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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檀

[松羞松]从天而降的一亿颗星星(十六)

*2.3w+。其实勉强应该算是1.5章,重新理了一下大纲以后决定把这一章放在前面。下一章更完,《从星》的中上部也结束了。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16.

 

他们穿过客厅走廊里一段光影沉潜的路,走到了玄关处。

 

松松。姜承錄站在他身后叫他。他把头朝刘青松左手边的楼梯点了点,轻轻地、温文又拘谨踯躅地,像个惴惴不安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小孩子,向刘青松抿嘴一笑。“你先,你回去,穿外套。”说这话的时候,他的修长手指死死攥住了手机,连嘴唇也泛着颤巍巍又紧张无措的苍白。“外面冷的。”姜承錄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不再看刘青松。他一边清了......

*2.3w+。其实勉强应该算是1.5章,重新理了一下大纲以后决定把这一章放在前面。下一章更完,《从星》的中上部也结束了。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16.

 

他们穿过客厅走廊里一段光影沉潜的路,走到了玄关处。

 

松松。姜承錄站在他身后叫他。他把头朝刘青松左手边的楼梯点了点,轻轻地、温文又拘谨踯躅地,像个惴惴不安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小孩子,向刘青松抿嘴一笑。“你先,你回去,穿外套。”说这话的时候,他的修长手指死死攥住了手机,连嘴唇也泛着颤巍巍又紧张无措的苍白。“外面冷的。”姜承錄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不再看刘青松。他一边清了清嗓子一边朝门外看了一眼,晦黯沉郁的淡灰色天光落在姜承錄的脸上,他逐渐涨红的温文脸颊简直显眼得要命。

 

怎么是一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会在某一秒像气球突然被扎漏了,随时会拔腿逃窜得无影无踪的模样。

 

刘青松往楼上走了几步,又侧过脸来若有所思地轻飘飘瞥了他一眼,“shy哥。”刘青松拖着长音慢吞吞地喊人的时候,很有几分耍无赖的蛮横。他一旦确定了猎物已经上钩了,强忍着焦躁忐忑的一颗心顿时就软绵绵地放松下来,不紧不慢地调侃逗弄姜承錄。“……你不会等我穿了衣服下来就跑了吧?”刘青松强忍着的笑这时终于憋不住了,因为姜承錄硬生生打了一个激灵,如大梦初醒一般朝他看过来。

 

“不会,”姜承錄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又朝门外看了一眼,小花园门口有熟悉臃肿的人影和光亮一闪而过。好似心也终于渐渐落定了一般,姜承錄长出一口气。他终于回过头来抬眼看着刘青松,朝他露出一个久违的、小小又温柔黏糊的笑容。“我怎么会?”姜承錄讲完,又催着刘青松赶紧上楼穿衣服。

 

姜承錄一双迷朦温热的眼睛,亮亮的,隐在黑黢黢的玄关处望着刘青松笑。亮得几乎叫人眩晕。

 

“行。”

 

刘青松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却不知为什么还是站在原地,望着他傻乎乎的笑眼,有点挪不开步子。

 

这几天,这样子只两人单独相对的时间太少了,越少就越显得此刻有多弥足珍贵,得来不易。姜承錄总是被人群隔离包围在离刘青松很远的地方。好像一颗曾被他摘下、又被迫放归原处的星星,只得束手无策地看他在离自己既近又远的地方发光。就算是晚上在宿舍,他也总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闪躲模样。生怕多看刘青松一眼就要给他撬开一道裂缝,叫他冷峻平静的眼睛一瞬看清自己的欲盖弥彰。

 

刘青松不是很想看到自己一下楼,这意志不坚的小老外、这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被彻底握在掌心里的胜利果实,又被洪浩轩或者宋义进的一通电话抢跑了。

 

刘青松低下头打量了一眼自己今天的穿着。他向来怕冷,哪怕只是待在暖气供应24h不停歇、从没入过冬的基地里,也会小心谨慎地捂得厚实过头。今天更是照老规矩,找了一件夹着厚绒的卫衣来穿。但刘青松提前预备着今天一定会抓姜承錄出门。他是好面子的人,比起平日里一水的纯黑色调穿搭,今晨倒是更上心地挑了一件橄榄绿的衣服,衬得整个人生生透着虚妄碎光一般的雪白。

 

他站在楼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姜承錄,嘴角却带了一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淡淡笑意,黯处里越发像一缕浓绿色薄雾,浅薄蓊郁的潮气直逼到人眼底。又好似一棵才萌芽的春草,漂亮鲜嫩得不像话。

 

反正出门也是叫车,车接车送的,穿少点也不至于就冻到了。

 

再说了。刘青松的眼角余光似笑非笑地睨了一下小花园门口——那就是这韩国人似有似无的视线尽头。料峭寒夜的深处隐约有憧憧人影在走动,这人是又在挣扎着捣什么鬼呢?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可不能让姜承錄在这临门一脚上做出什么叫刘青松功亏一篑的事来。

 

“我说要不就这么走吧,也不用再穿外套了。麻烦。”刘青松这话一说出口就叫姜承錄浑身一震,他的嘴张了张,嘴唇颤巍巍地嗫嚅着似乎想讲什么却又一瞬间失语。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刘青松竟然转身又要走下楼来,“正在头脑风暴”这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几乎就刻在了姜承錄纠结慌张成一团的脸上,反衬出刘青松的神情几多惫懒又漫不经心。

 

好悬这正要命的关头,刘青松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姜承錄的眼睛骤然一亮,刘青松的脚步也突兀的一顿。他雪白潋滟的眉目被手机屏幕的荧荧蓝光一寸寸映亮,黑黝黝又闲散惫懒的一双眼瞳却一点点沉下来。惊惶的、冷峻紧绷的神色从他脸上一闪即逝,刘青松抬头很快地扫了一眼姜承錄,他很快就神色自若地清了清嗓子跟姜承錄讲,“那shy哥我还是回去穿件外套吧。”细长手指却不自觉和姜承錄一样,紧紧扣住手机,转身毫不迟疑地往楼上走。

 

明显是和自己一样,不知道在隐瞒什么。

 

姜承錄望着刘青松一点点消失在走廊里的背影,到底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地笑一笑,温文如玉的白皙脸庞上终于带起一点满是憧憬和期待的兴味笑意。姜承錄收回视线又把头转回来,他沉默不语地凝视着小花园门口渐渐热闹鼎沸的人群。一片混乱中,有车灯一瞬照亮今天能见度极低的晦黯天色。

 

姜承錄皱起眉头发现自己又想叹气了。

 

手机这时候总算是响了起来。姜承錄的心顿时扑通扑通跳起来,他接通了就听见翻译哥哥鬼鬼祟祟的声音,像小小蠕虫在耳边偷偷摸摸地爬,“都好了,你和松松就趁着他们还在准备,从西南边那个小门出来。但是动静一定要小,还要快。”姜承錄和他道了谢又挂断电话,站在门廊里怔了片刻,还是定了定神推开门走出去。

 

又是一波冷空气过境,还没正式迎接初春的上海又开始降温了。小花园里尖啸着的一阵阵冷风裹挟席卷起一地的枯枝败叶,一个隆冬过去伶仃枯瘦了许多的低矮灌木丛都被吹得乱晃起来。其实也不过是傍晚四五点的光景,天已经阴森森又诡谲阴黯地低低压下来,黑沉沉得像已经入夜。一副很快就要下大暴雨的架势。

 

姜承錄站在门廊底下都觉得风力强劲。他想了想,松松那样怕冷的人,就穿了那么单薄宽松的一件卫衣,走在路上没一会儿肯定要像平时那样把半只手掌瑟瑟地蜷进袖子里,被冻得缩手缩脚起来。

 

手。松松的手。那一只鲜血淋漓的雪白手背又在眼前乱晃。

 

这么一想姜承錄又不得不愁眉苦脸地望天,他慢慢地叹了一口气。脚边轻飘飘滚过去一团乱糟糟的枯草。姜承錄又不安地侧头看了一眼正门边黑压压的一群人,啵咪的主人也在其中。他哭丧着脸,在人群中和沉着脸的经理等人难掩不安地解释着什么。

 

“……那天先是松松过来问的。是问我啵咪有没有绝育,说他自己也养猫,感觉啵咪是不是春天有点暴躁。”

 

他欲哭无泪地停了一下,顿时又想起来前几天下午靠在门口轻声问他话的刘青松。

 

刘青松背着光堵在门口,身体被丰沛晴好的日光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漆黑清瘦的影。刘青松的兜帽很怕冷似的戴在头上,一双眼睛就显得格外冷峻幽黯,在兜帽遮盖下来的阴影里越发被衬得又静又亮。他的神情认真专注极了,没有一点针对他、责问他的意思,却有一股冷锐锋利又轻飘飘的压迫感,叫啵咪主人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卡壳了。

 

刘青松看了他好一会儿,确认他再无话可辩驳了,这才慢吞吞地说:“不行的话就先笼养一段时间,”他顿了一秒,垂下眼睫又舔了舔嘴唇,继续冷静又轻飘飘地讲。好似有一点汹涌诡谲的波动在他懒洋洋的话语下无声蔓延。“……别让它抓着喜欢和它玩的人。”说完就走开去打下午场的训练赛。

 

“他那个嘴是不肯挑明的。什么喜欢和它玩的人,这简直是明着说The Shy了。”经理实在是了解自家这几个明星选手都是什么个性,一听就知道刘青松那样嘴臭但心细的人未说出口的真话,“所以松松他其实大概有预料到,也给你说过了,但你没来得及回家拿笼子是吧?然后今天这猫又冲着shy哥再来一次了。”

 

经理说着说着也不自觉看了一眼正在小花园里弯腰观察什么的姜承錄,想起他那天毛衣胸口被抓破了几个口,已经把自己吓得精神失常,差点当场跳脚。今天可倒好,虽然没挠着姜承錄,但转头直接把刘青松给挠了。

 

基地里这一大群叽哇乱叫的猫猫狗狗,要是都来这么一遭,他们还活不活了?

