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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纪安

【杰佣】双向狙击

小黄文写手萨贝达X主播杰

 
 01


“论文大限将至,我从今天开始赶稿,至考方休。我将不去浪,不熬夜,不刷剧。我将不耽玩乐,不沉迷美色。我将悬梁刺股,生死于斯。我是课堂上的雕像,自习室里的幽灵,我是唤醒黎明的号角,闪耀午夜的台灯,守望课本的双眼,追寻知识的灵魂。我将生命与希望献给学习,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你可得了吧。”海绵枕头扑哧一下砸在萨贝达头上,坐在上铺的威廉探出头,面色发白神情憔悴,眼睛下面还顶着俩浓重的黑眼圈。


“你这话也就在交论文的时候嚷嚷,先把你笔记本上的直播关了再喊不沉迷美色吧,你守望什么课本,开膛手...

小黄文写手萨贝达X主播杰

 
 01

 

“论文大限将至,我从今天开始赶稿,至考方休。我将不去浪,不熬夜,不刷剧。我将不耽玩乐,不沉迷美色。我将悬梁刺股,生死于斯。我是课堂上的雕像,自习室里的幽灵,我是唤醒黎明的号角,闪耀午夜的台灯,守望课本的双眼,追寻知识的灵魂。我将生命与希望献给学习,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你可得了吧。”海绵枕头扑哧一下砸在萨贝达头上,坐在上铺的威廉探出头,面色发白神情憔悴,眼睛下面还顶着俩浓重的黑眼圈。

 

“你这话也就在交论文的时候嚷嚷,先把你笔记本上的直播关了再喊不沉迷美色吧,你守望什么课本,开膛手的直播一咕你就能直接变成望夫石。”

 

“那是美色吗?”萨贝达扭头看着电脑上Q版的开膛手娃娃摇头晃脑打了个wink,感觉自己的心再一次被调皮的小丘比特射中了。

 

他面红耳赤地敲击键盘,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弹幕和众多大叫着开膛手先生A爆天际的弹幕混在一起。

 

“这分明叫绝色,人间绝色。”

 

“没救了。”同样坐在床上啃书的卡尔一针见血,冷酷地下了结论。

 

02

 

奈布.萨贝达,欧蒂利斯学院大一新生,沉迷一个叫做“开膛手”的主播已久,据本人表示是折服于对方精湛风骚的游戏走位和冷静缜密操控全局的意识——另一种意义上的众所周知,lof产车大户雇佣兵更多沉迷于开膛手清冷的声线以及——馋他身子。虽然开膛手压根儿就没露过脸,但并不妨碍画手太太和写手太太们摩拳擦掌,对着开膛手的人设上下其手。

 

于是刚刚脱离高三苦海,措辞文学水平尚在人生巅峰的萨贝达抄起笔杆子,毅然决然投身到了产粮大军的行列,化身笔名为“雇佣兵”的写手太太,专注写各种开膛手相关色情文学,本人研学考据态度非常好,从一个母胎单身的纯情少年变成了退可写温情床戏,进可写道具play的娴熟老司机。

 

萨贝达的更新评论区:

 

1L:吸溜,太太的文真香,这个开膛手苏的不行

2L:啊啊啊前排!

3L:爷爷你关注的写手更新啦!!!

4L:雇佣兵太太你怎么跑来写我X开膛手 这个冷圈了啊啊啊

5L:当场逮捕!押回ALL开膛手圈儿产粮

6L:楼上你们放开太太让我来!

……

30L:开膛手all党面露绝望,太太你已经三个月没有产开膛手左位耽美文了,踩踩油门让他当攻不行吗

……

52L:佣兵太太甚至上次写的不带cp的开膛手个人向,完全是迷妹视角的开膛手……

53L:球球太太快回all开膛手填坑吧,孩子要饿死了,你囚禁play写到一半卡肉你良心不会痛吗!

54L:死心吧佣兵已经不会心软了,我真怀念当初那个刚来lof懵懵懂懂连外链都不知道怎么贴的太太。

……

101L:都悄悄的!谁又去直播间让开膛手看lof了!这个开膛手的停车场是能让开膛手本人看到的东西吗!

 

03

 

“黑夜临近了,鞘翅会从掘墓人头骨的裂隙中长出,到我家去,不论你是一个粗心大意的逃犯还是逃出王国的被废黜的君主,我都将会赐予你一个好眠……去看看lof?当然可以。”

 

杰克合上书,转而将lof主页打开。

 

“开膛手的停车场……?我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这……”

 

正在围观直播的粉丝们听见清冷华贵的声音顿住,然后直播界面黑下来,彻底变成了“电波无法到达”。

 

此时的杰克却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重新插上刚刚不小心踹掉的网线,关上直播安心探索崭新的世界。

 

毕竟他从不知道自己长度30起步、次数一夜10回。

 

主播开膛手,本名杰克.李佩尔,欧蒂利斯学院学生会长,大学在外租房居住。爱好绘画,对直播不怎么上心的技术流游戏主播,某天在被粉丝怂恿看完有关自己的邪魅一笑青春文学之后,不小心手滑点进了一片不为人知的禁地。

 

某小众文学app网站里,自己的名字赫然挂在好几个tag下,戳开一看清新校园恋爱言情文有之,霸道总裁强取豪夺总裁文也不少,最为清新脱俗的则是一个ID叫“雇佣兵”的人写的18N文章——文笔流畅,逻辑通顺,戳开个人简介里还明明白白写着:我就是馋开膛手身子!

 

学生会主席看完之后蒙了好一会儿,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像文章里写的那样:冷峻如冰山的面容里露出一丝笑意,看着屏幕的眼神里透露出玩味。

 

半晌之后杰克扯了扯嘴角,放弃了这个不着边际的尝试,他搁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打开一看是辅导员发的查宿通知,说是明天下午要配合排查各个寝室执行的防火安全情况,要求主席带队进行抽查。

 

手机屏幕上方弹窗不甘寂寞地来回切换,是裘克正在大声嚷嚷要趁着这个机会去找到那个上周球场上盖他帽的那个大一新生。

 

杰克随手回了句“随你”,就把手机扔在一边,严格执行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良好作息方式,只是今日有点不同往常,他洗漱好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也没想出来,那个写他各种体位的“雇佣兵”究竟是想上他还是想被他上。

 

04

 

大学废弃车棚里新出生的小橘猫刚用稚嫩的爪子拨开草隙,抓住一只蝴蝶,就被一阵阵鱼肉的香气吸引了。

 

这稚嫩的小生灵毫不设防,刚鬼祟地扑到罐头边上就被人抓着后颈皮拎起来薅了一把。

 

“你这小东西倒是不认生。”萨贝达戳了戳它湿漉漉的鼻尖,换回来小猫龇牙咧嘴地一通威胁。

 

“萨贝达!别逗猫了!快点儿!球赛要开了!”威廉扯开嗓门儿试图唤回他掉队的好兄弟。

 

“这就来!”萨贝达应了声,把小猫放回罐头旁边顺便揉了揉它的小脑瓜,急匆匆撂下一句:“我回来的时候再看你。”就夹着篮球匆匆忙忙去追他的好兄弟。

 

彼时的学生会主席杰克也刚刚路过这里,不巧,他上午才刚喂过这只贪吃的小家伙,等到学弟走了,他施施然地蹲下去戳那只小猫——果不其然被躲开了,杰克颇为委屈地抱怨道:“小没良心的,喂了你这么多次连身都不给我近,小学弟才刚来几次你就被他拎在手里揉。”

 

小猫从罐头里抬起头,舔了舔嘴巴边上沾着的肉糜,看都不看杰克一眼,扭头迈着高傲的小碎步一个转身钻回了车棚。

 

杰克捡起空罐头丢进垃圾桶里,心情复杂地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柠檬精。

 

自己喂了一个月的猫一根猫毛都没碰到,小学弟一来就把猫子搂了个满怀,这谁受得了。

 

他想了想刚刚看到学弟书包上的校牌,小心眼儿地在心里给这位叫做“奈布.萨贝达”的学弟记了一笔。

 

“你到底走不走了?”裘克去查寝的路上没见到人,转悠了两圈才在车棚找到工作时间摸鱼的学生会主席,“还看你那猫呢,少想点能快乐些,你没猫缘儿又不是一天两天。”

 

“裘克,如果你继续说下去,可能你一整天都查不到上周盖你冒的学弟了。”

 

“哟,听你这意思,有眉目了?”

 

“看见了他们同寝室的人,走吧,应该是六号公寓。”

 

05

 

杰克他们查寝查到萨贝达他们寝室的时候,只有四体不勤的伊莱在寝室里躺尸。

 

其他的小伙伴们都去打大一的篮球赛,彼时伊莱刚刚打开B站准备去云吸咕,就听到走廊上响起一阵阵口哨声,他推开门一看,就发现到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们大驾光临了他们寝室楼,后面还跟着一个笑的活像只老狐狸的辅导员。

 

“例行查寝,学弟。”一头红发嬉皮士打扮的裘克咧嘴拍了拍他的肩膀,迫不及待地跟他擦肩而过走到屋里,伊莱仿佛看到对方嘴里尖锐的犬齿在反着锐利的光泽。

 

随后进入寝室的绅士冷淡又疏离地冲他为前面人的失礼道了个歉,也跟着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

 

“想不到你们这么有童趣?”裘克在探头看桌子里头电插座时被一个从床上掉下来的萝卜形抱枕正中脑壳,拎起来那个橙色萝卜摇了摇。

 

“别闹了,裘克。”杰克制止他,“之后还要去社团联合会,等社团纳新结束之后马上就要准备合宿的事,没空耽误。”

 

“知道,我就是想不到这小子看着挺生猛,没想到还挺有……那叫什么玩意儿?少女心?嗬,对面那小子自己组了套电脑?”

 

杰克依言向着对面略显凌乱的桌面看过去,只见透明的亚克力机箱里霓虹色的彩灯闪耀不定,红蓝色的流光依次顺着透明的线路发着光——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喜欢这个!

 

杰克走进两步,旁边裘克一个瞄准投射把萝卜扔回床上的时候不小心蹭到桌角,息屏模式的电脑反应灵敏,亮屏显示一气合成,杰克瞟了一眼屏幕就再也挪不开了。

 

“开膛手?”杰克轻轻嘶声,任谁看到小学弟电脑上出现自己的名字都会觉得惊讶,起初还以为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巧合,但旁边作者栏里的名字却又宛如灼烧的火焰般熊熊燃起,从心底涌起的无名情绪瞬间填充了杰克神经的每一个角落。

 

那登陆的ID名正是——

 

雇佣兵。

 

杰克的眼神不由得微妙了起来,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在操场上擦肩而过的那位少年,却发现除了对方一晃而过的名牌和嘴角清爽的笑容;还有灿若金粉的阳光、晶莹剔透的嫩叶之外,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对方在现实里会是个怎样的人?对人热情还是冷漠?或者像是翩然而过的惊鸿、像是江阔云低的轻歌?

 

不论如何,杰克都准备去好好观察一下这位可爱的“雇佣兵”,左右人一直都在学校里,他们来日方长。

 

06

 

也许这话有点矫情,但杰克真以为自己看到了会行走的光。

 

这天本该一如往常,杰克下午没课,他的原定计划是去学校外面的书店看书,配上蓝山咖啡和黄油曲奇悠悠闲闲的度过一下午,但刚走出校门的时候,他想,自己大概遇到麻烦了。

 

禁止通行的红灯亮起,马路对面一个面相平平无奇的男人正在商场的玻璃门旁左顾右盼,来往的行人大多都神色匆匆,任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可能在不经意间出现在自己眼中的平凡人,坏人从不将坏字写在脸上。

 

那个大众脸男人显然盯上了一位少女,少女左手拿着杯奶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手机连着耳机,和右手一起插在兜里。

 

那个男人跟了上去,在少女伸手掀开商场门帘的瞬间伸出了手,杰克看到少女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而那个则男人一矮身,弯下腰混入人来人往的商场里。

 

杰克已经拨好了保卫处的电话,不过当他再次抬头看到对面情况的时候,发现自己当务之急应该是为那个可怜的小偷先生叫辆救护车。

 

那个写过他小黄文的学弟正单膝卡在小偷先生的腰部,一手擒拿着对方想要反抗的双手,另一只手游刃有余地将少女的手机递还回去,他的蓝框眼镜似乎在剧烈的运动中被抖掉了,露出一双平日里隐藏在镜框下的天蓝色眼眸。

 

杰克和保卫处的人一起来到小学弟身边,小偷已经被警察带走问话,杰克提前一步帮小学弟捡起了眼镜。

 

“谢谢。”小学弟接过,道了声谢。

 

“平光镜?”杰克饶有兴趣的询问。

 

“怎么看出来的?”

 

“我见过你打球。”杰克回答,“当时你可没戴眼镜,不过你特地带上装饰性的眼镜……是要去约会?脏兮兮地去赴约可不是一个小绅士该有的作风。”

 

杰克伸手帮他蹭掉了脸颊侧面的一小块灰尘。

 

“不是。”小学弟揉了揉鼻尖,神情看起来犹豫中带着点羞愤的难以启齿——若不是杰克此时和他的距离够近,甚至可能会听不清对方再说什么。

 

“戴上眼镜……看起来比较成熟。”

 

我的上帝,杰克想着,他的小学弟简满溢着过分的孩子气,还带着一份难得天真执拗的可爱,这份执拗仿佛深刻地刻印在他雪白的骨头里,铸就出的是现在站在他面前这个不断带给他惊喜、惹人爱怜的小家伙。

 

“你也要去社团训练?一起走吗?”杰克向这位“雇佣兵”发出邀请,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飞快抛弃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借着“商量合宿相关事宜”的名头,坐在训练场边观察了小学弟一整个下午。

 

07

 

“你最近是不是和那个小子走的太近了?怎么,有意思啊?”裘克凑过来朝他努努嘴,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萨贝达站着的方向。

 

杰克嘴角的微笑依旧中规中矩,他正抬手把行李箱搁在置物架上面,“你这么能想不去出本书倒是挺可惜的,我和萨贝达学弟属于正常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正常的交往。”

 

“我看你可每天都把他往生徒会议室叫,里面的东西按理说你抽个半天就能都弄完,老实交代,”裘克分了神,他冲从他们巴士外路过的威廉挥了挥手,“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只是一点小小的报复而已。”

 

杰克走到靠窗的座位坐下,打开“雇佣兵”的主页发现最近的更新还依旧停留在那天自己看到的章节,满足地收起手机开始闭目养神。

 

……

 

萨贝达上了巴士,找到威廉占好的后排座位坐下,打开手机叹了口气。

 

他文章下面的评论区哀嚎遍野,已经在打算集资炖他这只鸽子做汤了。

 

“我说你最近怎么回事?”威廉凑过来,萨贝达顺势把屏幕往旁边一侧,息了屏。

 

“还能怎么回事。”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学生会主席,就坐在后面那辆车里的杰克,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我每次去提交咱们社团的部活策划都给打回重来。”

 

“到今天为止我已经重写第六遍了!一个破文书,神他妈排版不好重新做!”

 

“问他哪儿不好还不说!问他理由就先温柔地冲你笑一下,然后不说人话!什么——【想知道理由?自己想去吧】说真的我这两天已经把自己五岁那年往同桌凳子下面粘泡泡糖的事儿都想出来了,就是没想起来我到底哪得罪了他!”

 

“不是吧——”坐在他们身后位置的伊莱探了个头,“我记得我次见杰克学长的时候,他人挺不错的啊。”

 

萨贝达略带悲愤的嚷了一句:“谁不是呢…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想着这人怎么好看的跟个天使一样!还温柔体贴会帮我擦脸上的灰!谁知道第二天我就被他提溜到办公室,改了一天的文案!”

 

——搞得他连脑嗨开膛手的时间都没有了!

 

08

 

合宿的地点是山郊的一座温泉旅馆,第一天用来给部员们调整状态,萨贝达下车之后就瘫在房间里试图抱着电脑做一个网瘾青年。

 

“快起来,奈布。”威廉拽着他的领子试图把他往出拖,“咱们寝有个伊索就够了,你别跟着凑热闹。”

 

“不行!今天主办说请了开膛手打表演赛!”萨贝达垂死挣扎。

 

“只是真心话大冒险而已啦,一会儿就结束了,正好结束你可以边看直播边泡温泉啊。”伊莱配合着威廉,顺手牵走了网瘾少年的电脑。

 

大合间里头人不少,一群男生围成一个大圆坐了一圈儿,那个折腾了他一周的学长自然也在,正侧头跟旁边红发的篮球社社长交谈。

 

他们刚一进去就被招呼着坐下,uno击鼓传花国王游戏挨个轮了一遍。

 

萨贝达运气不太好,连续三轮都被点了名,杀千刀的天然黑伊莱做国王时甚至直接把他坑到了杰克怀里坐着。

 

他颇为别扭地扭了扭身子,想要躲开自发顶落下的温暖吐息。

 

然后他听见那个讨厌的学生会长低笑了起来,对方喉结震动发出来的声音简直好听极了——就算是比起“开膛手”似乎也不逞多让,萨贝达想屋里的暖气一定是开过了头,不然他怎么会总觉得自己被开膛手的声音哄的晕晕乎乎。

 

“奈布,这局又只剩你手里有牌了!都没什么好罚你的了。”

 

“你可以选择不罚,谢谢。”萨贝达把手里剩下的牌扔到地上,颇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

 

“那不成!”威廉跳脚,“好不容易抓到个整你的机会,下次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要不你读文章吧。”伊莱插嘴道,“就读手机第一个app上推送的第一篇文章,声情并茂的那种。”

 

萨贝达想了想觉得倒也可以,直男的手机嘛,软件都是按照字母自动排列的,第一个软件就是lof,他关注的人里几乎全是画手,顶多图片下头配上两行文字,读起来也容易的很。

 

可人永远无法预料大宇宙恶意的极限在哪里,萨贝达刚打开lof就被自己的文章糊了一脸。

 

他关注的某个画手老师欢快地把他的文章全都日了一边,还嗷嗷留言尖叫着神仙写文杀我!

