探的主人都产生了疑惑“她在做什么？自苦，自虐，自我折磨？ 毫无意义”

直到那一天，他听到那个疯女人说“成了！”

泼天的星辉第一次在暗无天日的夜里绽放，惊动了整个王城的民众都忍不住出来探寻一番。

“相柳，你终于回来了”那星辉点点最终慢慢构成，最终刻画出一位清冷的白衣白发的男子，星辉固然灿烂，却也比不上此人眉目间的风情。

众人看过热闹终将散去，只剩下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妪深情的抚摸着他的眉眼，专注又神圣。

“纵使收集了他的碎片又如何？不过假人一个罢了”喝酒的美妇再次表达自己的不屑，却没看到旁边那猴头猴脑的小个子在冲着她做鬼脸。

“等下，你们看”老态龙钟的声音引得众人重新聚焦到小夭身上。

只见她竟然利用草木之灵将自己的半颗心直直的送到那个相柳体内，“相柳，这禁忌之术我只能用一次，你别嫌弃啊”

等到小夭醒来时，一碗热汤摆在了她的身边。她下意识转过身去。

“怎么，舍身忘死的想救我却不想见我”相柳的声音真切的出现在小夭的耳边，她一下子回想了很多天很多天前相柳那句遗言。

相柳把热汤端到小夭的床边，小夭急忙就要接过来。她突然抬眼发现，相柳的手掌宽大修长，自己的却黝黑干枯。这一明一暗的对比一下子让小夭产生了自卑和不安全感。

 “谢谢”她接过汤药，再一次背对相柳。

相柳叹了声气，看她喝了两口便又接过碗放在桌子上，轻轻拥住颤抖的小夭“还记得我们初见你那混不吝的劲儿吗？小夭，容颜易老，人间白头，沧海易变，我想与你逍遥人间，不知可允否？”

“我这个样子。。”小夭的声音愈发粗粝，明明刚刚出口却又赶紧闭上嘴。

“所以你若答应我的求婚，，我倒是可以分享你个染发的秘方！ ”

小夭不可思议的表情挂在了脸上，好半天挤出两个字“无耻”

没有轩辕神农，没有亲朋至亲，没有千里送迎，甚至没有他人道声恭贺，渺渺天地，身处幻象中，只剩下一间茅屋，一对璧人，一屋红烛暖帐，一颗千丝万缕勾连之心。

一杯薄酒敬天地同庆

二人相拜愿从此岁岁年年

三声娘子夫君道的是情深义重

就此礼成！

“相柳”小夭眼里是无限的眷恋，“幻象终有穷尽时，如果有一天我们走出了这棋局怎么办？”

相柳轻挑喜帕，喜帕之下小夭容颜已经恢复成娇媚柔情，但他丝毫没有意外 这是幻象，景随心动，从来如此。“你知道小夭，生离死别之际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有情时方做有情人，无情时就成无情事。倘若真有那日，我们背道相驰，却也有过情深义重，此生见过经历过便无憾已”

一杯喜酒夫妻交换，各自喝下去便是不同的滋味。他们热爱生活的本质，却又因为命运作弄难以轻易获得。

天地棋局应弱点而生，自然随他们心之所向而破，其实并没有什么一死一生方能破局，有的只是世人的勘不破，求不得，放不下，变不了，故而无能为力，造成壮士断腕般的惨烈。

棋不过是一盘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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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相柳像是被夺舍了一样都是动不动调戏小夭，搞的她怀疑是不是她在收集相柳碎片的时候少了什么重要部位，比如脸面什么的？

“在想什么？”相柳悠悠的出现在她身后

“想你啊”小夭下意识接道，马上有意识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相柳就开口了“我知道小夭你痴心我，但女孩子说话不要这么直白，这种事情还是要我来做嘛”

小夭翻了个白眼，准备出门就被相柳拦住了去路“喂，要不要求求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笑眼满满，小夭不自觉把手伸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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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哼一声，小夭满头虚汗从梦中醒来，她又想起多年前那盘天地棋局来，随手一变，那手掌般大小的精妙棋盘便出现在她的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收了起来。

“王姬醒了”旁边的侍女看小夭醒了，端了水过来伺候她洗漱。

“姑爷呢？”

侍女看了一眼小夭“姑爷在打仗”

小夭哦了一声，又问道“我哥哥呢？”

侍女又看了她一眼“在和姑爷打仗”

  ⚠️⚠️⚠️⚠️⚠️⚠️⚠️⚠️⚠️注意排雷：

  GB，GB，GB！！！

  第一章就说过了偏GB，不喜勿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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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天下午，阳光明媚，正是出海打渔的好时光。

    渔民大都不在镇上，小夭的药铺自然也无人光临。

    

    小夭头上盖着蒲扇，独自一人仰倒在躺椅上晒太阳。

    晒着晒着，竟有些昏昏欲睡。

    

    不等她睡着，昨晚的一幕幕旖旎画面便出现在脑海中，怎样都挥之不去。

    小夭瞬间清醒，把蒲扇从脑袋瓜儿上掀起来，使劲儿摇头，晃掉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

    

    “九头妖怪，你这个害人精！”

    说完，小夭大喇喇一跃，从躺椅上蹦了起来。

    

    进屋一看，她的芙蓉帐内床帘紧闭，此刻在纱帘缝隙中正垂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

    走近再仔细打眼一瞧，还能瞧见那布满青筋的手上，此刻正抓痕密布，一条挨着一条。

    

    有些恐怖，但倘若换个想法，又有些说不出的……暧昧。

    

    小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上前两步立在榻前，扬手挑起那围帘。

    顺着手臂往里瞧，相柳正合衣躺在榻上。他发丝散乱，就连头上仅有的那条绑缚发髻的白绳都不知被丢去了哪里。

    

    “还不醒……”

    小夭觉得自己一人玩闹实在无趣，便想把熟睡之人弄醒。

    

    她转身，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条红绳，勾起相柳垂落在帐外的手指，给他缠了上去。

    

    相柳本就身体冰冷，就连指节都泛着三九天季节的严寒。

    红绳轻巧地挂在食指之上，红色撞见雪白，更能显现出他的皮肤胜雪。

    

    缠着缠着，那指节轻微颤动了一下。

    小夭顺势抬头，便对上了那双缓缓睁开的冷眼。

    

    “唔……”

    那人嘴里很轻地咕喏一声，把指节从小夭手中抽了回来。

    “又胡闹。”他说。

    

    小夭似乎对这个评价很不满意，一屁股坐到榻上，紧逼相柳的脸颊。

    “再不好好说话，就像昨夜那样，惩罚你第二次。”

    

    相柳没动，他转了个头，把脸埋进被褥，只能看见掉落在外的几捋白发。

    

    小夭最喜爱逗他，看他吃瘪气闷的模样。

    “怎么了？相柳大人不是向来伶牙俐齿么，怎么今日成了闷罐子？”

    

    空气静了两秒，而后，冷似冰的九命相柳认栽般地把自己缠满红线的那只手又默默递了过去。

    他依旧没说话，但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小夭笑得狡黠，微翘嘴角，满意接过那只摸了近百遍的手。

    “真是我的小乖蛇，以后也要继续保持哦~”

    “不许和我顶嘴，知道了吗？”

    

