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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翘minus

【梦希笔谈76h|7.7 19:06】Game,Cat & McDonald's

张哥接到热心群众举报的时候正在刷牙,一听说王杰希又在水直播,牙也不刷了,含着一嘴泡沫星子当场打开电脑冲进直播间。


直播画面里没有人,只有一颗猫猫头,这颗熟悉的猫猫头正是观众们的老朋友——直播间御用代班小主播喵杰希。


此时电脑上正开着一个全是水很多鱼的画面,可能是某种4399钓鱼小游戏,喵杰希两只黑葡萄一样亮闪闪的小眼睛聚精会神,盯着小鱼滴溜溜地转。


正所谓高明的猎手无惧蛰伏的煎熬,喵杰希一动不动地盯了两分钟,突然猛地伸出小圆手快准狠对准屏幕上最大的那条鱼“啪”地一下出击!


……然后无事发生,没有任何一条赛博小鱼受到伤害,喵...

张哥接到热心群众举报的时候正在刷牙,一听说王杰希又在水直播,牙也不刷了,含着一嘴泡沫星子当场打开电脑冲进直播间。

 

直播画面里没有人,只有一颗猫猫头,这颗熟悉的猫猫头正是观众们的老朋友——直播间御用代班小主播喵杰希。

 

此时电脑上正开着一个全是水很多鱼的画面,可能是某种4399钓鱼小游戏,喵杰希两只黑葡萄一样亮闪闪的小眼睛聚精会神,盯着小鱼滴溜溜地转。

 

正所谓高明的猎手无惧蛰伏的煎熬,喵杰希一动不动地盯了两分钟,突然猛地伸出小圆手快准狠对准屏幕上最大的那条鱼“啪”地一下出击!

 

……然后无事发生,没有任何一条赛博小鱼受到伤害,喵杰希疑惑地看看小鱼,再看看自己的小圆手,坐在键盘前逐渐露出宇宙猫猫头.jpg的表情。

 

弹幕非常溺爱,满屏的“主播酱卡哇伊内——!”“到达不了那个地方也没关系的,主播酱、已经、这么努力了!!”,鲜花游艇小火箭唰唰掉落。

 

主播酱思考了一会儿宇宙起源,不抓鱼了,开始精心舔起爪爪,舔完两只前爪抬起一只后爪,露出毛绒绒的小肚皮和还没噶的蛋蛋,直播画面飞流直下直奔下三路而去。

 

张哥忍无可忍,一个电话打给了王杰希:“杰希啊你再不回来直播间要被封了!!”

 

“来了来了。”王杰希从容淡定地说。然后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左手拎着麦麦右手抱着可乐肩膀和耳朵之间夹着手机正在说“来了来了”的王杰希,人看上去非常兵荒马乱,神情仍然是真的很从容淡定。

 

“不好意思,刚刚下楼拿了个外卖。”王杰希坐回椅子上,把代班主播酱抱到一边。主播酱扒着桌子又跳上来,小圆手按在麦麦包装袋上压出一朵小梅花爪印,意思是你别想背着我一个人吃麦麦!

 

“但是你不能吃。”王杰希说,“小猫咪不能吃麦麦。”

 

“喵喵喵!”喵杰希不服气,咧着嘴跟他哇啦哇啦地吵。

 

此时弹幕还在讨论刚才的蛋蛋问题,新来的群众问这猫多大了咋蛋还没噶,直播间资深老观众们纷纷热心回答孩子应该快十个月了。

 

王杰希非常自然地接茬说也是该考虑这个问题了,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明天就去吧,喵杰希闻言跳下桌一溜烟跑了,走之前不忘后腿发力蹬了他一jio。

 

“有点脾气,叛逆。”王杰希心平气和地笑了一下,关掉4399钓鱼小游戏,打开另一个小游戏,“因为我要吃麦麦了,所以接下来玩连连看。”

 

我看您也挺叛逆。张哥吐血。

 

 

 

其实凭心而论,王杰希并没那么叛逆。他通常只在拿外卖和恰外卖这类情况下稍微水个直播,主要方式一是把主播酱抓来代班,二是玩连连看,除此之外大部分时间还是打荣耀。

 

他的直播风格主打一个简约而不简单,人很简约,只在需要解释技术性问题的时候小作点拨,操作很不简单,足不出户给您带来滚筒洗衣机的华丽体验。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祖国另一端一位黄姓选手。黄少天这个人大家都知道,很活泼,很爱说话,直播宣言是但凡音频有一秒钟空白都算他放送事故。

 

几个月前b站鬼畜区有个五百万播放量全站最高排行第1的爆款视频,标题叫做《一位电竞选手跟同事打游戏的时候戴上了耳机,这是他五官发生的变化》,封面是一个痛苦面具的王杰希配一个飞机耳的猫。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小黄邀请了这样的小王,问要不要搞个联合直播,一方面增进一下战队感情,一方面顺应潮流搞一些什么庙药cp的营销。

 

王杰希寻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人就是要时时刻刻关注对手,遂欣然同意。殊不知增进感情配合营销都是幌子,本质就是蓝雨的人被黄少天祸祸完了,没人一起直播倍感寂寞,这才把罪恶的小手伸向了队外。

 

起初王杰希不知道厉害,开播时还跟平时一样戴上了耳机(此刻黄少天直播间的弹幕飞速刷屏:“他居然敢戴耳机!”)

 

随后的十分钟,王杰希感受到了什么叫平均一分钟五百字节的输入速度,原本平静的嘴角渐渐yue了下去,神情从轻松写意逐渐变成不堪重负。

 

小王队长难得地有些坐立不安,先是把耳机摘下一点,而后变成反戴,最后干脆挂在脖子上只留一点点面积贴着耳朵……如此这般还是不行,王杰希起身,默默把耳机换成了音箱。

 

这一换不得了,一大段热情的音频(“王杰希走走走jumpjump我接落凤斩啊你下来记得格挡一下再扔个射线我数一二三youjumpijump走一个好嘞哎我下来就是一个二段我还大跳我大跳快快快补一手就差一点了哎漂亮王杰希你这烧瓶牛逼啊走走走下一个点!”)平地惊雷般在房间里炸开,沙发上睡觉的喵杰希一个激灵从梦中被吓醒,俩耳朵折成小飞机,骂骂咧咧地夺门而逃。

 

王杰希这边的直播间群众也伤亡无数——“哥,咱要不把声音关了吧,兄弟们实在是吃不消。”“杰希大神的直播间平时是一个滚筒洗衣机,今天不得了,还带了个超声波清洗功能。”“可不咋的,我这脑浆子快被声波给搅和匀了。”——王杰希心想我这脑浆子差不多也要被搅和匀了,于是顺应天道,默默把音箱也一起拔掉。

 

世界终于安静了,有一种混沌初开的宁静,又好似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天直播结束之后,蓝雨外宣部找到微草外宣部,表示要联合制作直播录屏回放的字幕,大家友好分工,公平起见,你一半我一半。

 

微草外宣部当场惊悚弹起,飞机耳程度比起当时夺门而逃的主播酱也不遑多让:“不行!绝对不行!你们凭良心说说王队总共才讲了几句话!黄少在那大跳哎大跳跳了五百字王队只讲了一个标点符号好不好!”

 

这是真的,王杰希当时张了嘴,又默默地闭上,用看淡命运的表情无言地发表了一个省略号言论。

 

虽然确实是不公平了一些,但这也不能怪蓝雨外宣部,当年他们也兢兢业业,给每个选手的直播回放精心制作精校字幕,质量与速度都堪称上乘。

 

然后黄少天出道了。黄少天出道后的首次个人直播,时长三小时,外宣部全部门上上下下18个人加了一星期的班,一星期后集体申请工伤补助,附件是耳鼻喉科问诊单。

 

“不夸张地说,真的不夸张地说。”受害者小A表示,“黄少一个人的音轨工作量顶得上拔个人,我每天脑袋瓜子都是嗡嗡的。”

 

“太累了,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受害者小B当场确诊为安陵容,“我每天脑浆子都是一个拌匀了的状态,半夜惊醒了脑子里都还回荡着升龙斩落凤斩剑影步剑定天下……”

 

后来在两边都不肯让步的协商下,本期回放决定不制作字幕。但有好事之徒将片段精选放到了鬼畜区,热情群众自发在弹幕里组成野生字幕——野生字幕君平均十分钟阵亡一个,但马上会有新的字幕补上,大家前赴后继,竟然衍生出一种生生不息薪火相传的热血感。

 

黄少天看了回放才知道后来王杰希耳机音箱全都关了,根本没有在听声音。小黄老师正欲兴师问罪,但回想起当时直播的时候,两个人的操作配合和技能衔接实在默契,甚至王杰希还能非常适时地给出“嗯”、“哦”、“1”的反应。

 

黄少天被哄好了或者说被自我攻略了:“哎老王,原来你这么了解我,我们这么默契,我好高兴。”

 

“1。”王杰希回复。

 

 

 

隔天王杰希遵守直播间的承诺,带着主播酱去噶蛋,去的时候喊上了老早就嚷嚷着要见证这个时刻的方士谦。到了宠物医院,方士谦突然表现得很大义,把猫包递给护士姐姐,自己拉着王杰希走到一边。

 

“一会儿把我干儿子抱出来,我来当坏人,你就当好人。”方士谦跟他比划,“我一把把干儿子从你手里抢过来,大喊‘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然后你要把干儿子抢回去,大喊‘我不允许你噶它!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王杰希袖着手:“那还是把它噶了吧。”

 

“哎不是真要从你尸体上踏过去啊,这是一种夸张的手法。”方士谦说,“主要是你要表现得特别特别不舍,特别特别痛心疾首,这样小猫咪会觉得你跟噶它的坏人不是一伙的,将来不会记恨你。”

 

“原来是这样啊。”王杰希很虚心,立刻对有用的知识表示照单全收,“好的,我明白了。”

 

于是两人回到猫包旁边,严肃地对视一眼,拉开拉链开始热演。方士谦一把抢过猫,跟个恶霸似的发出格格巫音效:“小猫咪!你休想跑!今天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hiahia!”

 

王杰希正直地把猫抢回来,棒读道:“不行,我是天王老子,我不允许。”

 

方士谦哽了一下,觉得这台词好像跟说好的不太一样但一时又没听出来哪里不一样,正待继续接戏,一只小猫爪搭在了他手臂上。

 

主播酱肉垫抵着他俩,瞅这意思好像是在说别演了,仔细一看眼里还有点鄙夷,一些“你看我像个傻哔吗”的含义从小猫眼中徐徐传达。

 

王杰希明白了孩子不好糊弄,但将鄙夷当成了决绝,想着不能拂了孩子的心意,把猫递给护士:“去吧,去做你想做的。”

 

“干儿子心态不错,大场面选手,随你。”方士谦也明白了,像村口送别好大儿的老父亲般甚是欣慰,“去吧,去面对疾风吧。”

 

 

……你俩明白了个屁。主播酱做完手术出来戴着伊丽莎白圈,看他俩的眼神充满了愤恨,猫条也不吃了,猫玩具也不玩了,整个猫被生活的疾风摧垮。

 

晚上王杰希又开着直播出门拿外卖,把主播酱放在桌上直播骂人。前一天还全须全尾的主播酱今日猫落平阳,扯着嗓子喵嗷喵嗷骂骂咧咧,痛诉命运不公。

 

弹幕纷纷求翻译,有猫的人带自家猫来听了,翻译道:“它说王杰希不给它吃麦麦还噶它的蛋,王杰希不是人。”

 

王杰希拎着麦麦回来,听说猫在骂他,急忙把猫端进猫窝,使用了一些猫条技能进行讨好。主播酱不骂了,王杰希回到电脑前,打开另一个小游戏。

 

“因为我要吃麦麦了,但张哥不让玩连连看,所以今天来玩阿Sue小厨房。”

 

张哥暂时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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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艰难复健(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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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的生日!!特地让大家参加你和荣耀女神的婚礼!开不开心,兴不兴奋!生日快乐嗷我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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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兰】我仍然爱你,但是不再喜欢你

•看到海报的无能狂怒产物

算破镜重圆,兰兰角色意识的觉醒,是我认为的名柯世界观下兰兰会作出的选择(ooc)

自割腿肉产粮(我最开始只是想写个追妻火葬场)

祝阅读愉快,看看孩子合集吧!🥲

我这次没有刀!


下雨了。

毛利兰失神地望着窗外。她很少在看剧本的时候走神,也很难得想起了工藤新一。


1.

她跟工藤新一是青梅竹马,相伴十三年,早已成了彼此最重要的人。


身边的人都默认他们会在一起,的确,在国中二年级的修学旅行,十七岁的末端,他们在一起了。


工藤新一在升上国二后就开始行踪不定,准确来说是那次游乐园之行后。


挥着手向她道别的工......

•看到海报的无能狂怒产物

算破镜重圆,兰兰角色意识的觉醒,是我认为的名柯世界观下兰兰会作出的选择(ooc)

自割腿肉产粮(我最开始只是想写个追妻火葬场)

祝阅读愉快,看看孩子合集吧!🥲

我这次没有刀!








下雨了。

毛利兰失神地望着窗外。她很少在看剧本的时候走神,也很难得想起了工藤新一。



1.

她跟工藤新一是青梅竹马,相伴十三年,早已成了彼此最重要的人。


身边的人都默认他们会在一起,的确,在国中二年级的修学旅行,十七岁的末端,他们在一起了。


工藤新一在升上国二后就开始行踪不定,准确来说是那次游乐园之行后。


挥着手向她道别的工藤新一,突然散开的鞋带,那条忽然看不清尽头的道路,毛利兰莫名涌上一种预感,她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十七岁的毛利兰也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时候的她愿意为了所爱之人做任何事,工藤新一让她等他,那就等。


甚至还能信誓旦旦地说:“等待的越久,重逢的时候才会越幸福。”这样无畏的话语。



什么时候变了呢?


毛利兰也不清楚。




大概是在初见江户川柯南时


大概是在她看着工藤新一一次又一次无所不用其极地向她表明他跟柯南是不同的人时


大概是在柯南缺少相同配型的血液


大概是在工藤新一每次都仓皇失措地挂电话时


大概是在每次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只能在电话那头安慰她时


大概是她在门口听到柯南和安室透先生的对话时,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时


毛利兰是单纯,但是她不是傻子。


江户川柯南和工藤新一近似的长相,超乎常人的智商,无意识流露的小习惯。她很难不猜出这是工藤新一。


新一选择隐瞒她,她就可以装作不知情,等着他愿意说的那天。


这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和工藤新一分手多年后再回首那段年少的时光才发现


那几年的毛利兰好像被时光困在了死胡同里。


她变得更爱哭,她变得有些无理取闹,她变得越来越呆板。她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逐渐变成了工藤新一的附属品。


人们提起她不再是帝丹高中的女神,不再是全国空手道大赛的第一名,而是“啊,是工藤新一的女朋友”。


这明明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2.

毛利兰是想要势均力敌的爱情的。


她知道工藤新一是遇上了很危险的事,知道他是为了保护她远离伤害,工藤新一永远都在为她创造美好的世界。


她一直都知道的。


可是夜深人静,辗转难眠,毛利兰仍然会想,新一是不是觉得她很麻烦,是不是觉得她帮不上忙才会选择隐瞒。


毕竟她有观察过,服部平次知道新一的情况,那个清冷的小女孩灰原哀知道,安室透先生知道,甚至就连那位神出鬼没的怪盗基德也知道。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他们都选择瞒着她,只有毛利兰不知道。


这种被排外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哪怕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可是好不公平。


工藤新一了解她的一切,知道她的所有近况。


她只能通过关心柯南来打探他的生活。


而柯南永远都是打着马虎眼,从不想让她担心。


总是这样。


她不喜欢这样。



等待已经成了毛利兰的习惯。

从最初的日思夜想到后来的心如止水,她花了整整七年时间。





3.

不是没有挽留过这段感情。


毛利兰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大二那年利用兼职的钱买了一张去美国的机票。


她想给他过一次生日。


他们从修学旅行后就不怎么见面了,国中毕业后工藤新一远渡重洋去了美国,而她考进东艺大,追寻她的演艺梦。


少年每周会定期跟她通话,他难得回来一次也是匆匆离开。


工藤新一每次都对她说:“兰,这个案子非常重大,你再等等我,等我解决一切,我就能回来。”


她走在陌生的街头,身边是形形色色的异国人,备忘录上是从阿笠博士那里套来的地址,是想要见工藤新一的心支撑她走到了现在。


终于来到工藤家的住宅,按了几遍门铃却无人应答。


恰巧邻居家出来一个老太太,看到亚裔长相的毛利兰,了然:“你是来找工藤先生的吗?”


“是的…工藤新一他不在吗?”


“啊你说工藤先生的儿子啊!有希子小姐给他举办生日会了,他们没有告诉你吗?”


“是我临时打扰…”


“哦没事,你就是新一那个可爱的女朋友吧?他们应该才开始不久,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谢谢您…”


“没事,快去吧。”


看着毛利兰跑远的身影,她轻叹一口气


“年轻真好啊…”



那是一个开放式的庭院。毛利兰匆匆赶来时,看到里面的一切不由得顿住。


她看到仍然是柯南的新一,看到工藤夫妇穿着奇怪的衣服将礼炮洒在柯南头上,看到那个不怎么说话的灰原哀同学在一旁淡淡微笑,看到安室透先生端着刚做好的三明治和服部平次说着什么。


他们其乐融融,而自己的到来显得多余又尴尬。


“新一,生日快乐。”

最终还是将礼物袋轻轻放下,毛利兰转身离去。



“诶!新一的反应一点都不有趣!这可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生日派对诶。”工藤有希子故作失落道。


“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过生日啊!”工藤新一无语,打开手机,层出不穷的生日祝福,唯独置顶的她的页面没有任何消息。


他下意识皱眉。


“啊果然我还是更喜欢在小兰姐姐面前撒娇的柯南呢。”看工藤新一要把手机盯出洞来,有希子不免好奇:“怎么了?”