 

萨贝达心说不如你先杀了我,照目前这个情况第一篇就是他从前写的all开膛手道具篇,一上来就这么劲爆我是不是活不过今天了。

 

偏偏威廉就凑在他旁边看着他屏幕,萨贝达只好硬着头皮假装没看外链先吱吱呜呜地读了一段前戏,然后在众人调侃的目光里摔了手机险些羞愤欲死。

 

威廉搂着他脖子,“嗨,不就是两个男人打啵儿,奈布你也太一本正经了。”

 

杰克作为在场唯一的知情人呵呵一笑,想着那是你们没见过这人每天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现在可好,不光公开处刑了自己,还……

 

他低头看了看坐在他怀里的萨贝达,从他的角度只能睹见对方羞愤飞到耳廓边上的红霞,显得亚洲人小巧的耳垂上的青色血管越发晶莹了起来。

 

——还挺好看的,杰克在心里下了结论。

 

09

 

萨贝达被温泉的热气蒸的实在受不了,迫不得已晕晕乎乎提前爬回了室内,正好和穿着浴衣路过拐角的学生会长撞了个正着。

 

“学长?”萨贝达楞了一下,“有急事?”

 

“你知道裘克跑哪去了吗?”杰克揉了揉小学弟搭在头上的毛巾,感觉自己像是在撸一只湿漉漉的落水小猫,“他把我俩的电脑包拿混了,我急着用电脑,他的上面有密码。”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我也带了电脑,要不你先用我的?一会儿我可以拿去你们房间。”

 

“那就拜托了。”

 

“小事儿,不客气,学长,就当是感谢你上次在商场的照顾。”

 

杰克刚回房间没多久,就看见小学弟抱着电脑过来了,“多谢,不过我刚听伊莱学弟说你晚上要用电脑?”

 

“我就看个直播,用手机也行。”萨贝达解释道,他四下看了看,发现房间里就只剩床上可以让他坐。“我坐这里可以吗?刚刚伊索的网友来了,他好像要出去,我钥匙在外套兜里。”

 

“当然,我这边也就用一小会儿。”杰克打开萨贝达的笔记本,看着电脑框上开膛手人设的小贴纸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个微笑。

 

电脑缓缓启动,杰克依着屏幕反光能看到他身后的小学弟已经放松地倚在床边,歪歪扭扭地靠着床头的抱枕,浴衣也跟着他的姿势被拉扯,向上收紧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杰克一边启动直播软件输入账号一边分神,萨贝达的腰看起来很柔软,能轻易扭成那么一个别扭的姿势,看上去还颇为乐在其中的样子;白色皮肤透明的能看到青色的血管,看起来像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儿似的,但杰克知道不是,他曾经亲眼见过对方把体型大他一倍人摁着暴揍。雇佣兵——萨贝达——奈布,这些同属于一人的名字在他这里出现的频率未免也太高了,也许裘克说的没错,这意味着……

 

杰克刚想回头再观察一下小学弟,就发现对方也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一直以来,萨贝达都习惯和人视频连麦,登入的所有默认选项都是开启的,杰克刚登上自己的账号就被官方爸爸q到了直播间,他刚刚又分神在想萨贝达,一时间居然没注意笔记本的摄像头开着。

 

所以萨贝达就看到他一直喜欢的主播,开膛手杰克——真人出现在了直播间里,不得不说,本人比粉丝们画的人设还要帅气,但如果开膛手不是那个正在用着他笔记本的学生会长就更好了。

 

萨贝达悲愤又不知所措,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毕竟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写过他的小黄文。“问题不大。”萨贝达自我安慰着,“我就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等到他直播完,从此删号走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直播间里的人只看到开膛手扭头看了看,然后伸手遮挡住摄像头,不多时,再被调出来的就只有游戏画面。

 

【刚刚怎么了?开膛手真人出镜!?】

【我靠为什么!现在屠皇不光要会打游戏还要长得好看了吗!】

【这个颜我舔爆!】

【真人更好看这不科学系列,麻麻我看到了天使!】

【开膛手在护着后面的人吗;D】

【报告总部,后面的人是个小哥哥!】

【gay里gay气?是我的错觉?】

【姐妹不是,我也这么觉得!】

 

萨贝达不忍直视地干脆关了弹幕,翻身试图把自己闷死在鸭绒枕头里。

 

表演赛结束不过五分钟,杰克干脆利落关了机把笔记本递给满面通红还不自知的小学弟,牵着灵魂出窍的奈布在众人一路的围观下把人送回了他自己的寝室。

 

第二天睡一觉醒来的萨贝达还没整理好大脑,躺在旅馆的榻榻米上发呆,脑子里的念头一会儿是“槽我居然写了那个讨厌的学生会长的小黄文。”;一会儿又是“我喜欢的主播居然是那个杰克。”;再一会儿这些念头统统羞愤欲死的变成了“我甚至还写过杰克X我向的色情文学,死了算了。”

 

没等他从自己的灵魂拷问中想明白,放在枕边的手机就嗡嗡震动了两下。

 

奈布拿起手机一看,发信人正是备注里【讨厌的学生会长】,短信上的字在萨贝达的眼前一晃,他就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上面堂而皇之地写着:

 

“请问亲爱的雇佣兵太太,下周要不要和我来个约会?”

 

 

 

 

四季的小彩蛋1:说真的高三真是我文化水平巅峰了。

四季的小彩蛋2:有请30起步梗来源 @番犬 

四季的小彩蛋3:有请两位大庭广众之下读自己写的丨8文章的魔鬼 @毛熊团  @马一甲 ,顺便说一句团团号炸了工作也忙很颓快去关心一下她!

 

 

四季纪安

【杰佣】今天的杰克声名被害了吗?

:D四季牌发文笑脸,友情提示这次先看评论区也没用

1

“我不知道该同你说些什么,关于爱情?还是岁月?”


烟卷前面的火星在一片黑暗里抖落,跌跌撞撞地摔在了地板的瓷砖上。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年了,杰克。”


他把烟卷咬在唇齿间,声音模模糊糊的——


“我上次托人带给你的信笺,到今天都没有看到你的回复,我就一个人在病床上,等了你整整三天。我看到病房中战友的恋人一刻不停地围着他身边打转,我看着他们在暖色夕阳下相视而笑,我看着他们交换温柔的亲吻与拥抱,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在哪。”


他烦闷的夹着烟蒂...

:D四季牌发文笑脸,友情提示这次先看评论区也没用

1

“我不知道该同你说些什么,关于爱情?还是岁月?”

 

烟卷前面的火星在一片黑暗里抖落,跌跌撞撞地摔在了地板的瓷砖上。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年了,杰克。”

 

他把烟卷咬在唇齿间,声音模模糊糊的——

 

“我上次托人带给你的信笺,到今天都没有看到你的回复,我就一个人在病床上,等了你整整三天。我看到病房中战友的恋人一刻不停地围着他身边打转,我看着他们在暖色夕阳下相视而笑,我看着他们交换温柔的亲吻与拥抱,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在哪。”

 

他烦闷的夹着烟蒂呼吸了一口,把薄荷味儿的尼古丁吐在空气中,焦躁不安的又开了口。

 

“当时你在哪里,杰克。你不再回复我的信笺、不再关心我回来是否受了伤、不再在清晨时递给我一支沾着露水的玫瑰、甚至连以往每天的“晚安”都时有时无。”

 

“你终于还是玩腻了吗,我的雇主,我的爱人。”

 

雇佣兵咬着牙,执着又倔强地注视着那片黑暗,月光从他背靠的落地窗玻璃里挣脱出来,把他卷翘的发梢镀上了钢丝一般冷硬的色泽。寂静也在这里蔓延开,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屁股,然后把未熄灭的烟蒂扔在地上用皮靴碾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分手吧,杰克。”

 


“随你。”那黑暗里终于传来了清冷又低沉声音,尾音里还带着矜贵的卷翘。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七年,时光把曾经初见时的惊艳揉碎成铜屑,成为了让暴露在空气里的伤口避之不及的病毒。岁月将曾经缱绻的情话在盐水中腐蚀,外面包裹了厚重的结晶,爱情,哈,爱情再无觅迹。而佣兵曾经枕着他大腿酣眠的温暖回忆,也如同烧过的火堆,温暖和明亮散去,留下的是烟尘和一碰就碎的灰烬。

 

2

“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佣兵将啤酒杯的底座狠狠砸在乌烟瘴气的酒馆吧台上。

 

“我接受他的雇佣时,本以为又是一个满脑肥肠的恶劣贵族,谁知道——”他又抡起啤酒喝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他的领口颓废的滑落进他深色的衣服里,他喝得太快,以至于被酒液呛住了喉咙,咳嗽了起来。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神啊,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在想,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不为迎春的开放而欣喜,他理智沉郁,冷静又优雅,他如同巴德尔(1)的化身,在黄昏时间迈步漫游在晨昏中间。”

 

“谁会不喜欢他?我虽然明确的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危险伸出的獠牙,可我还是忍不住期许——这个人,这个特别的人,他会爱上我。如果我这一生,仅能许下一个愿望的话,上帝,我希望他能爱上我,正如我如此热烈的渴慕着他。”

 

“那是一个长期的保护类雇佣任务,于是我把自己心底的恋慕埋藏好,发誓要用我这条命、保护好他。”

 

“日积月累,我陪伴他度过了很多个日子,而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心思……我们彼此互相试探着对方的心意——有时是一支沾着露水的玫瑰、有时是一句温柔的“晚安”,有时我们用言语互相挑逗,当时我觉得,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呆多久都不会觉得腻歪。”

 

“我们正式确定关系是在一次危险的旅途中,他的仇家大半都找了上来,我几乎是丢掉了半条命,才护他安然无恙。”

 

“我们脱险的时候正好是黄昏,浪涛和泡沫都被玫瑰色的天空染成了浅粉的颜色,早起的星辰悬挂在云朵之后——多么动人的景象,我和他,就在这片天穹下,接吻了。”

 

“我当时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额头和眉骨上还有血液在流下来,我们就这样、交换了一个带着血腥味儿的吻。”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剧烈运动过后的热血还在我的血管里沸腾着,而我的嘴亲吻着恋人薄凉的唇。”

 

他的啤酒见了底,佣兵站起身,眼神像是从未喝过酒一样的清明。

 

“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3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双修长的、被保养的很好的手屈起,敲了敲桌面。旁边花瓶中的玫瑰随着他的动作飘飘扬扬地飞落下两片花瓣。“我这么说吧——当一双鞋新买的时候,蹭上一点灰,人们都要弯下来擦干净,但穿久之后即使被人踩一脚,人们也很少低头。”

 

“人大抵都是如此。”杰克端起搁在旁边的红茶,抿了一口。“不论对物还是对情。最初,他皱一下眉我都心疼的不得了,到了后来,他掉眼泪,我也不大紧张了。”

 

“真是个冷血又薄情的家伙。”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拍着膝盖,吵嚷的哈哈大笑起来,那人肥硕的指头上堆叠戴着十几个宝石戒指、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又一道暗沉的光。

 

杰克把白色瓷杯重新搁回碟子里,红茶的水渍攀沿在茶杯的边缘上,留下几条浅浅的红痕。“说到底,我们也只不过是雇佣关系罢了。”

 

“说的好!杰克!他不过就是个雇佣兵罢了!”那人像是一滩由油脂组成的肥肉,滑稽地跳下椅子时的动作都摇摇晃晃的,仿佛让这一方空气里都弥漫上了油腥味儿。

 

“你雇那佣兵花了多少钱?”他神情猥亵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要多少钱才能买到那个婊/子的屁/股?”

 

“这个嘛……”杰克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容突然被嘴角勾起的狂气笑容添上了几分血色。那滩肥肉不由得愣了两秒,随后便听到了巨大的玻璃破碎声。

 

4

“当然是用他的一生,你这头蠢驴!”

 

窗户“啪”的一声四分五裂,一道矫健的身影荡进了室内。屋子里几个神色各异的人还没来得及从怀里掏出武器,就伴随着柯尔特手/枪连着六发的清脆枪响倒在了地上。

 

“人都在这儿了?”干完活儿的佣兵甩甩手腕,把空着的手枪径直丢给了杰克。

 

“蜜糖不闹脾气了?”杰克眯起眼睛,从半空中接住手枪,暗红的眼瞳里露出了一种好似饕餮过后的满足。他意有所指的开了口——

 

“赖在病房里躲我死活不肯回家的是您、最近突然花粉过敏的是您、每天先睡着没听见晚安的还是您,虽说您对我的指责毫无错处,但我声名被害了这么久,您是不是也多少该给我点补偿?”

 

“别开玩笑了,杰克。”佣兵眼神不善地回头盯住他:“要不是我找机会顺理成章的和你吵架离开,你身边这些一直没拔掉的小半蛀虫还藏着看戏呢。”

 

开膛手的鼻尖微微耸动了两下,捕捉到了一丝在空气中来不及散去的酒精味儿:“虽说让您暂时离开是我的提案,不过蜜糖,你身上的旧伤一直没好,我记得我很早之前就让您禁酒了吧?”

 

佣兵心虚地啧了一声,又从裤兜里掏出来烟卷想要点燃,但当打火机的火苗马上就要舔舐上烟卷的时候,火苗却在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里,熄灭了。

 

佣兵收起了烟草,略带讨好的凑到黑着脸的杰克旁边,开膛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开口时的语气还带着三分嘲讽两分委屈。

 

“怎么不抽了?”

 

“我不敢抽了。”佣兵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开膛手的额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坦然道。

 

“过去我了无牵挂,不顾身上的伤口…甚至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把时光浪费莽撞至视死如归,但现在……”

 

“现在我爱上了您,我只想和您一起,走到岁月的尽头、长命百岁。”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蕴藏着的情愫。

 

时间将他们初见时炙热的、滚烫的情感化作了隐逸在山冈上那轮幽静的明月,不论过了多久,人们都知道,它就在那里。也许,你已经在时间漫长的冲刷下遗忘了它的存在,但它已经确确实实成为了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不论年月走过了多久,当人们再次抬起头时,还是会被那轮高悬在夜幕上的明月所惊艳。

 

 

评论区前排悄悄的,不许告诉后来的这篇是糖还是刀,夸我就完事儿了。

顺便说好写得5kfo个人简介置顶也咕掉了哈哈哈…【心虚】

你们就当我是一个神秘的鸽手吧2333


四季纪安

【杰佣】谈恋爱当然要吃白色恋人

:D四季牌发文笑脸已上线

白色恋人:日本的一种白巧克力饼干,号称是恋人之间谈恋爱必选,在这里也可以隐喻萨贝达。


我跟我的恋人翻脸了。

 

可他不仅没有生气,还揉着我的头夸我做的好。


事情是这样的:


奈布.萨贝达,于今日早晨8时收到了来自和他匹配度100%的哨兵——杰克发来的简讯。


【我听身边的人说,喜欢的人是不可以见面的,因为多看一眼都想要拥有。蜜糖,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现在,现在我拥有你了吗?】


显然,这个家伙又在散发着他无处安放的荷尔蒙。接收讯息的光屏抖动了两...

:D四季牌发文笑脸已上线

白色恋人:日本的一种白巧克力饼干,号称是恋人之间谈恋爱必选,在这里也可以隐喻萨贝达。

 


 

我跟我的恋人翻脸了。

 

可他不仅没有生气,还揉着我的头夸我做的好。

 


事情是这样的:

 

奈布.萨贝达,于今日早晨8时收到了来自和他匹配度100%的哨兵——杰克发来的简讯。

 

【我听身边的人说,喜欢的人是不可以见面的,因为多看一眼都想要拥有。蜜糖,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现在,现在我拥有你了吗?】

 

显然,这个家伙又在散发着他无处安放的荷尔蒙。接收讯息的光屏抖动了两下,萨贝达直接给他打去了电话。

 

“无事殷勤,非……”

 

“非常可爱。蜜糖,你不打算奖励一下我吗?”

 

萨贝达表现的饶有兴趣:“你倒是说说……你做了什么来向我讨奖励?”

 

“就在刚刚,我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通讯器那头的声音不止为何变得嘈杂了起来,电流的滋啦声吵得人发慌。萨贝达只来得及听到一句“明天和您详谈。”就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嘟嘟声。

 

“好吧。”他耸耸肩,将联络器关掉,先是走去厨房胡乱吃了两口早餐,之后就靠在沙发上看了两页书,等他稍稍打了个盹醒来,就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他睡前没关的电视机里还放着特拉法尔加广场的纪录片,翠蓝色的池塘倒映着黑铜铸的雕像,黎明前的夜空垂坠着明亮的金芒,小提琴和木腔军鼓奏成的曲调唤醒着整个伦敦。

 

萨贝达刚拿着遥控器摁了两下,还没等到节目跳转,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回来的杰克就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把他环在了臂弯里,凑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辰。”

 

萨贝达一个激灵,扭头伸手掐住了杰克的脸颊往两边拽:“你今天怎么这么粘人?”

 

“您不喜欢?”他鎏金色的眼睛看了过来,里面的温柔在肆意的流淌着。

 

“甜言蜜语的家伙……对了,”萨贝达眼神飘忽着试图转移话题:“我听说索荷区新开了一家东洋的茶餐厅,明天你工作结束之后……就一起去吧?”

