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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 (十二)①

(十二)蔺浩 完整 ①

  七夕的气氛给A市这座城市在喧嚣之外又添几分热情,卖花姑娘喜气洋洋地走街串巷。蔺浩举着手机给他女朋友直播街上的盛况,还附带解说:“古岗潭这边儿,你看,特别热闹。去年我路过这儿就被喂了一嘴狗粮,今年本来以为能秀别人一脸呢,结果又是…”

  话说到最后就有些怨念,高虞念噗嗤一笑,“那怎么着啊?又不是周末,我有什么办法。实在不行,你去我家睹物思人去呗。”

  “呸呸呸,什么睹物思人,怪不吉利的。”蔺浩拧着眉反驳,又道:“我七夕去你家,疯了啊?情人节拜会恩师,他老人家不得直接给我一顿?”

  手机那头的姑娘笑眯了眼,半晌才停下,问道:“哎,在家我倒...

(十二)蔺浩 完整 ①

  七夕的气氛给A市这座城市在喧嚣之外又添几分热情,卖花姑娘喜气洋洋地走街串巷。蔺浩举着手机给他女朋友直播街上的盛况,还附带解说:“古岗潭这边儿,你看,特别热闹。去年我路过这儿就被喂了一嘴狗粮,今年本来以为能秀别人一脸呢,结果又是…”

  话说到最后就有些怨念,高虞念噗嗤一笑,“那怎么着啊?又不是周末,我有什么办法。实在不行,你去我家睹物思人去呗。”

  “呸呸呸,什么睹物思人,怪不吉利的。”蔺浩拧着眉反驳,又道:“我七夕去你家,疯了啊?情人节拜会恩师,他老人家不得直接给我一顿?”

  手机那头的姑娘笑眯了眼,半晌才停下,问道:“哎,在家我倒是没发现过——你挨过我爸打吗?”

  饶是戴着耳机,听到这话蔺浩还是打了个激灵,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宝儿你小点声不行吗?”

  “怕什么啊,我在操场,方圆五米没一个人,还戴着耳机。”高虞念又凑近了些,屏幕上只剩下一只明媚的眼眸:“所以你被打过吗?”

  蔺浩:……

  “没有。”他格外无奈。

  “一次都没有啊?”

  “一次都没有。”

  高虞念嘟了嘟嘴,不无失望地敷衍夸赞:“那你好棒嘛。”

  不知到底有什么可失落的。

  蔺浩觉得好笑,顺着他女朋友的思路哄:“没事,不着急。我看爸迟早得找由头抽我一顿,我追你这事他心里憋着火呢。”

  高虞念却愈发迟疑:“真的会为这个打你啊?”

  “看我什么时候往枪口上撞呗,迟早的事。”

  “要不然…你最近别往我家去了。”

  蔺浩笑,“心疼我了?”

  屏幕那边的女孩一阵哼哼。

  “没关系,不要紧。最近确实犯了个别的错,打我一顿也是活该。”蔺浩走累了,找了个长椅坐下,看不远处湖水里那弯清亮的月,他说:“爸是我的恩师,我在他门下受教这么多年,他没动过我一下——连大师兄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回这个错…怕是躲不过去了。”

  眼看着高虞念沉默下去,蔺浩又笑了笑,“跟你没关系宝儿,不要想那么多。无论如何,爱上你不是错。”

  停顿一秒,他换回熟悉的称呼:“老师也明白,所以他即便是心里恼怒,却也没有因为这个斥责我。”

  高虞念仍旧不大开心,低声叹息,“都好几个月了,他还恼怒什么呀…我就说你不该那么早让我爸知道。”

  “我可不敢死瞒着,借我三个豹子胆也不敢。”

  “你们这挨不挨打有什么区别?跟我那俩哥哥一样的怂。”

  蔺浩只是笑:“毕竟师出同门。”

  正聊着,手机叮一声跳出一条新消息,蔺浩把视频挂到后台,点开那条消息,不由眉头一蹙。

  电视台工作人员发来的消息,措辞很客套——“蔺老师,我们节目第二期正式录制定在下周二下午两点,电视台一号棚,期待您的表现。”

  叹气。

  手指划过屏幕,发过去六个字。

  “好的,谢谢告知。”

  “宝儿,我明天晚上真得去家里,有什么需要给老师师母带的吗?”切回视频,蔺浩微微拧着眉头说道。

  高虞念捕捉到他用的称呼,睫毛一颤,“你还好吧?”

  “没事。”蔺浩强颜欢笑,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反正已经是先斩后奏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米酒蛋泥

2. 劳改犯

 


  用同一支球拍的人,在整个乾南不计其数,巧合而已。


  时隔四年,音讯全无的旧人,不应当周而复始在自己脑海里盘恒。况且,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也没亏待过他。


  顾千潮这么说服自己。


  他撤回那道隐秘的目光,恢复镇静,带顾千澄离开了球馆。


  可人流如织、霓虹闪烁,顾千潮的车在高挂的红灯前缓缓停下时,向野抱着那谁都不给碰的新球拍酣然入睡的画面,又不可阻挡地闯出记忆的栏栅。


  第二天脸颊上满是球线勒出的网格印,眼底却还有清晰的光和雀跃。


  “哥?”顾千澄出声提醒,“绿灯了。”


  顾千潮轻轻皱眉,目不斜视,在后车孜孜不倦的鸣笛声中扬尘而去。...

 


  用同一支球拍的人,在整个乾南不计其数,巧合而已。


  时隔四年,音讯全无的旧人,不应当周而复始在自己脑海里盘恒。况且,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也没亏待过他。


  顾千潮这么说服自己。


  他撤回那道隐秘的目光,恢复镇静,带顾千澄离开了球馆。


  可人流如织、霓虹闪烁,顾千潮的车在高挂的红灯前缓缓停下时,向野抱着那谁都不给碰的新球拍酣然入睡的画面,又不可阻挡地闯出记忆的栏栅。


  第二天脸颊上满是球线勒出的网格印,眼底却还有清晰的光和雀跃。


  “哥?”顾千澄出声提醒,“绿灯了。”


  顾千潮轻轻皱眉,目不斜视,在后车孜孜不倦的鸣笛声中扬尘而去。


  何止是没有亏待,是当作弟弟一样养着、教着、护着的孩子。


  到家后兄弟二人分头洗澡,顾千潮没忘记刚才立下的温柔人设,很有良心的记得顾千澄还没吃晚饭,下厨煮了一小锅方便面。


  顾千澄擦着头发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顾千潮正手肘撑在料理台上,在给他挑葱花。


  不吃葱却一定要放蔬菜包,挑食的莫名其妙。顾千潮经常这么骂他,可每次又都会撑在那里挑到面都快凉了。


  顾千澄坐等端上桌,原来还窝了两个灿黄的流心蛋。


  铜钱似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忍不住歪着头笑开,“还有溏心蛋啊,谢谢哥。”


  ……


  好歹也是顾家二少爷。


  “……”顾千潮窝进沙发,生硬地道,“平时是虐待你了?”


  顾千澄抿嘴笑笑,吃面吃出“咻咻”声。


  省队的训练从早上七点开始,夏天有晚训,结束都要将近十点了,顾家别墅离开训练基地太远,兄弟二人平时都住在这通勤时间不到二十分钟的公寓里。当然,也是顾家名下的房产,作为家世显赫到能够媲美豪门文男主的顾家长子,省队提供的宿舍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顾千澄吃完回屋,留顾千潮一个人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


  肌肉轮廓鲜明的胳膊搁在沙发后沿,双腿交叠搭在茶几边上,不经意露出的疲态掩不住凛凛气场。


  半小时后,房门开了,顾千澄手里握着一张写满字的纸出来,迎着这股气场走到沙发前,抬手递给顾千潮。


  “哥。”


  顾千潮低头,幽黑的眼垂着,看见了纸上的字,他将双腿放平坐正,顺手把电视调成静音。


  是赛后检讨。


  赛后总结会既往一直叫做检讨会,去年省体育局推广素质训练,才更名为总结会,说是能帮助建设运动员的心理安全,有利于直视并分享自己的缺点和不足。


  每个教练都有自己带教的风格,男双主教练会要求运动员在赛后自行先写总结。顾千潮没这个习惯,他当然不会在弟弟面前多嘴评价,可内心深处又觉得,总结队员强弱并帮助其提高的责任,在教练本身大于运动员自己。


  顾千潮没接,仿佛不明就里地抬起眼睨他,提醒道,“总结会是明天。刘导和冯导会和你说的。”


  言下之意,顾千潮不会出席。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和你总结的。


  刘绍恒和冯冰是男双的两位主教练,刘导年轻新颖,冯导沉稳老练,都对顾千澄很好很关照,也比顾千潮更有礼貌。会鼓励他,会给他提出建议。


  可不一样。


  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


  顾千澄说不上来。他中文不够好,无法调动足够的语言去形容那种微妙的不一样。


  舔了下嘴唇,目光里同时怀着失落和期待,想再试试,“可是哥也看比赛了。”


  顾千潮究竟没忍心再言其他,接过检讨低头看了起来。


  昏暗的客厅一角,落地灯打在顾千澄黑绒绒的后脑勺上,顾千澄轻轻松了口气,抿着嘴,幅度轻微地笑了一下。


  还是害怕被拒绝的。


  自小练球,是所有人眼中的“童子功”,知事后便对当时已经崭露头角的哥哥心生崇拜,一步步从电视银幕和记者口中见闻顾千潮走向巅峰,再到如今,那些冠军台上的张扬感和王者气息蜕变成内敛沉稳的气质,让顾千澄更加心生敬畏。


  漫不经心的一句“打得不怎么样”,顾千澄可以难过很久。


  屋内很安静,电视屏幕还在放映哑剧。


  站在沙发前等哥哥检查作业只会让他更焦灼,顾千澄佯装忙碌,转身走去玄关,蹲下身整理球包。湿透的毛巾和赛服拿出来,球鞋要晾一晾,毛巾胶也要换了。


  检讨还算全面,知道自己体能短板、网前反应速度不够,二次启动慢,步伐和球路虽然精准但不飘逸,训练痕迹太重。


  还有些问题,是自己很难看到的。


  顾千潮看完,将检讨放到茶几上,扭头撇了一眼跪坐在球包边撕手胶的弟弟,鼓励道,“写得不错。”


  “哥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顾千澄立刻从球包里抬起头。


  顾千潮没有立刻回答,隔了一会儿,才不疾不徐地说,“第一局开局和第二局中间几个后场吊球,整个上身核心都是收着的,引拍的时候明显没有蓄力,就差拿喇叭广播告诉对手:这拍你不杀,赶紧来网前,你要吊球了。后场击球一致性的问题,我记得和你说过的吧。”


  顾千澄一下咬上了嘴唇,手里的动作变得迟钝,“嗯。”


  顾千潮目光淡淡的,“你改了吗?”


  顾千澄心脏收缩,新拆封的毛巾胶又湿了,眼睛都不敢眨。

  

  没有改。


  至少,远不及顾千潮的标准。


  他仿佛一个顽劣的、屡教不改的顽童。在这一刻,迟钝的想起检讨里的许多问题,都是顾千潮从前和他提过的。


  顾千澄不说话,顾千潮就一直凝着他。


  黑沉的眼眸像枪口。


  “明天开始……”身体太紧绷,膝盖像要钻入地板一样传来刺痛,顾千澄犹豫地艰难地开口,“后场正反手高吊杀,我各加一百个,可以吗?”


  外加直线斜线的变化,开口就是一千二百个球。


  顾千潮轻笑一声,语气却陡然严肃,“这是想让我罚你?”


  顾千澄从小在美国接受运动员的启蒙教育,罚这个字眼,每每都会让他感到窘迫羞愧,他耳朵涨的通红,低头闷声不响。


  顾千潮继续问,“你现在的训练量接近饱和,先不说自己身体是不是能够承受,谁陪你练,刘导还是冯导留下来陪你?”


  顾千澄硬着头皮,他一直很努力,不惜汗水,“可以用发球机,不用教练喂球。”


  “教练不在,你的回球质量又怎么保证?”


  少年也有些着急了,不假思索,“录下来,自己回看。”

  

  如果重复练习和自行摸索是有用的,每个爱好者都能成为冠军。训练并不保证结果,而对于大多数运动员而言,输赢就是结果。


  而顾千澄其实并不属于这个大多数。


  这一千二百个后场球,并不会影响到他是否会被国家队选中。甚至,一时的输赢起伏,也不会。


  这个弟弟还是太天真了一点。


  “可以。”顾千潮也笑了,点头,“那好。假设你每天多练一千两百个后场球,动作一致性有改善了,比赛就不需要我坐在那儿才能赢了,是吗?”


  顾千澄思绪突然卡顿,想了想,捏紧手指道,“我会尽力的。”


  顾千潮没再发问,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跪坐在球包前发愣的少年身后。


  问他要来理出来的脏衣服,去洗衣房扔进了洗衣机里,顺手将他放在一边的球鞋拿去阳台。


  回来后,抽过顾千澄手里缠到一半愣在那里的手胶,低着头垂着眼,站在身侧很认真得帮他缠好,放回球包里。


  发心还略微有些湿,顾千潮轻轻揉了下便收回手,叫他,“顾千澄。”


  少年抬头,跌跌撞撞掉入井一般的黑眸里。


  “我不罚你。但你要是敢在比赛的事上跟我耍心思你试试。”


  顾千潮等了会,突然沉声,“说话。”


  顾千澄心一紧,“我知道了。”


  


  街角拐弯处,五金店老板正在摆货。男人将箱子里的五金工具一一陈列到铁质货架上,顺手清理着板面上的铁屑。


  又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阳光洒在街道上,微风轻拂,吹散空气中浓浓的金属气味,店里的老旧电视机播放着体育新闻。


  门口蹲着一个身材削瘦的青年,清晰的脊柱弧度从被洗得发白的薄款卫衣下凸显出来,头上带着防护面罩,手持电焊枪,一束明亮的火焰从焊接枪尖喷射而出,发出嗞嗞声响。


  “向野!进来吃饭了!”


  老板娘的叫唤声,第四五六次从店铺深处传出,蹲着的青年却纹丝不动。


  老板无奈,拎起空纸盒向内走去,“哎哟,别叫啦,他在干活,听不见的,我们先吃。”


  电焊枪的噪音在宁静的街道格外刺耳,向野握住焊枪的手很稳,隐约能从远处看见右手手腕处的青筋分明。


  没有征兆的,突然间,尖锐的响声戛然而止,街道恢复宁静。


  向野将电焊枪放在地上,摘了手套,脱下防护面罩。


  乌黑的发丝压在额前,后脑勺的头发扎成拇指长短的一簇,脸颊削瘦,眼睛很大很圆,瞳孔却显得浑浊,没有一点光。耳边有一撮短发在风中倔强的立着。


  向野面色如水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助听器,娴熟地塞进左耳,单膝跪在地上,扭头向电视画面凝去。


  “……这是一场汇聚了各大训练中心的年轻羽毛球运动员盛宴,运动员们不仅展现了出色的技术实力,更彰显了青春活力和奋斗精神……来自省队的男子双打种子选手顾千澄和许浩然不负众望展现出了绝妙的配合……退役至今八年、同样也是顾千澄哥哥的顾千潮,也作为指导教练出席了本次比赛……”


  午后的五金店不算忙碌,店里只有一对年轻夫妻在挑选门把手,女生拉着丈夫的衣角,指向电视的方向,“诶,你看,顾千潮怎么又出来了,还记得我们上学那会翘课去看他比赛吗?”


  男人用眼尾撇了一眼,目光又回到货架上,不屑地点评道,“垃圾!装受伤装的这么好,怎么不去演戏。”


  “也不一定就是装的……后面有医生出来辟谣过。”


  新闻切到下一条,笃信画面中不会再出现顾千潮的身影,向野才将助听器摘下,戴起防护面罩。


  他手腕微微调整角度,橙红色的火焰光弧便向那对年轻夫妻的脚边喷射而去。


  融化的金属溅在地上,只差两指的距离,就要触及男人的小腿。


  女子吓白了脸拉着丈夫躲开,“哎你小心点啊!没长眼啊!吓死人了……赶紧走赶紧走,别在他们家买了,真是的!”


  男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护着妻子从店内退出,喷溅而出高温金属追了他们一路。


  

  五金店的工作包吃包住,能帮向野节省下很大一笔开销。


  不论住还是吃,他都不挑。


  关门时分,老板老板娘坐在撑起的简易小饭桌边吃饭,向野将自己的大碗盛得满满的,大半都是米饭,上面铺了几筷子菜,蹲到墙边角落,埋头吃自己的。


  倒不是老板老板娘嫌弃他,他自己不乐意。


  老板买了新酒,邀请向野尝尝,杯子还没递出去,就被老板娘一巴掌拍在手里,骂说医生不让向野喝的。


  老板尴尬笑了笑,想聊点开心的,“昨个怎么没见你挥拍练球?”


  向野的声线低沉,不像个十八岁的少年,“拍子断线了。”


  “那得要送去修?是不是挺贵?”老板不懂,他只知道这个少年来店里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有,衣服都没有一件替换的,风雪大作的冬天用路边捡来的纸板御寒,球拍却宝贝的不得了,护在胸口,谁都不可以碰,应该是很喜欢的。


  向野嘴里伴着饭,含糊说,“球馆说帮我穿,不要钱。”


  老板呵呵笑道,“也是也是,你打得这么好,我听老王说,你可给他们招揽了不少生意啊,那叫什么……踢什么……踢馆!”


  向野不说话了。


  他寡言,不擅聊天,如果不是问句,是能不回则不回的。


  老板娘也道,“可惜了你混在我们这犄角旮旯,你咋也不去找个球馆当教练啊,可赚了。”


  “不要的。”


  老板娘没听清,疑惑地从喉间发出了个询问的象声词。


  向野淡声解释,“他们不要劳改犯的。”


  时隔上一次在电视上看见顾千潮,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上次也是陪弟弟比赛。


  眼神好像更锐利、认真了,气质仍旧出众,人群中一眼就能识别的出众。


  以前向野打比赛,顾千潮只要在现场,他总能第一时间找到。


  酒精有些上头,内心的思绪翻涌不停,向野还是趁洗碗的缝隙偷偷喝了一口老板新买的酒。


  他住在五金店的阁楼上,上楼需要爬梯子,可现在手脚不稳,只能坐在地上醒酒。


  意识却不受控制地从肉体抽离。


  他又进到了那片整洁的训练场,又听见顾千潮训斥他没立腕没侧身发力太长,又感受到了棍子隔着训练服在屁股上抽出的一条条肉檩。


  可这些都不真实。


  他知道这都是梦。


  就好像过去四年无数次出现的梦境一样。


  让他无数次怀疑,那几年的相处是不是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真实的是老板娘逐渐惊恐的呼喊,近在咫尺,“喂!老头子你快过来!!向野又发作了,快打120!”


  --------

  


  也是没想到弟弟第一章就拥有了可可爱爱的昵称,替千层谢谢各位姨姨们!

  

  这篇属于心血来潮之笔,前十章左右不会放文在彩蛋里,大家喜欢的话请多多点赞留言,不需要送礼物。大纲有两个版本,长和短的区别,会根据大家的反响看选哪个写,不管哪个都会给到完整的故事。

  

  更新频率,和既往不会有太大区别,三次生活繁忙琐碎,多谢谅解,多谢陪伴。

  


  




  

与山

【逢场作趣】99


【“你为什么一直……趴着?”】


—————————正文分割—————————


  烦闷无处消解愈演愈烈,恨不得把江赏的心生生烧出一个窟窿。

  但他也实在不至于刚跟许景修分开就凌晨三点约实践,最终只是将脸埋在枕头中默默委屈了一会儿,就整理好被子闷闷睡了。


  极度的疲惫是最好的助眠剂,江赏关灯即入睡,再睁眼时天光已然大亮。

  而他无心社交也懒得倾诉,任凭后知后觉翻涌而至的失落感一浪接一浪打来,正式迎来了自己的“许景修戒断期”。


  当然,这个戒断期并没有特别难挨,因为即将到来的游戏新赛季要求他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


  十天后。

   

  攻略...


【“你为什么一直……趴着?”】


—————————正文分割—————————


  烦闷无处消解愈演愈烈,恨不得把江赏的心生生烧出一个窟窿。

  但他也实在不至于刚跟许景修分开就凌晨三点约实践,最终只是将脸埋在枕头中默默委屈了一会儿,就整理好被子闷闷睡了。


  极度的疲惫是最好的助眠剂,江赏关灯即入睡,再睁眼时天光已然大亮。

  而他无心社交也懒得倾诉,任凭后知后觉翻涌而至的失落感一浪接一浪打来,正式迎来了自己的“许景修戒断期”。


  当然,这个戒断期并没有特别难挨,因为即将到来的游戏新赛季要求他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


  十天后。

   

  攻略组组号发出了新地图的首杀通关截图,上面显示的赫然是大荒流的账号ID。

  作为量子果冻橙最稳定的号佬,这份记录由谁亲手打出不言而喻。


  江赏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退出攻略组会议后在安静的房间里静坐良久,拨通了简清让的电话。

  “哥。”


  “嗯。”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被接起,听筒中没有丝毫杂音。

  简清让的应声一如既往简洁,温声问江赏什么事。


  “最近忙不忙?”江赏坐着电竞椅慢悠悠转了一圈,“有空接待我吗?”