“没…没什么”


一旁的灰原哀往身后看了一眼,工藤新一被转移了注意力:“怎么了,灰原?”


灰原哀注视着没有任何动静的藤蔓,摇头:“没事,是我多心了。”


“新一,快来拍照啦!发给小兰看看!”


“哦——”




毛利兰狼狈地坐上了返程的飞机,她的状态一度令空乘人员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她摇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涌出,邻座的女孩递给她一包纸,她讪讪接过:“谢谢。”


女孩对她微笑。


“一切都会过去的。”



等到第二天,工藤新一才收到毛利兰的消息。


:【图片】

:抱歉,新一,最近太忙啦!都把你生日忘记了!真的太不好意思啦【吐舌】祝你生日快乐呀,礼物已经在路上了!【蛋糕】


他无奈叹口气,给她拨了电话,过了一会儿对方才接起。


毛利兰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怎么啦新一?”


“嗯,没什么”听到她撒娇般的语气,他心蓦地一软:“就是想你了。”


“…”毛利兰沉默了一下,低声:“我也想你啊。”


“兰昨天忙到很晚吗?”


“对啊对啊,最近超级忙…凌晨五点才睡呢…”


“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知道啦!新一怎么也变啰嗦了起来…”


工藤新一无奈,她倒打一耙的本事是越发精进了:“好了,快睡吧。”


“嗯嗯…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毛利兰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许久,她才闭眼陷入沉睡中。




大四那年,工藤新一终于能够回到日本。

她有看到新闻说工藤新一帮助FBI成功破解黑衣组织的阴谋,除掉了这一大毒瘤。


“兰!我终于能回来了!”工藤新一兴奋地跟她打电话,案子终于解决,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没问题了。


毛利兰有些恍惚,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呢?


少年每周会定期跟她通话,他难得回来一次也是匆匆离开。


此时此刻电话那头她喜欢的这个少年依然热忱,依然对她有着炙热的爱意。


她应该高兴的,可她只剩下了疲惫。





4.

工藤新一回来的那天,毛利兰去机场接他。


少年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毛利兰仿佛看到了一只对她摇尾巴的狗狗。


她失笑,把脑海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抛开。


少年顾不得行李,朝她飞奔而来,将她紧佣在怀。


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毛利兰羞涩,埋在他胸膛,戳他腰:“这么多人看着呢。”


工藤新一满不在乎:“我抱我女朋友天经地义,让他们看。”


他把脑袋搁在她颈肩,轻叹:“我真的好想你。”


“嗯。”



他们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


他们努力将情侣相处之间的事补齐,以此来填补之前的空白。


甜蜜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疲惫。


工藤新一回来后选择开了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


前阵子协助警察破的黑衣组织案件令他再次名声大振。


毛利兰看着他每天应酬不断,各种委托接二连三。


那天去给工藤新一带饭,她在卫生间听到他的两个委托人议论:

“刚刚那位就是工藤先生的女朋友吗?也就漂亮点嘛。”


“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估计就是死缠烂打才成为工藤先生的女朋友吧。”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差距。


工藤新一一直都是优秀耀眼的人,而他正在向着他的目标前进。


她却逐渐泯然众生,成为芸芸众生的一员。


这种差距让她自卑,让她不甘,让她惶恐。


她平静地开门,在两人惊惧的注视下洗手离开。



“今晚去瞭望餐厅约会吧,兰!”


“怎么突然想到去那里?”


“上次没有陪你吃完那顿饭,一直都想要弥补年少的遗憾啊!而且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想对你说!”


“好,我也有非常重要的事想要对新一说。”



“兰!工藤新一不会是想跟你求婚吧!”铃木园子只恨自己在法国不能回来围观这场史诗级的现场。


“也许吧…”毛利兰低声应和。


“…兰?”铃木园子察觉到好友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开口,“你不想…”


“园子,”毛利兰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我决定分手。”


“好…诶?诶!”铃木园子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啊?”


“这段感情让我的压力越来越大,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新一的附属品…我在失去自我…我觉得我配不上他…这几年的我好像陷入了怪圈…我真的好奇怪…”一点一点的倾述击溃了早已摇摇欲坠的防守,她终于放声哭泣。


铃木园子默默听着好友的诉说,等她缓过劲轻声问:“兰,你怎么从没有告诉过我呢?”


“我不知道…我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可是园子,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毛利兰!你给我听好了!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优秀的人!你少在那里胡思乱想,从来没有你配不配得上工藤新一这一说!”铃木园子气急败坏,恨不得立马飞回来戳戳她的脑袋看她在想些什么。


“园子…”


“工藤新一让你不舒服了,咱们就分手!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


“兰,我铃木园子永远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所以你要相信你自己的优秀,你可是我们帝丹高中的女神啊!”


“谢谢你,园子。”




5.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景色熟悉的人。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七年前。


那时候的毛利兰再次因为工藤新一的不告而别而委屈,听着柯南认真地说

“请小兰姐姐再等等他,他说他拼死都要回来的。”


而此刻,她等了七年的少年回来了。


“兰知道吗,当初我爸爸就是在这里跟我妈妈求婚的。”


“是吗?叔叔阿姨很有情调呢。”毛利兰攥紧拳,她不敢面对少年直白炽热的爱意。


“所以,我从小就决定如果以后我要求…”


“新一…”


“嗯?怎么了?”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新一说…”


“不必害怕,有问题我们一起面对。”工藤新一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好,握住她的手安抚。

果然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吗?


“新一,我们分手吧。”

毛利兰将手抽出。


“兰…!为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难道还没有察觉到吗?我们的感情早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了。”


“新一,其实我一直等待着你告诉我真相的那一天,而我等了你七年。”


“有时候我挺羡慕小哀的…她独立强大,聪明能干…能够帮到你们很多…”


“而我…好像就是你们的累赘…”


“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工藤新一默然。


“一开始。”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这样的感情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和你共同承担,而不是永远被你护在羽翼下,逐渐成为你的附属品…”


“兰!我从没这样想过!”


“我知道,可是我很难不这样想,事实上我正在成为这样的人。”


“新一,等待的太久了,我不想再等了,太累了。”


“新一,我仍然爱你。”


她终于抬头,望着他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可是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6.

工藤新一起初还会来找她,一遍又一遍地向她陈述自己的良苦用心。


毛利兰看着他丢了魂的样子,还是狠下心:“新一,你还是没有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


“如果我们都不能为对方作出改变,那么最后我们终会被时间磨灭到不剩任何情义。”


“新一,我打算向前走了。我们依旧是朋友。”


工藤新一再次去了美国。


美国的邻居丽莎太太给他发了一条讯息:“约尔森先生前几天才从储物柜翻出来的,当时想着问问是不是有人故意丢失的,结果忘记了。我记得这是两年前你的女朋友带给你的生日礼物,她没有亲自给你吗?”


难以形容看到短信一瞬间的感受,血液倒流,世界仿佛静止了。


原来,兰那天并没有忙到忘记,而是跨越千里洋河来给他庆生。


原来,那一天灰原哀并不是错觉,是兰站在庭院外看着他们。


原来,她真的为这段感情努力过了。


是他太过愚昧,太过自大,他应该察觉到的,他永远都是最先发现兰情绪变化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逐渐变成这样?


心脏传来一股绞痛,他无法想象毛利兰这几年是怎么忍受的。




工藤新一在毛利兰面前永远都是弱势的一方。


只要毛利兰对他说了不,坚持在青梅竹马这一界限,他就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毛利兰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在他打算对她求婚的时候提了分手。


可是他又如此清晰地明白,他们之间的裂痕如此之大,分手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


“喂,工藤,别难过了。那位小姐知道你瞒了她七年会伤心很正常嘛,你现在就厚脸皮把她哄回来好了。”服部平次得知他们分手后,不以为然地安慰他。


“不,不是这样算的。”工藤新一垂头,看不清神色,“服部…我才知道两年前我过生那天,兰来找过我。”


“啊…?那位小姐居然…”服部平次意识到好友的不对劲,跟着严肃起来。


“兰是个很清醒果断的人。她说得对,是我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的问题。我总是一厢情愿地把我的想法施加给她,却从来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


工藤新一仿佛耗尽所有的力气才说出口。


“是我伤害她太深了,整整七年的隐瞒,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她从来不问我…我不知道这七年她是怎么看着我欺骗她…是我不对…”


工藤新一很少会哭,可此时此刻他却难得哽咽。


服部平次拍拍他的肩。


“服部,珍惜和叶吧。”


他最后说。




毛利兰很稀奇地看着灰原哀。


她没有想到她会来找她。


“你没有恢复身体吗?”毛利兰好奇。


灰原哀身体一僵,扯扯嘴角:“没有必要,从头开始也不错。”


“那挺好的。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跟…工藤分手了?”


“啊…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


“因为…他的状态很不好。”


“我们分手这是必然的事情,小哀,我只是最先做了决定而已。”毛利兰垂眸,搅拌着咖啡。


“是因为我吗…我跟他其实…!”灰原哀有些着急,她是最不愿看到他们分手的。


“不是哦小哀,我很高兴新一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毛利兰温柔地看着她,“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能够帮上他许多忙,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像我,正在逐渐失去了人生的意义…”


“我们分手只是因为我们双方出了问题,跟其他人没有关系。所以小哀,你不必自责。”


“兰…姐姐”灰原哀望着她,她又想起了那个同样温柔的女子。


“而且我跟新一…只是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





7.

分手后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


工藤新一逐渐淡出她的世界,她偶尔会在报纸上看到他的消息,不过正逢毕业季,答辩论文和跑剧组让她更加忙碌,也没时间关注了。


原来,哪怕是再亲近熟悉的青梅竹马,也会在时光的蹉跎下失去彼此的消息。



毛利兰成名的道路不算顺利,三年后,她凭着《青涩》电影中的女二一炮成名,成功跻身新二线。之后的事业如日中天,商业代言,综艺,剧本纷纷找上了她。


第四年,她获得了最佳女配角。当主持人公布名单时,她一时恍惚,她的努力真的得到了回报,她离她的演员梦更进一步。


她在颁奖台上泣不成声,铃木园子借着铃木集团投资的名义冲上来给她送花,父母守在电视机前为她欢呼,亲朋好友纷纷打来祝贺电话,一片恭贺之声中她好像在观众席看到了工藤新一。






“兰,我跟服部分手了。”研二那年,远山和叶来东京约她小聚,饭桌上她若无其事地公布了这个消息。


毛利兰担忧地看她:“和叶…”


“我知道我做的什么选择。”远山和叶低头揉搓着餐布。


“但是我受够服部平次了。”


“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是他的喜欢让我太有压力了。”


“他不会明确拒绝红叶的爱意,他不会给我明目张胆的偏爱…”


“甚至…就连我所热爱的摄影,他都劝我放弃。因为他觉得我只需要做全职太太当好他的贤内助就可以了。”


“以前的我傻傻地看着他,想着一辈子那么长,我可以等他开窍。”


“可是兰,我等不起也不想等了。和他在一起后我变得自卑拧巴,动不动就争风吃醋,这已经不像我了。”


“你跟工藤分手不也是如此吗?我们很辛苦,爱上了过于优秀的男人。”


“如果他不能让我进步,不能给我独一无二的偏爱,那这段感情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远山和叶抬头,看着她,或许是看着未来。


她的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明亮。




回到家后,突然开始下起大雨。


毛利兰这几年都将自己投入工作中,她已经很久没有发呆过了。


也许是雨,也许是那个太久没有出现的人,她想起了和叶,想起了工藤新一。


这四年工藤新一总是呆在暗处,他会趁她在剧组小憩时替她披上外套,会在下雨时为她放上一把伞,会在她嗓子不舒服时在门口挂上润喉糖,会在她下班时默默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家,会在每个纪念日为她订一束花发来一句祝福,她偶尔回复一下。


他们彼此心照不明,正在成为自己理想中的样子。


底下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她第一次向窗外看去,不出所料,那人一身西装打伞站在轿车旁望着她。



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在说。

再试一次吧。


她终于拿起手机。




8.

不到五分钟,门铃被按响。


毛利兰开门,看着面前刘海湿答答贴在额上,微喘着粗气的男人,心里无奈。


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


“进来吧。”


工藤新一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整理自己的领带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


“把冲剂喝了,免得回去感冒。”


工藤新一乖乖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喝完。这是毛利兰四年来第一次主动见他,他下意识地希望能够呆久点。


毛利兰为自己泡了一杯茶,举手投足之间是成熟女人的妩媚。


工藤新一喉结滚动,他对她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在她面前他永远都如毛头小子一般。


“你今天来看我颁奖典礼了?”


毛利兰率先打破沉默。


“嗯。”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将就。”他想说没有你,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可他不敢。


“那挺好的。”


两人都没话说了。


“兰…”


“嗯?”


“没什么…”


“…嗤”


工藤新一有些心慌,他明白他必须把握这次机会。


他清清嗓子,单膝跪在她身旁,牵起她的手,认真看着她:“亲爱的毛利兰小姐,工藤新一先生在四岁对您一见倾心,十七岁犯下大错用无数谎言来欺瞒他心爱的女孩,虽在一起数年,但却将她越推越远。如今他已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不知毛利兰小姐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来检验他的改正效果吗?”


毛利兰笑出声,眼里流光溢彩。


“毛利兰小姐说,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他笑了,亲吻她的手背。


“是我的荣幸。”












彩蛋(沙雕脑洞)


兰:和叶最近去非洲了诶。

新一:让服部那小子自己去找吧!他活该!

兰: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新一:叫他头一年天天嘲笑我,没想到他第二年就分手了哈哈哈哈。

和叶:其实我挺想跟兰自产自销的(遗憾)

平次:QAQ(老婆你看看我,我还能抢救一下的)

园子:呜呜呜哇兰要当女同也是我的老婆!

作者: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力…

πνεῦμα

存一个好东西:古希腊罗马文献中译本简目

是顾枝鹰老师发起的~

试一下放评论,如果没有的话就……指路db或wb:玄嘗譯

存一个好东西:古希腊罗马文献中译本简目

是顾枝鹰老师发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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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ph

超话里一位列文虎克姐妹(好像是个up主)找到了xql的对视!


(原本是动图,可是我不会发动图所以就把原图改成mp4 🙈🤣)


原图来源:No应该

超话里一位列文虎克姐妹(好像是个up主)找到了xql的对视!


(原本是动图,可是我不会发动图所以就把原图改成mp4 🙈🤣)


原图来源:No应该

卡尔西法🔥

蔡蔡今天也好帅 嘎哥抬头我人没了

蔡蔡今天也好帅 嘎哥抬头我人没了

修止才不是大胖呢

请记住这张脸

因为我们不知道他只会判几年,所以,记住他

[图片]
[图片]

因为我们不知道他只会判几年,所以,记住他


鹰不泊
【王杰希/高英杰】再见,祝微草...

【王杰希/高英杰】再见,祝微草好运!

12赛季末,两代魔术师的交接现场。

王杰希将十年青春翻涌成闪亮微草,万般流连,万般留恋,然后笑着离开。

当高英杰能扛起微草在星间飞行之日,他即简单地把战队交出,简单地祝大家好运。

【王杰希/高英杰】再见,祝微草好运!

12赛季末,两代魔术师的交接现场。

王杰希将十年青春翻涌成闪亮微草,万般流连,万般留恋,然后笑着离开。

当高英杰能扛起微草在星间飞行之日,他即简单地把战队交出,简单地祝大家好运。

没粮号

  

  

  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非常优秀的新人。

  

  优秀到什么地步呢?优秀到让这个被称为神仙太太的很棒的朋友有些自卑羡慕的地步。

  “她好厉害,好棒!”朋友很落寞,“我…什么时候能像她那样啊。”

  

  先不说别的,你的推荐和肯定,还有这份发现并正视她的优秀,这份坦荡就已经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了。

  

  产粮难不难?

  不难啊,写文的只要有手机,做视频只需要有电脑,画手只需要纸笔,再加上对cp满满的热爱。

  

  产粮难不难?

  难啊,要想铺垫和叙述方法,要找镜头感一帧一帧的磨,要找结构细化磨色差,要花掉大把私人时间,要查阅一大堆有迹可循的资料。会...

  

  

  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非常优秀的新人。

  

  优秀到什么地步呢?优秀到让这个被称为神仙太太的很棒的朋友有些自卑羡慕的地步。

  “她好厉害,好棒!”朋友很落寞,“我…什么时候能像她那样啊。”

  

  先不说别的,你的推荐和肯定,还有这份发现并正视她的优秀,这份坦荡就已经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了。

  

  产粮难不难?

  不难啊,写文的只要有手机,做视频只需要有电脑,画手只需要纸笔,再加上对cp满满的热爱。

  

  产粮难不难?

  难啊,要想铺垫和叙述方法,要找镜头感一帧一帧的磨,要找结构细化磨色差,要花掉大把私人时间,要查阅一大堆有迹可循的资料。会熬夜,会忘记吃饭,会脱发,会伤身体。

  

  每个圈子都是透明比大触多。

  

  产粮小太太男女都有,熬夜对皮肤不好,久坐对身体不好,从身体方面来说,弊大于利。

  

  而这些,小太太们都知道。

  

  为爱发电为爱产粮,真的是凭一腔热爱撑着。

  

  

  这个太太是神仙吧?

  文字怎么能这么空灵?脑洞怎么这么妙?图画怎么能这么美?镜头感怎么这么棒?MMD动作怎么能这么利落?刻章线条怎么这么干净?排版怎么这么厉害?还能这么操作?

  于是高声大呼:“神仙太太啊!”