 

“乐意至极,蜜糖。”杰克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角,这里被伦敦夜晚的白雾包裹着,电视里传来的弦乐和军鼓配合演奏的音乐,在室内静谧温馨的空气中静静流淌。

 

 

 

时间是第二日下午,萨贝达正走在去往东洋餐厅的路上——往日一直以来包裹在厚重云朵下的伦敦城难得放了晴,他眯起眼睛,饕足的神情活像一只吃饱了苹果之后瘫在草皮上享受太阳浴的小熊猫。

 

well,但人生中总有一些东西能吸引小动物们的注意力,萨贝达小熊猫也一样,他本来在街上走的好好的,还差一条街就能到他们约定好的地方,但转角处一个鬼祟的身影却让他脚下踩着的鞋底一扭,追过几条街角,被那总是不远不近吊着引到了一座不算偏僻的冷库中。

 

冷库里层层叠叠的堆放着许多食材——萨贝达甚至在其中一个盒子的包装上看到了茹乐思餐厅的标志。而那身影甫一进来就消失在了堆叠的包装箱后面。面对这寒冷又有许多障碍物的地方,萨贝达警觉了起来,他条件反射地朝身后摸去,却不想摸了个空。

 

他总觉得自己身上少带了些什么,但细想的话却又像是隔了一层滑手的东方丝绸,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就在他游移不定时,原本张合着的冷库的大门突然发出了被扣上锁的声响。

 

“糟糕了……”他扭头看了一眼,感觉舌尖有些发苦——冲动行事果真要不得,现在自己被锁在冷库,大门就在他的身后,所以引他来这里的家伙一定还在里面藏着……当务之急是先检查一下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萨贝达几乎是将这座冷库翻了个遍。他开始还谨慎小心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确认当前情况,但待得久了之后,他的指尖都被冻麻了,神志也不甚清醒,只能用穿着厚底皮靴的脚将有可能藏人的包装箱一个一个踹倒。

 

没有……还是没有,这怎么可能?萨贝达连指尖都要被冻住了,他蜷缩在一个角落,身体紧贴着墙壁想要尽量留存住一些热量,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被冷库里的温度冻得颤抖,牙齿则在战战兢兢地打着寒战,疲惫和寒冷像是刮入皮肉的刀子一样疼。他现在该如何是好?束手无策。这里莫名其妙的只剩了他一个人,他只能一边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不要睡过去,一边在心里祈祷着杰克快点找到自己。

 

真奇怪,萨贝达在睡过去的前一秒迷迷糊糊的想。

 

我明明已经用通讯器联络了杰克,他怎么还没有来找我呢?

 

 

 

他感觉有晃眼的白光从上面重重打了下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阳光从旁边敞开的窗口轻柔的飘洒进来,床沿上还放置着开了两朵的橘红色小花在一左一右地随着微风晃动。

 

但萨贝达却还是无端觉得寒冷,两个医生打扮的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里拿着病历,在他前面交谈。

 

“这是哪里?杰克呢?”他开口问道,在出声之后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从喉咙里发出的音色沙哑干涸,像是很久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在声带发声时还带动着喉管都一起疼了起来,他抬起头看向那两个人,蓝色的眼眸里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疑惑。

 

那两个医生打扮的人听到他出声,谨慎地迈步走了过来,他们的样子活像是在提防着什么。

 

“萨贝达先生,您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吗?”其中一个人开口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问?我当然记得。”萨贝达一边掀起盖在身上的被子一边回答道:“有人把我引到了冷库,杰克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他?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东洋的咖啡店的,我躺了多久了?”

 

他迈步下床的脚顿住了,穿在浅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下面、雪白的脚踝上,一个铁箍正赫然攀爬在上面,铁箍的另一端,则被牢牢扣死在床尾。

 

“您还记得自己的职业吗?”那个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回来。

 

“你们在做什么!”萨贝达拽起铁链狠狠拉动了两下试图挣脱桎梏:“我当然记得我的职业,我是一名……”

 

他的声音小了起来,恍惚的在回忆里翻找着,想要确认什么。

 

“我是一名……雇佣兵?”

 

这句话像水闸的钥匙,一下子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阀门,回忆像是被垮掉的河堤,一下子朝他汹涌的扑了过来。

 

 

 

奈布.萨贝达以向导的身份拿下手里头第一条人命,是在村庄的石板路上开始飞舞出了正在燃烧的蝴蝶。

 

那由灰烬燃烧出的蝴蝶,落在房屋的干茅草上、盘旋在孩子们平时玩耍的秋千上、那火光带来的红色铺天盖地,映衬着角落泼洒出的鲜血、木头燃烧的噼啪爆响声里夹杂着人们的哭嚎,原本祥和的村庄,一夜间变成了人间活着的地狱。

 

侵略者的大部队已经在烧杀抢掠一番之后满足的离去,只留下几个残兵去抓捕躲藏起来的孩子和向导,若将他们卖给战争贩子,也将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一个僻静的茶色小屋废墟里,阳台上被砸碎的花盆里白色的山茶花盛开着,被远远地火光镀上了不祥的红色,小小的孩子哭嚎着被从柜子里拖出来,他死不瞑目的阿嫲尸首就瘫在房间的门口。

 

那孩子挣扎着要去触碰阿嫲的身体,却被不耐烦的侵略者一脚踹到了一边,黑色的枪口举起,侵略者在孩子黑色的瞳孔中看到了惊恐和惧怕——

 

枪口没被扣响。

 

等小孩因害怕而紧闭的眼镜再次睁开,他人已经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来人用扯下的白色窗帘布把他包裹着抱起来,轻声哄着让他闭上眼睛不要害怕。

 

——骗人。那小孩低着头沉默地想着,明明他抱着我的手臂还在颤抖。

 

一只小熊猫从那个向导的肩膀上爬到了孩子的怀里,用毛绒绒的额头蹭了蹭孩子的脸颊,被抱在怀里的小孩就抵挡不住突然涌上的倦意、他艰难地抬起头,却只从兜帽的空隙中看到了一抹湖蓝色。

 

——那是尼泊尔七月,雨后天空的颜色。

 

 

奈布.萨贝达十六岁生日这天,原本应该是个普通的日子,要非说有什么不同,那应该他不小心在被午后暖洋洋阳光照射的森林里睡过了头。

 

他本应该在睡醒之后揉揉眼睛打个哈欠,回家享受阿嫲的晚餐和阿爸的唠叨,可当他踏出森林远远望向村庄之后,他发现自己没有家了。

 

他一路跟着家门口的血迹找了过来,向导的力量不足以与拿着枪的敌人抗衡,于是他就用自己与生俱来的精神力趁着侵略者松懈的一瞬间、重击了他们的意识,然后用阿爸打猎时使用的尼泊尔弯刀割开他们的喉咙。最后,他埋伏在墙角的阴影里,一个、又一个、他用那把刀把村子里残存的侵略者逐个击破,等到晨曦的光芒从山的那边升起时,萨贝达看着活下来的人们哭泣着逃离这个曾经的家乡。而他和一些年轻的幸存者,则抱团成为了雇佣兵,过起了刀口舔血的生活。

 

 

 

“走啊,奈布!走啊!”

“算我求你萨贝达!快走!”

“我也要……不过没关系的,您一直都那么厉害,您能活下去。”

“求求你一定要活下去。”

 

“抱歉啊,奈布。”萨贝达跪在被战火摧残过后的焦黑土壤旁,他双手的十指因为痛苦而深深嵌入焦黑的土地当中。他旁边的残垣上,有个人腹部的衣服浸满了血色,无力地倚靠着。

 

萨贝达几乎是咆哮着,他的声音像是身受重伤的雄狮在发出哀吼:“别,求你别说下去,你会没事的!”

 

“我今后无法再陪在您身边了。”那人努力咽下喉咙里翻涌起来的血液,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祝愿您,今后,也、一定、自由肆意的活下去。”

 

萨贝达想哭,但长途的跋涉已经将他体内的水分榨干,他徒劳的睁大着眼睛,连插入泥土中的指甲被翻起的痛苦都被巨大的悲痛所掩埋在下面。

 

——他当年救出来的那个小小的孩子,终于还是为了保护他而死去,而当时一起从那个小村庄里出来的年轻人,也一个接一个的将时间就此停驻,这次的萨贝达,连最后的牵挂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他浑浑噩噩地活着,宛如一具行走的尸体,他蓬头垢面,身上的脏污令路过的行人都避之不及,哪怕,他是个珍贵的向导。

 

 

直到有那么一个平常的日子——水滴在翠绿色的树叶上发着光,他被自己精神体的小熊猫带领着,远远看到了一只黑色的鶚鸟。

 

那鶚鸟的尖喙锋利,连黑色的羽毛都闪烁着金属的光泽。那站立在树上的的鶚鸟远远的看到小熊猫迈着短短的小腿凑近,马上从树上飞了下来,亲昵地凑在小熊猫身边陪它嬉闹。

 

萨贝达站在远处,看到了那鹗鸟的主人。

 

对方穿着着黑色的风衣,衣角的边缘用金线秀成的复杂纹饰连绵复杂的图案,玫瑰红色的眼眸晶莹剔透,眉梢锋利但嘴角的笑容却很柔和——萨贝达从前听说过这个人……对方是守卫着蒸汽之都,赫赫有名的军团团长。

 

'我好喜欢他。'萨贝达把自己藏进墙角的阴影里,大脑里不停的接受着小熊猫传达过来的情绪,而他坦然接受了这股炙热的情感,或者说,他不得不利用这股激烈的波动转移掉心中浓重的悲哀。他站在很远的地方,定定地目送那个身影离开……终于,他阖上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眸再次睁开时,里面带上了一丝怪异的执着。

 

“那就去赌一把。”萨贝达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着。

 

“左右我现在除了这具苟延残喘的身体之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遵循着向导和哨兵之间注定的模糊感知,他将过长的头发削掉、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打理好自己、去黑市里打听了军团的情报。

 

于是在一个有着深蓝色晴空的午后,杰克正皱眉思索着一个危险的任务,雇佣兵出现了。

 

 

 

“你好,首领。”杰克顺着传来的方向抬起头,他逆着阳光,在一旁的墙垣上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笔挺身影。

 

那人跳下墙头,站在他对面,向他伸出了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奈布.萨贝达,是一名雇佣兵。“

 

“我听说您最近有几个棘手的任务在寻找合适的向导随行,您看我怎样?”

 

一直停留在哨兵身上的雾鹗漆黑的瞳仁灵活的转动了两下,拍起翅膀向天空跃去,翅尖的正羽划过太阳的边际,杰克握住了那只递过来的手。

 

“鼎鼎大名的尼泊尔向导雇佣兵,欢迎加入我们。”

 

 

 

那位尼泊尔的向导雇佣兵很奇怪。

 

杰克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写下了这句话。

 

'他几乎不与其他人交往,虽然精神力强大,但从未将精神力转化成动物形态外放,他看着人的时候总有些……不合群。'笔尖雕刻着细致花纹的钢笔悬在羊皮纸上方顿了顿,复又继续写了下去。

 

'我们现在准备护送任务目标翻越雪山,距离回到蒸汽之都,还有大约一周的路程。本次的任务对象是城主的继承人,他的精神力可以开启守卫着“邪眼”的高塔,故,任务最优先级是护送“钥匙”回到蒸汽之都……'

 

等杰克合上笔记本弯腰出了帐篷,正好看到那位不合群的雇佣兵正背靠着岩石坐下,眼神如同

翱翔的鹰隼一般,锐利的巡视着周边。

 

他走到佣兵的身旁跟着一起坐下,却发现身旁的人的眼神发直,直勾勾地盯着远处和军团其他人开朗谈笑着的任务目标。

 

“你对他很好奇?”

 

雇佣兵看着那人在雪山和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更为耀眼的金发,对方的精神体也是一只可爱的小熊猫,此时正在那个向导的脚下追逐着自己的尾巴。他沉吟了一下,还是小心地点了点头问道:“你们都认识他?”

 

“算是吧,很早之前就认识了,说得上是一起长大的。”

 

“是吗……”佣兵的尾音轻轻的,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杰克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后文,扭头看过去时却发现明明刚刚还很清醒的佣兵,居然说着说着就靠在树上打起了盹。他看着对方顺着兜帽边缘晃动着露出的深棕色发丝,突然感觉身体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撞了两下。

 

他捞起一旁的毯子给对方盖上,转身又回到帐篷里思索翻越雪山的路线。这时的天空晴朗,雪原上一丝风都没有,只有爬伏在地上的白雪,在闪烁着钻石般的细碎光芒。

 

 

 

雇佣兵的心里越发没底。

 

说实话,他心里的羡慕几乎要将他吞噬掉了。

 

不可否认的,他羡慕那个任务目标。那个目标有着一个完好又幸福的家庭,他的样子就像是人们想象中向导的样子,精致优雅又聪慧,像是被包裹在柔软绸缎中被仔细呵护的珍宝——他可以因为饭菜不合口味就委屈又可爱的抱怨出来,而这个时候也会有人好声好气的哄着,佣兵觉得这样的向导很麻烦,可……

 

'可我也想成为这样麻烦的向导啊。'

 

他把方糖的糖块扔到嘴里,漫不经心地嚼着——翻越过这座雪山,就能回到蒸汽之都,对杰克和军团里的很多人来说,那个可以称得上是“家”的地方。

 

“等回了蒸汽之都,萨贝达先生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

 

杰克的话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们正并肩行走在山涧狭窄的道路上,这里传说会有白色的雪狼出没,所以此刻他们手里拿着军刀,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开路。

 

“……我想去,买座房子。”佣兵甚至还没来得及思索,就脱口而出了这个回答,他后知后觉迟钝地补充道:“我打算在蒸汽之都安家。”

 

杰克注视着佣兵把嘴里的白糖块儿咽下,开了说道:“那么在回去之后,我有幸约您出去走走吗?”

 

他伸出手指了指佣兵手指尖又拿起的糖块:“蒸汽之都很大,我知道有一位东洋人在加尔林广场后面开了一家咖啡店,里面有一种薄饼干,叫'白色恋人'。”

 

“味道要比您干嚼白糖好的多。”

 

“光听名字倒像是给热恋中的人吃的。”佣兵低声嘟囔了一句,带着厚厚防风镜的眼底像是闪着星星,里面有着藏不住的雀跃和期待。

 

'——有个喜欢的人可真好。'萨贝达心想着。

 

'至少在生命坠入泥沼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个人,值得去努力一下。'

 

萨贝达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弯起,他感觉到一股热流终于久违的顺着四肢流淌到了脸颊和心脏,在离开家乡以后,萨贝达就再没有体会过什么是'幸福'的感觉,可今天他却由衷地、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

 

——这就是命中注定和我精神力契合的人吗?他的侧脸很好看,和他并肩行走的感觉也很温暖,他举止绅士,但骨子里却带着一股抹不掉的执拗的狠劲儿,他的眼瞳很好看,他的手指很修长……我真的好喜欢他。

 

他们的任务本应该就这样,虽然辛苦但也平淡的结束这段旅程,但不尽人意的以外却也总是蛰伏在路上,佣兵的脚几乎是刚刚踏出狭窄的洞口,一股冲击就夹在在雪崩之中,坍塌的雪块夹杂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咆哮着向他们奔涌而来,佣兵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做了和战友当年一样的事——他一把拉过了旁边的人,将他的头摁在自己怀里,身体本能的护住了那人。

 

萨贝达恢复了意识的第一时间,甚至没来得及张开眼,就放开了精神力去感知杰克的所在,索性,他也没费多长时间,就发现对方就在不远处。

 

等到萨贝达再睁开眼,就看到任务目标紧紧闭着眼睛,被他护在身下。

 

那个被他们称作“钥匙”的年轻向导紧闭着眼睛,雪水已经浸透了他的一身衣物,萨贝达把额头贴过去,发现对方已经发起了烧。

 

他挪动了一下双腿,却发现自脚腕部分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他艰难地扒开覆盖在身上的雪堆低头一看,发现脚腕已经被冰雪携带着滚落下来的石块砸的骨折变型,棉质的靴子上甚至已经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这次……怕不是真的要栽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把旁边那个小向导挖出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等着杰克找过来。

 

 

 

杰克找到他们时,萨贝达正把受伤的脚踝部分埋在雪堆里止血。

 

“找到其他人了吗?”萨贝达问道。

 

杰克蹲下用手指蹭掉了佣兵脸颊上因为疼痛而沁出的冷汗。“还没有,不过如果他们活下来的话,应该会沿着另一条路下山。”

 

四周只有一片寂静的白色,仿佛任何鲜艳的染料都无法给这里带来生命的气息,周围有细细的风声在呜咽,宛如来自地狱深处鸣响起来的歌曲。佣兵看着蹲在他身前的杰克,突然伸手拽住他的领子将他拉近了。

 

佣兵恶狠狠地凑过去啃咬着杰克的嘴唇,睁大了眼睛仔细描摹着杰克的轮廓,那样子活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吃入腹。

 

佣兵在风声逐渐细小时松开了他,他推了推杰克,对他说:“你带着他走吧,我的脚已经废了。”

 

“你走吧,邪眼是城市的核心,'钥匙'是必要的,我知道你早就想要那个了。”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萨贝达语速极快,他完全没有给杰克开口的机会。

 

“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嗯,我相信你……让我再看一次你的精神体吧,杰克,等到我们一起回了蒸汽之都,你就陪我一起去东洋的点心店吃那个【白色恋人】。”

 

佣兵抬起胳膊,让精神体具现出的鹗鸟能够站立在他的小臂上,他把脸颊埋进精神体鹗鸟黑色的胸脯前,低垂着眼,眷恋地蹭了蹭。

 

“快走吧,杰克。”

 

杰克去背起了“钥匙”,雇佣兵靠着冰冷的山体,注视着杰克的一歩一步的离开。

 

忽的,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别走,杰克。”

 

他的嘴唇张合着,从喉咙里发出的细小的喑哑声被手死死的堵在了喉咙里,最终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他的左手向着杰克离去的方向伸着,像是要抓到什么似的,在空气中徒劳的挥动了几下,却又无力地垂在了身体两侧。

 

随着鹗鸟的鸣叫声也逐不可闻,萨贝达颤抖的身体平静了下来,他的嘴唇不止是因为寒冷还是失血过多,已经变成了淡淡地青紫色,他把自己的精神体召唤出来,揉了揉它的脑袋。

 

平日里活泼顽皮的小熊猫这时乖乖巧巧地让他抱着,眼睑下的毛哭的湿漉漉的。

 

蒸汽之都离这里起码还有三天的时间,他们都知道的,小熊猫再也见不到那只雾鹗了,而身受重伤的萨贝达,也不能活着等到杰克。

 

“小笨蛋。”萨贝达将额头抵在它毛绒绒的脑门上蹭了蹭,又把他放到雪地上,萨贝达靠着岩石,从地上攥了一把雪。

 

“我们来做一只雾鹗吧。”他侧过头对小熊猫说道。

 

风吹过这片寂静之地,传过来的声音像是无数沉戟在此处的灵魂发出的不甘的呐喊,小熊猫已经不知在何时消失了,只剩下虚弱的萨贝达,他眯着眼睛,刚刚机械一般堆叠着冰雕的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他看着被堆好的、只能勉勉强强从左手看出是小杰克的雪雕,笑了起来。

 

他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正张开双臂,一步一步地走向他,而他被对方拥在了怀里,正凑过去亲吻对方的脸颊……他们会一起去吃白色恋人,或许在晚上的时候,杰克会读诗集给他听,他们会互相说一些讨人喜欢的情话,然后会一起伴随着烛光睡去,然后在第二天——他们会去约会,去喷泉广场上喂鸽子,还有……

 

靠坐在岩石上的佣兵,身体已经被雪埋了浅浅一截,他脸上挂着虚幻而又幸福的笑容睡着了,怀里还有一堆被搂的紧紧的、形状难辨的雪块儿。

 

在风雪的空隙中有一句话被吹散了。

 

“杰克,带我……回家……”

 

 


“是的,我想起来了。”萨贝达说。

 

“我是一名向导雇佣兵,之前被困在了雪山里……请告诉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佣兵平静了下来,低垂着头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怜。

 

“我们是向导人权救助组织,你获救之后被送过来了。”其中一位医生推了推眼镜,翻开病历说道:“你来的时候精神力絮乱,具体变现为无意识迸发出的强攻击性,既然你现在醒了,那么……”他“啪”的一声合上了病历。

 

“在你无意识期间,未有人同我们取得联系,向导遇到精神力崩坏的事一般是受了重大刺激,我们人权救助组织现下可以为你提供两个方案。”

 

“一,你可以洗去相关记忆,从此开始新的人生。二……”

 

医生喋喋不休地说着,而萨贝达却越发觉得医生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海绵,朦朦胧胧地听不清楚,他早在医生说完'未有人同我们取得联系'时,就感觉眼前的线条跳跃了起来,他努力眨了眨眼睛,却又见到了杰克。

 

他们面对面站立,彼此沉默着。

 

“我知道。”佣兵先开口道:“你是我精神潜意识形成的幻影,杰克。”

 

那个杰克走过来将他抱在怀里,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佣兵的后背。

 

佣兵没有停下,他咬着牙,声音带着哽咽:“你真是个残忍的家伙,地狱里最残忍的刑罚不是煎炸烹煮,是给他们希望啊!”

