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萧】 接大结局 2(婴儿车)
新手上路,朝老司机的目标前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没人的地方,只有一片荒芜。
萧瑟独自站在瀑布旁,眸色深沉的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茂盛树林,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落到这个地步,究竟是天意的安排,还是命运的捉弄……
思考良久,他终于轻叹了口气,幽幽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跟你一起上路,我们注定会在人生的岔路口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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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上路,朝老司机的目标前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没人的地方,只有一片荒芜。
萧瑟独自站在瀑布旁,眸色深沉的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茂盛树林,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落到这个地步,究竟是天意的安排,还是命运的捉弄……
思考良久,他终于轻叹了口气,幽幽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跟你一起上路,我们注定会在人生的岔路口迷失方向。”
无心瞟了他一眼:“偶尔迷路一次,不用这么惆怅吧?”
萧瑟冷笑:“我们离开落雪山庄五天,就困在这个破树林里三天,偶尔的时间是不是也太长了点?”
无心挑眉不语,只是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烤鱼。
萧瑟的表情清冷依旧:“少放辣椒多放孜然。”
无心微微低下头撒调料:“好。”
太阳还没落山,树林里已经开始变冷了。
萧瑟吃完了勉强能入口的烤鱼后便懒洋洋的靠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单手枕在脑后望着越来越黑的天幕:“你猜无双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真是假?”
无心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徒手将一块干木头劈成小块,一块一块的添到火堆上:“懒得猜,到了那边就知道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籍,借着跳跃不定的火堆光芒开始认真仔细的研读,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萧瑟见他态度这般专注,好奇的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他倒是不知道这个和尚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难道那是本稀世罕见的什么武功秘籍?想到这里,萧瑟也有些心热,一双美眸眨也不眨的望着无心。
无心微微勾起嘴角:“佛曰,不可说。”
“嘁,小气鬼。不说就不说。”萧瑟不屑的撇撇嘴角。
无心正要说话,忽然耳朵一动听到了远处的人声由远及近,一挥衣袖从旁边的水潭里卷起一簇水流浇灭了火堆,然后轻盈的起身落在萧瑟身边的树枝上。
“有人来了。”无心贴在萧瑟耳边低声道。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说话吐出的湿热气息喷在了萧瑟的耳畔,让萧瑟倏然感觉脸上有些燥热。
无心靠得着实有些近了。
萧瑟正要推开无心靠近的肩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停了下来,与无心一同安静的潜伏在黑暗之中。
来的只是两个小门派的人物,因为要事而不得已赶夜路。两人并没有发现萧瑟和无心的存在,一心赶路很快就离开了。
“我们可以跟在他们身后离开。”无心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低声道。
萧瑟却忽然往后一仰从树上悠然落下,同时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本墨色的薄书,正是方才无心研读的那一本。
“我倒要看看你看的是什么书!”萧瑟的脸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晃了晃手里的书,一眼扫过封面,《绣榻夜话》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这是什么书?
萧瑟微微蹙眉,饶是他博学广识,倒也没有听说过这本书。
无心双腿盘膝坐在一根纤细的树枝上,一手撑着下颌,妖异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你现在还给我还来得及。”
萧瑟冷哼:“我可不是被吓大的。”说着便翻开了书页。
下一秒他便涨红了脸将手里的书扔了开去:“光天化……月之下你看这种书,还要不要脸了?”
那是一本详细讲解男男房中术的闺房之书,不但言词露骨,动作大胆,更兼配着栩栩如生的图画……
无心似乎早料到了他的反应,纵身一跃接住了那本书,淡定自若的用修长的手翻开手中的小黄书,端庄的神情不像是在看小黄书倒更像是在研究什么绝世的武功秘籍一般虔诚认真:“要脸干什么,要你就够了。啧啧,这个动作难度虽然高,但是你的腰身柔软,想来也是轻而易举的,要不我们试试……”
“滚!”萧瑟干脆利索的回答。
“那这个动作?你在上面……”无心戏谑的翻了另一页给他看。
“重点是这个吗?”萧瑟几乎要恼羞成怒。
无心低笑一声:“不逗你了,那两人要走远了,再不跟上我们又得自己瞎走了。这事儿不着急,你喜欢哪个姿势慢慢挑,我们有的是时间。”
而且,我有的是耐心。
萧瑟顶着一张绯红的老脸狠狠地瞪了无心一眼,转身就跳入夜色之中。
无心遗憾的咂咂嘴,以前怎么没发现萧瑟的脸皮这么薄?
萧瑟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他的轻功可以让他毫不费力的追上那两个人。
无心这和尚越发的可恶了,居然……
不过匆匆一瞥的那几个动作当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居然还有这种……咳咳,他在想什么?
一息的功夫,无心也赶上来了。
两人的轻功都属顶尖,一路上悄无声息的跟着那两人出了树林,找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镇。
“呼,终于走出来了。”萧瑟松了口气,两人找了一家客栈准备歇息。
“两间上房。”
“一间上房。”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寸步不让。
还好店中掌柜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难题:“两位客官,近日出入城镇的商户较多,小店内的上房只剩下一间了。”
无心望着萧瑟,他的眼神就像是盯住了猎物的野兽,狭长的美目里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萧瑟被他笑得有些心慌。
“我睡床上。”房间里,萧瑟理直气壮的扔下一床被子到地上。
“为什么?”无心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萧瑟拍拍腰间:“因为是我付的帐。”
“我是问,为什么我们要分开睡?”无心一脸的坦荡,“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矫情的?”
萧瑟:“……”
他简直被无心的厚颜无耻震惊了。
“你要是女人,我就不跟你分开睡了。”萧瑟瞟了他一眼,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
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这句话付出了代价。
……
月光透过纸糊的窗户落在了地板上无人理会的被子上。
旁边的雕花木床上帷帐摇晃,床头垂下的璎珞摇晃得越发凶狠。
一阵清冷的喘息夹杂着低沉的哭腔从虚掩的床帘内逸出:“无心……你轻点儿……”
须臾,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探出帷帐,五指紧紧的抓住身下的被褥直到指尖泛白。
随后,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探出握住了那只手,不容挣扎的强行与它五指相扣。
无心的气息也变得有两分急促,却依旧带着不紧不慢的语调:“这才第三个姿势,萧老板怎么就告饶了?小僧还待与你细细探讨学习那一百零八式呢……”
萧瑟:“……”
彼时,夜未深,月已圆。
反方向的钟(三)
郑世杰这几天的心理压力很大,因为他要时刻注意炮仗一样的陆离,而且是个哑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
平时只要在局里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工作就可以,但现在陆离住在他家,他每天24小时与上司零距离接触。
在过了快一周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后,郑世杰打心底佩服池震。
自上周陆离和池震分手以后,陆离就直接拖着行李箱住进了他家,理由是觉得原来的房子装潢和家具有些旧了,想翻新一下。
其实郑世杰知道,陆离家有很多池震的东西,怕回去触景生情。
他就是死鸭子嘴硬。
关于陆离和池震这段如同七世怨侣一样互相纠缠折磨的感情关系,郑世杰最有发言权,他见证了两个人几年间分......
郑世杰这几天的心理压力很大,因为他要时刻注意炮仗一样的陆离,而且是个哑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
平时只要在局里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工作就可以,但现在陆离住在他家,他每天24小时与上司零距离接触。
在过了快一周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后,郑世杰打心底佩服池震。
自上周陆离和池震分手以后,陆离就直接拖着行李箱住进了他家,理由是觉得原来的房子装潢和家具有些旧了,想翻新一下。
其实郑世杰知道,陆离家有很多池震的东西,怕回去触景生情。
他就是死鸭子嘴硬。
关于陆离和池震这段如同七世怨侣一样互相纠缠折磨的感情关系,郑世杰最有发言权,他见证了两个人几年间分分合合的全过程。
郑世杰是陆离的下届师弟,在他印象里陆离来去如风甚少有深交的人,直到某一天陆离身后跟来了一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男生。
那天是陆离19岁生日,郑世杰偶然间看到陆离的学生证才知道。在软磨硬泡了好几天以后陆离终于答应了郑世杰请自己吃饭的邀请,算庆祝生日。
到了吃饭的地方,郑世杰惊讶地看着跟在陆离后面的人。
“这是池震,国立大法律系,和我同届。”
陆离是这么介绍。
“你好你好,我是陆离的朋友,随便叫我什么都可以。”
池震大大咧咧地同郑世杰打招呼,陆离没反对,默认了池震说的话。
那顿饭三个人吃得挺愉快,陆离都难得地说了许多话。
点的一箱酒基本上是池震和郑世杰喝的,陆离喝了三瓶过后有了醉意,在酒精的催化下又恢复了白日不言不语的安静状态。
他自知酒量不好所以平时基本滴酒不沾,但那日毕竟是他生日,高兴便多喝了几杯。
最后是池震扶着陆离出的饭店,郑世杰结完账去路边打车,池震让他先学校,说带陆离慢慢走回去,顺便醒醒酒。
郑世杰看陆离和池震确实很熟的样子便自己先上了车。
池震半搂着陆离,陆离几乎整个人倚靠在他身上,头正抵在他的颈窝。
池震的手出了一层汗,他清晰地感受到陆离温热的呼吸穿过单薄的布料喷在他的皮肤上。他低头就看见陆离毛茸茸的脑袋,还有卷翘的睫毛。
走了一段路后池震有些吃力,陆离看着清瘦但重量着实不轻。恰巧附近有长椅,池震便把陆离安置在长椅上然后跑去街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两瓶水。
这条路是临海的观景大道,热带雨林气候的海风在晚上仍带着太阳的温度,撩过刚才陆离靠过的地方,又从胸膛一路蔓延到耳后。池震拧开一瓶水咕嘟嘟喝完,心跳平息了一点后转头细细观察陆离。
陆离今天穿了一件衬衫,许是刚才喝醉了天气又热,迷糊之中把领口扯开了大半,从脖子到胸口大部分肌肤裸在外面。
池震的目光沿着陆离的脖子攀爬到精巧的下巴,陆离的皮肤很白,一点也不像在警校经受过风吹雨打的训练,脸颊又染了一点酡红,像颜色晕染得极好的瓷器。
池震不自觉地拿矿泉水瓶贴上陆离的身体,瓶身冰冷的水珠顺着光洁的胸膛流下来,陆离轻哼一声,池震听见默默咽了咽口水。
陆离的睫毛轻轻抖动几下,池震见状赶紧把瓶子放下来。
陆离醒来就看见池震靠坐在旁边,挡住自己不让倒下去。抬头视线交汇的瞬间,池震清了清嗓子,迅速别过头。
“你……醒了?”
池震把水递过去,仍然没看陆离。
陆离接过喝了一半,酒醒了几分,他才发现周围只有他和池震两个,这条路因为还没开发完再加上已经是深夜所以也没什么人路过。
“我让郑世杰先回去了,想着你那会还睡着不方便就带你醒醒酒。”
池震快速地说完这句话,尽量保持不和陆离直接眼神接触以掩饰心里的慌乱。
陆离没什么疑问,而是看了看手表。
“快十二点了……学校肯定回不去,你呢?”
“什么我什么?”
“你想这个点回学校翻墙吗?”
陆离又变回了嘴人毫不留情的样子。
“哦哦……要不去我家?我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从这里走几步就到前面夜市了,再在那里打车。”
被酒精侵蚀过的大脑此时发送了疲惫的信号,陆离有些头晕脑胀,就点头答应了池震的提议。
站起来时他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敞开了大半,又想到刚才池震怪异的反应,心里如一团乱麻。
“扶我一下,头晕。”
陆离摇摇头,无力去想其他的事情,遵循身体的本能喊了池震一声来帮忙扶他。
池震连忙过去扶住陆离的肩膀,一边走一边和陆离聊天让他保持清醒。
“从认识你以来第一次见你说了那么多话。”
“嗯”
“没想到你酒量那么差啊,怪不得之前在酒吧没见你喝酒。”
“闭嘴”
“哦对,忘记跟你说了──”
池震契而不舍继续跟陆离说话。
“生日快乐,陆离。”
“……谢谢”
陆离哑然,过了一会轻轻地回答。
池震心里有了笑意,认识陆离一年多,他已经能分得清楚陆离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谢谢”
陆离又补了一句,是真心的谢谢你,不止是因为生日快乐。
陆离坐在池震家的沙发上,有些局促。
倒是池震忙前忙后帮他倒水,找衣服和毛巾拖鞋,一点也不尴尬的样子。
“你先去洗澡吧,卫生间就在那里,热水往左边调,洗完穿这个,我前几天刚买的衣服还没穿过但洗过了,啊还有毛巾和拖鞋是新的你不用怕……”
池震一口气说完然后把东西全部塞给陆离。
“洗面奶就用我的吧,黑色瓶子那个,还有……”
“噗──”
看着池震一副保姆的样子陆离忍不住笑出声,又觉得不太好,连忙摆摆手说,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洗澡。”
池震坐在客厅听着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像雨点打在他的心头。
过了半小时,陆离洗完出来,见池震不在客厅便轻声唤他。
“池震,池震?”