  “工作时间在泊岸,休息时间在家。”简清让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随时来。”


  高强度打新赛季的连带反应是行动力超强,江赏挂断电话便往泊岸走,四十分钟后径直推开简清让办公室的门。

  屋内窗明几净温度舒适,茶几上有点心零食和加了冰的果汁。


  简清让听到动静,伸了个懒腰将凳子后撤些许,冲江赏浅浅一颔首:

  “恭喜。”


  “恭喜我新赛季打出成绩?”江赏端起杯子将果汁一饮而尽。

  “还是恭喜我恢复圈内自由身。”

  他说得直接,望向简清让的眼神中没有闪躲,语气也轻快得听不出任何勉强。


  简清让用了点心打量面前意气风发的人,不多时便展颜笑了。

  “都恭喜。”男人双眼弯起好看的弧度,“如果你认为它们都是值得恭喜的事的话。”

  ——他了解江赏,知道既然他肯把这件事抬到面上来说,就意味着他已经梳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不必过多担心。


  “那还是先恭喜我打出成绩吧。”

  毕竟这自由身不是他想恢复的。

  

  江赏将自己往沙发上大大咧咧一摔:“我都不敢想今晚开播会收到多少礼物。”

  “哥你知道吗,这图要是再打不出来我就要入魔了。”


  整张沐浴在阳光下的真皮沙发大概还没反应过来,被成年男性毫无保留的重量袭击压出抗议似的哀鸣。


  江赏熟练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随手扯了只靠垫往怀里一搂,连说带比划地跟简清让讲了一遍自己这些天痛并快乐着的打图故事。

  

  “……但我越往后越兴奋,因为成功的概率只会越来越高。”


  简清让从江赏进门时就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合格的倾听姿态无疑激发了江赏的表达欲,于是他兴致勃勃讲得有声有色,从攻略组的大家一起磨合攻略方案讲到打图时的试错趣事,又从号佬凌晨两点给大家挨个点外卖聊到某个打手因为有了思路放弃了刚吃没两口的火锅,眼中始终有飞扬的神采。


  “最后几天大家都在会议室里,投屏讨论顺便聊天,哦对,椰子家的猫好爱叫,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的最会撒娇的猫。”

  他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全程在椰子的麦附近喵喵,叫得我都想养猫了。”

  “嗯……不过我晚点还得去看看椰子,他也一直在刷图,这两天感觉好像……有点自闭。”


  “怎么讲。”简清让听得专心,闻言下意识发问。


  “不确定,但我感觉可能是因为打不过我,心态崩了。”

  江赏笑笑:“暑假的是他最能专心打的赛季,太想打出成绩了。”


  简清让点头表示了然,旁观者清地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欣赏与纵容。

  “这小孩好胜心似乎有点重。”他短暂地默了片刻,没忍住多了句嘴。

  通过江赏的描述和偶尔在直播中听到的发言,他认为和平椰是一个非常努力、看重结果、且基本不遮掩野心的攻略者。

  倒不是说有上进心不好,只是——


  “你们的圈子蛋糕就那么大,目的性强的人往往更利己,你多留心。”

  男人的提醒点到即止:“况且你…也不是没被自己带的人背刺过。”


  江赏“唔”了一声,眸色显见凉了几度,下一秒便收敛攻击性似的垂下了眼——人在听到别人内涵自己朋友不好时难免下意识抵触,这一点在年轻人身上往往体现得更直观。

  好在他多少比同龄人稳重些,并没有急着同简清让顶嘴。


  “你想建议我对他有所保留,不要什么都说什么都教?”

  他将下巴搁在垫子上,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会儿,问道。


  “看你自己。”简清让实话实说。

  “我只是见多了人心险恶所以习惯性对人有所防备,至于他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肯定比我有话语权。”


  “好。”

  兄长的表达大方坦荡,是以江赏立即重新恢复了松弛的状态——简清让几乎不会用自己的判断影响他,所以他也无意同他据理力争。


  “对了,刚才就想问你。”

  话题即将告一段落,简清让起身给江赏添果汁,路过沙发时脚步微妙一顿:

  “你为什么一直……趴着?”

  总不能是半个月前跟许景修的实践还没好吧。


  “啊?”

  江赏一愣,拿杯子的手正好伸到一半。

  “因为我带伤。”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没什么所谓地接上先前的动作,答道。


  简清让面露疑惑,眼神询问他带的哪门子伤。


  “我没约人。”

  不知道从男人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解读出了什么,江赏颇为牙疼地“嘶”了一声:

  “新赛季压力大得要命,我平均每天连五小时都睡不到,失恋又戒断,总能自己解决一下吧。”


  “没说不让你约人。”

  沙发上的人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表情,简清让当场就被逗笑了:

  “有需求就约,怎么,我记得景修的被动没有守身期啊。”


  “算了吧哥哥——”

  江赏拖长声音偏过头去,整个人看起来闹心极了。

  “独山好歹在圈子里有名有姓,跟了他一年的被动前脚刚分开,后脚就一头扎进欢乐的海洋无缝衔接,传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听。”


  “我跟他无冤无仇好聚好散,这点面子还是能给的。”

  他心累又懂事地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声嘟囔:

  “我也没馋到那个份上,不至于。”


  本就不算太大的声音被靠垫捂出闷闷的效果,简清让哭笑不得又有点心软,附身在江赏脑袋上揉了一把。


  “新赛季首杀已经拿到了,之后的课题应该不会太紧张?”

  他回到办公桌前舒舒服服陷进椅子,问道。


  “嗯,会好些。”

  江赏被揉顺了毛,开口时欢快地踢了踢小腿:“但我还是不要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比较好。”

  ——免得一不小心又被按在公屏上骂。

  

  “怎么突然问这个?”接着,他又好奇地支起半个身子。


  “过段时间泊岸有个小范围的同好聚会,仅限黑金级以上的会员参加,有表演。”

  简清让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小物件,手腕一扬抛向江赏的方向:

  “放心,是下个月的事。”


  划着弧线飞来的东西依稀可见金属质感,江赏伸手接下,认出那是一枚做工精巧的胸针。


  “活动邀请函。”

  男人用下巴指了指那枚胸针:

  “感兴趣可以过来玩。”

  

  

—————————分割线—————————

有彩蛋,依然是近2k的文本量♡

上一章彩蛋看了做哥哥的江赏,这章来看看做师父的江赏叭。


清让问江赏为什么一直趴着的本意并不是想八卦他,他随口问的,原本没想到江赏自己解决这一层。

他以为江赏约了别人、又觉得如果Queen已经回圈了自己不该不知道,才多嘴问了一句。


关于清让最后抛给江赏的徽章:

会员是要在泊岸消费的,会员等级跟消费金额挂钩,从这个角度看,江赏其实并不算正经渠道的会员(乐)

毕竟他在泊岸一直是刷脸的w

所以清让给他胸针是为了让他在刷脸的基础上多一道保险嗷。


定制表情包【神奇小赏在这里】已上线,解锁可领养元气赏喵一只〃∀〃

彩蛋也是有的,入口就在表情包旁边。


久等啦,抽两个宝贝送/报销小赏表情包,由于表情包收入归创作者所有,所以会给中奖者发一个大于所需金额的红包🧧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与山

【折仙枝|22:00】以身为赎(上)


【找前男友约实践的后果是?】


—————————全文往下—————————


晏舟×容霁

野生忠犬×骄矜美人


又名忠犬一生一次的逆反和美人一生一次的服软。


对不起对不起,一不小心把高岭之花写成了溏心小崽子,对不起对不起大家凑合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家盛产溏心小混球啊啊啊啊(四面八方磕头.jpg)


  “刚才你说,保证让我玩尽兴?”

  “俱乐部三楼有个笼子,容少应该不陌生。”


  “同意的话,就把西装脱了。”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审美,我也可以给你挑个漂亮点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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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前男友约实践的后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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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舟×容霁

野生忠犬×骄矜美人


又名忠犬一生一次的逆反和美人一生一次的服软。


对不起对不起,一不小心把高岭之花写成了溏心小崽子,对不起对不起大家凑合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家盛产溏心小混球啊啊啊啊(四面八方磕头.jpg)


  “刚才你说,保证让我玩尽兴?”

  “俱乐部三楼有个笼子,容少应该不陌生。”


  “同意的话,就把西装脱了。”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审美,我也可以给你挑个漂亮点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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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彩蛋♡

尝一口结束这场后半碎不碎的溏心小混球(?)


补丁:“泊岸”是俱乐部名,这里浅浅借用了一下《逢场作趣》的设定(只是借个设定,其他没有关联)


我是老活动ddl人了,不被ddl逼一把很难有满意的脑洞,也因此导致几次联文活动都没能按时交稿,无法按时写完又会引起后续的一系列问题(比如至今没动静的蓝猫下篇),这是个很糟糕的习惯,我改,争取以后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在这里向大家说声抱歉(鞠躬.jpg)


拖后腿了,谢谢老师们带我玩!!(大声喵喵)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云川漫步

【折仙枝|17:30】在浪输局遇到偶像是种什么样的体验(1)

✓ 高冷温柔教练 x 骄傲肆意新人

  

【“不服怎么样?也得憋着吧。”

“不服,撑着。”

 ——他只敢在游戏里试图击杀他,绝不敢在现实里试图顶撞他。】




 

 

【1】

方铭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见到偶像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幼时,方铭看着Leedon比赛,幻想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像他一样卓越的选手;比起ID原名,粉丝们更喜欢喊他don,DonLee,栗老师。

 

Leedon 的形象也很符合斯文的老师,身形高挑、皮肤白皙,温柔又冷静......

✓ 高冷温柔教练 x 骄傲肆意新人

  

【“不服怎么样?也得憋着吧。”

“不服,撑着。”

 ——他只敢在游戏里试图击杀他,绝不敢在现实里试图顶撞他。】




 

 

【1】

方铭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见到偶像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幼时,方铭看着Leedon比赛,幻想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像他一样卓越的选手;比起ID原名,粉丝们更喜欢喊他don,DonLee,栗老师。

 

Leedon 的形象也很符合斯文的老师,身形高挑、皮肤白皙,温柔又冷静,退役之后,除了偶尔穿战队的队服,大部分时候都一身熨帖的西服。

 

是的,Leedon 已经退役了。

 


 

无数次,当小方铭在屏幕后面看到 Leedon 夺冠的荣耀时,他都在想——我一定要成为他的队友,站在他身边,捧起冠军奖杯。

 


 

然而他们终究没能成为战友。

 

当方铭崭露头角的时候, Leedon 已经退役成为QMZ俱乐部的教练。

 


 

5分钟前,方铭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敲开QMZ的大门,原以为自己今天完蛋了,没想到 Leedon 温和地笑着,对新人训练生介绍他的ID、名字,夸赞他的技术强项,方铭愣在原地。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啊?!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为什么会对他这么了解?

 


 

而且——他刚刚不是狠狠在偶像的雷区里蹦迪了吗?太魔幻了!

 


 


 

【2】

 

60分钟前。

 

QMZ的新人组了队四排,其中一位新人叫Carter,正在直播,麦里两个声音,Carter,和,Leedon,弹幕里一片欢声笑语,纷纷“安慰”起Carter:“哈哈哈,小C别怕,don最温柔了,从来不为难新人”,“是的,从来不‘为难’,只是骂哭一个算一个而已”,“前面的别走,这怎么能算骂哭呢,这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整场直播,Carter玩得中规中矩,Leedon偶尔插几句,在弹幕里掀起一片浪潮。

 

就在大家以为这一场普普通通的直播的时候,忽而——

 

连续四狙,一人一枪,干脆利落地把每个人打到剩一点残血,偏偏不直接击杀,让人很难不怀疑,对方是故意的,与此同时,公区聊天里,打出两行字:

 


 

“我是FIRE。”

 

“*****”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起飞:“woc公区发了,对面是FIRE,他开的小号。”

 

“哪个FIRE?是我知道的那个FIRE吗?”

 

“哈哈哈哈哈 FIRE 的公屏消息又被pb了,真的毫不意外呢”

 

“好好好,看到这句pb我相信你是真的FIRE了。”

 

“笑死,流水的账号,铁打的pb,FIRE又说了什么垃圾话啊。”

 


 



Leedon一般不出现在直播里,那天巧了,他在;更巧的是,方铭也在。

 

方铭那天开着小号,去游戏,准备休闲游。

 

他小号等级不高,匹配到的对手都能轻松应对,于是一边漫不经心地刷着QMZ众人的直播间,一边随手狙着人头、捡着装备,一边在心里吐槽黎飞怎么还不给他答复。

 

距离方铭主动联系QMZ的经理黎飞已经过去整整一周,QMZ 却迟迟不给他回复。

 

方铭等急了,脑子一热,决定去浪一把。

 


 

被pb的下一秒,方铭开了麦,在公区语音里说道:

 

“我是FIRE。”

 

“QMZ就这点实力?”

 

“听说don也在。”

 

“敢不敢下场跟我比一场?”

 

“还是说don的水平已经跌到不敢见人了?”

 


 

FIRE 开小号出现在Carter直播间公然挑衅,瞬间把大把流量带入直播间,吃瓜的、看热闹的人纷纷往里涌。

 

Carter从来没见自己直播间里来过这么多人,一下子慌了,关掉麦问道:

 

“教练,怎么办?对面好像是真的FIRE。”

 

同组的其他人也问道:“要不……我们提前结束对局?”

 


 

Leedon淡定道:“不用管他。”

 

又补了句:“我们继续。”

 


 

半分钟后:

 

【公告】新晋用户_801395764  击杀  Haseman

 

【公告】新晋用户_801395764  击杀  被禁锢的女巫

 


 

新晋用户_801395764,方铭的小号ID。

 


 

几乎同一时刻,公区语音里,方铭笑道:

 

“怎么,don连麦都不敢开了?”

 

“这么怕我,干脆认怂。”

 

自打FIRE出现,Carter就没再开麦,方铭在屏幕后面游刃有余地穿梭击杀,一边还有心情在公区语音里挑衅Leedon,忽而一声闷响!

 


 

【公告】Carter 击杀 新晋用户_801395764

 


 

方铭坐在电脑后面,看到猛然弹出来的角色死亡提示框,脑子嗡地一下——浪输了?!

 


 

来不及复盘,紧接着——

 

嗡——

 

嗡——

 

嗡——

 

手机震动,来电显示:黎飞。

 

黎飞,QMZ战队的经理,但是方铭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此时此刻电话那头的,一定不是黎飞本人。

 

怎么办?

 

接,还是不接?

 

方铭只觉得自己在游戏里连跪的时候,心态都没有崩得如此彻底,他几乎放弃思考地拿起电话,一句欲盖弥彰的“黎经理”还没说出口,电话接通的瞬间,对方率先说道:“在哪儿?”

 

这、这个声音是……?!

 

那个他在耳机里听过无数遍的声音,那个就算用变声器叠上几层都能被他精准认出来的声音,当那个声音出现在手机听筒里的时候,方铭原本崩溃的心态,彻底碎了。

 

方铭磕磕绊绊:“在、在家。”

 

电话那头淡道:“给你半小时。过来。”

 

没等回复,电话挂了。

 

挂、挂了?!

 

方铭望着从电话页面切回主屏幕的手机,脸色通红地坐在原地,半天缓不过劲来。

 

不是,他、他、他——

 

方铭呆坐在原地,半晌,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只剩25分钟了。

 

糟糕!

 

方铭不敢想迟到会怎么样,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

 

今天的魔幻之旅从他看到QMZ的人以后开始攀升,以浪输比赛为高点,至于现在——现在,方铭只觉被击杀的不仅是The Fire,还有方铭本人。

 


 

见面以后,方铭才意识到——人生没有最魔幻,只有更魔幻。

 

Leedon 和蔼可亲地把他夸了一遍,夸得方铭双腿直发软。

 

方铭以为把他叫来是兴师问罪,要他给方才被他戏弄的新人们道歉,结果Leedon 微笑着对新人说:“以后,多向你Fire哥学习。”

 

学、学习?

 

学什么?学习如何把稳赢的局浪输吗?!

 

要不是Leedon 脸上的微笑太过和善,方铭真的要以为,他根本不是在夸他,而是在阴阳他。

 

他明明微笑着,方铭冷汗都要下来了,连连说道:“哈、哈哈,哥当不上吧,我年纪也不大。”

 

Leedon 淡笑道:“他比你小三个月。”

 

方铭尬笑:“啊?哦,那、那是可以喊哥,哈哈哈——”

 

——太过紧张,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比你小三个月”这句话的意思,是知道他的生日。

Leedon 带着他,在各个训练室“巡视”一圈,不论新人老人,没有正在对局中的成员都被介绍了个遍,末了留下一句“我带他去见领导”。

 

俩人离开训练室以后,新人们悄悄咬耳朵:“哪个领导啊?”

 

“不知道,可能要带他去见老板吧。”

 

“老板今天在基地吗?”

 

“诶,见老板?难道Fire哥要签过来了?”

 


 



【3】

 

方铭也很好奇这个问题——领导?哪个领导?能被Leedon 称为领导的,只有QMZ老板了吧。

 

然而Leedon 一路带他上楼,越走越不对,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去老板办公室的路。

 

Leedon 停在一间房间门口。

 

滴——

 

门禁卡刷开房门,Leedon 立在门口,淡道:“进。”

 

方铭:?

 

这是一间私人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屋内书桌、床铺倒是一应俱全,看起来很像是——Leedon的私人房间?!

 

原来,领导 = Leedon 自己。

 

方铭:哈。哈哈。好幽默,但我怎么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呢呜呜呜。

 


 

虽然大脑不明白,但是身体很诚实地走进去。

 

Leedon 跟在他后面,关门,落锁。

 

方铭打量着屋子的构造,惊觉这可能是Leedon 的房间——等等,Leedon 的私人房间?!

 

他想过无数次和偶像的初遇,但从来没想过,他们的第一次会是自己浪输以后被直接带进房间,哪里都不对劲,但是结局好像、似乎还不错?

 

——方铭迷之自信地想道。

 

Leedon ,本名栗冬。

 

房门一关,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栗冬淡道:“听黎飞说,一周前,你主动联系他,想要加入QMZ?”

 

栗冬原本自带教练的威严,叠加偶像光环和独处一室的压迫感,这个开头,开的方铭眼皮直跳,只能保守地答道:“是的。”

 

自从 Leedon 退役成为QMZ的教练以后,方铭的目标,从来都是QMZ。

 

因此,The Fire 在上一赛季崭露头角,拿到最佳新人奖杯以后,方铭直奔主题,去聊了黎飞。

 

栗冬淡道:“所以,今天反复把我们新人打到残血,是因为没有立刻签约你,Fire不服气?”

 

方铭想过很多次,与 Leedon 的初遇,他想,他会手捧漂亮的成绩作为见面礼——从未想过,他的见面礼是一场输局。

 

方铭答道:“没有。”

 

没有——才怪。

 

一提到这个,方铭就委屈。

 

多少战队过来找他谈签约,他一概不理,一门心思想要去QMZ,通过朋友加上黎飞的联系方式,主动抛出橄榄枝,豪气地说条件随便开,结果呢?

 

结果是黎飞回了一句暧昧的“我们评估一下”,再无下文。

 

凭什么啊?

 

凭什么这种菜x都能被 Leedon 亲自指导,自己却连门都摸不上?

 

栗冬的唇角,噙着一点微笑:“不服气?”

 

“那我要是不服……”方铭小声地,带着一点气鼓鼓又不敢发作地,“能怎么样?不服也得憋着吧……”

 

Fire 只敢在游戏里试图击杀Leedon,方铭绝对不敢在现实里试图顶撞栗冬。

 

刚才在麦里有多狂,此刻在屋里就有乖。

 

栗冬要他憋着,他敢不憋吗?他不敢。

 

“不服撑着,”栗冬手一指书桌,“撑桌上。”

 

撑、撑着是什么意思?