 

经理竭尽全力稳了一下心神,他又凝视着面容枯槁的啵咪主人,继续盘问现在这一出的来回始末。“然后,今天shy哥就跟那天的刘青松一样,直接找上你了是吧?”啵咪主人这下更是哭丧着脸连话都不想说了,只是点头。他又想起早上那会儿明显是心乱如麻的shy哥。

 

说实话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队友都因为护着自己受伤了,shy哥脸色难看成那个样子也很正常吧。但是shy哥那样向来温软腼腆又好脾气的人,却皱着眉头往工作人员办公室门口一站。姜承錄身姿高挺,站直了倒是自有一股凛然险峻的气度,硬生生叫人忽略他有多瘦削单薄,只看出来他肩宽背直的良好体态。

 

他被李俊引着,从门外冷着脸低了头急匆匆走进来,抬起头时黑黢黢的一双眼隐在反光镜片下好像有什么在泠泠燃烧。姜承錄扫了一眼众人,面上没有多少笑意,只是在翻译李俊耳边说了几句话。“啵咪主人是哪位?”李俊将他的话翻译得彬彬有礼。

 

一室鸦雀无声。啵咪主人战战兢兢站起来,恍惚觉得自己像是今天在幼儿园打了同学的小孩儿家长,被对方家长打上门来了。姜承錄随后不再对任何人讲话,他只是注视着啵咪主人,嘴里的韩语由李俊一句句翻译了,如斯文有礼又毫无感情波动的指令一般静静灌入他耳中。

 

“我听说,啵咪的疫苗前阵子过期了,”李俊顿了一秒,他转头看了一眼姜承錄,却只看到了他泛着一点模糊光晕的银色镜框。李俊大概也觉得姜承錄这一句问话的语气十分难把握又叵测冷硬,不该是姜承錄嘴里吐出来的。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原原本本地翻译了出来,“——是,还是不是?”

 

经理从他嘴里听了姜承錄完整的问话,立刻就明白了他怎么这样焦躁惶恐,慌里慌张的就要赶紧回赛训室找刘青松。要不是他闻讯赶来追了上去,百般说服他还是找几个人陪同着一起出去比较好。这会儿姜承錄怕是早就拉着刘青松不知去了哪里了。

 

“你。等会儿他俩出来了,车子会先送shy哥和松松去医院打狂犬疫苗,”经理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蔫头搭脑挨训的员工,以及他怀里那一只正呼呼大睡的布偶猫,“你和他们一车,到时候你去宠物医院给啵咪补打疫苗。”他疲倦不堪地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着终于到齐了的随行人员和车辆,心里却在暗暗揣摩这事儿会不会最终指向俱乐部的管理不善。

 

经理想起来刘青松好似警告一般的隐约话风,“……回来后猫该笼养就笼养,该带回家就带回家。”他又沉思着慢慢补充道。

 

姜承錄站在不远处,大概也听清楚了几个字眼,看见啵咪主人被训得抬不起头来的惨状。他抿了抿嘴又忍不住自觉有些歉意,早上那会儿实在不该那样急匆匆找过去。动静太大不仅害得啵咪主人被一通数落,也间接导致了——他沉默着蹙紧了眉头扫了一眼窃窃私语的大队人马,这都是马上要跟着他一起出动的工作人员。

 

姜承錄心下不由得一点点焦虑急迫起来,松松怎么还不下来?

 

姜承錄今年在俱乐部里的被重视程度之高,和去年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紧。他早就该想到,经理大概不会放心让他和松松一起去医院这种容易引发争议的地方。

 

医院。

 

姜承錄略有些恍惚,他的手指隔着毛衣轻轻拂过自己的胳膊,好似是在温柔安抚一个早已陷入沉睡的惨烈噩梦。凹凸不平的狰狞轮廓,即使在柔软毛衣下也依然明显得叫人不安。借着这一点丑陋触感,他又避无可避地渐渐回忆起很多过往。

 

迷离失焦的猩红色视线。胀满了全部视野的无影灯的冰冷白光。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灌进鼻腔里,像海水一样淹没他。姜承錄半睁着眼睛,他一动不动躺在手术台上,有人的手指冷静地戳进他温热柔软的血肉,一点点翻检摸索他裸露在外的白森森臂骨。仿佛他并不是活物。

 

“shy哥。”熟悉懒怠的声音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响起来,好似一阵温热缥缈的春日急雨,洒下一点点扑簌簌的轻响,瑰丽如梦。姜承錄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他闭上眼定了定神,才最终按耐下狂飙起来的心跳,转身去看刘青松。

 

刘青松加了一件厚实的黑色摇粒绒外套,配着那一件橄榄绿卫衣打底,看起来闲适又漂亮惫懒极了。他把手插在兜里,一丝凛冽料峭的寒风也不愿吹,一动不动站在大敞着门的玄关处,只是静静地打量着站在小花园里的姜承錄。

 

刘青松上楼的时候,天色虽然阴冷昏黯,小区里却还没有亮灯。他不过是接一个电话、找一件外套再下楼来的这短短一点时间里,小区里居然已经亮了路灯。

 

基地小花园里也灯火通明起来。缠绕挂罥在枝头和树梢上的圣诞小彩灯还没撤下,红红绿绿的,一齐亮起温热潋滟的彩光。又小小的、像遥远春日里几点漂浮在空中的迷朦萤火。姜承錄站在灌木丛边。今天他倒是恍如和刘青松心有灵犀一般,破例换下了那一身暮霭沉沉的纯黑色穿搭,拣了一件米白色针织毛衣来穿。

 

姜承錄其实很少穿浅色。或是浅色的清淡与靓丽,或是深色的晦黯与优雅,穿在他身上就总是叫人无意中忽略了颜色本身的气质。像泛黄的细瘦春日,折旧的冷白月光,什么颜色到最后都只能衬得出他一点温文幽深的雅致气度。他站在灯火辉煌的小花园里,凛冽狂风吹得枯草也乱纷纷地狂舞,整个人被衬得越发又轻又静。仿佛夜半三更间扑簌簌从天降落的一场料峭春雪,漫天都闪烁着一场破碎又雪白迷朦的澄澄然虚光。

 

大约是察觉到了刘青松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毛衣上,姜承錄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衣服,妈妈买的,”韩国人很难正确发出f这个音,姜承錄局促又温软踯躅的小小声嘟囔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咧着嘴朝刘青松笑起来,张开双手给他展示了一下这件新拿到手的毛衣。很像一件很崭新的大号新年礼物,等着人来拆开他。“哦,好看吗?”姜承錄黑黢黢的眼睛里一闪一闪满是期待,一句话说到最后又隐约带了点黏糊糊的嘚瑟和撒娇。

 

刘青松的嘴角抽了抽,怎么莫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诡谲感。

 

——这种对话刘青松只在电视剧里听到过。

 

出门约会时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才会问这样傻乎乎的话。

 

但刘青松望着姜承錄眼底明显过头的希冀,好像一只摇着尾巴求夸奖的、毛绒绒的雪白小狗。他抽搐的嘴角终于无可奈何地勾起一点温热笑意,“嗯,好看的。”刘青松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到最后却实在没忍住笑起来。他和姜承錄停滞很久的关系终于又隐约有了破冰的迹象,这会儿自然是千哄万哄地捧着他。“……等年底那什么电竞选手颜值向排行榜出来,shy哥,我给你投票。”刘青松一边面不改色地瞎胡扯,一边慢腾腾地走到冷风里。走到姜承錄身边来。

 

“哦,我艹呀,我问你衣服呀,”姜承錄眼睛亮亮的,一双漆黑温热的眼睛里倒映着小花园里万千迷朦的光点,小孩子一样明亮快乐得过分。嘴里的话当然也十分过分,厚脸皮得过分。“你干嘛夸我帅啊,哎哟松松!”姜承錄笑嘻嘻又装模作样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摆出一副很耐不住夸奖的、故作羞涩的神情,“哎哟受不了!松松!不能,不能这样说!”一边欠嗖嗖地调侃着难得一见会错意的刘青松,姜承錄一边终于忍不住低低地、轻轻地笑起来。

 

刘青松哽住了。他一时只感慨这小老外和他们这几个老菜梆子混在一起到底还是学坏了。一时又难免觉得腿脚发痒,差点没忍住自己的脾气像平日里踹王光宇一样给姜承錄一脚。

 

不能打不能打不能打,更不能骂姜承錄蹬鼻子上脸。

 

刘青松又开始冷着脸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好不容易才叫这人卸下一点防备警戒,主动靠过来跟自己像早前那样黏糊糊开玩笑。哪怕是犯贱,也得忍姜承錄忍过今天——刘青松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咬紧嘴唇,硬生生憋住了这一股自觉善恶到头终有报的无力感。“行,你很行。”刘青松意识到自己只能干巴巴地讲着这样毫无威慑力的话。他停了停,终于没忍住被哑口无言的自己和厚脸皮放肆的姜承錄气笑了。

 

姜承錄也眯起眼睛,他咧着嘴朝他笑起来。

 

两人笑了一会儿,又一齐回头看了一眼基地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

 

刘青松盯着这一群多得好像要和其他家俱乐部打群架的人,这么多人明显都是金贵无比的姜承錄引来的。他颇感棘手地一点点皱起眉毛,又把思索的眼神放到姜承錄身上。这韩国人趁着昏黯天色和料峭冷风的遮掩,一步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小动物一样警惕地探了一下头又忙不迭缩回来。刚夸过漂亮的雪白毛衣此时倒是意外得显眼极了,在一片黑暗里像一座引人瞩目的闪耀灯塔。还是挺大只的那种灯塔。

 

——坏事了。

 

这要怎么在这么一大群人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拐走姜承錄呢?

 

看着姜承錄又鬼鬼祟祟跑回到自己身边来,刘青松舔了一下干燥紧绷的嘴唇,他下意识地又若有若无去瞥了一眼小花园的西南角。

 

小花园那一角黑黝黝又枯瘦伶仃的植被深处有一扇小门,那里是基地才装修时专门为搬搬扛扛的工人开的一条捷径,从小门偷偷溜过去就能一路走到小区门口。平日里为了安全都会在夜间上锁,现在——啧,刘青松突然察觉到这计划里危险的、可能摇摇欲坠的关键一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锁上了。

 

刘青松正在晃神,却冷不防被姜承錄伸出手牵着他的袖口轻轻拽了一把,他摸不着头脑地顺势蹲下来,在被狂风吹得哗啦啦乱晃的低矮灌木丛底下和姜承錄面面相觑。姜承錄盯紧刘青松,他的眼底映着一旁灌木丛里一条闪烁发光的灯带,像春日里一条烂漫蜿蜒的河流。身上一阵温雅澄澈的气味被冷空气烘得越发迷朦又缱绻潋滟,似一阵轻飘飘的香雾兜头兜脸朝刘青松罩了过来。

 

刘青松心下疑惑,面上却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只是不动声色地盯着姜承錄,等他先开口。“松松,那边——”姜承錄向来温文静谧的脸上有一点犹豫踯躅的紧张神情,他的声音压得又轻又低,好似窸窸窣窣的小虫子在耳边一阵阵嘀咕呓语。“那边有门。”刘青松看他的修长手指朝自己身后的西南角遥遥一比,顿时僵住了半边身子。“从那里我们可以,哦,出去。”姜承錄这一小段话,明明非常了不起的只打了一个磕巴。最后却还是尴尬心虚地一点点减弱了音量,又一点点挣扎着妥协噤声。

 

原因无他。

 

只因为刘青松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雪白冷峻的脸上今日第二次露出这样目瞪口呆的表情。

 

刘青松紧紧盯住姜承錄,活似青天白日见鬼了一般。

 

怎么就不是见鬼了呢——姜承錄怎么会知道那里有扇小门?不对。刘青松只感觉一张脸被风吹得又冷又麻,很难调整恢复到原有的平静表情,他只感觉现在头脑风暴的人变成了自己。不是,姜承錄为什么会想着要躲开门口那群人,和自己偷偷从偏门溜出去呢?