 

佣兵终于崩溃了,他张大了嘴哭嚎着:“我知道你是假的,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醒来,杰克,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啊!杰克!”

 

“蜜糖,你知道的。”那幻影开了口,声音轻柔的安抚。

 

“你必须走,这是你的决定,记得吗,你已经醒了。”

 

“可是外面没有你。”佣兵固执地说。

 

“您已经做好决定了不是吗?”幻影低下头,亲吻了佣兵的额角。

 

“我不得不说,您非常坚强,您做得很好。”

 

佣兵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推了一下,随后他就向后仰倒,再睁眼,他嗅着自己笔尖的消毒水味儿,知道自己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了。

 

“医生。”他按铃。

 

“我决定了,请您准备记忆清除的手术吧。”

 

 

春日的阳光懒懒散散地洒在街角,窗台上蓝色的铃兰舒展开了枝丫。

 

佣兵走出医院的大门,他看着穿越过橡木的枝丫懒洋洋洒在道路上的阳光,总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

 

更奇怪的是,他随身携带的日记本里居然写着:【不要再爱上任何人】这样的话。

 

他甚至可以确定,这就是自己的笔记没错。

 

萨贝达拎着为数不多的家当思索着,他拐过铺着工整石块儿的街道,靴底踏过小巷的泥泞,漫无目的地看着正在出售的不新不旧的房子,打算在这里给自己安个家。

 

在他走过索荷区街角一家东洋咖啡店的时候,不知被什么吸引了,他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眸中。

 

【抱歉…过去的我,我好像爱上了一个人。】

 

 

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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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篇反转系列的文之一,he的反转向走→这里

 

本篇文章其实有一句话是重点:'——有个喜欢的人可真好。'萨贝达心想着。'至少在生命坠入泥沼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个人,值得去努力一下。'

 

萨贝达已经一无所有了,不管是家还是友人,他迫切的需要有什么来支撑他,又因为向导和哨兵之间的匹配度……这个支撑只能是杰克。

 

其实萨贝达特别想有个家的,失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个房子当做“家”。

 

本文伏笔很多,一如既往的开放式结局。

 

哨兵:五感极度敏锐,战斗力远高于普通人的人群,性格通常偏向于野性,有保护向导的本能。有精神体一般为猛兽、猛禽类的掠食动物。

哨兵的能力越强,感知过载的可能性就越大,精神力越不稳定越容易进入暴躁状态。

 

向导:共感力较强,能够感受他人情绪,并安抚哨兵暴躁情绪的人,可将哨兵带离神游状态。共感力强的向导,甚至可以对他人的思维进行影响。但体能较弱,精神体多为温和的素食或杂食动物。

 

哨兵向导设定:哨兵没有向导的安抚精神力会进入暴躁状态,潜力越高的哨兵越危险,总体来说,能够安抚哨兵的向导数量往往少于哨兵,二者的精神力都可以具现成动物形态,动物意识既可一定程度上代表主体潜意识。

 

 

我真的没有咕,你们看这篇多长我本来打算拆开发的四舍五入我这个月就又更了四篇文

 



四季纪安

【杰佣】雇佣兵会对变成毛茸茸小动物的伯爵心软吗

1


战场上什么都缺,缺罐头、缺水源、缺子弹,就是不缺狗,流浪狗。


那些畜生躲藏在砖瓦的缝隙中侥幸不死,然后在枪击声停下以后夹着尾巴溜出来,和在天空上盘旋的秃鹫一起争夺未被掩埋的腐尸做食物。


萨贝达在这里见过的野狗很多,多数是不大不小的体型,被饿得瘦骨嶙峋,肋骨凸起。稍大的被士兵们打死捉去进了锅,小的名贵犬浑身污泥,又哪里争得过原本就在外面讨生活的原住民?大多数也都因着种种意外死掉。于是在交战的山野里,就只有那些机警的狗活着,有的断了腿,有的瞎了只眼,歪歪斜斜地拖着身体杵到佣兵面前。


萨贝达没事儿时候会帮一帮这些可怜又凶猛的...

1

 

战场上什么都缺,缺罐头、缺水源、缺子弹,就是不缺狗,流浪狗。

 

那些畜生躲藏在砖瓦的缝隙中侥幸不死,然后在枪击声停下以后夹着尾巴溜出来,和在天空上盘旋的秃鹫一起争夺未被掩埋的腐尸做食物。

 

萨贝达在这里见过的野狗很多,多数是不大不小的体型,被饿得瘦骨嶙峋,肋骨凸起。稍大的被士兵们打死捉去进了锅,小的名贵犬浑身污泥,又哪里争得过原本就在外面讨生活的原住民?大多数也都因着种种意外死掉。于是在交战的山野里,就只有那些机警的狗活着,有的断了腿,有的瞎了只眼,歪歪斜斜地拖着身体杵到佣兵面前。

 

萨贝达没事儿时候会帮一帮这些可怜又凶猛的畜生,也没做什么,无非就是用废弃的头盔接点儿雨水,挨着一排摆在破烂不堪的房檐下,那些狗就呜呜咽咽地从嗓子里哼叫着,扬起尾巴摇晃着走到佣兵临时落脚用的房子边上,一边伸舌头舔舐,一边机警地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

 

“它们比人可聪明多了。”有个老兵坐在石阶上,用脏兮兮地手指拨开烟草,陶醉地眯上眼睛吸了一口,“你把他们照顾的不错,奈布。”他用烟头指着那些趴下晒着太阳的狗,“这些东西说不好就会惦记着你。”

 

“借您吉言。”萨贝达抬手拒绝了老兵递过来的烟草,向后倚靠着墙,从怀里掏出了一沓被揉皱的纸。

 

“家里来的?”

 

萨贝达嗯了一声,将看过许多次的信件再次展开、摊平,放到膝盖上仔细辨认上面已经模糊的字迹。

 

“嚯,你家里有小孩子?”那个老兵凑过来,和他一起注视着上面稚嫩的笔画。

 

“我的妹妹。”萨贝达解释了一句。

 

“你父亲呢?”老兵在石阶上磕了磕烟灰,斜眼看着他,“你们尼泊尔人这么小就要上战场?”

 

“死了。”萨贝达言简意赅,“三年前在边境的战争,他被炮弹直接命中,回来的只有一顶帽子。”

 

他拔了根草茎珉在嘴里,吮吸着根部的甜味儿,含含糊糊地继续道:“家里就只有一个没长大的妹妹,还有阿嫲,总要吃饭的,不能让她们来这种鬼地方。”

 

“难怪每次都不见你在商店花什么钱,都寄回家了?”

 

“妹妹马上要去上学了。”萨贝达将摆在一旁的枪拿在手上,瞄准了一旁突然窸窸窣窣动起来的草丛,“我得给她攒学费。”

 

“是个男子汉。”那老兵咧开嘴,把烟屁股怼在地上熄灭以后将海绵口儿重新揣回了怀里,从旁边捞起枪,对着草丛就扣动了扳机。

 

一声属于人类的闷哼传来。

 

修整时间结束了。

 

2

 

三天后,萨贝达趴在地上想着,那老兵说的还真对。

 

他是被温暖粗粝的舌头舔醒的,他照顾过的野狗紧贴着他,温暖的体温唤回了萨贝达的意识。三天前,他们和敌军交战,一颗炮弹就炸开在离佣兵不远的地方,然后趴在他身侧的老兵被弹片插入腹部,铺天盖地的血肉和土将眩晕的佣兵掩埋在地下——多亏这些流浪狗在战斗结束后将他刨出来,又紧贴着佣兵给他传递温度,佣兵才免于被悲惨冻死在荒凉的夜里。

 

他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挪到被烧毁成了焦褐色的枯树上靠着,炸裂的铁片将他右边的小腿划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里面血肉翻开混合着泥土,汇成了一片粘稠的暗棕色。

 

萨贝达缓了一会儿,用手把自己挪了挪位置,从旁边尸体的腰上拽下来一个表面坑坑洼洼的铜制水壶。

 

挂着大大小小伤口的手臂还没缓过劲儿来,连拧开壶盖的动作都格外艰难。佣兵用双手捧着水壶,凑到嘴边喝了几口,然后将壶里剩下的水浇在小腿的伤口上——那水在半空落下时还闪闪发亮,闪烁着钻石一般的光泽,但在接触到伤口之后就立刻变得污浊不堪,沿着他的腿扭曲地攀爬滴落到地面上。萨贝达掰开一截树枝,将树皮的断面伸到狰狞的伤口里,勉强拨出里面细碎的石子。

 

他靠在树干上,才刚注意到此时已经夕阳下沉,沉郁的黄色笼罩在这片荒芜的林中战场上,像是金色的蜂群,那颜色和灰不溜秋的尸体杂糅在一起,显得格外绚丽又滑稽。佣兵撑着树杈,绕着战场走了一圈儿,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还能依稀辨认出的尸体和他脑海中战友的面孔一一对应——一个都没落下,全死了。

 

一开始舔醒他的那只野狗陪在他身边,有时会咬着他的衣摆带他躲进树丛,然后那通人性的畜生会和萨贝达一起屏住呼吸,等敌方的军队离开。

 

“好狗。”萨贝达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撑着拐杖继续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行在树林里,这里的树木茂盛,铺天盖地,黑色的巨大枝丫像是要将天空都撕裂成驳杂的小块儿。不出意外的,他们为了躲避敌人迷了路,渐渐的,萨贝达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他不确定这具苟延残喘的身躯能否坚持到走出这片暗无天日的森林。

 

“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吃了吧。”佣兵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他一脚踩在了腐烂的枝叶上,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于是低下头,对着陪伴在身侧的狗这么说道。

 

他知道自己被勉强包扎好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好的照料已经恶化,如果再找不到食物和休息地点的话——

 

“至少最后我这具身体还能让你活下去,对吗?”

 

那狗抽动着鼻子呜咽了两声,然后湿漉漉的黑色鼻头动了动,耳朵敏锐地立直——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它用牙齿轻轻扯着佣兵的衣摆,将他往偏离道路的另一个方向拉扯。

 

那条狗在给他领路。

 

认清这件事之后,萨贝达没多做纠结,就顺从地换了个方向走,左右能否活着都不一定,当然去哪都可以。

 

3

 

面前的古堡似乎是突然出现的。

 

带着森冷的寒气,在午夜矗立在松林的尽头,哥特式塔尖上盘旋着一层薄雾,又像是被月华凝固在空中的透明刀刃。

 

佣兵谨慎地推开古堡大门打量,脚下的乌木地板上盖着一层厚实的波斯地毯;然后是摆满宴席的巨大长桌,上面的烤鸡在冒着白色的烟气儿,还有盛在精致碟子里数不清的精致东方小点心;红色天鹅绒挂毯搭在铜制巨鹿的轴承上,幽幽亮起的烛火如同精灵被影子所囚禁,然后哐当一声——并非是落地钟时针和分针的重合,而是在黑暗中有什么重物被推落在地上。

 

“谁?!”佣兵拔出身后的刀,谨慎地后退。

 

自黑暗处飘来的回话带着些不明显的鼻音,还有几分挪揄似的抱怨。

 

“平白无故闯进别人家里,还问主人是什么人,真是无礼的的客人。”

 

古堡的主人自黑暗中走出,靴子撞击地板的声音被厚重的地毯吞没,只余下衣料悄悄摩挲过地毯的回响。“欢迎来到我的城堡,迷路的羔羊。”

 

佣兵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靠近自己的,直到他的一只手被人握在手心里,手背上被划开的伤口被舌头舔舐,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将刀毫不犹豫地挥向了那双红宝石似的眼眸。

 

“滚开!吸血鬼!”

 

伯爵倦怠地伸手,用旁边长桌上的小刀轻轻松松抵住了破空而来的廓尔喀弯刀,两件刀具凶狠的撞击在一起,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地震荡。

 

“冷静一点,”伯爵打量了他一下,“佣兵,我并非那些迂腐的血族,我想我们之间有很大谈判的余地。”

 

“我不知道吸血鬼还会对食物嘘寒问暖。”

 

伯爵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凉薄:“为什么不呢?留在这里,为我提供食物,而我提供给你想要的东西。千年以来,来到这里的人类都是自愿与我交易的,无一例外。”

 

“而你。”伯爵单手攥住了佣兵的下颚,手上劲儿大到佣兵险些以为自己的下巴要被卸掉,但吸血鬼的神情却带着一种悲悯的温柔。

 

“而你,雇佣兵?我上次醒来的时候见过你们这种人,为了钱可以去做任何事,”

 

“那还真是不巧,也许我不是那种类型。”萨贝达毫不畏惧地瞪视回去。

 

“让我想想,你要多少钱才会愿意接受我的雇佣?每月100金币……200……300……1000?”吸血鬼看到佣兵的瞳孔震颤了起来,他愉快地打了个响指。

 

“看来我们之间的交易可以开始了,每天一杯血,管家会去帮你。现在,你可以先上去睡一觉、养足精神,然后履行我们的约定了。”

 

佣兵的嘴唇紧珉,妥协了。

 

4

 

萨贝达在喂狗。

 

那只狗在城堡外的某个树洞里安了家,他们已经住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久到萨贝达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了一条狭长狰狞的伤疤;手腕上每天放血的地方伤痕一条接着一条,密密麻麻占据了整个手腕内侧。

 

佣兵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只要付出些许代价,他就能在伯爵的城堡稍作休憩、妹妹的学费也足够了,还有母亲——母亲终于可以不用在寒冷的冬天去挨家挨户收衣服,然后用夹杂着冰碴子的冷水洗衣了。

 

从森林吹过来的风里夹杂着鼠尾草散发的清香,还有一丝不合时宜的、金属生锈和硫磺的气味。

 

有人站在了他身后。

 

萨贝达揉着那只狗黑黄较杂的皮毛,头也没回,“您可以不必继续费尽心思来继续拉拢我,我已经被雇佣了。”

 

“你疯了?那是一只吸血鬼,看看你的手腕!”对方的语气有些焦急,伸着手要去拉扯佣兵的胳膊。

 

萨贝达侧身往旁边躲了一下,终于抬头看向了胸口悬挂着银色十字架的黑袍神甫,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低沉的平静,强调道:“我说了,我已经被雇佣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我管不着,但在我被雇佣的时期里,这把弯刀不会背信弃义地捅到雇主的心脏里。”

 

来人颇为高傲地放了句狠话离开了,萨贝达继续抚摸着那只狗,然后将被舔了一手的唾液重新蹭回了狗的身上。

 

古堡二楼的窗户边,伯爵难得在黄昏醒来。远远目睹了他们会面的吸血鬼放下渚色的窗帘,像是放下宣告一出戏剧开始的盛大帷幕。他晃了晃高脚杯里粘稠的红色液体,对守候在一旁的管家嘱咐:“马上就要召开的盛宴给他留个位置,也许我们的佣兵先生会联合那些教士,有些惊喜准备送给我。”

 

‘果然。’躬身行礼的管家颇为怜悯地想着:伯爵已经打算在宴会结束之后将这一切一一拎出来,然后一件件地清算,针对十年前搅黄了伯爵宴会的无礼客人的报复就要开始了。这个可怜的怪物老人只能暗自祈祷那个佣兵识时务一些,别被教会所招揽,不然他又要在佣兵死后去人类世界为挑剔的伯爵筛选猎物。

 

5

 

宴会如期举行,伯爵似乎对宴会很重视,宾客名单列了长长一串——想要求得永生延长寿命的富豪政要,梵蒂冈的教会高层,还有许多声名显赫的人,都在午夜聚集到了城堡,互相举杯谈笑。

 

萨贝达有些恍惚,这些人仿佛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他们身上带着一种和古堡的静谧格格不入的气氛,但身上的衣饰却又珠光宝气,闪闪发亮,巧妙的和城堡往日被黑暗所隐蔽掉的奢华相互辉映。

 

这里佣兵认识的人不少,譬如只出现在海报上的敌军军官和己方前来慰问的高层官员,还有那个曾经和他搭话的修道士。

 

伯爵在万众瞩目之中颇具戏剧性的出场——然后宣布宴会开始,奏响G大调的小提琴音色上扬的时刻,果不其然,教会的来客里有人从怀里掏出了银质匕首,挥舞着冲伯爵冲了上去。

 

佣兵毫不畏惧地从身后抽出军刀挡在了伯爵身前,刀戟铿锵碰撞,然后金属刀刃划过一丝刺耳的嗡鸣——伯爵似乎有些意外,以至于眼睁睁地看着银质子弹从宴会的某个角落尖啸着划破空气,穿透了雇佣兵的左肩,上面似乎还涂了不少麻痹药,因为萨贝达几乎是踉跄了一下,就立刻向后倒去。

 

“吝啬、傲慢、贪婪、腐烂的浓重臭气……”吸血鬼的声音像是掺了冰块,显得格外冷峻,他一手扶住萨贝达,紧接着苍白修长的脖颈扬起,对着缓步走来的敌人说:“我本抱着友善的愿望向你们敞开古堡的大门,而你们却再一次毁了我的宴会,现在,到了你们应当偿还的时刻了。”

 

宴会在晨光熹微时落下帷幕,有的客人永远留在了这里,有的满载而归,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伯爵回到佣兵沉睡的房间,掀开被子,发现血迹依旧在不依不饶地将白色的纱布泅开一片暗红色。

 

他弯下腰,隔着纱布伸出舌头舔了舔暗色的血迹,然后将鼻尖埋在佣兵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

 

吸血鬼抬头,对尚在沉睡的佣兵抱怨道。

 

“只有你是甜的。”

 

6

 

萨贝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换到了一个布局奇怪的房间——窗帘被拉的严丝合缝,靠墙的台阶上郑重其事地摆着一口华丽的黑色棺材。

 

他从床上爬起来,不小心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佣兵压抑地低喘了一声,然后拿起床边摆着的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

 

摆在一边的棺材咯吱一声被人推开,萨贝达扭头就看到吸血鬼正颇为困倦地揉着眼睛,从棺材里头坐起来——

 

“如果你不想短时间内再次像个柔软地、需要谨慎呵护地幼崽一样的话,就最好放下那只举起来的胳膊。”

 

“我没想到你还真像斯托克小说里写的那样。”佣兵的黑色背心还没来得及往上套,伯爵看到尼泊尔佣兵的身体上疤痕遍布——烫伤、撕裂的缝合线、愈合后凸起的肌肤……

 

“居然真的睡在棺材里?”