  

  最初的最初,我以为“神仙太太”这个词是过度赞誉,后来我打肿了自己的左脸,然后又递上了右脸。

  

  我也嗷嗷叫着别人神仙太太。

  

  我很清楚,太太的能力还不足以封神,但是,你在我的世界里就是神仙啊。

  你用文字,用图画,用视频……

  用你的点龙笔展示你的世界,而被你影响的我,任你进入我自己的世界,看着你排山倒海,腾云驾雾,看自己灰寂的世界被你点缀,楼台高起,星罗密布,万物复苏……(这形容有点羞耻中二,但这是实话)

  

  你让我看那些没看过的景色,听那些我从未听过的歌,于是我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满心崇拜,满是喜爱和感谢。

  

  其实,每一句“神仙太太”都是一句羞于开口的“我爱你。”

  真的,至少我在嗷呜嗷呜喊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个。

  

  喊完之后呢?

  不同领域还好些,同个领域情绪简直极端变化,从晴空万里到乌云密布再到瓢泼大雨不过一个念头而已:我是垃圾吧?我怎么这么差?没人喜欢我吧?我果然是垃圾吧?还要不要撑下去?

  

  撑啊!为什么不撑?那么那么喜欢这个cp,为什么不撑?

  

  不撑了吧,都没人看,没评论没推荐没有小红心,偶尔几个小红心也不过是礼貌性安慰鼓励吧,我看其他人产的粮就好了。

  

  可还是会不甘心,想一起玩儿啊。

  

  如果你能看到自己神仙太太的动态,你就会发现:咦,神仙太太也有神仙太太,神神仙太太还有神仙太太诶~

  你的烦恼神仙太太也有过,她现在还有哦,在看到特别棒的人以后,她也会很羡慕。想撑下去就闷头直追吧,为了有一天能和她一起玩儿。

  

  

  

  和朋友聊起来,什么才是对你的肯定呢?什么才是动力呢?

  

  评论,点赞,推荐,就算是一大堆:啊啊啊啊啊啊或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能看好几次。

  

  不论哪个圈子领域,每次产粮,不论有没有求评论,其实都有句潜台词:我想和你们一起玩儿啊。

  你的太太一定暗搓搓在那头儿等着:和我说话吧,和我一起玩儿吧,我们一起吹这个cp啊~

  

  虽然她可能没说过,但她一定喜欢看评论,哪怕只是个表情。

  你们或许会从别人的粮里汲取力量给自己充电,温暖的,柔和的。

  小太太也会给自己充电,会从你留下的痕迹里,评论里面。

  

  

  

  但有些时候,正如你们不知道评论啥内容,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会想:会不会觉得我烦?我的评论是不是很无趣?很尬?T_T

  她也会想:这么回会不会不太好?会不会觉得我不好说话?会不会以为我不喜欢她?〒_〒

  其实双方都很喜欢对方,小心翼翼对待对方:可能你不知道,但我真的好喜欢你哦~你好棒的~
        这样患得患失,被对方轻易影响,很像双向暗恋是不是?

  其实说一大堆,就一个请求:小天使们,你们的肯定非常非常重要,无论是对小透明还是老透明,再优秀的人也需要肯定。在她们自我怀疑,妄自菲薄的时候,你的一个小红心,一句“我喜欢你”能点亮她一个世界,你也是她的神仙啊。

        我一直觉得创作者和小天使们是一种互相支撑互相给予的关系:我给你支持,你给我庇护。一起在这里逃开那些压力和纷扰,寻求片刻安宁。小憩之后,再双双奔赴自己的战场。

  你可能喜欢窥屏,习惯无声支持,不过点个小红心,留个小脚印并不难,试试?

  

  

  最后,我知道你在看,你真的很棒!会羡慕会自卑,只有一个原因:你对自己严格又高要求,这是好事儿哦~

  

  
***  加一句,如果看到你的太太推荐这个了,别怀疑,她是在跟你表白!😘
  
*** 不用特意问,可以转载的,我的荣幸😊
  

静愉

【流浪地球/李一一】Hardcode

*流浪地球,李一一个人向。

*本来想写口条cp的结果写成了李长条个人向,哭了。

*有点私设

--

我叫李一一,二十三岁,流浪地球计划中国技术官。

刘启叫我李二,他妹韩朵朵叫我李长条。

我想说他们都错了,就算真给我起个绰号,那也应该是李三才对。我爷爷是清华计算机系的教授,我爸也是,我大伯是上海交大的计算机教授,我二伯是国防科技大搞信息论的教授,我妈是微软全球人工智能研究院的高级研究员。 

正应了那句老话,我是搞计算机的的,我全家都是搞计算机的。

老李家我这一辈姐弟四个,大堂姐叫李铃铃,二堂哥叫李陵一,小堂哥叫李一林,到我这儿顺理成章就是李一一,顺序排位,长幼分明。每次去...

*流浪地球,李一一个人向。

*本来想写口条cp的结果写成了李长条个人向,哭了。

*有点私设

--

我叫李一一,二十三岁,流浪地球计划中国技术官。

刘启叫我李二,他妹韩朵朵叫我李长条。

我想说他们都错了,就算真给我起个绰号,那也应该是李三才对。我爷爷是清华计算机系的教授,我爸也是,我大伯是上海交大的计算机教授,我二伯是国防科技大搞信息论的教授,我妈是微软全球人工智能研究院的高级研究员。 

正应了那句老话,我是搞计算机的的,我全家都是搞计算机的。

老李家我这一辈姐弟四个,大堂姐叫李铃铃,二堂哥叫李陵一,小堂哥叫李一林,到我这儿顺理成章就是李一一,顺序排位,长幼分明。每次去我爷爷家,他老人家看见我都是老三老三的叫。

我曾经问我爸,得亏李家就我们四个小孩,这要是再多一个他们怎么办。我爸笑笑,说这有什么,就算李家后代人丁兴旺到有两百号人,咱们也能用十六进制起名字。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在我爷爷家吃饭。那年我六岁,我爸从清华被征调,入选流浪地球计划,成为负责赤道转向发动机打火程序设计的高级技术官。那天我们全家在一起为他送行,李大李一李二也在,他们的爹娘早一步已经被征调,所以干脆住到了爷爷家里。

我爸跟我开着十六进制的玩笑,他分明是在微笑,声音却有点奇怪。

许多年后我加入流浪地球计划的那天,我明白了那种奇怪的语气叫惆怅。

他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李家有后辈的那一天。

 

我是17岁那年加入流浪地球计划的。 

我自打能识英文字母开始就跟着爷爷学计算机,14岁进入我全家的母校清华大学,读了计算机系的少年班,三年毕业并且成为全系绩点最高的那个人。

爷爷说在他们那个年代,能在清华拿到绩点第一的人,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天之骄子,毕业后有很多选择,做研究去工业界创业甚至转行,怎样都行,几乎可以横着走。

但是现在,与流浪地球项目相比,其他的都是浮云。如果把人类文明比作一个程序,流浪地球计划就像是最底层的机器语言,没有它,所有的上层语言都是一时昙花,开两下就谢了。

因为成绩最好,我被直接调进了苏拉威西转向发动机项目,负责维护我爸当年参与编写过的运行代码。同时也机动服务于亚洲区其他普通发动机的日常维护。

苏拉威西那台像赤道之眼一样的巨型发动机里有着我见过最大的项目代码量,成百上千万行,底层的,控制的,交互的,各种模块各种封装错综复杂,普通人见了大概会头晕目眩,光是规定如何写注释的手册就有好几本。

那些注释手册和代码顶端都画着闪辖了的洗脑提示语:

“流浪地球指挥中心信息技术部提醒您,代码千万行,注释第一行,命名不规范,同志两行泪。”

跟我同批入选的年轻技术员们第一次见这句话都跟我一样笑得前仰后合,但很快大家都笑不出来了。能够调动这样庞然大物的代码,和我们在学校或者实习项目里见过的比起来,简直是降维性打击。

这种体量的代码,注释写不好,确实两行泪。

后来我开始跟运输车执行对其他发动机的支援任务,才发现原来这样的洗脑的提示语在流浪地球项目里到处都是。每个人都是初听觉得好笑,听多了却再也笑不出来。

后来我站在苏拉威西地下城的中心广场,抬头看着那片用我妈公司的代码模拟出来的蓝天白云,想起我爸被征调时在餐桌边上跟我开玩笑的语气,我想我终于懂得了他的意思。

流浪地球是人类文明战胜太阳的唯一的出路,但是它太脆弱了。就像在这深深埋藏于低地的地下城,想要捕捉一丝自然光亮那样奢侈。只有所有的部分都严丝合缝地完成,我们才有一线生存的希望。

人类,根本没有流泪悔恨的机会。

 

苏拉威西和亚洲区域其他发动机控制代码的运行状态,成为了我生活的全部中心。那些在全球各个控制中心24小时无间断播报的预警屏上的光亮, 只有红黄绿三原色的跳动,就是我的世界。

发动机的更新、调试、版本维护,奔赴在如冰川一样荒凉的地表上的对亚洲各地的技术支援……日复一日,枯燥且繁忙。 

我爸那一辈的科研学者们已经搭建好了发动机的一切技术框架,我们做不了太多创新性的工作,权限也有限,让发动机安全平稳的运营下去就是最大的成功。

参与流浪地球的年轻技术官们都是世界各地的精英,用我爷爷的话说,就是在黄金年代里可以横着走的人——这样平凡如螺丝钉的生活,不是所有人心理上都能坦然接受。 

后来我遇到刘启的那一天,他妹妹韩朵朵曾经在被后世媒体称为“一次重要的人类讲话中说”她不知道希望是什么。其实我挺理解她,在生存要务大于一切的环境下,人类连追求不被灭绝的宏观的希望都不能保证,那些每个人微观的希望或者梦想,根本不值一提。在这一点上,她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既然参与进流浪地球计划,就要学会把希望这两个字hardcode在心里。要相信你能做到,你才能真的做到。”我爸给我打电话时对我说。

“这是反天性的。我从小学编程,学会的第一条技巧就是不要把变量写死。”我回答。

“是,所以你才要去做。”他说。

好吧,Whatever.无论我怎么想,工作还是照常,日子还是照过。

我们在执行任务的日常生活中会给自己找点乐子,每个人都不太一样。老何他们搞硬件的喜欢用乱七八糟的电子器件焊些神奇的玩意,譬如能用三十六种语言一边给你倒咖啡一边给你讲相声的蜜汁机器人。我们搞软件的会自己编些游戏玩,比如我小时候很喜欢的龙与地下城,后来我写了个流浪地球主体限定online版,噢如果你下载过它的安装包,那个开发者11Lee就是我。 

有时候我会搞一些更有现实意义的东西,譬如春节十二响。其实最早我写了个更复杂的版本,在原来的版本里,发动机喷的火能跟音乐喷泉似的演完一首春节序曲。模拟效果那叫一个威武霸气,比我小时候最后一次在地面上看的国庆烟花帅多了。

但是领导一秒钟都没想就给否决了。

“超预算了。”领导甩出四个字,“哪有那么多核燃料演歌舞秀,放个炮仗得了。喷泉什么的等你以后有机会去拉斯维加斯去看吧,他们把那大喷泉搬到地下城了。”

得。那是没辙。后来春节序曲项目以春节十二响的简单形式在那年春节零点倒数时出现在了千家万户的电视显示屏上,为此还给了我发动机的完全点火权限。领导说,这是给大家提提气。

我爷爷打电话给我,说他和李大李一李二一起看了转播,都看见我写的东西了,说老三你写得不错。

我给他老人家拜年:“现在也就只能写点这个了。”我看着电脑屏幕里循环回放的镜头,笑着说。

我爷爷带了一辈子学生,用那种老教授特有的谆谆教诲的语气说,“经验都是有价值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电话那头挺热闹,我听见李大李二在唱歌。过了好半天爷爷又说,“这十二声炮仗好啊,好兆头。”

我当时正在徐州发动机中心执勤,听他那话噗嗤就乐了,我说谢谢爷爷,借您吉言,明年要是预算够,我跟领导申请给您放个完整版的。

结果这话说了没多久,机会就来了。

那一天,当我坐在回到苏拉威西的运输车上,望着那刚放完炮仗没多久的巨型发动机,感受到了我上岗六年来从未有过的懵逼……和兴奋。

我爷爷还真没说错,今年这个春节,我过得真跟春节十二响似的,轰轰轰轰轰,满脑子冒火星。

如果说在去往杭州执勤的路上遭遇地球人反叛军只是个人意义上的命悬一线,那么当我千辛万苦赶到苏拉维西后,却被告知地球还有七天即将毁灭,就是一次星球级别的死亡宣言。

而等到坐在运输车里,看着旁边我认识不到一天的汽修小哥跟我说他要炸木星,基本堪称整个太阳系级别的冲天大火炮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我脑子里蹭蹭冒出的火星中,有一个念头是,刘启是我见过最像我老爸说的把“希望”两个字hardcode在脑子里的人。

他跟我讲那计划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到炸木星的主意。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应该是无知者无畏,毕竟他是个汽修专科毕业的,连驾驶证都是借用他姥爷的,呃,普通青年。

但是当了多年技术员的职业修养让我没有来得及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大脑就自动跳过它去计算起了炸木星的实施可能性,然后我的额头渗出了兴奋的汗水。理智告诉我,在其他一切方案都宣告失败的时候,剩下的那一个,哪怕只有0.1%的可能性,都是最好的方案。

当我在脑海里把点火所需程序和物资来回清点了三遍之后,我推了推眼镜,看着刘启和他带来的妹妹以及白毛。

“你们知道春节十二响吗……我想我有发动机的点火权限。”

 

点火倒数的最后几秒,我是在苏拉维西地下城度过的。那个我妈公司出品的模拟屏幕还在渲染着十分逼真的虚假蓝天,直到某一刻,它开始疯狂的战栗。我知道这就是决定命运的那一刻了。

屏幕里一只被模拟程序生成出来的小鸟,它原本正飞向旁边的树丛,屏幕开始颤抖,那小鸟看上去跟喝了二锅头似的上下乱抖,然后哗啦玻璃屏幕碎了。身边的人群爆发出尖叫和哭泣,那是对于未知的原始的恐惧。

我没有叫,我只是默默看着那不再亮丽的液晶天空,感受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巨大的震颤。

我知道我们成功了。又或者,我相信我们会成功的。

 

一切平静下来之后,我恢复了技术官的职位,继续奔走在苏拉维西和亚洲基地的发射中心之间,照顾那些推动着这颗行前继续前行的动力系统。

领导说为了嘉奖我在木星危机时临危不乱的技术指挥,明年春节可以完整地播一遍我的春节序曲。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我爷爷,他很高兴。我还告诉了刘启和韩朵朵,他们说忒俗,怎么的也得搞一个rap才有意思。

我还跟我爸通了个电话,说虽然不知道我会不会有后,但李大李一李二应该不至于让李家绝后,我说没准几百年后李家家谱真有用上十六进制的那一天。

还有,我告诉他我开始考虑把希望两个字hardcode在心里了。

“为什么?”他问。

我站在地下城的广场举目望去,是春天了,液晶屏上满是鸟语花香,

“因为创造出来的阳光也是阳光,”我摸了摸口袋里的二十面骰,“0.1%的希望也是希望。”

--

Fin

*李长条那么年轻就成为了软件技术官员并且在最后关头无bug启动点火,我觉得除了他是个读少年班的神童没啥更好的解释,就这么私设了。

*其实他常驻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咋看上去北京比较可能,但还是私设在苏拉维西了,嘿嘿。


燦陽之下

【全職/王柔】勢如破軍

※王杰希x唐柔
※遲到很久的唐柔生日賀
※流水帳
※OOC


  儘管教師、家長和大環境總是一再強調學生本分便是讀書、大學之前不應戀愛,然而中學時期的女孩子們依舊交換著青澀的心思與念想,唐柔仍記得那時較為交好的幾位朋友也曾私下問過她有沒有比較在意的男孩子。

  那時她點點頭,說有,隔壁班的那位莊同學。

  朋友們紛紛驚叫出聲說小柔妳喜歡這種類型的男生嗎?莊同學長得又沒特別好看、說話也不好笑,到底是哪點吸引妳了?女孩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近十年前的少女唐柔眨了眨晶亮的眼,說我考試總是考不過莊同學,特別在意。

  聞言,圍繞著她的朋友們紛紛笑出聲來,然後以嚴肅的口吻說道小柔妳搞錯了,...