 

姜承錄看刘青松一脸不敢置信又诡谲惊悚的神情,心里越发忐忑惊惶起来。他垂下眼睫,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姜承錄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说了,更不知道刚才自己的话是不是吓到了松松,又或是哪里说错了叫松松很难理解。姜承錄逃避一般下意识抿紧嘴唇,他探出半个头去望了一眼门口正攒动着的沸腾人群,又缩回来。

 

是了。姜承錄其实很难和松松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躲开经理他们,丢开愿意鞍前马后为他们效劳的工作人员们,在这样一个即将有狂风暴雨

倾泻而下的黑夜里,带着松松从众人长久以来的视线中,放纵肆意地来一次荒唐的出逃。

 

可是,快来不及了,马上就会有人来叫他们了。

 

姜承錄只觉得心急如焚。他正扭过头来看着刘青松,鼓起勇气准备再说一次,却又被刘青松握住了手腕。

 

“那扇门开了吗?你确定吗?”刘青松的声音如耳畔呼啸而过的狂风一般冷峻轻悄。他轻轻地问着姜承錄,轻得好似这问话被风一吹就要消散,却如惊雷一般在姜承錄大脑里轰隆隆炸响。怎么?姜承錄瞠目结舌。松松怎么知道——可刘青松搭在姜承錄嶙峋腕骨上的手指却十分细长又温热有力,好似牢牢紧攥住姜承錄一瞬间惊异又汹涌迷糊的心神。“没事,shy哥,”刘青松朝姜承錄安抚一般笑了笑,还是忍不住在这心悬一线的紧要关头来安他的心。“你先别怕。”他焦躁不安地舔了舔嘴唇,轻轻地跟姜承錄讲。

 

可是管他的呢。这种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询问姜承錄什么意思?更来不及搞清楚这么多人是要去哪里?反正不管是要去哪里,今晚到最后姜承錄也只能被自己劫走。他计划着一场和刘青松的私逃,自己又何尝不是?那就正好了。刘青松瞥了一下人群中经理疲倦憔悴的脸,又回过头来冷静凝视着姜承錄紧绷的清瘦下颏,终于暗暗下定决心。

 

“开咯,我确定。”姜承錄于是也勉强定下心来。他也跟着警觉地扫了一眼门口已经开始逐渐坐上车的人们,也察觉到经理挥了挥手似乎是在吩咐谁来找人的动作,“哦,我,我叫李俊——”姜承錄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瞪大眼睛看着刘青松骤然间迅速站直了身体。连带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一只细长温热的手上也一瞬间传来紧拽不放的力量。

 

姜承錄就这样晕头转向的被刘青松一把拉起来。

 

“妈的快跑啊我艹!”

 

刘青松言简意赅地从齿缝间挤出一声指令。

 

然后就带着姜承錄,借着黑夜和灌木丛的遮掩,一溜烟从西南角的那扇小门里逃跑出去。

 

枯草在脚底发出沙沙轻响,姜承錄被刘青松拽着无声奔跑。他们迅速掠过草地,好似雪白珍稀的鸟儿终于轻轻地、低低地展翅高飞。穿过小门的一瞬间有野蛮横生的一截枯枝扫在脸上,一股草木的静谧清香,混合着枝头残雪那一点冷冽氤氲的潮气,汹涌倒灌进鼻腔里来。

 

姜承錄眼前短暂的一暗又一亮,他下意识抬起头睁大双眼。

 

只见昏黯但自由壮丽的天光,在眼前一瞬缓缓铺陈展开。

 

两人鬼鬼祟祟地隐藏在沿路墙角的树影里一路小跑着,终于在双腿发软之前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小区门口。刘青松弯下腰扶着膝盖,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累到讲不出话来只能转头去看终于被自己拐出来了的姜承錄,正撞见扶着墙晕晕乎乎的姜承錄也扭头看过来。

 

好似照镜子一般,姜承錄剧烈运动后通红的脸上,也露出和刘青松一样庆幸又释然自得的表情来。

 

好吧。刘青松这一瞬间到底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看这架势,已经说不清楚是谁被谁拐出来了。

 

姜承錄偏着头不解又困惑迷茫地看了一眼刘青松,他正要说话,小区门口却有喇叭声嘀嘀响起。姜承錄顿时如梦初醒一般慌忙把手机掏出来,仔细谨慎地核对了一下翻译哥哥发过来的车牌号。看一遍又再看第二遍,这才一边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朝鸣笛提醒的司机走过去,准备用自己时而接触不良的贫瘠中文交涉沟通一下。一边回过头来轻轻地招呼刘青松,“松松,这里——”姜承錄的话才说一半就又愣愣地卡在那里。

 

因为刘青松朝他摆了摆手,他慢条斯理戴上毛绒绒的兜帽,精疲力尽地走到小区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另一辆车旁,叹一口气敲了敲车窗。

 

“师傅,不好意思,订单取消了。我不知道我朋友也叫了车。”刘青松臭着一张雪白冷峻的脸,话却讲得分外恹恹然又无可奈何。他掏出手机,一双漆黑迷朦的眼瞳一刹那被屏幕映得又清又亮,分明带着一点春风化雨一般轻飘飘又温柔的笑意。“……耽误你等了这么久。钱多少?我一样给你吧。”姜承錄瑟瑟嗫嚅着想说什么,最终又闭上了嘴。他垂下眼睫不好意思再看刘青松,只好尴尬又僵硬局促地把头扭了回来。

 

“走啊,上车吧shy哥。”刘青松终于付完了钱,又把手插在兜里晃悠悠走了回来。经过姜承錄身边时,他似笑非笑瞥了他温文赧然的侧脸一眼。刘青松黑黢黢的漂亮眼睛隐匿在兜帽的深邃阴影里,一闪一闪跃动着温暖潋滟的光点。好似是尚未来临的遥远春夜里一点小又迷朦的星光。“我看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他打了个哈欠又懒洋洋笑起来。

 

刘青松不紧不慢地拉开车门,非常豪气地率先坐进去。

 

“啵咪,哦,啵咪主人说咯,说啵咪……不是松松你别呀,”姜承錄一边手忙脚乱地摁着几乎要跳车逃跑的刘青松,一边满头大汗又哆哆嗦嗦用自己隐隐快要崩盘的中文体系,完全赶不上趟地去竭力反驳刘青松一句接一句的超大声拒绝,“他说,啵咪疫苗……宽犬,啊,夸犬——”姜承録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又不服输地抿起嘴继续试图挑战这个高难度发音。好像自己正在做一件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呃,狂——”狂犬疫苗。这一个词明显是姜承録今天才新学的词汇。因为饶是这样的时刻,上进的好学生姜承録还在强迫症一样追求完美,痛苦地下意识想纠正自己笨拙失灵又错漏百出的后鼻音。

 

可惜,越努力越像笨蛋。

 

刘青松被姜承録摁着手,后座狭窄逼仄,他顾忌着——刘青松心浮气短地瞥一眼姜承錄扣住自己手腕的双手,伶仃又修长细瘦得好似稍微用一点力量就能挣开。但他总顾忌着姜承錄的手伤,不敢真的使劲,只能心态崩了的和姜承錄一番纠缠。刘青松眯着眼睛,他精疲力尽地听姜承錄把“狂犬疫苗”四个字在嘴里火急火燎地倒腾来又倒腾去,一瞬间又是气恼无语又是忍不住想笑。

 

但是涉及到他向来不喜欢的医院,涉及到简直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疫苗,涉及到一些延绵至今、迟迟不得痊愈的细小病痛。刘青松心下微微晃神,鼻尖又一瞬间掠一阵叫人刺痛焦灼的窒息感。他怔怔地喘着粗气斜倚着靠座,浑身都出了一层细腻滚烫的热汗。一时间后颈的荨麻疹又密密麻麻被洇得发疼,翻天覆地的一层层钻心瘙痒起来。

 

但他的手又被姜承録顽固执拗地钳制住,痒得要命也挠不到一下。

 

刘青松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很快就失去耐性。

 

“不是,我自己养猫我很清楚啊the shy。他他妈的那个猫,一天到晚就是养在基地里,你妈的它都没出去过,也没碰上过什么勾八流浪猫和流浪狗。就算是它那个傻逼疫苗过期了,我也不会得狂犬病的。”像信息轰炸一样毫无停顿迟滞地一句接一句。刘青松非常残忍粗暴,他一点也没留下让小老外听懂和反应辩驳的空隙余地。反正就硬生生狠下心肠欺负听不懂又讲不来的姜承録。“那个什么,更何况也有狂犬病观察法,他妈的几天来着——”

 

刘青松极轻地、极短暂地顿住了一秒,他冷着脸抿了抿嘴唇,很快就又反抗挣扎着滔滔不绝起来,“我他妈都给多少只猫当过爹了!我不比他们懂吗!反正我不会有事,你要相信我shy哥,我说不会那就是不会。”

 

现在必须让姜承録知道,他们好不容易逃跑偷来的时间,不是拿来浪费在医院里的。基地里现在估计已经闹翻天了,没一会儿就要有电话打过来催他们赶紧归队。刘青松瞬间反应过来,经理他们肯定一早就知道姜承録是想带他过来打狂犬疫苗,不然也不会备车,也不会帮他们叫上这样多随行的工作人员。

 

——那要不要猜猜他们会不会盛怒之下,一鼓作气直接追来医院呢?