    相柳任由她摆弄自己的手指，声音闷闷的，无力中又透着些许撒娇意味。

    “嗯，别再折腾我就好。”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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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更了，突如其来的脑洞，一篇短打但有料。

再强调一遍，前文第一章就说过了，整体基调偏gb，后续的[此朝共白头]部分同样，接受无能者请点❌哦~

写这篇文真的只是为了弥补原著中那些遗憾，不喜勿喷。

故事转回战前。

自从璟接回小夭，小夭便已经做好与璟长厢厮守，不再过问世事的打算。可每每夜半时分，小夭总会梦到相柳为了护住神农军队，死在颛顼手下的场景。每次她都会从梦中惊醒，久久不能入眠。每次，璟都能预感到她的害怕，轻拍她的背安慰她。噩梦夜夜缠绕，小夭越发心慌。虽说已经不想再管这繁杂世事，可是，每每念及和相柳在海底的日子，和防风邶相处的时光。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劝她去救他。

她知道，神农于他的意义，除非他死，否则他不会容许有人伤害神农。但大局已定，神农早已败局已定。她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怎么救他。

日日的相处，璟又怎么能不知小夭的心思，他也明白，这些年的阴差阳错间，他与小夭之间早已经隔了太多东西。那些他不曾，无法参与的时光里，有另一个人也曾走进她的心。于璟而言，爱小夭早已甚于爱生命，他不忍看她夜夜在噩梦中惊醒，不忍看她惊醒后眼中的恐惧，不忍看她日日与痛苦内疚作伴。如果现在不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也许往后余生，她都会在痛苦中度过。

璟看着呆坐在摇椅上沉思的小夭道“去找他吧，我等你。”

小夭抬头看着璟，眼中的惊讶一瞬便转为哀愁。是啊，她的璟一直都是最了解她的人。可不知为何，璟越这样，小夭心里越凄凉。一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璟，只能喃喃道“对不起”。

“小夭，你永远不用和我说这句话，一直以来都是我欠你的。如果不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不是我在该待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时候消失。也许……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了。”璟黯黯低下了头。

“璟…”

 

其实璟早就知道小夭不会放下心中的心结，他也早就为小夭规划好了一切。在小夭临行前，她给了小夭一支用九尾狐尾变换的法器，并叮嘱她在必要的时候使用，可以集天地灵力强化自身灵力，一击致命，法器威力强大却只能使用一次。

 

小夭看着手里的法器，和送别时细心叮嘱她的璟，内心百感错杂。

“对不起，璟，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去做个了断。我这一生恣意妄为，从来都是想做就做，不计较后果，也不怕承担。但这次，我真的害怕…”

“小夭，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会在这里等你回家。”

“好。”

 

只是情人蛊已解，天地茫茫，一时之间小夭却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他。她也知道大战在即，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她犹豫了。一天下来，小夭去过了清水镇，去过了他们漫步的街道，去过了赌场。却没有一个地方有他的身影。无奈之下，小夭只能来到他带她去疗伤的海边。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小夭心中阵阵凄凉。她有预感，他在这里，他也知道她在找他。他在故意躲着她。

“相柳！九头妖怪！我知道你在这里，我….想见你，你能出来见我一面吗？”小夭用尽力气，对着大海喊道。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寂静。

 

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小夭看着黑黝黝的大海，憋住一口气，猛的跳进了漆黑的海水中。她任由自己的身子一直往下沉，却不肯张口呼吸。海水，一点点沁入她的肺腑。视线一点点变得昏暗。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但她却丝毫不怕，也不愿意在海下呼吸，因为她相信他在。

就在小夭以为感到死亡的刹那，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渐渐下沉的身子，他的手在她背后，一股股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身体的不适感渐渐消失。他以飞快的速度，带着她从海底往上升。小夭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内心涌上一阵不可言说的感觉。

 

到达海面时，他松开了她，小夭抓住他的手，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让我找不到你！”

他不语，也不看她，只是望着天上的月亮。

 

两人僵持了很久，终于小夭低着声音说道“能不能别….死。”

相柳转过身，看着她，内心欣喜又凄，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对她也对命。

“你忘了吗，我说过，将军战死沙场是最好的结局。”

“可…我不想你死。”

相柳，看着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既然来了，不如陪我待几天。”

 

相柳，带着她来到了军营，便被喊去处理军务。虽说小夭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可这一次她似乎能感觉到这里变得不一样了。每个士兵脸上不再是面对战争的愁苦，相反却多了几分快乐和释然。大战在即，他们似乎更加平静。

 

相柳依旧把她安置在了他的房间，房间的布置几乎和上次来时一模一样。躺在熟悉的床上，似乎还带着他曾睡过的痕迹，她竟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不知不觉竟沉沉睡去。待小夭睁眼，却见相柳一袭白衣坐在床边盯着她看。小夭脸不经意的红了一下。他似乎来了很久，却没有叫醒她，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了很久。

 

“吃饭了。”

“好。”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待遇，相柳带着她和神农的战士们一起吃饭。粗茶淡饭，却别有一番滋味。看着战士们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小夭竟也忍不住跟着他们一起笑。余光看着身边的相柳，他只是平静的吃着饭，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嘻闹。

 

吃完饭，相柳带着小夭在营地附近散步，他走在前面，小夭静静的跟在后面，两人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是你吗？蛊虫连心，不会轻易解开。璟坠海，却能被鲛人所救。相柳，这些是你做的吗？”小夭在他身后，默默地问出了压在心底很久的一个问题。

 

相柳的身子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初。淡淡开口“不是。”

 

小夭眉头紧锁，显然是不愿意相信他的话，拉住了他，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我不相信。”

 

相柳的视线却是有片刻的闪躲，不敢回应她炽热的目光。

 

似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小夭开口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为什么，你总是如此？做这么多事情，却不愿意告诉我。”小夭看着面前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的男子忧伤地问道。

 

“我怕入你的梦。”相柳不再闪躲，盯着她的眼睛答道。

 

回忆涌上心头，多年前，她曾说过害怕他如梦。他竟然记到现在。小夭苦涩地笑了笑，可是，九头妖怪，其实你早就在我梦里了。

 

“相柳，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小夭带有祈求的眼神望向他。

 

“没有。”他转头，继续往前面走去。“天亮后，你便回去吧。生死有命，以后多保重。”

 

“好。”两行泪水苦涩的落下，她知道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回到营地时，已是深夜。相柳并没有进帐篷。小夭独自躺在床上，脑海里回忆起和他在一起的所有点滴，有欢乐有苦涩。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夜里，半梦半醒间，小夭感觉身后有一个人躺了下来。他从后面抱住了她，很用力，似乎像抱着一个不愿撒手的玩偶。力道惊醒了小夭，不用转身，他也知道后面是谁。似乎察觉到她醒了，他声音嘶哑的说了句“抱歉”，正欲抽身离开，小夭突然转身回抱住了他。两人距离很近，鼻尖几乎相碰。小夭的眼里氤氲着泪水。相柳则是吃惊地望着她，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边的泪水。

 

几乎是出于本能，在相柳的手触碰到小夭的脸时，小夭的唇主动贴上相柳的唇。相柳没有推开她，相反，他不受控制的回应她。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这次，带着前所未有的缠绵与苦涩。过了很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两人就这样简单的拥抱着，谁都不愿意松手。