※王杰希x唐柔
※遲到很久的唐柔生日賀
※流水帳
※OOC



  儘管教師、家長和大環境總是一再強調學生本分便是讀書、大學之前不應戀愛,然而中學時期的女孩子們依舊交換著青澀的心思與念想,唐柔仍記得那時較為交好的幾位朋友也曾私下問過她有沒有比較在意的男孩子。

  那時她點點頭,說有,隔壁班的那位莊同學。

  朋友們紛紛驚叫出聲說小柔妳喜歡這種類型的男生嗎?莊同學長得又沒特別好看、說話也不好笑,到底是哪點吸引妳了?女孩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近十年前的少女唐柔眨了眨晶亮的眼,說我考試總是考不過莊同學,特別在意。

  聞言,圍繞著她的朋友們紛紛笑出聲來,然後以嚴肅的口吻說道小柔妳搞錯了,我們說得不是這種啦。

  不等唐柔發問,女孩們已然妳一言我一語地解釋了起來,小柔妳聽好,我們說得在意是──

 

勢如破軍


  踏出比賽席的剎那,面對滿場的歡呼與掌聲,唐柔舒了口氣──儘管她明白眼前絕大部分的歡騰並非獻給自己以及興欣的隊友們。

  六比四,這是常規賽興欣客隊對上微草最終交出的成績,平心而論比數並不難看,但最厭惡失敗的唐柔自然不會滿足小比數的負局。

  「打得不錯。」王杰希率先握上興欣副隊長方銳的手,王杰希的聲音不算特別響亮,卻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隊伍第三順位的她的耳中,「制定戰術的是葉修吧?。」

   雖然仍舊作為隊伍中的戰術制定者,但今日輪換的結果是葉修並沒有出戰團體賽。

  「哎輸都輸了,被這樣說總覺得像是開嘲諷啊。」回應的方銳自然不可能多正經,「我們隊長還說要嚇你一頓呢,這不是完全沒起到作用嗎?」

  王杰希笑了笑沒回答,整體而言興欣諸位將戰術發揮得極好,但仍是那句勝利者的老話--對方表現得很精彩,而我們表現得更好──這話能完全體現於今日的微草上,若非仰賴對主場地圖的了解,團隊賽的勝負可無法輕易蓋棺論定。

  這件事雙方都相當清楚,也因此接在方銳之後的蘇沐橙並沒有太多不甘,女子微笑著道了一聲打得很精彩,而王杰希謝了一聲後走到她的身前,而後伸出手。

  身高的差距使唐柔不得不仰起頭才得以看清對方臉上的笑意,她比平日慢了一拍才握住作為致意的大掌。

  「進步很多。」沉穩的嗓音說道。

  按理而言雙方既非前隊友也不是師徒,這句主從意味明顯的評價並不適宜出現他們之間,但唐柔瞇起眼且唇角綻開了淺淺的笑,「謝謝。」

  王杰希也笑了,「恭喜妳。」

  唐柔並沒有答話,取而代之的是更緊地握住了對方溫熱的掌心。

  十一賽季,這個賽季第二次面對微草的興欣,首次於擂台賽取得了勝利。

 

  唐柔至今仍記得自己第一次於競技場面對王杰希的情形。

  整整27秒,以迅速一詞形容都太過冗長,寒煙柔無力地倒下。

  她還清楚那時競技場天花板生成的是虛擬的藍天,藍得彷彿堂而皇之地宣告自身的虛假,而那些系統隨機製造的白雲飄過則如同嘲諷著自己的無力。

  除了葉修之外,她初次在榮耀上擁有無比渴望戰勝的人。

  唐柔極其好強,這在所有熟識她的人以及整個業界中都不是什麼秘密,一次打不過,那就耗上好幾次來打贏,直至最終心灰意冷之前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以勝利作為結局,這便是她的人生信條。

  然而,正如葉修早早指出的性格缺陷,一旦達成目標便失去興趣無疑是她最大的弱點。

  曾經在唐柔眼中榮耀也是這樣的存在。

  而今戰勝王杰希的目標已然達成,那麼自己是否會因此失去興趣呢?

 

  作為東道主,王杰希客氣地邀請興欣眾人共進晚餐,雖然輸了比賽但興致仍十分高昂的興欣隊員這會兒倒是困擾起來,葉修坦言道明天是小唐生日,我們準備幫她慶生呢。

  聽見這話的王杰希視線自葉修移到了其右後方的唐柔身上,魔術師笑了笑,請問我們有榮幸參與唐柔小姐的慶生會嗎?

  王杰希會這麼說本來就是出於了解興欣眾人喜歡熱鬧,何況兩隊--尤其唐柔個人--正式進入職業圈前便早有多所接觸,這樣的邀約在此刻看來也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於是唐柔也答得爽快。

  一群身價百萬的電競選手便浩浩蕩蕩地進了會場附近的KTV,無論年收多傲人,他們終究是均齡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就像每一個平凡的年輕人那樣搶著麥克風、招呼有接觸榮耀而驚疑不定的服務生們上菜、互相比較誰在自助區夾到更多食物。

  在場的選手們歌喉都不算太好,但也成就了兩隊相互取笑的熱鬧氛圍,吵鬧轟笑伴隨一首又一首流行歌的熱絡氣氛中,唐柔不自覺地朝向坐在葉修身旁地王杰希瞅了一眼,她原以為對方提出邀請是為了私下與葉修說些什麼,可能關乎隊伍領導、也可能和兩人的職業末期有關,畢竟這兩人線下交流從來不算稀少。

  但直至十首歌過去唐柔都沒看出類似跡象,被玩開了膽子大些的許斌和劉小別簇擁著上台獻了首水準勉強算在平均值的王杰希似乎真心僅是為了盡地主之誼而向興欣提出邀約,別說戰隊了,進入KTV後連榮耀二字都不曾提起。

  就像這個人真的特意為了慶祝自己生日一樣。

  湧現這個念頭的唐柔莫名覺得左胸有陣奇妙的騷動。

  「發什麼呆呢?」坐在身旁的蘇沐橙開口喚回了她的心神。

  勉強收回呆滯的視線轉過頭,蘇沐橙一雙美目含著笑直盯著她,「妳可是今天的主角呢。」

  「唔、只是有點在意……」

  話才出口,還沒等到對方詢問,她已逕自於心中納悶,在意些什麼?

  「來來來!」尚未覓得解答,並聽見方銳粗聲粗氣地插入兩人之間,「壽星居然都還沒唱上一首歌真是太沒道理了,小唐妹子快上來!這可是我千辛萬苦幫妳爭取到的麥克風,握好了別被搶走!」說著像是獻寶般將麥克風塞到忍俊不禁的唐柔手中,和包榮興二人推著她上前。

  「還說!要不是你們佔著主角會唱不到歌嗎?」劉小別吐槽,方銳立刻反駁,而包榮興沒頭沒腦地助陣導致又引發一場口舌大戰,唐柔恰好利用這時間點了家喻戶曉的流行歌,是蘇沐橙最近著迷的連續劇主題曲,一抓到空檔就看,弄得興欣上下將主題曲背得滾瓜爛熟。

  當唐柔一開口現場便瞬間靜了下來,甜美溫醇的嗓音一如歌者本人外貌,而唱到激昂的副歌時又恰似其性格那般震盪昂揚,起先被震懾住的一幫男子開始歡呼怪叫兼打著亂七八糟的拍子。

  「不愧是學音樂的……」連不打算丟臉而沒開口唱過歌的葉修都點評了幾句。

  唱著歌的唐柔烏黑的雙眼溜過了包廂內眾人,最後落到沒有像一票男子那般激動亂來的王杰希身上,注意到對方的左手似乎於大腿輕打著拍子的她歛下目光,想著自己真是太奇怪了。

  而趁此時,陳果指示服務生將蛋糕推進了包廂之中,儘管在場眾人都清楚壽星的年紀,大大的冰淇淋蛋糕中央仍是插著兩枚問號的蠟燭,打火機從不離身的葉修和魏琛一人點燃了一支,然後沙發上的眾人自動地如摩西分海般堆在兩側將正中央留給了今日的主角。

  興欣眾人的禮物都放在杭州沒帶上來,畢竟待到明日才是真正的生日,而微草等人則略帶歉意地說沒有事先料想到都沒準備東西,唐柔搖了搖頭,嘻嘻一笑回答今天擂台賽兩分就是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聞言擂台被擊敗的微草眾人也不生氣,畢竟終究是微草拿到較高分勝出,於是包廂中所有人一同笑了出來,誰不知道於性格極其好強的唐柔大小姐而言,天下沒有比勝利更美好的贈禮了。

  「許三個願望吧!」陳果笑道。

  被簇擁著的唐柔笑道:「第一個願望,興欣十一賽季總冠軍。」

  頓時微草笑成一片說那可不成,有我們在這個願望大概不會實現了,被葉修喊道人家大小姐祝壽你們能不能給點誠意啊。

  「第二個願望,超越葉修。」

  「得了吧小唐這不可能。」

  迅速反駁的葉修遭受適才才被其吐槽的微草激烈還擊,其中還添上興欣幾人內外夾攻。

  「第三個願望……」她一面默唸,一面沉下心思索,第三個願望是無需說出口的,因此唐柔也僅是靜靜地想著自己有什麼樣的願望。

  戰勝葉修和王杰希一直是自己很長一段時間的目標,前者剛剛作為願望說出了,而後者則於今日賽場實現了。

  所以也就這樣了嗎?已然達成目標的自己是否如同以往,揮一揮衣袖揚長而去,再也不回首看一眼?

  倘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麼自己究竟在意些什麼?

 

  她想起賽前對微草的研究,拿出的是第十賽季微草對雷霆的錄像。

  興欣不是雷霆,沒必要按部就班照抄肖時欽的戰術,葉修要大家看得是王杰希主動退讓、使隊伍不再過度仰賴其自身的心態。

  一向專心致志的唐柔,面對畫面上激烈的一來一往與細膩的戰術牽扯頭一次走了神。

  看著那頭帶巫師帽騎著掃帚的魔導學者,她沒來由地尋思著這個角色背後的操作著當下究竟在想些什麼?

  毫無理由地,她想知道這與戰場和比賽毫無瓜葛的事情。

  單純地想一探究竟、想弄清楚對方的心思,與微草無關、與賽場無關、與許久以前那毫無招架之力的27秒全然無關,唐柔真切地渴望明白王杰希的所思所想。

  那時自己誤以為是向著對方的鬥爭心,然而此刻唐柔切實明白那是絲毫不同的心境。

  即便目標已然達成卻仍舊想要明白,賽場上也好、此刻KTV中吃著蛋糕的對方也好,唐柔想了解王杰希的思緒與念想。

  很在意,在意的不得了。

  唐柔覺得胸口很熱,宛如每一次立於賽場之上那般激昂得陣陣發熱。

 

  鬧到晚上十點多的年輕人終於捨得離開KTV,雖然不需要像霸圖副隊長那般跨張,但身為選手作息規律仍是必須的,於是眾人魚貫地踏出包廂。

    王杰希走在她的前方,和許斌說些什麼唐柔聽不清,身旁陳果說著什麼也全沒傳入腦海中,她聽見自己似乎有模有樣地回答了幾句,但卻連震動的鼓膜也無法將之傳達進入思緒流轉。

  唐柔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中學時那個被同學們質問在意著誰的自己。

  不是想要超越的在意。她想告訴十多歲的唐柔,那種在意完全不一樣。

  唐柔此刻終於明白,此刻所感受到的並非渴望勝利那般單純的東西,她所渴望的是接近對方、明白對方、而後佇足於對方心底並占有對方意念中最大的那塊疆域。

  她不禁笑了出來,分明是如此簡單,連孩子們都知道的事情,自己卻直至如今才摻透。

  趁著陳果不在身邊走到前方去管著魏琛和包榮興、而許斌走到劉小別身邊說話的空檔,唐柔輕喚出聲。

  以只有兩人得以聽清的嗓音。

  「王隊。」

  對方回首,沉穩的臉龐有一絲絲的納悶。

  不發一語地沉默在意實在太不像自己了。她想。

  唐柔終究沒許下第三個心願,她從來不會仰仗願望那般不著邊際的曖昧存在。

  想要的話就伸出手,既然已經釐清全部,再這般毫無行動便絕對不是唐柔了。

  豪龍破軍,那是她最喜歡的起手式,恰恰一語道盡了唐柔這個人的本質,賽場也好、放眼人生的漫漫長道也好。

  「喜歡你。」

  她說,爾後因王杰希詫異的眼神而更加燦爛地笑了。

  「我喜歡你。」

  她重複了此生初次的告白話語。

  像是今晚擂台賽那個僅剩1.2%血量卻仍執掌著朱紅長矛衝飛了魔導學者的戰鬥法師。

  一往無前、勢如破軍。

 



後記
第一篇認真的全職文竟然不是雙花不是林方而是王柔嚇死自己(我真的很震驚)
看過的王柔文中似乎唐柔主動出擊的故事偏少,所以想試著揣摩一下這樣的她。
文中也有提到,就我的觀點來看,豪龍破軍四個字便能道清唐柔的性格了,即便孤身一人也無所畏懼,執掌一方長矛殺遍千軍萬馬。
好喜歡好喜歡這樣的唐柔,挫折、失敗從來不是能夠絆倒她的存在,即使遭到王杰希的拒絕也會努力下去,直到對方也愛上自己的那一天吧!
也因此儘管設想了很多種王隊的回應,還是決定就停在這裡了,雖然遲了好幾天但還是祝柔柔生日快樂!
並且感謝觀看到這裡的你。


路边的野生洗脸

王柔同人文引导

从2014年入坑全职高手开始,在lofter给产粮大大们点赞直到现在自己也混成了一个老人,圈子里的大家换了一波又一波,因为动画热播的原因近两年又吸引进来一些新粉,特此做给新入王柔的粉丝们做一个王柔同人旧文的引导帖子,也算是给自己做一个总结。

总结仅根据个人在lofter上的推荐和喜欢推荐旧文,时间按照从最早期到最近。

仅代表个人的喜好,如果有疏漏欢迎小伙伴们留言推荐。


【絮絮叨叨的更新·2020年10月13日15:24】因为lofter的频繁屏蔽,许多之前的文已经被gank了,这个引导也失效了大半,许多作者也已经退坑联系不上,只能手动保存一些还存活的链接,另外因为我没太...

从2014年入坑全职高手开始,在lofter给产粮大大们点赞直到现在自己也混成了一个老人,圈子里的大家换了一波又一波,因为动画热播的原因近两年又吸引进来一些新粉,特此做给新入王柔的粉丝们做一个王柔同人旧文的引导帖子,也算是给自己做一个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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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叨叨的更新·2020年10月13日15:24】因为lofter的频繁屏蔽,许多之前的文已经被gank了,这个引导也失效了大半,许多作者也已经退坑联系不上,只能手动保存一些还存活的链接,另外因为我没太多时间看tag,所以2019年开始就没怎么更新了,请之后入坑的小伙伴不要因为没有被记录而失望~另:这篇文也被gank了,所以放了TXT二维码,大家有缘下载吧】


准备好了吗↓




林酥

【伞+橙】埋葬落日

·伞(修)橙亲情向

·文末那首诗引发的脑洞

· tag如有不妥欢迎指教((・⊥・))多谢♡


牧人曾经在光秃秃的树林
埋葬落日。


1.

“‘何事长向别时圆’,苏轼在这里慨叹景不应情,自己饱受分离之苦,而月亮却正圆满,象征着团圆……”

十二岁的苏沐橙托着腮,听讲台上的语文老师抑扬顿挫。

她想这没什么不好。当诸事不顺心情抑郁如乌云层层压顶,她喜欢有个好天气,比如万里无云的晴朗、煦煦的暖阳、清清爽爽拂过鬓角的微风——也包括千年前词人怅望的皎皎满月。当上帝慷慨给予讨人喜欢的风景,再诸事不顺也称不上诸事不顺。

“而词人很快便豁然开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

·伞(修)橙亲情向

·文末那首诗引发的脑洞

· tag如有不妥欢迎指教((・⊥・))多谢♡





牧人曾经在光秃秃的树林
埋葬落日。




1.

“‘何事长向别时圆’,苏轼在这里慨叹景不应情,自己饱受分离之苦,而月亮却正圆满,象征着团圆……”

十二岁的苏沐橙托着腮,听讲台上的语文老师抑扬顿挫。

她想这没什么不好。当诸事不顺心情抑郁如乌云层层压顶,她喜欢有个好天气,比如万里无云的晴朗、煦煦的暖阳、清清爽爽拂过鬓角的微风——也包括千年前词人怅望的皎皎满月。当上帝慷慨给予讨人喜欢的风景,再诸事不顺也称不上诸事不顺。

“而词人很快便豁然开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苏沐橙提笔记下老师的剖析,中性笔的笔尖在课本薄如蝉翼的纸页上留下密密麻麻的黑色墨迹。她知道其他女生的笔袋里装满五颜六色的中性笔和钢笔,用它们写下的笔记缤纷而漂亮。但是没关系,她不会让哥哥知道。




2.

离开福利院那天就有那样的好天气。苏沐橙记得四月初的春风暖意融融,每一次卷起柳树鲜嫩的枝叶都为它们多染上一分活泼泼跃动的青绿。哥哥拉着她的手,指给她看澄蓝天空上亮堂堂的太阳。

“像溏心蛋一样。”十四岁的苏沐秋弯起笑眼。他的指尖点向太阳,流金的光芒缘着手指流淌。

福利院的阿姨说等院里的麻烦处理好了就接他们回来,也许后来麻烦再也没有能够处理好。苏沐橙不在意,阿姨那样说的时候她就没有在意,她仰起头顺着哥哥指点的方向看,看见天上的溏心蛋饱满地裹着一团明亮。

溏心蛋一戳即破,不过天上那个并没有在少年的指下嗤地化成一滩蛋香四溢的鲜黄汁液。从苏沐橙的角度看去,更像是少年以指支住太阳,撑起了天。




3.

十五岁的暑假天气也很好。黄昏的日光不像火,像某种泛着微光流淌的液体,浓稠处是金黄的菜籽油,稀薄处是甜丝丝的苹果汁,把一整个夏天浸泡得清清凉凉,还带着果实成熟的芬芳。

苏沐橙将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平平整整地收好,与即将分别的初中同学三天两头地相约聚会。她喜欢约上三五好友一起去打篮球,可能对希望渺茫的继续长高依然抱有期待。

小姑娘怕热也怕晒黑,所以篮球约会往往定在黄昏时分。她们踏着薄薄暮色跃起,菜籽油和苹果汁在身周奔涌。篮球脱手,飞进篮筐里或者篮筐外。

苏沐橙那个扣篮很漂亮。篮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它穿筐而过,然后击中地面,再然后骨碌碌滚到狂奔着冲进篮球场的少年的脚边。

苏沐橙追随着篮球的视线向上移去,撞上叶修惨白的脸,第一次在那里看到了恐慌。那上面所有血色好像都被涔涔汗水冲刷殆尽,不余分毫。

他身后满天晚霞,层层叠叠染红了天。明天的天气依然会这样好。




消毒水的气味铺天盖地。没有菜籽油,没有苹果汁,只有独属于医院的单调的刺鼻。

窗外的天空一点一点暗下去了,只剩手术室门口“手术中”三个大字执着地亮着。苏沐橙死死地盯着它,直到双眼被过于明亮的灯光刺出眼泪。她咬住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哥哥说女孩子也要坚强,长大以后才能够自己挺胸抬头地走,不管别人怎样说,也不管脚下的路多难走。

叶修的手笨拙地轻拍苏沐橙的肩膀,僵硬的动作远比不上往常哥哥安慰她时的温柔和自然;但已经足够在苏沐橙肩上落下传遍全身的温度,即使那只手在不停颤抖。

在深夜,也可能是凌晨,那三个大字熄灭了。

门过了一会儿才打开。没有脚步匆匆的护士一边谈笑一边推着床上安稳沉睡的男孩走出来,驱赶开旁人叫他们安静。只有一名医生出现在门口,目光向门外腾地站起的少年少女投来。

那道目光明明是温柔的,其中的同情和歉意却像枝箭,削尖了锋芒,嗖一下,扎进心脏。

或者只是一根筷子,在溏心蛋上轻轻柔柔戳上一下,饱满的鲜黄嗤地破裂,刹那间变成黏稠的汁液四下流淌。

苏沐橙便不再拥有她的太阳。




4.