 

但姜承録在lpl赛区打了这样多年,面对刘青松这样疾风骤雨一般的试图用巨量信息淹死他的策略,他早有准备且一点也不打算买账。因为姜承録确实听不懂但也正好不用懂,他只是轻轻地点头,温文平静的脸上写满了对于刘青松一切论调的真诚赞同,“嗯,对,有道理,很厉害,我知道,”他说,讲得好像真的听懂了一样。然后姜承錄又笑了起来。姜承錄笑着轻轻握了握刘青松的手腕又放开,他温柔又斩钉截铁地陈述自己的论调,“——可是不行,松松。”

 

刘青松凝视着姜承錄温文白皙的面庞。他的脸被车窗外的路灯光浸染上几点光影,斑驳又温热迷朦的暖橘色光斑将他黑漆漆的眼睛稀释成了更浅的、更剔透的琥珀色。温柔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在昏黯微光中化开来。

 

我是我家薯条、薯饼、番茄的爹。你是我的爹。

 

刘青松心如死灰地移开视线。

 

他终于放弃抵抗,枕在靠背上发出一声泄气又无奈的呻吟。

 

“因为,我说了的,松松很重要。”刘青松看他的手伸过来,有一瞬间想弓起腰背瑟缩着蜷成小小一团,却到底没有动弹。只是感受着姜承錄的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姜承錄一点点梳理开刘青松额前挣扎得凌乱的刘海,指尖划过刘青松渗着一层薄汗的额头,姜承錄的指尖凉得像一阵清透料峭的晚风。他轻轻地、轻轻地跟他讲着话,像在轻声安抚闹脾气的小动物一样温存缱绻又珍惜极了,“你很重要呀哦,松松。你不能,不打夸——”姜承錄说着说着又卡壳了,他结结巴巴地皱起眉头来。

 

车窗外的暖橘色路灯光在高速中闪烁着被串联成一条光流,刘青松的视线穿过不再凌乱的发丝定在姜承録脸上,看姜承録的眼底也闪烁着一条温和又明亮潋滟的河流。一条春日将至的河流。

 

刘青松垂下眼睫,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被姜承錄意料之外的袒露心声闹得再无话可说。车窗外的风声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啸,世界却很安静,心却很安静,安静得刘青松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哪有这样的人,帮了他还得被揪着来打针。

 

个勾八的讲理讲不过,就他妈的突然犯规,开始讲这种傻乎乎的、但听了会——刘青松舔了舔嘴唇,会让人陡然间心软的话。

 

他的喉结动了动,终于若无其事地勉强讲出话来,“行吧,你说打就打吧,”刘青松没好气地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但顿了一下,他到底还是忍不住无可奈何地轻笑起来,臭了脸去懒洋洋地纠正姜承錄不得要领的后鼻音。“狂,ku—ang。二声。”

 

姜承錄傻乎乎地点头,他坐在一旁笨拙但乖巧地跟着学舌。

 

刘青松的手终于被释放,他抿起嘴唇下意识挠一挠自己痒得钻心的后颈,只觉得心情有一种事到临头的放松和释然。

 

“还有!别笑了师傅,你开快点!”

 

刘青松咬了咬牙,没好气地大声叫道。

 

好不容易下了车,刘青松冷了脸气势汹汹走在最前面,又被一脸不明觉厉看着车费自动被扣除的姜承錄随后追上来叫住。“松松,口罩!”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只一次性医用口罩。刘青松听着他温软踯躅又黏糊糊的嘟囔从口罩底下小小声飘过来,转头一看就发现姜承錄的大半张脸已经被口罩遮得密不透风、严严实实。

 

新冠疫情防控才宣告结束的转过年来,已经有人进出医院不再戴口罩了。但姜承錄敦促着刘青松戴口罩的原因,也许还不止于怕刘青松阳了不好受。想起管理层和经理听说他要来医院之后一脸的为难和密布阴霾,他大概明白是因为假如自己和松松被人拍到来医院,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刘青松的眉头皱得可以,他低下头看着姜承錄手里的口罩,只顿了一秒就反应过来。刘青松看了一眼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的姜承錄,心里不知是什么轻柔但奇异的波动一瞬间掠过去。

 

他接了过来正要戴上,兜里的手机却同时嘀哩哩响了起来。

 

刘青松右耳朵上挂了半边口罩,他啧了一声,冷淡不耐地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果不其然是经理,这就已经穷追不舍地撵过来了。刘青松雪白冷峻的脸上隐匿在兜帽的阴影下,一瞬间闪过一点阴黯烦躁的模糊波动。他深吸一口气,接通了就听到经理精神崩溃一般的大喊。

 

——或者说是尖叫,更合适一点。

 

“松松!你们现在在哪儿呢!”背景音里满是嘈杂慌乱的叫声和说话声,刘青松甚至还听见了洪浩轩满是无辜的湾湾腔。刘青松冷着脸把手机拿开一点,“医院。”仿佛唯有这样言简意赅才能勉强压抑刘青松此时极度恶劣的、想要随机揪一个人出来骂的阴暗冲动。

 

经理还在问shy哥呢?shy哥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快让他接电话!迫切又无厘头的哭腔,几乎和向歹毒绑匪央求着“你让我听听我孩子的声音我确定他还活着才能交赎金”的可怜老父亲一模一样。

 

刘青松正要爆发,却听见自己身边的姜承錄无可奈何一般苦笑着叹一口气。“先戴上啊,松松。”眼前路灯的光芒一瞬间被挡住,刘青松眼前一黑,就只看见姜承錄一张温文沉默的白皙脸庞凑过来。他的手探进刘青松的兜帽里,轻轻地、慢腾腾地帮他把剩下半边口罩戴好。“别吵架,别吵架啊哦。”姜承錄一边皱起眉不安地嘟囔着,他的指尖却在兜帽的阴影里一路跌跌撞撞地寻觅摸索着。如春日里扑簌簌翩跹又翻腾的白蝴蝶,轻得好似幻觉一样、轻轻地擦过刘青松的侧脸。

 

这举动其实亲昵黏糊得过头了,但姜承錄此人,愿意亲近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如此无所顾忌。

 

刘青松握着手机在阴影里短暂的一愣。经理的尖叫和沸腾开水一般杂乱吵闹的背景音,都在一秒钟里瞬间抽离成真空。他只感觉被姜承錄清凉指尖蹭过的耳垂,一点点痒起来又烧得发烫。好像过敏症状。

 

刘青松正皱起眉来想退开,姜承錄闯进兜帽下的手却已经撤了出去。“给我吧松松,我和——哦,我和他说话。”姜承錄看刘青松抿了抿嘴唇,他垂下眼睫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过来,又慢吞吞伸手把姜承錄歪七扭八帮他戴上的口罩整理好。刘青松冷峻又雪白潋滟的眉目在灯光下一闪又一点点藏进阴影里。“哦,没事,我和松松,戴咯口罩,他戴帽子。”姜承錄一边断断续续地通报着两人的最新情况,一边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只把漂亮脸庞藏在兜帽里的刘青松。

 

他们站在医院大厅门外流泻出来的一地冷白色灯光里,姜承錄望着看不清具体表情的刘青松。呼吸间的热气全扑到姜承錄的镜片上,霎时就起了一层温热迷朦的水雾。“认不出来的,哦,放心呀。”姜承錄把眼镜摘下来放进口袋里,他在眼前一片迷离蒙昧的冷白色光晕里对刘青松笑了一下。口罩遮住姜承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眼弯弯的黑黢黢眼睛,一闪一闪跃动着澄澄然又雀跃的光点。

 

其实,还是很好认的吧。

 

刘青松心头的阴黯怒火不知何时熄灭了大半,他接过姜承錄还回来的手机往医院里走。

 

——笑得这么傻乎乎又开心的眼睛可不常见。

 

很快,姜承錄又笑不出来了。

 

刘青松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他优哉游哉地坐在护士面前,露出大半只白得叫人眼晕的胳膊让她消毒。

 

刘青松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到底没忍住轻飘飘瞥了一眼里间的姜承錄一眼。姜承錄摘了口罩,他侧着的半张脸上写满了听不懂的迷茫、只听懂了一小半的惊讶慌张。“啊……啊是吗?”小老外大概是已经迷糊了,刘青松好半晌才听见他一声干巴巴的尴尬回应,一瞬间差点没噗嗤一声笑出来。

 

姜承錄垂头丧气地坐在须发皆白的医生面前,满头大汗盯着他不断开阖说着医嘱的嘴:“他身体差得要死,你刚才也看到他脖子上那荨麻疹了,一直就没好过。”

 

他这样惊悚震撼的语气,也叫姜承錄一瞬间回忆起刚才医生撩起松松过长的头发。姜承錄亲见他后颈雪白皮肉上一层细密通红的硬疙瘩,好似被烈焰灼烧才会有那样狰狞的伤疤,那一秒的惊骇失措现在还在四肢百骸里游走逃窜。好似刘青松曾在他们不知道的地点,惨烈地硬扛过一场生死浩劫。

 

医生也觉得这简直是足以写入教科书的案例:“这么点大的小年轻,免疫力低成那样,狂犬疫苗我们给他打了是没错,但是他身体底子不好,能不能产生完整抗体,这还是不好说的事——”

 

姜承錄于是又回过神来。头顶着高瓦数的白炽灯,眼前是老医师在病历上快速潦草地写着什么的手。姜承錄晕晕乎乎探头一看他开给刘青松的病历本。笔迹洋气得竟有点像韩文,细看却是一个字认不得的。姜承錄只得缩回头来,他咽了一口唾沫,怯怯又尴尬窘迫地干笑着,“啊,对不起,我,您可以讲慢吗?”他痛苦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这场景明显是已经在他和李俊曾预设过的情景对话练习之外。姜承錄出门前准备好了的对话,诸如“你好,打狂犬疫苗”、“好,谢谢你,再见”这些简单的短句是一个没用上。

 

医生抬起头打量着盯了他一眼。姜承錄一时间只觉得屁股被凳子咬了一口,简直想捂着脸跳起来就跑,却不防被人轻轻地摁住肩膀。姜承錄的身侧蓦然间投下一片光影。刘青松清瘦肩膀上拢着快要滑下来的外套,一只手捂着刚打过针的另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正落在姜承録肩膀上温柔地捏了捏。“不好意思,他是外国人,麻烦您重新跟他讲一遍。”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只看到刘青松微笑着的眼睛,还有他向医生解释时慢条斯理滚动着的喉结。“您也不用从头讲,讲得简单点,慢一点就好了。”刘青松把视线移到正满脸写着救救我的韩国人身上。刘青松朝姜承錄懒洋洋地、却满是鼓励地笑了笑,叫姜承錄不知不觉就定下心来。“——您放心,他很聪明,能听懂的。”