池震正在阳台上吹风,听见声音回头,陆离站在客厅中央。
他的衣服套在陆离身上显得有点空荡,睡裤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像一节嫩藕。
鼻尖又萦绕了那股似有若无的薄荷香,来自陆离的头发和身上。从第一次在酒吧遇见陆离后,池震就把家里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换成了薄荷味。
有薄荷的味道,就像他在身边。
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理智神经断裂,池震径直走过去用力抱住陆离。
他忍了一晚上的拥抱。
【未曾告别|5:00|池陆】穷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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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血过多带来的痉挛、失温、眩晕时刻侵蚀池震整个的身躯。他倒也不想死,陆离也不会让他死,于是人的意识就会成为了拧紧最后的弓弦。要死于寂寂无名,残忍又萧条,可笑又耻辱。
有始有终的过错到成了刺死自己的最后一把匕首。彼时二十年的家仇血恨,在最后一把匕首间苍凉结尾,他不甘心,也被逼无奈,麻木的双腿告知末班的终点与人生皆走到尽头。
身后冗长的血河被他踩遍,他狼狈地坐在地上,太凉了,冷的似天然停尸间。地铁的灯光在眼前恍惚一个人影,一个奇迹:因为那人急切地呼喊,呼喊着朝他的方向扑来。他抬起眼睛,眼皮却垂死。痉挛的手抬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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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血过多带来的痉挛、失温、眩晕时刻侵蚀池震整个的身躯。他倒也不想死,陆离也不会让他死,于是人的意识就会成为了拧紧最后的弓弦。要死于寂寂无名,残忍又萧条,可笑又耻辱。
有始有终的过错到成了刺死自己的最后一把匕首。彼时二十年的家仇血恨,在最后一把匕首间苍凉结尾,他不甘心,也被逼无奈,麻木的双腿告知末班的终点与人生皆走到尽头。
身后冗长的血河被他踩遍,他狼狈地坐在地上,太凉了,冷的似天然停尸间。地铁的灯光在眼前恍惚一个人影,一个奇迹:因为那人急切地呼喊,呼喊着朝他的方向扑来。他抬起眼睛,眼皮却垂死。痉挛的手抬起,也被来人狠狠地抓住。冷与热的触及,让池震觉得死亡的边缘原来触手可及,唾手可得。
“池震!池震!”他依旧暴躁、急切,一踩就着的炸药昭示他的慌张。池震终于从头顶眩晕的光彩里找到这个人的轮廓。
他不是来送死的第一个,可真的也不想成为最后一个。可又想说,临死见到的人又是抓阄的幸运,不是流匪,不是医生,而是陆离;可却又悲悯的残忍,这是一个会为生死别离而撕心裂肺的野兽。他会痛地尖叫,抱怨,甚至毫不意外一拳打在脾脏破裂的伤口。
见池震竟发出了苦笑几声。陆离觉得他甚至不够清醒,还想再揍他一顿。也只好赶紧解了自己的腰带捆在了池震身上止血,勒得死紧,也让那人终于从浑浑噩噩中感到疼痛。
池震冒着冷汗,疼地大口喘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却躺在车后座上。窗外光怪闪烁,陆离以自己仅剩的特权一路闯红灯正在路上抢时间。于是池震嘶哑地笑:“怎么会这么痛?”
陆离抬眼看后视镜,喜悦,但是他挖苦,要掩盖这种喜极而泣:“死人又怎么会痛。”
汽车拐弯,座位上掉落东西。池震顶着呕吐感伸手去掏,那个被子弹打穿的酒壶,躯壳也已经流尽。一枚空洞,透过转向灯闪烁的声音透过了晨曦。背负人命债的两人挖掘了黑暗的坟地,虽可耻,但给了自己良心的一道光束。可坦然地笑,可坦然地去见阳光。在成百上千的烂事里,为了一个始终的事有个了结,也算划算的死。
担架把人推进去后,陆离就再没见池震有什么欠揍的笑或者愤世嫉俗的动作了。他只有奄奄一息,可手里紧攥着酒壶的空壳,医生怎么拉也不撒手。人命关天,索性一道推进了手术室。
杀了董令其的12小时内,陆离的电话被打爆,姑且判断为畏罪潜逃。索性他拆了电话卡,踩碎在医院光洁的大理石下。可这次,他失去了逃跑的先机,也并没有打算设想未来亡命的旅途。以他的战斗素养和警察生涯,陆离会是一个合格而完美的逃犯。
他没有走,却在急救室门前来回踱步。他恐惧这个场景多次,便也突如其来地迎面扑来。陆离知道,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池震会为他想着身后的事情。吴文萱会问他:“救救我、怎么办。”而池震哪怕临死,估计都在顶着一把枪问:“你怎么办?”
你怎么办,他焦虑地攥紧手指,在急救室门口如坐针毡。爱情故事里总有一方为另一方牺牲的戏码,自私又贪婪,阴曹地府真的期望活着的人会以痛苦和贞洁困束,陆离觉得,他也真的是这种愚蠢的人。
可抬头就见到眼前穿警服的人,陆离这种慌张也到了行刑前的平静。来人不是鸡蛋仔,也不是温妙玲,这些人只会让他心存愧疚。给他这种平静的人不是他最熟悉、最信任的人,而是董令其身边的副手。他不经常出现,也不刻意攀笑。姓甚名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代表着董令其。
陆离攥紧了袖子里的蝴蝶刀,医院总是会见到血溅天光,这里的死尸从不嫌多。可是那人也只是走到了安全距离,他袖子上也带着干涸的血迹,开门见山直言道:“陆队长,我没有资格提你的逮捕令。”
“我只要他活着,其他别无所求。”陆离挡在了急救室门口。
“我是来传话的。”那人笑了。
“传话?”董令其并没有死,意料之外,可是他也并没多大惊讶,总有人会拼命想要他活。
“池先生并没有打中他的要害,相反,他救了董局长。”那人和蔼而讽刺地伸手指向了急救室,安稳的是他,惊恐而疑惑的也不是他,所以他坐在了长椅上,看着这个惊异而落魄的逃犯,却被尊称为刑侦队长。
“谁都知道,董局长不会死。他是秩序与良然的父亲,也是掌控桦城这个城市交易与罪法的命脉,所以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人恨他,恨到他去死的地步,却没有人会愚蠢。却总有人会为他的犯傻而付出代价,你会死,但他永远不会。”
“可是救一个恶人没有意义,池震差点儿就曝尸大街了你知不知道?!”
“街头斗殴,流氓与匪徒从来都是最好的借口,要知道公众的同情从来不会浪费在他们眼里注定死于活该的人里。池震先生估计也从来就没想过董局长会领他的情。所以,池震先生想不想杀董局长,和要救一个秩序,这从来都不冲突。”
陆离惊讶,却又怅然地笑。他顿在原地,摇头,急救室的红灯闪烁,他却忘了去关切他最紧要的一个人的生死。他在那位助手眼里看见不可触及的坟墓,遥远,但是撅土的铁锹总会将肮脏的腐块砸在自己身上,也掷地有声。
池震被顺利推了出来,插着呼吸机,一切平稳地转到普通病房去了。没有孤独的医生宣告他的死亡,陆离仅仅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庆幸没有最后一个他能关心的人道别。于是他大步走过去,蝴蝶刀收起,朝着助手挥了一拳,那人躲闪不及,踉跄着退步。见识过陆离的行动力,他捂着自己冒血的嘴角,艰难说:“这算是董局长给你们泄愤的权利。”
“错了,这是池震和我,给他活着的权利。我们不会是你们见的最后一个人,你们不过是会终生躲藏阴沟的老鼠。我杀不了你,也只有你们会自己作死。也许你们此生会赢,但是会输,死于疲于奔命。”
说罢,他便转身跟去了病房,在这儿和没用的人浪费时间无趣。进去的时候,池震还没醒过来。他有过出生入死的兄弟、相濡以沫的妻女,可始终没有一个让他为此痛苦的人。痛苦的根源于复杂的感情,他得承认在池震身上花了太多不该的心思。
厌恶他的油滑,却又被他的狠戾击败,被他的关切所触动。一毛不拔的陆离倒也不是真的铜墙铁壁,温柔刀只会钻这其中的缝隙,可这缝隙,又何尝不是陆离的一点儿纵容。
站在那儿沉思的时候,池震睁开了眼睛。他该庆幸睁眼醒来的第一个人是陆离,失而复得,死里逃生。不顾伤口的疼痛他还扯出欠揍的笑:“陆大队长,别来无恙。”
“嘴咧这么大,伤口不扯着痛吗?”陆离嘴硬地冷笑。
“放心,今天我还没打算死。我知道,至少我死前都会是你来救我。”他足够确信,却也逗得陆离开心了点。见他这么精神,还能开玩笑,陆离那紧绷的样子就和缓了很多。
于是他走上前,没坐下,却被池震眼疾手快地用那只没扎针的手去握,陆离果断抽离,惹得那人躺在那尴尬一笑。
“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搞那副英勇就义的时候不告诉我真相。不是你告诉我,有什么难我们一起抗?哄我没有意义,你知道,我总会对他开枪的,不管多少人想救他。”
池震叹息一声,头痛地皱眉:“我在救的是你,你就是个发疯的狮子,连你自己都会撕块皮都不会感到痛。直到把你自己折腾的奄奄一息,董令其都会毫发无损。”
“说的好像他会感激你这个躺在医院里的人一样。如果不是我拦在急救室,不知道哪个医生会给你最后一道刀。我就算是疯了,可我也让他罪债罪偿,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又怕什么去死?”
“那就当我……”池震欲言又止,忽然他捂住腹部的伤口冒着冷汗,嘴巴抽搐。
陆离赶紧附上前,这一次,他没有再是赌气般抽回他的手。握紧,比常人要冷得发抖的老茧与疤痕,随着陆离手心热汗的浸湿,两个躯体的颤抖。他叹息,只好扶住池震:“喂,你怎么样,我去叫医生?”
结果池震摇头,他抓住陆离,生怕他会再次松垮:“那就当是我怕,我唯一怕的一件事,就是看到你会跌入董令其的圈套。给他一枪,但不致死,是让他从此活得胆战心惊;让你活着,别再发疯,是让你不至于沦为逃犯,让我连保护你的机会都没有。”
从来没有一双耳朵能被嘴巴说服,池震喘息着,冷汗直冒,双手颤抖,却坚持着:“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却只有你我。对你来说,这样也不算输得太惨,对不对?可我觉得赚大了,之前的我都不敢想象,我要死的时候原来不是在垃圾桶或者地铁的厕所。而我又活了下来,人活着,从来都不会给世界上牵挂他的人留下遗憾。”
“我不是……我现在真想给你脸上来一拳,可我又觉得那不是那么好看。”陆离顺着他的手坐了下来,坐在床沿,而非那张冷硬的板凳。
“脸上挂彩可一不下心就毁容啊,陆队长手下我又不可保证轻重。”池震强撑地笑。
那人又被逗笑了,又不好意思笑得明显,赶紧催促:“行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就带东西来陪床。你该庆幸我还有点积蓄,不然赖上你这个病号我还真想撂挑子走人。”
谁知池震扯起嘴角一笑,就头垂了过去。陆离惊恐地大喊医生,闻声赶来的一众医生赶紧把陆离推搡出去,临走前看到了池震身上的病号服洇出血迹。他无意识地嘴巴嘟囔,手伸向远处:“陆离……”
不再客气和冷淡,这一刻他希望陆离是在他身边的。卸下了各种防备和冷刺,陆离眼睛一酸,终于是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在天台,他也曾侧眼看过去这个脆弱又狂热的身影,从一个插科打诨的骗子口中撬句真心话太难,总不知道他的真心藏在哪句虚伪中。
“池震,你现在是我唯一在乎的人。”
在这句话落地之前,池震昏迷了过去。护士这时也推门进来催陆离离开了。他转身,依依不舍,护士也心善地嘱咐了他明天要准备的东西和探望时间。他快速地离开,可是不会回头,因为这不是永恒的离别,他们都在期盼着明天的到来。
翌日,等陆离带着饭盒来到池震病房门口的时候,他发现门口的窗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警惕地走上前,发现是董令其。后者发觉后也并不慌张,如他的助手所言,这座医院都会成为他的战壕。只是陆离不免仇恨,董令其会为了自己的一方权势而让救他于水火的池震差点死掉,他只能作为一个符号,而不能作为一个人去同情。
于是他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沉默。
董令其则打断了这份尴尬,只是平静地看着病床上望着景色的池震,缓缓开口:“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不会赶尽杀绝,因为你们给了我活下去的权利。”
“既然如此,那我们后半辈子互不打扰就好了。”陆离推门要进去。
“他对你实在太珍惜了,”董令其煞有介事地叹息,笑道:“心里有感情的东西,就会变得懦弱和自私。这样的人很多,自然也很惜命,可为你粉身碎骨的,就他这一个。”
“不需要你奉承,我有他就够了。”陆离冷硬地推门进去,将董令其拒之门外。他转过身,呼出一口气,转而看向坐在床上的池震。
他见到陆离开心而疲惫地笑,仔细端详他拿出饭盒,享受着这个来之不易的早晨。
“董局长在外面吧?”
见陆离惊讶的抬起眼睛,池震也只是舀起一勺小米粥继续笑:“除了我,第二个让你吃苦瓜脸的就是他们那帮人。”
“没有、池震……等你伤养好了,我们离开桦城,回国内,好不好?”陆离含糊其辞道。
“好,为什么不好?可我们去哪?”池震笑道。
“去你的家乡,我在这儿早就没了根,只好把你的所有都当作是我的。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他站起身,又说:“我虽然失去所有,可让董令其活着受罪,就能成为最大的报复。”陆离握住了他的手,唉叹说。
“我带你走,去过你要的生活。”池震抬头看他,窗户边的人早就失去了踪影。
“对啊,我们总得过下去。”陆离笑中带泪,在晨曦,在静谧中,抱住了眼前的人。
end
特殊存在
“怎么回事?”
难得下午换班,正打算找个地儿好好吃一顿就被一通电话叫回局里。池震压着火进门车钥匙甩桌上,郑世杰就跟在他身后,一脑门汗上气不接下气交待情况,“震哥你可来了,刚才局里都快疯了。”
凶杀案,凶手伪装成受害者抬上救护车,刺伤随行的医生夺车而逃。
池震扯个软垫垫椅子上一屁股坐实了,不给半点好气瞥郑世杰一眼,“陆离哪儿呢?”
“师哥去追了,还没消息。”郑世杰俯下身确认监控拍摄的位置,手抖晃了半天鼠标也没找到画面,被温妙玲嫌弃地一把推开。
池震眉头一皱,凳子还没坐热乎又腾地站起来,“带了谁去?现在在...