陶轩叉着腰在房间里上下打量了一圈,满意地咂咂嘴。他满意的目光最后落回苏沐橙身上,看着十八岁的年轻姑娘坐在桌前将一张表格从空白填到密密麻麻。

“小沐橙是第一个在我的新办公室里签合同填申请表的选手啊。”陶轩摸了摸下巴,忽然眯起眼睛笑,“不行,不小了,不该再小沐橙小沐橙地叫了。”

“没事没事。”苏沐橙也笑。她没再多接口,脸上仍带着笑,低头看下一栏。

使用角色。她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靠在墙边的叶修,后者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根未点燃的烟晃悠,注意到她的视线时愣了一下,然后向她点点头。

苏沐橙也点点头。

使用角色:沐雨橙风。

她很慎重地写下这四个字,一笔一划,从第一个点用足了力气到最后一笔落成后潇洒提起。中性笔的笔尖在申请表洁白厚实的纸页上一点点留下黑色墨迹。苏沐橙到最后也不曾向哥哥提起其他女生的笔袋里那些五颜六色的中性笔和钢笔,没关系,没有什么笔写下的东西能够比眼前这张表格更加缤纷而漂亮。

陶轩抄着手臂在一旁看,看他的新选手和新办公室。苏沐橙在表格末尾签上她的名字,轻轻旋上笔盖,却没有立刻起身。她也在看,看她的新身份,看她前方崭新的未来。

她看一眼窗外,看见初夏午后淅淅沥沥的霪雨。这不是个好天气,可是她遇到的是件好事情,她要告诉哥哥的是个好消息。

我下个赛季就要出道啦,哥哥。借用一下你的沐雨橙风,我用着很顺手。不过如果你回来要用,还是还给你用。

对不起呀,上不了大学了。哥哥你别生我气,你不在,我得帮你照顾好叶修呀。

不读大学也没事的,我已经很厉害了,不会再把一叶知秋写错了。

总之——我想告诉你,沐雨橙风,注册进荣耀职业联盟啦。

苏沐橙坐在窗明几净的嘉世俱乐部里,望着窗外流溢的阴灰在心里絮絮地诉说。天气像极了诗文里清明时节纷纷的雨,不过苏沐橙本不需要某个节日的铺垫。

叶修吹了声口哨招呼她离开,吹得不算标准,难听得很。她礼貌地向陶轩告别,然后跟上前面那人。

两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响起在宽敞的走廊,苏沐橙突然起了玩笑的心思,快步追到叶修身旁,叫了一声队长。

叶修却没有笑,一本正经应了一声。而后瞥她一眼,才笑着说,你说沐秋该有多高兴。

他的语气并非疑问,这也不是一句需要回答的话。然而苏沐橙低下头想了想,回答:“特别特别高兴。”

叶修嗯了一声:“肯定比看到我出道的时候还高兴。”

苏沐橙吐了吐舌头,不打算否认。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脚踏过走廊上新铺的地砖,数了数自己走过几块,同时暗自鄙视陶轩装修的品味。

手肘突然被碰了碰。“挺胸抬头地走。”叶修说。

苏沐橙顺从地抬起头,尽管身边脚步拖沓身形不正的青年似乎是最没资格叫她挺胸抬头的人。因为她明白叶修一定向苏沐秋许诺照顾好她,就像她向苏沐秋许诺照顾好叶修。




陶轩之前乐呵呵给苏沐橙看过公关部为她的出道准备的文稿,她看得粗略,只记得拟稿人略显浮夸的笔调,“我们热烈欢迎苏沐橙选手的加入,并且相信,这是又一轮冉冉升起的旭日,即将照耀在嘉世及整个荣耀的大地上。”

苏沐橙觉得有些好笑,她想她从来不是什么太阳。充其量当好一个小小的月亮,反射些许日光。

她又想,如果让那位作者写一写她的哥哥,他会怎样比喻呢?“一轮来不及升起便坠落的太阳,我们对此痛心,以及深深地怀念他。”她猜大约会是这样。苏沐秋当然是太阳,本该和叶修肩并肩在他们的王朝如日中天。但苏沐橙不觉得这轮太阳来不及升起。他早已照耀过她十五年。

只是夜晚总会到来,于是轮到日落之后天空中仅剩的渺小天体借用太阳从世界另一边给予的光芒,代替它发光。




5.

最后一梳梳到发尾时卡了一下。发根被猛地扯到,苏沐橙忙停了手,小心翼翼拨开缠结起来的几根发丝。

她不太怕梳头时扯疼,毕竟再疼的也早就在十九年前经受过。那时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满腔热血要照顾好妹妹,恨不得事事躬亲,尽管自己根本不会给女孩梳头。小小的手没轻重,毛毛躁躁扯落一地头发。苏沐橙想,她这辈子该为梳头掉的眼泪都在那一天的号啕大哭里掉完了。

后来苏沐秋的确再没让她为此哭过。他搬张小板凳观看福利院的阿姨帮每个小姑娘梳头,认真的样子不亚于多年后研究游戏副本和对战视频。他甚至偷偷跑去理发店,免费打些下手,然后缠着店里的师傅教他梳头。于是当一听哥哥又要给自己梳头就眼泪汪汪的苏沐橙终于经受不住哥哥的苦苦哀求,本着奉献精神眼一闭心一横再上刑场时,她喜出望外地体验到了六年人生里最舒适的一次梳头。

后来的三年里她一直享受着这样的服务,直到福利院里的阿姨拍板,指出九岁的女孩子应该开始学会自己梳头。而去理发店学习专业梳头技术的好处是苏沐秋顺带学了一手理发的本领,从此承包苏沐橙从小见风长的头发的修剪,乃至几年后萌发爱美之心的小小少女有了选择麻烦的齐刘海的底气。

而十九年后,苏沐橙本人依旧没有练就哥哥那样温柔的手势,长发梳顺后仍然蹲在地上一一擦去梳头时掉下的头发。于是等她梳洗完毕下楼时,骑在楼梯扶手上刷牙的方锐带着满嘴白花花的泡沫向她挥手打了个招呼,而陈果、唐柔,甚至叶修,已经围坐在餐桌旁瓜分着早饭。

“早呀沐沐。”唐柔第一个发现苏沐橙的到来,话音落时便已伸手取了苏沐橙爱喝的早餐奶放到她的座位上。

苏沐橙笑着道谢,走过去在桌边坐下。陈果煮面的手艺日益增进,苏沐橙很赏脸地吃了满满一大碗。

陈果第一个吃完,起身回房间去收拾东西。楼梯扶手上的方锐向餐桌遥遥一望暗叫不好,喷着牙膏沫口齿不清大喊一声“给我留个生煎”便跳下扶手冲回去漱口。叶修闻言立刻善解人意地解决掉了最后一个生煎。

方锐洗漱结束冲进餐厅时差点撞上吃饱喝足径直走向训练室的唐柔。一通翻找后方锐最终没能找到他的生煎,而罪魁祸首叶修已经倚在门外等待苏沐橙和陈果经一番学术交流决定今天分别穿哪双鞋。

今天是清明。

所以当一切准备就绪终于出发,三人的目的地只有毫无疑问的一处——南山公墓。




苏沐橙第一次到南山公墓,是在十年前的夏天。

棺木入土时恰巧有群鸟扑棱棱掠过天空一角,苏沐橙抬头时,眺见它们漆黑的剪影有一瞬间几乎遮蔽了太阳。

然而当那个瞬间过去,黑色剪影湮没在远山背后,清晨初升的太阳仍然在东边的山头挥洒斥溢着金色的日光。

十五岁的苏沐橙还没有学会控制悲伤,她透过朦胧的泪眼望向天空时,那轮太阳被泪水晕开模糊四散的光芒,让她想起被戳破的溏心蛋,向四面八方流淌着一片狼藉的鲜黄。

她眨了一下眼睛,于是泪珠溢出眼眶,滚过脸颊和脖颈,最终没入胸口佩戴的黑纱里。




十年后的清明是个阴天。四月初的空气里还涌动着初春的乍暖还寒,气流慢慢撕扯着浅灰天际泛起的絮状云霭。但漫天遍地的灰色背景之下,卖花的小摊已经早早捧出一片五彩斑斓的锦簇花团。

苏沐橙停下脚步,在拥挤的群花中寻找之前的八个清明不曾买过的品种。她选出一束风信子,双手捧起它沾着清晨晶莹露珠的瓣瓣朵朵,转身与叶修并肩走向墓地某个熟悉的角落。

墓地上方没有阳光笼罩,但苏沐橙知道太阳就在阴云之后,按它应有的步调不急不徐地升起。十年前她便第一次意识到,哪怕她的太阳在照耀她十五年后猝然坠落,被埋葬进两个少年人的眼泪打湿过的土壤,照耀地球的恒星依然在每一天的相同时刻从东方越过地平线,进入地球上万千生物的视野,有时看起来像个溏心蛋,有时不像。

踏过一级级石阶时苏沐橙打着腹稿,列出一件件她想要告诉哥哥的事情。其实她早就告诉过他,在每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在她的心里。

她只是还想要一遍遍强调,兴欣战队,君莫笑,二十八轮连胜。他很棒,我也还好。我们的战队在向前奔跑,冲在前面的是君莫笑和沐雨橙风,你留下的帐号。

从无数星罗棋布的相同墓碑中一眼望见属于他的那一块,苏沐橙拐入行与行之间的小径,落日遗骸的所在已经近在几米开外。苏沐橙也已经准备好她要说的话,以及她手中沉甸甸一束娇嫩舒展的鲜花。

拐弯时风拂进她披散的长发,丝丝缕缕向其中鼓入江南春天湿润的气息。大约只有春风能在人无知无觉时撩动起青丝,一根也不扯痛,温柔如小小少年为幼妹梳头的手。




6.

“苏队能否研究一下这一段?这个枪炮师的手法似乎不同寻常,火力线很难确定。”

苏沐橙应了一声,接过肖时钦递来的平板,凝神观察视频中头顶一串外国文字的枪炮师。平板开着外放,角色手中手炮一扬,候机厅的这处角落便接连响起微小的爆炸轰鸣。

喻文州轻咳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大家都注意一下,应该很快就要开始登机了,各自的东西都注意收拾好,不要有什么遗漏。”苏沐橙闻声抬头时,国家队队长向她座位上敞着口的半袋奶油瓜子和她手中那台肖时钦的平板笑着扬了扬下巴,下一秒目光便又投向正一人拽着一个四轮旅行箱跃跃欲试准备打响碰碰箱大战第一枪的黄少天和方锐。

等碰碰箱大战被喻文州成功镇压,这支国家队的队员们一个接一个从座位上站起身,奶油瓜子已经被夹上密封夹塞回包内,苏沐橙也将平板物归原主并答应到飞机上再继续研究。

广播里不久便响起登机的通知。苏沐橙挽着楚云秀的手走在队伍中间,但两人都没有说话,任凭苏沐橙的思绪随意飘飞。

苏队。肖时钦改口很快,已经习惯于这样叫她。但其实她并没有习惯。从她在陶轩崭新的办公桌前签下第一份合同起,到数月前叶修告诉她他的打算前,她都从未想象过成为一队之长。她一直努力地当好小小的月亮,反射他和他的明亮,当他们不在时播撒一点微弱的光芒,使天地间不至于昏暗无光。

“B市雾霾果然是超严重啊今天一点月亮都看不到,叫我怎么对着月亮依依不舍离开祖国啊。”

进入舷梯时,外面的夜幕便透过两侧的玻璃映入众人眼帘。首都的天空到底带着些蒙蒙的混沌色泽,一眼望去不见星月。蓝雨副队由是有感而发。

“你不应该等到到了苏黎世再对着月亮思念家乡吗?”张佳乐白眼一翻,蹦跳了几步追上黄少天。

“能看得到月亮。”王杰希突然开口。

苏沐橙顺着王杰希的视线望去,仔细寻找后终于看到夜空远端隐隐约约朦胧着半团微光。“我也看到了。”她笑道。

王杰希转过头,向黄少天耸耸肩:“看,苏队也看到了。”

“哪里啊哪里啊老王你指一下啊,为什么我没看到?张佳乐你看到没你看到没?”黄少天一边嚷嚷一边蹦起,像在赛场上寻找属于剑圣的机会一样努力寻找着夏夜天空中难以发现的一弯半月。

苏队。苏沐橙咀嚼着这两个字。她忽然觉得挺好听。

曾几何时这仅仅是叶修对苏沐秋玩笑的称呼,然而这一刻,这样的两个字确确实实是在叫着她,作为兴欣队长的她。

“找到了找到了!那边!”黄少天发出一声胜利的高呼,一只直直指向月亮的方向的手随之横到苏沐橙面前。苏沐橙下意识地向那边望过去,B市霾天模糊的一星月光第二次进入视线。

“一点也不亮啊,走夜路什么都看不清吧。”张佳乐嘟囔。

“……前辈,B市有路灯。”李轩忍不住指出。

“有路灯就够了吗?那月亮干嘛用呢?干嘛用干嘛用?”黄少天跳出来维护小伙伴。

苏沐橙暗暗在心里点头。月亮本该照亮夜行人的道路的。

就好像十年前太阳破裂的那天,从灯光熄灭的手术室走出的医生用温柔的语气向他们缓缓叙说再糟糕不过的结果;苏沐橙哭着拼命摇头,最后扭过头,放任自己被决堤泪水淹没的目光离开这个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逼仄空间。

苏轼说,何事长向别时圆。十年过后苏沐橙仍然记得,在她遭遇人生最痛苦的离别的那一天,医院窗外有一轮安静闪耀的明月猝不及防闯入她的视线,罕有的明亮无匹的熠熠白光汇成一个饱满的圆,完美无缺。

这仍然是千年前词人怅望的那轮皎皎满月。上帝在这个失去太阳的夜晚慷慨给予苏沐橙讨人喜欢的风景,那么这个夜晚,是不是称不上诸事不顺?

她说不出是。有时糟糕的事情并非一个美好的天气就能抚平。不过至少那一刻她望见一轮明月,知道回家的路依旧会清楚明亮。

而当十年后苏沐橙穿过连接祖国与世界、过去与未来的舷梯,她望见一团微不足道的黯淡月光。它无法照亮她的前路,但现在的她面对昏昧不清的道路时,会扛起名为吞日的手炮,砰砰几声炮响,为自己的前方燃起冲天火光。

然后自己挺胸抬头地走,像哥哥告诉她的那样,不管别人怎样说,也不管脚下的路多难走。




7.

“今天我们放松一下,老师给大家读一首诗。”

十二岁的苏沐橙托着腮,听讲台上的语文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口。

“这是格奥尔格·特拉克尔的《安息与沉默》。

“牧人曾经在光秃秃的树林
埋葬落日。
渔夫用渔网打捞冰湖的月亮。

蓝色的水晶里
住着苍白的人,脸贴着他的星辰;
或者垂首在紫色的睡梦里。

但群鸟的黑色飞翔始终触动着
观望者,蓝花的圣洁,
思念着被遗忘之物的静寂,陨灭的天使。

在朦胧的岩石里前额再度入夜;
一位神采奕奕的少年
妹妹出现在秋天和黑色的腐烂里。”




飞机疾速冲上跑道,辽阔的双翼舒展,机器的轰鸣推动它前行。舷窗外属于深夜的浓黑在散去,被遥远地平线渗出的一线微茫光亮稀释成逐渐消褪的深蓝。

地平线渐渐被描成一道剔透闪亮的金线,而后直线屈起,有属于新生的鲜嫩的橙黄涌上大地。

二十五岁的苏沐橙倚在舷窗上,目不转睛地遥望这一天最早的阳光。恍惚间有少年清瘦的身影被阳光勾勒在地平线上,以双手托举起初升的太阳。

忽然有过去的时光在眼前呼啦啦招展,苏沐橙翘起嘴角,右手越过前排的椅背,戳了戳前座叶修的肩膀,然后指向舷窗外遍洒金光的东方。

“像溏心蛋一样。”她笑着、却郑重地说出这一句,模仿着十四年前的某个人的语调,同时微微移动手指,让不曾更改的流金光芒也在那里潺缓流淌。

下一个刹那飞机腾空而起,金黄的阳光涌入倾斜的机舱,洒落时映亮了苏沐橙迎向朝阳的脸庞。





FIN.





林酥

【四期中心】一代人

·四期中心粮食向

·长得一匹预警(1.5w+)

·瞎编绰号!(叫方明华方二奶是因为_(:_」∠)_方大奶是方士谦嘛_(:_」∠)_

·致敬顾城先生



1. 
 
夏天的G市总是热浪塑就的无边蒸笼。幸而酒店的感应门已经在面前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冷气将喻文州温柔怀拥。喻文州走进去,衣衫与肌肤相贴处的黏腻渐渐消散无形。 
 
“先生您好,请问有预订吗?”笑容满面的迎宾小姐上前迎接。 
 
“有的,姓喻。”喻文州礼貌地回以微笑,向来含笑的双眼在用...

·四期中心粮食向

·长得一匹预警(1.5w+)

·瞎编绰号!(叫方明华方二奶是因为_(:_」∠)_方大奶是方士谦嘛_(:_」∠)_

·致敬顾城先生

 
 
 
 
1. 
 