 

小夭看着面前的人，说了句“是你！多年前，在清水镇，你问的那个问题，我一直都没有回答你，是你！是你！是相柳。”

 

相柳抱着她，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随即又淡淡开口，说了句“睡吧。”

 

小夭，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涩。待身边的人，陷入沉睡。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对不起，我骗了你。这一次，我终于毒到你了。你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看着你死。”她在齿间藏了安眠的毒药，刚刚利用接吻，她已经将毒药传进了相柳体内。她轻轻抽身，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握紧了璟的法器，离开了军营。

“小夭，小夭……”

她在一声声的呼唤中睁开眼睛。

室内依然是一片黑暗，空气中飘着浓重的药味，不知道是昏睡后的第几个晚上。身体像透支一样无力，脑子一片混沌，但似乎有了点精神。

颛顼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和旁边的人焦急地说着什么。

……太亮了。

她把手搭在眼睛上。

“小夭？”颛顼的声音近了点，月光又落回在他身上，她勉强睁开眼睛。他守在床边，身上华贵的朝服皱得不成样子，袖边沾着斑驳的药渍，星星点点绵延到她枕边。

她向颛顼身后看了看，站着不少人，苗莆左耳也在，再远处只能看见些模糊的轮廓。

“苗莆，我睡了多久？”她向“苗莆”的方向问。“左耳”却上前一步，低声开口，是沉稳熟悉的女声：“小姐，你已睡了两天一夜了。”

小夭睁着琉璃般净若无物的眼睛望向苗莆，慢慢眨了眨，朦胧错位的人影终于清楚了些，方才笑道：“是吗，怪不得骨头都有点酸了。“

颛顼握住她冰凉的手。

小夭迟缓地望向他的方向，轻声说：”我好像做了个美梦，可惜现在想不起来了。”

颛顼像被刺痛一样，轻声打断她安静又茫然的注视，问：“小夭，你感觉怎么样？饿不饿？”

“好多了，”她提着一口气，笑着说，“想吃酥饼。”

“你现在吃不得那些，先喝点汤水好不好？”颛顼像小时候哄她吃药一样轻声打着商量。

“好。”

她撑起身坐着，慢慢扫视着屋里，忽然，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扇窗：“那是什么？”

颛顼望过去。妆台旁窗扉半掩，月光顺着窗棂倾斜而下，皎洁月色中立着一只大肚笑娃娃。那娃娃长久在沉寂的角落里默然立着，此时被雪白的月色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穿着榴花小衫，抱着滚圆肚皮，古拙可爱，憨态可掬。

 

颛顼认得那个娃娃。

几百年间，害怕小夭一个人在海岛无聊，阿念她们常来陪伴小夭，獙君和烈阳在不需当值的时候，也总来陪她玩。

颛顼听阿念说，小夭日日独自一人呆在海岛，不是做药就是发呆，只有看着一个娃娃才高兴些。颛顼心里稍安，问是什么样的娃娃。阿念想了想，说：“只是个咧嘴笑的大肚娃娃，用的料子好像不错，没看出什么稀奇。”

直到一日，阿念如常去看望小夭，到深夜才匆匆赶回来，把紫金顶的医师请去了大半。

颛顼问阿念出了什么事。

那天晚上阿獙烈阳他们也来了，小夭难得兴致很高，大家喝得醉成一团。阿念去打水擦脸，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回来时院子里的欢声笑语突然消失了，落针可闻。

阿念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走过去，只见小夭脸色煞白，直勾勾地盯着阿獙。阿獙脸上的醉意一瞬间消退。他腾地站起身，带翻了椅子。他看着小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慌慌张张退了几步，逃也似地化作一团流光飞走了。

阿念赶忙走到小夭身边。

在清冷的月色下，小夭脸色惨白，就像失了魂一样望着阿獙离开的方向，成了一座雕塑似的。

阿念和烈阳围着她，问她哪里不舒服，小夭仿佛没听到一样，只是茫然地站着，像在回忆思索什么极为隐蔽的事情。

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突然打了个激灵，犹如窒息的人猛地浮出水面，倒吸一口气，拨开众人，踉踉跄跄跑进里屋。

阿念和烈阳跟进去时，小夭正从妆台旁拿起那个大肚笑娃娃。她摩挲着那木质的纹理，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娃娃，就像第一次见这个娃娃一样，似乎要看出个洞隙来，旁人说什么也听不到，没一会儿便心力耗尽，栽倒晕了过去。

颛顼跟着阿念赶到海岛上时，烈阳刚把小夭安顿好。颛顼让大夫们在外等候，先一步走进屋子。

小夭躺在床上，好像被魇住了。她抱着一个木头娃娃，紧皱着眉，额头薄汗涔涔。她的神情似是害怕，又似是不舍，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颛顼凑近了点，才认出那是扶桑神木做成的娃娃，神木没有自燃，其中必有极寒之物相克。

他正出神间，小夭突然放开了娃娃，哀哀唤了一声，手指蜷起像要抓住什么一样，紧闭的双目瞬间落下泪来。阿念在一旁听着，也不禁红了眼眶，“她刚刚叫的是......”

颛顼直起身来，面沉如水。他抬手在床边设了屏音的结界，让大夫们进来诊治。大夫们看了一圈，战战兢兢地表示气急攻心，过度伤神，忧劳日久，委婉地暗示心病还须心药医。

颛顼沉默了一会儿，吩咐侍从启程赶回紫金顶，临走前嘱咐阿念在这里多照看小夭一会儿。

“不等小夭醒来吗？“阿念说。

颛顼站在床边看着小夭，说：“不必了。最近事务繁多，耽搁不得。而且……小夭大概不想见我。“

颛顼连夜赶来，又连夜离开。

安神补心的汤药还未熬好，小夭已经悠悠醒来。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盯着屋顶发呆，直到阿念发现她醒了，欣喜地叫人过来，才嘶哑着开口：“獙君呢？”未等到回答，又接着说：“算了。他想必不让他告诉我。”

阿念听不懂她在说谁，又似乎懂了。她有千万句话想问，看着小夭苍白的脸色和心力不足的疲态，只干巴巴地问道：“你感觉好点了吗？”

小夭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弯了弯嘴角：“好多了。”

从那以后，小夭的身体每况愈下。

到如今，不知昏睡几天才能清醒片刻。醒来的时候就在海边发呆，或者看着大肚娃娃出神。

小夭偶尔清醒的时候，颛顼跟着俊帝和黄帝来看望她。黄帝见了她床头的大肚笑娃娃，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怜惜地摸了摸小夭的头。

颛顼心里略有猜测。明里暗里提过几次，小夭只是看着那娃娃笑，并不接话，也绝不让他们设法打开。就这样一日日望着，一日日憔悴下去。颛顼眼睁睁看着她作茧自缚却无能为力。

寥寥几次二人短暂独处，颛顼忍不住问道：“小夭，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好过些？“

小夭只是拍拍颛顼，轻得像片羽毛落在他手心。

他略一收手，羽毛便随风飘走了。

 

大肚笑娃娃被拿到小夭面前，小夭笑着接过。

颛顼说：“你很喜欢这个娃娃？”

小夭细细把玩着：“嗯，这是……一个人送我的礼物。”