“怎么回事?”
难得下午换班,正打算找个地儿好好吃一顿就被一通电话叫回局里。池震压着火进门车钥匙甩桌上,郑世杰就跟在他身后,一脑门汗上气不接下气交待情况,“震哥你可来了,刚才局里都快疯了。”
凶杀案,凶手伪装成受害者抬上救护车,刺伤随行的医生夺车而逃。
池震扯个软垫垫椅子上一屁股坐实了,不给半点好气瞥郑世杰一眼,“陆离哪儿呢?”
“师哥去追了,还没消息。”郑世杰俯下身确认监控拍摄的位置,手抖晃了半天鼠标也没找到画面,被温妙玲嫌弃地一把推开。
池震眉头一皱,凳子还没坐热乎又腾地站起来,“带了谁去?现在在哪儿呢?”
“带了俩兄弟去的,具体位置问了,还没回复。”郑世杰擦了擦汗,开了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喝。看他那安逸样儿池震简直要气死,“那你为什么在这儿?!”
郑世杰被池震莫名吼得一愣,呛了口水,“董局叫我回来的,说要先回来立案。”
“我靠……”
池震仰头一手拍脑门上,他也该猜到了,这时候能使绊子的也就只有老董,“那他让你死你也死?”
“啊?”
“行了都别吵了,找到了,就在金马大桥那儿飙车呢,没功夫回答你们。”
“走啊?”池震抓起车钥匙跨了两步,回头见郑世杰没反应又回来挎着郑世杰脖子往外走,“等这事儿完了我好好给你修修脑袋。”
车顶警灯响个不停,刺耳的警报和汽车鸣笛震得几欲耳膜穿孔,打了警灯前方车辆仍拒不让路,池震难得暴躁地想像陆离一样,干脆下车把这帮人全修理一通。又忆起方才的催命电话,手机那头的暴躁似乎要冲出屏幕,语气像嚼了炸药,无论回应什么都如火柴擦着了火星,嘭地一声在耳边炸开。
听这意思已经是起火了。脾气那么暴,别在路上冲动闹出什么幺蛾子,董令其看得正紧,这会儿给他抓到把柄会更麻烦。鸡蛋仔也真是脑子抽了,还真听了老董一番说辞先回了局里,等到现在来才帮忙。
算了,也怪不得他。
池震在副驾上辗转反侧,屁股下像长了钉子。
交通拥堵再加没素质的公民,即使抄了近路也耽误了时间。追到的时候已经拐了小路,远远就看见前面警车车窗伸出只胳膊,几枪准确打在前方救护车车胎,逼停了对方后来不及刹车,自杀似的撞上救护车屁股。
轮胎伴着刹车声在地上划出痕迹,车顶闪烁着警灯似濒死人的求救,池震见状急的车没停稳就推门跳了下去。
几步迈到车身前手肘击碎裂痕车窗,低头望去就见一张黑成锅底的脸。下一秒不出意料收到愤怒嘶吼,但确定人没大事池震也就任着,掏掏耳朵方便话语没有障碍地从脑中跑过,跟着警员走近一起拿工具把车门撬开,陆离明显不悦,好在还不会当着局里发作,池震松了口气。
被成功解救的队长走下车,又急急忙忙去跟进抓捕情况。池震跟在陆离身后,因着平时不锻炼的缘故略显笨重,确认其他人一拥而上把嫌犯按在地上才放心停下来慢慢走。
收队时又被平白骂了一句,池震憋着气懒得和陆离吵,一言不发就跟着回了局里。
凶手是这受害家庭的养子,拿刀捅死了养父母,池震原想着是不是少时受到了虐待,可经邻里反应老夫妻对他很好。真是头白眼狼,作恶时十几年养育之恩竟丝毫不念。
他家还有一个女儿,放学后没回过家,现不知所踪。
陆离拎着人到审讯室,瞧着架势不善。池震有点后悔没多备一双耳塞,硬着头皮跟着进了封闭空间,好声好气地诱导并未起效,换了陆离上场直接一句句质问震的吊灯晃荡,狭小房间混着回声,似从天上而来的审判,震的池震脑袋发懵。
他刚才先去查看的陆离,而不是先抓犯人,陆离认为他渎职。池震知道这会儿陆离正憋着火儿,不过无论怎样,他还是认为陆离是比嫌犯更重要一点的。
突然桌子一颤惊得池震站起躲避,嫌犯像条死狗一样被他连人带桌踹倒在地,头发拎着撞击桌边棱角直至头破血流。池震咧着嘴蹭到一边,干脆默默退出审讯室交给陆离自由发挥,听着里面杀猪的嚎叫知道陆离把火撒他身上了,庆幸自己安然无恙的同时为里头的嫌犯默哀,趁着空挡和郑世杰去看了尸首和现场的照片,理解了陆离爆发的原因。
死状极惨。极惨。
头皮部分分离,肚腹皮开肉绽,内脏用刀搅得混在一起。卧室,沙发都是血迹,瓢盆瓦罐底部还残留小洼的血液,像是故意接了泼洒满屋。
墙壁上的全家福,精心照料的花盆,景色漂亮的浴缸,全部被粉碎践踏。钱财一切完好,唯有一切珍惜呵护的东西面目全非,掉落地上的打火机证明他曾试图点燃房间烧毁一切。
这就是个变态,不为别的,只为杀人的快感。
真他妈彻头彻尾的人渣。
池震回头看了一眼单向玻璃,鼻青脸肿口角流血的杀人犯偏着头被陆离按在桌子上,虽然知道里面看不到外面,那空洞的眼神也正和他对上。
疯狂,以及对生命的漠视。看得池震愤怒又心惊。
而对于渣滓,威胁总是起效的。
经不情不愿的凶手领路,池震跟着陆离带人到了藏匿那女孩儿的地方分开搜索。
池震拐进废弃草屋二楼,撞开最里间,眼前一幕着实震惊。
正值花季的姑娘,被人绑着手脚,衣物沾满灰尘,在地上躺了多天,不堪入目的痕迹证实了她被侵犯的事实。
已经断气了。
没人知道她生前受的折磨有多残酷,但从满地狼藉也得以窥见一二。
还在上初中的小姑娘,经历了一天课业的授学高高兴兴从出了学校大门,或许她还和同学讨论隔壁班的男孩,吐槽老师留的作业太多,或许肚子有些饿了,正要回家去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顿美味的晚餐,然后写完作业再去朋友家里一起玩游戏,然而她不知道她的父母已经成为冰冷的尸体,而自己也将遭遇毒手。
对,还有游戏,还要玩游戏机……
映入眼帘的白色连衣裙沾满污秽,霎时和记忆里那天重合。
他抱着游戏机,完全不知道地上躺着的姐姐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
姐,我不要游戏机了!
池震发疯似的上前抓住娇小肩膀摇晃,可任凭他怎样呼唤紧闭的双眼也无一点回应。单薄的身子被他晃着,像被暴风雨摧残的凋花。
无法抑制的呼喊很快引来旁人冲进房间,隔开他的胳膊把尸体保护起来抬上担架带走。
那是我姐,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池震莽莽撞撞跟着,握着担架边缘不放,其他警员费劲把他拉开,留他一个站在屋里。
冷静下来郑世杰已经站在眼前,拍着他肩膀安慰着说震哥你头回见这种场面,别太伤心。
头回……
靠着墙借力缓了一会,走出门看见那混小子指认犯罪现场。他盯着这边,仿佛盯着池震的眼睛池震的灵魂,诡笑着,“如果我没死还能出来,就还杀人,如果我老了杀不动了,就杀老人和小孩。”
我会一直杀人。
胸膛起伏已不能满足气体的交换速度,池震逐渐握紧了双手。本来松了口气的郑世杰顺着池震的视线看去,察觉势头不对,已经走出不远又赶紧过来阻拦。池震借着体型优势撞开他的钳制,掏出手枪步步逼近准心摇晃。
“震哥!震哥你疯了震哥?!”
池震扣下扳机,打在杀人犯身后的地面,而他仍不知悔改,疯狂吼叫,叫嚣着,“你杀了我啊!要不我还会杀别人!”
郑世杰从后面赶上举枪瞄准不敢往前,又犹豫不敢开枪。幸而池震气疯了,慌乱之下几发子弹这么近也没有命中凶手的脑袋。
“池震?!池震!你把枪放下!”
陆离闻讯从屋后赶来,趁他不留神扑下他手臂和他扭作一团。
“他该死!他该死!”
“我知道!我也该死!”
雾气遮了带血丝的眼,池震转头,隔着朦胧依然看得清陆离焦急决绝的眼神。好像一瞬清明重新回归意识,只能愣愣举枪不知所措。
陆离趁机夺了枪锁了池震两手。
池震也任他抱着平复呼吸,看着其他人带着凶手上车回去,空旷室外只余他们两人,缓缓跪地掩面痛哭。
“他该死,陆离,他以后出来,他还会继续……”
池震遮着眼,在陆离臂弯喘的像个破风箱。
“他不会出来的。”
轻飘一句安慰,竟真让人放下心来。池震贴紧陆离的身体,听得见胸膛下心脏的跳动,清晰,踏实。方才制住他应该花了不少力气。
“他不会有机会的。”
额头柔软触感传来,是陆离的唇贴在上面。
只有你劝得住我。
【池陆】回头(7)
老男人得意的狂笑着转过身,对着几个壮汉命令到:“你们几个楼上把守好。” “是!” 老男人正准备走出房间。陆离毫无感情的声音穿进老男人的耳朵里:“用不了那么久,开枪吧。”鸡蛋仔瞪大了双眼:“师哥!”想说的后半句却被陆离用眼神堵了回去。老男人猛的转过身,他上下打量着陆离。他的眼睛里先是闪过惊诧随即又戏谑起来:“美人儿啊,话要说清楚,开枪?对着谁?你还是那个小畜生?”
女孩的哭声已经停...
老男人得意的狂笑着转过身,对着几个壮汉命令到:“你们几个楼上把守好。” “是!” 老男人正准备走出房间。陆离毫无感情的声音穿进老男人的耳朵里:“用不了那么久,开枪吧。”鸡蛋仔瞪大了双眼:“师哥!”想说的后半句却被陆离用眼神堵了回去。老男人猛的转过身,他上下打量着陆离。他的眼睛里先是闪过惊诧随即又戏谑起来:“美人儿啊,话要说清楚,开枪?对着谁?你还是那个小畜生?”
女孩的哭声已经停止了,最深的绝望是沉默的麻木。在她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拯救者,只有统治者。她是待宰的羔羊,是可有可无的牺牲品。理所当然的,她在等待死神宣判。
“杀了我。”陆离冷静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不大,却让女孩抖了起来。老男人眯起眼睛:“啧啧啧,真可惜啊。像你这样的美人儿实在难得。”老男人抚摸着枪膛,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陆离:“如果你今天夜里陪着我,用行动向圣女忏悔,让我玩高兴了,你还有命活。”
陆离锋利的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是吗?那我就陪你玩玩。”老男人的表情欣喜若狂:“识时务者为...”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老男人嚣张的脸写满了痛苦,他狠狠摔在地上死死捂着自己的腿,不停的呻吟。鲜血迅速染红了地板。
陆离透过一片猩红,望向门口的男人。他的眼睛里写满癫狂,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他理了理皱起来的衣角,缓缓走进来。慢慢蹲在老男人面前,左看右看,突然猛的掐住老男人的脖子:“你不是想玩吗?来,我陪你玩个够”一字一顿,手上的力道更是愈加发狠,他只有一个目的,置他于死地。
陆离望着这张熟悉的脸上挂着完全陌生的疯狂神态,竟愣了半秒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池震!你把手松开!你杀了他没有任何用!他必须为他犯的罪付出代价!”池震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眼看老男人已经奄奄一息。陆离立马冲过去,揪起池震的领子:“池震!”池震被甩开,老男人疯狂的躺在地上咳嗽。陆离伸手握住池震的肩膀:“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池震!”