 

吸血鬼被这句话唤回神,客气又矜持地回答了一句,“我之前也不知道佣兵居然这么尽职尽责,需要我给你加佣金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谁会和钱过不去?如你所说,佣兵都是群为了金钱可以出卖灵魂的亡命之徒罢了。”萨贝达低声说。

 

伯爵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你在记仇,萨贝达。我为自己之前的失礼道歉,并且想要向有原则的佣兵小先生再下一个委托。”

 

“要多少钱,您才肯永远留在这里?”

 

7

 

萨贝达扶着阴冷的石砖,顺着古堡盘旋向下的阶梯摸索着往黑暗里走。

 

前几天那条狗被突然出现的吸血鬼伯爵吓到,跌跌撞撞顺着敞开的地窖洞口跑了进去。萨贝达等了两天,发现它还没上来,于是决定自己下去看看。

 

背后传来阵阵风声,像是贵妇们哗啦啦拍打扇子的声音,又好似是城堡大片窗帘被宠物顽皮的掀起;夹杂在地窖外面呼啸而过的、像是自地狱中爬出的魔鬼从气腔里发出的声响之中,显得极不协调。

 

佣兵叹了口气,回头抓住了扑扇着翅膀,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的白色小蝙蝠。

 

“听着。”萨贝达说:“既然你白天只能用这个样子出门,倒不如安分一点,好好呆在你的棺材里睡觉。”

 

小蝙蝠被他暖烘烘的手心捂住,歪了歪头,用晶莹剔透的红色眼睛注视着佣兵。

 

面对装傻的小动物,萨贝达的眉梢挑了挑:“你爱跟就跟着吧。”

 

说完他就松开手,仿佛真的丝毫不在意一般,转身继续摸索着前进,小蝙蝠挥动着翅膀跟上去,然后被身后刮来的一阵风猝不及防地吹的摇摇欲坠,撞到佣兵的肩胛骨上。

 

还没等小蝙蝠从被撞得七荤八素的冲击中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被捞起来,揣进了温暖的领口——用头抵在萨贝达脖颈处的暧昧姿势;伯爵感受着自身后肌肤上传来的热度,颇为不自在地扭动了几下。

 

佣兵误以为它是在因寒冷而发抖——这个廓尔喀人总是对小动物有着许多的耐心,于是伸手轻拍了它两下,似是在安抚。

 

“找到它我们就回去。”

 

伯爵安分地扒在萨贝达领口,不动了。

 

古堡地窖的阶梯一直向下蜿蜒,前方的宛如没有尽头的极夜,萨贝达在黑暗中摸索着,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踉跄着向前倒去——

 

跌入了一个泛着凉意的怀抱。

 

胸口暖乎乎的白色小蝙蝠变成了拥有一头绸缎般银发的吸血鬼伯爵,正站在他的身前搂着他的肩膀。

 

“谢谢。”佣兵不自在地挣扎出来,摸了摸鼻子,低下头想去寻找看看到底是什么绊倒了自己。

 

“我的佣兵小先生。”杰克从他身后伸出手,僵硬的骨骼在皮下舒展开,带着不甚明显的凉意轻轻扣在了萨贝达的眼睛上,“您不会想看到那些的。”

 

萨贝达僵住了,他吸了吸鼻子,从风中嗅到了一丝腐臭的味道,佣兵像是猜到了什么,过了许久才从鼻腔里挤出一句:“放开。”

 

他低头看向黑暗里——刚刚绊倒他的是一截断掉的手臂,再往下延伸两三级台阶的两侧墙壁被掏空了,各式各样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那里,有动物的、有人类的、有的是完整的、有的是破碎的断肢,它们都被古堡阴冷的环境,还有尖哮的狂风烘干,乱七八糟的肢体堆成一堆,把通向下面的台阶都挤得满满当当。

 

“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从伯爵的位置可以看到亚洲人垂首敛目,这个角度可以让杰克清楚的观察对方卷翘的眉睫——带着亚洲人独有的纤长,咖色的眸子被理所当然地隐藏起来,只能透过他紧珉的嘴角对他的心情猜测一二。

 

“……是魔典的候选者。”伯爵低声回答他。

 

“如你所见,这里有的不止是人类,甚至有精灵、吸血鬼、还有动物的尸体,他们被关在牢笼里,每天都要进行各种实验。”

 

“你也曾是其中之一?”

 

“我无意隐瞒,我从有记忆起起就在这座城堡里了。”

 

“上百年?”

 

“还要更早。”

 

“你是怎么度过这么漫长的时间的。”

 

沉默蔓延了半晌,直到萨贝达要忍不住转身看向伯爵——但他却被猝不及防地搂在了一个寒冷的怀抱里——吸血鬼缠上了他,呼出的冷气打在他的耳廓,银色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脖子。

 

“开始的时候,我看着他们死亡。”伯爵的手捏在他的下巴上,引导着佣兵看向左侧的牢笼。

 

“那里曾经关着不计其数的小动物,他们最先死去,然后尸体堆积在墙角,新的一批被送进来。”

 

“其次是这里。”伯爵示意他看向临近的下一个地牢。

 

“这里是人类,和你一样的人类,许多,多到我都记不清了,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他们的尸体,他们死的要更快一些,我被父母送进来之后,只过了30个白昼,那里的人就换了一批。”

 

伯爵拥着萨贝达走向右边第一个地牢。

 

“然后就是我,亲爱的,我就住在这里,和很多吸血鬼幼崽一起,可渐渐地,他们都死去了,我看着他们化作枯骨,眼瞳暗淡,蹒跚腐朽……”

 

“我的佣兵小先生,这就是我,吸血鬼伯爵从前的经历,你不会想要成为我这样的人,你不会想要看到我从前的一切,你不会想要过上这样的生活。”

 

“现在,我的过去已经对您坦白,但相对的,您也不可能离开这座城堡了。”

 

伯爵笑了起来。

 

“永远。”

 

墙上的烛光摇摆不定,自黑暗的深处传来了轻盈地哒哒声,萨贝达和伯爵一起扭头看向深处,一个橘黄色的身影一晃而过——是那条跑丢的狗,它径直扑到了萨贝达身上。

 

8

 

“您这是耍赖,先生。”佣兵抱着那条甩着尾巴的狗,抬起头对伯爵说,“不过也没什么差别,我本就打算留在这里。”

 

吸血鬼双肩紧绷着,红色地眼瞳骤然紧缩,显得茫然又可怜。

 

“我留在这里,您不必去别处狩猎,我作为您的食粮,正如曾经我也曾靠吃着人类的生命为生,我可以依靠您赎罪。”

 

“而不顾一切想要让两族和平共处、想要留下我的您,已经自漫长孤独的囚笼中解放,您已从过去被拯救。”

 

“圣经说爱是救赎,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彼此救赎。”

 

 

 

 

四季的小彩蛋1:萨贝达刚进古堡时听到的沉闷碰撞声其实是伯爵听到有人来了掀了棺材盖手忙脚乱地起床打理自己【x】

 

四季的小彩蛋2:十年前宴会失败了,杰克一开始是抱着【和平相处】的愿景去举办宴会的,但像这次宴会一样,那次宴会被搅黄了,杰克其实这次宴会是抱着“我要报仇,你们所做的一切(影响了两族和平共处)都要在今天有所偿还。”的愿望举办的,也就是说他不是真心的,知道会有人来搞事。

 

:四季的小彩蛋3:杰克是个憨憨,其实不会谈恋爱,虽然佣兵在宴会上的表现令他很震惊,毕竟杰克本以为佣兵会为了人类给出的利益背叛他,但没想到萨贝达反过来保护了他,但他还是不会追人,在第六段结尾道歉的时候其实也不是真心诚意的,他就是本能的想哄好萨贝达,不想让他走。

 

四季的小彩蛋4:萨贝达其实有点模糊的感觉,杰克似乎喜欢自己。

 

四季的小彩蛋5:那条狗其实有隐喻的目的存在——“救赎”,一开始狗是吃尸体活下去,萨贝达是依靠收割别人的性命活下去,他们都有“罪”;但同时狗也很忠诚,萨贝达也同样;他们一起来到了伯爵的古堡——命运的选择;走到地窖——意味着过去的黑暗,然后又一起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救赎,对于狗来说救赎是萨贝达,对萨贝达来说救赎是杰克。

 

四季的小彩蛋6:

酒碗老师:我觉得杰克好孤独

四季:是的,所以他拐走了愿意保护他的萨贝达

酒碗老师:我觉得他应该一个人在古堡里好孤单,然后在听到有人来古堡时,就很激动。心想“哇是活人!!”“快快快!赶紧整理好我的仪容仪表,风度不能失!”

四季:露出了慈祥的姨母笑并决定加个彩蛋6

 

四季的小彩蛋7:这篇文章原定的名字是《爱是救赎》结果我吸小蝙蝠不小心上头了【。】

 

四季纪安

【杰佣】追踪恋人

合志文解禁


01

如何同死神成为爱侣?

——从他手里逃脱三次,然后主动送上门儿去。


02

萨贝达的军刀狠戾一转,被钉在地上的赤炎蜥蜴的脊椎错位开,咔哒震动的声响顺着刀刃的寒锋传到了他带着暖意的掌心里。佣兵拔出军刀,沉吟片刻又重新将刀插进红色的切口处,沿着皮肉转了一圈儿,熟练地将赤炎蜥蜴剥了皮,做成一个简易水袋,接了点儿从赤炎蜥蜴身体里流出的血。


他仰脖喝了一口——血液腥臭又苦涩,还带着呛人的铁锈味,萨贝达几乎是掐着喉咙逼迫自己咽了下去。


要不是死神那个臭傻逼,他也不至于现在跑到这个又黑又冷的地狱来。...


合志文解禁


01

如何同死神成为爱侣?

——从他手里逃脱三次,然后主动送上门儿去。

 

 

02

萨贝达的军刀狠戾一转,被钉在地上的赤炎蜥蜴的脊椎错位开,咔哒震动的声响顺着刀刃的寒锋传到了他带着暖意的掌心里。佣兵拔出军刀,沉吟片刻又重新将刀插进红色的切口处,沿着皮肉转了一圈儿,熟练地将赤炎蜥蜴剥了皮,做成一个简易水袋,接了点儿从赤炎蜥蜴身体里流出的血。

 

他仰脖喝了一口——血液腥臭又苦涩,还带着呛人的铁锈味,萨贝达几乎是掐着喉咙逼迫自己咽了下去。

 

要不是死神那个臭傻逼,他也不至于现在跑到这个又黑又冷的地狱来。

 

不是形容词,是字面意思上的地狱。

 

燃起的光稍纵即逝,冥府外围的黑暗中潜伏着奇形怪状的可怖生物,寒冷的风将石壁削成了尖利的形状——无序、混乱、暴虐、在通往地府审判亡灵的中心区域之前,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病态的喧嚣和尖哮,浑浊的酒液里混合着沸腾的鲜血,被原住民们大口咽下,种种罪恶在这里轮番上演,他们一边高歌着死亡,但却又从来都没胆子去向着死神宫殿所在的内城迈入一根脚趾。

 

佣兵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注视着远处高耸的黑色城墙——那城墙在不日的黑暗中散发着冷硬光泽。在传说中,死神的宫殿伫立在内城的最中央,从城墙走到内城里去,需要足足二十个昼夜,要经过冥河,要经过死神的花圃,要经过能够将人皮肤割裂开的寒风的摧残,尽头才是死神的居所。

 

絮躁的风里夹杂着点点火星,将佣兵盖在头上的兜帽掀开,露出一双天空颜色的眼眸,那眼眸里像是燃烧着火焰,但那抹蓝色却又显得分外坚毅宁静。

 

萨贝达迈步,平稳地踏入了内城的边界。

 

——我一定要找到死神,然后让他……

 

 

03

萨贝达是个狠人。

 

一个从死神手中逃脱了三次的狼火。

 

他第一次看见死神时,是在战争结束后的破败战场上,对方周身裹着厚重的黑雾,伴随身后渡鸦聒噪的叫声一同,降临在战火蹂躏过后,仅剩一个尖顶的破碎钟楼上。

 

萨贝达趴伏在层层叠叠、由战友的尸体堆砌而成的掩体后面,顺着额角流下的血液浸到了眼瞳中,将他的视线染成了一片带着雾气的鲜红色,但士兵的敏锐却让他忍住脱口而出的呻吟,放轻了呼吸——那个人迈步行走在由血肉铸成的墓碑上,身后巨大的镰刀泛着可以斩断灵魂的寒意,正低下头核对手里的羊皮纸。

 

佣兵本能地觉得不妙,于是他将头埋在被浸透了血腥味儿的泥土上,放任渡鸦尖利的爪子在他被弹片划破、裸露出尚在流血伤口的背上蹦蹦跳跳。

 

“三千五百零八个灵魂,尽数归位,没有变数。”

 

那个黑袍人的声音低沉,萨贝达的拳头骤然捏紧——他反应过来,对方站在尸山血海中,用丝毫没有感情的语调说的,大概是他们此次战役死亡的人数。

 

渡鸦汇聚的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像是要将这篇天空淹没,待它们翅膀的正羽煽动带起的狂风停止,萨贝达才再次抬起头,发现远处的天际像是被刷洗一新。他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向着不远处残存着破碎房顶的小屋走去,却在打开门时被拌了一个踉跄。

 

——屋子里是战友前来探望的妻子,对方是个平凡的女子,有着浅褐色的头发和浅浅的雀斑,萨贝达还记得她递给自己饼干的时候,整张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的模样。

 

“我的丈夫在信里提到过您,您救了他的命,感谢您,现在他要做父亲了,我们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也能像您一样,成为一个勇敢、真诚的人。”

 

彼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啊,对了,是这么说的,“是的,您的宝贝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再过不久战争就……”

 

现在那个平凡的女人,拱起身子,双手还护着腹部,整个人像是一个煮熟的虾子——子弹从她的额头正中穿过,她的尸身已然泛凉。

 

“这就是……命运吗?”萨贝达跌坐在地上,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他颓废地抬了抬手臂,遮住了从残破窗棂里照射进来的日光。

 

“Human beings are Oedipus.”【人类皆为俄狄浦斯】

 

 

04

 

萨贝达第二次逃脱死神的追捕,是在那个曾经开满了波斯菊的小镇上。

 

他接到任务,要将此烧毁,以此来调走山顶上信号收发站里驻守的人。

 

佣兵披着破破烂烂的长袍,兜帽拉低到几乎遮住了他的整个上半张脸,他像是一个行走在人间的幽灵——落魄,陈旧,格格不入。

 

孩子们手里抓着木质圆球形的玩具,互相拉扯着从他的身边跑过,欢快的笑声从佣兵兜帽的空隙直直钻入了他的耳朵;旁边的阿嬷正搬着小板凳,手里编制羊毛衣服的手一刻不停;旁边敞开的窗户外面,蓝色的波斯菊正值花期,向着佣兵招手一般地摇曳。

 

“先生……”佣兵的衣角被扯了扯,他低下头,看到一个刚刚和他擦肩而过的男孩儿正拽着他的衣角。

 

“你有什么事。”他漠然的回应着。

 

“你的脸上,”那个孩子指了指自己右侧的脸颊,“在流血哦!一定很疼吧,这个给你!”他摊开手掌:一张小小的膏药几乎被手汗濡湿了,显得皱皱巴巴的,小孩儿的指隙上甚至还沾着可疑的黏腻糖渍。

 

良久之后,佣兵才抓起那片膏药,他缓缓蹲下,问道:“好孩子,你知不知道战争马上就要来了?”

 

“我知道!但是广播里说我们的镇子很安全!所有坏人都被拦在防线之外了!”