她出神地描摹着大肚笑娃娃弯弯的眉眼，上扬的小嘴，唇角也慢慢上弯，微微地笑了起来。

颛顼见她精神好了很多，笑着说：“这胖娃娃是哪里合了你的意？我找人多刻上几个。”

小夭说：“旧物情深，我只喜欢这一个。”

她摩挲着扶桑神木的纹理，盯着大肚娃娃看了半晌，才说：“我知道哥哥这些年，为了让我高兴，对这个娃娃很上心。”

“帮我打开它吧。“她缓缓说道。

颛顼闻言有些讶异：“你舍得了？”

小夭释然笑了笑：“再不舍得的，也舍得了。”

颛顼愣了愣，无暇细想。他将费尽周折找来的咒文贴在娃娃身上，挡在小夭身前，以血布阵。扶桑神木片片脱落，凌冽的冰寒之气喷薄涌出。颛顼立刻抬手挡住袭来的寒气。

小夭不知何时已然坐起身，越过他身边，把手伸进冰封了百年，寒气逼人的极北之雪中，轻轻捧出了一个冰晶球。

“小夭……“颛顼在旁看着。不过一眨眼，小夭脸上血色尽失，眼睫鬓边都覆了一层寒霜，手也冻得青白。她却仿若未觉，只是含着笑把冰晶球抱在怀里，指尖一存存描摹过其中相思相望了百年的男女鲛人。

她的手指突然顿了顿，划过多出来的两行小字。她肩膀抖了抖，发出两声似哭似笑的气音，弯下腰揪住衣襟，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咳到气尽开始干呕，就像要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一般。

“小夭！”颛顼连忙将冰晶球拿开，扶住她下坠的身子。

小夭蜷成一团，脸色苍白，闭目靠在枕上。四下落针可闻，过了好一会儿，小夭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

“我有点困了……“她气若游丝，似笑似叹地说道。

“……好，哥哥在这儿守着你睡着。“颛顼轻声说，声音带着笑，尾音却微微发着抖。

她的五感突然异常灵敏，可以清楚地听到滴落枕边的水珠，每个人的叹息私语。

海岛上万物生发舒展的响动，伴着深沉而柔和的涛声从四处八方传来。听了百年的潮起潮落，她自己似乎已经变成了这片海岛，被沉静辽阔的海包围。

小夭觉得眼皮有点沉重，她最后望了一眼。

月光照在冰晶球上，铺满男女鲛人之间的海面，形成一片柔和的光晕。柔和的困意带着她向下沉去，沉到安静的海底，永不醒来。

“小夭？小夭！“

 

小夭惊醒，打量着周围，这里有些熟悉，应该是轩辕的营地。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是常服，门外灯火绵延，隐约有兵士呼喝声，这里应该是哪处战场上。

她静下心，觉得有些古怪，莫不是死后陷入了什么幻境。她身上虽有些小伤，但体内灵气运转无碍，心跳也平稳有力。

小夭捂着心口愣了愣，突然跳了起来，向帐外跑去。

“小夭？这么晚你去哪儿？”颛顼揉着眉心从军帐里出来，看到了她。小夭看到颛顼，有点踯躅，但看他眼神柔和关切，便站住说：“睡不着，出来散步。”

颛顼走近了，抬手摸摸她的头：“怎么，又做噩梦了？”小夭回过神来，低头眨了眨眼，说：“没有，只是有点闷。”颛顼收回手，说：“最近和神农僵持不下，你也辛苦了。”

他看了看远处连绵数里的军营，坚定地说：“小夭，用不了多久了。”小夭看着他，以前她全心全意地欢喜着颛顼能得偿所愿，现在也是，只是内心深处仿佛有一团化不开的黑雾，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弯了弯嘴角，最终只低声说：“嗯，我相信哥哥。”

传令官跑过来，对颛顼耳语几句，颛顼点点头，对小夭说：“去吧，别忘了带上苗莆。”小夭应了，目送颛顼又和一群人进了营帐。

帐外灯火寥落，月光又洒在她身上。苗莆找过来，看到小夭愣怔着站在空地上，好似要溶在月色里了，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小夭转头，问“苗莆，最近的海在哪儿？”

苗莆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是说：“听说东南二三十里处有个海崖。”

“那里可有人把守？”

苗莆摇头：“那里百草不生，也没人家。”

小夭拍了拍她：“我出去玩一会儿，如果颛顼找我就说我睡了。”苗莆有些讶异，正想开口劝阻，小夭已经一阵风般地跑走了。

苗莆跟着跑了不远，就碰上左耳从马厩出来。她赶忙说：“你看到小姐了吗？”

左耳点点头。

苗莆说：“快拦住小姐，更深露重，她突然要出去玩。”

左耳摇摇头，说：“她不会有事的。”

 

小夭骑着天马在山路上飞驰。

轩辕大营驻扎在山林中，山路颠簸，还有巡逻的士兵，她屏声息气地攥着缰绳，小道两侧横生的枝杈打到身上也无暇顾及。

直到穿出密林，看到白茫茫的大地，听见远处的海浪声，她才长出一口气。

夜风掠过她耳畔，吹起长发，她许久没感到这么畅快过。

她在心里说：相柳！我要见你！

夜间涨潮淹没了周围的海滩，只有一处陡峭的海崖。小夭下了马，扒着嶙峋的岩石登上了海崖。

海浪在她脚下拍打出白色的浪花，偶有一两只海鸟飞过，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息。

脚下是深沉汹涌的海，头顶是皎洁清冷的月。

她索性沿着崖边坐下，湿润的海风拂过她四肢百骸，朦胧的月色落在她发间衣上。

她轻声唱着小曲，在深夜空无一人的海崖边，享受着难得安然的等待和休憩。

君若水上风，妾似风中莲。 

相见相思，相见相思。

君若天上鸟，妾似水中鱼。 

相忘相忆，相忘相忆。

 

远处潮声渐起，小夭若有所感地抬头，海与天相接处，一个白衣身影乘着月色踏浪而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眼前水雾模糊。

牲牲镜的影像被抹去，天下再无处可寻九命相柳的真容。

离她上一次看到他，已经过了三百年有余。

海浪簇拥着拍打到她脚下的山崖，开出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花。

相柳在临岸不远处默默打量着她，神色不明。

等她抹干净脸，他才开口说：“破破烂烂，颛顼让你上战场了？”

小夭低头看看被划得东一道西一道的衣服，不好意思地挡了挡，反问道：“你从哪来的？”

“神农山，”相柳说，“你也想去坐坐？”

“我......”