门外传来警车的声音。增援队赶到了。很快抓获了村落的武装力量。池震终于镇定了下来,神色也渐渐恢复。所谓的神社里的有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被解救出来,先安排在离村落不远的儿童福利院里。陆离一行人带着逮捕的村长等人回到刑侦局。
审讯工作比想象中更顺利。陆离只是坐在审讯室里,盯着面前再也无法伪装下去的老人。村长就痛哭流涕的一股脑合盘托出。“原来的南坝村是个不怎么富裕但是也没啥大风浪的小村子。直到有一天一个孩子得了病,家里人没有钱给孩子治病。碰巧这时侯出现一个自称圣女长司的人出现,他确实给孩子医好了病。”
在村长的描述中。一开始确实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人们都被呼吁信奉圣女。而所谓的圣女长司,也在一开始就规划过村子的发展,村子一时曾变得井井有条。可是随着时间的推迟,这一切却朝着无可挽回的地步发展。
不相信圣女的村民被打成异教徒受尽排挤。圣女教竟然渐渐有了自己的忠实拥护者组成的武装力量。这股狂热愈演愈烈。慢慢发展成不相信圣女的人都得死。甚至村子里每一个满四岁的孩子都要被送到神社接受圣女的点化,但这些父母想不到的是,他们的孩子不是去接受点化,而是受到非人的折磨。
“他们杀人都会找个理由,就用小伎俩,伪装意外死亡的假象。”恢复神志的莱霓虹说到。“那一天,我正在晚做饭。他们这些魔鬼冲进来按住了我丈夫,当我冲出来的时候看见我丈夫被喂了很多白色药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我丈夫吃下去很快就不行了。”陆离脑海里马上就浮现了村长餐桌上的西利兰,那是一种过量就会造成人猝死的药物。
“他们就看着他那样死去,并且威胁我,如果我报警,我送去,不,被强迫去神社的儿子就性命不保了。他们还抢走了我的手机,所以我不敢反抗。可是他们忘了许海峰的手机。许海峰下葬一个月后,我第一次偷偷拿出来藏着的手机报警。我说的句句属实,我没有报假警。”
审讯,取证,审判。随着所有被害者的指控和加害者的认罪,案件很快就结尾了。罪人得到了惩罚,而受害者们都接受了专业的心里疏导。这个案子轰动一时,也引起桦城政府的重视。不仅对南坝村进行改造,甚至对其周边进行学校建设等基础建设,这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刑侦局的天台上,池震沉默的对着广阔的桦城。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很快,陆离站在了与池震并肩的地方。顺着池震的目光俯瞰整个桦城。“怎么,还在想案子?”陆离打破了沉默。
“狂热信仰的背后都存在耻于人知的欲望,他们不是人,他们是真正的疯子。那些孩子的眼睛我不敢再看第二遍。从前我说过每办一个案子,就能让一个家庭放下负担。可你有没有觉得,每当一次次看见这些突破下线的案子,心里会越来越难以相信自己的坚持。”
陆离转向池震:“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这就是这么久以来的回答?你不打算回来了?”池震突然也转过身来:“陆离,我等了四年,那你的回答呢?你的选择呢?我会有的所有这些情绪波动都是因为你。我的答案自始至终都给出你来了,你呢?永远在含糊其辞永远在逃避,如果这次我没有发现端倪,及时赶到,你真的打算一死了之?”陆离毫无表情的脸深深倒映在池震的眸子里。
“我们本来就有很多账都算不清,我还欠你的。如果我死了,那也算以命抵债了。”池震揪着陆离的夹克,将陆离逼着靠在天台栏杆上:“陆离啊陆离,有时候有时候我真他妈后悔,我怎么就回到了这儿。”陆离用一种无力的眼神深深望着池震,却不多争辩什么。池震的无名火被这种眼神浇的干干净净,慢慢松开手。
“陆离,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无论是什么样的我都能接受。”陆离看着面前的人,玩世不恭的神态,欠揍的神态,认真的神态,走时决绝的神态,开枪时疯狂的神态,和现在脆弱到极点的神态,慢慢重合成一个完整的他,一个他想了四年的他。现在这个活生生的他就站在他面前,他还要那么理智吗?他还要再三思虑吗?陆离疑惑了。命运早就在两人生命里为彼此埋下了束缚枷锁,所以剪不断,理还乱。
“你不就是想要一个答案吗?”陆离猛的勾住池震的脖子,池震一个踉跄,却贴的陆离更近,望着陆离意味不明的眼神。“你..?”池震的后半句被堵在陆离的气息中,反应过来的池震立马反客为主。
两人近乎粗暴的动作磕的上唇和牙齿都在疼痛,嘴里甚至弥漫着点点血腥味。发泄似的,要把这些年的纠结攻占殆尽。陆离松开了手,看着池震:“答案,你要的答案。”池震再也不加控制的将人环进怀里。被猛的一抱的陆离将本不知道放哪里的手,回抱了回去:“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的答案了。你一酒吧老板怎么酒量那么差?酒品也差。”陆离笑道。
【陆池/R】灵魂锁链。
一辆字数爆到8k5的小破车,不是很好吃,ooc致歉.
非典型灵魂伴侣设定,通篇私设请不要介意,具体设定在文章里有写,希望大家看得懂.
原著向,有一点私设,没什么预警,唯一要提醒的可能是提到了吴文萱.
目的是甜,无脑甜,希望大家都不要太带脑子看,最近多吃点甜的比较好,没太检查所以捉到虫请告诉我,十分感谢阅读.
车度很慢,慢到你走着都比它快.
链接见评论.
一辆字数爆到8k5的小破车,不是很好吃,ooc致歉.
非典型灵魂伴侣设定,通篇私设请不要介意,具体设定在文章里有写,希望大家看得懂.
原著向,有一点私设,没什么预警,唯一要提醒的可能是提到了吴文萱.
目的是甜,无脑甜,希望大家都不要太带脑子看,最近多吃点甜的比较好,没太检查所以捉到虫请告诉我,十分感谢阅读.
车度很慢,慢到你走着都比它快.
链接见评论.
【陆池】《北站》情曲(四)
8、
-世人终会走向死亡。因由世人都犯了罪,亏损了上帝的荣耀。
-但杀人者提前众生的审判,无异于攫取神的权力。
……
经过两天的调查,刑侦队在现场发现与死者身份有关的一张名片。
陆离最后得知,那位年轻尸体生前在乡间穷游,差三个月满20岁。但此刻本该搭着车于风光中流连忘返的人,不留意就坐过站,到达人生的终点站。
面前的死者家属泣不成声,父母在哀恸,姐弟在悲悯。
而凶手在暗处微笑。
种种迹象表明这并非熟人犯案,查案的难度随即提升。凶案现场是几个城市交叉之间管理最松动的地区,布满死沙的三角地带。
犯人的范围太广了,一如罪恶无处不在,随处都是凶手可以藏身的地点。...
8、
-世人终会走向死亡。因由世人都犯了罪,亏损了上帝的荣耀。
-但杀人者提前众生的审判,无异于攫取神的权力。
……
经过两天的调查,刑侦队在现场发现与死者身份有关的一张名片。
陆离最后得知,那位年轻尸体生前在乡间穷游,差三个月满20岁。但此刻本该搭着车于风光中流连忘返的人,不留意就坐过站,到达人生的终点站。
面前的死者家属泣不成声,父母在哀恸,姐弟在悲悯。
而凶手在暗处微笑。
种种迹象表明这并非熟人犯案,查案的难度随即提升。凶案现场是几个城市交叉之间管理最松动的地区,布满死沙的三角地带。
犯人的范围太广了,一如罪恶无处不在,随处都是凶手可以藏身的地点。
罪恶无处不在啊……即使是上一秒团圆和美,下一秒也会土崩瓦解。
陆离自2010年后就深有体会,罪犯就代表没有人性吗?不是的,世人是忘了
——恶也是人性。
没有任何预兆,颈部突然被勒紧,想要反抗,但双手被紧绑在背后,喉管无法感受大自然的吐息,而身上的伤痕在那瞬间变得无关痛痒,像条待宰的鱼在砧板上无意义地弹跳,越来越痛苦,越来越真实。
快反抗,快脱离!陆离在床上惊醒,呼吸粗重而颤抖。
“怎么了?”身边的吴文萱打开床头灯,揉着眼睛问道。
“噩梦。”
陆离没有坦诚,即使吴文萱知道他的臆想症是痛苦的,也不会知道在症状时的痛苦程度,而陆离也并不想吴文萱分担他的精神包袱。
调查越是深入,他对凶杀的体会越是真实;凶手越是逍遥,他对工作的无力越是沉重。
为什么还要继续当警察?
因为越是逃避的话,越是难以挣脱。
当警察,对陆离来说已成为寻找答案的途径,只有越接近黑暗,才有可能明白光明的意义,不是吗?
但他当警察的信仰呢?
陆离也无从得知。
因为告诉他信仰的人,已经背叛了信仰。
9、
“死者颈部有明显的水平状勒痕,手臂手腕有淤青,初步断定为被捆绑后再被勒死……巧的是,五年前也发生了一件手法类似的案子,而案发现场,仅距本次陈尸地点130公里。”
陆离找到了突破口,但伴随思路清明的,还有阴沉。
这个凶手已经不是初犯。
陆离将这个区域定位,发现还有许多年轻男子失踪,但皇家警署并没有展开深入的调查,年轻男子们都是附近军校的学生,一连的失踪被列为逃兵行为。
他前几天还在因尸体为什么被浅埋而疑惑,这一桩预谋杀人,凶手应该会考虑得更周详。
但凶手没有。
恐怕是因为罪孽深重,但能长期都不被揭露的自信吧。
陆离眼神阴郁地看着资料,手中的纸杯被捏得变形,他双眼盯着纸杯,脑中想象这是凶手的颈项,而他在制裁,在看着凶手痛苦得青筋鼓起,眼白像死鱼般丑陋。
死吧。
——“你要是觉得他罪孽深重的话,为什么要抓他回来呢?直接找一个理由在现场把他击毙就好了。”
脑中突然闪过池震的难得正经的脸,带着痣的嘴唇一张一合,频率合上陆离心跳的节奏。
陆离恍惚,英挺的眉头松动。
心情竟然再一次表现对池震想法的认同。
陆离甩开被摧残得如同纸团般的纸杯,手指捏住睛明穴稍微按摩,使自己清醒。
虽然他现在的确在探索自己对正义的定义,但还没有明确的结果。
在确认之前,他还是会遵循着张局的教导,警校的教育。
“要对得起自己的这身警服。”
这个世道大概还是正义必胜的,陆离认为。
凶手不会得意很久。
【随缘TBC】
【池陆七夕冷饭计划/13:00】让你做掉他不是让你做他
当董令其要求池震去当陆离的搭档时,池震第一反应就是:别找我,我不干。的想法,但是没办法,最终董令其还是把池震塞给陆离当搭档,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池震总担心自己被陆离一枪崩了。但是和陆离待得时间久了,两人也就一来二去熟悉起来,当然董令其本人是没有太大感觉的,原因很简单:池震这个跳脱性子,每天两个人总会互怼几句。...
当董令其要求池震去当陆离的搭档时,池震第一反应就是:别找我,我不干。的想法,但是没办法,最终董令其还是把池震塞给陆离当搭档,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池震总担心自己被陆离一枪崩了。但是和陆离待得时间久了,两人也就一来二去熟悉起来,当然董令其本人是没有太大感觉的,原因很简单:池震这个跳脱性子,每天两个人总会互怼几句。
说来也奇怪,两人之前还各种看不顺眼,却最后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比如池震那天看到陆离没吃早点导致低血糖,之后每天陆离的桌子上都有一份早餐,包子、豆浆、牛奶、鸡蛋、而且令人眼红的是:池震永远都是给陆离带的,有时候还是不重样的。其他人的档次明显低了不止一点点。鸡蛋仔都看不下去,背地里说一句:双标。
两人的默契度也是真的高,特别是在审讯室里,以前用担心陆离把人打得太狠了,现在有了池震就不一样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效果也是直线上升。
董令其在他们表明情感在一起后渐渐 才发现了不对劲,他把池震叫到办公室“你和陆离什么情况?”
“就搭档呗?”
董令其听到这个回答后真的很想一巴掌呼到池震头上:你家搭档和你接吻啊?你家搭档下班了会住一起?哄鬼呢你。本来把池震叫来就是为了解决掉陆离的,结果扭头你俩搞在一起了!董令其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吐出一口气“行,我不管你们这么多事,你把陆离做掉,之后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可别忘了你的事情。”
池震走出办公室后立马翻了个大白眼,确定关系前这些事情就已经处理了七七八八,这个老狐狸一天到晚不安好心。陆离这时走了过来,叫住他“池震,董令其刚刚给你说什么去了?”
“能说什么,就是继续威胁我让我干掉你呗。”
“那你打算这次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不是早就干掉了吗?”
话音刚落,池震就收获了陆离一个拳头。
“今晚你睡沙发。”
“别啊,陆离,陆队长,诶,你等等我啊……”
回到家里后,陆离放下外套,继续问池震“你到底打算怎么糊弄董令其?别把人逼急了,现在手上证据还不完整呢。”
“没事,最近因为那个案子,他暂时也不会动我们。”
“所以呢?”
“我们就做给他看呗!”说完池震一把搂过陆离。
………………
第二天,陆离破天荒地没来上班,董令其还以为陆离真的被干掉了,但当下午看到陆离冷着脸,走路有些怪后……据路过警员说,董局似乎把什么东西打翻了。
———————————————
陆离:……还真做啊……
池震:“我确实做了陆离啊,我的任务完成了啊。”
陆离:(扔出文件夹)滚,闭嘴!
董令其:我是让你灭口池震你tm干的什么事!
【猎罪图鉴】【城翊】肌肤之花
·1.1W+小短篇。
·HE妥妥的,必须安排上。
·一个捅窗户纸文学。
沈翊的身后是夜色光华。
他放开了双手,风从他脸侧疾驰而过,几乎能划出血来,像是厉鬼的咆叫,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讲着泣血的故事,爱恨无言,尘埃落定,他凝视着高楼玻璃外墙的城市灯火反光,警笛声尖锐——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个人在他身后问:“警察来得人还挺多?”
“是的,完全足够包围这里。”沈翊淡淡地说,他蹲下来拾起地上沾着血的刀,“你想怎么办。”...
·1.1W+小短篇。
·HE妥妥的,必须安排上。
·一个捅窗户纸文学。
沈翊的身后是夜色光华。
他放开了双手,风从他脸侧疾驰而过,几乎能划出血来,像是厉鬼的咆叫,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讲着泣血的故事,爱恨无言,尘埃落定,他凝视着高楼玻璃外墙的城市灯火反光,警笛声尖锐——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个人在他身后问:“警察来得人还挺多?”
“是的,完全足够包围这里。”沈翊淡淡地说,他蹲下来拾起地上沾着血的刀,“你想怎么办。”
他说:“我走不了了——沈翊,你也一样。”
沈翊嗤笑一声,“不一样的。”他的眼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下。
但是这个很浅的眼神被他抓住了。他说:“还在等杜城——你现在这样,相见不如不见。”
沈翊没回答他。他只是低头去看高楼下的车水马龙,还有包围这里的警队,周边拍照的人群。站在云层之上,衣着光鲜的人群,看上去有如蝼蚁,在一条一条通道里,在灰白的生活里苟且偷生,纸醉金迷到底只是面具,人生苦短,卸了妆容后,二十五岁已可看见黄土白骨,于尘泥没有什么分别。
沈翊微微睁开了眼睛。
夜深苍穹,风在旷野里狰狞——
语言是被火烧毁的书。曾有鲜活的爱恨,灰飞烟灭,怎样去倾诉那么深刻的故事。
事情发生在一天以前。
12小时前,张局迎来了杜城任大队长以来第n次不敲门的歹徒行为。
“那边扫黄大队破门前都敲门说查水表,你进我这屋什么时候能敲个门?”张局放下茶杯,“你看看人家小沈——”
“张局,下次,”杜城讪笑着,拽着沈翊一边手,“下次一定,沈翊我先借走了我那等着人画像呢。”
张局一拍桌子,“走什么呀,你给我们坐下,没个正形,小沈跟着你得受多大的折磨……你们那个盗窃案交给蒋峰,这里有一个城南分局的并案,详细的资料我刚刚都给沈翊了,你们准备一下去和城南那边交接。”
杜城问:“什么情况啊?”