 

医生叹了一口气。刘青松转身又慢吞吞地走出去,护士在外间叫着要帮他后颈上的荨麻疹上药。“我说,你是外国人,他又不是。我对他讲不就行了?”医生只觉得对着这么个一脸恳切诚挚的、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外国年轻人,竟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哦,对不起呀,我是中文不好,对不起。”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的年轻人,却很温文礼貌地朝他抿唇一笑。姜承錄渐渐恢复冷静镇定的表情,他不好意思地掏出手机开了录音,把手机放在桌上。“是我,叫他来的。我朋友他不想来。”外间传来一点细微隐秘的响动。这年轻人顿了一下,他一双漆黑温柔的眼睛盯着医生看了几秒,好像在思考应该怎么表达自己。

 

最后姜承錄终于艰难又生涩踯躅地,跟医生讲出一句非常情真意切的话来,“麻烦你,我可以的。我带他来,我可以负责的。我希望他,哦,也希望你——”他腼腆赧然地笑了笑,轻轻地讲,“可以,放心把他交给我。”

 

刘青松肩膀上披着外套,他一手夹住卫生棉球捂着另一只胳膊上的针眼。大半条雪白清瘦的胳膊露在外面,他其实很有些冷,这会儿却还得等接种观察期结束才能走。刘青松叹了一口气,他闭着眼睛把后脑靠在墙上。

 

今天起得太早了,又一直闹到现在。

 

刘青松只感觉困意来袭,后颈上的荨麻疹被护士上了一层清凉的修复凝胶,层层叠叠的瘙痒好似也一瞬间陷入深渊里、陷入沉沉酣眠中。

 

医院里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冰冷的气味,像消毒液,像是吊瓶里的药水,又像是福尔马林。

 

刘青松不喜欢这样又冷又潮的地方,让他想起一些不太美妙的地方。

 

他靠着墙壁有一秒昏昏沉沉地掉入斑驳梦境,好似又回到很久以前从阴冷发霉的fpx地下室醒来的时日,全身的皮肤都恍惚裹着一层细密肮脏的水珠。

 

后颈又开始麻酥酥地一层层热起来,一阵阵瘙痒着痛起来。

 

刘青松皱起眉头,他迷迷糊糊打了一个激灵,睁眼就看见姜承錄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坐在了自己身边。他跟着护士去拿了药回来,并没有看身旁的刘青松,注意力反而全集中在手机上。刘青松微侧过头去,他眯缝起眼睛扫了一眼姜承錄的手机屏幕。这韩国人眉头紧锁,他咬着下唇愁眉苦脸地在搜索框里打字:得了狂犬病——

 

姜承錄大概是想说“发病”,但没想起来这个词。

 

百度搜索框倒是自动弹出来:得了狂犬病死了怎么办?

 

姜承錄明显会错了意,他一瞬间吓得瞳孔紧缩,艰难地转头偷偷看刘青松。结果正对上刘青松盯着他看的一双黑黝黝眼睛。好似从一个长长的、阴冷幽黯的噩梦中乍然醒来见到一点雪白温热的光源,刘青松的视线轻飘飘地、温柔平静地定在姜承錄脸上。“他妈的怎么会死人啊?我是不会死的。”刘青松终于笑起来。

 

他戴着口罩看不见嘴角的笑,但见漆黑冷峻的眼睛里流淌出一丝细微又明亮的震颤。姜承錄于是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我,哦,我就查一下啊。”他迟迟的,这会儿才想起来欲盖弥彰要遮掩一下自己的担忧。姜承錄抿了抿嘴唇,他又想起刘青松后脖子上那一层鲜红丑陋的疹子,像一阵猩红血雾此时仍然在眼前飘来飘去。“那,那个,那个荨——”他一节中文课下来也没遇上今天这样多的超标词汇,姜承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刘青松倒是已经渐渐习惯为姜承錄的口音纠错了,“荨麻疹?”

 

姜承錄嗯了一声,他遇到从没见过的中文词汇,总是要习惯性念个两三遍,好像是想要就此牢牢镌刻在脑子里一般。让人想起小学生,每个新学的生字都要在生词簿的格子里写三遍。姜承錄念完了,又忍不住轻轻地、慢慢地把“荨麻疹”这三个字念了一遍,仿佛是在提前预习熟悉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高频词汇。

 

刘青松笑了笑。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想起方才姜承錄吃惊惶急的神情像是看见鬼了,“难看吗,我这个?”刘青松懒洋洋地向姜承錄低了低头,露出后颈上病处的冰山一角。

 

“难看。”姜承錄在这种事上是一向的坦诚直率、不愿讲假话。他甚至还点了点头来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但随即他又露出一点正在搜索可用中文词汇的纠结神情,姜承錄对刘青松轻轻地笑了一下,“可是,很像那个——”他抿着嘴唇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随即就跟着谷歌老师一起黏糊糊地轻声念叨,“铠甲。”

 

姜承錄抬起头来,他一边小小声复读着这个崭新的、只用来形容最百折不挠的年轻勇士的词汇,一边朝刘青松露出一个温柔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热绵软的笑容。“嗯。铠甲,铠甲,铠甲。”他把这个词汇又认真地衔在唇齿间念叨了三遍,每一声尾音都沉甸甸落下来,认真得好似在为谁授勋,或者是在为谁佩戴一枚亮闪闪的徽章。

 

新词念三遍,的确能加深印象。

 

刘青松的心猛地一顿。

 

——只是记住这个词的人却不是姜承錄,而是他自己。

 

姜承錄的笑容收了一下。他黑黢黢的眼睛映着医院长廊上一盏盏冷白色吊灯,潋滟明亮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直直地烧起来。他盯着刘青松看了一会儿又慢慢垂下眼睫,最后才叹息着将他的真心话,用这个坚毅勇敢的新词来造句,“像铠甲。松松,你身上有铠甲。”姜承錄轻轻地、却不知为何有些怜惜哀悯地,这样告诉刘青松。像在通知刘青松,在他身上新发现的一处难愈合的伤口,或者一处被他隐瞒得很好的病灶。

 

刘青松于是又感受到了。感受到他有意用言语攻击伤害姜承錄,企图阻拦、甚至逼退他进入自己内心的步伐的那一晚,那些相似的、凌乱恐慌的感觉。

 

可是又不一样,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刘青松狼狈不堪地忙不迭躲开姜承錄亮得惊人的眼睛。他细长漂亮的手指又开始轻轻地颤抖着打起了哆嗦,视野里的一切都渐渐开始模糊不清,仿佛在和僵硬停摆的思维一起做自由落体后直勾勾坠入深渊。“松松,医生说荨麻疹,会好的。是很容易能好的。”可是姜承錄还在说话,他把手插在兜里,脸上露出一点好似在闲聊的温柔又迷朦静谧的表情,“他说,哦,可能是你不让它好。”姜承錄没看刘青松,也再没露出那一晚那样热切明亮的笑容。他只是直视着前座一个抽噎着哭得停不下来的小孩子,朝他笑了笑。

 

“我想起那天,晚上,你和我说我很好,我很强,”姜承錄面色平静又温柔和煦地提起那一天晚上的事情来。说起那样惊心动魄的、甚至称得上是两败俱伤的苦痛回忆时,他的眼中反而却带上了一点温柔潮热的情绪。像一场轻飘飘又漆黑晦黯的午夜春雨,不见湿,只受潮。“我不懂——”姜承錄顿了顿,他又抿抿嘴唇补充道,“哦,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你说我好,又不要和我做朋友。”

 

姜承錄疲倦地摇了摇头,“你说了很好的东西,你不要。”姜承錄说着说着,又在所难免的难过了起来,却仿佛又并不是在为了自己而难过。姜承錄低低地垂下眼睫,像在温柔悲悯地注视着一只倔强的、正逆着狂风瑟瑟飞舞的雪白蝴蝶,心痛它一次次跌落进冷水和料峭风沙中仍不愿呼救求援。“你要铠甲,你要荨麻疹。那么重的,不好的,让你难受的东西。你不想脱,不想要病好。”

 

姜承錄没有笑。他低低地又说了一遍,那时候我不懂。他只是说。

 

他只是很安静、很温文含糊地讲完这一句话,陷入了温柔的沉默。

 

韩国人的这一番话缺乏逻辑性,受限于贫瘠有限的中文词汇量,姜承錄并不能充分又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可是刘青松听懂了,就好像姜承錄也默认他会听懂。因为就像那一晚的回忆一直在纠缠煎熬刘青松一样,姜承錄也没有哪一秒是彻底将这件事抛诸脑后的。

 

“那晚,是我对不起你shy哥。”刘青松的喉结动了动,他疲惫难堪地闭上眼睛。到底还是把这一句准备了很久的道歉,迟迟地、忐忑不安地讲给姜承錄听。虽然这并不是刘青松预设构想的场合,最起码不该是在这里。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姜承錄有权利得到他一次行文完整的道歉,并自己做出究竟要不要原谅刘青松的抉择。

 

那么,一次完美的道歉应该应该由哪些部分组成呢?