 

很快,方铭就明白,撑着是什么意思了。


……

老地方见。


 



这个小孩,有点意思。

 


 




 




——————————————

看起来是单箭头,实则双向奔赴的小甜饼 😁


彩蛋是后来两个人熟了以后,聊起初次见面时发生的事。


也~ 挺甜的。




 



与山

【逢场作趣】98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凭什么委屈自己。】


—————————正文分割—————————


  屏幕被绚烂的技能特效一瞬填满,下一刻围上来的怪便被清得干干净净。

  许景修心不在焉看着那些闪动着的技能图标,在一片叫好声的弹幕中精准捕捉到了不和谐的挑衅声音。


  【这点操作对橙子来说不是最基本的吗,弹幕夸得是否太做作了,纯小丑啊。】

  【前面的,给粉丝和主播留点面子吧,新赛季又没开,现在也只有这种图能让主播打了。】


  【谁说没有,从地狱塔50层开始刷不死亡挑战啊。】

  【别吧哈哈哈哈,那可不是人能打的东西哈哈哈哈哈哈,打不好又得被群嘲,你看橙子还有血条吗。】...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凭什么委屈自己。】


—————————正文分割—————————


  屏幕被绚烂的技能特效一瞬填满,下一刻围上来的怪便被清得干干净净。

  许景修心不在焉看着那些闪动着的技能图标,在一片叫好声的弹幕中精准捕捉到了不和谐的挑衅声音。


  【这点操作对橙子来说不是最基本的吗,弹幕夸得是否太做作了,纯小丑啊。】

  【前面的,给粉丝和主播留点面子吧,新赛季又没开,现在也只有这种图能让主播打了。】


  【谁说没有,从地狱塔50层开始刷不死亡挑战啊。】

  【别吧哈哈哈哈,那可不是人能打的东西哈哈哈哈哈哈,打不好又得被群嘲,你看橙子还有血条吗。】


  …… ……


  公屏热热闹闹争论起来,许景修略一沉思,在手机的搜索框中输入了江赏打的游戏名称和“地狱塔”。

  搜索出来的结果与他根据字面意思所理解的大差不差:

  “地狱塔”是该游戏常驻高难副本的民间叫法,因难度过于逆天而得名,共100层,前30层敌方阵容固定,从第31层开始,敌方阵容将会随机刷新,且怪物属性翻倍提升。


  于普通玩家而言,“地狱塔”只是遥不可及的摆设,而在精英玩家眼中,它却是公认的、极具含金量的副本。

  

  作为大攻略组的当家打手,江赏自然早已刷穿了全部关卡。

  因此弹幕对他的要求是“从50层开始,不死亡”,即在50层的基础上一关接一关向上刷,每一关都要一遍打通,倘若失败,就只能回到第50层重新开始,没有重刷某个关卡的机会。


  这要求不留半点容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过于苛刻,甚至可以说是摆在明面上的刁难。


  而当许景修认为江赏一定会无视这些挑衅、保持原有的节奏专注自身直播时,耳边却响起江赏波澜不惊的声音。 

  “嗯,也不是不能打。”


  飞速滚动的弹幕和“地狱塔”的加载界面填满许景修的视野,他表情空白地怔了足足数秒,苦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江赏不冷静。

  对面的挑衅如此浅显,他竟然一钓就上钩,头脑发热径直往上莽。


  早晨分别时的场景无端浮现在眼前,男人时而回想方才那些扎眼带刺的弹幕,时而不受控地揣测江赏的“失控”有几分与自己有关,思绪乱成一团。

  “小赏不是压不住心性的人。”

  他压低眉眼望着电脑出神,心想:“他这样,我脱不开干系。”


  没由来的,许景修的胸口蓦地揪紧了。


  爬塔需要将编队斟酌再斟酌,江赏一边配队一边做思想斗争,立场在“想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打不就行了”和“要不然还是算了吧这种铁翻车的局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之间摇摆了不下三百回合。

  理智告诉他打这东西基本与自取其辱无异,情感却在叫嚣着质问他“有必要克制到这种程度吗?莽撞一次又怎么了呢?”


  鼠标在装备栏游走来游走去,江赏一遍又一遍活动僵硬的指关节,到底还是在谈笑间隙点开了攻略组组群。

  果然,映入眼帘的是大家极具个人风格的建议:

  

  【和平椰:啊啊啊师父不要啊啊啊啊你冷静点!你是不是心态已经崩了啊要不然你下播吧让我来。】

  【和平椰:目前网上最好的不死亡记录是从第31关爬到59关,人家在有前面20关手感的基础上还突破不了60,你从50直接打能不翻车?】

  【和平椰: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嘲讽受吗,师父,师父你醒醒!!弹幕只是在煽动你啊!!】


  【庭深:@量子果冻橙,我建议你再想想。】

  【庭深:屏幕前99%的玩家其实并没有打到过50层,这意味着绝大多数观众对它的关卡难度是没有准确概念的。】

  【庭深:所以他们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结果。】

  【庭深:你发挥得好,他们觉得这是你应该做到的;你发挥得不好,他们就会觉得你装X失败,又菜又自信。】

  【庭深:得不偿失。】


  【大荒流:哎呦——你们就别操心了,打好了血赚,打不好认嘲,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荒流:怎么说的跟橙子即将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样。】

  【大荒流:咱孩子才二十来岁,意气风发正该冲动的年纪,在自己直播间被按头羞辱了这么久,还不许人家愤怒暴起证明自己啦?】


  【大荒流:哪来的绝对正确,要我说,橙子爱打什么打什么。】

  【大荒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凭什么委屈自己。】


  再后面的内容江赏一概没看,果断进入游戏副本时,他已经能确定这就是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

  高难关卡的攻略必定不会太顺利,但对于做过决定就不再踌躇的江赏而言,每一次失败的鞭策,都将成为得偿所愿时的勋章。


  第一次挑战结束在第51层,失败后江赏重新回到第50层,对弹幕中的嘘声与哀嚎一笑置之。

  第二次挑战结束在第52层,粉丝安抚的发言被满屏讥讽尽数遮住,定睛也难以捕捉,像虚幻的救命稻草。

  第三次开场即地狱,随机刷出来的怪又多又凶,饶是神仙打手坐在电脑前都会束手无策。


  但江赏偏偏起了状态。


  “不能有比刚才那把再昏暗的开局了吧。”他坦坦荡荡退回起点,笑着说道。

  “见识过最糟糕的情况,后面应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人物释放技能的音效和游戏失败的结算音效交替响彻直播间,江赏不断失败不断尝试,将过程中收到的质疑尽数笑纳,也将暖心的鼓励不动声色纳入眼底,悉数刻在心中一角。

  在这期间,他语气如常地将收到的舰长、醒目留言和礼物一一谢过,也注意到许景修又来来回回进出过几次直播间,却并未过多分神。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摸索不同的策略,将敌方属性一条一条记在桌面便签,并尝试在进入地图之前模拟打法,将所能想象到的可能性逐一分析一遍。


  许是江赏直面失败的态度和愈挫愈勇的挑战精神感染了一部分人,也可能是游戏主播潜心下副本时输出的内容的确有着不俗的含金量,又或者只是看热闹的人看累了热闹选择离开,总之几小时后,在十点左右的黄金流量期,江赏直播间的氛围依然保持在可控范围之内。


  凌晨三点零八分,量子果冻橙在与粉丝互道晚安后下播,直播时长为十小时三十九分钟。

  下播时,他的最后一局不死亡爬塔挑战结束于第67关。


  热闹非凡的环境骤然归于沉寂,摘下耳机后,房间安静得令人心慌。

  

  江赏闭上双眼陷入宽大椅背,眼眶涩意翻涌,双臂沉似灌铅,太阳穴一跳一跳针扎似的疼,脑袋嗡嗡作响。

  高强度的专注和精神消耗使他意识昏沉,倚在电竞椅中许久也没能缓和过来,而他疲惫异常,肌肉与关节通通麻木,连手指正剧烈颤抖都觉察不出。


  他太累了。


  持续十小时游刃有余和谈笑风生的背后是绵延不绝的紧张,江赏输得起却不允许自己犯低级错误,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端正态度去打今晚的挑战,透支得彻彻底底。

  “最后一局的最后一波怪来的时候应该早点开技能,哪怕前半段空放,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

  他半昏半醒在心里复盘:“这样稍微拖一拖,等CD转好了,还能再放一次大。“

  一念开窍悟出的灵感有着惊人的驱动力,想到这里,江赏竟然睁开眼坐直身子,将这一条注意事项迅速敲进了桌面便签。


  屏幕最上方的窗口还是直播的数据统计界面,江赏习惯性移动鼠标点击“查看详细数据——高能粉丝榜——按观看时间排序”,就这样在大脑过载的状态下看到了位于前排的独山。


  “……”

  英文的脏话在嘴边徘徊又徘徊,到底还是被江赏狠狠咽了下去。

  他自我洗脑一般在心中默念了三遍“许景修是我老板,看直播是他的自由”,随后退出窗口关电脑一气呵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电竞室。


  然而,直到洗漱完毕、拖着疲惫的身体一头栽倒到床上,江赏依然感觉暴躁又郁闷,压力大到不知道该怎样纾解。

  而他肆意潇洒惯了,勉强也算过过几年自由多彩的生活,身上多多少少有点小毛病。


  比如每当心情郁结又无处排解的时候,就会生出约实践的冲动。


  

—————————分割线—————————

有彩蛋♡

好久不见做哥哥的江赏,来看看兄弟互动叭。

字数2k+,个人感觉内容还是蛮足的,江肆视角的补充也很有必要,友情建议看一下下(诚恳.jpg)


多嘴解释一句爬塔:

爬塔的正常情况是可以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比如你打过了第51.52关,第53关没打过,那么你其实可以直接重新打第53关。

江赏这个挑战要求的则是“通关的连贯性”,所以他从第50关开始打,中途一旦输了,就要回到第50层重新开始。

本质是自己给自己上难度的花式通关玩法,毕竟他就是干这个的,得打点普通玩家打不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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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也是有的,入口就在表情包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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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妍

【电竞/短篇】敬畏重塑(01)

「走出这个门,之后的比赛也不用你打了。」


-LOL电竞

-祁观(Another) x  江宿希(Xi)

-中单 x AD

    

——————————正文—————————

    

  从场馆回基地的路上下了雨。

  江宿希百无聊赖地倚着车窗划拉手机,一目十行地扫过论坛高楼平地起的嘲讽、指责和谩骂,最后按灭了手机,盯着窗外的雨花发呆。

  无数常规赛里最平平无奇的一天,Want Fire战队收获了春季赛的第九败,死气沉沉到看不见一...

「走出这个门,之后的比赛也不用你打了。」


-LOL电竞

-祁观(Another) x  江宿希(Xi)

-中单 x AD

    

——————————正文—————————

    

  从场馆回基地的路上下了雨。

  江宿希百无聊赖地倚着车窗划拉手机,一目十行地扫过论坛高楼平地起的嘲讽、指责和谩骂,最后按灭了手机,盯着窗外的雨花发呆。

  无数常规赛里最平平无奇的一天,Want Fire战队收获了春季赛的第九败,死气沉沉到看不见一点光的颓势仍在绝望地维持着。

  

  

  谁也没有想到这只队伍会是如今这个境地。

  0-9,一胜难求。

    

  

  上赛季斥巨资好不容易组成的银河战舰不仅没能拿下联赛冠军,而且一路连败倒在了冒泡赛的最后一场——与世界赛失之交臂的同时,也宣告着这场豪赌的彻底失败。

  于是到了今年,除了降薪留队的祁观和江宿希,剩下的三位首发都在转会期交易了出去,空缺位则直接提了次级联赛的新人上来。

  其实这只崭新的WF就纸面实力来看也不弱,毕竟去年被视为绝对核心的双C仍在,新人也是刚拿下次级联赛亚军的潜力股,怎么看都还是有盼头的。

    

  

  结果事与愿违,如今的战绩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输两三场时复盘会还能总结得头头是道,到了九连败的惨境连复盘都不知从何说起,蔓延的低气压会持续瓦解着整支队伍的斗志。

  越想逃脱就越是深陷,像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耳边教练苦口婆心的声音还在继续,江宿希身心俱疲地把自己扔在电竞椅上,闭着眼有一句没一句地听。

  “最后一波太着急了,拖住还是有机会的。”

  

  

  江宿希听到了这么一句,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说的,也知道是在点自己。

  于是他凉凉地睁开眼,不咸不淡地哂道:“不开等别人三龙汇了不是一样被平推?你指望哪个怂货能站出来?”

    

  

  这话说得火药味十足,硬生生把所有人都沉默了,

  祁观皱着眉看他,过了一会才耐着性子开口:“你不能好好说话?”

  “好吧对不起,说话太直接了。”江宿希没什么所谓地道着歉,紧接着就补了一句更不好听的,“实话实说而已。”

  

  

  三个新人面面相觑地不敢吱声,教练也被噎得一时语塞,半天没寻思出下一句该说什么。

  于是还是祁观:“说都说不得了?”

  

  

  

  

  Another,这个ID在联盟出名的时间很早。

  或许是因为寓意好,也可能是因为念起来好听,总之这个名字很快就被大家熟知,连带着拥有它的祁观和出色的表现一起。

  出道的时候和所有天才中单横空出世一样耀眼,打法成熟以后风格趋于稳健,是一位不以对线见长的打团能手。

  但是他的所有对手都知道,有他镇守的中路非常难被单线突破。

  

  

  Another只是谨慎,却并不会退让。

    

  

  祁观在WF战队的时间很长,刚刚崭露头角的第二个赛年就转会到了这里,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成为战队基石般的存在。

  Another被冠以WF前缀的第二年,队内破格提了青训的新人AD直接到一队,这是江宿希和祁观并肩作战的第一年。

  

  

  而今年是第四年。

  四年的时间,足够配合生疏的搭档逐渐成长为默契无间的双核,也足够暗生情愫的漫长爱恋滋长成为互表心意的命定唯一。

  

  

  祁观与江宿希,Another & Xi。

  他们是绝佳的搭档,也是明牌的恋人。

  

  

    ★

    

  

  “行,我的错,我全锅行了吧?”

  江宿希冷笑了一声,破罐子破摔般地照单全收,自暴自弃得倒是干脆,却唯独没看出一点服气。

  安静的氛围渐渐生出剑拔弩张的意味。

  祁观沉默着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辅助站出来打圆场,揽了锅说主要是自己开团太犹豫了,也没保护好AD云云,总算勉强掐断了祁观和江宿希之间的对峙。

    

  

  复盘草草收了尾,紧接着还有训练赛。

  其实训练赛的情况比正式比赛要好上许多,这也是如今整支队伍最头疼的问题——训练赛看出的漏洞很有限,但比赛场上偏偏哪哪都不对劲。

  

  

  而今天似乎连训练赛都异常不顺。

  前几局在稳健运营中获得的经济优势并没有在团战转化成胜势,5v5大团打得一团糟,目标不明阵型太差,五个人有种各打各的美。

  后面几局更不忍细看,下路被线杀,九分钟时AD已经连死三波,大波兵线进塔疯狂烧,丢钱丢经验不说,还把对面德莱文养起飞,彻底玩不了了。

  

  

  江宿希在战绩跳成0-5的黑屏瞬间面无表情地点了Alt+F4,直接退出了游戏。

  所有人都看到了Xi离开的提示。

  训练赛倒是有大劣势直接投降的习惯,但没见过话不说一句就直接退游戏的。

  

  

  祁观第一时间就在对话框敲字跟对面解释:“不好意思,我们AD掉线了,今天就先这样吧。”

  双方友好告别后,才回过头处理家务事。

    

  

  一直被公认脾气好的教练大概终于气不过,游戏界面还没退就开始数落江宿希,明显是愤怒的语气,但祁观没怎么听清,只觉得脑子嗡嗡响。

  他不知道江宿希究竟发什么疯。

  也不知道江宿希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打得年头已经不算少的职业选手,该有的面对失败的态度少得可怜,心态崩成这样,授人话柄的同时还要连累整支队伍的士气。

    

  

  江宿希坐在椅子上沉默,微微低着头,纤长的睫毛下垂遮住了眼睛,打下一小块阴影。

  教练来来去去说了一通,最后都说到口干舌燥暂时停嘴了,训练室一时间安静得诡异,祁观才缓缓开口问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打了。”江宿希轻声开口,平静地自嘲道,“反正也赢不了。”

  “行。”祁观若有所思地点头,下一句就提高了音量——如果不是话的内容过于尖锐,倒是颇有点善解人意的好心,“不想打就滚替补席坐着。”

  彼时的江宿希尚没有意识到祁观的认真,不甚在意地冷哼了一声:“哪来的替补?”

    

  

  话一出口其实江宿希就有点后悔,于是心不在焉地补了一句:“你这么唬我?”

  是有点委屈在的。

  他是心态崩盘了于是口嗨胡说,要骂要打也能乖乖认了,不至于要被这么威胁吧,关键这人还不是别人,是祁观。

  但是江宿希又知道自己没立场委屈,一时间情绪被拉扯得难受,着急忙慌地想要逃离现场。

  在理智彻底回笼之前,江宿希就猛然惊觉自己已经走到了训练室的门口。

    

  

  “你走。”祁观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听不出丁点波澜,“走出这个门,之后的比赛也不用你打了,算是正合你意。”

  正合我意?

  正合谁意?

  江宿希指尖用力掐进掌心,借着一点疼痛的麻痹,头也不回地迈步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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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等啦新故事——(鞠躬.jpg)

  而且会尽快提拍的节奏

  应该是个肉眼可见(?)的狠·拍

  

  彩蛋是一些江宿希的心理剖析和意外出现的关于上下位的探讨(???),粮票可以解锁!

  

  喜欢记得给妍妍心心评评小蓝手!

  四面八方磕头.gif

  

  

与山

【逢场作趣】97


【他不希望自己的狼狈再被许景修撞破,哪怕这狼狈与许景修毫无关系。】


—————————正文分割—————————


  尖锐的发言势必会引起争执,直播间内有上万人同时在线,是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公屏上便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


  【???刚来,请问主播是砸了一场比赛就不配过周末了吗?】

  【都过去多久的事了,非要在大家热闹的时候泼冷水,晦不晦气。】

  【害,谅解一下,周一黑子也要上班的w】


  【没记错的话主播从退赛到现在,上周末应该是第一次挂假条。】

  【怎么,现在当金主都这么严格啦?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要求吗?】

  【这位朋友不是顶尖学府毕业、现在没在世......


【他不希望自己的狼狈再被许景修撞破,哪怕这狼狈与许景修毫无关系。】


—————————正文分割—————————


  尖锐的发言势必会引起争执,直播间内有上万人同时在线,是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公屏上便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


  【???刚来,请问主播是砸了一场比赛就不配过周末了吗?】

  【都过去多久的事了,非要在大家热闹的时候泼冷水,晦不晦气。】

  【害,谅解一下,周一黑子也要上班的w】


  【没记错的话主播从退赛到现在,上周末应该是第一次挂假条。】

  【怎么,现在当金主都这么严格啦?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要求吗?】

  【这位朋友不是顶尖学府毕业、现在没在世界500强做CEO我是不认可的[/doge]】


  【emmm…但这位确实是粉啊,有的人就算不熟悉人家ID,舰长头像框总认识吧。】

  【确实,要脱粉早删牌子了,话中不中听另说,把人家打成黑大可不必。】


  【啧,人家老板好歹一边打钱一边骂,弹幕喷老板的可是动动手指就行呢~~】

  【挨两分钟的骂后台进账小一千,这福气主播不要可以给我,我替主播承担。】


  除了普通弹幕,醒目留言里也有人吵得不可开交:

  【28级怎么了,跟着主播没学到游戏技巧?没提升游戏理解?没收获情绪价值?哦,从主播身上得到的东西一律不提,主播出去过个周末你堂堂破防,知道的是橙子出去玩了两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触犯了谁家天条。】

  【咩?主播必须时时刻刻在直播间等着伺候你?真有人把直播间当赛博青楼逛啊?】


  【劝有些人嘴下积点德,金主因为橙子鸽了个周末就开骂确实有点心急了,但爱之深责之切,也不是不能理解,反而是有些护橙子的粉,希望你们冷静后仔细看看自己说的话,看看你们说的是不是比那位28级粉丝牌子的金主还难听。】


  【太感人了,你们替橙子冲锋冲得感天动地,不如猜猜他会不会看着直播间的热度和后台收益偷着乐^^】

  【又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萌新,把他量子果冻橙当无害小白花养你们就输啦。】


  “别吵了。”

  各色各样的言论转瞬挤满屏幕,江赏不过揉了个眉心的功夫,双方的骂战已然烧红了半边天。 

  “最开始留言的人是老粉,不是黑,个别人不要乱扣帽子。”

  他疲惫万分地闭了闭眼,说话间迅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是很有精神,又闭麦飞快清了下嗓子。


  “粉丝是自家人,自家人关上门在主播的直播间敲打主播,没问题的。”

  随后出口的自我调侃从善如流,是轻快的、将耳机声音调到最大也听不出颤意的完美语气。

  

  “支持大家正义敲打,主播可以立正站好。”

  江赏陷在宽大的电竞椅中笑着说道:

  “不过敲打了主播就不要再吵架啦,嗯?”