沈翊低着头,手上的资料又翻过一页,还带着油墨味,显然是新打的,看来这一次案情的进展让城南那边也是急急忙忙,“其实跟我们没多大关系,只是嫌疑人从城南流窜到我们这边了,他们要在我们的辖区抓人,需要我们的配合。”
“知道了。”杜城从他手上拿过资料,掂了一掂,还算有些份量,“行动什么时候?”
沈翊揉了揉昨晚熬夜画画的脖子,一种难言的酸痛从颈脖连城一线,让腰间也酸痛起来。“明天晚上七点。”
杜城没说什么。“已经申请配枪了?”
沈翊伸手比划了一下,“嫌犯有一把自制的土枪,第一次抓捕的时候——城南分局牺牲了一位警察。”
杜城面色一凝。“那你……”
“我的第一身份是警察。放心吧——”沈翊打开办公室的门,回头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不是有你吗,我死不了的。”
他的眼角眉梢拢了一层光华,好像鎏金一样,微微地一点彩虹一样瑰丽的色泽,眼神融化在呼吸间,情感千回百转,温柔拂面——这世上竟有这样绚烂的情感,犹如色彩。
杜城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他呆在那里,这样的璀璨,这样的瑰丽,天光,像一种精致的,稀有的爱。
杜城和沈翊有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小秘密。
这个秘密生发于一个午后。
美术在生活中不可缺少。作为一个画像师,沈翊即使是在休假的时候,即使是刚刚和杜城在杜城家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游戏,最后还是免不了要讨论画作和画家。
讨论开始于厨房。杜城说要给他倒一杯冰汽水,沈翊亦步亦趋地跟在杜城身后。炎热翻滚在云里,大团大团地卷,软绵,纯白,像一种火辣地甜。鸟在窗外的树枝上叫,跳跃的时候长长的尾羽扑棱在玻璃上。玻璃杯装的橘子汽水,杜城放了两片薄荷叶,低下身去在冷冻柜里找制冰模具,夏日在汽水的泡泡里无声地欢笑。
厨房的大理石台面是白的,雪白色。方圆平整,明净地晃着光,用手一模,冰冰凉凉。冰箱里有定期送上门的新鲜水果,杜倾大概格外怕这个弟弟菜都没时间买,在生活上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迟早饿死。
沈翊作为一个艺术家的毛病,生活态度犹其浪漫,他面向从窗户探出丝缕的阳光,就从冰箱里拿了几种鲜果,在等杜城给冰块脱模的时间里,做一个雕花水果拼盘。手上苹果,用刀刻看婉转的天鹅。他做果盘做得精巧无比。西瓜雕的玫瑰,香瓜做的船,黄瓜刻了姑娘,橘皮裙穿在身上。
两个人站在厨房里,厨房不小,却觉得彼此的呼吸好像在自己耳边吹拂,吹得人耳根颤抖,血液温热。觉得为此,午后可以做成一卷磁带,为了美丽,被时光放到傍晚,走到断带都可以。戛然而止,但是恒久。美极了。沈翊反手一撑坐上白色大理石白面。他身高不高,体重又很轻,坐在台面上脚尖够不到地,他的小腿慢悠悠地晃着,眼里含着一点湿润的笑意,温柔得那样刻骨铭心。他眯着眼在有点朦胧的光影里看去,杜城还在阳光里。
杜城捯饬着手上的冰模,头也不抬,侧脸的棱角分明,是一种很有攻击性的英俊。他手上一用力,有力的筋骨,骨节分明的手指,沈翊甚至能想象在他发力一刻他皮肤下血液和鸡肉充满力量,厚积薄发的走向。“今天有人请我去看莫奈的画展,我想了想,这还得带上你啊。”
沈翊不说话不说话,抬头看着他笑,眼睛里的湿润光芒像瓦尔登湖的水波,涟着光和景,清澈粼粼。
杜城只好和他解释。入场的机会是别人给杜倾的,可惜再高尚的画作都比不上大姐出去看世界时尚的热情,在收到邀请的前一个星期她已经订好了去巴黎看秀的行程。只好便宜杜城了,票难得,而且昂贵,若只杜城一人去,平白浪费。
沈翊哭笑不得:“这种场合多带一个人都是带女伴的,你带我算怎么回事?”
杜城耸了耸肩,说着:“我管他那么多。这种场合还要求看得人要有艺术细胞呢——你觉得我有吗,我有艺术细菌都不错了,搞不好我还是艺术病毒呢。”
沈翊好笑地无言以对。随手从台面上拿起一个橘子,继续点缀他的鲜果拼盘。
他的手指很长,而且因为经常保养,所以分外的白暂。骨节分分明明,精巧灵活,收放自如。比如现在——他用手剥橘子,在底心截孔时,杜城从未见过沈翊像他一样,太大力,挤得满手都是汁水,使得柑橘香花开一样绽放出来。
香味爬上杜城的尾骨妩/媚般地笑。
杜城伸出手,把沈翊还没来得及摆盘的半个顺走了。
沈翊手上剥了一个柑橘,结果半个便宜了杜城。
真是同舟共济。
等杜城一瓣一瓣地吞/吃了半个,才想起来要问沈翊倒底去不去。
他笑着说:“去,怎么能不去——这可是我们城队的盛情邀请。”
杜城终于把最后一瓣送进嘴里,他迎着沈翊的眼睛,那里有缤纷的彩光,好像有令人战栗的极致欣悦,这种纯粹的欢喜。杜城不自然地转过头去,橘子,芳甜流淌。
空气中有柑橘的味道。
到了季节,在时光中甜得发腻。
但是无法无无得醉人。
那气息似乎比柑橘更沉厚,更浓郁,那是佛手柑的味道。
还有交织的肉豆蔻和薰衣草。
那是沈翊常用的薰衣香,潘海利根的牧羊少年。
杜城没有抬头,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周围的一切都褪色,冰冷下去。这些在杜城看来已经没有意义,他不关心于此。空气中的的尘埃停在这阳光很好的午后。只有沈翊是有血有肉的,他能感觉到他身上温热妥帖的温度,特别是他会说话的眼睛,尤其活色生香。
他自己,杜城,他滚烫得像要烧起来。
杜城是会抽烟的。
成年男人抽烟,在明灭烟火间,打动人的是他眼神里那么多沧海桑田的故事。
他站在街头。夏天,女孩,嬉笑,热浪。被他抛在世界之外,他是可以不要他们的——当他思考的时候沈翊会在他身上看到孤独。人间在烟草中远去,星火像流光跳跃,眼神明亮。火也明亮。燃着,烧啊。烟草的涅灭和风,风是被粉碎的。他的烟夹在指间,在食指和中指的第二个指节往下一点点,烟头咬在唇间,像是性//感的暗/示。
他吹出丝纱样的白烟,是无形的枪和子弹——杜城的准头一向很好。他抬眼那一刻那种坚毅和血性,十环击中沈翊,用他心脏的血,开一朵红玫瑰。
沈翊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七年前,他们两个人都还稚嫩,在审讯室里,杜城双目赤红,像一头咆哮的野兽。
那种差点被撕裂的血腥的快//感让沈翊难以忘记。他每一次打量杜城的时候,都会用一丝不易察觉的目光穿过皮肉,审视他坚实有力的骨骼。
午夜梦回时,他会梦到杜城,然后在黑夜里,极致的恶会出现,带着惊心的美,迤逦,在他耳边低声絮语。
深夜这个时分是很危险的。人的灵魂已经凌驾于思考之上,这个时候渴///求是无法压抑,足以让人面目扭曲,。有时候沈翊在白天审视自己,在有晨雾的早晨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那样狰狞,但是他轻轻地笑,全盘接受,就像在看毕加索的画作。那些黑红混乱,灰白迷茫的感想,沈翊当然惊诧,他也承认那就是他自己,流着血,也流着泪。
沈翊想要杀//死他,就像他渴求他一个吻。
沈翊说,欲///望很突然的出现。他要让杜城,吻他以/血,掠他以抱,施他以/杀,给他以/死。
像杜城抽着烟丝那样,以吻杀他,撕//裂他,让他融化,让他像火一样去爱。
毁灭和幸///爱的欲///望前所未有地烈,要烧起来,烈烈地去烧。
沈翊想起有时夜晚看张爱玲——“兰成,我要枯萎了。”,他想起叶芝的海伦和老去,他想起罗曼·罗兰的爱。
他走出北江分局的大门,向杜城走去。坚毅的男人手上拿着车钥匙,在晦暗不明的光里转身。
杜城在树叶下的光里回身。
杜城对沈翊说:“过来。”
沈翊想起苏青的“饮/食/男”。
“杜城。”沈翊在门后叫了他一声,他笃定杜城没有走,“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我们顺便讨论一下案情。”
这明明是那么正常的一句话,但是当一个人,偏偏关上了门,靠在门后说时,一种诡秘的暗示就出现。
鬼使神差的,杜城也靠在那一扇门上。“那下班以后去一趟超市吧,顺便买两瓶啤酒。”
杜城觉得自己手心有汗,他做贼心虚一样把身体离门远了一点,觉得自己快速的心跳能顺着门扉被一门之隔的沈翊感知到。
杜城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分局大厅,叹息一声,大概在阳光灿烂的大中午,干这些暗流汹涌,暗度陈仓的事情很难不让人心慌。
沈翊在门那边很轻浅地笑了一下。“好啊。”然后他伸手在门上叩了一下,稀碎又沉闷地振动从杜城腰窝那里,想一个弹孔一样,猛烈的冲击一瞬,以此为中心骨骼慢慢地像开花一样逐步碎裂,痛和快乐共生。
所以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番茄,生菜,还要两袋盐。”杜城站在生鲜区的架台前跟沈翊确认着。
“诶,今天有很好的牛排哇。”沈翊眼前一亮,拉了拉杜城,“我今晚给你煎块雪花吧。”
杜城当然没意见。“家里还缺什么吗。”
“你去整一把香椿,家里只有紫苏了,我们今晚加个香椿蔬菜炒蛋。”沈翊头也不回地去挑牛排,“要一块黄油来煎牛排——顺便看看有没有迷迭香,可以做一份番茄浓汤。”
“知道了。”杜城认命地推着购物车,好在Ole毕竟是高端进口超市,优质的黄油和迷失香这些很容易找到,“这真是……”
在他把一把香椿放进购物车里时,他心底被触动了一下,突然温柔得不像话,他抬眼望过去,四周是带着孩子欢声笑语的家长,或者依偎在一起挑选生活用品的爱侣。行色匆匆的精英,在这写满生活痕迹的一方天地,好像卸去了华服一样,恬淡而疲倦。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重要的人,在生计挣扎的缝隙里,为生活添砖加瓦,把彼此的生活印记刻在时光里,细水长流。
他转头过去看,沈翊微微弯着身子,在冷柜前条牛排,他挽着袖子,面容和神色那样柔和,好像被一点人间烟火模糊了轮廓。
一种生活的气味传来。那是很温暖的,像以前家里过年,在杜城还很小的时候,父母没有出过,杜倾叽叽喳喳,守岁的时候他靠在家里的红木沙发上闻到的,沉厚的,妥帖的味道,足以令人安眠到天亮。
他和沈翊之间这样生活纠缠,他们又算什么呢。杜城和沈翊历经生死,眼神相交,对方之间早已熟悉如连心十指上缠绵的纹路,无微不至,长久羁绊,而又理所当然。多少夫妻几十年尚且同床异梦。
这样的战友生情其实在局里很常见,两双同样沾着热血的手很轻易地握到一起。很少有各种言情小说中描写的那么悱恻,不过清清淡淡,粥茶小菜,流年就这么把年少和余生在炊烟里散了个干净。
比如——
“杜队长也在啊。”戚琳神色淡然,轻轻地笑着说,“我以前还听说过你从来不买菜呢。”
比如戚琳和城南分局牺牲的那位警察。戚琳是城南分局的支队长,牺牲的是副支队长。他小她三岁,和她结婚八年。他牺牲的时候,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还没上小学。
杜城怔怔地看着她。她似乎只是因为疲倦而苍老了一点点了,还是很精炼的模样。
杜城记得她之前上台说话的样子,穿着高跟鞋,长长的马尾辫,一讲一个小时,站着肩膀仿佛都不动一下——现在,她的手搭在柜台上,身线有些斜,好像空气都有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她的脊梁还是很直,笑容依稀可见明艳的影子。
杜城沉声说:“是,戚队,您……”
她很自然地说:“孩子快上小学了,怕他营养跟不上,买点进口奶粉晚上睡前喝。”
杜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又觉苍白。
“安慰的话就没必要说了。”戚琳没抬头看他,“日子总得过下去,我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沈翊提着用防水纸折叠密封好的鲜牛排走过来,对杜城说:“怎么了。”
然后他才看到戚琳也在。沈翊是认得戚琳的,他刚跟北江分局打了情调报告的时候,戚琳曾经亲自跑到警校来挖过人——“诶呀呀,北江哪里有我们这里好嘛,是不是啊,我们城南待遇好,美女多,保管你来了乐不思蜀!”
“沈警官,你好。”戚琳很浅地笑了一下,然后对杜城说,“原来你是和沈警官一起来的。”
沈翊笑了笑说,“是,我和他晚上吃饭。”
戚琳低声像他说:“沈警官,……”
沈翊没听清。
戚琳又轻声喃了一句。
这一次,沈翊听清了。
她问:“沈警官,我是老了吧?”