 

诚恳认真的道歉,这是主体。

 

“那时候讲的话,也许有点道理,但就像你说的——”刘青松舔了舔嘴唇,他不期然想起那一夜的姜承錄,他轻轻的又温热缱绻的劝慰好像还一句句在耳中轻飘飘游荡,如一个俯身而下的温存拥抱。刘青松笑了笑,“你叫我不要说假话,不要骗自己。”姜承錄好像想起来自己确实也讲过这样傻乎乎的质朴安慰,他噗嗤一声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如果我那时候能老实跟你说,跟你说,虽然成为朋友很困难。可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我是说,我们真的成为朋友了——”心跳奇异的在胸膛里紧绷绷地一阵阵鼓噪起来,浑身热血都汹涌着乱七八糟地冲上头脸。刘青松瞥了一眼他温文带笑的侧脸,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把这分外叫人脸红窘迫的话慢吞吞讲完,“你会是很好的、值得任何人相交的朋友。”

 

“我知道,”姜承錄终于笑着扭头看了刘青松一眼,“我其实,我很谢谢松松的。”他看着刘青松雪白冷峻的脸上涌现出一点迷茫又困惑懵懂的神情,难得一见的忍不住咧着嘴低低地笑出声来。“只有松松,只有你。我问了,你会跟我说为什么你不要我。karsa、小虎和light,都没有。只有你,和我说咯真心话。”姜承錄望着他的目光静谧又潋滟生辉极了,叫人想起他曾送给刘青松的那首德彪西的《月光》。

 

“谢谢你,松松。”他轻轻地讲着,轻如又冷又缱绻的莹白月光。姜承錄实在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刘青松僵硬的肩膀,侧着脸打量他一点点丛生红晕的漂亮脸颊,轻轻地、嘚瑟极了地去调侃这冷脸魔王,“你说你不想和我做朋友。那些话,哦,怎么回事呀哦?”姜承錄顿了一下,他到底撑不住笑了起来,“——明明是朋友才会说的呀。”

 

刘青松的心脏遽然一动,好像被人摁到水底的气球又在重压之下轰隆一声弹出水面。轻飘飘的、颤动着的一点难言情绪一瞬间借由每一条神经传递到四肢百骸。他避开姜承錄含笑的眼睛,撇过脸去下意识清了清嗓子。“你他妈你知道,你还装着不记得那天你喝醉了我对你说的话?非得要我再好好和你说一遍,跟你讲对不起才行。”

 

刘青松冷静地思索着,那么这就是道歉的第二步了。

 

突出自己为了这一刻付出了多少。强调道歉的决心。

 

“……你都不知道,我他妈的把你带出来有多不容易。要不是高天亮告诉我宋义进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我还一时半会没搞清楚你到底记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了。还要想好了怎么跟你说比较好——”姜承錄笑了笑。他转头过来看着刘青松,眼神闪烁着好像想讲什么,却又犹豫踯躅着最终没有讲话。姜承錄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刘青松。

 

刘青松于是皱了皱眉,他停下来问他,“怎么了shy哥?你想说什么?”刘青松舔了舔嘴唇,他望着姜承錄的眼睛,心中一沉。瞬间生出一点不妙的、有什么东西即将脱轨失衡的预感。

 

“松松,为什么你要做这么多?”姜承錄的眼神好平静。静如深水,一丝波澜和涟漪都没有,只是轻轻地、纤毫毕现地映照出刘青松每一点隐在阴黯处——连刘青松自己都没意识过的自我。姜承錄的声音不再发着黏糊糊的含混和踯躅,他只是稳而又稳地轻声询问着刘青松。仿佛这问题已在心头来回滚动过无数遍,如今不过是堪堪把话说出口“你说对不起,就好了。你为什么做这么多事?”

 

刘青松在这一刻意识到,哪怕他再如何希望和姜承錄和好如初,为此甚至不惜用上了一点小手段去算计筹谋。刘青松分明之前在暗处占据上风。他早就成功将姜承錄从众人重重包围中引出来,小心翼翼诱夺在手里。甚至在最后一环策划了一次只有他们的、完美无缺的出逃。刘青松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他即将带着姜承錄去到他真正架设好的地方,在那里他会拥有最大的胜算和生机。

 

可是攻守易换。

 

真正到了这一瞬间,刘青松依然赤裸裸的在姜承錄面前受审判。

 

——甚至,比那一晚更加赤裸又不设防。

 

因为,刘青松意识到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间、地点、诸般场景里,姜承錄一直在注视他、观察他、了解他。好似正将原本那天晚上已被解剖到一半的尸骸,再放回台上一点点尝试着要将刘青松进一步解构。

 

刘青松明明口干舌燥地感觉到,自己正被温柔缱绻地慢慢当胸剖开。

 

可是探进来的却并不是那一晚姜承錄的真心了。

 

那一晚,那一颗明亮皎洁得格外扎眼的真心,刺痛闪瞎了一直生活在昏黯泥地里的生物的眼睛。常年在黑暗和黏腻腻的泥泞中行走过活的生物,会在见到阳光的第一秒就拥抱它吗?不会,他们只会被烧得四散奔逃。姜承錄那一晚给出的东西过于震撼,那些炽热滚烫得叫人感觉到被硬生生灼伤的疼痛,惨烈煎熬得好似被处以一场温柔的酷刑。

 

“那天你说的,我记得的。你说,你以前怕的东西很多,你现在,没多少怕了。可是松松,你不怕,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你不怕,那晚为什么那么说话?你不怕,为什么不让荨麻疹自己好,不愿意脱你的铠甲?”

 

一个早已原谅他的人不再需要刘青松的道歉。

 

姜承錄跳过那样多繁琐复杂的步骤,他来到刘青松的本源和起始。

 

他要一个理由,一个原因。

 

除却刘青松提供的几个道歉步骤,他更看重为什么。

 

姜承錄问了陷入沉默的刘青松很多个为什么,却并没有多少一定要他给出答案的紧迫感。他只是温柔地、轻轻地去握住刘青松裸露在冷空气里已经冻得僵硬的胳膊。小臂上的英文纹身被姜承錄盖在温热细腻的掌心下,像初春的蜿蜒河流将刘青松瑟瑟蜷紧了的神魂一寸寸浸泡开。“obey your heart。”姜承錄笑了笑,他的眼神好似一道明亮磅礴的春日闪电,无声划过昏沉沉的黯夜,“松松,你问过它吗?”他的修长指尖隔着一段距离,虚虚点中刘青松的胸口位置,“——哦,你自己的心?”

 

于是心脏好像真的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轻轻地点了一下。

 

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指缝一点点收紧了,连心跳声也被轻轻地、牢固地包裹住。

 

“我一开始说rookie哥,我说我只做三天。我只三天不和你一起。明天我一定告诉你。可你今天就受伤了。我就想,那我是要提前告诉你的这些话。我带你偷跑,我想他们都不在。只有我们,我们说话。”

 

“那时候rookie哥和宝蓝,还有,哦karsa。他们都叫我别理你,要等你讲对不起。就说我,没出息。”姜承錄无形中握住刘青松心脏的手,好像这一瞬间又开始轻轻地、温柔地收紧。刘青松咽了一口唾沫,口腔里干巴巴得只剩下黏连不绝的苦味。可姜承錄笑了笑,他又继续说,“可是我记得。我说那天晚上我醉咯,你来接我,你说我有新家,你和我说对不起了。他们都说那不行,不算的,叫我不能告诉你。”

 

刘青松于是问他,声音轻得好似一声梦呓,“不能告诉我什么?”

 

“不能告诉你,我已经没关系咯。”

 

“不能告诉你,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不能告诉你,我喜欢你。”

 

刘青松生生愣在那里。好像汹涌奔腾着的长河这一刻突然颤巍巍地静止住了,倏忽间咆哮着倒灌又喷薄而出,高高地、高高地悬挂流淌到天幕上。纷杂又磅礴壮阔的思绪,一瞬间被医院走廊的冷白色灯光定格光影,定格在姜承録侧过来凝视着刘青松的眼睛里。姜承錄对他笑了笑,他的眼瞳颜色在灯光映照下格外乌黑又晶莹浓郁,眼神却非常温柔清淡,毫无杂质似的下一秒就要浅浅融化在雪白潋滟的冷光中。

 

原来真的有人这么奇异。像一朝出土抖落灰尘后,仍旧熠熠然闪烁着辉光的稀世宝藏。姜承錄的光彩如此卓越又浑然天成,是脱离这个时代和所有人的造物。

 

“他们怕这么说,怕说出来喜欢。我知道,松松也怕。”

 

可姜承錄不会怕。

 

刘青松看着他,这一秒只奇异地想笑,却又觉得眼底一点点酸胀发涩起来。是的,他是不会怕的。刘青松心想,哪怕他再怎么用手段、旁人看姜承錄多傻白甜也好,姜承錄也并不觉得自己被人拿捏有多气恼。事实上,姜承錄的喜欢如此热忱,他丝毫不为自己的坦荡真心而羞愧,不畏惧自己的待人赤诚被取笑。

 

姜承錄的坦荡荡和诚实真挚,一次次刷新刘青松的认知。即使是到了现在这一刻,他的喜怒哀乐也依然如明镜一般映照出所有人的胆怯和贪婪。人们怕爱,怕多爱一点就落入下风。却想要爱。在赠予出去的有限爱意里,想要换回来更多的爱。

 

但他喜欢谁,他一定要说。

 

他想见谁,也一定要突破重重围剿,义无返顾奔赴他身边。

 

“我知道你昨天……哦,前天?大前天?你想和我说话的。可是,”姜承錄顿了顿,他的掌心从刘青松细瘦冰冷的小臂上滑下来,轻轻地覆盖在他受伤的手背上。想起早上松松被猫咪挠了以后坐在桌边脸色苍白的模样,姜承錄的温热手指在刘青松微肿的伤处周围轻轻地、轻轻地游弋摩挲,像一条笨拙又惊魂未定的鱼迟迟不愿离去。“你只说对不起?三个字,不用这么难,这么长时间呀?也不用做——”他笑了笑,温柔极了地劝慰他,“不用做这么多的。”

 

“我想了很多天。如果你真的要和我说对不起,为什么不像karsa、light和小虎,不能很快就说。你很怕跟我说。你很怕你说了对不起,我不会说没关系。你很怕做的不多,我今晚不和你一起出来。你有铠甲,真的有。”姜承錄说着,终于慢慢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喉结滚了滚,看着刘青松一直平静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姜承錄突然觉得难过极了。松松明明是这么好的人。“松松你很怕,把它脱下来。”

 

姜承錄大约研究了刘青松很久。

 

他大概已经意识到了和刘青松闹僵的那一晚,自己确实太超过了。

 

刘青松明明有那么多害怕的东西,他怎么能因为他说自己没那么怕了,就真的相信他可以强到彻底忽略那些庞大未知的恐惧呢?