 

“是吗……”佣兵站起身,将那片膏药贴在了脸上的伤口处,“我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树林的陷阱里有一只小鹿被困住了,也许你现在去,还来得及救下它。”

 

“那我现在就去!谢谢大哥哥!”那孩子和他招了招手,跑远了。

 

佣兵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跑开,转而迈步去了山坡上耸起的那个小小的灰褐色信号收发站。

 

他敲了敲那个樱桃木制造的门,半晌,他听到有人一边用略带熟悉的腔调说着话,一边将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你是……萨贝达?老朋友,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好久不见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好多人一起爬树,你爬的是最高的。”

 

萨贝达愣住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说,你不是和我们一起去做了雇佣兵吗?”

 

“是的,但我早就退休了,”他曾经的战友将身躯让开,让他进入了这间小小的哨所。“我决定在这个镇子生活,我已经在这里娶了妻子,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你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来看我的,萨贝达,你究竟……”

 

“……是任务,我本来要烧毁村庄,现在你要杀了我吗,老朋友。”

 

“小心!”

 

一梭子弹冲破了玻璃,对面童年的玩伴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就冲过来压在萨贝达身上,厚实的躯体替他承担了所有伤害,待射击的声音停止之后,萨贝达呆滞地抬起头,发现染红了窗外暮色的不是夕阳,而是正在燃烧的村庄。

 

……被派过来执行任务的,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啊。

 

佣兵的腿被子弹划伤了,他跌跌撞撞地走过被雨水浇灭了大火的村庄,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被群鸦环绕、身着黑袍离开的身影。

 

他终于确定了,那次并非是自己的幻觉。

 

那就是死亡本身。

 

那就是死神。

 

一只灵巧的乌鸦停在了失魂落魄的佣兵身前,滑稽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死亡名单最后一个,是上次清扫战场漏下的,这次应该已经死在山坡哨所的奈布.萨贝达。”

 

——廓尔喀佣兵的军刀不应向同伴挥舞,奈布.萨贝达成为了一名自由雇佣兵。

 

 

05

 

奈布和杰克的相遇,常常被杰克以一种咏叹调念出,称呼那是“命运惠赠来的奇迹。”

 

“蜜糖,你看不到自己当时的眼神。”杰克亲昵地捧起他的脸,轻吻上他的鼻尖,“你就像一只落入猎人陷阱的小猎豹,呲着牙,伸出稚嫩的指甲,张牙舞爪地面对前去收缴猎物的人类。”

 

“得了吧,杰克,你知不知道你当时差点儿就被我当成死神给一刀捅过去?况且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去写生,你知道的,画家总是喜欢去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寻访缪斯留下的足迹。”

 

佣兵挑了挑眉,准确地将汤匙里舀出的嫩肉塞进了杰克的嘴巴,“尝尝味道怎么样,再加一些豆蔻和小茴香?”

 

他们的初遇着实称不上愉快,彼时的萨贝达刚成为自由雇佣兵,由于业务的不熟练,好险才从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里逃出生天,倚在阴翳的小巷的砖石上苟延残喘——他的身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伤口,胸前还被划开一个大口子,似乎只有薄薄一层皮肉支撑着表面不让其撕裂;他的精神紧绷,过多的失血使他头晕目眩,映在视网膜里的颜色都变成了斑驳跳跃的色块儿——是临死前的预兆吗?萨贝达恍惚觉得死神就在附近,对方甚至已经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履,向自己走来。脚步声更近了、在他身边停下了!萨贝达强撑起力气,挥出捏在手里的刀柄,用军刀的尖刃指向了来人。

 

“滚开,死神!别用你的镰刀碰我!”

 

“你想活下去吗?”

 

“什……么?”他努力睁大眼睛,但还是看不清来人的相貌,佣兵想要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头一歪,整个人浑浑噩噩地昏了过去。

 

 

06

 

就这样,佣兵被叫做杰克的青年画家捡回了家,不过略微遗憾的是,他们一开始的相处可称不上愉快。

 

“杰克,你把我的军刀藏哪儿去了?”萨贝达在翻箱倒柜寻找军刀未果之后向躲藏在画架后面蘸着调色盘,假装事不关己的画家询问,对方显然也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在被问话之后,匆忙调整过的神色还是稍显慌乱。

 

画家好看的眉峰蹙起,看过来的眼神里混合着孩子气的不甘,配合他本身成熟英俊的脸颊有一种别样的魅力,“你又要出门去做那些危险的事了,萨贝达,我还没有观察够……”

 

“好了。”佣兵打断他,“只是一幅画像而已,等我回来你想画多少都成。现在,告诉我弯刀被你藏在哪儿了?”

 

“厨房案板下面的那个抽屉里,你得把它们全都拉出来才能看到,后面有一个缺了一块儿的暗格。”杰克稍显薄凉的唇角珉起,将视线挪回了自己的画作上。

 

“好的,感谢您,我的好先生。”萨贝达一边弯腰将靴子上的鞋带勒紧,一边询问着画家,“这次的任务很快就能结束,来得及的话我会在晚餐之前赶回来,给你带第五大道尽头那家店的黄油面包怎么样?”

 

“我没什么具体要求,小先生,我对您唯一的要求是请您小心一些,以免我又要半夜出去将您捡回来。”

 

“真是不留情面,好吧,那么如果我这次全须全尾地按时到家,就让我叫你Jackie怎么样?”

 

杰克的食指指在胡桃木座椅的扶手上轻敲了几下,他低头思索了一阵,应允了这件说的上是稳赔不赚的事情:“可以,那么如果你输了,就让我称您为“蜜糖”吧。”绅士狡猾地在天平的另一端下了注。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是不是有点过于甜腻?”

 

“不,怎么会呢?”杰克笑了起来,看过来的眼神让饱经战斗的佣兵都打了个寒颤,“吾之蜜糖,彼之砒霜。亲爱的,这个称呼多么适合你……您对于其他人来说,我想想,您矫健的身手,和颇受堤喀青睐的幸运大约会为别人敲响宣告死亡的丧钟,但对我,对画家杰克而言,您实在太特殊了。”

 

“您是致他人死亡的砒霜,但对于我而言,您却是诱人的蜜糖。”

 

“您正如同蜜糖一般甘甜。”

 

萨贝达眯起眼睛,湛蓝色的眼眸里燃起了火一般炙热的胜负欲,他说不清心里陡然间沸腾起来的是什么,只是那情绪炽烈到可以烧烫翻滚的海水。

 

“那么你就在家里等着我光荣归来吧,Jackie。”

 

柔软的羊毛笔刷携裹着湛蓝色的油画颜料,抖落在画布上,填补了人像眼眶中的那片空白。杰克正仔细描摹着佣兵的画像,按压在纸上的力道像是在温柔地摩挲着爱侣,“我拭目以待,蜜糖。”

 

 

07

 

萨贝达在早上的时候还在大放厥词,可到了晚上,他还是失约了。

 

杰克叹了口气,将手里拿着的画笔搁置回笔架上,拎起毛呢外套打算出门找人。

 

渡鸦站立在这栋维多利亚时代建筑的哥特式尖顶上,漆黑的眼眸机警地闪烁,然后随着空气中一声几不可闻的响指声振翅而飞,远远盘旋在窗外等待着无上主人的指令。

 

杰克的手指搭上了橡木门古铜色的把手,他的脚步微顿,谨慎地拉开了门。

 

一具躯体向着他的方向倒下,杰克伸手扶住那身体,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时,触摸到了某些粘稠的、温热的东西。

 

根本不用抬手去看,他就知道,那是自萨贝达身上流下来的血液——比石榴的汁水还要甘甜,比鸽血红色的宝石还要妖娆,胜过这事件一切美好之物,却又偏偏固执地、执拗的,只有在这个人的身体里才会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杰克低下头,看到怀抱里的人动了动,挣扎着从衣摆的夹层里掏出一个表面沾着星星点点血迹的纸袋。

 

“虽然晚了些,但我还是带回来了黄油面包,这次的赌约我们一半一半怎么样?”

 

杰克闻到面包的奶香气混杂着佣兵血液的腥香,丝丝缕缕地从萨贝达的身上飘荡出来——佣兵的职业令他向来擅长与死亡贴面跳舞,然后会留给死亡一个吻,转身翩然而去;而死亡则会乐此不疲地追逐他坚毅的背影,无休止地欣赏着他坚毅与偏执并存,饱受折磨却又一次次从中挣脱的诱人情态。

 

这位英俊的画家先生感到自己被这个顽皮的观察对象诱惑了,佣兵毫无疑问是个危险,可他却始终觉得甘之如饴。

 

他就这么静静注视了佣兵半晌,从他手中接过包装上染着暗红血迹的面包,再开口时的声音嘶哑得过分:“乐意效劳,蜜糖。”

 

08

 

“伤口还痛吗?”某个夜晚,画家一边帮着佣兵缠绕好胳膊上的绷带一边询问着。他苍白修长的手指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沿着佣兵赤裸后背上早已愈合的伤疤一寸寸滑下,“我以为你至少会闷哼几声。”

 

“……我已经习惯了,完全没有感觉,要不是会弄脏衣服洗着麻烦,就那么晾着也无所谓。”

 

“你右臂上的伤疤很深,看起来崩开过好多次,发生什么事了?”

 

“当时我的左肩受了重伤使不上力,没办法,生活换药什么的只能用右手,伤口不小心崩开过几次。”佣兵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

 

萨贝达伸手将桌子上放着的长方形黄铜水壶拿起,伸手扣住水壶的铁丝扣环想要拉开盖子喝水,还没等他用力,杰克就颇为自然地从他手里拿走了水壶,拔出瓶盖又重新递回了他的掌心。

 

“战场的梦魇依旧在纠缠着你,我说的对不对?”

 

“你怎么……”

 

“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您也无需在我面前忍耐。”杰克伸手轻拍他的脊背,安抚着这匹受伤的狼犬。

 

“还是说,您以为我会像其他人那样,对你说'不要装腔作势了,你根本就没事'或是'你自己忍着,不要来打扰我'?萨贝达,我不会那样对你,我知道你尚有戒心,不愿意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出来,这是不可避免的,但至少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希望您在难受的时候还能够记得,我在这里。”

 

“替我爱惜你自己一点,萨贝达。”

 

“真奇怪……”佣兵感到脸上有些痒,还带着一点深夜拂面而来的寒意,今晚升起的月光是银色的,很亮。他注视着杰克酒红色的眼瞳,那红色清澈到萨贝达能够借助月光从那里看到自己的脸庞——上面有两道清浅的痕迹,宛如银色的飞虫翅膀上的闪粉,缓缓地、沿着脸颊的轮廓滑落。

 

“我一个人背井离乡成为雇佣兵,什么样的委屈都受过了,疼痛对我来说也已经几近麻木。我在一个人在被敌军包围,孤立无援的时候没哭过、在痛失友人的时候也没能哭出来,但为什么……只是你的一句安慰而已……为什么会……?”

 

半晌,佣兵笑了起来,他抬起头直视画家的脸庞,这一时刻的佣兵,在杰克眼里突然充满了梦幻一般的诱惑,他看着萨贝达一直以来都珉紧的唇角扬起,冲他说着。

 

“啊……我知道是为什么了,杰克。

 

“मेरो मुटु गृहनगर हो.”被沙哑的嗓音吐出的,是一串陌生的语言,属于尼泊尔的传统语调在此时显得缠倦又深情。

 

【吾心安处,即是故乡】

 

09

 

“明天您想吃什么?松饼配上枫糖浆?还是三明治?”

 

“随便,什么都好。”萨贝达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他实在是累坏了,雇佣兵出身的他就连上床都带着一股至死方休的狠戾劲儿——就算他是下面那个也不例外。

 

“好吧。”杰克亲吻了一下萨贝达带着戒指的左手无名指,“那么就选松饼。”

 

阳光顺着窗帘织布的缝隙渗透进来,平日里总在树梢前叽叽喳喳蹦跳的云山雀今日莫名安静,他们一同买回来摆在桌上的青色珐琅钟摆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着,佣兵身上甚至还带着昨晚欢爱过后留下的红痕,可萨贝达——萨贝达今天却没能等到他的枫糖松饼。

 

他的画家恋人正躺在他身边,面朝着佣兵的方向,往日里萨贝达最喜欢呆着的怀抱在明媚的晨曦中发着凉意,指甲泛起不甚明显的青色。

 

杰克已然在睡梦中死去,而和他同床共枕的雇佣兵直到起床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失去了爱人。

 

“杰克?”佣兵轻声呼唤着——他开始以为这是一场马上就会醒来的噩梦,这是一场在惊吓过后,很快就可以苏醒的梦,于是他用温热的手指,缠慻着和对方僵硬的手十指相扣,轻轻趴在对方的身体上,恍惚地凑上去,企图听到微弱的心跳声。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佣兵立起身,狠狠啃咬着自己的胳膊,直到他的舌尖尝到了鲜血的腥味,直到那痛切切实实地自胳膊上的神经反应到大脑里,萨贝达的泪水才混合着大张着的嘴角、来不及咽下的唾液一同砸在了米色的床单上。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否大声哭嚎,佣兵已经不记得了,在记忆的留影机中,他只看到了自己哭泣着,宛如一个骤然痛失爱侣的野兽、他手脚并用,不停地亲吻着杰克的脸颊、一遍又一遍徒劳地呼喊伴侣的名字,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在枕边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家里的、颜色宛如流动血液一般的红色宝石。

 

——萨贝达见过那颗宝石,那颗宝石曾经出现在死神的胸口……是了,除了死神之外,还有谁能在一个熟睡的雇佣兵身边悄无声息地夺走他恋人的性命呢,还有谁能够不声不响地将这具身体的灵魂掠夺走?还有谁!要出于报复的心理,带着恶意的、带走一个无辜的画家的生命,从而放过他这个手染鲜血的雇佣兵的灵魂呢?

 

“是死神。”佣兵抓起那块宝石,全然不顾上面尖锐的棱角已经刺破了皮肤,割开了手掌。“来报复我这个阴差阳错逃离死亡两次的人,他在戏弄我……不行,还给我!把我的爱人……还给我……”

 

他累极了,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搂抱着那具冰凉的身体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他亲吻了恋人冰凉的薄唇,开始打扫屋子——杰克的画具全都收到架子上、把带着露水的玫瑰花插到花瓶里、他还打开了杰克一直以来拒绝让他打开的匣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叠厚厚的信封,打开一看,是杰克张扬华丽的花体字,开头的叫法五花八门:我的小佣兵,我的蜜糖,我亲爱的萨贝达,我的小先生,我的欲孽……落款却都是同一句话:你的,杰克。

 

萨贝达想了想,把这些写给自己的,还没来得及送出的情书放回了匣子里,然后把它们一并扔进了打包好的行礼中,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熟悉的家——暖色的灯光和白色棉麻餐桌布,墙面上挂着杰克和他的合影,书桌上的杯子有两只,墨绿色的是杰克的,米白色的是他自己的,萨贝达想了想,在关灯之前把自己的杯子扔进了垃圾桶,在黑暗中轻声道了一句。

 

“晚安,杰克。”

 

 

10

 

怎样才能到达冥府呢?

 

萨贝达去到了河流的尽头,去到廖无人烟的小镇,他途径充满腐烂气息的战场,时常在墓地和荒野的坟冢旁沉睡。

 

在第六十五天,某位身披破碎披风的老者,指着古老的遗迹向下蔓延着的土色台阶对他说:“我听说过你,寻找死神的雇佣兵,冥府就在这底下,擦亮你的弯刀,别让地狱的凶恶之徒趁你武器蒙尘,身心疲惫时袭击你,带好他留给你的信物,向下走,别像俄耳甫斯那样回头。”

 

萨贝达点头,义无反顾地走了下去——他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轻信别人的人,但他除了下去之外别无选择,为了带回杰克的灵魂,不论怎样的地方,他都愿意前去。

 

——我一定要找到死神,然后让他把杰克的灵魂还给我。

 

冥府的内城里,是与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的寂静,从城墙走到冥府的宫殿,需要二十个昼夜,在第十天,萨贝达来到了冥河,他跳上小船,撑起横皋,在他渡河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时,迎面划来了另一艘小船。

 

“陌生人。”那个亡灵呼喊着,“你是生灵,死神眷顾于你,别再继续向前,前方是直面死亡的审判之所。”

 

“眷顾于我?你在开什么玩笑。”佣兵颇为不屑地冷哼:“我和他相看两厌,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是,他怕是巴不得我早点死。”

 

亡灵不再规劝,反而伸出蜷屈的手指,僵硬地指着身后虚空中的某个方向,“死神已经归位,你如果执意要见他,就往花圃小道的方向走,那边是近路,被神眷顾之人即可通过。”

 

“感谢您的告知。”佣兵僵硬的面色缓和了几分,他撑着船桨,艰难抵御着冥府渗透骨隙的寒风,和那小舟擦肩而过。

 

第十八天,萨贝达来到了死神的花圃,这里大片大片的黑色玫瑰盛开,众星捧月地围绕着一个已经空了的石台展露光色。佣兵动了动鼻子,在不知名黑色泥土下嗅到了新鲜的腐烂气息,冥府宫殿的大门就在花圃尽头,马上……

 

佣兵的拳头捏紧,他提起嘴角,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马上我就带你回家,杰克。

 

 

11

 

死神的宫殿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宁静,黑色的大理石光洁又冰冷,只有在门被扣开的时候才会低调的反射出暗色花纹。掌管着财富与死亡的神明正坐在冰冷的王座上,他的从属官们静静站立在两侧,低垂着头——这里除了萨贝达轻微的呼吸声之外,一片死寂。

 

“跨越彼岸前来的无礼生者,谁允许你直视神明的!”站在死神身边的女性从属官开口训斥站立的雇佣兵。

 

而佣兵则是动了动干裂的嘴唇,顺从地跪了下去,斗篷的帽檐垂下,遮住了他的脸颊。

 

“请您将……杰克的灵魂,还给我。”他疲惫地抬头看向死神,眼神已然涣散,多日神经紧绷的长途跋涉已经让萨贝达的身体濒临崩溃,但他却还是固执地盯着对方,像是咬住了猎物就不会松开牙齿的猎犬,除非回到主人了的身边,否则绝不罢休。

 

“第一次我的性命被婴儿拯救,第二次我的战友救了我……他们死于枪炮之下,我无能为力;但第三次,您明明已经找到我了不是吗,明明只要您将镰刀对准我的咽喉,就能毫不费力地带走我的灵魂;但您却带走了杰克的,还留下了这个胸针,您是要惩罚我的苟且偷生吗?我心甘情愿接受惩罚,但杰克,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画家,只是错误的与我这个罪孽深重之人偶然纠缠,我愿意留在这里,或者直接坠入深渊地狱,但请求您,放杰克的灵魂重返人间。”

 

死神透过白色的骨质面具注视着佣兵那双天蓝色的眼瞳,那湛蓝的颜色在不见天空的冥府中显得耀耀生辉——多么熟悉,他曾经跟这双眼睛的主人共度了许多个日夜,甚至隔着薄薄的眼帘亲吻过那抹蓝色——在承载着死神灵魂的人类躯壳坏掉之前。

 

可是在名为“杰克”的躯壳坏掉之后,离开了人类身躯的他,又变回了那个公正裁决,审判灵魂的神明,对佣兵的复杂感情自然也荡然无存……

 

他是神明。

 

“画家杰克的灵魂不可能再次重返世间,但你可以在这里稍作休息。”他明明打算驱赶走这个人类,但出口的话却又像是一种抚慰般地解释,柔和的过分;以至于常年侍奉在他身侧的从属官们在眼角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萨贝达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了,死神的食指指尖敲击着王座的扶手,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对方的眼底燃烧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但偏偏又被佣兵隐忍了下来,对方的表现出的那种隐秘的偏执,以及爱意和苦痛交织的神色,再一次轻轻叩响了死神心底隐秘的情态。

 

佣兵焦急的开口想要辩驳,但却因为起身的幅度太大而眩晕了一下,他整个人踉跄地向后跌倒,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但濒临极限的身体却在跌落到一个熟悉的怀抱之后全然放松了警惕,几乎是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身体背叛了理智,死神在佣兵刚刚倒下的时候就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伸出苍白的双手接住他,让佣兵在自己的怀里安睡,纵容对方的手指紧紧攥住神明黑色的衣袍。

 

“纵使行走人间的躯壳腐朽,但爱意长存。”年长的辅佐官开口,她推开冥府大厅的大门,在前引路,“您向来很少亲自去收割灵魂,千年来的两次工作,偏偏都在这个人类身上出现了问题,您现在有了结论吗?”