  询问的尾音清浅上扬,带着俏皮和一点点微妙的纵容,是柔软却没有过多放低的温和姿态。

  他藏起不甘按下锋芒,认锅认得一派坦然,海绵似的将直播间的戾气与躁动照单全收。


  “另外,有些粉丝心软,看到太直白的言论会有些应激,还希望大家……彼此多多担待。”

  “担待不了也没关系,都算我的,好吗。”


  【谁懂……在我以为主播要么发飙暴起,要么长篇说理,再不济也只能是装瞎装傻冷处理的时候,他竟然给我来了一手猫猫翻肚皮……】

  会在屏幕前守直播还是真粉丝居多,听到正主发话,大多便收敛了气焰,转而聊向相对轻松的话题:

  【橙,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点惹人怜爱。】


  有人理性劝和:【没逃避,不自辩,没拉偏架,也正了视角。吵架的先停停吧。】


  也有人不吃这一套:【主播动动嘴皮说一句“别吵了冲我来”就能给你们心疼成这样,真好哄。】

  【我直说了,不争气就是不争气,他今天就是在直播间哭一晚上,也改变不了他搞砸了比赛这一事实。】


  【量子果冻橙,比赛打不出成绩却哄人哄得白日见鬼的心机宝宝一枚呀~】

  

  【学历高就是不一样,卖惨都卖得这么高级,我看看有又多少傻子上钩。】

  【我不开玩笑,在座各位都是心软的神(摊手.jpg)】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弹幕,同样的字体,富有攻击性的言论却总能先一步闯入人的视线。

  

  江赏神情漠然地望着那些刺眼的话,很轻地呼出一口气,知道这种时候自己无论怎样说都是错。

  然而直播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才刚有所缓和,他又不能放任观众开启第二轮无意义的争吵。


  于是他用力掐了一下手心提神,赶在战火再次燃起前掐灭了粉丝争辩的苗头:

  “主播之前确实不争气,没关系,这是事实,不用掩盖也不用洗。”

  

  “更何况比赛突兀退赛是大事故,本来也不该说翻篇就翻篇。”

  “有人替我记得并且时常提醒,是好事。”


  自己的声音在头戴式耳机的包裹下听起来有些失真,江赏垂下眼帘将眸中情绪尽数遮去,眼睫却不受控地颤得厉害——他骄傲且要强,此刻却只能将不甘和怒火悉数吞下,不漏一丝痕迹。


  “今晚来试椰子新刷出来的橙装怎么样。”

  弹幕滚动的速度短暂放慢了些许,江赏当机立断转移话题,节奏舒适自然:

  “我已经想好要打哪些图了,大家想看什么也可以弹幕告诉我。”


  【转移话题是吧,敲打!】

  【哄完人就开始秀技术?很好,爱看,好好打,打不好就回来挨打。】


  一些常驻直播间的大粉察觉到转移话题的好时机,颇有默契的纷纷探了头。


  【SOS……以为自己搞到了男大,原来搞到了男狐狸精……吗?】

  【我怎么这么吃这一套……】


  【主播能不能哭一哭给我听,或者一边打游戏一边喵喵喵。】

  

  【橙子今天这个讲话声线好好听,慵懒中带着淡淡的破碎感。】

  【有种失恋了的美(对手指.jpg)】


  嬉笑打闹的内容逐渐盖过不和谐的声音,江赏揉揉眼睛点开地图,在界面加载的间隙看了一眼攻略组组群。

  一眼就看到了和平椰一连串的激动输出:

  【什么脏东西啊?啊?橙子这周之前的全勤他是看不见吗?瞎?】

  【从比赛到现在橙子打出来了多少课题?组号的投稿他占70%都说保守了!】

  【橙子自己的号是没有体量吗?发在自己的号上一人吃尽流量不香吗?他为什么不发在自己的号上而是投在组号?这么明显的替组号引流的献身行为那些人难道看不懂?】


  【这也能骂这也能骂这也能骂?!我打装备是要让我师父开心的,他在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不是……怎么有人放着那么多业绩不看,抓住一个周末就上纲上线啊。】


  【我知道那个人是真粉,是真粉我才着急的OK?】

  【真粉才能打出实实在在的暴击伤害哇。】


  …… ……


  上百条消息一下翻不完,除了和平椰还有其他人的消息条。

  江赏看一眼面前已经加载完毕的地图,点开和平椰的聊天框飞快打下两行字:

  【我没事,别气了。】

  【今晚我用新装备打图,来看看?】


  耳机内响起熟悉的音效,江赏放下手机看向电脑屏幕,注意到带着舰长标识的和平椰进入了直播间。

  不合时宜的,他突然想到了之前一直在进进出出的许景修。


  “好像从骂战开始就没再看到他进入直播间的特效了。”

  指尖在键盘上熟练翻飞,江赏避开BOSS的一套攻击划出己方的输出范围,心想:

  “希望他是退出去以后就没再进来,而不是一直待在直播间没走。”


  ——他不希望自己的狼狈再被许景修撞破,哪怕这狼狈与许景修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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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彩蛋♡

猜猜今晚都有谁在江赏的直播间呢——


江赏之前确实没耽误过直播,课题也没耽误打,这点在前文有提过,指路第51章。


定制表情包【神奇小赏在这里】已上线,解锁可领养元气赏喵一只〃∀〃

彩蛋也是有的,入口就在表情包旁边。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与山

【逢场作趣】96


【独山在满屏的粉红泡泡中退了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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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有段时间没人住过,一推门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中有淡淡的灰尘的味道。

  江赏将手机扔到一旁充电,依次打开所有窗户通风,开始打扫卫生。


  许久不曾有过人气的房间闷热异常,饶是每个房间的空调都在第一时间打开了,给人的感觉也还是不够舒服。

  于是江赏干脆直接脱了上衣。


  家具上落了厚度肉眼可见的灰,是以抹布用不了多久就要洗一次,扫地机器人在屋里来回散步,偶尔跟不知道在走什么神的房屋主人撞上,便好脾气地换到另外的方向。


  江赏手脚麻利却心不在焉,前脚刚打扫完的地方后脚...


【独山在满屏的粉红泡泡中退了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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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有段时间没人住过,一推门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中有淡淡的灰尘的味道。

  江赏将手机扔到一旁充电,依次打开所有窗户通风,开始打扫卫生。


  许久不曾有过人气的房间闷热异常,饶是每个房间的空调都在第一时间打开了,给人的感觉也还是不够舒服。

  于是江赏干脆直接脱了上衣。


  家具上落了厚度肉眼可见的灰,是以抹布用不了多久就要洗一次,扫地机器人在屋里来回散步,偶尔跟不知道在走什么神的房屋主人撞上,便好脾气地换到另外的方向。


  江赏手脚麻利却心不在焉,前脚刚打扫完的地方后脚就能忘,连最不起眼的角落都收拾了三五遍。

  而直到目之所及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空调的温度低到人忙碌到如此程度都不再出一滴汗,他才兴致缺缺地放任自己栽倒在了沙发上。


  前胸和面颊毫无阻隔贴在柔软绒垫,江赏安安静静合上双眼,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房间冷过头了。

  “我刚才开了多少度来着。”他一动不动迷迷糊糊趴着,心想,“十六还是十八?”

  但他身心俱疲,一沾沙发就见鬼似的丧失了行动能力,又觉得爱多少度就多少度吧。

  反正他也不会去拿空调遥控器。


  客厅窗明几净,空气随着江赏呼吸的平稳陷入某种宁和,时间忽地变慢。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隔一会儿就振动两下,在节奏凝固的房间内显得突兀异常。


  终于,放空失败的江赏伸手摸过了手机。

  大部分消息都是攻略组和粉丝群的,游戏的新赛季要开始了,大家最近热情高涨。

  个别几条消息来自江肆,放暑假的小少爷正在四处旅行,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不忘分享美食美景。

  还有找他要收货地址的白夺——游戏主美最不缺的就是游戏周边,游戏主播最喜欢的刚好也是这些,今天上班,看样子白夺是准备直接从公司给他寄个包裹。


  江赏将社交软件中的红点一一看过、一一回复,指尖在屏幕上懒洋洋地划,最终停在简清让的对话框。

  男人的消息来自一小时前,只有一条,不用点开就能看到全部内容:

  【订的螃蟹到了,来吃吗?】


  邀约自然简洁无可挑剔,无论正着还是倒着看都没有任何不妥。

  但是江赏很清楚这就是许景修向简清让说明过情况的结果。


  眼中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江赏对着兄长的聊天框怔愣许久,不知道该说许景修周全还是心狠。

  理智告诉他越快给简清让交代越能证明这个人的人品,毕竟简清让既是他们绕不开的共同友人,也是他们关系缔结的根源。

  他甚至毫不怀疑,在对简清让讲明他们解除关系的事件始末时,许景修会尽可能多的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然而在情感上,江赏依然被许景修“坦坦荡荡绝不拖沓”的态度闹得胸口发闷。


  【不了,昨天没睡好,想补个觉。】

  他心情复杂地戳手机键盘:

  【周末三个晚上都是椰子代播的,今天我得早点上,多播一会儿。】

  【谢谢哥。】


  以江赏跟简清让的关系,说谢谢实在是太突兀也太生分的事。

  不过没关系,江赏确信简清让会理解他的意思。


  果然,几十秒后,他便收到了男人清浅妥帖的回复:

  【好,那你好好休息。】


  消息的处理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江赏将手机埋到沙发靠垫下面,起身直奔浴室。

  卧室以外的空调到底还是关了,本着对自己负责的原则,洗澡前他甚至上网买了点菜,又化了点排骨丢进水里泡着——没胃口不等于不吃饭,江赏独立许多年,鲜少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新鲜的蔬菜水果与四十分钟后准时送上门,江赏熟练下厨,不紧不慢给自己做了三菜一汤。

  在许景修家饭来张口好一阵子,他的厨艺水平可半点也没有下降。


  晚上六点。


  量子果冻橙准时开播,一分钟内观看人数直奔9999+。

  弹幕飞速滚动,大多数是欢快的问好,夹杂着让他分享周末度假趣事的起哄声,一片热闹祥和。


  在电脑前准时蹲点的和平椰率先敲了条醒目留言:

  【主播主播,请速速登录你的号,请速速登录你的号。】


  “我的号?”已经登上大荒流的账号的江赏诧异发问,“还是荒哥的。”

  【你的。】和平椰很是大方地又发了一条。


  熟悉江赏与和平椰的直播间常驻观众当即开始调侃。

  

  【呦呦呦,椰子这是有钱了呀,三十块钱的醒目留言只发两个字。】

  【椰子周末帮主播代播拿多少工资啊,别都发回去了。】

  【#和平椰工资回收计划#】


  公屏上的讨论其乐融融,江赏一目十行将其看过,在等待账号加载的间隙看到了舰长进入直播间的专属特效。

  花里胡哨的特效想忽视都难,簇拥着简洁的ID“独山”,瞬间成为了江赏眼中最醒目的风景。


  “椰子给主播代播工资可不止六十啊。”

  目光一瞬闪动又很快收回,江赏意兴阑珊笑着接话,点开自己账号的背包。

  “不过椰子不用发醒目留言了,能看见你弹幕。”他滑动鼠标滚轮,在满屏琳琅的材料中漫无目的地翻找,说道。

  “周三新赛季就开了,基本功可别落下。”


  和平椰顿时发出哀嚎:【啊啊啊啊啊师父别念了别念了。】

  【我每天都在废寝忘食地练啊,你知道做你徒弟压力多大吗,呜呜。】

  【放假在家爸妈看得紧,我每天都是十一点睡,凌晨两点再偷偷摸摸爬起来打啊!!】


  “适当刻苦就行了。”

  年轻人身上有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活力,江赏脑补出和平椰说这话时的语气和偷偷打游戏的场景,再开口终于染上笑意。

  

  “机械键盘声音这么大,没被爸妈抓到过吗。”

  他随口问道,注意到独山不知道为什么又进来了一次。


  【!!你怎么知道我被抓了!!】

  和平椰把文字用出了“嗷”一嗓子的神奇效果:【不仅被抓,我还被抓了好几次!我爸我妈轮着抓。】

  【耳机一戴我是真的两耳不闻门外事哇师父!】

  【得亏我上大学了,这要是还在高中,我爸非得抄家伙连夜揍我。】


  在弹幕刷屏的“哈哈哈哈哈”中,一位叫“独山”的舰长又进入了直播间。


  江赏:“……”

  虽然他不知道许景修在这里进进出出是想干什么,但他觉得这人十有八九不知道舰长出入直播间时主播这里会有特效显示。


  短暂的失神使得江赏错过了和平椰讲述的中学挨揍小剧场,只好象征性地笑笑,继续翻游戏背包。

  “诶?”没成想下一秒就真叫他给找到了。

  “这个装备是你刷出来的?”


  掉率极低的橙色装备小小一个,在江赏富有到可以用“豪华”形容的背包里毫不起眼。

  只有足够熟悉游戏的玩家才知道,想要刷出这个装备究竟有多难。


  和平椰在江赏语调最昂扬的时候申请了连麦。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开不开心!”

  问题连串抛来,元气十足活力满分,和平椰上线即摇尾巴,成功带起直播间一片“嗑到了”的起哄声。


  【椰子是真的爱他师父,他真的,我哭死。】

  【橙椰是真的!是!真!的!】

  【橙椰真的是真的,你们细品,椰子竟然有橙子私人游戏号的密码1551】

  【这!还!不!嗑?!】


  独山在满屏的粉红泡泡中退了又进。


  “喜欢喜欢,开心开心。”

  江赏眉眼弯弯笑着接话,余光在许景修的进场特效上浅浅扫了一眼,心想照这个进出频率,用不了一晚上他就能对这个ID脱敏了。


  “什么时候刷出来的?”

  他点开装备三百六十度仔细欣赏,随口问道:“刷多久了,嗯?”


  “今天凌晨刚刷出来。”和平椰骄傲答话。

  后一句却说得模模糊糊:“个把月之前开始刷的,挺久以前了。”

  “这不重要,师父。”


  话题被和平椰无缝衔接引向刷装备的坎坷历程,江赏时而接和平椰的话、时而回复弹幕,顺手开了一局游戏试新装备。

  他于谈笑风生间打出一套丝滑操作,暖融融的心里明镜似的——和平椰哄得了弹幕哄不了他,这装备必定是他在自己退赛的低谷期开始打的。


  实打实的心意远胜万语千言,江赏大方领情,用这件橙装打出了相当漂亮的一局。

  却在结算界面尚未显示完全时看到了跃至屏幕上方的金色醒目留言。


  【笑死,有段时间没见,和平椰怎么还是这么舔啊。】

  【做橙子的徒弟压力有什么大的,费这么大劲给他打装备真的值得吗?请问他是有比赛冠军啊还是有顶尖记录啊?我怎么记得上届比赛是椰子进了决赛,而有的人占着黄金时间段的萝卜坑放十几万观众鸽子哈。】

  【不会有人跟我说他量子果冻橙如果不退赛就是冠军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讥讽的语言一条放不下,不多时屏幕上便整整齐齐排了一列金色:

  【粉丝无脑溺爱也就算了,你们攻略组的人也把他当祖宗捧着?不是,量子果冻橙救过你们的命啊,他是能帮你们攻略组招商引资还是能给你们争光长脸?要我说哄两天得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真以为自己是无冕之王?】


  “诶你谁啊在这里上纲上线翻旧账?”

  刚好在麦上的和平椰当场火了:

  “我们组的互动碍你什么事?在别人直播间撒野你还占据道德制高点了?能看看不能看……”


  话音戛然而止,江赏在和平椰脏字即将出口的前一秒掐断了与他的连麦。

  几分钟前还很和谐的公屏此刻一片混乱,手机振了两下,是管理员在群里摇直播间的房管上线。


  【我谁?看到我28级粉丝牌子了吗?你猜为什么房管不敢下我醒目留言?你猜量子果冻橙现在为什么不怼我?】

  与此同时,醒目留言的发布者甩下字字犀利的最后几条:

  【热知识:打游戏凭实力说话,比赛打不好,就自觉点老老实实跪好,在这期间挨骂,活该,忍着。】

  【日后要是能凭本事翻身,一切好说。】

  【比赛结束才多久啊,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好的周末自己出去潇洒,直播全丢给和平椰,还有脸问人家基本功练得怎么样?】


  【新赛季,量子果冻橙,但凡你有点骨气,就打出点成绩让大家看看。】 



—————————分割线—————————

有彩蛋♡

是许景修跟简清让交代他跟江赏解除关系始末的小剧场。


给不记得的朋友复习一下:江赏是攻略组的打手,大荒流是攻略组的号佬。

江赏直播用的通常是号佬的满配号,也就是大荒流的号。

还是不太清楚的可以去复习第8章。


许景修:在直播间进进出出jpg

江赏:职业素养拉满.jpg


不过许景修是真的不知道他进出直播间江赏那里会有这么醒目的特效哈哈哈哈w


定制表情包【神奇小赏在这里】已上线,解锁可领养元气赏喵一只〃∀〃

彩蛋也是有的,入口就在表情包旁边。


久等啦,假期还有更!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与山

【逢场作趣】95


【“我想我们的主被关系,应该在昨晚就正式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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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我明白,不用再说了。”

  “很晚了,上楼好好休息。”


  浇灭满腔勇气只需要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江赏隔着一片水汽看到男人退后的动作,神色彻底黯淡。

  “好。”

  于是他很慢地眨了下眼,任凭一大颗泪珠凭空坠下,没有半点要擦的意思:“晚安。”


  纸巾团成一团依偎在手心,江赏面无表情从许景修身边走过,脚步没有半点停留。

  ——执著追求和死缠烂打是两码事,他舍不得归舍不得,不甘心归不甘心,倒也不至于因此失了最后的分寸。


  通往二楼的楼梯突...


【“我想我们的主被关系,应该在昨晚就正式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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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我明白,不用再说了。”

  “很晚了,上楼好好休息。”


  浇灭满腔勇气只需要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江赏隔着一片水汽看到男人退后的动作,神色彻底黯淡。

  “好。”

  于是他很慢地眨了下眼,任凭一大颗泪珠凭空坠下,没有半点要擦的意思:“晚安。”


  纸巾团成一团依偎在手心,江赏面无表情从许景修身边走过,脚步没有半点停留。

  ——执著追求和死缠烂打是两码事,他舍不得归舍不得,不甘心归不甘心,倒也不至于因此失了最后的分寸。


  通往二楼的楼梯突然变得很短,短到江赏想多走一会儿等一声来自背后的呼唤,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已经关上了卧室的门。

  熟悉的房间整齐却冷清,他精疲力竭倚在门边,表情漠然、脑袋发懵,好半天没有动作。


  “怎么回事,刚才哭什么。”

  又过了很久,直到他被冷气冻到连指尖都开始僵硬,才终于勉为其难从宕机状态中抽离些许,心想:“表白失败而已,多大点事。”


  真是被许景修惯坏了。


  出走的灵魂与理智缓缓聚拢,江赏将脸埋入掌心用力搓了搓,洗澡上床关灯一气呵成。

  他疲惫且茫然,再也打不起精神分析许景修对自己的态度是应激还是真相,只感觉失落异常,胸口空荡荡的疼。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有拉扯的必要。”

  但他偏偏清醒,冷静后头脑也清晰得可怕,以至于做决定根本不需要犹豫,拍板只在一瞬间:

  “那就分开好了。”


  “要分开。”

  与此同时,许景修湿着头发仰面躺在床上,说不上脑子和心情哪个更乱,脑海中盘旋着这样一个念头:

  “不能再让这段关系继续下去了。”


  江赏表白的话语在耳边萦绕不去,循环播放无数次后到底开始失真,与游戏时信口拈来的暧昧揉成理不清的一团:

  “喜欢你。”

  “最喜欢你。”

  “当然是喜欢你,爸爸。”


  ——原来他说过那么多次喜欢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哪句是真的?