夏天的G市总是热浪塑就的无边蒸笼。幸而酒店的感应门已经在面前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冷气将喻文州温柔怀拥。喻文州走进去,衣衫与肌肤相贴处的黏腻渐渐消散无形。 
 
“先生您好,请问有预订吗?”笑容满面的迎宾小姐上前迎接。 
 
“有的,姓喻。”喻文州礼貌地回以微笑,向来含笑的双眼在用以掩饰身份的平光镜后习以为常地弯起。 
 
“是……喻文州先生对吗?”姑娘查询完毕,询问时读到这个名字似乎觉得有些熟悉,一字字放慢了念出声。 
 
喻文州在心里长叹一声。“是的。” 
 
他只来得及说完这两个字,就意料之中地被四面八方亮起的数道目光包围。负责迎宾的姑娘声音朗朗,偏生离饭点尚有些时候,大厅里只有寥寥几桌客人,一片安静中一声清脆响亮的“喻文州先生”足以让每个人听得一清二楚。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是前台里坐着的另一个服务员姑娘。“喻队?!真是喻队?!”原本走神摆弄着的手机被一把丢开,一阵风似的蹿出前台的姑娘倒注意压低了嗓音,几乎是用气声低呼着,却仍掩盖不住让声线颤个不停的满腔兴奋。 
 
前台姑娘一边喜笑颜开念叨着耽误您一下喻队拜托签个名一边转身从前台桌上找纸的工夫,大厅里用餐的几桌客人已经呼啦啦离座了大半。眼见无法脱身的喻文州笑着摇摇头,干脆卸去了已经失去作用的鸭舌帽和眼镜。他笑得带了点无奈,但旁人看不出来。 
 
他接过前台递来的笔,很耐心在所有送到面前的纸、本子或者衣服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潇洒漂亮的“喻文州”,再加上一个三条小小弧线组成的笑脸。无意间惹了事的罪魁祸首一脸茫然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显然对荣耀种种毫无涉猎。 
 
“大神正好来这里吃饭吗?” 
 
“是的。” 
 
“啊啊啊那是不是还会有其他大神来!黄少天大大?他会来吗?哇塞我要蹲守!” 
 
“这个不能乱说哦。你们吃自己的,不用蹲在这里等吧。” 
 
“啊……不能乱说意思是的确会有其他大神来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我是让你们不要乱猜啦。” 
 
当事人一一回答潮水般涌来的问题,温温和和地笑。直到最后一个“喻文州”落笔完成,执笔的人在后面添上两眼弯弯的笑脸,拉着自己衬衣的雪白袖口给喻文州签名的姑娘问出这场临时粉丝见面会的最后一个问题,声音有哭腔,开口时红了眼眶: 
 
“喻队,喻文州大神,您以后……会去哪里啊。 
 
“您以后……就再也不会在蓝雨打比赛了对吗。” 
 
说到最后姑娘蕴满眼眶的泪水流了下来,拉出两道水迹,划过脸颊。周围的喧闹在这个刹那突然销声匿迹,年轻或不那么年轻的十几个男男女女,就静静地以喻文州为中心围成一个圈,不再说话,好像他们都是想问那句话,想听喻文州一个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的、每个人都早已知道的回答。 
 
笔尖摩挲单薄的衣料,喻文州画完他的最后一笔。一道弯弯的嘴勾起微笑,三笔绘成的简陋笑脸,常年跟随在蓝雨队长的大名之后的小小表情,看起来笑眼弯弯翘着嘴角颇有些喻文州的神态。 
 
很简单的问题。您以后就再也不会在蓝雨打比赛了对吗。是啊。谁都知道的答案。 
 
可是喻文州罕见地无法面对别人的问题应对自如。他起初没有说话,继续画完他的笑脸,然后旋上笔盖,道一声谢谢还给满脸通红的前台。 
 
最终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朝问话的姑娘笑一下,笑眼弯弯翘着嘴角,像他签名后面的简笔画一样。 
 
只是比寥寥线条更温柔一些。 
 
姑娘对着他的笑有些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便有两颗泪珠滚落出来。她慌忙抬起手背去擦,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喻文州微微垂了眼帘,嗯了一声。但他没有接上一句“没关系”,而是后退半步,不再是对着流泪的女粉丝、而是对着周围所有人,收起笑容,欠下身,也说出同样的话。 
 
“对不起。” 
 
然后直起身,依然笑着向他们挥手告别,祝他们用餐愉快。自己则由大嗓门的迎宾小姐领路,穿过众人泛起水汽的目光,去楼上订好的包厢。 
 
迎宾小姐按好电梯悄悄觑他,说,您是那个荣耀的……蓝雨战队的队长? 
 
不是了。喻文州笑。那是以前了。 
 
第十五赛季结束,三十岁的蓝雨队长喻文州在作为新科冠军队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了退役。至此以“黄金一代”为代表的四期选手全部退役,黄金一代的时代彻底结束。 
 
喻文州在电梯里打开手机,看到来自黄少天的短信。他划开来,从头开始看。 
 
【队长队长你到了吗???我路上好堵啊不过应该快了……如果我没记错路那就挺近了。作为东道主之一我肯定得早点到嘛是不是!我争取比张新杰到得早!!话说刚才堵在路上等红灯的时候我开了车窗透气,被旁边车里的人认出来了!!!正好是我的粉丝啊!!!他可——激动了!!!本剑圣退役两年人气依旧不减当年!!!】 
 
下面又跟上一条。 
 
【啊不对,哈哈给忘了……剑圣是夜雨夜雨是小卢的哈哈哈。那我只能自称本帅哥了】 
 
喻文州抬起头,手里握着他的手机,屏幕依然亮着。他望着电梯的数字闪烁跳动,想,十二年前操纵着行动迟缓的术士走上职业赛场的他,被众人质疑声讨喊着滚出联盟的他,竟然也有一天会有人为了他的离开而哭泣。 
 
他又想,更久之前挤在街边小店嘻嘻哈哈抢一碟肠粉的少年,也有朝一日会全副武装出门,走到哪里都可能引起轰动。 
 
 
 
 
2. 
 
第三赛季时蓝雨训练营的小喻、小黄还有小郑也曾一起来这里吃过饭。不过所谓“这里”当然不是三十岁的老喻走进的高档酒店,而是高档酒店附近不远的美食街。 
 
那顿饭的名义是给方锐饯行,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方锐并不在场。就算这样还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第三赛季后半程蓝雨训练营的约饭的名义统统都是给方锐饯行。 
 
十七岁的黄少天往嘴里扒了一口肠粉,边大嚼特嚼边对小饭馆墙上的电视机指指点点。“嘿,王杰希那个大小眼,”他停顿了一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还真有两把刷子。” 
 
郑轩翻了个无力的白眼。“这用你说吗大哥。”他一手撑着脑袋,下巴懒洋洋往隔壁桌一个少年手里的报纸抖了一点难以察觉的微小弧度。 
 
报纸顶部横着醒目的黑体标题,【微草魔术师完胜烟雨再续辉煌】。眯起眼睛还能隐约看到下面的正文中某些词句,“优秀新人队长”“微草向来薄弱的擂台赛在本赛季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广泛认为赛季最佳新人已无争议”。 
 
“岂止两把,起码是二十把吧!”郑轩总结。 
 
黄少天从鼻子里喷出一声。“也就是个偷看文州笔记本的大小眼。”他用筷子用力扎了扎盘子里的肠粉,双眼亮晶晶的,“他有二十把,那咱们就三十把!每人三十把!” 
 
“……”郑轩埋头喝他的海鲜粥,“你俩去三十把吧,我能有两把就够了……” 
 
“没志气没志气。”黄少天嘴上啧啧有声,筷子尖又在肠粉上戳了两下。 
 
他顿了顿,开始他的演讲:“等下赛季我们出道才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最佳新人!对还有新人队长,文州肯定不会比王……我靠郑轩你往哪夹呢往哪夹呢你给我住手!” 
 
郑轩飞快地把一筷子来自黄少天盘中的肠粉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辩解:“如果肠粉能选择,它肯定也会主动投奔我的。你看看你是怎么对待它的。” 
 
黄少天猛地低头,盯着自己扎在肠粉上的筷子和周围一圈稀巴烂的洞眼看了几秒,又猛地抬头恶狠狠瞪住郑轩:“还找借口还找借口我买的肠粉我做主关你屁事啊魂淡郑车干!文州你看啊你快管管他——” 
 
边嚷嚷边看向喻文州却赫然看到喻文州正从筷子夹着的一大块肠粉上美滋滋咬下一口,黄少天的控诉戛然转为崩溃的大叫。 
 
“靠叛徒!!!!这样对我!!!!未来的队长啊喻文州!!!!偷队员吃的好意思吗!!!!合起伙来针对我!!!!” 
 
喻文州不紧不慢地咽下肠粉。“谢谢少天,蜜汁叉烧的肠粉味道很不错,以后大家出来吃饭可以多点这个。”他安抚地冲炸毛的黄少天笑一下,“感谢你为战队做出贡献。” 
 
黄少天懵圈:“不是,你怎么这么能扯呢?不就是你俩偷吃我肠粉吗还扯上战队了?” 
 
“少天你看,”喻文州侧身指指墙上的电视,示意黄少天看,“王杰希擂台首发走位很多,例如这一段迂回如果说只是为了绕背近身则完全没有必要。王不留行行进的路线在双方还没有照面的时候就弯弯绕绕兜兜转转,就是为了把微草不够熟悉的烟雨主场选图通过自己的视角尽可能多地展示给台下的队友,为他们提供关于地图的信息。” 
 
遭到洗脑的黄少天有些迟疑:“……所以?” 
 
“所以少天也应该这样做出贡献啊。”喻文州顿了顿,似乎在强忍着笑意,“少天买了肠粉供大家品尝,也是为战队提供关于食物的信息,把队友不够熟悉的蜜汁叉烧肠粉展示给队友,方便今后的聚餐。” 
 
黄少天看来还真被这学术性的长篇大论给唬住了,听着喻文州侃侃而谈便晕晕乎乎地点点头哦了一声。哦完几秒猛然反应过来:“不对不对,喻文州你又在忽悠我!贡献个屁啊谁买了肠粉供大家品尝,我买给自己吃的!明明就是你们偷吃还为战队提供关于食物的信息!差点听了你的鬼话!” 
 
喻文州面不改色,继续说鬼话。“少天,这也是团队协作的一部分。据我观察,烟雨目前就缺乏这样的意识。当然同微草的这场比赛他们并不需要,但是上次我们看的那场烟雨客场对阵虚空的比赛,烟雨可以说是输在了对地图的了解上。” 
 
郑轩会意捧哏:“烟雨最近战绩很不佳啊,看来跟文州说的有很大关系。不懂团队协作,这就是不懂团队协作的后果!” 
 
“烟雨什么时候战绩好过了本来就是支小弱队……”黄少天小声地嘟囔。越来越扯的一唱一和下他的大脑被闹得乱起来,思维开始有些跑偏。 
 
“诶,说到这个,”喻文州神秘兮兮地摇了摇竖起的食指,“以后可不一定还能这样说了。” 
 
郑轩好奇:“怎么?” 
 
“上次烟雨来我们主场的时候,我听他们经理跟我们经理说他们训练营有个厉害的新人,下赛季也要出道了。” 
 
黄少天切了一声:“有多厉害?烟雨的训练营,跟咱们大蓝雨哪里能比!” 
 
“是个女生。” 
 
“卧槽这么厉害!” 
 
 
 
 
3. 
 
彼时得到未来剑圣亲口称赞的烟雨厉害女生也还是不满十八的小姑娘,刚学会化些简单的妆容,长发尚未烫成大波浪,安安分分地在脑后扎成一束。训练闲暇之余她还无需复盘比赛、思考战术、准备发言、拍代言广告,有大把时间抱着一杯奶茶窝在小小的宿舍里,看时下热门的电视剧。 
 
当然,也别忘了同新交的朋友聊聊天。上周烟雨和嘉世比赛,楚云秀随队去了现场,机缘巧合瞟见嘉世的选手席上有个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的漂亮姑娘。那姑娘没有穿着战队队服,也没有像楚云秀一样穿着训练营的制服,但确确实实坐在嘉世的队伍中。 
 
楚云秀生性大方,既好奇又是头一次看见疑似女选手,便主动去打了招呼,结果聊得投缘,留了联系方式,加了各大社交软件的好友。两个电竞圈里少有的女生一拍即合相见恨晚,没两天楚云秀给对方的备注就从“嘉世苏沐橙”变成了“沐橙宝贝er”。 
 
【33集太刺激了!!这个剧情走向简直是山路十八弯啊好看到爆】楚云秀看到一半,按耐不住给小伙伴发消息。 
 
苏沐橙回她一个可怜的表情。【羡慕你……我还看不了呢QAQ没有vip的痛苦】 
 
【哈哈哈要剧透吗?】楚云秀边拿着手机打字边猛吸一大口奶茶,眼睛还盯着平板上的画面。 
 
【不!要!】反剧透党很坚定。 
 
意料之中。楚云秀吐了吐舌头。她没再回苏沐橙消息,剧情紧张得很。 
 
片尾曲响起时最后一口奶茶也恰好喝完,楚云秀举起空杯,瞄准了垃圾桶很潇洒地一抛。杯子也很潇洒地磕在垃圾桶的边缘,更潇洒地骨碌碌滚到宿舍的地板上。盘腿坐在床上的少女撇撇嘴角,起身趿了拖鞋去捡地上的奶茶杯。脚步踩到的地方是春日恰到好处的阳光温温柔柔在深褐色地板上荡漾泛滥,扑簌簌开着小小亮金的花。 
 
扔完垃圾楚云秀突然想起自己答应苏沐橙的事。在嘉世主场初见时苏沐橙五官无可挑剔却素面朝天,见到化着淡妆眉黛唇红的烟雨训练生有些羡慕,求了对方教自己化妆。楚云秀刚刚学会的几手也就能糊弄糊弄一窍不通的苏沐橙,哪好意思亲自教授误人子弟,便找了自己照着学的几个教程发了过去。想了想,又附上了几套开架的购买链接。 
 
发完后楚云秀仰面在床上瘫成一个大字,从正上方的吸顶灯中央那块金属表面遥遥看见自己的样子。新买的西柚粉口红很好看,公关部的小姐姐帮她修的眉也衬她脸形。她用手指绕着一绺黑发玩,想着出道以后要不要换个发型。 
 
 
 
 
4. 
 
十二年后楚云秀踩着高跟鞋走出G市白云机场,及腰的卷发披下层叠起伏的波浪。她拉上口罩,遮住了涂着正红的双唇,从墨镜后张望前方。楚云秀和黄少天一样在第十三赛季结束后退役,其实她并不确定在G市还会有人认出她。 
 
不过万一呢。 
 
她在人群里寻找一个身影。她想应该是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青年,从头到脚穿戴得一丝不苟,也许腕上也仍有一块式样中规中矩的手表。 
 
张新杰的航班比楚云秀早半个小时到达,这半个小时内张新杰没有什么规划,离与喻文州约定的时间也还早,所以他决定在机场等楚云秀结伴前往。毕竟不再需要往蓝雨主场跑,都早已不是G市的常客。 
 
青年就站在不远处,眼镜片反着光,楚云秀一眼便认出来。这人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衬衫西裤代替了霸图队服。还是像以前一样笔挺地站着,衬衫最顶上的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看见楚云秀时礼貌地点一下头。 
 
然而先出声的却是旁边被忽略的那人:“楚队好啊。” 
 
“哟,”楚云秀听到声音便反应过来了,却偏偏要装作认不出他一样,把墨镜往额顶一推上下仔细打量,“这谁呀?哦——这不是那谁嘛!” 
 
“可不就是那谁嘛。”李轩好脾气地冲她笑笑,随即作狗腿状凑上来:“楚队需要那谁的拎包服务吗?” 
 