 

“他很可怜。”死神回答,“神明一开始接近他,只是因为好奇,想要观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类,做出了什么样的功绩,才违反了亡灵之书上记载的死亡。但意料之外的是,佣兵和作为人类时的神明相爱了。而神明却终有一日要回到寒冷寂静的地底,在躯壳破损之后,里面所承载的所有情感,也跟着泯灭。”

 

“可您还是再一次被他吸引。”

 

“我并不否认,但佣兵爱着的是那个人类画家。”

 

“您即使是在脱离躯壳之后,也给他留下了您的信物,所以这个佣兵才能以人类之躯抵抗冥府的寒风,您甚至开口挽留他。”

 

“我的决定不会改变,等他身体好一些,就送他出去吧,他应该去拥抱阳光和蔚蓝的的天际,而不是在地下深渊日日夜夜陪伴在一个不死的怪物身边……”

 

话语声被呜咽的寒风吹散,死神的宫殿深处,长明不灭的灯火宛如炙热的小太阳,将室内照映的通透。

 

 

12

 

死神宫殿里的冥神们对萨贝达视若无睹,放任那个养足了精神的人类扫荡走了神侍们刚刚摆放整齐的花果。

 

佣兵寻寻觅觅了好一阵,才在花圃的不知名树木下寻找到了正在思索的死神,对方的食指有节奏的轻敲着缠绕青藤的座椅,整座地狱中唯一一束从上方穿透而来的阳光将这里照亮,佣兵似乎还看到了花粉的颗粒也都都飘飘荡荡地,附着在了死神戴着的白色骨质面具上。

 

萨贝达找了一颗舒服的地方靠着,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远处对着公务思索的死神,他什么也没干,就嚼着扫荡来的水果冲着死神发呆。

 

“……你已经坐在那里看了我一下午,佣兵,你打算做什么。”

 

“让我带走杰克的灵魂。”萨贝达想也没想,吐出的话语干脆利落。

 

“不可能,你最好快点打消这个念头,然后回到你应该呆着的地方。”

 

“那咱俩之间没的商量了。”佣兵耸了耸肩,手指一搓揪掉两三瓣盛开着的玫瑰花瓣,然后走到死神面前弯下腰,单手撑着他身后的椅背,低下头扬起嘴角,扯住死神的衣袍将他拉向自己。

 

“那咱们就耗着,看看谁耗得过谁。”

 

死神垂下头,对佣兵的话不置可否,他黑袍下的双手没有一丝颤抖,稳稳抬起将萨贝达攥着他衣领的手指一个一个拨开。

 

“留在这里对你没有好处,这里不是传说中的爱丽舍,你应该听到了亡者们恐惧的呼喊,也见识过料峭寒风和深不见底的黑暗,从地底吹来的寒风会日日夜夜袭扰你的身心。

 

“这是个不明智的选择,佣兵,那个画家就对你这么重要?”

 

“明智不明智不用你来告诉我,先生,他对我来说当然很重要。”佣兵在直起身之前,将手上沾染到的玫瑰花瓣红色的汁水毫不客气地蹭在了死神的面具上,“即使是要用我的灵魂去换,我也心甘情愿。”

 

萨贝达隔着面具看到死神原本暗沉无波的眼里瞳孔微微转动,他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

 

“等着吧,Dass mein geliebter zu mir zurückkehrt.”【德语:我的恋人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13

 

 

死神再次见到佣兵的时候,对方正在上上下下的抛掷着随身携带的那柄廓尔喀弯刀。

 

刀光浮动着,一会儿像是翡冷翠中被反射出的水波,一会儿又像是天上的月轮,那柄多次陪着佣兵出生入死的弯刀被保养的依旧锐利,灵巧的在佣兵的手中翻飞。

 

“死神终于下班了?”萨贝达挑挑眉头,从身侧的口袋里掏出了那颗红色宝石。

 

“我一直想着,你当时到底为什么要留下它,那天在花园里和你对话之后,我就知道了。”

 

佣兵说着,手里扣着那颗红色宝石,将军刀缓缓比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你在我说出【付出灵魂】的时候动摇了,你想要的是我心甘情愿的交出灵魂,对吗,那么便如你所愿,用一个手染罪孽的、佣兵的鲜血所浇筑出的宝石,应该会更加鲜艳吧。”

 

在千万年来,死神一直神态自若地执掌着死亡——起码在遇到萨贝达之前,未有失误、未有例外,可萨贝达的鲜血砸在地上的声音,却确确实实地如此明显,佣兵对自己下手时的那份果决和理所当然的残忍,汇聚成烟花爆开一般的声音,炸响在死神的心弦上。

 

他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制止了佣兵打算继续捅向心脏的军刀。

 

死神的喉结上下滑动,艰难地挤出了一声“够了。”

 

“怎么?是我猜错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呢?我的灵魂会成为你的私有财产,真是稀奇,我倒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拒绝送上门的财富。”

 

萨贝达轻佻地用弯刀的刀尖挑起死神的下巴,湛蓝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凑过去盯着他,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若是没有那层面具的阻隔,佣兵的吐息毫无疑问会砸在死神脸上。

 

“你说神能被杀死吗?”佣兵拿着刀的手稳稳地抵在他的脖颈上,声音冷凝,他的另一只手扶在死神的后颈,手臂肌肉紧绷,没有丝毫颤抖。

 

“徒劳的尝试。”死神评价道。

 

“我当然知道,但是……”刀锋一转,利器撕裂骨肉的声音响起,死神先是僵住了,然后他的视线里只有从佣兵胸口涌动而出的大股大股红色血液;冥府的大地开始颤抖,外城的生物胡乱四散奔逃;死神红色的眼瞳中一片荒芜,他将嘟囔着“好疼”的佣兵抱在怀里——像每一个普通的、即将痛失恋人的爱侣那样,呢喃着乞求恋人平安无事。

 

有什么在死神身上禁锢已久的桎梏被打开了。

 

“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杰克?”

 

佣兵颤抖地抬起手,覆在死神骨质的白色面具上,那面具果然没有继续被神力附着,顺从地由萨贝达的指隙滑落,露出了他熟悉的英俊面容。

 

——眼瞳像是午夜盛大开放在庭院花园里的玫瑰花,嘴唇像是凝固在厚重冰层之下的粉色珊瑚,皮肤苍白,稍显冷硬的神态中带着诡谲的诱惑。

 

萨贝达仰头亲吻了他的嘴唇:“佣兵不会认错自己的爱人,永远不会。”

 

 

14

 

“嘿,别生气亲爱的,我承认趁着你心慌意乱的时候掀了你的面具是我不对,但先离家出走的可是你?”

 

死神——也就是杰克没说话,他正盯着那把多了伸缩功能的弯刀发呆。他本以为自己会得到一具冰冷尸体,和一个没有意识的、光球一般的灵魂,但原本躺在他怀里虚弱不堪的佣兵却在亲吻过他之后,就盘腿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地上,手里捏着原本插在他自己胸口的弯刀,狡嚸地笑了起来。

 

“我来冥府之前,人类发明的一个小魔术,看起来你还挺喜欢它的?”佣兵一边从地上捞起杰克的骨质面具,一边摆弄着一边说道:“这面具看起来已经使用了很久,上面浸透了玫瑰的香气,它是不是陪着你一起目睹了无数国家历史的兴衰成败?曾经和你一样看过上千个帝国的尸骨?不过人类永远在不曾止息的发展,或许你该多了解我们一点……不,我们彼此都是,杰克。”

 

“也许我们该互相坦诚。”死神将佣兵搁在一旁的刀拿了起来,掂在手里观察了一下。“不如就从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就是杰克来开始讲起?”他袍角弥散在空中的黑色雾气沿着佣兵的脚踝攀爬而上,将萨贝达被道具血液浸湿的地方裹了个严严实实,黑雾凝结成实质伸进衣服里,一寸一寸触摸着佣兵的肌肤,轻盈顺滑地攀爬过佣兵已经愈合的伤疤,直至确认佣兵并无受伤,黑雾才骤然拧成一股股绳索将他裹紧,让萨贝达被迫顺着力道站了起来。

 

“非要说的话。”佣兵略带不满地挣扎了一下,“第一次见你我就在怀疑了,只是我当时太虚弱了,没有看清,还以为是巧合,直到在花园,我靠近你时你身上的香气;还有你思考时食指会敲击椅子扶手,节奏很独特。”

 

“你有一个灵敏的狗鼻子,萨贝达。”黑雾缠绕上了佣兵的脖子,他压低声音——像是一种试探,死神的话语真真假假的半恐吓半威胁着萨贝达:“来这里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与其让你以后恨我,倒不如现在就由我来让你永远陪伴在我身边……”

 

死神顿了顿、他斟酌了一下,还是自舌尖吐出了那个熟悉的称呼。然后明明嘴里说着要就此终结萨贝达的生命,让没有神志的、光球一般的灵魂永远陪伴自己度日,杰克的声音里却还是带着温柔的诱哄:“蜜糖。”

 

“你在担心什么,Jackie?”佣兵仰起脖子,放任那黑色的绳索缠绕上自己的脖颈,“你为什么总是不愿面对我,让我想想……”

 

“是因为你在担心我会憎恨你带走了我战友的生命?不,让他们送命的是来自敌军的枪炮,而不是你的镰刀;还是你在担心我会厌恶冥府的阴冷?可对我来说,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再泥泞破败的战场我都曾露宿;还是说……”萨贝达挣脱了萦绕在周身的黑雾站稳,他走到死神身前,亲昵地捧起他的脸颊,将唇瓣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摩挲,让呼出的热气调皮地拂过他的耳垂。

 

“你在担心我爱着的是作为人类画家的你,而不是身为死神的你?”

 

令人着迷的玫瑰花香从窗口飘来,填充着这间冥府的宫殿,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雇佣兵将过去和死神纠葛交织的爱恨在此时一并奉上,安抚着他的神明。

 

“杰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和我在一起的一直是你。”

 

“我爱的灵魂始终如一。”



四季的大声嚷嚷:欢迎来提问箱找我玩,想看你们的评论,求求你们不要让我做单机选手了好吗?

坂田三尘

【杰佣】救命,我的橱柜里有条龙[1]

#现代西幻背景

#龙杰克×不老魔女奈布

#没有意义的漫长人生,就用来谈恋爱吧。


   漫长的生命有何种意义,每一个寿命长久的种族来回答这个问题,只有人类可以说的有模有样,财富,地位,知识,权利,在他们短暂的时光里,有个目标也会转瞬即逝,不过即使这样,也足够让一些没有目的,和生活毫无意义可言的种族,羡慕上一两百年。

  “没有意义的人生就是人生的意义!”

  在自家楼上藏书馆里,同时温习完中世纪的手稿,和昨天才出的轻小说《才不会嫁给哥哥》新刊的魔女,握紧拳头,念出了这句箴言。

  他,没错,魔女的外表是一位看上去年龄在15左右的少年,性别也是“他”,这种和魔...

#现代西幻背景

#龙杰克×不老魔女奈布

#没有意义的漫长人生,就用来谈恋爱吧。


   漫长的生命有何种意义,每一个寿命长久的种族来回答这个问题,只有人类可以说的有模有样,财富,地位,知识,权利,在他们短暂的时光里,有个目标也会转瞬即逝,不过即使这样,也足够让一些没有目的,和生活毫无意义可言的种族,羡慕上一两百年。

  “没有意义的人生就是人生的意义!”

  在自家楼上藏书馆里,同时温习完中世纪的手稿,和昨天才出的轻小说《才不会嫁给哥哥》新刊的魔女,握紧拳头,念出了这句箴言。

  他,没错,魔女的外表是一位看上去年龄在15左右的少年,性别也是“他”,这种和魔女毫无关系的性别,奈布·萨贝达长叹一口气,从身边叽里咕噜煮得正欢的魔药里随便舀了一杯,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动作熟练,一看就是老魔女了。

  其实即使是就魔女的年纪而言,他也是刚成年不久,毕竟成长期更为漫长,作为刚成年不久的妙龄少年,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去闯入秋叶原的密室,抱回一堆曾经“即使自己快要500岁但还是不能看的成年文学”,太难了,试问谁做了500年的孩子,现在还要努力要求自己用人类的规矩来束缚自己。

   他方才喝的魔药是认知魔药,可以随机给周围人一个平凡的映像,虽然味道极其糟糕,但好过因为自己一两百年不会变化的外貌引人注意。  

  不过人类的某些知识,用魔药也可以还原出来,他打开自己家壁橱的柜门,今天是新漫画发行的日子,住在深林的魔女怎么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呢,于是奈布在橱柜里,用珊瑚的根须,人鱼鳞片,犀牛脚趾,还有三滴金盏花的汁液,做了一道剽窃哆啦×梦的任意门。

 

  奈布·萨贝达拉过挂在一边的斗篷,念着咒语进了壁橱,十分钟后,他趴在了深海的浅滩上,表情怨念。

  “淦,忘了念咒语。”

  任意门【伪】的准确目的地需要咒语发动,他经常忘,仗着自己命硬,那里都去过了,上上上次好像直接把他送了岩浆,直接烫秃了头发,强大了很长时间,导致现在看一拳超人,也有很强烈的认同感。

  所以这是什么鬼地方,他直接被该死的门送进了深水里,好不容易爬上来,也能听见肚子里咣当咣当的水声。

  “你是什么人,”把他拉上的那条尾巴搭在他的身侧,打探突然出现在自己领域的不速之客:“人类?人类应该进不来这里。”

  有500岁的人类吗?奈布晃晃自己津了水沉甸甸的脑袋,有气无力的问道:“这什么地方?”

  “龙渊,”尾巴的主人倒是好脾气,扇起一片水花,语气还很慵懒:“人类,你是怎么进来的?”

   “就随便进来了,”奈布不打算暴露身份,听到这里地名也能猜到自己误打误撞到了那里,魔女和龙是宿敌,毕竟当初人类驯服了龙,骑在它们身上可干了不少杀戮魔女的事。

  “谢谢你救我,龙先生,不过我得走了。”奈布挂上诚恳的笑容,他从沙滩上站起来,和下半身在水里,即使只露出水面一颗龙头,和同自己小臂一样宽的龙眼对视,默默后退一步。

  这眼睛太大了,总不能只看着一只眼睛说话吧,多不礼貌,万一把龙看成了对眼,他还得负全责。

  作为根正苗红的魔女,他有很强的原则,第一条就是:不要和龙打交道。

  “你出不去这里,外面有我的结界。”龙先生好心解释道:“需要我送你出去吗?人类。”

  人你个头啊?你是觉得有两条腿的都是人类吗?奈布挑眉,书店快关门了,自己落进水里,手机肯定不能用了,还得回家拿现金和换衣服,现在还要和一条龙周璇,他没那个耐心,反正可能再也见不到了,破罐子破摔快点离开比较好。

  “您客气了,我是魔女……”

  龙的视线移到了他的胸口,又移到了他的腹下,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喟叹:“啊,我懂的……”

  懂什么了?奈布一头雾水,龙侧侧脑袋:“每个人都有中二期的,我理解。”

  奈布深深觉得自己被冒犯道,他从身侧拿出魔粉,在地上撒了一圈,打算直接念咒回去,再和这头龙说话自己可能要气死。

  念了三遍没有效果,奈布叹息一声,魔粉方才入了水,可能没有用了,他该怎么回去……如果附近有强力的魔法材料的话,他眸光一转,落在了一边看热闹的龙身上。

  奈布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龙打了个寒噤。

  半晌过后,奈布用龙鳞磨成的魔粉打开了回家的通道。

  真是条好龙,不枉费自己一阵虚头巴脑的承诺诱骗来几片腹部的龙鳞,都是上好的魔法素材,奈布不漏声色的将多了的几片藏在身上,念起了咒语。

 

  在离开前奈布朝龙挥挥手:“魔女也有男的,拜拜,小龙人。”

  骂完就跑,刺激。

  龙面色不善的看着少年消失在原地,用尾巴扫了扫地上的魔粉,在这里呆的时间是挺长了,也该去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了。

  谁让他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魔女”误入结界被吵醒。

  外面的世界,现在是怎样的光景?