  男人无意识地捻着发麻的指尖,一条胳膊松松垮垮搭在眼前,露出挺拔的鼻梁和紧绷的下颌。

  而他理智过载,想完了从前想现在,心绪一片混乱。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许老师。”

  “我喜欢上你了,不是调情时批发奉送的那种。”

  “我说我喜欢你,景修。”

  “我喜欢你,是认真的。”


  印象中的语调从自然游刃转为诚恳郑重,到最后已然被颤意压掉了所有轻浮,许景修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躺着,不知不觉又陷入了反思模式。

  他艰难地梳理自己同江赏从确定关系到现在的诸多互动,将“是我这个做主动的没能控制好玩乐的边界”的预设率先钉在了板上,愈发感觉是自己默许暧昧的行为给江赏带来了误会。


  “不该仗着小赏玩得开就肆无忌惮调情的。”

  许景修懊恼地揉了揉眉心:“敏感的界限容不得半点模糊,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到了小赏这里却没拎清。”

  这样想着,他无声地咬了咬牙,不由得为自己无法为此向江赏道歉而难过——事已至此,他的每一句对不起都将成为刺激,不如不提。


  原本和谐稳定的关系骤然失控,带来令人无所适从的情绪旋涡,男人时而不解时而内疚,就这样在陌生的煎熬中失眠到了天亮。


  第二天。


  江赏对着许景修微微泛青的眼底若有所思:

  “没睡好?”

  

  “……”

  许景修无可奈何弯眼苦笑,对江赏的明知故问没脾气。


  “为什么?”

  男人的答案显而易见,经历过整晚理智梳理的江赏却没有了前一天的窘迫,见状只是无辜地歪了歪头。

  “拒绝一个人的示好会让你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他略一沉吟淡声发问,眉宇间不见轻佻,乍一看倒也没有多严肃。


  “许老师,你可不像这样的人。”


  江赏懒洋洋倚在楼梯扶手上,除眼尾依稀泛红以外,神色与平时几乎无异:

  “总不能因为我是清让托付过来的人,导致你纠结了一晚上该怎么向清让交代吧。”


  “确实没睡太好。”

  江赏抛来的每一句话都很难接,许景修组织了半天语言,到头来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是承认前一个问题。


  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面前的人,一句“我想我们还是解除关系比较好”不上不下卡在喉间,半晌没能说出来——无关心软不心软,此刻的许景修无疑是坚定的。

  而他之所以不合时宜地恍了神,是因为直到江赏提起简清让,他才意识到自己虽然辗转反侧地想了整整一夜,思绪却始终缠绕在江赏身上。


  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思考过“该如何给简清让一个解释”。

  仿佛在不知不觉中,江赏早已脱离开“简清让的某某”这一标签,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轮廓。


  这认知实在突兀,许景修胸口骤紧,眼中闪过相当罕见的无措。


  “放心,清让那边不需要你交代。”

  然而江赏却在这时偏头笑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清让不会过多插手,我也没兴趣影响你们的友谊。”


  “过一会儿我就走了,至于我们的主被关系——”

  道别的台词已经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是以江赏展现在许景修面前的状态堪称完美:

  “应该在昨晚就正式解除了吧。”

  他平和却疏离,目光坦荡不闪躲,连语速都妥帖得无可挑剔。


  “嗯。”

  许景修的心口没由来地空了一下,却又无端感到如释重负——乍现的灵光远不够他改变决定,比起亲口说出分开,“被江赏解除关系”反而是他更愿意看到的结果。


  “是这样。”

  男人温声答话,面上看不出过多波澜,似乎方才转瞬即逝的失神只是意外,他从未有过波澜。


  对话礼貌且克制,体面得过分,江赏默不作声看了许景修几秒,很轻地叹了口气。

  “许老师,我可以问问你对爱情的理解吗。”

  心里空落落却见鬼似的轻松,他换了个姿势懒散站着,发问时并没有想太多。

  

  “比如建立恋爱关系的必备条件是什么?”

  奈何话一出口他就反应过来了,自己终究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连追求的资格都没有,才会想要抓住最后一点机会问个清楚。


  “两情相悦,以及共同面对现实磋磨的心理准备。”

  这题许景修会答:“前者是基础,后者是……一种态度吧。”


  “现实为什么一定是磋磨。”信奉及时行乐的江赏对此感到疑惑。

  “相爱应该是热烈幸福的事。”


  “热烈之后呢?”许景修哑然失笑,“发现没有预想中那样合拍该怎么办。”

  

  “磨合啊。”江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能磨合就磨合,磨合不来就分开。”

  “不然呢,合不合拍只有试过才能知道不是吗。”

  

  “也就是说你告白的前提只是想跟我谈个恋爱试试?”


  “是。”江赏点头。

  片刻后又道:“你谈恋爱难道是奔着厮守终生去的?”


  “如果我说我希望它是能够厮守终生的?”许景修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那你倒是浪漫。”江赏意味不明地眯了下眼。


  “我不认为厮守是多浪漫的事情。”

  许景修注意到了江赏的反应,甚至一并捕捉到了他态度中微妙的不屑。

  但他不气不恼不点破,继续说道:“在我的观念中,它更像一种责任感。”

  “基于这样的观点,我做不到轻飘飘地开启一场爱情试验。”


  “在你眼里爱情是这么沉重严肃的东西?”江赏不认同地拧了下眉。

  “一部分。”许景修实话实说,“或者说是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江赏的眸色沉静下来:“你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许景修温柔笑笑,眉眼坦荡疏朗,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


  “吃个早饭再走吧,我送你。”

  再然后,男人率先从宛若快问快答的语境中退出,态度恢复了一贯的妥帖。


  “不了,被你的拒绝闹得毫无胃口。”

  江赏摇头,不得不承认刚才的言语交锋在某种程度上抚平了他的怨气,一开口甚至能拿自己的痛处打趣:

  “我现在走,不用送。”


  “留在你家的没有必需品,我没开车,就不带了,要辛苦你收拾一下。”

  他冲许景落落大方一颔首,抬脚便往大门的方向走:

  “东西你看着处理,该扔就扔,除非见到像身份证一样重要的东西,否则都不用问我。”

  

  “嗯还有,许老师。”

  走到门口,江赏蓦地停下,转身迎上男人近在咫尺的眼:

  “和你相处很开心,这一年多谢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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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彩蛋,依然建议看一下。

是关于许景修和江赏的一些分析,依然是截图,内容依然很多,具体不太好总结……但感觉看一看应该有助于解读这个表白趴。


“当然是喜欢你,爸爸”出自第53章。

“喜欢你,最喜欢你”出自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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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山

【逢场作趣】94


【许景修从来没有让他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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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

  男人的拒绝礼貌且干脆,刻意放轻的嗓音不会掩盖坚决语气,温柔得不伦不类。


  江赏从未被谁用这样不容回绝的态度退回过真心,一时间难过又茫然,垂着眼沉默下来。

  

  本就僵硬的气氛再度陷入凝滞,偌大的客厅静得落针可闻。


  “小赏……”

  沙发边的人身形猛地一晃,许景修无端紧张,几乎下意识就要去到江赏身边。


  “为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迈开脚步,就被江赏淡淡抛出来的三个字重新钉回了原地。


  “为什么连发展的......


【许景修从来没有让他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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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

  男人的拒绝礼貌且干脆,刻意放轻的嗓音不会掩盖坚决语气,温柔得不伦不类。


  江赏从未被谁用这样不容回绝的态度退回过真心,一时间难过又茫然,垂着眼沉默下来。

  

  本就僵硬的气氛再度陷入凝滞,偌大的客厅静得落针可闻。


  “小赏……”

  沙发边的人身形猛地一晃,许景修无端紧张,几乎下意识就要去到江赏身边。


  “为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迈开脚步,就被江赏淡淡抛出来的三个字重新钉回了原地。


  “为什么连发展的可能性都一并切掉。”

  失态转瞬即逝,江赏在许景修看不到的地方扶了一下沙发,抬眸迎上男人深邃的眼。

  ——这跟当场判他死刑有什么区别。


  “你就那么抵触我?”

  他冷冷淡淡歪了下头,神色无辜且漠然——情绪再稳定的人也会有自我保护机制,江赏被许景修不留余地的拒绝扎疼了,再开口语气显见有了波澜。


  “不是。”许景修眉心微蹙,答话却不假思索。

  “没有抵触你。”


  “那是因为什么。”

  江赏无缝衔接对上他的话音:“因为我是男人?”


  “当然也不是。”许景修的眉拧得更深了。


  “因为我年纪小?”江赏面无表情继续发问。

  “还是因为我是清让名义上的弟弟,你心里过不去道德这道坎。”

  “恕我直言,你看起来可不像这么守规矩的人。”


  “许老师,你是不是因为没有正经谈过恋爱,所以听到表白就只会给出这种反应?”

  成串的问句连珠炮似的,江赏无意识蜷起发麻的指尖,眨眼时感觉眼眶涩涩的。

  而他心慌意乱,没能分辨出此刻自己胸口泛滥的情绪或许并非恼羞成怒,而是某种不讲道理的委屈。


  他委屈极了。

  许景修是对他那么好的人,好到事事包容有求必应,好到毫不吝啬地将特例和偏宠尽数给他,并一次又一次地够默许他所做的一切越界行为。

  明明自己是那样怕麻烦、爱享乐、厌恶教导,却愿意在枯燥的惩戒期坐稳引导者的位置,用严厉与耐心将他荒唐的一页页揭过,再抚平他无处安放的挣扎。


  许景修从来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许景修从来没有让他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我喜欢你,在更早以前就喜欢了。”

  委屈与期待双双泛滥,江赏拼命压下满腔无理取闹的火气,无论如何也不肯就此死心。

  “你再……认真考虑一下可以吗?”

  他哑着嗓子轻声问道,大有南墙撞不碎就一直撞的架势。


  “不是这样的,小赏。”

  整晚不按常理出牌的江赏突然有了情绪起伏,反而让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许景修堪堪找回些理智。

  于是他无声轻叹,终于向前走了一小步:

  “恋爱的前提是彼此动心,可我们相处这么久,我自认为对你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男人实话实说,内里的逻辑自洽得不能再自洽——最初的他并未喜欢江赏,既然他对江赏的态度从未有过改变,那么现在自然也是不喜欢的。


  拒绝的话再一次当头落下,江赏眼睫发颤,失魂落魄地望向不知名的地方。


  “嗯,你对我一直如此。”

  再然后,他听到自己不甘心又底气缺缺的声音:“可是你真的很……惯着我。”


  江赏很慢地眨了下眼,感觉眼眶有点痒:

  “你对其他被动也是这样吗。”

  ——无微不至的照拂,毫无底线的偏袒,任凭游戏与生活交叠从而模糊玩伴与友人的边界,悉心记下对方或大或小的琐碎需求,哪怕这个需求是“希望你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探望我”。


  对于普通朋友而言,这是否纵容得太超纲了。

  “我疯了还是许景修疯了。”江赏遥遥望着远处的青瓷花瓶,心想,“他们处长期的都玩这么暧昧?”


  “没有,我确实不会对其他被动这样。”

  这次许景修倒是很快给出了他的答案:“我一直在有意地对你上心,我承认。”


  江赏一惊,瞳孔蓦地亮了。


  “但那是因为清让是我的好朋友,而你是清让送过来的人。”

  年轻人黑亮的眸子比美玉清透,许景修心绪乱糟糟的,不知怎么的便不敢同江赏对视。

  

  “或者说你是清让‘托付’过来的人更准确。”

  脑海中浮现出简清让向自己交代江赏情况的画面,男人略一沉吟,到底还是如实说道: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把你当成单纯的被动相处。”

  “更何况你比我小那么多,跟我的学生是同龄人,在我眼里,你……”


  “许景修。” 

  

  人在高度紧张时会有绝对敏锐的直觉,江赏被许景修寥寥数语说得满心仓惶,当即连名带姓低声警告。

  他红着眼睛冷冷同男人对视,殊不知此刻的自己已然狼狈非常,慌得彻彻底底。


  倘若真如许景修所言,他对自己的所有优待都是看在简清让的面子,那么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心动和期待岂不全是自作多情。

  曾经因许景修的偏宠而滋生的甜蜜欣喜仿佛笑话一桩,江赏垂下脑袋几次深呼吸,心情灰败透顶。

  难堪留下的伤口远比失败尖锐得多,他一声不吭闭上双眼,险些落荒而逃。


  “没什么。”

  但最终,江赏没逃也没失控,而是抬起头温声说道:

  “你继续讲。”


  “我只是把你看做一个需要我多多关照的……孩子。”

  预设的措辞在江赏的明澈目光中散得一干二净,许景修喉结微动,为自己的拒绝收了个潦草的尾:

  “我想这种关照大概不能算作喜欢,所以抱歉。”


  “没关系,不用抱歉。可是许景修,我、我有让你喜欢我吗。”

  强撑着的神经被男人三番五次强调的“不喜欢”生生挑断,江赏委屈至极,一开口鼻尖终于酸了。


  “……我、我没有吧。”

  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望向许景修的目光中不知是急切还是气恼。

  “你可以不喜欢我,我没有要求你喜欢我,之前没有,之后也不会。”


  “许景修,你……你这个人怎、怎么回事啊。”

  好端端一句话说了半天,江赏一边整理情绪一边组织语言,视线一片雾蒙蒙。 

  “你为什么、连…连追都不让人追的?”

  他语无伦次且百思不得其解,顾不上风度也顾不上体面,径直向许景修的方向迈出一大步。

  

  “你不用现在就喜欢我,今天是我太着急了,但是我可以……”


  “小赏。”

  卷有哭腔的话音被低沉男声温柔打断,江赏本能怔住,恍惚间感觉手心被人塞了什么东西。


  “你的意思我明白,不用再说了。”

  许景修将纸巾递到江赏手里,回避他泪光的动作克制且礼貌,绅士程度无可挑剔:

  “很晚了,上楼好好休息。”


  说完,他干干脆脆退回社交距离,没有给江赏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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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站在许景修角度的上帝视角分析,截图形式,粮票就能解锁。


让我小声再捞许景修一句:……

算了,捞不起来……还请大家不要骂脏话、不要无脑踩,也不要人身攻击(小猫离场.jpg)


不过另一边,我们赏喵一点也不脆。

没有人比他更勇敢更干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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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山

【逢场作趣】93


【“请问我可以追求你吗。”】


—————————正文分割—————————


  “许老师,或许你有想过不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吗?”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谈个恋爱。”


  “嗯?”

  自家被动的语气自然如常,以至于许景修一时竟没有意识到这话有什么深意。

  “暂时没想过。”于是他想都没想便把话答了。


  又过了几秒,褪去微醺困意的男人才在身边人的沉默中咂摸出一丝微妙的异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


  车子平平稳稳驶在路上,江赏眉眼浅弯,视线看向的却是后视镜。

  “看来我表达得不够清楚。”

  他嗓音淡淡轻声笑道,似乎有些无奈,又...


【“请问我可以追求你吗。”】


—————————正文分割—————————


  “许老师,或许你有想过不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吗?”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谈个恋爱。”


  “嗯?”

  自家被动的语气自然如常,以至于许景修一时竟没有意识到这话有什么深意。

  “暂时没想过。”于是他想都没想便把话答了。


  又过了几秒,褪去微醺困意的男人才在身边人的沉默中咂摸出一丝微妙的异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


  车子平平稳稳驶在路上,江赏眉眼浅弯,视线看向的却是后视镜。

  “看来我表达得不够清楚。”

  他嗓音淡淡轻声笑道,似乎有些无奈,又似乎对许景修的反应早有预料。


  一辆提速的白车从卡宴左边超了过去,车轮碾过之处碎开一地霓虹。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许老师。”

  一个红灯后面往往会有无数个红灯在等,江赏任凭旁边的车一辆辆冲了过去,踩下刹车的动作不紧不慢,没有造成任何的推背感。


  来自副驾驶的目光比霓虹灼人,江赏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在望向许景修之前轻轻抿了下唇。


  “我喜欢上你了,不是调情时批发奉送的那种。”

  真心话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染上温柔,他不卑不亢迎上男人错愕的眼,神情专注恬静,眸中满满当当盛着许景修一人:

  “是控制不住亲近欲望、想要跟你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请问我可以追求你吗。”

  尾音因微微上扬而缱绻,江赏无辜地歪了歪脑袋,鬓边拂过雨后微凉的风。


  车窗外,光影斑驳陆离,跃动着延伸到一眼望不到头的远方。

  许景修失神怔愣,就这样被江赏右耳的十字架耳钉晃了眼。


  “你……”

  可他到底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砸昏了头,是以望向江赏的目光中除了难以置信还有茫然:

  “你说什……”


  “我说我喜欢你,景修。”

  江赏耐心且温和地重复了第三遍。


  车内的空气僵硬却隐约升了温,他垂眸看了一眼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余光注意到交通灯换了颜色。


  “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一直维持在保守范围内的心跳没由来地失了序,江赏匆忙回身,下意识偏头去看窗外。

  “我知道这有点突然,你先……冷静一下。”


  车流在城市中缓缓流淌,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二十分钟后。


  直到关上门再换好鞋,许景修都没能冷静下来。

  江赏的表白太过突然,致使他一路上心思都没能平静,自然也没有办法去认真思考什么回应。

  或者说他更多的时候是在反思自己。


  “抱歉,我是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吗?”

  表白的人大大方方倚在沙发边看他,眉目沉静姿态舒展,乍一看没有半点忐忑。

  许景修试图回避却不知该往哪里躲,只好硬着头皮直面,隔着茶几和另一张沙发对上江赏的眼。


  “喜欢你是我的主观感受,跟你做过什么没有关系。”

  江赏从男人的神色中捕捉到一点罕见的不安,想了想感觉自己可能是有些冲动,便放缓语气说道:

  “我喜欢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最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动,刚才就…没忍住。”

  他孩子气地笑了一下:

  “吓到你了?”


  “……”

  许景修的心情早已乱了套,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你不需要回忆自己做过什么。”见他迟疑,江赏顿了一下又道。

  “你只需要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也对我感觉。”


  “对不起。”

  然而这一次,许景修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

  “我对你从来没有过超越朋友的想法。”


  ——虽然恋爱经验为零,但是许景修向来有着有很丰富的拒绝人的经验。

  同窗、同事、被动、朋友、学生、女性、男性。

  他听过太多表白,大胆的犹豫的、害羞的放浪的,一时兴起或者思虑已久,几乎全都遇到过。

  这些表白无一例外,都被他用果断直接的表态当场断掉了发展的可能。

  

  所以他在回应江赏时连草稿都不用打。


  “从来没有,小赏。”

  男人说得笃定,再一次强调“从来没有”时眉心很轻地拧了一下,不知是不悦还是困惑。


  江赏神色稍怔,目光蓦地移开了——那是源自本能的失落,无措的情绪像被按进水中的海绵一样说膨胀就膨胀,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强装圆融的机会。


  “我始终认为我们是很合拍的玩伴,在这个基础上,我们也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面前的人难过得一目了然,许景修胸口发紧,嘴上说出的话却没留半点余地。

  “除此之外,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能有其他可能。”


  这话说得刺耳,颇有一口气埋掉所有可能性以免后患的意思。

  

  并非是许景修有意伤人,而是在他的观念中,拒绝无望的爱慕就该一步到位——

  真心玩弄不得,感情更容不得欲拒还迎,因此,比起用委婉温和的话术说一堆有的没的、给人造成诸多误会和错觉,许景修更习惯这种简洁明确、犀利却不会带来任何歧义的表达。

  毕竟,只要不留话口,就不会给对方带来不切实际的期待。


  偌大的空间骤然安静,江赏垂下眼帘盯住沙发的纹路,有那么几秒宛若坠入真空:

  暧昧的愉悦源自无责任的相互试探,心动却不是。

  心动是原始而掺纯粹的,像原浆佳酿,香气醇厚回味悠长,越品越醉人。

  它的愉悦在于期待的累积和对正反馈近乎偏执的追求,因此,当江赏从许景修口中亲耳听到一连串的拒绝,眸子几乎瞬间就暗了下来。


  “嗯,这样。”

  但他很快抽离,用指尖轻轻掐了一下手心便重新找回了声音。

  “没关系,我也没有要你立刻马上跟我谈恋爱的意思。”


  浸有苦涩的笑意缓缓浮上眼底,江赏嗓音干涩,用说轻快不轻快、说沉重却也没有多沉重的语气说道:

  “是我有些欠考虑,抱歉,本意不是让你为难。”


  “不过爸爸,你的拒绝是否太强势了点,”

  称呼旋即转换,这一刻,无论江赏内心承认与否,他都已经在潜意识的支配下向许景修服了软——直觉和听说过的某些关于“独山”的传言告诉他,在接收到被动的越界信号时,许景修下一步要做的事就是切割。

  这男人潇洒又自我,心硬且厌恶麻烦,遇到变质的关系习惯快刀斩乱麻。


  江赏害怕他即将说出口的下一句就是解除关系。


  “怎么就不能有其他可能了。”

  眼看许景修喉头微动,江赏强行压下心中暴涨的酸涩,赶在男人开口前截下了他的话音:

  “你单身,又不恐同,应该是可以允许追求者存在的吧。”

  ——被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可以追许景修。


  江赏很慢地眨了下眼,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尾音已然有了颤意:

  “我喜欢你,是认真的。”

  ——至少不要急着让我走。


  “……”

  向来以玩世不恭态度示人的江赏此刻恳切得令人陌生,许景修沉默不语,眼中映出一张稍显苍白的脸。


  “谢谢你的喜欢,或许的确是我做了一些……不恰当的事,有些分寸是我没有把握好。”

  再然后,他斟酌着开口,尽可能让自己的表述听起来温柔又真诚:

  “我为我的唐突和疏忽向你道歉。”


  “但我对你确实没有过多余的想法,从前和现在没有,以后应该也不会有。”

  “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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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彩蛋,建议一定要看(比划)

是站在许景修角度的分析,开了上帝视角,正文中肯定不会体现得那么全面,所以还是希望大家可以看一下。

分析的体量很足,截图形式,粮票就能解锁。


许景修其实有点应激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定要把江赏的心动苗头掐灭。


理解大家的恨铁不成钢,但不建议盲目指责许景修哦。

毕竟他只是笨蛋,不是渣(老实巴交.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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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山

【逢场作趣】92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谈个恋爱。”】


—————————分割线—————————


  虽然江赏围绕许景修想了一堆有的没的,但最终,他只是闷闷不乐按熄了手机屏幕,又暴躁地掐了掐眉心。

  他不是能走漫长暗恋路线的人,心事藏得越久反而越沉不住气,以至于在还在朋友家做客的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都会不受控地追着许景修跑,压都压不住:


  许景修坐回沙发继续跟简清让说话。

  许景修自觉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摸出了消毒湿巾。

  许景修擦手的动作还怪好看的,让人想入非非。

  许景修将用过的湿巾叠好才扔。

  许景修拿过果盘开始剥荔枝。


  他怎么又在剥荔枝?......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谈个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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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江赏围绕许景修想了一堆有的没的,但最终,他只是闷闷不乐按熄了手机屏幕,又暴躁地掐了掐眉心。

  他不是能走漫长暗恋路线的人,心事藏得越久反而越沉不住气,以至于在还在朋友家做客的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都会不受控地追着许景修跑,压都压不住:


  许景修坐回沙发继续跟简清让说话。

  许景修自觉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摸出了消毒湿巾。

  许景修擦手的动作还怪好看的,让人想入非非。

  许景修将用过的湿巾叠好才扔。

  许景修拿过果盘开始剥荔枝。


  他怎么又在剥荔枝?