在那一刻,沈翊觉得自己感觉到了某种不知名的沉溺,带来窒息的感觉。
怎么会老呢?才三十二岁啊。才三十二岁,是个体态纤美的形象。有月光织就的脸庞,有白玉雕镂的体态,有温情款款的瞳眸,有牛奶泼洒的肌肤,还有背后万千敬仰融汇的光影。真的是美雅。
可又确实是晚了,那个女人的年岁匆匆忙忙,秀陌辗转的相遇又擦肩离去,渐渐看不清曾经的影子了。曾经张扬过的眼角眉梢间挂上了旁观世事的清明与锋利,那时她隔岸观火。而现在看去,她采采卷耳的风情中透出了一股视端容寂的倦意,染上尘世纠葛了。
那指的不是历经岁月的衰老,而是一种人间摧折后的行将就木的老态。
是爱到极致,与此生不爱。
【当我还很年轻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沈翊无言以对。
沈翊和杜城回到家里,把食材放到厨房台面上。
沈翊没有说话。
杜城问他:“还在想戚琳的事?”
沈翊叹了口气。他把另一份档案递给杜城,说,“这是下班前张局给的附加文件,你和蒋峰开会去了,你现在去书房看一下吧。一会儿我上去叫你。”
杜城在他头上摸了一把,“贤惠。”
每次杜城来沈翊家吃饭都是沈翊做饭,倒不是别的,主要是——
沈翊看着杜城做的饭菜,挑眉说:“虽然每次都是我下厨我很心疼我自己,但是想到我不做就要吃这样的东西我更心疼我自己——放着吧我来,你等会儿滚去洗碗。”
从此以后杜城就负责洗碗了。
锅里的油花一下溅起来。
像星火一样扑到沈翊手上,打断他发呆的思绪,沈翊顿时吃痛,差点没直接把手上的锅铲丢出去。不过沈画师经验丰富,果断换了另一边手拿锅铲,把锅里几乎炒干水分的香椿和蔬菜翻了一翻,快步走到水池边打开冷水冲洗自己被烫到的手臂。然后甩了甩水,把一旁已经打匀的鸡蛋倒进锅里。
金黄的蛋液包裹住五色的蔬菜,很柔软,很火热,好像情人间的拥吻,在烈火里高温变性,烧到最后,物是人非。
沈翊想,六年的夫妻,在生死之前,如此轻易也就离散了。连痛苦都来不及,就被生活麻木地拉着走。往后几十年,也就只活一天,然后重复无数次。在死生面前,爱恨随意一笔勾销,牵肠挂肚也如此廉价。
沈翊关了火,那一点火星跳了一下就了无声息了。
他把香椿蔬菜炒蛋放进白瓷盘,冰箱里有杜倾特意让人送来的帕玛森奶酪,沈翊用刨刀削出碎屑,像雪一样稀碎层叠地覆盖在炒蛋上,因为刚出锅的余热微微融化,散发出有乳香的油脂和果香。然后他再淋一层辣椒油就端上了桌。
两份淋番茄黑椒汁七分熟雪花牛排,一份奶油三文鱼,一份锅塌豆腐,一份罗勒叶蜜汁鸡翅,一份香椿蔬菜炒蛋,最后两份番茄浓汤。冰箱里还冻了可以用来做饭后甜点的红枣银耳羹。
沈翊宁静地走上台阶。杜城到楼上书房去的时候天还亮着,他没有开灯,此时楼梯上已经是黑暗的很。沈翊在墙上的开关那里打开楼梯间的灯,光一下子扑到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迷蒙的纱,举手投足都是朦胧的。
沈翊心中暗自发笑,站在书房前,声音柔和得令人沉醉,他抬手叩了叩门:“杜城,下来吃饭了。”
随即他省略等待杜城回应他的步骤,直接推门而入。杜城低头看着档案,头都不抬,像是他的到来是某种水到渠成的意料之中一般。
时间细水长流。
杜城坐在摆放着几沓文件的办公桌后,神色上毫无波澜,甚至都没有抬头看沈翊一眼。虽然正垂眸思索,从骨子里带着的傲然还是让他的眼角染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弧度,肆意一下子就被勾出来,席卷了他的灵魂和全身,衬得那棱角分明的英俊都带了一丝血腥气。
手中的笔一动,在文件上签上字,写了一段备注,起承转合间挥毫如流星,字形凌厉,行笔潇洒,回锋酣畅。
沈翊轻巧地凑到他身前,翩翩然一蹬坐在桌上——他似乎总是很喜欢坐在杜城身边的各种位置上,桌子,高一截的平台,马路牙子之类的。他的脚掌是总是碰不到地的,所以不自觉地晃来晃去,勾人心弦,沈翊微微侧身看着那份文件,脚尖悬在空中晃着,他的裤脚有一块金属的十字装饰,被灯光打出绮丽绚烂的光芒,四处色散开来。
白净的手指探向文件上的那道签名,在白纸黑字上轻柔地描摹,依着笔锋的走向扫过,轻飘飘地搭在杜城的脸庞,顺着桀骜的线条滑下,在他的喉结处打了个不痛不痒的转,留下一点磨人的指尖的凉,接着用更缓慢的速度掠下去,在他锁骨的凹陷上停了一下,手指一弯,勾住他的衣领,反手将他向他的方向带了带。
杜城凝视着他,沉黑的眼瞳中流淌着某种带着硝烟味的粘稠色彩。
像是血,可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就不是那个狠戾的味道了。
他笑了。
“不是说要我下去吃饭?”
他左手精确地扣在沈翊的手腕上,右手不紧不慢地解开领带。
“沈翊,你这算什么意思?”
沈翊眼前一黑。
杜城的外衣口袋里经常有他随手丢进去的各种小杂物,这一次他在里面摸到了一条领带。真是水到渠成,天命注定,杜城取出那条领带,把它缠在了沈翊的眼睛上。
失去视觉后触感变得格外鲜明,沈翊只觉得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让他本能的闪避了一下。
“杜城。”
沈翊突然很郑重地叫了他的名字。
他身后是一扇朝向街道的窗,能看得到这座城市鎏金色的车水马龙和星星点点的灯光交织在一起缓缓地流动,生生不息。
夜却也深沉,沈翊墨染似的柔软的发丝融进沉沉的夜色,仿佛顷刻间就会包裹住他,把他也湮灭在这滚烫的潮起潮落里。
杜城看着他,也是说不出来的郑重,明明隔着一条领带,但他就是知道,沈翊那双明净的眼睛一定在透过领带,和他对视着。
“我可以吗?”
末了,杜城轻声问到。这句话早在一年前他就想这么问沈翊了,只是这一次,他想问问世界。
我可以奉献上一切的虔诚,可是我能留下我一生的爱人吗?
“ je te rencontre, je me souviens de toi, cette ville s'adapte à l'amour, tu es né pour mon me.”
那是句法文。
杜城听到沈翊这样低语,像是沐浴了海洋色的风,很轻很轻。
于是他们在没有得到世界的回答时,就选择了疯狂。
杜城看见玻璃窗外是他拼死守护的城。
杜城还看见玻璃窗内是与他生死纠缠的沈翊。
【我遇见你,我记得你,这座城市天生就适合恋爱,你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
所以,试着抓住我吧。
“这汤要热多久?”杜城把番茄浓汤放进微波炉里,“一分钟,或者一分半?”
沈翊趴在桌子边缘,困得不想睁眼,“你摸摸看碗边还是温的吗——还温着就一分半够了。”
沈翊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杜城,觉得对方像一条偷吃肉块还食髓知味的大狗,憨憨地笑着身后仿佛还有尾巴在摇,老喜欢往人身边瞎凑。他笑了一下,骂道:“傻狗。”
杜城挨了骂也不生气,越说他越起劲,手脚麻利得把菜一份份地热好了。
沈翊眯了一下眼,也算缓了过来,拿起筷子吃饭。
他在桌子下踹了杜城一下。“我都说了一次就差不多得了,你偏要,你偏要——你看看,菜都凉了吧。”
杜城傻笑着不说话。
男人啊,心猿意马的时候,毫无原则可言。
沈翊无奈地笑了一下,“你手机响了,赶紧去接。”
“喂,我是杜城。”杜城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眉心紧皱,“是,是的——我明白,我和沈翊现在马上过去。”
沈翊抬眼问他:“怎么了这是?”
杜城沉声说:“城南分局那边检测到嫌疑人路线移动,决定现在就实施抓捕行动。”
沈翊放下筷子,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角边的牛奶,然后用纸巾擦干净,“那就赶紧的。”
“你——”杜城欲言又止,“就是——”
沈翊瞪他一眼:“你看不起谁?”
杜城笑了一下,“没事,我们马上走。”,是的,没必要小看这位画像师,他可不是什么娇花,倒像是踏雪寻梅的猎鹰才对。
沈翊深夜一般的瞳孔深处闪过一抹与表面轻柔平静截然不同的光泽,像是蛰伏的兽。
他们到的时候戚琳正在指挥车上看资料。车门半开,无意间渗入的几缕月光温婉地缠在她的面容上,给她没什么血色的脸增添一点带有暖意的颜色,像是纯洁而透明的蝴蝶,划破时间停在她端庄坚定的脸庞。
这两天一直在下雨,夜晚也潮湿得过分,她山眉水眼,染了一点雾气。资料摊开放在腿上。
忽地起了风,反乱了白纸黑字的文件,漱漱作响。
蒋峰他们已经到了,杜城正在和他交流计划。沈翊走上前去,戚琳看得入神,他叫唤了她一声:“戚队长。”
她从字里行间抬起头,眼中不无愕然,更多则是惘然了。
她看见沈翊,笑了,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沈警官见笑,这次行动很重要,这版本计划翻来覆去地看——都快翻烂了。”
她的眉宇间,有血腥地锋利感。
但是沈翊没有动,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一种难以言状的悲伤笼罩了他,和戚琳身上的苍白寂寥混合在一起,指向一个节点,起点与终点在那里交汇。
——她就这样,靠着对一个死人的思念,用苍白的爱恨,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刀口舔血,大仇将报。
戚琳的笑声里有一点穷途末路的肆意温凉。
她站起来,打开蓝牙联络频道:“城南分局全体就位,一队埋伏——”
“二队,汇报商场群众疏散情况——你们都在干什么,到现在都整不完——一群饭桶,回去全部加练!”
“周子扬!!你笑什么笑,你以为你们三队又好到哪里去——你们技侦那里准备好了?”
“杜队长,一会儿你和我带的五队一起冲进商场。”戚琳眼角闪过一道尖锐地冷光,“我们的先遣队已经把他逼到商场顶楼,他一个人僵持不了多久的。”
刚才那个疲劳的,厌倦的影子,在这个雷厉风行的身形之下,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沈翊低下头给自己的枪上子弹。他不敢回头,他一直都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明白为什么,因为他恐惧,他害怕那种悲伤,他和她有着同样的风险,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杜城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他会做出什么事。
尤其就在此刻,在他们刚刚温存交缠,耳鬓厮磨过后,这种悲伤格外沉重痛苦,只是想想就要潸然泪下。
沈翊不用回头都知道。此刻戚琳独自思索时,她会望向远方,神情中流淌深切的怀恋和某种他说不清道不明却有一种生命本能中产生共鸣的炽热的形象。她戴着无懈可击的坚毅面具,因为她明白,只要在白天,在人声之前,无论她回头孤惶地寻找多少次,他都不会在她的身后,就像他在死亡时放开她的手一样,一切灰飞烟灭。
对于戚队长来说,思恋旧时人永远不是在天光璀璨时。眼泪还是留给夜半独身时罢了。
在夜晚偶然露出卸下武装的一角。她的眼睛里会因情感而有特殊的颜色。很特立独行的颜色,沈翊觉得那像是褪了色的茶和掐灭的烛火,光泽隐没在深不见底的朦胧下,都看不清了。
那是彩云消散的倒影,琉璃碎裂的反光。
从他离开后的每一个寂静的夜,都是雨落窗沿,苍凉如织。
沈翊受不了那种干枯的情感——他本不是这么脆弱的人,但是这样感同身受的孤寂和凄惶,让他喘不过气来。
杜城,杜城在哪里?