 

于是他想了很久,斟酌力道、权衡办法,只为了今晚将刘青松一把握住。

 

这很好笑,在刘青松思索着怎样拿捏姜承錄时,姜承錄竟也一样在考虑着如何把刘青松收拢在掌心里。但是,如同收拢一只在冰天雪地中冻僵了又流离失所的鸟儿,姜承錄的手轻又温柔。姜承錄丝毫不愿使力,生怕叫他惊、叫他痛、叫他如那晚一样应激性的只想要逃。

 

雪会死在火焰一样炙热光鲜的真心里。

 

若想叫他融化,只有用温软缱绻的春水去一点点消溶。

 

“没错,我还是很怕。”

 

刘青松笑了笑,他伶仃颤抖着的手指在这一刻居然稳稳地停留在姜承錄的手心。如濒临死亡的鸟终于脱离凛冽风雪,在可供栖息之处陷入永恒的、甜蜜安稳的睡梦。刘青松不敢相信,他在这一刻居然真的可以就此敞开自己,在姜承錄的拿捏之下。好像他之前的挣扎和一败涂地都像笑话,如轻飘飘的梦幻泡影,从未存在过。

 

“你说,我怕和你说对不起,确实。因为我承受不起失败的代价,一方面是他妈的我确实做了错事,如果不能和你和好,我会觉得我他妈的就是很傻逼。另一方面,怎么说呢,如果我看见你因为我讲的话很难过,我也会很——妈的这个跳过。”

 

刘青松只感觉姜承錄愣了一下,他的手泄愤一般恨恨地、又很轻地抬起来给了刘青松的膝盖一巴掌,“哦!你,你又不说了呀哦!”刘青松扭过头看着他气得微微蹙紧了的眉头。“你这样不好。松松——”姜承錄今天穿得厚实,坐在暖气开得充足的室内,温文白皙的脸颊上终于带了一点酽酽然又恼羞成怒的酡红血色。好似一块触手生温的暖玉,越发衬得眼瞳漆黑如星。“我们是朋友的吧,你不能不说!”

 

但刘青松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只是一径无视过去。

 

“我长到这么大,想要什么东西,只能自己想办法。”

 

“不这么做,就会有很多东西无法得到。很多人不会选我。”

 

这大概是刘青松人生里除了妈妈以外的第一次体验。

 

原来也会有人即使被嘲笑,被朋友恨铁不成钢地骂他没出息、不争气,但只要刘青松流露出一丝害怕踯躅、裹足不前的意思,他一定会星夜兼程地跋山涉水一路赶来。姜承錄会像那一晚醉酒后得到刘青松的回应那样,加倍偿还给他自己的回应。别害怕,他会说。

 

——松松,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也能得到,也能坚定不移地被选择。

 

“但是以后就好了。也不会这样了,如果很想见你,很想和你说话,就一定会……”刘青松说着说着就又卡壳了。因为姜承錄正静静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刘青松,他的眼神那样专注又温柔缱绻,轻得好似在一边听他讲话一边用眼睛铭刻下此刻的稠丽光影。看刘青松结结巴巴地停下来了,姜承錄毫无调侃之色,也不觉得他这样别扭尴尬地、像个初学者一样袒露自己有多滑稽可笑。

 

姜承錄只是轻笑着歪了歪头,“一定会?”这样轻轻地、低低地催他往下讲。

 

窗外有宏大磅礴的夜色降临世界,身边有形形色色的人群穿梭着去往各个忙碌的冷白色诊室。而他们坐在这里,刘青松被姜承錄注视着,觉得自己好像被包裹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温暖巢穴中,自成世界。

 

“好吧,”刘青松笑了笑,他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坐直了身子时才感觉自己的耳朵红得又肿又烫。他顿了一下,终于又慢慢地把话讲完,“也许没那个逼脸亲口告诉你,但一定会让你知道。”刘青松第一次如此坦然地讲。

 

疫苗接种观察期的30min已经到了,电子大屏跳出来刘青松的名字,提示他如无不适可以离场。刘青松和姜承錄一起看向了大屏,姜承錄拉上口罩站起身来。刘青松低下头摁了摁针眼,肩膀上的外套终于颤巍巍滑落了半边。刘青松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正耸了耸胳膊要别扭地反手去够,姜承錄的手已经及时伸了过来。

 

姜承錄低垂着眼睫,他弯下腰仔细地帮着刘青松把衣襟拢好。离得太近了,甚至能看清姜承錄每一根黑亮浓密的睫毛被呼出的水汽润湿了,轻轻地、温和极了地垂下来搭在口罩边缘。那样安静的、若有所思的神情,叫人看了心里轻轻一动。

 

不是心跳。是心底有什么东西苏醒了,又轻又短暂地、怦然一动。

 

“没事了,‘如无不适可以离场’。已经没在流血了。”刘青松皱起眉头,他下意识避开姜承錄近在咫尺的脸,把卫生棉球往垃圾桶里一扔。刘青松慢腾腾地扯下袖子又穿上外套,姜承錄一边扶着膝盖一边静静注视着他,“都会没事的吗?”

 

刘青松嗯了一声。姜承錄的手却抬起来轻轻揽住刘青松的后颈,他黑黢黢又明亮潋滟的眼睛盯着刘青松,仿佛一瞬间就温柔得甚至有些强硬地锁住他一切回避的动作。姜承錄笨拙又黏糊踯躅地轻轻喊他,“那这里呢,松松?”他笑了笑。修长温热的指尖像弹钢琴一般流畅静谧地、轻轻地划过刘青松的后颈,划过那一片痛痒交加的患处。姜承錄调皮又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睛,“这里,以后也没事吗?”

 

刘青松眼神一瞬飘忽,他张了张嘴。姜承錄却哦了一声,他说,“别又讲假话啊松松,”姜承錄的指尖捏了捏刘青松的后颈,像是在告诫一只不那么听话的小猫。动作力度却轻得仿佛在撒娇玩闹。姜承錄的掌心温热细腻,指尖却清透冰凉,摸在痛痒患处其实还挺舒服的。刘青松终于绷不住被他这毫无威胁之意的动作闹得笑了起来,于是又得到了姜承錄瞪大了眼睛一句愤愤不平的严正警告,“说……说真话呀!”

 

“我习惯了。”刘青松想叹气,抿了抿嘴唇却还是无声地笑起来。

 

那是他在fpx留下的痕迹。像被猩红烈火意外烧灼后留下的伤痕,热气和瘙痒无时无刻不在皮肉下流亡逃窜,提醒刘青松他曾诞生于何处。这病起源于很久以前fpx阴冷发霉的地下室,那段最煎熬、最难过难堪的岁月。刘青松在睡梦里萦绕不散的水汽和霉味中悄悄被种下病根,绵延至今,未得痊愈。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想让它好。这好像是我留在身上的,以前的最后一点自己。好像你说的那些我明知道是坏的、重的、不好的东西。是,我的铠甲——”刘青松又不笑了。姜承錄看他慢吞吞地拉上外套拉链,又从兜里掏出来口罩戴上。露在口罩外面的一双眼睛就越显得黑黝黝又冷峻明亮,又因沾染了一点笑意变得格外温柔,漂亮温软极了,“我要是把它们掏出来丢掉,我身上就会有地方空出来。”刘青松站起来。他直面着姜承錄,笑了笑轻声说,“那我就又会开始害怕了。”

 

姜承錄点点头,他跟着刘青松往外走。他一边走着一边问出一句叫刘青松莫名其妙的话来,“好起来的话,把它们掏出来丢掉的话,你会死吗松松?”他们走进一段灯光昏黯的安全通道里,清透料峭的寒风和冷峻的浓绿色应急灯光一起涌过来。“其实,这地方,我也不喜欢的。医院。”姜承錄吸了吸鼻子,他把手插在兜里,稳稳地走下两级台阶,“我以前来这里的时候,痛得。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刘青松的脚步停住。

 

他的心跳汹涌而来又一瞬间轰然停滞,细密磅礴的余震却依然在每一根神经末梢,不可思议地、窃窃地回响着颤抖不休。

 

刘青松站在台阶上怔怔地凝视着神色自若的姜承錄,他甚至依旧在稳稳地往下走。浑然不觉自己讲了多让人难过的话。“我在这里,流了好多的血。”说起这些叫人心惊胆颤的往事时,他温文静默的脸上也只是带着一点回忆过往时特有的轻飘和恍惚,一丝晦暗也无。姜承錄回过神来才发现刘青松没跟上来。他张了张嘴抬头往上一看,才看见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刘青松。

 

刘青松站在高姜承錄几级的台阶之上。他的脸背着光,看不清具体表情,只在阴影里无声地散发出一点汹涌诡谲的波动。

 

那样细密的波澜,似心跳,又像扑簌簌的急雨。

 

刘青松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很僵硬生涩,可是话一出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那样轻悄。轻得如同在无声地颤抖着,生怕惊扰了一点深刻入骨的旧日伤痛。“你那时候害怕吗shy?”姜承錄沉默了一秒,刘青松叹息着把他刚才警告自己的话拿来,又轻轻地、轻轻地讲,“别讲假话,theshy,说真话。”刘青松凝视着他一瞬间出神的脸。

 

“害怕的。”姜承錄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竟然还能笑了笑,“我做手术。那时候,以为自己要死在爸爸妈妈看不见的地方了。”他说。如同时过境迁一切都好起来了一样,这样轻笑着讲。

 

“后面有很难过的事、很不好的事,我会问自己,哦,有多难呢?难得会死掉吗?”刘青松愣愣地,他抿了抿嘴唇看着姜承錄朝自己伸手过来。刘青松顿了顿,终于不再出声,只是慢慢地去拉姜承錄的手,一边和他继续往下走着一边心绪恍惚地听他继续说。“所以,脱掉,哦,脱掉松松你的铠甲,让荨麻疹好起来,那些东西全抛掉,”姜承錄拉开消防安全门示意刘青松先走,“——你会死吗?”

 

漆黑如墨的夜色和呼啸着的狂风一瞬间纵身而上,迎面扑来。

 

“不会。”刘青松终于笑了笑,“不会的。”他低低地、坚定地说。

 

 

 

 

 

 

 

“哦,所以,先从荨麻疹开始吧松松!”

 

“怎么开始?那个医生跟你说的你不是没听懂吗?”

 

“那他说叫你吃饭,叫你睡觉,那我听懂了呀!”

 

“……你他妈你就听懂吃饭了啊?”

 

“我饿!我饿了呀我!”

 

 

 

 

 

 

 

 

 

 

 

 

 

 

 

 

 

 

 

 

 

 

 

 

 

 

 

 

 

 

 

 

 

 

 

 

 

 

 

 

 

 

 

 

 

 

 

 

 

 

 

 

咽檀

一些胡言乱语

《关于说好了三日连更怎么第二天席面没开让大家跑空了、11.11和11:11有多大区别》

阅后即焚 


实在是太快乐太幸福了,所以就很想讲一些废话(这作者怎么这么啰嗦。

其实半决赛开赛前的这几天,我心情特别不好,特别忐忑。

我做什么都心浮气躁,我太担心他们了,因为他们离巅峰太近了。

停在一步之遥的地方,遗憾就会特别绵长难忘。

我不希望他们遗憾。

在那样的心情下,我很后悔自己轻易许诺了三日连更。

第十章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硬磨出来的。

我其实不嗑翔松的,写这对cp不过是剧情需要,写之前我拟定了大纲和一些一定要写的句子。

我以为我准备好了一切,可真到要写的时候还是无比痛...