  他很爱吃荔枝吗?

  爱不爱吃另说,这双手剥起荔枝是真的好看。


  许景修突然止住动作望向了简清让。

  许景修拧了拧眉,摇头,但直到他重新垂眸打理水果,也没有对简清让所说的事做出什么评价。

  是这样,许景修其实很少给谁出谋划策,大多数时候他都只会把自己放在倾听者的位置。


  许景修剥好了第一颗荔枝,荔枝莹润饱满,只在需要手拿的地方留了一抹娇艳的红色。

  许景修问他吃不吃。


  “小赏?”

  许景修露出稍显诧异的神情:“在想什么?”


  “哦,吃。”

  过分沉浸的思绪被自家主动的问询声打破,江赏终于回神,从许景修手中接过荔枝。

  “谢谢许老师。”

  他心不在焉,指尖无意识蹭过男人的手。


  “去厨房帮帮涤尘?”

  许景修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江赏的异样,又或者他注意到了,只是没有把这异样同自己联系起来。

  他将第二颗荔枝递给江赏,说道:

  “跟他说不用做那么多,晚上随便吃点就行。”


  恋爱脑疯长不等于智商下线,江赏鼓着嘴巴吃荔枝,立即听出来许景修这是要把他支开——很显然,他有话要跟简清让单独说。

  “好。”但他从不认为许景修有必要对他事事坦诚,就像他也不会介意简清让对他点到即止的交代。


  关上门的厨房是另一番天地,江赏边帮忙边跟沈涤尘闲聊,倒是总算从对许景修上头的见鬼状态中抽离出些许。

  当然,抽离得程度十分有限,因为他一开口还是绕不出名为“许景修”的圈。


  “哥,你知不知道许老师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

  问句状似无意语气微扬,江赏背对沈涤尘处理手中的虾,突然问道:

  “他那么好的条件,没人追吗?”


  “具体没打听过,但肯定有。”

  沈涤尘淡定答话,切菜的手又快又稳,把朴素的土豆丝切得像艺术品。

  “不过感觉他在这方面的确没什么兴致就是了。”


  “会不会是因为受过什么感情创伤?”江赏困惑一歪脑袋。

  “不知道,但是不像。”沈涤尘轻声笑了。  

  “认识这么多年,我见过四处闯荡搞事业的许景修,也见过享乐至上混圈子的独山,还真没见过他为情所困。”


  “景修赌石那些年气质绝佳,戴金丝眼镜的模样也比现在出挑得多,感情创伤的指标应该是轮不到他。”


  “嗯?”捕捉到关键信息的江赏立刻竖起了耳朵。

  “什么气质?”

  至于模样,他见过许景修以前的照片,早在那时就已经惊艳过了。


  “风流洒脱且百无禁忌的野心家气质。”

  身边的人五分钟弄了三只虾,沈涤尘哭笑不得看了一眼盘子,从江赏手中把东西接了过来。

  “据我所知,跟玉石打交道的人多少会有些讲究,大概是因为玉是有灵性的东西,所以大家宁信其有。”

  他挥挥手给江赏换了个打鸡蛋的简单工作。

  “但景修从不束手束脚,他的态度,怎么讲……尊敬有余敬畏不足吧。”


  “玉石鉴定中心的是份好工作,景修说不要就不要,刚开始赌石打的还是玩票的旗号。”


  沈涤尘用寥寥数语描绘出一个完全陌生的许景修,江赏“唔”了一声,心跳没由来地漏了半拍。


  “当时他隔三差五往国外跑,去的时候本金通常只有几万或者几十万,也不知道是怎么跟那些动辄一掷千百万的所谓行家争的市场。”

  

  “一路开石头一路赚不就好了。”江赏随口说道。

  “一刀起涨在他们这个圈子不是很常见的事吗。”


  “哪有那么容易。”沈涤尘哑然失笑,“景修再厉害也是个普通人,又不是玉石界锦鲤。”

  “有机会你可以去问问他赔过几位数。”


  “几位数?”复读机江赏瞬间上线。

  “没有九位也得有八位。”沈涤尘没有跟自家弟弟卖关子的习惯,江赏问,他便答。

  “像他这种仗着一点天分和胆识就敢在深水区横插一脚的,少不了要多交点学费。”


  “比如?”

  沈涤尘口中的“交学费”不可能单指金钱,江赏敏感聪慧,重点一抓一个准。


  “比如跟一些在业内很有资历的大佬抢石头,又好巧不巧赚了几十倍。”

  备菜的工作在聊天中进入尾声,沈涤尘开火热锅,在接过江赏递过来的盘子时浅浅点了下头。


  “玩这种东西的人路子一个比一个野,风头太盛的年轻人挡了前辈的道,吃教训是必然。”


  “那时候清让担心景修太高调了会出事,还专门提醒过他。”

  蔬菜入锅发出“滋啦”声响,男人稍稍后仰,继续说道:

  “你应该知道,清让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简清让从不多管闲事,江赏当然知道。

  所以他甚至能根据沈涤尘这几句话想象出当时的许景修有多疯狂肆意。


  “既然混得风生水起,他后来又为什么说收手就收手?”

  他人口中的许景修与自己所认识的许景修差别属实有些大,江赏绕着沈涤尘问来问去,对许景修的兴趣愈发浓烈。

  

  “涤尘哥,不瞒你说,打从我认识许老师开始,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状态。”

  他没脾气地一摊手:“要不是实践的时候他的反应还算正常,我都要怀疑他这人天生性冷淡。”


  “因为玩腻了。”

  沈涤尘神色无辜地抬了下眉毛:“不是我说的,是景修自己说的。”


  “哦还有,前两年他一直空窗、不处长期,据说也是这个原因。”

  “他觉得圈内的长期关系到头来都是一回事,没什么意思。”


  饭菜的香气飘了满屋,江赏若有所思,有一搭没一搭地从沈涤尘口中找许景修的过往碎片,心事尽数沸腾。


  四个人的晚餐愉快且和谐,江赏大大方方接受了自己座位上的加厚坐垫,谈笑乱想两不误,离开时还不忘对简清让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养伤,少做危险的事。


  “知道了,放心。”

  简清让认真回应,从不敷衍江赏的关心。


  卡宴缓缓驶上大路,几小时前北阳下了点雨,因此夜晚的风难得不燥。


  车里放的还是下午那首情歌,江赏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开,将窗户摇下些许——许景修跟简清让和沈涤尘吃饭通常都会喝上两杯,一年相处下来,江赏已经习惯了做司机。

  在他身边,许景修安安静静闭目养神,眉心舒展,侧颜清隽。


  雨后的霓虹斑斓且暧昧,行人和车走走停停,有的匆匆忙忙,有的生动热闹。


  江赏驾驶着车缓缓停在又一个路口,目光落在规律跳动数字的红灯,突然出声:

  “许老师。”

  “或许你有想过不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吗?”


  视线中的路灯施然换了颜色,江赏轻垂眉眼,启动车子时嗓音平稳依旧: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谈个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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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彩蛋♡

是江赏看到许景修年轻时(?)的照片后,调戏人的小剧场(乐)


关于许景修“又”在剥荔枝:指路第16和72章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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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这么突然,因为表白就是一念沸腾的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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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山

【白锐&白夺】真实谎言(上)


【“哥哥,你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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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烦你了,没事没事,我能照顾我哥,嗯好,那我就不送了。”


  向将醉酒兄长送回家的朋友道过好几遍谢,白夺一手扶人一手关门,险些被白锐踩掉拖鞋。

  男人意识昏沉,全身的重量尽数压在他肩上,脚下重心也不稳,踉跄着直往旁边倒。


  “别走。”白夺一把拦住直愣愣往客厅走的人,“先把鞋换了。”

  他连托带抱地将白锐放上换鞋凳,帮忙的动作不可谓不麻利,并在起身时尝试让他搭上自己的肩。

  喝醉了的兄长还算听话,不闹不嚷不推拒,垂着眼任他摆弄。


  “不就是个普通聚会吗。”

  十...


【“哥哥,你恨我吗。”】


—————————正文分割—————————

  

  “麻烦你了,没事没事,我能照顾我哥,嗯好,那我就不送了。”


  向将醉酒兄长送回家的朋友道过好几遍谢,白夺一手扶人一手关门,险些被白锐踩掉拖鞋。

  男人意识昏沉,全身的重量尽数压在他肩上,脚下重心也不稳,踉跄着直往旁边倒。


  “别走。”白夺一把拦住直愣愣往客厅走的人,“先把鞋换了。”

  他连托带抱地将白锐放上换鞋凳,帮忙的动作不可谓不麻利,并在起身时尝试让他搭上自己的肩。

  喝醉了的兄长还算听话,不闹不嚷不推拒,垂着眼任他摆弄。


  “不就是个普通聚会吗。”

  十五岁的少年身形已然挺拔,待在二十二岁的成年人身边却仍单薄不少,白夺架着白锐往他的房间走,问话时还要稍稍仰头:

  “怎么喝这么多。”

  ——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酒量不好。


  白锐很慢地眨了下眼,没有回他话,好看的眉毛深深拧成一团,看起来十分难受。


  “会不会想吐?”白夺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吐出来应该会舒服点。”

  “热。”

  没成想白锐一开口就把他气个半死:“洗个澡。”


  “?”

  白夺想都没想便出言拒绝:“不行。”

  “醉成这样不能洗。”

  “热的话可以把空调再开低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似乎有点生硬,他想了想,又放轻语气说道。


  “可以。”然而白锐只是站在原地跟他一本正经地顶嘴。

  男人一脸冷静,手臂一用力就将意欲向前走的白夺拽了回来。

  “我随便洗一下,很快。”

  他说完,也不管身形是否摇晃,调转脚步走向与卧室相反的方向。


  “那是厨房,哥哥。”

  白夺没什么脾气,就近找了面墙靠着,冲卧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喏,浴室在那边。”

  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瞎话张口就来。


  白锐迟疑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房间又看看白夺,平日里漂亮到锋利的眼此刻茫然失焦,隐约透出些孩童一样的、认真却毫无杀伤力的警惕。


  “过来,我扶你。”

  看来这话有用,白夺再接再厉继续哄人,唇角扬起微不可查的清浅弧度。

  他满脸真诚地看着面前的人,朝白锐伸出一只手:

  “哥?”


  不知是否跟白夺用的称呼有关,这一次白锐没再固执,而是老老实实回到了白夺身边。

  兄长的重量重新压上肩膀,白夺一手握住白锐的手腕,另一只手稳稳扶在他的后背,将人小心翼翼地搬进了屋。


  “床单是新换的。”

  然而刚一沾床,白锐又不知疲倦的纠结起卫生问题。

  他相当不认同地深深皱眉,扒着白夺的肩膀就要挣扎起身:“要洗澡。”


  “先坐。”

  人上床了就好办了,白夺按住白锐的肩膀温声命其坐好,趁人不注意一把脱下了他的T恤。

  “自己能脱吗?”

  他将衣服随手揉成一团,用下巴不慌不忙指了指白锐剩下的衣物:

  “我去洗个热毛巾,你慢慢把它脱了,好不好?”


  或许是因为“脱掉上衣”就是洗澡前的步骤,使得白锐认为自己已经到了浴室,总之他迷迷糊糊坐在床边,又安静了。

  见状,白夺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拿着白锐的衣服转身离开房间。


  泡蜂蜜水、接热水、洗毛巾,待到白夺准备好一切重回卧室,白锐已经倚在床边闭上了眼。


  白夺轻手轻脚放下手中的东西,试探性地、很小声地叫了一声“白锐”。

  “白锐?”他凑到兄长面前歪了歪头,“躺下睡,要不然该……”

  话音未落就见床边的人颤了颤眼睫,一抬眸满眼都是雾气。

  “嗯。”白锐很轻地应了一声。

  “现在不睡。”


  “好吧。”

  睡不着就继续做该做的事,白夺好脾气地点点头,扶起白锐让他喝了两口水。

  接着,他将杯子放到自己身后的桌子上以免碰到,用毛巾浸了些热水:

  “那起来擦擦身子。”


  伺候一位肩宽腿长、还有一身漂亮肌肉的成年男性并非易事,饶是白锐全程不吵不闹乖得像个洋娃娃,屋子里的空调也开到了足够舒适的温度,白夺依然忙活出一身薄汗。


  他拿着水盆和毛巾去到浴室,打开花洒飞速冲了个澡,将自己的睡衣和白锐换下来的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

  他手脚麻利,满脑子想的都是“速战速决”,从洗澡到换好新睡衣也不过用了五分钟。

  再然后,他为白锐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插上充电器,又开始思考该怎么安排他睡觉。


  卧室门第无数次开合,白夺神清气爽走入屋内,映入眼帘的却是兄长冷淡疏离的脸。


  “你是?”

  男人醉得不轻,刚换上的睡衣松松垮垮穿在身上,领口有些歪。

  只见他神色微凛,用目光将白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眉心不见舒展。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沉默过后,白锐沉声开口,有种一本正经的严肃。


  白夺无辜地眨眨眼。

  不过他已经大概猜到了白锐没能认出来他的原因——他穿的睡衣是新的,白锐没见过。

  而且他今天下午好巧不巧理了个发,那时白锐已经跟朋友出门了。


  从小到大都自持优秀的兄长难得犯迷糊,鬼使神差地,白夺忽地生出些逗逗白锐的心思。

  是以他随口给自己安了个“是你朋友”的名号,问他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我记得你应该不是很爱喝酒,酒量也很差。”

  白夺走到白锐面前,弯腰用手撑住膝盖,直视他问道:

  “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心情不好?”


  变声期少年的嗓音很奇妙,有种介于清亮与低沉之间的异样磁性,听得人耳朵发痒。

  白锐低眉不语,长且浓密的眼睫恬静垂着,像是坐着睡着了。


  正当白夺以为白锐不会再回答、准备直接强制他躺下休息时,男人突然低低开了口:

  “今天是她的生日,农历。”

  “她生前…只过农历生日。”


  平静的阐述犹如一道惊雷,劈入白夺心脏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割开一道贯穿伤。

  白夺猛地直起身子,下意识后退时唇色已经白了。


  “对不起……”

  卷有颤意的三个字未经思索脱口而出,少年忽的慌乱,说完便一口咬住了嘴里的嫩肉。

  熟悉的痛感顷刻翻涌成片,白夺仓皇移开目光,胸口剧烈起伏。


  奈何他年纪尚轻,不知道因心中苦痛生生喝到酩酊的人一旦打开话匣,就想收也不住了。


  “她生前从来不过阳历生日,只过农历。”

  白锐讥诮地勾了勾唇:“但是我爸不让我说。”

  “他不想让小夺因为这个再多难受几天。”

  ——母亲的忌日、母亲的阳历生日、清明节甚至是白夺自己的生日……令他痛苦的日子已经够多了。

  白父讷于言语,想要关照小儿子却总是不得要领,只好忍着心疼委屈大的那个,三番五次提醒白锐不要用这件事刺激弟弟。


  “所以这些年我只能……”白锐无力地闭了下眼,“自己……记得这一天。”


  “没关系。”

  指尖于不知不觉间失了温度,白夺浑身发冷,却听到自己堪称温和的、饱含关切的声音:

  “白夺不在,你尽管说。”


  “辛苦你了。”他强忍僵硬向前迈了一步,将方才自己退的开的距离补了回来。

  “还有吗,你可以把难过都说出来。”

  

  “没关系的。”

  短短几句话不知有着多少重复,白夺望着兄长哑声开口,不知到底是在说给谁听。


  “前几年这天还能看到我爸的人,现在倒好,恨不得从早到晚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白锐保持着低眉敛目的姿势,整个人看上去落寞又无助,似乎疲惫极了:

  “可是,如果他不去给过她生日,小夺也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那她会不会以为……他们都不在意这一天。”

  “她会难过的。”


  最后几个字白锐说得很轻,声音浅到几乎无法用耳朵分辨,但白夺就是听清了。

  深夜的房间安静非常,他惶然却专注,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不会的。”

  少年说道,蹲下来抬眼望向白锐:“他们都记得这一天,不会让她一个人。”

  “你放心。”


  心中的创口洇洇淌出血来,白夺仰着头同兄长说话,一双眸子洒了碎星似的,映出满满两盏晶莹。


  白锐自嘲地弯了弯眼,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掀起眼帘,神色漠然地端详起面前的少年。


  “你是?”

  

  男人眸色潋滟,看久了竟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凌厉。

  这凌厉异常鲜明,以至于虽然他又断片到无法认出白夺,也丝毫没有影响周身那极具压迫感的气场。


  白夺不发一言,口腔中满是咸涩的血腥气,面上未见半点波澜。


  “哦。”

  时间被沉默浸泡成温吞凝固的状态,白锐就这样盯着白夺看了许久,垂眼冷冷一哂:

  “白夺啊。”


  “我不是。”

  白夺眉心一跳,逃避似的冒出一句听起来比白锐还醉的话。


  “你恨他吗。”

  随后,像是生怕白锐深究他是谁一般,白夺无缝衔接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恨不恨白夺。”


  “什么?”白锐脸上露出明显空茫的神情。


  “我问你恨不恨白夺。”

  白夺一字一句问出第三遍,感觉自己八成是有点疯。

  疯到非要从白锐口中问出个答案,问不到不罢休。


  气氛随着少年态度的强硬陷入僵持,白锐被他闹懵了,迟疑着一犹豫就是好半天。


  “我恨不恨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五分钟后,男人面无表情地抛出一句凉飕飕的话。


  “跟我没关系。”

  白夺没什么所谓地笑了:“正因为跟我没关系,你才可以跟我说。”

  “不要一直憋在心里,说出来或许会好些。”


  “不用担心,白夺不在。”

  “他不会知道,我保证。”


  诱导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白锐却依旧沉默。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你们家现在才会变成这样,没关系,你发泄出来,我不告诉他。”

  眼看答案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白夺干脆换了个路子:

  “他就是个杀人犯,死不足惜,不是吗。”


  自伤的话出口即刀,一笔一划全有尖锐的棱角,白夺满心麻木不经思考地说,仿佛只要他说的够多、够狠,就能激发出白锐心底最深的共鸣,给自己一个痛快。


  “凭什么难过的只有你?这不公平,对不对?”