小夭对上他冷冰冰的眼神，恍若隔世。二人的最后一面也曾这样剑拔弩张，冷言冷语，她恨他冷酷薄情，放下永不相见的气话就走了。再听闻时他已尸骨无存，徒留荒岛。

利刃穿心的惊痛在平淡如水的三百年后猝然触动，小夭慌忙转开眼神，低声说：“相柳，我有话想对你说。”

相柳负手站在海浪上看了她一会儿，才挥了挥袖。一股劲风将小夭卷到水面上，她不闪不避，坦然扑进海水里，吐了几串泡泡，旋即被捞了上来。

相柳松手把她放在一边，小夭甩了甩脸侧的头发，水珠溅湿了他的白袍。

相柳说：“你最好真的有话要说。”

小夭说：“有有有！”

心念电转间，她说：“最近我找到了一处鲜为人知的秘境，可以安居数万人，你想知道吗？”

相柳淡淡看着她。

小夭说：“听闻鬼方氏有傀儡和假死之术，我有几本残章，你要看吗？”

相柳说：“最后一句。”

小夭说：“我喜欢你。”

相柳拂袖离开。

小夭追过去：“别走！”

“我没空听瞎话。”

小夭踢了踢水面：“我哪句是假的？”

相柳扬手要唤毛球。

小夭抓住他：“你还想瞒我！”

她紧接着说：“我们体内的蛊是情人蛊，无寻常法可解，你要舍掉一条命解蛊，对不对？”

毛球自海天相接处飞来，盘旋在远处，眼巴巴看着主人停在半空的手。

海浪拍打在白沙黑崖上，低沉而有节奏的声音在辽阔的海面上传出很远。

银白的月色似乎也在小夭心里引起潮汐。

相柳抬手布下结界，仔细看了她一眼，说：“你听谁说的？”

小夭说：“不是听说，是我从百年后回来了。”

相柳抬手在她额前点了点，小夭感觉到一股灵力流过四肢百骸，心也不受控制地莫名快速跳动了几下。

相柳收回手，不置可否，只问道：“那百年后如何？”

小夭在起伏的海面上坐下，一时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她沉默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说：“颛顼统一了大荒。”

“我死了？”

“......”

相柳淡淡一哂：“原来你刚刚那个凄惨样子，是在给我吊丧。”小夭磨了磨牙，相柳神情平静看着远处的海面。

月出于东山之上，天海相接，万顷茫然。置身其中才觉得自身渺小，浮生短暂。

小夭见过这样的景色太多遍。尘埃落定后，她经年隐居海岛，每当午夜梦回之时，出门四顾，只有无边无际的海面，触不可及的月色。

有一个人带她在低落时看海上日出壮丽开阔，在寂寞时看海上明月絮絮私语，说着只要有这样的景色生命就很可贵，却义无反顾从容赴死。她不明白这样的景色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在必赴之死前，十年百年似乎没有区别。

相柳看着月光下的海面一言不发，小夭忍不住问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莫名有点紧张。

相柳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义父怎么样？”

“他在你的掩护下逃走了。”

“左耳呢？”

“他和苗莆的孙女都要成亲了。”

“毛球呢？”

“......”

“……“

小夭转头盯着他，她不确定相柳刚刚是否真的笑了一声。

他问：“你怎么样？”

小夭低着头，把手放进海水里，捕捉月亮的影子。

沉默了一小会儿，她说：“我挺好的。”

“我记得有人说，她只说废话，不说假话。“相柳看向水面。

小夭低下眼：“谁都比你有资格劝人不说假话。”

她拨了拨水，两人的倒影和水中月一起破碎成粼粼波光。

不过须臾，水面又平静下来，天心圆月依然盈盈皎洁，一切如初。

两人躺在如镜的水面上，随着波浪起伏。

相柳听她三言两语说完了之后的事，说：“颛顼称帝，涂山璟也活着，你过得应该不错。”

“是啊，都很好，除了没了一个九头妖。”小夭冷冷道。

“一个其心必异天下共诛的九头妖。”

小夭猛地坐起身，“你非得这样吗？”

相柳对上她的眼睛，他神色淡然，似乎只是听了个无稽之谈的故事。

小夭说：“好，就当我自作多情。”

她接着说：“我对你来说不是很有交易价值吗？你答应我一件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相柳问：“什么事？”

小夭看着他说：“你发誓不解开情人蛊。”

相柳点头。

小夭说：“等等，你以什么起誓？”

相柳说：“我的命。”

小夭说：“我要你用神农军起誓。”

相柳沉沉看着她，小夭瑟缩了下，还是坚持看回去。

“和一个轩辕王姬种着生死同命的蛊，谁敢轻易杀你。即便我死了你也还有八条命。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吗？相柳将军。”

他们二人相望片刻，相柳说：“王姬倒是替我算得清楚。”

“你有九个脑袋，我哪算得过你？”

“别再骗我了。”小夭低声说，带着浅浅的鼻音。她抱膝看向远处的山崖。

两人安静了一刻。

夜风吹过，寒露落到镜面一般的水面上，涟漪层层散开，揉皱了沉静的月色。

相柳的声音悠悠响起：“那我去砍掉八个脑袋，再来找你说话？”

小夭猛地回头。

相柳躺在水面上看着月亮，姿态放松，语气随意，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那个浪荡子。看遍花丛的风流之下，只有遗世独立的洒脱。

相柳扭头看了她一眼，说：“还是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好。”

小夭扑过去：“谁没心没肺？”谁冷言冷语和我决绝，抹掉了牲牲镜，最后一面都不愿见我？

月色西沉，群星璀璨，水面如镜，他放松而安静地躺在水波中，银缎般的长发随海浪起伏，融于星辉月影之间，极美又极遥远，仿佛天亮就会消失不见。

他静静地看着她。这双不沾红尘的眼睛，小夭从未长久凝视，既怕看到什么，又怕什么都看不到。

天地百态，人间烟火，好似都留不住他。

而她想留住。

小夭慢慢俯下身，两人呼吸相闻。

小夭下意识闭上眼睛，脸上触到一抹温凉。

“有人说过，我不适合出现在女孩子梦里，“相柳抹去她的泪痕，像拂去一瓣雪花。

小夭侧头贴上他的掌心，说:“来不及了。“

她心头突然不受控制地猛跳了几下，有些热，有些晕。

就像小时候误喝了凤凰花杯里的酒一样。

 

“小夭！”

“小夭！你在哪儿？”

小夭一惊，岸上传来了颛顼的声音！

颛顼应该是在崖底看到了天马。她和相柳二人在海崖的另一侧，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过来。

相柳站起身，小夭拉住他：“是颛顼他们，我们走吧！”

相柳抬手布下一道结界，说：“走到哪？”

小夭一愣，方才满心的悸动顷刻消散。

她依然笑着，努力让声音不太干涩：“……去清水镇，去妖界，去你送我的那个海岛。”

相柳唤她：“小夭。”

这语气她熟悉又陌生，海底的三十七年间，他常这样柔和地叫她，说着他的往事衷情，那是她在无边寂静和黑暗里唯一的期盼，但这些在她醒来后就再没听过。

她心跳得厉害，鼓噪到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呼吸。

相柳说：“足够了。”

周围的结界消散作萤光围绕在小夭身侧，将她定在原地。

“你我就此两清，不必再见。“

相柳最后仔细看了她一眼，转身向水中沉去。

“相柳！”小夭动弹不得，疾声说：“你明知道，就算轩辕和共工为敌，你还会救我，我也放不下你，自欺欺人又有什么意思？”

岸上的轩辕将士逐渐围拢过来，颛顼的声音越来越近。

“王姬多虑了，“相柳背对着她，月色清冷，白衣茕茕。

他淡淡说：“之前不过是受人所托，今后我不会再救你。你也不必记着我。“

“你！”

小夭脚下的海浪翻涌着升起，将她抛上岸去。

浪花碎在山崖边，带着凉意的海风灌进胸腔，心仿佛与身体分离，直直坠下高崖沉入海底。

相柳没入海中，不见踪影。

 