他抬头急切地寻找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他快步走到他身边,紧紧地抓住了杜城的手,他的心脏在狂跳,指尖在颤抖。
杜城感受到了,但他没有低头,面色如常地跟旁边的人交流布局,只是用他宽大得多的手掌有力地握回沈翊的手,那样沉稳妥帖的安心。
这一切在黑暗中发生,诡秘到极致,却静穆又庄重。
沈翊的心脏终于平稳地跳动下去。
月华似练,清辉如水。寂声很久,消得蜡炬泪痕干。
杜城身上有很厚重坚实的木质香味,温暖的,安眠的,他的体温像火一样从相交的手指间如爱意疯长。
月光下,他们都披着霜雪。
沈翊站在天台上和嫌疑人对峙。
确切地说,可以叫他L。
一开始杜城和沈翊刚刚来到顶楼的时候,嫌疑人为了躲避追捕已经退至顶楼之上的天台。这个嫌疑人手上掌握着一项重要证据,他的证据和口供决定了一个领导的安危,所以他们的目标不是击毙他,而是要想方设法活捉他。
现在他自己手上拿有一把枪,他也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逼急了他到如今这个地步也不见得怕死,大不了给自己一枪,他们不能贸然上前,警方只能尽力游说他。
但是他在上面温吞地喊叫一声:“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沈翊的,真要交涉的话让他上来见我——我倒很想看看能害死M的,能扳倒陈舟的天才画像师是个什么人物。”
沈翊和杜城对视一眼。杜城刚想开口说什么,沈翊一个手势制止住了他。
沈翊冷静地说:“机会只有一次。”
于是杜城沉默着,他贴在沈翊耳边说:“我会想办法。”
沈翊点点头:“我知道的。”
杜城目送着沈翊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他环顾商场四周,脑中飞速地运转着整个商场的建筑机构图和周边地势分布,最后他的眼光锁定在一扇窗前——
杜城深吸一口气,向前方走去。
沈翊走上天台,“你认识M和陈舟?那么你是——”
嫌疑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他扶了扶自己的鸭舌帽,懒洋洋地说:“你可以叫我L,我是陈舟手底下的漏网之鱼。久仰大名,沈翊。”
沈翊走近一点问他,“M和陈舟案的侦破并不靠我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找我来谈判?你的案子归城南分局管。”
“不然呢,你们队里还有谁——杜城和蒋峰?”L嗤笑一声,眼里闪着明亮的光,“我又不是蠢的,放着好好的画像师不要,单挑刑侦支队正副队。”
L拿枪对着沈翊比划了一下,“沈翊,站过去,到那边离我最远的地方……到天台边缘去。”
沈翊依言照做,来到岌岌可危的边缘。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知道你们都穿了防弹衣,我也没有那个自信能一枪击中你的头,但是你要知道,你站在这里,只要我开枪,不论打哪里,子弹强大的冲击力都会把你带出去,你会直接从六楼摔出去。”
L冷笑一声。
沈翊开口说:“你现在认罪也未必没有转机,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L单手给自己嘴里叼着的烟点了火,星火下他的脸色忽明忽暗,“如果我没有杀死那个警察,我倒还真的会信你的一番话。”
沈翊微笑说:“就算真的要死,注射总比子弹要少受些苦吧。”
“你知道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情报吗?”L看着远方深蓝的夜空,远处城市繁忙的灯光蔓延,“一个是我嫁祸了一个警察,嗯,和陈舟血脉相承,他们需要我的口供。另一个嘛——是我手上负责的贩//卖//人//口名单。”
他们组织贩卖人口是有名单的,名字,买家,交易地址,是他们能找回受害人口的重要途径。
“你见过他们做交易的地方吗,沈翊?——我可是见过的。”L抽着烟,笑着自说自话,“在那里人真是和牲畜没有任何区别。你看,这就是人类,有的人站在外面体体面面,其实和野兽没有任何区别。”
沈翊温和地说:“你怜悯她们?”
“怜悯?呵,没有的事。”L低着头,喃喃地说,“这世上那么多人,哪里又有谁格外值得可怜呢。”
L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随意四折的纸,“这就是你们要的重要名单。不过——”L把那张纸换到拿枪的那边手指间夹住,然后空出来的手又摸出了一个打火机,他在烟火光里残忍地笑了,“我是要死了,有她们陪我也是好的。”
L猛地打开打火机,向那一份名单点去。
沈翊反应前所未有地快,他飞身向前,奋力向前扑去——
他用力伸手打掉打火机,火焰在他皮肤上灼烧一下,在肾上腺素飙升下他甚至没感觉到那钻心的痛,他回头只看见L的面孔惊诧而愤怒,那张名单已经从他手里滑落,他紧握着枪的手青筋暴起,沈翊看到在他身后从隔壁楼攀爬而上的杜城的身影。
沈翊强撑着身体试图起身,L毫不犹豫地一枪打穿了他的肩膀,巨大的疼痛和冲击力把他压死在地上,他满面尘土。沈翊呼吸一滞,窒息伴随着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心脏啮咬到气管,他耳中的声音刹时一阵嗡鸣,而后收成一条线,尖锐的响,唇齿间满是血的味道。
沈翊能感觉到自己的鲜血涌流到了自己脸庞边。
沈翊挣扎着起身,他看见杜城一跃而起,向L猛击过去,他口中含着血,向杜城呐喊道:“名单——!!!”
生死之前,大爱无言。
然后一阵脱离感和无法抵抗的疼痛侵袭神经,沈翊重重地摔在地上,血腥味和尘泥味混在一起,不分彼此,他听见不远处搏斗的,骨肉痛击的闷声,远方的鎏金灯火,是他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远方天际边,金色灯火流光顺着江岸连城一线,繁华瑰丽,简直像是火烧起来——
“说来真惭愧,我和我爱人已经结婚有十年了,想到当年的这件事情,我想起他最后出现在天台上的样子,我还是觉得——”沈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是——”
旁边缠着他问问题的女生很懂,“我知道了,就是像一个盖世英雄一样——”
沈翊哭笑不得:“真是,你们不是要问关于画画的问题的?我们都拖堂二十分钟了,你们还有没有问题?”
“诶,沈老师。”旁边的女生狡黠地笑着,“你那么急着走,是不是有人再等你啊?”她挤挤眼睛,门口杜城高大威武的身影像一墩守门的石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翊极力挣扎,“知道还不放我走,你们杜局都不知道等我多久了。”
学生们不依不饶,“这有什么,你和杜局天天见面,你可不是天天都来警校讲课的,我们和你多聊两句嘛。”
“你们还是放我走吧。杜城——”沈翊笑得花枝乱颤地在学生里挣扎,尽力逆着人群向杜城走去,“盖世英雄,快来救我——”
杜城一下子笑出声,大步流星地向沈翊走来。
杜城的手很有力,他滚烫的手用力抓住了他,牢牢地把沈翊带到了他自己的身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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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我真觉得写沈翊在家做饭那一段我简直像个美食博主。
下一篇估计写黑吃黑背景或者是《爱人错过》的后续吧,因为好像很多宝贝都说想看后续。咱就是说,其实这篇本来应该是个一发完的。
你们比较想先看哪一个呢?
[城翊]Love Story(战损)
全文4k
战损城队+卧底
不要被开头吓到!是一篇he哦~
感谢支持,感谢喜欢
爱属于他们,OOC属于我
“名为爱的光芒充满了北江分局,名为爱的故事继续上演”
杜城死了
死的惊心动魄
沈翊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从自己的生命里悄然退场,就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沈翊自然是不信的,那是第一次,他没有敲门,直冲冲的闯进张局办公室,想大声地质问,想崩溃的大哭,却被张局哽咽的一句“他是英雄,是为了人民牺牲的”给憋了回去
所有人都装作是没事人一样,蒋峰拼了命的工作,上头要他当队长,他却死活不乐意
那副样子让沈翊想起了当年自...
全文4k
战损城队+卧底
不要被开头吓到!是一篇he哦~
感谢支持,感谢喜欢
爱属于他们,OOC属于我
“名为爱的光芒充满了北江分局,名为爱的故事继续上演”
杜城死了
死的惊心动魄
沈翊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从自己的生命里悄然退场,就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沈翊自然是不信的,那是第一次,他没有敲门,直冲冲的闯进张局办公室,想大声地质问,想崩溃的大哭,却被张局哽咽的一句“他是英雄,是为了人民牺牲的”给憋了回去
所有人都装作是没事人一样,蒋峰拼了命的工作,上头要他当队长,他却死活不乐意
那副样子让沈翊想起了当年自己进406时杜城的盛怒,他终于理解了那时的杜城,可却永远不能再陪伴现在的杜城了
杜城死了
死的悄无声息
死在了沈翊最害怕的海水里
现在想想,自己似乎并不害怕海水了,温柔的大海包容了一切,却也又一次吞噬了沈翊的一切,李晗看着沈翊惨白的脸颊,单薄的身体,想要劝他去休息,可怎么也说不出口,杜城早已离开,可却又无处不在,他被每个人深深地压在心底
406桌子上的糖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张局的门一直没关
糖在等人拿,门在等人敲
“杜城,我给你糖,你回来好不好”沈翊的画笔重重的划在画纸上,一张,两张,地板被画纸铺满,画的全都是那人,可却没有让沈翊满意的一张
纸是冰冷的,画再生动却也不能让那人活下来,心越来越冷,体温越来越冰,沈翊静静地望着月亮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杜城,你在看着我吗”
杜城死了
杜城死了吗
冰冷的海水把他冲击上岸,市局的领导听闻如此,便知道是到了最好的时期
“杜城同志,现在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卧底,我们需要你”
杜城炽热的眼神看向远方,心怀理想,满腔热血,走进了毒贩的据点
三年,整整三年,北江分局头顶的乌云从未消散,蒋峰从未停下脚步,李晗从未停止追查,沈翊从未放下画笔
他们亦从未停止思念,杜城没有墓碑,谁都不说,谁也清楚,想给杜城立碑的那天,蒋峰失控的吼道,只要尸体一天没找到,我蒋峰,我们所有人就不会停止寻找!
杜城,留了胡子,改了名字,在一大群吵闹毒贩中,静静地望着月亮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沈翊,你在看我吗”
“陈毅!”一个浑身横肉,满脸伤疤的人朝杜城,不,现在的陈毅挥了挥手
“我很看好你啊,上次那个就是你卖的吧”那人笑盈盈的看着杜城,可杜城却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这次,还是你,咱们的大老板,也该让你见一见了”那人笑的浑身颤抖,拿手比了个五,“这次要是成了,咱能赚这些”
杜城的嘴快咧到耳根了,顶着微笑,杜城满口答应下来
三年了,终于等到了收网时刻,北江的每一位缉du警都做好了准备
三年了,他终于能回去,终于可以卸下伪装了
“好,好,这次的交易非常成功,陈毅啊,你立大功啦”每一个毒贩都围着杜城欢呼,每一个笑容都令人作呕,杜城甚至觉得空气中都有毒品的味道,没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杜城伪装的太好了,好到他自己都快分不清到底是陈毅还是杜城了
最后的收网计划定在明天,那是一场大交易,数额大到杜城想都不敢想,“熬过今天,就自由了”杜城捂着脸,却笑出了声
“靠,老大,有条子!”突然,连空气都安静下来,一位被打到濒死的警察被扔在杜城面前
杜城遏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抬起头,疑惑而震惊的看着毒枭,“你是警察吗”那人凶狠的看着杜城
“老大,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是警察?”杜城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跟了您三年了吧,要不是您,我活不下来,那帮条子能挣多少钱?我跟着您能挣多少钱!我还为条子卖命?值吗?”杜城恢复冷静的面孔,心却怦怦直跳
“怎么证明?”那人居高临下的盯着杜城
“您说怎么证明?”杜城不甘示弱的抬起头,“好,好哈哈哈哈哈陈毅,你小子有胆魄”
“杀了他”那人递给他一把枪,“杀了他,证明你的清白”杜城逼迫自己拿起枪,却突然想到什么
“不对啊,老大”杜城笑起来,“您这是考验我呢?”
“这人审了吗,谁让他来的”杜城轻蔑的看了那警察一眼,“刚抓回来,还没审呢吧,您就这么给杀了,您怎么查谁是卧底啊”杜城死死的盯着那人,“好,好啊,陈毅,连这都能想到,这个人,交给你审了,给我好好审!你要是真审出来,我给你份大礼!”
“是,老大”杜城拽着那警察的头发,薅到了屋里
“我死都不说”那人浑身是伤,却死死的咬着嘴唇,杜城逼迫他抬起头,那人吓了一跳,还没等说话,就被杜城捂住了嘴,耳边传来杜城浑厚的声音
“是我,听好了,明天收网,我给你打假死的药,撑到警察过来”神色刚有几分缓和的杜城听到门外有动静,像变脸似的,轻蔑的笑容挂在嘴边,去开了门
“怎么样了?”“老大,这小子嘴硬,死活不肯说啊”“行了,关到地下室吧,今天就到这,咱明天还有大事,他跑不了”“好嘞,老大”
“老,老大!这警察,咬舌自尽了,没,没气了”杜城惊慌地大喊“什么?哎,没事,我估摸着他就不带说的,扔到地下室,早点休息吧”“是”
杜城拖着他来到地下室,偷偷解开绳索,回到了房间
“沈翊,记得前两天那个警察的失踪案吧”张局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已经确认了,是被咱们北江最大的贩毒集团给抓了,明天收网,你和蒋峰去配合”“是,张局”
看着沈翊无精打采的样子,张局早已知道杜城死里逃生的去当了卧底,可又不能告诉他,只得安慰沈翊和蒋峰“好了,直起腰来,这次的任务非常艰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交易的地点选在深山的一个小木屋,极其隐蔽,杜城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金钱,毒品恶臭的味道混在一起,杜城忍不住的反胃,只差最后一步了,终于要成功了,树林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瓮中捉鳖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陈老板”杜城还没等转身,身后便被顶了一把枪,身上被注入了什么凉凉的液体,杜城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昏了过去,昏迷之前,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行啊,陈毅,隐藏的够好的!”刺眼的灯光让杜城睁不开眼,身体被死死的绑在木板上,“你TM居然是条子!”“我不是,我”一刀狠狠的插入杜城的身体里,“还TM不是?那你说,那个警察怎么跑的!靠,亏得老子那么信任你,周围现在全都TM是条子,老子活不了,你也别想活!”那人说完又照着伤口狠狠地踢了一脚
杜城倒吸一口凉气,“真不是我啊,老大,你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杜城忍着痛,开始拖延时间,他现在只能祈祷,祈祷警察能快点发现他
“好,不承认是吧”这时,杜城才注意到旁边还绑了一个人,头套缓缓摘下,昏迷的人让杜城大吃一惊
只是一瞬,惊恐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作呕的笑容“这谁啊,不认识”杜城看着毒枭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人说着就拿起注射器,要扎进沈翊身体里,“别,别!”杜城心一横,反正现在就剩他们两个了,自己就算死了,还有沈翊,沈翊能用他手中的画笔救更多的人,想到这,杜城眼一闭,任由du品流进身体
唉,死了就死了吧,至少保住了沈翊,就是死状不太好看,杜城心里想着,嘴上的笑终于不那么恐怖,而是温和
意识开始不清醒,伴随着兴奋而来的还有被放大的痛苦,恍惚间,杜城好像看见了沈翊,看见沈翊朝他招手,杜城呆呆的望着那身影,向前迈了一步却又坠入无尽的黑暗
“都别动,警察”警察终于找来,可还是晚了一步,杜城浑身都是血,浑身却止不住的颤抖,疯狂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理智残留,蒋峰被吓傻了,不敢动杜城,怕他那块没弄好,在造成二次伤害,只得先解开旁边的沈翊,du枭终于落网,浑身是伤的杜城也被送往医院
沈翊捂着脸,静静地坐在手术室门口,蒋峰和张局焦急的来回走,杜倾崩溃的哭着,不知签了多少张病危通知书
一个晚上了,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死神的镰刀还未落下,天使的翅膀守护着这位英雄
“病人失血过多,浑身都是伤,还有好多已经发炎,但好在命保住了”
“不过,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手术室外的人紧张的听着,“病人被注射了毒品,但还没有成瘾,不过会非常痛苦,你们得好好照顾他了”
“好,好,谢谢您医生”
一张一张的锦旗送来,刻着杜城名字的奖章被放在床头,不知熬了多少夜,沈翊在一旁昏昏欲睡,突然感觉一丝温热落在手臂上
沈翊连忙抬起头,杜城笑盈盈的看着他,“翊儿”沙哑的嗓音和满头的冷汗嚣张的告诉沈翊他有多疼
“对不起,我不该去,如果我”沈翊再也绷不住,豆大的眼泪砸下来,“我坚持不住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杜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沈翊,你走吧”沈翊惊讶的望着那人,被他态度的大转变弄的措手不及
“怎么了?”“警队需要你”“你也需要我”沈翊坚定的望着他,“不用,我不用,滚蛋”杜城突然暴怒,沈翊只得走出病房,从门缝里看着那人
沈翊突然明白为什么赶他出来了,杜城的毒瘾犯了!沈翊连忙拽过医生,心率血压低的吓人,杜城本来健壮的体格现在看来竟如此单薄,起起伏伏的身子就这沈翊的心疼
几次的直线都能奇迹般的回来,杜城死死的咬着牙,不敢让自己睡过去,他知道,沈翊还在等他,他的翊儿不能没了他
一张又一张的病危通知书签下来,杜城命大,此时被汗浸湿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体上,沈翊轻轻的抚摸着那人的脸
“沈老师,城队!”蒋峰兴奋地跑过来,“招了,全招了,咱们把毒贩都一网打尽了!”