  他听到自己轻快中带有不屑的声音:

  “所以该骂就骂,没什么好犹豫的,对吧。”


  “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

  白锐漠然地望向不知名的地方:“跟你没关系。”

  下一秒却感到视线忽地一暗,眼前覆上一整片陌生的冰凉。


  白夺居高临下捂住白锐的眼,神色寡淡,语气却柔和得不像话:

  “哥哥,你恨我吗。”


  “……恨的……”

  时间被无声的对峙拉扯成绵延凝固的模样,终于,白锐微不可查地点了头。

  可是他的语气无端委屈,细听甚至带着点令人陌生的……哽咽感。


  掌心化开一滴突兀的温热,白夺骤然失神,触电似的放开了遮在白锐眼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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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彩蛋♡

是个近2k字的小甜蛋——多年后,小白在母亲农历生日这天将白锐叫到了自己家。


白锐酒量很差,这一点在其他番外中应该提过。

本篇中他醉得确实非常彻底,一整个就是会断片的大状态。


久等了呜呜抱歉,今天加班,开始写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QAQ

下篇会尽快更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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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山

【逢场作趣】89


【“晚睡当然是在替你打理伤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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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时候江赏不得不承认,自家主动的游戏售后当真有点东西。

  上药与揉伤的手法好到能迅速把人哄睡不说,自从他开口表示过需要探视和陪伴,许景修便次次留意,从未怠有过怠慢。


  小半个晚上都有人陪的一觉睡得舒服又踏实,醒来后江赏神清气爽,感觉还能再跟许景修打三天三夜的台球。


  下楼时其他三人都已经起来了。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靳予刚好路过楼梯,抬头看到一身休闲打扮的元气年轻人对自己说早安,下意识弯起了双眼。


  “很不错,相当舒服的床,很伟大遮光窗帘...


【“晚睡当然是在替你打理伤处,祖宗。”】


—————————正文分割—————————


  很多时候江赏不得不承认,自家主动的游戏售后当真有点东西。

  上药与揉伤的手法好到能迅速把人哄睡不说,自从他开口表示过需要探视和陪伴,许景修便次次留意,从未怠有过怠慢。


  小半个晚上都有人陪的一觉睡得舒服又踏实,醒来后江赏神清气爽,感觉还能再跟许景修打三天三夜的台球。


  下楼时其他三人都已经起来了。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靳予刚好路过楼梯,抬头看到一身休闲打扮的元气年轻人对自己说早安,下意识弯起了双眼。


  “很不错,相当舒服的床,很伟大遮光窗帘和特别懂事的空调。”

  江赏眉舒目展,心情好便乐得热热闹闹多说点话,他大步跳下最后三节台阶,一阵风似的,转眼就到了靳予身边:

  “所以早晨这不是差点起不来。”


  “没关系,度假就是想睡多久睡多久。”靳予受他感染,一开口眼底笑意又添几分。

  “早饭想吃什么?叫人给你送一份。”他很是随意地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人,脑海中突然想起白夺对江赏的第一句评价。

  ——好长的腿。


  “牛奶和厚蛋烧。”

  两天相处下来,江赏已然不再跟靳予见外,闻言想都没想就答了话:

  “豆浆或者鸡蛋饼也行,谢谢靳总。”

  “早啊许老师。”接着,他扭头望向正在料理台边磨咖啡的许景修,十分爽朗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早。”

  许景修浅浅颔了颔首,语调细听却是轻快的,看起来心情也很好。

  他同江赏对视过便重新垂下眼对付咖啡豆,说道:

  “只吃这些的话我给你做就行。”


  “嗯?”江赏脑袋一歪,“那我可不客气了?”


  许景修又哭笑不得抬眸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在饭来张口这件事上什么时候跟我客气过。

  “嗯。”

  但他最终只是没什么脾气地应了一声,片刻后补了一句“等我磨完这点咖啡豆”。


  不远处,听到这番对话的靳予默默收回了即将按下通话键的手指。

  “小夺在游泳。”他挑了个单人沙发舒服坐下,在江赏用目光巡视一圈并再次将视线投向自己时主动答话。

  “他想游一千五,可能还要十多分钟。”


  长距离游泳十分消耗体力,江赏隔着玻璃门看了看泳池,没去打扰。

  但是老老实实待在客厅看报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先跟靳予聊了些有的没的,不多时便重新逛回许景修身边。


  “好保守的打扮,爸爸。”

  江赏的目光落在男人规规整整的圆形衣领,嗓子因有意压低而稍显沙哑:

  “你穿低领比较好看。”


  “那我一会儿上楼换一件。”

  年轻人的关注点总能落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许景修被他调戏惯了,听过后只是波澜不惊点了点头。


  “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江赏跳跃式同他闲聊,看他正在往鸡蛋里加东西,心血来潮又任性了一把:“再放点牛奶。”


  蛋液中放太多牛奶会增加厚蛋烧的定型难度,但许景修只是按照江赏的要求照做,往那一站就是大写的“百依百顺”。

  “三点?”他简单想了一下,“应该差不多。”


  “这么晚。”

  答案有些出乎江赏的意料:“我睡觉不老实……吗?”


  “没有,挺乖的。”许景修笑笑,“很安静,连翻身都很少。”

  “那你守我那么久做什么。”江赏不解。


  “在替你打理伤处,祖宗。”

  加了火腿丁的蛋液质地丝滑颜色漂亮,许景修开火往锅中刷油,语气柔和却无奈。

  “你不觉得异样感很浅吗。”

  自家被动脸上终于有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男人失笑轻叹,没握锅铲的手在空中草草比划了一下:

  “是用喷了药的湿毛巾裹着冰袋敷的。”

  担心同个地方敷得太久把人弄醒,他还要注意隔几分钟将毛巾换个位置。

  “不过你睡眠质量倒是真不错,动静稍微大点也完全不受影响。”


  “太累了,所以才睡得沉。”

  许景修说的每一句江赏都爱听,是以他没忍住在男人耳边买了个乖: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你在旁边,所以我睡得比较安心。”


  顺毛的江赏向来嘴甜得很,许景修笑而不语不置可否,说话间手上动作依然有条不紊,将放了过量牛奶的厚蛋烧做得有模有样。


  自家主动亲手做的早餐简单美味,除了牛奶和厚蛋烧以外还有一小份水果,江赏站在吧台边慢悠悠地吃,空盘时白夺刚好游完泳又冲完澡、清清爽爽重新下楼。


  “去划船游湖怎么样?湖里有天鹅,可以喂。”

  天气大好,靳予作为招待者,该周到热情的时候总归不能含糊:

  “然后可以去射击场玩玩或者滑几趟草,不过这里的滑道不长,就三百米。”


  听到划船和滑草时,白夺神色略显迟疑,直觉这两项活动对江赏并不友好。

  “那个……”


  “好啊,昨天在果园还听谁说了一嘴,说湖里的黑天鹅很漂亮,还有小天鹅。”

  江赏却在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时抢先应下了靳予的提议——昨天下午大家没有出去玩就是照顾他的情绪,若是今天再因为他在别墅里窝着,他可就太扫兴了。

  更何况这个度假庄园的环境好到没话说,他也的确想出去转转。


  于是他主动接了靳予的话音,并在靳予看不到的冲白夺眨了眨眼:

  “滑草的指路牌我也见到了,看图片好像滑道是彩虹色。”

  生动的小表情是领情也是感谢,江赏同白夺交换过眼神,笑得又乖又阳光:

  “走吧,出去转转。”


  在他身边,许景修欣然起身,身上穿着刚刚换过的衣服。


  游湖划船的全过程出人意料和谐,托白夺那吸引小动物的神奇体质的福,江赏喂完这只喂那只,全程忙忙碌碌幸福无比,连伤处的疼都忽视掉了。

  搞得许景修一边划船,一边还要抽空伸手捞一捞江赏,以免他跟小动物互动得太过投入,再失去平衡栽进湖里。


  上午十点半,滑草处。


  靳予不知是用钱还是人脉包了四条滑道,让工作人员直言“尽情滑,想滑几次就滑几次,绝对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

  三百米的滑道长长一条,坡度可观气势傲人,从起点遥遥望向终点时依稀令人目眩。


  最先下了滑道的白夺没有急着回去,而且盘腿坐在了自己滑道正中的安全位置,冲坡上的爱人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许景修坐稳滑板向下滑去,耳边刮起呼啸的风。

  十几秒后,当他收好滑板起身欲走,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白夺含笑的声音。


  “先别起来。”

  靳予的滑板缓缓停在坡底,白夺神情专注,扬声时发丝刚好被风吹起:

  “靳予,看我——”


  阳光繁盛,男人不假思索寻声望去,眸色中的温柔就这样被定格成永恒。


  “非常好,领导。”白夺朝靳予仰脸一笑。


  “把相机带过来就好了。”

  “没事,手机也行,我心血来潮突然想拍。”


  …… ……


  小情侣一旦黏在一起就会陷入二人世界,白夺凑在靳予身边给他看刚才拍的照片,下巴自然而然搁上爱人的肩。


  另一边,站在自己滑道底端的许景修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鬼使神差打开了手机相机。

  他将拍摄模式改成摄像,又将镜头对准即将离开起点的江赏——


  滑板一瞬倾斜,眨眼间便俯冲着飞速滑下,伴随着江赏雀跃且惊喜可爱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身披阳光,身形和面容随着滑板放缓的速度逐渐清晰,在许景修的镜头中,视野里,也在具体可感的当下。


  “怎么回事,许老师。”

  而当许景修从本能中回过神,江赏的手已经向他伸出了不知多久:

  “我高低也算是你手下的伤员,不准备拉我一把吗。”


  两道视线各怀心事、咫尺相对,尚未停止录制的镜头中,许景修一把抓住江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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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彩蛋♡

射击场大家也去啦,是两两凑对的暧昧局(哦不我们予夺怎么能叫暧昧呢,人家那是小情侣正常贴贴)

猜猜谁的射击技术最好叭!


因为电动船或者小汽艇之类的会惊扰到天鹅,所以大家游湖坐的是类似竹筏的、需要手动划的清新小船(比划. jpg)

划船的当然是靳予和许景修,毕竟我们白赏在忙着喂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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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还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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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鹿

我被人贩子卖回了老家,买家是我二叔

刚考上大学的我被拐卖了。

买家是我二叔。

他一看到我的脸,怒吼一句“王八蛋”,就伙同亲朋好友把人贩子揍了一顿。

毕竟,我是山里唯一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

1

我妈是被拐卖到这座山里来的。

那时她才16岁,就被迫和我爸同房。

一年后她怀孕了,姑婆摸着她的大肚子,一语成谶:“这是个女娃娃嘞。”

全家人顿时没了兴致,奶奶卒了一口,骂骂咧咧:“晦气玩意儿!”

姑婆是村子里的接生婆,也是爸爸的姑姑,从业几十年,一双眼睛比医院里的B超机都要准。

她说我妈肚子里的是个女娃娃,里面就绝不可能是个带把儿的。

“要不还是打了吧,现在新政策只能生一胎。”奶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爷爷。

爷爷骂出......

刚考上大学的我被拐卖了。

买家是我二叔。

他一看到我的脸,怒吼一句“王八蛋”,就伙同亲朋好友把人贩子揍了一顿。

毕竟,我是山里唯一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

1

我妈是被拐卖到这座山里来的。

那时她才16岁,就被迫和我爸同房。

一年后她怀孕了,姑婆摸着她的大肚子,一语成谶:“这是个女娃娃嘞。”

全家人顿时没了兴致,奶奶卒了一口,骂骂咧咧:“晦气玩意儿!”

姑婆是村子里的接生婆,也是爸爸的姑姑,从业几十年,一双眼睛比医院里的B超机都要准。

她说我妈肚子里的是个女娃娃,里面就绝不可能是个带把儿的。

“要不还是打了吧,现在新政策只能生一胎。”奶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爷爷。

爷爷骂出声:“头胎你都不要,后面的孩子也留不住的,再说了,农村户头头胎是女孩,不是还能再生一个吗?”

奶奶没了脾气,嘟囔了一句:“赔钱货!”

得益于这个头胎不能打的习俗,我侥幸活了下来。

于是我妈干活干到怀胎九月,在凛凛寒冬中发动了。

我出生的时候,奶奶还在村头的杂货铺里打麻将,有人兴冲冲的去给她报喜:“刘金凤,你媳妇生了!”

早就知道是个孙女的奶奶还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带把吗?”

她还是希望会是个孙子。

报信的人显得有些幸灾乐祸:“怎么你连你家的大姑姐都信不过了?都说了是女娃,哪里还会出错?”

奶奶又一屁股的坐了下去。

隔壁邻居家的媳妇跟我妈差不多同时怀孕,这会儿已经生了个女儿,老太太眼巴巴的凑到我家门前问:“生的男娃还是女娃?”

我爸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回答:“女孩。”

老太太不信,非要往里闯:“让我看看!”

得到我果真是个女孩儿的事实,才心满意足,仿佛没有落后一局的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打完麻将回来的奶奶。

老太太一脸的笑意,瞬间激怒了奶奶,叫奶奶把她给骂了一顿。

姑婆给我妈接完生以后,收下了红包,简单叮嘱几句就回家去了。

而我妈,生我不到三天就下地干活了。

奶奶却还在骂:“生不出儿子的女人有什么用?亏当时还花了5000块把你买回来,果然真是便宜没好货!”

我妈身子颤抖了抖,终究是不敢回话。

最开始她不会说村子里的方言,但是在这边住久了,该听懂的都能听懂,必要的时候也会说上那么几句,但是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言不发。

这个村子里,多的是被买来的女人。

一群人围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总感叹:“还是娇娇命好,嫁了个好人家,不像我们,男人不知道疼人。”

我妈一言不发。

有人搭腔:“可不是吗?你看那王大喜长得多周正?人也老实,娇娇,你真有福。”

看不惯的人也有,冷笑一声:“有福的女人生个赔钱货?你看她好日子到不了头的!”

我妈舀了一盆水给她从头泼到脚,尖锐道:“赔钱货?我赔你爹的钱!他妈的嘴巴再不干不净老娘弄死你信不信?”

寒冬腊月,尖酸刻薄的女人冻得直打哆嗦,但是她欺软怕硬贯了,见我妈这样发疯也只能一边跑一边骂她:“你这样的女人要不是被卖到这里来一辈子嫁不出去!”

我妈一个棒槌砸在了女人身后:“我嫁给你爷爷让你当孙子!什么晦气东西?”

2

被欺负的女人告状告到奶奶那里。

妈妈被关到了柴房里。

爸爸求情:“妈!孩子才那么小,你不给她吃东西怎么有奶水喂娃?”

奶奶冷漠:“一个女娃娃饿死了就饿死了,你家媳妇现在在外面还敢打人了,真是时间久了惯着她了!”

爸爸没办法,只能拿着被子跟妈妈一起住着。

他道歉:“对不起。”

我妈不说话,我爸就从身上掏出一个温热的包子来:“娇,你吃点吧。”

我妈抿唇转头。

我爸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妈妈在柴房两天不吃不喝,奶奶才不耐烦了闯进柴房,揪着她的头发迫使她张嘴,然后将滚烫的米汤灌进妈妈的喉咙里。

“一个贱蹄子还装什么清高?到了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想不吃饭,想死是吧?门都没有!”

她心疼的不是妈妈,不是可能逝去的人命,而是买我妈时花的五千块钱。

而不停咳嗽的女人却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反驳。

春天来了,我也有了正式的名字。

王婷,女停,不要再生女孩了的意思。

我断奶以后,爸爸会带着妈妈去镇上打工。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觉得,买来一个女人,驯化两三年,等生下了孩子,就不怕她逃走了。

孩子是女人的枷锁。

他们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十块钱的奶粉,抱着我教我说话。

母亲用她那烫坏了的嗓子轻哼着陌生的曲调。

哀怨悠长。

五岁的时候,妈妈又怀孕了。

奶奶顿时喜笑颜开:“一回女二回男,这回保准是个大孙子!”

她拉着姑婆,塞了200块钱:“大姐,这回你再看看是男娃还是女娃?”

姑婆一边把200块钱塞进自己的兜里,一边翻了个白眼:“这才刚摸出脉,都没显怀呢,你真当我火眼金睛啊?”

奶奶这才冷静下来,尴尬的笑了笑:“你说的对,你说的对,等显怀了再来看看……”

姑婆敷衍道:“一定。”

姑婆的一定,没有兑现。

这是个寒冷的冬天,姑婆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没有熬过去。

她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奶奶一个劲的拍大腿。

“怎么在这么个关键时候死了哟!拿了我的钱,还没办事呢,你说这叫什么事?”

爷爷浑浊的眸中还带着泪花,一听这话气的不行:“你说的什么话,那是我亲姐!人家帮衬了我们多少,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你有没有点良心啊?”

奶奶的脾气暴、性子烈,一般情况下,爷爷都不会说她什么,可是这次她做的实在是过分。

奶奶自知理亏,转过头看到扒在妈妈肚皮上的我,怒火转移,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个死丫头片子,离你妈远点!压到肚子里的弟弟看老娘不弄死你!”

我哭了出来。

正在整理行李的爸爸听见我的哭声,从房里出来看见此情此景,埋怨的对着自己的母亲说道:“妈!你朝一个孩子撒什么气?”

这还得了?

平常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丈夫和儿子,竟然一个个的都跟她唱反调,奶奶一拍大腿就嚎啕大哭:“你们王家真不是个东西啊,嫁到你们家来我就是个外人是吧,都合伙欺负我一个女人嘞!”

奶奶和妈妈不一样,她的娘家就在本村,一个两个也都是泼辣的主,我爸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能无奈的去哄她。

我妈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看到这般场景,只是冷哼一声,抱着我走进了里屋。

3

随着我妈的肚子越来越大,爸爸自己一个人出去打工了,把妈妈留在了家里。

奶奶似乎是深信,这一胎一定会生个儿子。

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偏方,樟树叶烧成了灰用水化开了,给我妈灌下。

她说樟和璋同音,以前生下的男孩,那就叫弄璋之喜,樟树叶的灰喝多了,就算是个女孩儿,也能长出个把来。

除此之外,什么老鸡汤,什么橘子苹果之类的,都是紧着我妈先吃。

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妈吃了不少,通常都是吃了就吐了,奶奶看着这些吐出来的东西心疼的不得了,但还是嘴硬道:“吐了好,吐了好,说明肚子里的娃娃在闹脾气嘞!”

转头就放小鸡出来,把那些东西收拾干净。

邻居家的老太太长的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他自己家还没有生儿子出来,每每看着我妈的肚子的时候,眼里都闪着异样的光。

她问我:“细咩,你看看你妈妈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我警惕的看着她,往后退了退。

“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趁着她睡着的时候用刀子把你妈的肚皮割开,看看宝宝有没有小鸡鸡不就知道了吗?有小鸡鸡的就是弟弟,没有小鸡鸡的就是妹妹。”老太太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从我们家门口的柴火堆上抽了两根柴。

在旁边晒太阳的我妈动了。

她抄起一根竹竿子,往老太太的身上砸:“你个老不死的,嘴怎么那么贱呢你?怎么想知道你头圆不圆老娘还要割下来当足球踢几脚试试?”

老太太哀嚎几声,大喊奶奶:“刘金凤,你家媳妇又发疯了,你还不出来管管?”

正在做饭的奶奶围着围裙就出来了,我妈先开口:“妈!这老太太又偷咱家柴火!”

老太太手脚不干净不是一次两次了,奶奶生平最恨的就是两种人,一种是占她小便宜的,一种是不让她占小便宜的。

听见这话,理智全无:“砍脑壳的,没柴烧就去山上砍!再偷我的东西晚上摸去你家一把烧了!”

老太太不敌,骂骂咧咧进了家门。

见状,奶奶解气的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我妈,冷冷的说道:“进来帮忙,今天老二带媳妇回家!”

二叔去了很远的地方打工,早前说在外面找了个媳妇,连家都不回。

这次回来是因为二婶怀了孕,在外面不方便。

妈妈把我放在门口的椅子上,跟着进去了。

冬天很冷,但是太阳照在了我的身上,暖烘烘的。

我轻轻的唱着妈妈教给我的歌谣。

一直到二叔带着他的老婆回来。

二婶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又高又瘦,头发是黄色的,没有扎起来,奶奶说过不扎头发的女人都是疯子,不像话。

我有点担心,迎上前去递给她一个彩色大皮筋:“二婶,给你。”

二婶被我逗笑了,微微弯腰,接过了皮筋:“谢谢宝宝呀,不过我有皮筋哦。”

她这样说着,又把皮筋塞进了我的口袋里。

然后跟着二叔说说笑笑的走进了门。

奶奶对待二婶是无比的热情,跟对我妈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毕竟二婶跟我二叔在一起的时候,二叔没有花一分钱。

4

她的肚子比我妈的更大,应该会比我妈更先生出来,不知道里面的是我堂弟还是我堂妹,如果是堂弟的话,奶奶应该会很高兴吧?

吃饭的时候我看着她的肚子想。

二婶也没把一个孩子的目光放在眼里。

奶奶问:“听说外面医院有机子,可以看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英子你去看过了没有?”