小夭跌到岸上，被颛顼一把抓住：“小夭！”

小夭胸口空空荡荡的，如同抽丝木偶一般茫然地看了看颛顼。颛顼衣冠整肃，身后带着精兵卫队，强弓劲弩气势凛然。

“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嗓子发干，有些犹疑地问。左耳和苗莆应该只会说她跑出来玩了。

颛顼冷笑一声，“那相柳来窥探就罢了，竟明目张胆打破了轩辕在周遭的禁制，所幸我还没睡下，就立马赶来了。“

“他没伤着你吧？”颛顼仔细看了看。

小夭僵住了。相柳根本没有隐匿行迹，甚至还有意引着颛顼找过来。

“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太冷了？”颛顼解下大氅给她披上。

小夭揪着身上的大氅，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抖，嘴里竟尝到了丝血腥味。

不管她说什么，相柳都会把她送回他们二人的界限之后。如游鱼和飞鸟，一期一会，永无长久相伴的可能。

她盯着深沉汹涌的海面，片刻后抬头看向颛顼：“哥哥，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话？“颛顼和她走到崖边，远离身后的卫队。

“是我叫相柳来的，我出来就是为了见他。”

颛顼侧了侧脸，似是不愿多谈：“小夭...这些我们回去再说。”

小夭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一直都奇怪，我和相柳为什么纠葛不清。”

“当时我被暗杀差点死了，是相柳在海底用精血为我续命三十七年。“颛顼一愣。

“教我射箭的防风邶也是相柳。”

颛顼神情微动，默然片刻，说：“我知道他待你好。他既救你一命，我可以放他消失。”

小夭张口欲言，颛顼抬手打断了她。

颛顼盯着她慢慢说：“小夭，你不喜欢丰隆，世家的子弟可任你挑，你不喜欢世家，平民也好，人族、妖族也无所谓。这世上你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我都可以为你找来，唯独相柳不行。”

他伸手去拉她，小夭退了一步，缓缓摇头：“旁人纵有千好万好，但我想要的只有他。”

两人沉默了几息。

颛顼紧紧盯着她，眼神流露出悲伤、惶惑，和她似曾相识的暗潮汹涌。

颛顼慢慢说：“小夭，他忠于共工，不肯降我。即便如此，你也要随他去？”

“哥哥……”

颛顼轻声问:“轩辕和共工之战，关乎生死。若我和他只有一人能活，你会怎么办？”

岸上安静得只能听见海浪的声音，和身后不远处甲兵碰撞的细微声响。他二人离得很近，却又从未这样远过，便如之后的三百年间一般。

小夭一时百感交集，心中酸涩。

她握住颛顼的手，正声道：“我西陵玖瑶对天地发誓，我不会背叛我的兄长颛顼。如若违誓，便让我天地共弃，无处容身。”

“小夭！”颛顼愣了愣，怒道：“你做什么？”

她看着颛顼，含泪笑道：“哥哥，我从来没求过你，没让你为难，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小夭慢慢松开了他的手。

“若真到那时，我和他同死。”

她脸色苍白，衣着狼狈，眼神却坚定又明亮，月色星辉一时也黯然无光。颛顼看着小夭，依稀看到幼时两人相依为命时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悲是喜。

岸上安定寂静，海面怒潮汹涌。

小夭含笑对颛顼行了一礼，“谢谢哥哥成全。“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一跃，衣袂翩然若飞，宛如游鱼欣然归渊。

“小夭！”

颛顼伸手，只抓到了一缕风。

 

海浪咆哮着吞没了小夭，一瞬间耳鸣欲裂，她沉入黑暗汹涌的海水中，不断向下坠去。

她睁不开眼睛，也听不到声音，暗潮推着她往更深更远处漂去。

她身负相柳的精血，虽能呼吸，却没多少灵力，只能在大大小小的涡流中辗转闪避，如一条灵活的鱼儿。

小夭在黑暗的海中不辨方向地游走着，边想着相柳走去了哪个方向，边在暗礁的边缘磕磕撞撞。她极少一个人在深夜的海里游走。

夜色下的海面虽然绮丽，海底却并不平静，黑暗，寂静，又处处致命，就像记忆深处的那个牢笼。

一股暗流迎面而来，卷着她到更深更暗更危险处去，小夭下意识缩成一团。

在快要失去意识前，一阵轰鸣震醒了她。

海浪刹那凝滞，而后如被无形的刀刃霎时切断。断缝之中，有人分海踏浪而来。

小夭睁开眼睛。

海水向四面八方退去，月色落入海底。

而白衣白发比月色更夺目。

相柳垂下弯刀，朝着小夭的方向看了一眼。

海浪弥合，层层叠叠涌以他为中心的裂隙。

小夭被裹挟在海浪中从高处坠落，她并没有多害怕，心却跳得极快。她向下看去，他也抬头望着她，面具下看不清表情。

高耸的海浪紧随而来，将二人拍入海底。在巨大的冲击下，小夭晕头转向，就像打转的浮叶般随着海浪起落，用尽力气挣扎着抓紧手中快要滑落的袖角。

快要脱手时，她忽而被牢牢地一把抓住手腕，拽出激流，带到了怀里。她睁不开眼睛，只能胡乱地摸索着他的长发，他的脸，吻了过去。

海怒浪激时，她好像咬破了他的嘴唇。她心下一急，只怕他生气，想也没想便伸出舌尖舔砥他唇上的血。他僵了僵，扣着她的肩膀向一边游去。小夭偏要缠抱住他，两人鹣鲽同体般交缠着在海潮中浮沉。

心跳交叠如擂鼓，呼吸交融间，小夭问：“你为什么回来？”

相柳沉默。

小夭说：“你就不怕我在帮颛顼？”

相柳说：“此处暗潮难测，颛顼不会拿你的命赌。”

小夭说：“是我在赌。”

相柳说：“你不怕死吗？”

小夭说：“你怕吗？”

相柳还未回答，忽地眼神一凛，电光火石间，在她身侧抓住了什么东西。他浮出水面踩在浪上，随手一掷，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冷光，向小夭身后呼啸而去。

小夭睁大眼睛，转身望去，岸上若隐若现一排寒光，是轩辕士兵们的箭尖锋芒。

颛顼正站在崖边，那支箭没入他脚下不过几寸的石缝里。

颛顼一动不动地俯视着二人，神色难辨。

相柳盯着岸上，缓缓召出弯刀，刃上寒光比月色还要清冷。

身处两方对峙之间，万千箭锋之中，小夭心头骤然紧缩。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未曾亲眼所见，却已做过无数遍的噩梦。

如同血液倒流，她后退一步抓住相柳，回身用力抱住他，贴着他的心口，靠着他的脖颈。

“你干什么？“相柳低头拉了拉身上的“护甲”。小夭抱得很紧，死也不撒手。

“我怕……“小夭声音极轻，仿佛梦呓。

“什么？“相柳揽着她的腰低声问。

 

“都转过身去！”颛顼厉声说。

侍从们收起弓箭，背过身去，噤若寒蝉，谁也不敢看海上的惊涛骇浪。

颛顼沉沉看着海中小夭紧紧护在相柳身前的背影，她刚刚说愿与之同死的样子仿佛还在他眼前。

一阵海风吹来，颛顼额前冒出冷汗，按住后脑。自戒毒后，他的头痛不时发作。他紧咬牙关，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拿出药瓶吞下两粒，才缓解了些许。