杜城缓缓睁开眼睛,咧出一个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暖的笑容
一个月过去了,杜城的身子看着比沈翊还要消瘦几分,一米九几的大个子摇摇欲坠,可却还是坚持要出院,回到亲切的警局,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杜城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他,回家了
张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怎么,瘦了呢”
李晗直接哭了出来“城队你终于回来了”
蒋峰噘着嘴,“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沈翊静静地站在一旁,握着杜城冰凉的手,和煦的春风吹过,把沈翊的那句“我爱你”吹到了杜城的耳边,城队还是那个城队,北江又少了一个危险
阳光照到屋子里,驱散了阴霾,赶走了乌云,沈翊站在一旁,指着沙发上的杜城佯装生气,杜城脸上再也没出现过那种假惺惺的微笑,桌子上的糖很快就没了,张局的门当然也没有被敲
名为爱的光芒充满了北江分局,名为爱的故事继续上演
———END———
彩蛋是我认为的猫猫狗狗的性格,欢迎大家和我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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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翊|发烧
★时间线为杜城沈翊关系没有缓和前
★沈翊发烧坚持工作结果还被上司凶了
杜城以为沈翊偷懒并且语气很不好的凶他
☆我觉得这个题材我可能会写的不是很好 大家看的时候不要逻辑性太强太严谨哈~
☆OOC算我的 有私设
☆全文3.5K+
*祝大家看文愉快*
沈翊坐在画板前,修长精致的手握着画笔,努力想画出犯罪嫌疑人的肖像,却怎么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沈翊发烧了。
起因是北江分局前不久接到受害者家属报案,说自家孩子放假时和朋友约好一起出去玩,结果没想到突然失踪,过了24小时仍然没有回来,就来警局报了失...
★时间线为杜城沈翊关系没有缓和前
★沈翊发烧坚持工作结果还被上司凶了
杜城以为沈翊偷懒并且语气很不好的凶他
☆我觉得这个题材我可能会写的不是很好 大家看的时候不要逻辑性太强太严谨哈~
☆OOC算我的 有私设
☆全文3.5K+
*祝大家看文愉快*
沈翊坐在画板前,修长精致的手握着画笔,努力想画出犯罪嫌疑人的肖像,却怎么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沈翊发烧了。
起因是北江分局前不久接到受害者家属报案,说自家孩子放假时和朋友约好一起出去玩,结果没想到突然失踪,过了24小时仍然没有回来,就来警局报了失踪。
现在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否还活着,是被绑架了还是遇害了。
这无疑是给分局所有人很大的压力。
更巧的是
杜城认识受害者家属,是曾经和雷队共事过的一个警察的妻子。
失踪的是他们的孩子。
可惜后来那个警察也在一次任务中不幸遇难,只剩妻子一人抚养孩子。
没有想到多年后苦难竟然又找向他们家。
杜城下令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孩子,将伤害降到最低。
沈翊的能力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所以压力就给到了沈翊这边。
沈翊和杜城的关系还是很僵。杜城不信任沈翊,出警走访也不带他,沈翊只好自己去找线索了解情况。
沈翊不怪杜城。
他知道杜城还在因为雷队那个案子而耿耿于怀,他恨自己是合情合理的。
但沈翊没办法保证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冷嘲热讽。
毕竟他也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啊,即便现在温润如水,但他骨子里还是七年前的那个沈翊。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真的没办法画出那个女人。
沈翊白天去查线索,晚上熬夜研究画像,还要抽出时间去授课,忙的连轴转。
北江刚入秋,天气有些凉。
有很多人不幸运的感冒了,而沈翊就是其中一个。
对于这种小感冒,沈翊一直相信吃点药压制一下也就没什么事了。结果因为最近作息不规律压力太大导致免疫力一度下降,感冒就升级为重感冒,又引发了更为严重的发烧。
沈翊今早睁开眼,就感觉头昏脑胀浑身无力,一动也不想动。
他抬起手摸了摸额头,可惜身体的热度和额头的热度不相上下,根本试不出来什么。
沈翊瞬间心情就不好了。
完蛋了,他发烧了。
但是案子还没完,沈翊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所以即使发着烧也相信自己可以坚持上班。
说来也是奇怪,别人发烧脸色都会异常红润,而沈翊不同,他是脸色苍白,乍一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去了警局后,众人都忙的焦头烂额也就没发现沈翊哪里不对劲。
沈翊坐在画室里稍微有点头绪,但是因为发着烧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
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沈翊觉得自己呼出的空气都很烫很烫,那时候冒出的头绪怎么都抓不真切。
好难受。
沈翊突然觉得自己在有些事上也真不够细心,家里竟然连个体温计都没有,以至于自己现在烧到多少度了都不知道。
不过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发烧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来势汹汹。
好难受,好冷。
沈翊放下画笔,蔫蔫的趴在画板上,不合时宜的想自己现在这温度应该都能煮熟个鸡蛋了吧。
不知不觉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是被吵醒的。
406的门被人暴力的推开,“砰”的一声,很响。
沈翊皱了皱眉,稍有些吃力的抬起头望向门外。
沈翊感觉自己呼吸有些粗重,嗓子也很难受。
映入眼帘的是杜城焦急又有些愤怒的脸。
沈翊现在有些神志不清,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在生气什么。
“沈翊!你拿着工资在这里睡觉?你偷懒还不如直接走人!”
沈翊听到了杜城的怒吼,他努力让思维聚焦,渐渐反应过来杜城为什么那么生气。
原来是以为自己在偷懒。
“我没有…”
沈翊声音有些小,他实在没什么力气。
“情况有多紧急你不知道吗!那是我师父同事的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杜城的确有些生气,他本来是想看看沈翊进度到哪儿了,结果隔着406外的窗户就看到他竟然在睡觉。心里顿时有一股气往上冲,就直接推门而入。
“你到现在还有心思睡觉!沈翊,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沈翊被杜城吼的头更晕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微微低下头,声音哑的厉害,“对不起,我…”
话没说完,就被破门而入的蒋峰打断,“城队!有证人说见过带走王星浩的人!”
杜城情绪平静了一点,他不再去看沈翊,“在哪儿?”
“证人在接待室,城队你去看看吧。”
“好。”
杜城刚要离开,又思考了一下,随后有些生硬动作有些粗鲁的拽过沈翊的手腕,语气不是很好的说,“你跟我去画像!”
沈翊差点被这个力道绊倒,也没什么力气把手腕抽回来,只得被他拽着往接待室走去。
接待室里。
沈翊拿着绘画本坐在一旁。
杜城负责问,沈翊负责画。
沈翊握着笔却怎么也无法画出来,他感觉自己都要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他现在难受极了。
证人描述完,杜城回头看沈翊,却发现他坐在后面低着头一笔未动。
杜城又气不打一处来。
“沈翊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想在警局待了是吗?都给你描述了你还画不出来?”
杜城咬牙切齿道,“你画啊,画啊!”
沈翊听到熟悉的词汇突然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的审讯室,杜城也在对他说,“你画啊,快画啊!!”
沈翊突然觉得有些无助,他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都有些飘忽,什么都抓不住。
抓不住母亲离开他时那毅然决然的背影、抓不住七年前那个女人的脸、现在他感觉连自己都要抓不住了。
怎么办,真的好难受,好冷…
“沈翊,你在想什么?快点画啊!”
杜城的声音把沈翊飘忽不定的意识拽了回来。
沈翊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让他们再重复一遍。
杜城无奈又不好发作,只好让证人重新重复一遍。
沈翊握着笔的手在轻颤,他在很努力的听着证人描述的脸部特征。
十五分钟后,沈翊才缓缓画好。
杜城接过沈翊递过来的画时,才发觉沈翊有点不太对劲。
他额头有细密的汗,脸色惨白,嘴唇都有些毫无血色。
杜城这才有些慌了神,叫来蒋峰,把画纸递给他,然后语速极快的交代了他后续的内容。
蒋峰很识趣的带着证人退出了接待室。
杜城走到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沈翊身边,他轻轻拍了拍沈翊的后背,“你怎么了沈翊?”
沈翊没有回答。
杜城语气有些急,“沈翊,看着我!”
见他还是低着头蜷缩在那里,杜城音量微微提高,又重复了一遍,“抬头看着我!”
沈翊这才如梦初醒般抬起朦胧的眼眸,和面前蹲下身的男人对视。
杜城看他这般憔悴样,不禁有些后悔。
他刚刚一时急昏了头,沈翊生病了都没察觉出来,还语气那么不好的吼他。
“…杜城……”
沈翊声音很小,很小声的叫他名字。
生病的沈翊其实情绪很脆弱,他很怕疼。
小时候他每次玩闹摔倒时都会跑到父母身旁,边哭边撒娇。
后来父母每天都在争吵,沈翊受伤了也就再没有和他们抱怨过。
渐渐的,长大了再受伤也就更不能表现出来。毕竟没有人会心疼他,也没有人会管着他。
这次发烧的严重程度,让沈翊感觉自己穿过时间洪流,回到了他无法忘记的那一天。
那时他也是在发烧,只是很不凑巧,他的父母刚办完离婚证,母亲回来收拾东西,头也不回的就要奔向自由。
“妈妈!”
十二岁的沈翊哭着喊那个即将离开的女人。
那时的他,已经很久没哭的那么凶了。
但这可怜的喊声只换来了女人脚步微顿,却没回头看他最后一眼。
时间太久,沈翊记不清母亲当时的神情,只记得自己最后难受到恶心想吐,在卫生间里吐到见了血,后来那场病来势汹汹,让他神志不清烧了三天才慢慢好转。
沈翊望着杜城,动了动唇,小声道,“杜城…我冷……”
杜城也没想那么多,凑近了他,额头贴额头。
很烫。
离得这么近,杜城发现沈翊的呼吸都是烫的。
杜城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随后扶着他站起身。杜城知道沈翊现在没有什么力气,便让他将重心都放在自己身上。
沈翊迷迷糊糊的被他带上了车。
因为北江分局离沈翊家很近,杜城就带他回了他自己的家。
从他身上摸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杜城将他放在床上,转身去找体温计,结果翻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体温计的影子。
杜城望着躺在床上难受到蹙眉的沈翊,觉得很无语。
这家伙不是很会照顾别人吗?怎么到自己这里连个体温计和退烧药都没有!
杜城转身就要去药店买药,结果手被床上的男人轻轻拉住。
“别走…”
沈翊轻哼,杜城以为自己听错了,便迟疑的问,“什么?”
“不要走…别丢下我…”
沈翊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眼角有泪。
杜城顿时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心中划过一阵很奇怪的感觉。
来不及细究,杜城轻哄,“沈翊,我去给你买药,乖一点。”
他拿开了沈翊的手,转身离开。
杜城看着体温计上显示的“39.2度”有些震惊。
沈翊就这么硬生生忍了一天?
杜城小心翼翼的给沈翊喂下了退烧药,帮他换了衣服。
杜城活了33年,还没照顾过谁,沈翊荣获第一。
看着他有了点血色的脸,杜城才松了口气。
这时杜城收到了蒋峰发来的信息:
嫌疑人已抓获,王星浩安全。
杜城看着信息发呆,沈翊竟然在高烧情况下还画对了嫌疑人的长相。
他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就越愧疚,他都做了什么啊。
沈翊当时那么难受,他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警局不是养你这种吃软饭的!”
“不能坚持就走人,没人逼你留下来!”
“沈翊!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
杜城深吸一口气,抬手轻柔的把沈翊额头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往旁边拂了拂。
他想,
等沈翊醒了道个歉吧。
说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凶你。
说你真的很有实力,是我误会了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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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指路→《偷吻》
我们下一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