楚云秀翻了个白眼:“别了,新买的包,不太想给李大队长当双截棍甩。” 
 
也许是想起从前某个时候李轩拎着楚云秀的小皮包分神聊天时顺手甩得虎虎生风的样子,连张新杰也忍不住笑了出声。只是他笑时眼角堆起些细小的皱纹,好像泯去少许镜片内外的精光,给他添了点温柔的样子,也添了点倦态和凡尘。 
 
李轩回忆着楚云秀那通毒打更是大笑不已,笑着笑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挥一挥手说走吧走吧,可别拖累张新杰破天荒地迟到一次。 
 
他说着便转身带头往机场外走。楚云秀跟上时想,李轩大概也没什么变化吧,脾气不错也偶尔愤怒一回,心地不错也藏着些小肚肠,会开点玩笑会故意拍拍她马屁,也会挺客气地叫她楚队,尽管他们两个都已经退役两年,早就不再是什么队长。大概还是那样,挺讨人喜欢的普通人。 
 
只不过更普通了吧。楚云秀看着李轩黑T配条运动裤的背影,就总觉得,不如穿虚空队服好看了。 
 
路过出口旁边的奶茶店,楚云秀到底还是忍不住拜托张新杰和李轩稍等她片刻,走进去点一杯奶茶,去冰半糖。她已经习惯了当年为拍广告被迫学着去穿的细高跟,也早就不再用温温柔柔粉粉嫩嫩的口红,却唯独依旧贪那一口满噙着甜味的奶茶。 
 
 
 
 
有的店家糖加得重,半糖就已经甜得足够。有的店家的糖量则循规蹈矩,半糖就是清淡的五分甜,远不足以满足甜食爱好者的需求。张新杰瞥见楚云秀皱了皱眉后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奶茶兴致缺缺的样子,就知道白云机场那家多半是后者。 
 
坐在出租车上时,他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喻文州定的酒店附近的饮品店。背景音是李轩大力鼓吹他们X市的羊肉泡馍,而楚云秀在前座追忆起在场的另一位X市人多年来还算给力的美食推荐,以及总绕不开的关于十分之七勺醋的话题。张新杰听了跟着笑,他明白他们眼中他的槽点,只不过五年过去,他依旧改不了。 
 
当年给楚云秀推荐过的米粉店已经关门了,张新杰偶尔会去附近另一家。醋只加五分之三勺就足够,也许是那家店的勺子大些,也许是年龄增长,他的口味淡了些。 
 
说起来有些好笑,他学着韩文清在霸图拼搏十一年不曾服老,仿佛在离开了荣耀的一年里才一下子年长了十二岁,将他从甫出道便摘得冠军的十八岁少年,终于拉扯成在日复一日寻常生活里忙碌的三十岁白领。 
 
作为霸图不可或缺的战术核心,张新杰没有喻文州那样不容易下滑的状态和手速,却也比大部分四期选手晚一年退役。十一赛季夺冠之后失去了韩文清和张佳乐的霸图,要说稚嫩比王杰希退役后十四赛季的微草还更胜一筹;所以张新杰到底无法早早松手,他得扶住霸图,为一手培养的年轻队长宋奇英再当三年副队,等一切妥当,再收拾自己的行囊。 
 
退役后他回了老家,进了IT行业的一家大公司工作。也正因此,他收到喻文州的聚餐邀请后从X市出发,与同为X市人的李轩在飞机上偶遇。 
 
手机嘀嘀叫了两声,跳出一条短信。发件人的名字是黄少天。张新杰头疼地叹了口气。 
 
【脏心杰你到了吗?队长没跟我说你到了看来你还没到。就算我开错了路我也还是有希望比你早到!本帅哥肯定能比你早一次!!!对了队长说云秀跟你一起来着,还有李轩从X市来应该和你一班飞机吧?所以说脏心杰你们到哪儿了??我要判断一下局势!】 
 
楚云秀从副驾驶座上扭头笑他:“怎么了老张,唉声叹气的。” 
 
“黄少天的短信。”张新杰一边打字回复,一边又叹了一口更响亮的气给楚云秀听。 
 
“理解。”楚云秀同情地摇了摇头,“他跟你说什么?” 
 
张新杰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精简概括:“他问我们到哪儿了。” 
 
楚云秀扑哧一笑。“问你这种问题真是问对人了,保证得到精确回答‘在某某路上,距离下一个路口目测还有n米左右’。” 
 
张新杰眉眼一弯,也笑起来。他转过手机给楚云秀看,屏幕上已经发出的一条短信,正是与楚云秀所说一模一样的格式。 
 
 
 
 
5. 
 
张新杰和楚云秀的交情同样可以追溯到第三赛季。季后赛微草对百花是强强对决,两个训练营中的佼佼者都自费去了现场观赛。好巧不巧,恰好是邻座。 
 
不是随队前来,两人都没有穿训练营的制服,一个衬衫长裤一个T恤短裙,放在人堆里再普通不过。张新杰不坐在选手席上,更不是漂亮女生,自然没有获得楚云秀的主动搭话。安安静静看完了上半场,直到团队赛前的中场休息,未来的霸图战术大师和烟雨王牌女队才有了第一次交流。 
 
起因是张新杰从他的双肩书包里拿出了一袋鸡排。 
 
看了半晚上比赛,十八岁的少年饿了再正常不过。放眼全场到处有吃东西的身影,而张新杰显然也是有备而来。放了这么久的鸡排已经冷了,但是少年打开纸袋用竹签戳出一块时,鸡排混合着孜然的香气依然风华不减。 
 
未雨不绸缪的楚云秀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 
 
好**香啊。 
 
饥饿的少女大概忘了掩饰一下目光,少年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吞完一口鸡排,抬头看了她一眼。 
 
视线对上。 
 
吃肉的人和偷看别人吃肉的人。 
 
然而偷看的那位还没来得及尴尬,吃肉的那位却已经把沾着油水的竹签放回了还兜着大半包鸡排的纸袋里,然后折起袋口,叠了几叠,每次都压得紧紧实实。 
 
楚云秀惊讶地眨眨眼睛,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你别紧张,你吃你的……”她忙道歉安抚。 
 
张新杰扎起外面的塑料袋,系成一个标准的结。“非常抱歉,”戴眼镜的少年挺起脊背,向楚云秀低一低头,“我没有想到鸡排味道这么大。” 
 
“没关系的,你……” 
 
“是我没有注意。对不起。”张新杰执着地打断她,“我不应该在公共场合吃味道这么大的东西。” 
 
然后楚云秀便看着眼镜少年向周围的人一一道歉,表示很抱歉因为自己的过失让鸡排的气味影响大家。有的人茫然,有的人哈哈着夸男孩细心礼貌。楚云秀原本有些想笑,嘴角勾了一下,最终却不曾笑出来。 
 
很多年以后楚云秀回想起那一天,记忆里的四眼仔一脸严肃地为一袋香气扑鼻的鸡排向周围的人们诚恳致歉,她还是会有些想笑,但到底也不曾为此笑过一次。 
 
为旁人并未留意的无心之失认认真真说着对不起的小小少年呀,该一直得到尊重的。 
 
所以那一天,不足十八岁的楚云秀面对不坐在选手席上、也不是漂亮女生的普普通通的眼镜少年,收起笑容,严肃地说:“你好,我叫楚云秀,交个朋友吗?” 
 
 
 
 
后来熟识以后,楚云秀曾私下指戳比赛视频里提起铁拳横冲直撞的大漠孤烟:“为什么选择去霸图呢,他可不太符合你的风格。” 
 
眼镜少年思忖半晌,却没有如常列出一二三四。他抿一抿嘴角,少见地笑一下: 
 
“没关系。我会很荣幸能够与韩文清队长并肩作战。” 
 
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而第三赛季观众席上那袋鸡排,是楚云秀看见张新杰犯的最后一个错误。 




6.


与楚云秀所料如出一辙的短信发了出去,黄少天屈指一算,判断出局势对于自己不太妙。但不管他心里嘀咕着什么,张新杰一行还是风雨无阻地到达了喻文州约定的酒店。


这回迎宾小姐有了经验,看见楚云秀的墨镜口罩、李轩压得低低的鸭舌帽——以及张新杰实则与伪装无关却遭到误解的眼镜,便料到他们不是能大声招呼的人。三人说出的名字果然也正是之前引起轰动的“喻文州”。于是就算此时大厅里已经鲜有虚席,这一行人仍是顺利地抵达了楼上的包厢,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领路的迎宾小姐伸手为他们推开包厢大门的刹那,有年轻女性清脆的声音从门缝钻出来:“本地人不还是照样开错路嘛,我赌张新杰。”


“沐橙!”楚云秀双眼一亮,脱口喊出熟悉的名字。


门轴转动,门后的房间亮堂堂跃入视线。双臂已经张开的楚云秀笑着迎上前方准备好的怀抱。一只手扣上怀里那人的后脑勺,揉一把掌下柔软的发丝。


拥抱松开,才看见苏沐橙依旧漂亮的笑脸。“秀秀。”三十岁的前兴欣队长微微仰起脸,冲楚云秀撅嘴,“鞋跟太高了。”


“楚队。”喻文州慢悠悠走过来招呼他的客人,“张副队,李队。”


苏沐橙跟着向后面两人问了好,拉着楚云秀去一旁的沙发上坐。一双笑眼瞥着旁边配合地扶额的青年:“小事情,我赢啦。”


“苏队英明,料事如神。”肖时钦笑着认输,然后向楚云秀点点头致意。


“你们在打赌?”楚云秀听明白了,一合掌,“那必须是我们先到啊,我们这儿有张新杰呢。”


肖时钦把茶几上没动过的一盏茶推到楚云秀面前,嘴上说笑回应。“哈哈,是啊,我就投黄少一张友情票。”毕竟赌局需要对立的两方才能成立,他不投黄少天,怎么陪苏沐橙玩一把。


“跟我就没友情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在肖时钦背后响起,伴随着手掌轻轻拍在肖时钦肩上,声线四平八稳得不符合口中说出的玩笑话。


“张副。”肖时钦一脸无奈,头也不回地抬手勾住张新杰的脖颈把人拽过来,“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悄没声站到别人后面了?”


“跟你学的。”张新杰弯起双眼冲肖时钦笑一下,任他把自己拽到身边坐下。


肖时钦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张新杰跟着笑,而两人不约而同望向扶着沙发靠背站着的喻文州,对上一张同样的、会心的笑脸。


一屋子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三位向来老成持重的战术大师互相交换着眼神放声大笑,一个比一个一头雾水。


而如果此时黄少天在这里,他也会加入他们,并且想起第三赛季那场半决赛的观众席上,围着喻文州的笔记本谈得热火朝天的三个少年。





7.


霸图还是可惜了。肖时钦这样想着,合上了手中的硬皮笔记本。


他站起身,等待了一会儿,从两人间的空隙加入缓缓朝着一个方向移动的人群。耳中灌满身后男人压低了声音的骂骂咧咧,而走在肖时钦前面的姑娘捂着嘴泣不成声,手腕上佩戴着的是红黑两色的霸图周边腕带。


少年被咒骂和哭泣夹在中间,咬着嘴唇在脑内将比赛一帧接一帧回放。神圣之火的位置不对。罗塔被暗无天日攻击时的走位导致自己与团队彻底脱节。十六分钟左右大漠孤烟处在石不转施法距离的边缘,一叶之秋适时的落花掌让那个圣言回复完全浪费,石不转应该等到十七——


“不行。十七分半的时候气冲云水的注意力和攻击重心已经开始向石不转转移,圣言回复的读条很可能被发现并打断,更会导致来不及躲避捉云手。”


嗯?肖时钦吓了一跳。


……读心术?


紧接着,当他已被动离开自己的思绪,他看见不远处有三个少年仍然没有离席,在前后座聚成一团。前排的一位少年举着一本笔记本,看不见脸庞,但肖时钦已经近得能够听清笔记本后传出的声音:


“但是十六分时一叶之秋但凡有一击命中大漠孤烟,就会截断大漠孤烟和石不转的联系,在那时交圣言回复显然太过莽撞,不是吗?”


“没错。”


后排的少年给予肯定。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的白亮寒光在肖时钦的视野中闪了一闪。


所以什么时候才是正确的时机?


肖时钦屏住呼吸,似乎比举着笔记本的少年还要迫切。脑海中的地图已经清晰勾画出十七分半时石不转和气冲云水的位置,他确信戴眼镜的少年所言无误。


眼镜少年指向前排同伴手中的笔记本:“所以如果是我——”


会选择哪个时间点?


人潮推推挤挤,肖时钦被裹挟至讨论着的同龄人身旁。没有经过什么思考,他几乎是本能地停下前进的脚步,靠向他们的座位,脱离朝向出口的长龙。依旧低声咒骂着的青年跟上前面泪流满面的女孩,然后是再往后的人们,一个接一个紧随其后,从他身边走过。


“我会在十六分五十三秒,也就是大漠孤烟位于(88,23)的时候,向(88,24)放出圣言回复。”


十六分五十三秒……


大漠孤烟已回到石不转施法范围内。气冲云水尚未摆脱季冷的牵制,无暇打断石不转。


为什么是(88,24)?


肖时钦皱起眉。余光里,笔记本的主人思索的神情已经先他一步化为了恍然大悟。


大漠孤烟呈攻势,一叶之秋持续防守式打法及战术性后退,读条的时间内大漠孤烟已经前进一个身位格。


数秒前的圣言回复,精准命中。


肖时钦终于豁然开朗。他不住地点头,无法不叹服对方思维缜密的判断。他的视线已经牢牢黏在陌生少年的笔记本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第三位少年投向他的震惊目光。


“那么这一个圣言回复命中,大漠孤烟血量充足,有了足够的反击时间,接下来有希望打出一波扭转局势的攻击。”拿着笔记本的清秀少年下了结论。


“嗯。”没错,圣言回复之下大漠孤烟的血线接近与一叶之秋持平,只要霸图接下来配合……


肖时钦的思绪突然被四道齐刷刷投来的目光打断。愣了一秒,他才意识到自己那声情不自禁的“嗯”说出了声。刚才似乎隐约还有一个声音——是笔记本主人旁边这个托着腮一脸生无可恋的男孩?他说了什么?


发觉自己站在别人身旁偷听了许久,肖时钦尴尬地挠挠头,脸上简直要烧起来。“不好意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自我介绍,“我叫肖时钦。”


“喻文州。”笔记本的主人抬起头,对他温和地微笑。


“张新杰。”戴眼镜的少年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我我我我!”喻文州旁边那个少年的眼睛终于亮起来,嘴里一连声地喊着,斜过身子挤进肖时钦的视线,“黄少天。”


“你好。”肖时钦此时却无心顾及这个明明颇为可爱的男孩,匆匆尽了礼仪,目光便重又转向名为喻文州的少年。也没多在意问好时听见另一个声音与自己的重合——好像是早就坐在这里的张新杰,竟也还是第一次与黄少天打招呼。


“有关百花和微草的那场比赛,你有什么看法呢?”张新杰一声“你好”话音刚落便不带停顿地向喻文州继续发问,满脸都写着意犹未尽。


肖时钦扫视一眼场馆——原先的人满为患已然变成一片空荡荡,一侧的门口,清洁工人正陆续入场。“换个地方说吧。”他建议。


“好啊。”张新杰欣然附和了一声,喻文州也笑着点头同意,收起笔记本从座位上站起来,示意两人一下便带头往出口走去。


沉沉夜色在敞开的大门外流淌,然而三个少年一同沿着狭窄过道走向前方的无边黑暗时,有人的镜片闪烁着室内顶灯赐予的光芒,有人的笑容比灯光更加明亮。


“哎还有我啊,等会儿啊!你们那两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身后半晌才远远传来第四位少年气急败坏的叫喊。肖时钦猛然反应过来少了一个人,一转头,对上身旁两双同样突然惊醒般的眼睛。


交换一个眼神,少年相望时屈起的眼角眉梢泯去了相似的冷静,然后在下一秒,爆发出他们共同分享的第一次大笑。


迎面已能触及夏夜空气中式微的灼热,晚风涌来,席卷起十八岁的笑声蹦蹦跳跳。




8.


同一个夏天,有的人却不太笑得出来。败于嘉世的霸图算一个,败于百花的微草算一个,孤独寂寞冷的黄少天也算一个。


这样说喻文州也许有点委屈,他明明对黄少天一如既往地友好。比如订总决赛的票时,他一如既往地温柔地叫对面床上趴着玩手机的话痨舍友:“少天,有空来选一下座位吗?”


黄少天立刻抛开手机一翻身滚下床来,扑到喻文州旁边。未来的剑圣摸了摸下巴,眼神在喻文州的手机屏幕上转几圈,很快指向两个相连的空位:“就这两个吧?”


意料之外,喻文州对着黄少天指下角度良好的两个座位面露难色。“可是周围没有其他空位了。”他摇摇头,依旧温柔地驳回了黄少天的建议,“我们需要四个一起的座位。”


“四个?”黄少天一脸茫然,“为什么要四个?”


“这样张新杰和肖时钦就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坐啊。”喻文州笑眯眯。


……张新杰和肖时钦?


那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眼里只有喻文州和他的笔记本根本看不见荣耀第一剑客帅气黄哥的眼镜仔?


黄少天震惊。黄少天愤怒。


“他们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坐?!”


喻文州却满脸困惑,眼睛眨了两下,理所当然般反问:“少天不觉得和他们一起讨论比赛很愉快吗?”


黄少天更加震惊。黄少天更加愤怒。黄少天反反问:“ 我和他们一起讨论过比赛吗?”


喻文州被问住了。黄少天看着他愣在那里,却不知道他脑内宛若复盘的疯狂小风暴——


哦对,少天当时不在那里。嗯?少天为什么不在那里?他不是和我一起去的吗?啊……少天当时原来在那里啊。


少天当时……居然在那里吗?


喻文州无法承认,他的好队友黄少天完全从他那天的记忆中消失。然而十八岁的年少心脏表情管理尚未炉火纯青,迷茫中带着惊讶惊讶中带着愧疚愧疚中带着恍惚的微妙神色已经足以让好队友心知肚明。


得。黄少天砰地把自己砸回床上,孤独寂寞冷。这个世界没有温暖。队友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不过就算是初阶喻文州也不至于被这样一点小小的困难打倒。即使脸朝床板的黄少天看不到,喻文州还是飞快收拾好表情,弯起嘴角温和微笑:“上次少天没有和他们一起讨论是很遗憾,所以这场比赛更应该一起观看呀。相信他们两个也会像我一样很高兴和你讨论的。”


黄少天一把抓起枕头,盖过自己毛茸茸的后脑,脑袋夹在枕头和被褥之间好像汉堡里的肉。于是声音传出来便有些闷闷的:“你很高兴和我讨论吗?我可看不出来耶。”


“当然。”喻文州满分秒答,“而且希望能让张新杰和肖时钦也感受一下我们蓝雨的高水准。”感受一下我们蓝雨的词汇量和肺活量。


枕头突然被黄少天自己扯下,露出一头乱毛。乱毛下面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却扫尽了委屈郁闷的小孩模样,干干净净一派认真:“你和他们两个聊了那么久,是不是觉得他们实力很强?”


喻文州愣了愣,好像不太确定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然而他略略沉吟,还是敛起笑容,作同样认真神色:“是的,非常强,尤其是战术方面的意识。”


没有委屈巴巴也没有吃醋炸毛,黄少天手肘一支抬起上身,偏过头以堪称兴奋的炯炯目光与喻文州对视:“你有考虑过邀请他们来蓝雨吗?他们是跟我们一样大的吧,马上就也可以出道了。张新杰好像说过他用的是牧师,你知道肖时钦是什么吗?”