颛顼摩挲着香囊上凤凰花的粗糙针脚，沉吟片刻，最后默默将香囊放回怀中。

 

仿佛只过了几息，又似乎过了很久。

感受到轩辕的禁制减弱，小夭朝岸上看了一眼，一队人马无声无息消失在夜色中，夜色寂静，仿佛未曾来过。

相柳对小夭说了句“别松手”便分海踏浪。

一时间海上激流迭起，潮声震耳欲聋。

小夭紧紧抱着相柳，不敢睁眼，渐渐感觉到身边的水流慢了下来，耳边轰鸣也减弱了。

她睁开眼睛。

此处远离山崖，四面辽阔，月色沉入澄澈柔和的海，海底万物都蒙上了如纱如雾的月影。

“你刚刚说你怕，怕什么？“相柳忽然开口。

“我......”小夭不愿回忆那个噩梦，只埋在他肩上闷闷说：“不记得了。”

相柳没有再问，只带着她缓缓游荡在这片海域。

海底很安静，只有深沉而柔和的涛声，和海中万物生发舒展的响动。

偶尔有鱼群悠闲地游过他们身边，背上带着圆弧般的流光。

她安静地栖息在阔别三百余年的怀抱里。

在她紧紧抓着他的袍袖，快要睡着时，发顶被轻轻拂过。

相柳开口道：“看来百年后你过得并不好。“

小夭说:“不好，你死了我能有多好？“

相柳说:“你说过想要长久的相依。“

小夭说:“那是以前的事了。“

相柳问:“那你现在想要什么？“

小夭说:“想要你。”

两人沉默了一瞬。

聚在一起的两处心跳争先恐后，清晰可闻。

相柳顿了一会儿才问：“我不会背叛义父，也不会离开战场。你不怕吗？”

“我怕。但我更怕不敢问心，抱憾而死。”

“哪怕洪水滔天，乾坤倒转，我也和你同去。”

安静良久，久到贴在一处的心跳渐渐交融，小夭又快在遥远的涛声和熟悉的气息里安心睡去。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又似是笑语。

“好。”

小夭抬眼看去。

天地成色，红尘四合。冰与雪消融，星与月隐去，只剩下她。

月亮终于整个沉入海中，海浪缓缓冲刷着沙滩和山崖，回荡着规律而柔和的涛声。

鲛人在海贝上相依相偎，耳鬓厮磨，唱着爱侣重逢的情歌。

哪怕只是溯洄一刻，也已胜过相思百年。

终

终于弄完这篇了😂和其他文有联动小彩蛋有宝儿发现吗？

文末有彩蛋❤️

原文续写，小夭刚重新当上王姬，被阿念推下悬崖去见相柳后的剧情，还原我心中的cp向原文！❤️

文中有原文片段，为了剧情连贯，开头引了一段原文~

原文前情提要：小夭在赴约涂山璟的途中被阿念拐去见相柳，小夭做回王姬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小夭想杀阿念，有办法，可她想打过阿念，却没有办法。于是，小夭只能感觉到背部有一股大力袭来，她的身子飞出了悬崖。

小夭并不惊怕，很小时，她就敢站在悬崖边往海里跳了，小夭甚至很享受在落入大海前这一段自由自在的飞翔。

海风吹起了小夭的青丝，拂起了她身上的绿色纱罗，她像一只蝴蝶一般，张开了绿色的翅膀，飞舞向大海。

小夭舒展了身躯，惬意地眯着眼睛，突然，她的眼睛瞪大了。

皎洁的月光下，深蓝的大海波光粼粼，一个白衣白发的人仰躺在一起一伏的浪潮上，他正挑着唇角，笑看着她，就如欣赏一支只为他而舞的舞蹈。

小夭的确非常想见相柳，但绝不是现在，有些话她必须跟璟说清楚，而且她也没想明白到底怎么面对相柳。小夭想逃，可半空中，她唯一的方向只能是向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他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接近，就在她以为她会直接砸到相柳身上时，他双手抓住她的手，借着冲力下沉，她只能被他拽向海底。

他带着她继续向海底游去，小夭觉得相柳今天看起来总是笑意吟吟，但实际上却非常生气，她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便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胸中的最后一口气也快要吐完，小夭实在忍不住了，她抓着他的手，哀求地看着他，他不理她，依旧往更深的海底游去。小夭憋得好似整个胸膛都要炸开，她的手上已经没有了力气，手指微微松开，相柳揽住了她的腰，笑指了指自己的唇，他在说，想要新鲜的空气，就自己来吸。

小夭犹豫了一瞬，摸不准相柳的心思，就闭着眼，抱着横竖都是一死的想法，扶着他的肩膀亲了上去。 

相柳似乎没想到她亲得这么干脆，周身的冷厉骤然淡了。

小夭缓缓睁开眼，重新获得空气让她觉得无比舒适，她感觉到相柳在快速地上浮，心里顿时轻松不少。相柳的手还揽在她的腰上，两人的嘴唇刚刚分开，只有一线的距离，氛围不像最开始那样紧张，反而有了几分旖旎。

在短时间的下沉和上浮中，小夭的脑袋多少有点不清醒，相柳的平静更为她增添了一分勇气 ，色从胆边生，她飞速地重新贴合上相柳的嘴唇，还不怕死地用舌尖扫了一遍唇线。

相柳身子一僵，没有回应，搂紧她的腰，加快了上浮的速度。

海水渐渐变亮，荡漾着波光粼粼的月光，“哗”地一声，两人终于浮出了水面。

小夭扶着相柳的膝盖，慢慢地撑起了身子，估计因为有相柳的灵力支撑，身下的水像是个极软的垫子，她的动作会让她略微下陷，却不会让她沉下去。

相柳一直静静地盯着她，却不说话，小夭心里一颤，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在茫茫大海中，四周是无比无涯的海水，就好似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小夭终于开口说道：“本来我是打算，以后见了你，装作不认识的。”

“我体内还有你的蛊，你想赖掉你发的誓吗？”

小夭说：“按道理来说，只能我感应到你，你应该感应不到我，你怎么知道我是玟小六的？”

相柳抬手，把小夭脸上的湿发都拨到了脑后，捧着她的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这就是你的真容？”

“嗯。”

“你很会骗人。”

小六为自己辩解，“不算骗，我是真把自己当成了玟小六。”

“高辛王姬？”相柳冷笑，周身的冷厉又弥漫起来，“难怪当日你突然间死也要救颛顼。”

小夭不敢再吭声了。

相柳的手好似无意地搭在她肩上，手指轻扫着她的脖颈，片刻后又放下，撑在小夭背后的海波上，身子向小夭微倾，循循善诱地说：“你说过的话里还有哪些是假的？不如今日一次坦白了，我不会杀你的。”

“我早和你说过，我只说废话，不说假话。”小夭摊摊手，“我喜欢说话，是因为怕寂寞，如果我满嘴谎话，只会越说越寂寞。”

相柳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凝望着波澜不定的海水，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如一把没有了剑柄的剑，锋利孤绝得世间没有一人可以接近。

小夭也不知为何，明明在水面上，可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又沉在了水底，胸口憋闷得很。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湿淋淋的荷包，拿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把五颜六色的药丸，摊在掌心给相柳看，“要不要尝尝？”