二婶不懂方言,二叔就给她翻译。

但是二叔说的跟奶奶说的又不太一样:“妈问我们在医院看过产检没有。”

二婶说:“看过了,孩子很健康。”

二叔转述:“是个男娃。”

奶奶顿时乐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要给二婶盛鸡汤。

好奇怪啊,明明他们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好像都很高兴,我疑惑的看着二叔,又看着在灶门口坐着安静吃饭的妈妈,想着大人都不说话,那我也没必要说了。

小孩子乱说话,会挨打。

二婶才看到坐在那里的妈妈,于是问我二叔:“大嫂怎么坐在那里,不上桌吃饭吗?”

二叔答她:“灶里暖和。”

二婶就不问了。

其实在二婶过来之前,我妈是可以上桌吃饭的,但我妈毕竟是买来的,现在不让买女人了,奶奶怕她跟外地来的二婶说什么,提前叮嘱了妈妈,不许跟二婶说话。

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不让她上桌,并且全程关注着妈妈的一举一动。

吃过饭以后,二叔把二婶带到村头的小卖部去玩,平常没事的时候,很多人都在那边闲坐聊天。

奶奶就趁着这个空档收拾碗筷,跟妈妈一起洗碗的时候告诉她:“老二媳妇回来了,家里没那么多地方住人,我打过招呼了,翠芳刚死,她那房空着,你过去住一段时间。”

翠芳就是我姑婆。

哪有老人刚死,娘家大着肚子的侄媳妇就眼巴巴的住过去的?也真是不嫌晦气。

我妈敢在外面发疯,却不敢对奶奶怎么样,因为奶奶是个心狠的,还有家里人帮衬。

于是妈妈就带着我住到了姑婆家。

到别人家做客,反倒落了个清净,毕竟在家里经常被奶奶的大嗓门呼来喝去的,我也觉得厌烦。

妈妈安心养胎,教我普通话,教我认一些简单的字,表叔表婶看的眼馋,把自家儿子也推过来:“姐,你也顺便教教小强呗?”

我妈也没拒绝,让表哥拿着作业跟我一起学。

表婶没忍住,四下看了看,没有外人,低声对我妈说道:“姐,我妈死前说了,你这胎还是个姑娘!”

我妈顿了顿,随即不在意道:“无所谓。”

表婶哀叹:“算了,我又能比你好到哪里去呢?总是要在这过一辈子的。”

我妈说:“我想回家。”

表婶吓了一跳,转头看见自己男人在对面地里种菜,压低了声音:“姐,算我求你了,以后别再说这话了,这不现实也就算了,指不定被人听见了还要挨打!”

我妈又不说话了。

表婶也不敢刺激我妈,拿着工具出门了。

我问:“妈妈,奶奶对你一点都不好,你为什么想回家?”

妈说:“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我也不说话了。

因为直觉再问下去会很危险。

5

二婶生了,是个弟弟。

爷爷抱着堂弟喜笑颜开,给来恭喜的人都发了喜糖。

二叔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见一个人就说我老婆给我生了大胖小子。

爸爸也因为妈妈要生了,提前请假回来,这会儿正在房里陪着妈妈。

我觉得无聊的很,四下一看,竟然没看见奶奶。

明明刚才还在这呢,难不成是又出去打麻将去了?

我摸了摸脑袋,还是决定去找她。

妈妈躺在床上起不来,不去把奶奶找回来,谁来做午饭啊?

我一路小跑去村头,路过茅厕的时候听见了说话声。

“我跟你说,虽然翠芳死了,但是你家大儿媳妇这个肚子一看又是个女儿。”

“你还别说,我也觉得像,这死畜牲,要是敢再给我生个赔钱货,我就直接摔死她!”

是那讨厌老太太和奶奶的声音!

我悄悄的从背后绕过去,两个人就坐在茅厕后面的树根上你一言我一语。

老太太说:“现在是新社会了,你直接摔死人,小心被抓走。”

奶奶很不屑:“村里哪会管这破事?”

老太太劝她:“你怎么就知道?村里有几个年轻人出去闯荡了几年,回来之后邪的很,看这不顺眼看那不顺眼,还叫别人别买老婆,你说这不是要断人香火吗?”

奶奶气愤:“还有这回事,我家两个儿子就从来不会不听我的话。”

老太太把话搬回正题:“要我说啊,这胎要还是个女儿,你就偷偷的把那赔钱货给淹死,再说是她妈害的,把她妈赶出去,再给你家老大找个会生儿子的媳妇不行吗?”

奶奶犹豫片刻:“现在再买个女人价格比以前涨了好多,划不来。”

老太太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买什么呀,叫你家老大学老二出去骗一个回来啊,哎呀,我不跟你说了,先走了。”

“晓得了晓得了,先看看是男是女吧,反正女娃娃不能留了。”

老太太走了,奶奶进了厕所。

她撒尿的声音传出来,我也走了出来。

站到了茅坑旁。

她们说的话都听见了,也都听懂了。

妈妈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妹妹,奶奶打算杀了她,或许会把我和妈妈赶出门。

电视上说,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奶奶出来看见我时,吓了一跳,发现是我走上前抡起巴掌就要打我:“吓死我了,你个小贱蹄子,站在这做什么?”

我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巴掌落在了我的脸上,我用尽全力把她推下了茅坑。

“哎——”她一声惊呼,噗通一声落进了粪坑里。

不等她叫出来,我一把推翻了本来立在一旁的盖子。

厚重的木盖子隔断了奶奶的咒骂声。

我落下泪来,跑回了家。

小孩被打是常有的事,看见我这般模样谁也不奇怪。

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妈已经破了羊水了。

除了房里有几个年纪大点有经验的婆子,剩下来凑热闹的人都在院子里嗑瓜子聊天。

我爸站在外面一脸的急切,看见我时才问:“你奶呢?”

【赠礼即可解锁后续内容】

与山

【生怕你乐4.0 | 23:23】念念难安


【“如果他肯带我回家,那么我愿意晚几天再死。”】


—————————全文往下—————————


顾锦川×沈念安

1w+一发完,伪骨科,又名兄控的精神病日记。


文前预警:

1.哥俩一个痴一个疯,简单来讲就是都有点病。既然都是变态了,就别太挑行为逻辑和道德层面的刺了,不如乐呵一下看个热闹(砰砰砰)

2.沈念安第一人称视角。


  顾锦川从来不会怪我折腾他的东西,还会笑着跟我说他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我想怎么造就怎么造,过火了也没关系,他兜底。


  看看这没有逻辑也不讲道理的溺爱。

  我觉得我不爱他就是不识抬举。


  “怎么样哥哥...


【“如果他肯带我回家,那么我愿意晚几天再死。”】


—————————全文往下—————————


顾锦川×沈念安

1w+一发完,伪骨科,又名兄控的精神病日记。


文前预警:

1.哥俩一个痴一个疯,简单来讲就是都有点病。既然都是变态了,就别太挑行为逻辑和道德层面的刺了,不如乐呵一下看个热闹(砰砰砰)

2.沈念安第一人称视角。


  顾锦川从来不会怪我折腾他的东西,还会笑着跟我说他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我想怎么造就怎么造,过火了也没关系,他兜底。


  看看这没有逻辑也不讲道理的溺爱。

  我觉得我不爱他就是不识抬举。


  “怎么样哥哥,我有没有长成你所期待的、沈念安的模样?”


★  

  心疼这种情绪很神奇。

  它会让人上瘾,时间久了还会变成改不掉的习惯。


  所以我又开始心疼顾锦川了。

  我心疼他的沈念安在腊月十六又死了一次。



—————————分割线—————————

本章为隐藏结局♡

来看看顾锦川的视角叭。


一切设定为剧情服务,所以还请不要深究沈念安的户口是怎么办的这种事啦。


很抱歉发文还是迟到了(砰砰砰),这篇对我来说是蛮大的突破,无论视角还是剧情,希望大家喜欢。


不知不觉已经参加了三次生怕你乐,它似乎真的已经成为了一个约定,很开心每年都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讲一些不太一样的故事。至少我每年都写得很爽,刚好短篇也非常适合尝试新风格,所以这个活动简直太——棒——啦!


感觉写得还是有些仓促,以后有时间可能会重新修一下这篇。

希望没有拖各位老师的后腿,明年我会继续努力发刀的(蹦蹦跳跳. jpg)


久等啦。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景行

一念关山 靠近大结局的地方

这段口述真的我脑补一篇同父异母兄弟文,外冷心热傲娇的大哥和爱粘人爱摇尾巴的小奶狗弟弟,be 我真的哭死。

一念关山 靠近大结局的地方

这段口述真的我脑补一篇同父异母兄弟文,外冷心热傲娇的大哥和爱粘人爱摇尾巴的小奶狗弟弟,be 我真的哭死。

花椒一酒壶

蜃楼(十八)③

                             〔四〕

  下课铃响,老式铃声穿过A大文学楼的走廊。

  “盛颢,下周图书馆那边的志愿活动,你去不去?”

  “不去,我那天有事。”

  “你怎么那么多事!”

  刚刚下课走出教室的黎松则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这么几句对话,下意识地抬起头,跟几米外...

                             〔四〕

  下课铃响,老式铃声穿过A大文学楼的走廊。

  “盛颢,下周图书馆那边的志愿活动,你去不去?”

  “不去,我那天有事。”

  “你怎么那么多事!”

  刚刚下课走出教室的黎松则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这么几句对话,下意识地抬起头,跟几米外的程桑颢和另外两个学生对上了视线。

  嬉笑打闹的三个人立刻安分了,往前走几步齐齐鞠躬。

  “黎老师好。”

  黎松则躬身还礼,眼睛却一直盯着程桑颢。

  C市有个人前两天来学校,听说一眼就看上了这小子那手好字,昨天就想来拉拢。

  我刚得了空,还没来得及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了。

  ——黎松则一边盯着程桑颢,一边想。

  程桑颢习惯了这样的高压注视,调整姿势低头恭谨地站着。

  许久,黎松则朝他一点,“你来我办公室。”

  程桑颢一秒都没迟疑,也没给两个同行伙伴眼神,原地向左转,跟上黎松则的步伐。

  办公室门刚一关上,黎松则就开门见山。

  “昨天有校外的人找你?”

  程桑颢一只手拎着书包站得笔直,“是。”

  “找你干什么?”

  “说了些乱七八糟的,最后走的时候说这次匆忙没来得及逛校园,下次来要我给他做向导。”

  黎松则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很冷:“你怎么答复的?”

  程桑颢:“我说家里规矩严,要我晚回家得去问我爸,我做不了主。”

  “什么?”

  黎松则一愣。

  对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这个答复倒还算巧妙,既推了这场应酬,也推了那人还没说出口的若干事情。

  程桑颢知道黎松则听清楚他的话了,这句“什么”并不是真的要他重复一遍,便安静站着。

  他向来聪明。

  果然,几秒后黎松则回了神,浅浅点头,问道:“为什么没应下来?”

  程桑颢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奇怪地说:“我又不认识他,为啥要给他带路啊?”

  黎松则:……

  有道理。

  许是觉得自己的口气太随意了,程桑颢又补充道:“我爸跟我说了,黎老师不喜欢那个人,要我离您不喜欢的人远点儿,毕竟……”

  话还没说完,大腿根就挨了一脚。

  “你再叫一声黎老师试试!”黎松则怒斥。

  程桑颢很委屈——“不是您要我把家里那套留在家里,在学校好好当学生的吗?”

  黎松则瞪他一眼,懒得说什么“那你爸办公室没外人的时候你也叫老师么”这种没用的话,只接着刚才的话题问:“毕竟什么?”

  程桑颢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手指在书包背带上摩挲几下,低声道:“毕竟您已经很不喜欢我了。”

  黎松则蹙起眉头。

  的确,无论是程桑颢还是邬盛颢,黎松则都不喜欢,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勉强不来。但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可以了,一旦捅破窗户纸就会很尴尬。

  静了一会儿,黎松则挥了挥手,说:“去吧,没事了。”

  程桑颢应了一声。

  “哦对。”黎松则忽然想起个事,叫住程桑颢,说道:“之前叶行聿看上你了,想带着你,他找你了吗?”

  程桑颢转过身,又是一脸茫然:“那不是上学期的事吗?”

  黎松则没说话,但从表情来看显然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程桑颢的神色忽然有些嘲讽。

  “我跟了老师一学期了。爷爷,您唯一的孙子今年又拿了国奖,您知道吗?”

  这是程桑颢第一次这样跟黎松则说话。

  过去一直都是脊背挺直微低着头,说什么都答是,让跪就跪让趴就趴,提起戒尺就自己褪裤子,态度好到不行。

  黎松则蓦然觉得有些理亏——他还真不记得。

  程桑颢了然,张了张嘴好像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却只是叹息一声。


                         〔五〕

  2004年。

  研究生复试刚刚结束,邬毅凌风风火火地进了院子。

  “干嘛呢?”黎松则正在捯饬盆栽,看他这幅样子不禁往他身后看了看,“有狼撵你?”

  邬毅凌脚步一顿,脸上有一瞬空白,立刻又恢复了亢奋的情绪。

  “师父!我今天遇到一个特别好的学生!从J师大跨学校跨地区跨专业考来的,基础课自学地很扎实!您猜猜他本来学什么的?”

  八十九岁高龄的荀准放下报纸来凑热闹,率先猜道:“数学?”

  邬毅凌高深莫测地摇了摇手指:“不对。”

  黎松则看他一眼,敛去眸中的惊喜,淡淡道:“金融。”

  “对!”邬毅凌一拳头砸在自己手心,连珠炮一样说:“J师大学金融的一个孩子,姓沈,真的特别好!就像高安家的蒙简一样好!”

  黎松则拿起剪刀剪掉一片叶子,慨叹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话音刚落,荀准投来询问的目光,黎松则抬起头迎着那目光笑了笑。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大概就是,哪怕隔了千山万水,我也会跟着冥冥之中的指引,寻你而来。

  ——好久不见了,青珵。】

花椒一酒壶

蜃楼(十八)④

                            〔六〕

  2009年。

  程桑颢博二,学业繁忙却愉快,读博期间还带了一个相貌气质出众的小师弟,很快两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师兄,你明年是不是就毕业了?”

  “是啊。”程桑颢抬头看着远处天际飘着的一朵云,拉着长音说:“明年秋天你在学校里就见不......

                            〔六〕

  2009年。

  程桑颢博二,学业繁忙却愉快,读博期间还带了一个相貌气质出众的小师弟,很快两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师兄,你明年是不是就毕业了?”

  “是啊。”程桑颢抬头看着远处天际飘着的一朵云,拉着长音说:“明年秋天你在学校里就见不着你亲爱的师兄了,季书小同学。”

  季书笑了一声,仿佛按照黄金比例长出来的五官随着笑意格外柔和。

  程桑颢偏头:“你笑什么?”

  “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越来越危险,季书止住笑意,说道:“还挺期待的。”

  “嘿……你!”程桑颢抬手按住季书的后颈,笑斥:“没礼貌的小东西!你又嫌我絮叨是不是?”

  “对啊你就是絮叨!”

  季书哈哈笑着,不知怎么反手一撑一转,眨眼间两人就换了位置。

  “没想到吧师兄?”

  “小没良心的你放开我!”

  季书松手,程桑颢颇有些狼狈地直起腰来,两个人笑着闹成一团。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蒙简忽然出现,鬼鬼祟祟地探着脖子:“玩啥呢带我一个?”

  程桑颢吓一跳,缓缓吐出一口气,埋怨道:“人吓人吓死人啊蒙老师。”

  蒙简“嘿”地笑一声,揽住程桑颢的肩一起走。

  “欸,我听说你昨天跟老师吵了一架?”

  程桑颢目不斜视:“师叔连这个都告诉你?”

  “没有。”蒙简一条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说道:“我正好在他办公室外边呢,听见了。”

  这话一出程桑颢和季书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蒙老师,您那耳朵真没长什么别的玩意儿吗?”程桑颢问。

  “什么话!”蒙简照着后背啪给他一巴掌。

  “不是啊。”程桑颢表情复杂,说:“隔着门说话,正常人谁能听见!小季你能听见吗?”

  季书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是正常人。”

  蒙简啧啧两声,虚指季书:“你也不学好!”

  季书谦虚地摆手一笑。

  “说正事。”蒙简又抬手勾上程桑颢的脖子,问道:“这儿也没外人。我听到你跟老师说,你不打算留校?”

  程桑颢沉默。

  午后的校园安静异常,偶尔能听到风拂过树梢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是师叔。”程桑颢缓缓开口,说:“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呢,他就来问了,结果就……吵起来了。”

  蒙简挑起眉梢,“那你去干什么?”

  “我想去参加考试,”程桑颢顿了顿,轻声道:“从政。”

  “什么?”

  “啊?!”

  面对那两人一个比一个震惊的表情,程桑颢轻笑一下。

  “我不喜欢教书,我想要更大的天地。”

  蒙简愣了许久才回神,拍了拍程桑颢的肩,说:“你先别管跟老师吵的那一架了。回家先跟黎先生邬老师吵……谈吧。”

  松明湖面波光粼粼,程桑颢远远望着,牵动嘴角一笑。

  “从政?”黎松则一听就急了,站起来果断地说:“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程桑颢低着头不说话。

  荀准年纪大了不想管这些事,早已上楼去休息。邬毅凌左右看看,上前一步去扶黎松则。

  “您别着急,坐下说。慢慢商量嘛,别着急。”

  “我还商量什么商量!”黎松则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鼻子斥道:“一个两个我都管不了了是吧!你知道这个家有今天的团圆我付出了多少?我拉这个拽那个,从二十五岁到现在六十七岁,四十二年你们消停过几天?我天天点灯熬油的在这儿撑着,好容易这小崽子明年毕业了,你之前跟我保证了什么?”

  邬毅凌叹气:“师父,这事儿……也得尊重孩子意见。”

  黎松则气急,抬手一巴掌抽过去,“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尊重他的意见!”

  啪一声脆响。

  邬毅凌愣住了。

  从他结婚成家,无论黎松则被气成什么样都没再往他脸上打过一下,竟在今天破了例。

  愣怔间程桑颢已经冲上来了,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颊,挺身挡在他身前。

  “话是我说的,您要打就打我,别动我爸。”程桑颢直视黎松则,字字清晰:“打人不打脸,别过分。”

  “胡说什么呢!”邬毅凌变了脸色,伸手去拉程桑颢,却没能拉动。

  他看着程桑颢一动不动的背影,忽然发觉这个他带回来的儿子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不想教书,也不想去做什么研究。我父母的坟茔还在所桂山上,我的家乡还穷得吃不上饭,而这样的地方却不止所桂山一个——这才是我想做的事情!我从大山里走出来,我比大部分人知道什么才能改变大山上的生活。”程桑颢冷脸看着被他气到脸色铁青的黎松则,说道:“您从小长在城市里,一天庄稼地都没下过,您见过人间疾苦是什么吗?您没有!您只会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写写东西,坐在家里喊喊口号。”

  “我的家乡没有火车,没有高速公路,高叔叔资助我的时候、我爸妈当年接我的时候,都是从那条又窄又陡的盘山路上去的,上去他们看到的是什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并不怎么丰收的庄稼,城里的狗都不住的破土房,暗不见光的屋子里那一群群衣不蔽体的孩子。”

  “您能想象那种生活吗?您以为能改变这些的是什么?您的论文吗?是经济、交通、教育、医疗,是产业发展带来的就业机会,是可以一代代延续下去的致富方式!”

  “我爸妈带我走出来了,我过上好日子了,我就应该乐享其成,穿着西装大衣在大城市里人模人样地生活?”程桑颢往前一步,咬着后槽牙,看着黎松则的眼睛一字一顿:“过这种生活,我晚上睡不着觉!”

  “你以为那么简单吗!”黎松则回视着他,丝毫不让:“你知道那条路有多难走?你知道那里的水有多深?随着你权力不断扩大,有数不清的人来巴结你,把你捧上云端飘飘然然,你还能时刻记得你的初心?那些想都不敢想的诱惑实实在在摆在你眼前,你能每一次都坚守原则吗?一步错步步错,你让家里这一大群人怎么办?”

  程桑颢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不可置信地问:“所以这些年您不喜欢我,是因为觉得我没有底线?”

  黎松则撇开目光,脸色变了几变。

  “不是。”

  那你跳什么跳。

  程桑颢下意识在心里没大没小地道。

  “我跟命抗争了一辈子,即便付出很多代价,可我也赢了。”黎松则侧身对着他,无数种苦涩漫上舌根,缓缓地说:“但在你这里,我始终赢不了命,一次都赢不了。每当我觉得我做到了,所有事情都会立刻回到原本的轨迹上去,这让我很慌。十四年了,我并不是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