这一次喻文州愣了更长时间——然后眨眨眼睛,笑起来。


“我问过他们了,张新杰已经签了霸图,肖时钦已经签了雷霆,都不考虑转来蓝雨。”


他边说边起身坐到黄少天的床沿,伸手拿过那个皱成一团的枕头,把上面的凌乱皱褶抚平。趴在床上的少年翻了个身,仰着脸看着未来的队长,“哦”了一声,两眼有些失望地暗了暗,连带着满头乱糟糟的短发也软软垂下。


“谢谢你,黄副队,”喻文州忽然侧过身,面朝着不自觉微微噘起了小嘴的黄少天向他露出微笑,“为战队考虑得很周到。”


说着把恢复了平整的枕头放回黄少天手中,顺便将他纠结成一团的T恤拉过裸露的肚皮。


黄少天眨巴两下眼睛,突然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嫩生生奶白的小虎牙。


这一次不再是抢食的借口,小吃店里的斗嘴和玩笑。顶着鸟窝样乱毛仰面瘫在床上的少年,被夏日烂漫阳光浸染成毛茸茸金黄的少年,就是两个月以后名正言顺的蓝雨副队长,也已经在为战队考虑、寻找优秀的潜藏队友。


他嘿嘿地笑,还没忘记假装谦虚一句:“喻队长可过奖了。”


年轻的小剑客把枕头抱在胸口,闭上眼睛享受空调的凉气,可嘴里还是闲不下来地絮絮个不停:“我呢是遭到抛弃插不上嘴,但听你们叨叨叨叨也听得出来那两个家伙的小九九能跟你有的一拼。你也说了他们实力非常强。唉看来雷霆这种垃圾小战队有了肖时钦也不能小看了,更别说霸图。我说喻队长,”黄少天忽然睁开眼,目光灼灼带点打趣盯着喻文州,“——以后要对上他们,你紧不紧张?


“不紧张。”喻文州这回丝毫没有犹豫,回答得无比干脆。


“哇,这么有自信?”黄少天越过枕头乜斜着他,嘴上故意假作嘲弄意味——却再不会加上一句“吊车尾”作玩笑话。


喻文州笃定地点头,嘴角笑意也笃定:“他们身边没有荣耀第一剑客啊。”


哎呀,喻文州这人呀。黄少天捂住脸,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快意的大笑。笑完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一把勾住喻文州的肩膀:“来来来,以后就跟着荣耀第一剑客混,剑客哥哥带你飞!”


“飞哪儿去啊?”喻文州挑起眉头笑。


黄少天眼珠一转,突然一蹬腿跳下床去。“飞到食堂去啊!”他哈哈大笑着把喻文州也从床上拉起来,“走吧走吧,十一点三刻了,饭点到啦!”


拉拉扯扯着出了宿舍,嘻嘻哈哈往食堂去。一路踩着走廊地面上亮得晃眼的金灿灿阳光,雄心壮志般喊出今天想吃的菜名。小小世界的中心聚于身着统一制服的蓬勃少年,好像和随便哪所高中的中午没什么不同。


只是他们的制服上印着“蓝雨”,阳光在地面拉出长长影子,勾勒的身形将在不久的将来人尽皆知。





9.


而十二年后是否依旧会人尽皆知呢?


至少据某位前任剑圣说,他退役两年人气依旧不减当年。路遇粉丝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堵车的无聊,可惜对缩短堵车时间毫无帮助。


更糟糕的是黄少天在某个路口一个分神,竟顺着车流不小心进了左拐道。拥挤中无法插回直行道,他只得听天由命,拐上了一条更加拥堵的路。


好在他不知道苏沐橙“本地人不还是照样开错路”的嘲笑,但是比张新杰早到的flag毫无疑问是倒了。


把车倒进停车场凤毛麟角的空位之一停好,黄少天就急匆匆跳下车,往酒店大门跑。进了门的走位有些鬼鬼祟祟,他背对着大厅里用餐的人群悄悄拉下口罩,压低声音向迎宾小姐说出喻文州的名字。


在电梯里手指噼里啪啦给喻文州发短信,“队长队长我到啦”,就跟每个夏休期后回队的日子差不多,跟每个训练迟到的早晨差不多。


迈出电梯时喻文州已经回他,【好的^ ^少天你是最后一个了哦】。黄少天叹口气,快步跟着迎宾小姐往包厢走。


他抢在姑娘前头伸手搭上门,推开之前转头对姑娘笑了一下,悄声说了句谢谢。口罩早已拉到下巴下面,笑时露出那颗尖尖的小虎牙。


然后他用力把门猛地推得大开,大喊一声:“你天哥来啦各位久等!”


眼前亮起屋内明亮灯光的瞬间,来不及看清其中景象,只听见似乎是早有安排的掌声哗啦啦响起。黄少天被意料之外的热情吓了一大跳,“哎哟我去”了一声扶着门框爆笑。隐约还听到掌声中好像是田森的声音,很配合地嚷嚷了一句“欢迎天哥”。


于是黄少天也镇定下来,大模大样向里面挥挥手,大模大样走进去。


大半的人还挤在沙发上,而黄少天推门而入时第一个看到了少数坐在餐桌边的人中之一——一个小姑娘。


两三岁的模样,小脸蛋肉嘟嘟,坐在一个并不算陌生的年轻女人膝上,吧唧吧唧舔着棒棒糖。苏沐橙和楚云秀把椅子移到近旁,一左一右给小家伙编着小辫儿。手指灵活飞舞,嘴上也不耽误和女人聊着天。


“呀,方嫂!好久不见!”黄少天笑嘻嘻打个招呼,然后冲旁边的方明华吹声口哨:“难得呀方二奶,你家小公主今天也跟咱一起吃饭?”


“想得美。”方明华以白眼回应,“送我过来而已,等下跟我媳妇去外婆家呢。”


黄少天一个箭步冲过去,蹲在小姑娘面前。“来来来,叫少天哥哥。”


小姑娘懵懵懂懂眨了眨眼睛,扭头看爸爸,征求意见。方明华一巴掌糊在黄少天后脑勺上:“得了吧您!我闺女管你叫哥哥,你叫我什么?爸爸还是叔叔?”


黄少天愤怒地回头对他比了个中指,转身又用手肘捅捅苏沐橙:“改天叫方锐来见见二奶千金,认个亲。”


“那也应该把方士谦方世镜方学才一起叫上。”楚云秀笑道,“好啦!”


“啊?什么好啦?”黄少天懵了两秒,抬头才看到小姑娘头侧垂下一条扎着粉红蝴蝶结的细细短短的小麻花辫。紧接着苏沐橙那边也大功告成,另一条小辫儿也漂漂亮亮地垂落下来。


“真漂亮!”黄少天鼓掌喝彩,然后继续锲而不舍地跟小姑娘套近乎:“作为方二奶的后人,小妹妹以后肯定也是个会玩荣耀的对不对对不对!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时候记得考虑考虑蓝、雨、战、队,好不好?作为蓝雨前任副队长我对你表示热烈欢迎!”


对面乌溜溜的大眼睛再次眨巴眨巴,就当周围人准备开口嘲笑小丫头哪听得懂这些黄少你消停消停吧,却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声音响起来。


“去轮回。”


小姑娘鼓着脸颊,一脸坚定。


黄少天目瞪口呆:“啥?”


“长大以后我去轮回。”小家伙很有耐心,跟他讲解,“轮回最棒了。”


黄少天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已经被人一脚踹在屁股上。轻飘飘的力道不大,接着身后响起李亦辉的笑声:“少天大神死了这条心吧,我看蓝雨是不可能有妹子喽。”


黄少天立刻跳起来,一回身两手的中指已经竖在李亦辉鼻子前面,仿佛出自多年怼微草的条件反射:“微草有妹子了不起啊你不照样单身狗一条!去了三零一不照样没有妹子!嘚瑟什么啊嘚瑟什么啊!”


“就嘚瑟我曾经和女生当过队友。”李亦辉自知垃圾话喷不过黄少天,就抓住一条死理淡定从容。


却是方明华夫人带笑的话音打断了两人。“哈哈,我和丫头就先走啦,不打扰你们了。”长发长裙的年轻母亲抱起膝上的小团子站起身,微笑着向众人点点头,“大神们玩得开心,以后有机会再见。”


怀里小姑娘把棒棒糖握在手里,冲苏沐橙和楚云秀挥挥小手,小奶音乖巧地喊:“沐橙阿姨拜拜,云秀阿姨拜拜。”


一片参差不齐的“方公主慢走”“小美女拜拜”“方嫂再见路上小心”中,小姑娘突然在快到门口时扭过上身,朝着黄少天的方向眯起眼笑了一下。


“少天哥哥拜拜!”


黄少天哈哈大笑,赶忙热情地举起手臂挥舞:“好好,拜拜,下回再见啊!让你爸请客!”


方明华夫人笑着替丈夫应了声好好好,再次道别后抱着女儿转身离开。


包厢的大门缓缓落回原处,在还剩最后一道缝时,仿佛有十二年前沸腾着跳跃着的血液涌上脑际,黄少天不自觉张嘴,亮晶晶的眼睛干干净净一派认真:


“别忘了考虑一下蓝雨!”


他向门外大喊。


满堂爆笑中,到底有脚步轻轻靠近身后,一只手搭上黄少天的肩膀。“谢谢你,”喻文州的声音说,“黄副队。”


他的嗓音带着笑意,正如黄少天自己也何尝不为自己缠着三岁小孩的喊叫大笑。他们只是知道,十年搭档,喻文州谢的不是这个。


恍惚间好像回到烂漫阳光下蓝雨训练生小小的宿舍,黄少天仰起脸,向他的队长露出一颗尖尖的、嫩生生奶白的小虎牙,和一个属于少年的笑。





10.


他们点了酒,有啤酒有白酒。


在第十二个年头,四期出道的这群人已经没有一个拥有或庇护或禁锢他们多年的、不喝酒的最正当理由。他们笑着说这回终于可以所有人一起喝个痛痛快快,都是一副解放了的样子。


端上桌后却没有人动。服务员启开了瓶盖,裹着花花绿绿各色标签的修长玻璃瓶整整齐齐在转盘上排成一列,从每个人眼前慢悠悠旋转经过,无人问津。好像如果桌边的人胆敢喝一口瓶中液体,还会有个穿蓝色衣服的小不点皱着小脸对他的正副队唠唠叨叨,川字当头的霸图队长脸色也还会更黑一层,和吴羽策一张冷脸相得益彰;叼着烟的青年会走过来摇摇头叹息这群人带坏了苏沐橙,而烟雨的姑娘们急匆匆跑来扶走她们的队长,再回头骂一声,远比青年凶狠。


可是其实已经没有人还在意他们是不是喝酒,就算酩酊大醉一场也无碍。于是喻文州第一个伸手拿下一瓶酒打破僵局,征求过意见后为旁边几人一一斟上,直到下一个人从他手里接过酒瓶。


等到桌边所有人杯中都盛上了半盏琼浆,喻文州微笑着举杯:“敬大家。十五赛季承让。”


顿时有人哄笑着哎哟哟冠军来拉仇恨了,但还是给面子地拿起酒杯,把它向着拉仇恨的新科冠军队队长举起。


坐在喻文州旁边的黄少天眼疾手快地直接把酒杯碰到喻文州的酒杯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他们让什么让,十五赛季也就剩您老人家老骥伏枥了。”他冲喻文州挤眉弄眼地笑,“要谢就谢我在天之灵保佑你们,是吧队长!”


喻文州挑挑眉:“乱讲什么呢,这样说自己。”说完还是用手中酒杯回碰了一下黄少天的,笑道:“那好吧,这杯敬少天,谢谢少天保佑。”


嘴上说着“这杯”,实则只抿了一小口。黄少天朝他吐舌头:“说好的一杯呢说好的一杯呢?这叫一口!”


他挺想豪迈地加上一句“天哥干给你看”,然而目光触及酒杯的一瞬间却猛然一怂。不不不本剑圣才不怂呢,这叫自知之明。


其他男孩子开始学着喝酒的年龄,黄少天攥着张账号卡走进了蓝雨训练营,也走上了与酒绝缘的道路。习惯成自然,退役后他也没有兴趣去培养酒量,不用再担心喝多了酒手抖,但是面对着酒仍然像十几年前的楞头小黄一样肝儿颤。


黄少天低头盯着杯中的啤酒,还是准备至少压喻文州一头——啤酒还好,不虚,楞头小黄也会喝。


何况金黄酒液在玻璃杯中晃荡着白花花泡沫,倒让他想起很久以前杯里咕噜噜冒着气泡的可乐。盛着可乐的杯子与喻文州碰过杯,与周围这些人都碰过杯。


黄少天咕嘟咕嘟连吞两大口,杯中金黄顿时少了大半。他咽下啤酒,得意地冲喻文州举一举手中的玻璃杯。


那次干杯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和这群人围坐在一桌,是什么时候呢?


黄少天嚼着蓝莓山药回忆。想起来了,是第四赛季的全明星周末之后。


全明星周末是各队选手相聚的好时候,刚刚横空出世的黄金一代不能不凑这个热闹。于是在一年之初的寒冬腊月,由肖爱张喜话痨黏的四期人缘担当蓝雨新人队长喻文州牵头,他们约了第一顿热热闹闹的、属于四期的火锅。


好久以前的事了啊。黄少天在心里感叹。久到玻璃杯里翻腾气泡的碳酸饮料都已经变成了当年的违禁品。


头上蹦出小灯泡,黄少天突发奇想,忽然举起违禁品敬楚云秀和苏沐橙,感谢她们让他好歹拥有两个女同期。


哦,也是让喻文州和郑轩。他补充。我就帮我们队长和那个懒蛋一起谢了。


姑娘们相视一笑,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敬酒。哄堂的笑声中黄少天听到自己另一边郑轩拖声拖气的语调,说,唉咱们四期也不容易呢,出了两个女队长,厉害厉害。


黄少天在桌子底下踢踢他的腿:“还出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不敢奢求三十把刷子、不积极地想要打压打压王大眼、就知道偷队友肠粉吃还编出一堆理由的废物。


可是废物也能再利用,变废为宝便砰砰丢着手雷炸开了一条通往冠军的大道。


到现在你觉得,你最终拥有了几把刷子呢?黄少天有点想问他。但是一道豉汁排骨端上来,不管是黄少天还是旁边的懒蛋都瞬间扑了上去,不再分神留心其他事情。


管他呢。黄少天啃着排骨得意地想。反正本剑圣肯定是有三十把的了。


哦,本帅哥,哈哈。


有了剑诅二人开的头,众人也纷纷开始装模作样地推杯换盏。小怪啤酒被解决了,他们冲向了最终boss白酒。


这个boss可谓防高血厚,一群酒量趋近于零的前职业选手顿时显得势单力薄。几杯下来黄少天开始晕晕乎乎,用力眨两下眼睛,混沌得像是戴上了肖时钦的八百度瓶底。


“一起干一杯,祝贺蓝雨夺冠、喻文州队长光荣退役!欢迎喻队加入老年人行列!”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大家开始闹哄哄为自己或旁边的人斟满酒。黄少天晃晃自己还够半的酒杯,迷迷糊糊地看了看他们,率先站起身来。


大脑的神经逐渐沉睡,茫然间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与其他什么重叠。摆满粤式菜色的玻璃转盘好像翻滚起沸腾的浓汤,里面有切得薄薄的羊肉片在跳跃。尽数起身的人们伸长手臂,将所有人的酒杯靠向一起,模模糊糊中又好像是无数双筷子争着抢着往中央的火锅里打捞。


“干杯!”他们大喊一声,不太整齐,但气势足够。黄少天收回酒杯,一仰头将酒液倒进嘴里。嗓子眼火辣辣的,这可乐气真足。他咕嘟一口咽下肚去,慢吞吞坐回座位。


都夹好菜了,只剩下一口巨大的火锅在中间散发着滚滚的温度。上方一片亮白是灯光还是火锅蒸腾的热气?不管是什么都模糊了周围的人影,一个眼错,他们已被涂抹成十一年前的样子。


楚云秀肩上披着新烫的卷发,展示给别人时还有些红着脸。苏沐橙素面朝天,耳垂上刚打不久的耳洞里插着短短的小针。李轩有点拘谨地坐在她们旁边,看着对面的张新杰和肖时钦互相攀比近视度数。方明华低着头偷偷给女朋友发短信,笑得满脸春色。田森那个傻大个不知收敛地伸着长腿挺着脊背,黄少天真想跳起来打他。这一切映在黄少天恍惚的眼里,他扭过头盯着离他最近的喻文州,十八岁的喻文州是什么样子呢?他盯着喻文州看,等他转过头便盯着他那两只漆黑的眸子看,直到被看的人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刚刚退役自然不胜酒力,向来清醒平静的一双笑眼也变得飘忽迷茫。但喻文州还能控制住平稳的声线,还像那个温和的蓝雨队长:“少天怎么了?在看什么?”


“啊。在看……”黄少天挠挠脑袋,任着自己的嘴胡扯,“在看,在看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好学生立刻接上,眼睛带着醉意也带着笑,弯弯地眯成一线。


“嗯嗯嗯。”黄少天用力点头。


寻找光明。寻找什么光明呢?黄少天只想起他与身边这个人曾经一起捧起的冠军奖杯,台上一束灯光打在上面,它在他们高举的手中熠熠生辉。很亮。


他抓过一瓶酒,给自己满上。然后拉一拉喻文州的衣袖,对着他举起酒杯。


“队长,干杯。”黄少天笑着说。


笑话,黄少天一句话怎么会只说四个字?他可不只想说这四个字。他有好多好多想说呢。


他想说,队长,郑车干,小事情,脏心杰,苏妹子,云秀,李大队,方二奶,傻大个,拟亦飞……干杯。


四期,干杯。


庆祝还是哀悼——我们的时代终于结束。


喻文州举杯迎上。两只酒杯清脆地碰响在空气中。


干杯。


黄少天抬起头,一饮而尽。





11.


“那是荣耀史上最璀璨的新人赛季,这批新人也被称为——黄金一代。”







FIN.



*八期中心《队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