相柳像吃糖豆子一样，慢慢地一颗颗都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这可是我特意为你炼制的，查阅了很多资料，找了好多稀罕药材。”

相柳挑了挑眉，“凑合。”

“还是凑合啊？”小夭简直快哭了，“好多药草可是种在蓬莱岛上，用归墟水眼的水浇灌，长了千八百年的。”

相柳淡淡说：“你还一直想毒倒我？”

小夭晃晃脑袋，“想我一代毒神，连九尾狐妖都能毒倒，没有道理毒不倒你这九头妖啊！”

相柳唇畔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我等着。”

两个人又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风起浪动，耳边是寂寂的波涛涌动之声，小夭眯起眼，迎着风，竟然感到一丝惬意。明明浑身湿透，小夭却丝毫不觉得寒冷。这些天来，她始终感受不到相柳，悲哀地觉得可能这蛊只有在两人中的一个死去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可今天相柳顺着蛊找到了她，她又感觉两人之间有了一段细微但稳固的联系，好像从此两人就绑定在了一起，什么都不能冲垮。小夭心里渐渐升起一阵喜悦，又有些激动，望向相柳，却见他垂着眼，神情复杂，小夭的心情有些回落，情绪也有点低沉了。

相柳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为什么？”

“什么？”小夭有点不知所云。

相柳沉吟了一下,“你知道我不可能真的让你淹死，但是……”

“我的意思是，”相柳的语气中竟然有了一丝犹豫，小夭惊奇地望着相柳，她第一次见相柳说话这么吞吞吐吐。“……你和涂山璟……你们……”相柳顿了一下，似乎为自己的失言感到懊恼，皱着眉不再说话。

小夭好像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狂跳起来，说话也开始磕磕巴巴，“我哥哥，就是颛顼了，有一天晚上我们聊天时，他笑我毕竟还是个会做梦的女孩子。虽然只是、只是……以前我总是怕一不小心，你会走进我梦里，而你……决不适合出现在……我的梦里。”

相柳脸沉了下去，小夭赶紧加快语速，“但是、但是这是我没法控制的事，刚回到高辛的时候，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我的确答应过璟会给他十五年时间，不让别人走进我心里，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没办法不想你，今晚我去见他就是为了把话说清楚。”

小夭一直低着头说话，脸涨得通红，“虽然说，你没有人情味，对我又很冷酷……”小夭想到今天自己的遭遇，更有底气了些，抬起头瞄了一眼相柳，正欲往下说，却恰好对上了他的眼神，一愣，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相柳望着小夭，最开始还绷着脸，可后来实在忍不住，整张脸像化了冰的春水，眼角眉梢都盛满了笑意，见她看过来，挑了挑眉，“怎么不继续说了？”他伸手把小夭湿漉漉的鬓发别到耳后，攥着拳在嘴边轻咳一声， 故意调侃着说：“这么说，即便你对我有千般不满，可还是非我不可了？”

小夭脸更红了，咬着牙说：“对，还真是非你不可了。”

相柳终于笑出声，“那你可不要后悔。”

小夭明白了他的意思，神农义军与轩辕势必有最后一战，无论颛顼能否登上紫金顶，最后对峙的都会是她最爱的人。小夭原本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思索了一会，她叹息着说道：“起码你在我的梦里出现过，总比什么都没有留下好。”接着又正色道：“我不会恨你，也不会恨我哥哥，这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相柳却还是一脸轻松，摇摇头，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对她说：“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小夭张口想反驳，却感到一个有点沉的东西挂在了自己脖子上。似乎是一个冰蓝色的坠子，没等她看仔细，相柳便轻轻揽住了小夭，夜里的海风有点紧，暗潮汹涌，最后的一点月光也消失了，相柳的声音在风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我不会让你恨我，也不会让你为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而难过。”

浓浓的黑暗将他们包裹，只能略微区分出，沉寂的是黑色的夜幕，涌动的是黑色的大海。但再过几个时辰，当太阳从汤谷升起，镀了橙红色流光的天空就会蔓延起涌动的浮云，五神山下的这片海，又会是一番花落飞羽、乌啼踏波的绝美景象。

相柳望向小夭背后的虚空，缓缓闭上了眼。

所以，请你抓紧我。

我们一起走过这段汹涌的暗河。

  自打小富贵出生，淮竹和霸业就很少有二人世界了，平常霸业总想让费管家带着富贵，可是淮竹总喜欢和小富贵黏在一起，小朋友开心了，大朋友可就郁闷了。

  昨天是周六，王权霸业用三瓶牛奶换了小富贵第二天安安静静待在房内半天，又嘱托王权醉和秦兰，中午一定要带月初来，把富贵领走玩去。

  万事俱备，只欠淮竹醒来。

  望着淮竹熟睡的脸，被褥里的温热让淮竹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绯色，乌黑的长发轻柔的散落在脸上，霸业情难自匿，慢慢的靠近淮竹的脸，温柔的吐息似乎惊扰了淮竹，淮竹睁开一只眼睛，看见霸业又轻轻的闭上，双手勾住了霸业的脖颈，肤若凝脂，温香絮语，鸢帐扑海棠，正当马上要靠近淮竹脸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肉球顺着霸业的后面爬上来了，小手直挺挺的挡在淮竹脸上。

  "不许亲妈妈！"

  坏人好事，霸业气不打一出来，得了，自己儿子，忍，万般无奈，嗔怪他的同时还夹杂着笑"你这臭小子，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和你娘要你。"

  "爸爸为什么总要和我抢妈妈？"

  "那是我夫人，我可是她明媒正嫁的夫君"

  小富贵拿出过年时淮竹给他收好的小红包"我也有钱，妈妈嫁给我，不要和爸爸玩了。"

  霸业用手指弹了一下小富贵"这都谁教你的？"

  "小醉姑姑！"

  "她都说什么了？"

  "姑姑不让我告诉你，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霸业抱着小富贵"你啊，一天和你姑姑不学点好的。"

  后来淮竹把小富贵哄睡着了，王权醉也因此被冠上了《不着调带孩子》的名号，委屈的小醉和秦兰当天晚上就写了一篇同人文，叫，《夫君何必太爱我，儿子撒娇要抱抱》刻画了一个和儿子争风吃醋的父亲，气的霸业脸都绿了。

  晚上歇息时，淮竹被霸业紧紧的抱在怀里"夫人都好久没有陪陪我了，我也好久没有和夫人单独待在一起了。"

  淮竹翻了个身，面对着霸业"是我疏忽了，冷落了你这个大朋友……"她轻轻吻着霸业的额头"以后，我一定多陪陪你。"

  结果第二天，王权霸业神神秘秘的拉着王权富贵说"你妈昨天晚上抱着我说她最爱我……"

  一阵啼哭声刺破了整个王权家……

  淮竹："哄不了，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幼稚，霸业还不如富贵成熟。"

  

  

  

  

  

  

  

  

  

  关于竹业：跟所有因为竹业关注我的人说一下，我不会放弃更竹业的我就是懒有时候想到了在脑子里过一遍就完事了，所以总鸽，但是如果有特别特别我喜欢的我会发出来，我一直都很挂念这这群小朋友，还有我们的两个主角小朋友，放心，我会一直给竹业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