  

  从人类社会回来总是要带一堆东西,至少保证一周的口粮,自从吃了人类各种快捷食物之后,奈布对自己做的那些散发不妙气息魔药料理敬而远之,天知道家族传授的魔药料理为何那么难吃,可能想从食物上杀死敌人。

  要把方便面放进厨房的柜子里,半夜看动漫饿了可以爬起来吃,死宅奈布同学扛起一箱方便面,满心欢喜的打开用来做任意门橱柜边上的储物柜。

  “打扰了。”奈布面无表情的将柜门合上,嗯,一定是因为昨晚通宵了所以现在自己神志不清,他为什么会在自己家的储物柜里看见一个硕大的龙头?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拉开门,对上从混沌中正准备走出来的青年,长舒一口气,看吧,刚才的龙头果然是幻觉……个鬼啊?这青年又是谁阿喂,我家的储物柜是闹鬼了还是连接异次元了?

  “唔,你还好吗?”青年身穿长至膝盖的风衣,衣着华丽,像是中世纪贵族的礼服,笑容得体,彬彬有礼,举止绅士。

  深黑色头发微长,散落在肩头,眼睛是红宝石一样剔透的血色,鼻梁高耸,瘦削的脸颊上落了一颗泪痣,平添一副苍白,像病弱的贵公子。

  “您哪位?”奈布松开手里的速食面,吞咽了下口水,他点点头,觉得自己要怎么才和出现在自家柜子里的陌生人商量,他才能把这块地方还给可怜的速食面。

  “作为魔女,你应该听说过这样的传说,”青年微微一笑,随手关上连接龙渊的柜门:“龙这种生物,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而且和经常偷自己身体边角料的魔女,是水火不容。”

  “别别别胡说啊,我可没偷过……”奈布别开视线,他那里有这破胆,毕竟自己打不过。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青年捏起奈布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你是魔女,而我是龙。”才不过几天,就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

  难道是……奈布身体一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型微笑,杰克终于丢手,拍拍手:“哦?想起来了?”

  “你是……”奈布快速后退几步,他就说那个龙头有些眼熟。

  “没错,”杰克抖抖头发,将人型化时习惯性隐藏的龙角从头顶露了出来,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我就是那个,小龙人。”

  “嗷——”奈布捂着脸哀嚎一声,讨债的来了。

  “杰克,你可以用我家族姓氏称呼我,龙是没有名字的。”小龙人盯着捂着脸的奈布,他总觉得这个所谓的魔女和家族流传的版本大有出入,不过还是有些相似,狡黠的性格和被他过于随意的穿着遮盖起的精致容貌。

  “哦,杰克龙。”奈布理所当然的想起那个让手机支付传遍世界的男人:“你和杰克马什么关系?”

  “……什么?”一个和自己同姓的马吗?杰克十分迷茫,他上次沉睡时应该还是家族其他龙被人类魔法师召唤去讨伐一些用黑魔法的魔女,和人类世界脱节太久,像一本被大学生放假前塞在书包里,发誓假期读完的书一样——一尘不染。

  “啊不不,没什么,”反正你也听不懂,奈布·萨贝达微微低头行礼:“我是萨贝达,奈布·萨贝达。”

  “魔药魔女的后裔,”奈布瞄一眼被藏在微波炉后面的龙鳞,心虚的解释道:“我和黑魔法魔女,毫无关系。”

  这不很明显吗?黑魔法魔女混到你这个地步还不如在圣坛用圣水净化自己算了。杰克的眼神太过于怜悯,奈布叹息一声:“大哥,我是良民。”

  “那是人类和他们的恩怨,本来就不归我们龙管,不管他们哪一方赢了,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杰克对他出现的厨房里的东西很好奇,一直在四处打量着,奈布心头一紧,悄悄挪动位置,挡住了微波炉的位置,那几片魔力值超高的龙鳞用来做什么他都规划好了,讨债也不会换给他的。

  “所以确切来说,我们之间没有世世代代的恩怨……”

  “嗯嗯,这样就好,”所以您老就快那里来的回那里去吧,拜拜了您嘞,奈布殷勤的打开了柜子:“感情龙先生今日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慢走不送!”

  杰克垂着手,凉凉的看着他的动作,一寸也没动:“那是之前,”

  “我好像给了您几片龙鳞,您还记得吗?”杰克的声线略带沙哑,说话每当不紧不慢的时候,总有一种天生的压迫感:“所以……”

  “我是可以还给您的!”奈布在成就和性命中来回纠结一番,毫不犹豫选择保命:“那天磨成魔粉的我可以用别的方式补偿您!杰克龙……杰克先生!”

  “本来是可以,但是我那天给你的龙鳞的位置有些特殊……”绅士掩面咳嗽一声,说话声音都轻了几分:“是腹下三寸,那里的龙鳞。”

  那天奈布花言巧语,说不是魔力最强的龙鳞没有打开通道的效果,杰克以为只是借去做道具,给了便给了,谁知道直接被着家伙卷了跑路。

  腹下三寸,奈布低头在自己身上瞄了一眼,又将目光定格在杰克的腹下三寸之上三秒,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道:“啊,那个,也是可以还给你的,总之,对不起。”

  这谁能想到哦!

  “龙鳞一旦被赠予,魔力就会附着其上,”杰克忍住笑意:“那里的龙鳞,是赠予主人和契约者。”

  ……真的吗,我不信。奈布陷入沉默,自己一时兴起,怎么还摊上大事了。

  “你作为魔女,我们无法构成主仆关系,”杰克好心解释道:“所以,你是我的契约者,奈布·萨贝达先生。”

  他朝石化过去的奈布伸出手:“说起来,您应该感到荣幸,作为第一位和龙有契约的魔女,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哦。”

  是呢,如果他的传承者还在,应该会用他来熬新制的魔药吧。

  奈布一阵头晕目眩,他伸手握上杰克的手掌,敷衍着晃了两下,声音毫无波澜:“哇,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呢。”

  “既然我都解释通了,”杰克收回手,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一头脸色苍白的少年,露出了个“友善”的笑容。

  “来恋爱吧,契约者。”

  契约者=恋人这种事,应该是众所周知的常识吧。


#别骂了,完全是私心产物,可能没有主线,完全是无脑恋爱剧。

#解锁关键词【恶龙】

#上次提到的那个游戏,会在我的文中慢慢解锁哦!

#感谢阿礼@阿礼 的打赏,虽然和您的想法有很大出入,就当无聊的笑话看一看吧。

置我于光

这篇可以转载了
要转载的私聊我
一般都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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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云

糕点师x忧郁蓝  1
设定:
忧郁蓝:是一个十分努力的人,经常带伤参加游戏,不懂的怎么珍惜自己,在战场上曾被流弹弹片击中头部差点丧命,战争后遗症对他的影响比其他佣兵都大,对过大性的响声(如爆炸声和枪击声)十分的敏感与恐惧。和匿踪相反,不习惯接受他人的善意,不善于寻求他人的帮助,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拖他人后腿或者让他人担心
糕点师:是个面瘫,基本不会在他脸上捕捉到任何情绪波动,还是个性冷淡(x),不是很喜欢游戏(虽然讨厌但还是会好好的进行每日的固定工作),会做点心,但只是享受制作的过程,一般不会去品尝(做成的点心会送给其他人吃

糕点师x忧郁蓝  1
设定:
忧郁蓝:是一个十分努力的人,经常带伤参加游戏,不懂的怎么珍惜自己,在战场上曾被流弹弹片击中头部差点丧命,战争后遗症对他的影响比其他佣兵都大,对过大性的响声(如爆炸声和枪击声)十分的敏感与恐惧。和匿踪相反,不习惯接受他人的善意,不善于寻求他人的帮助,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拖他人后腿或者让他人担心
糕点师:是个面瘫,基本不会在他脸上捕捉到任何情绪波动,还是个性冷淡(x),不是很喜欢游戏(虽然讨厌但还是会好好的进行每日的固定工作),会做点心,但只是享受制作的过程,一般不会去品尝(做成的点心会送给其他人吃

光倾树影掉坑里了

【求生者里谁最受欢迎】的迷之后续——

所以说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的后续。

【求生者里谁最受欢迎】的迷之后续——

所以说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的后续。

秋霜染红叶

[综]不想变秃的永近最后成为了一条咸鱼(3)

然后博多就开开心心的跟着永近出门了。


“主公,这是您做的吗?好厉害啊!竟然能直接让本丸连接到现世!这里的庙会真热闹……”一只手提着包糖果,一只手拿着个苹果糖舔得正嗨的博多完全忘了自己出门前打算要买些种子,家禽和马之类的东西,彻底陷入了庙会的氛围中无法自拔。


“嗯,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这个现世距离本丸所在的时空最近的,不然也连接不上的。博多看啊,那里有射击游戏,去玩吗?”


“去!!!主公要一起玩哆!”


“……还是博多玩吧,记得不要乱跑哦,我去买点东西。”


“啊?那我和主公一起去,我要保护主公。”


“好好玩吧小博多,我一个大男生还保护...



然后博多就开开心心的跟着永近出门了。



“主公,这是您做的吗?好厉害啊!竟然能直接让本丸连接到现世!这里的庙会真热闹……”一只手提着包糖果,一只手拿着个苹果糖舔得正嗨的博多完全忘了自己出门前打算要买些种子,家禽和马之类的东西,彻底陷入了庙会的氛围中无法自拔。



“嗯,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这个现世距离本丸所在的时空最近的,不然也连接不上的。博多看啊,那里有射击游戏,去玩吗?”



“去!!!主公要一起玩哆!”



“……还是博多玩吧,记得不要乱跑哦,我去买点东西。”



“啊?那我和主公一起去,我要保护主公。”



“好好玩吧小博多,我一个大男生还保护不好自己吗?我马上就会回来了。”



“好的!”博多看着永近消失在人群中,想到主公灵力竟然强到能直接让本丸连接的现世,也就不怎么担心了,反正这里也没有时间溯行军的气息,可以放心玩了,不过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哎呀!”正拿起射击的游戏枪准备要射柜子最上层的那只超大熊熊布偶时,博多被人撞到了,射击方向偏离了一些,打中了熊熊布偶旁边的人形人偶。



“呦,一个付丧神呢,真是讨厌的气息。”撞到博多的是一个头上顶着一对狐狸耳朵的银发妖怪,拿着把扇子遮掩住鼻子好像博多很臭似的,不仅不道歉,还表情特别嚣张。



“你!你这妖怪才讨厌哆!明明就是你撞了人,竟然不道歉,没礼貌!”不会骂人的博多把自己憋得面红耳赤,好不容易吼出一句话还显得自己有些色厉内茬。



“哈哈哈哈!!讲礼貌??妖怪里有这词吗?小鬼头。”博多的话逗乐了这个狐妖,街道上的妖怪们都围过来看热闹了,还不嫌事大的撺掇博多和狐妖打起来才好解决问题。



“你,你们!吸――”抱紧了射击得到的奖励人偶,还以为只是出去玩,出门前忘记带上本体的博多被一群凑热闹的妖怪围在中间吓得眼眶都湿润了。



忘了说明,这个庙会是妖怪的集会,博多还是刀的时候就和前主人参加过,只不过都是去谈生意的,没什么危险,没想到这些妖怪竟然这么可怕。



“猫咪老师,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吗?拜托你不要再喝了啊!你好臭!”


“嗝,说什么呢夏目!我这明明就是成熟男人的气味!!”



“是酒鬼的气味吧→_→”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同样是顶着一对尖耳朵的妖怪挤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瘦弱单薄的少年,是妖力很强大的妖怪??



“呜――”再次受惊的博多快要坚持不住了,好可怕,这些妖怪都好可怕!



“唉,是新生神明吗?别怕别怕……巴卫!你又在欺负幼崽了,这件事我会马上去告诉――”


“行了,我认输,我道歉,别告诉那个恶趣味的家伙。真是抱歉吓到你了,小鬼头。”



博多:????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永近回来时,博多已经被这个奇怪的有着强大妖力的温柔神明安抚好了,开心的吃着妖怪的关东煮,看到永近回来了,就兴奋的冲婶婶挥手。



“主公!主公!在这里!他是谁哆???”



“博多真厉害啊,得到了这么好看的奖励,这位是鬼切,是和博多一样的付丧神哦。这位――”永近向着吃得脸颊通红的博多介绍了和自己一起回来的青年。



“是神明大人!”博多激动得向永近介绍这个温柔的神明,还很详细的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




“神明啊?真是麻烦您了,多谢您庇护了博多,这是谢礼,请收下吧。”



永近也知道这个世界有妖怪,有神明,多结交些新朋友也没什么坏处。

便送上了自己刚得到的漂亮得像玉制一般的小竹筒,据说这里面会诞生出小妖怪呢,正好送给这位神明当做使者。



“这是――该是我说谢谢了,我叫夏目贵志,这是猫咪老师……我们本来也是来寻找这种小妖怪的,真是帮了大忙了呐,谢谢你。”



“呼呼呼……”人形的大妖怪依然醉得不省人事,夏目无奈的只好叹了口气随他了。



告别了那个叫夏目的神明,永近带着博多和新来的鬼切买了东西后就一起回本丸了。



一进入本丸,就向这位从平安京时期存在至今的付丧神介绍着这里,说着以后这里就是他可以回来的家了,不会再让他迷失的。



“本丸里正好有源氏刀剑的部屋呢,要住这间吗鬼切?”



“是,多谢永近先生能收留,在下――”



“哈哈,不用这么客气嘛,以后我们都是生活在本丸里的邻居了,要多多关照啊!”



“……好的。”邻居啊。。。



###########


我吃光切CP,所以嘛,虽然这里的源赖光已死,但是就和永近英良的金木研已死一样,他们都会再次出现的。


ps:永近英良的金木研是指永近第一世的那个金木,死在了转化成喰种的手术台上,并不是已经成为了爸爸的那个金木。


这章隐晦提及了一下斑夏,但其实夏目在这文里只是一个过客,一幕就没有了,所以我就不标明标签了。


櫻塚動物病院

【星昴】你的烟草,你的体温 - 第1话 烟草


到达银座卡拉OK室,比约定时间提早了十五分钟。

昴流没想到的是,约他的竹下已早早坐在包厢等着他。

两周前,竹下还是昴流的客户。

那桩委托并不复杂,尽管委托期限直到今天才算结束。

事实上,一周前他已处理完了一切。


接到竹下电话是前天晚上的事。

当时他抽着烟盒里的最后一根香烟,电话直接转到了语音信箱。

他隔着玻璃窗望着银光流泻的新宿街道。


竹下一定以为昴流不在电话前,而她此刻正对着一部冰冷的传声筒。

刚开始她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出口的话让她感到为难。

接着,电话机传来安静的笑声,似乎这个笑是用来缓和竹下自己内心的尴尬。

昴流听见她微微一笑。

电话里传来竹下那...


到达银座卡拉OK室,比约定时间提早了十五分钟。

昴流没想到的是,约他的竹下已早早坐在包厢等着他。

两周前,竹下还是昴流的客户。

那桩委托并不复杂,尽管委托期限直到今天才算结束。

事实上,一周前他已处理完了一切。


接到竹下电话是前天晚上的事。

当时他抽着烟盒里的最后一根香烟,电话直接转到了语音信箱。

他隔着玻璃窗望着银光流泻的新宿街道。


竹下一定以为昴流不在电话前,而她此刻正对着一部冰冷的传声筒。

刚开始她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出口的话让她感到为难。

接着,电话机传来安静的笑声,似乎这个笑是用来缓和竹下自己内心的尴尬。

昴流听见她微微一笑。

电话里传来竹下那如夜色般虚幻的声音:“我想和您见一面。”


昴流出神地望着夜幕中的霓虹灯,当烟灰掉落,他失去了今晚最后一支烟。


电话没有挂断,还在继续。

昴流套上风衣,离开房间。

他走下楼,打算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一包新的烟。

 

 


和崎是一周前刚被调来这里的新员工。

四天前,第一次见到那位来买香烟的客人。他有点特别,没有品牌的喜好,总是抽不同牌子的香烟。

不过和崎其实并不认为那个人只是有点特别。

他很特别。

非常特别。

打和崎见到他第一眼起,那个人俊美得令人心惊的脸庞,就给他留下了再也不可能遗忘的印象。

和崎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人。无法用语言形容。


和崎不会想到,一成不变乏味的便利店生活,会因为一个特别的客人,让他每天都有了憧憬之事。

终于,那个人今晚又来买烟了。


和崎看着漆黑中,那件随着他的行走在风中飘飞的白色风衣,寡言而寂寞的身影,开始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皇先生,晚上好啊。”


昴流刚踏进便利商店,就听见了店员热情的招呼声。


“您买烟吗?”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一岁的年轻人,正望着他。


昴流走近烟柜。


“香烟的品牌好像对您并不重要,那么……”店员伸手从玻璃柜摸出一包香烟,双手递到了昴流面前:“您要不要试试这个牌子的?”

他的声音颤抖着,似乎有点紧张。


昴流拿起一只一次性打火机,当他转头,看到店员递给他的香烟时,手里的打火机掉了下来。


那是一包白色烟壳的MILD SEVEN。


打火机落在玻璃柜上,发出砰的巨响。


“抱歉……”昴流心跳加速,“给我一包PIANISSIMO,还有这个。”


他拾起打火机,跟香烟一起结了账。

 


和崎目送着那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讨厌MILD SEVEN吗……”

和崎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烟,看了一眼烟壳。他后悔今晚做了多余的事。


和崎站在便利商店门口。

不时拂过脸颊的夜风,吹起来很舒服。

他想着刚才离开的客人,想得有点出了神。


那位漂亮的客人,在踏出便利店时,点燃了一支烟。

在风中飘飞的白色风衣和指间若隐若现的橘色星火,比来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更加的寂寞了。



■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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