《关于说好了三日连更怎么第二天席面没开让大家跑空了、11.11和11:11有多大区别》

阅后即焚 


实在是太快乐太幸福了,所以就很想讲一些废话(这作者怎么这么啰嗦。

其实半决赛开赛前的这几天,我心情特别不好,特别忐忑。

我做什么都心浮气躁,我太担心他们了,因为他们离巅峰太近了。

停在一步之遥的地方,遗憾就会特别绵长难忘。

我不希望他们遗憾。

在那样的心情下,我很后悔自己轻易许诺了三日连更。

第十章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硬磨出来的。

我其实不嗑翔松的,写这对cp不过是剧情需要,写之前我拟定了大纲和一些一定要写的句子。

我以为我准备好了一切,可真到要写的时候还是无比痛苦。

毫不夸张地讲,写得我想吐。

硬着头皮写完的结果,就是我觉得这一章写得特别差劲。

更可怕的是,因为不知不觉硬逼着自己挤出来1.7w,我莫名其妙脱离了写作状态。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文档,呆坐了大半天,第二更怎么都写不出来。

脑子被掏空,自我批判,再加上没两天就要打半决赛。

内外兼攻的情况下,真的让我想逃跑,鸽了算了。

我在微博吐黑泥,我说我特别烦。

我不知道11.11这天假如他们输了,我会怎么样。

但我到底会做什么,我在11.10这天终于明白了。

那天早上,我的城市下了好大的雨,一夜之间就过冬了。

我出门看到蛋糕店橱窗里的蛋糕,觉得它们被衬托得更温暖漂亮了。

打完比赛,不管结果如何,他还是要过生日。

我想,我要给姜承録买个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生日蛋糕。

原来最后关头,还是爱占了上风。

我先前在春季赛期间存了一张他的动图,拿来做屏保,用了很久舍不得换。

动图里的他们等在后台,他们并排站在那里,刘青松、李元浩和王光宇在开玩笑讲着话,而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灯光扫过来的那一秒,他的目光从新队友的脸上移开,垂下头微微笑了。

那是非常非常非常温柔的、满足的笑容。

这就是我开这篇文的动力。

我希望用我的笔和我的脑子,为他的快乐,去亲手构筑一个世界。

他会在我的世界里,拥有很多很多的爱,不会褪色的爱。

我要永远记住他的快乐,哪怕将来有一天我不在这个坑里了。

可我的文字,我评论区、热度区的姐妹们留下的痕迹,会告诉后来人。

会告诉你们,我们有多爱他。




今晚赢了比赛的那会儿,我正在一边浑身发抖,一边痛骂我朋友催他帮我发文。我不敢看直播,就抖着手去刷微博。但我又不敢刷官方微博,就跑去偷窥几个姐妹的主页。

跳来跳去的,我又回到自己微博主页呆坐着。

11.9那天我说:“我今年干过最勇敢的事就是在捞批捞冷圈开长篇连载。”

因为冷圈真的很冷,长篇连载真的很寂寞。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更到了第十二章,我甚至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一定可以更完。

变数太多了。

竞圈同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主队输赢会很折磨写手。

为了应援,虽然自觉写得不好,但还是硬着头皮在两天内准备了3.8w字,我真的一边写一边磕头烧香,我怀疑自己、怀疑他们、怀疑全世界。

但是比赛结束的八点十几分,先弹出来的反而是老福特这里的消息。id为再睡一夏的姐妹冲进我的评论区,她给我评论了一句大叫,她说:“赢啦!”

随后,官博的胜利消息才弹出来。

之后,又断断续续的,有好几个姐妹在很相近的时间段里冲过来报喜。

茶冻芒果青姐妹甚至在这忙乱中,还不忘请我嗑一口,她说:“老师你看见了吗?松松说帮shy许愿呢。”

大家都好幸福,但我那时候觉得你们都不会比我更幸福。

我为wbg应援的心意从未被辜负,他们在台上拼搏,我也在咬牙为他们努力着。我们都在尽全力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最终,他们做到了,我也做到了。

可是即使在那样的关头,那样快乐得不知所措的时刻,我的读者们也依然记起我。她们第一反应就是冲过来和我分享快乐。

我们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你们却让我非常幸福地感受到:

有这样的一群人,我们都希望为彼此带来无尽的勇气和快乐。

类似的时刻还有很多,我记得一个叫仙贝贝的姐妹说,因为第三章,她听了很久的《月光》。

duodo说,看到官方宣传片里,松松弹琴了,她第一时间想到这篇。

还有非常可爱的、每次都会很认真的给我留下长长评论或者私信陪我聊天的好几个姐妹,像123456,松松子绵绵鹿,未琊,灵渊,还有超级多可爱的姐妹。

哦,还有小劫圆。

这个姐妹在第七、八章,用我无意中写下的一个情节,给我留评论:“希望真的可以瑞雪兆丰年。”

那时候瑞士轮还没结束,于是每一场比赛结束她都会来还愿。

然后再非常非常非常真诚的许愿下一场“瑞雪”能带来好消息。

我们一起许愿荣光,许愿好运,许愿胜利的眷顾。

我很庆幸我在9.20那天写下了这篇文的第一个字。

感激那时候的我,为现在的我,带来了这样多的爱和信任。

我说开这篇文,是我今年做过的最勇敢的事。

那么,和你们双向奔赴,就是我今年做过的最浪漫、最幸福的事。




最后这段话,我想写给姜承録选手。

24年前的今晚,是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度过的第一晚。

见到全新的陌生世界,这一天的你,有没有很好奇,有没有很害怕。

不知道你有没有被取名字,有没有意识到命运安排下,多年后你的名字会横空出世,照亮黑暗的lpl,成为很多人的骄傲和幻想。

知不知道,你会经历很多很多的痛苦,即将拥有很多很多的期待与爱。

谢谢1999.11.11出生在这里的你。

因为爱你,让我得到了很多快乐。

只要想起你,就会好爱你。

初步催

【五悠】幻觉残留

忘记是哪个电影的梗了……


是个正儿八经的小甜饼!大家吃好喝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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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觉残留


仙台的夏天远比东京怡人。


夜里的风吹过来甚至有些凉,开山日子里拿着金刚杵的游人声响已经远去,郊区里地灯散落如同天上的银河,五条悟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提着酱油鸡蛋和喜久福慢悠悠往回走,进入虎杖家的小院之前还有心思看一看门口邮箱里有没有新到的信件。


夜蛾没有在这个时候烦他,五条悟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取出铁皮箱里唯一存在的花花绿绿的宣传单。


“――夏日花火大会”他扫了一眼,不是很感兴趣的把宣传单丢进了院子里的垃圾桶。


“悠仁啊,我回来了。”五...

忘记是哪个电影的梗了……


是个正儿八经的小甜饼!大家吃好喝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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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觉残留


仙台的夏天远比东京怡人。


夜里的风吹过来甚至有些凉,开山日子里拿着金刚杵的游人声响已经远去,郊区里地灯散落如同天上的银河,五条悟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提着酱油鸡蛋和喜久福慢悠悠往回走,进入虎杖家的小院之前还有心思看一看门口邮箱里有没有新到的信件。


夜蛾没有在这个时候烦他,五条悟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取出铁皮箱里唯一存在的花花绿绿的宣传单。


“――夏日花火大会”他扫了一眼,不是很感兴趣的把宣传单丢进了院子里的垃圾桶。


“悠仁啊,我回来了。”五条悟进门之前懒洋洋地说。


虎杖家的老房子并不大,客厅连同走廊都铺着榻榻米,即便被打扫干净也透露着时光描摹的陈旧,少年站在晦暗的房间正中,月光只照亮他半幅身体,毛茸茸的短发后露出耳朵尖,一双金棕的眼睛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地望过来,熟悉的脸容,微微放松的站姿,月光落在他眼睛里的样子。


“五条老师!”十七岁的学生像往常一样活泼的向他跑过来,伸手想去接他拿的东西,五条悟一只手拍拍他的头,把喜久福放到客厅桌子上,开了灯往厨房走,“这件事不用悠仁帮忙哦,不要把大人想的太没用。”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睛,专注地盯着他看,眼神透着点热切,却又小心翼翼的,仿佛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老师的话。


五条悟此人,战力堪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但是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就必定给你关上一扇窗,几乎没做过饭的老师第一次开火就烧掉了学生家的半边厨房。


学生在厨房门口踌躇,那边老师已经开始挽袖子;学生走进厨房,那边老师开始单手打蛋;学生随时准备救火,那边老师刚好单手握着锅柄轻轻一颠把平底锅上的煎蛋掀上半空,另一只手拿盘子一伸,精确无比地接住了那个散发着香嫩味道的煎蛋。


……


虎杖悠仁败退,脸颊鼓了鼓,仿佛在控诉上天不公平,有的人就是什么都能做好。


“放心了吧。”五条悟煎蛋的同时还能一心两用用余光观察自己学生的反应,像只猫一样得意洋洋起来,“老师我啊,可是天才呢!”


虎杖在厨房门口搬了个垫子,拿了最新的少年jump坐下看似用心的浏览,只当是没听到老师的自夸。


——这种程度的掩饰在五条悟眼里就和没掩饰一样。


说真的,虎杖本人可能根本没意识到他看书都没有看他老师用心,他走到哪里他的视线就追到哪里,眼睛亮晶晶的,如果按照少年漫的说法大概就是“眼中闪着光”。


……这是什么怪物。做饭中的老师心里已经开始惊涛骇浪。


想要假装没看见真的需要很强大的意志力。


从东京回来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去年冬天解决了宿傩和乱七八糟一堆破事之后,五条悟就像是太阳下躺平的猫,硬生生从夜蛾和七海手里抠出了半月暑假,还带着他学生一起逃跑,堂而皇之入住了学生在仙台的老家。


虎杖悠仁原来是多么努力的好孩子啊,现在也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只想在家里躺着, 看电影,打游戏……很好的证明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七海要看到了大概要冲他咆哮“不良教师”。五条悟一边煮面条一边没心没肺的想。


晚饭后是固定的电影时间。


五条悟选了一部经典的荷里活电影,男女主角都是巅峰美貌。女主常穿一袭紫色的电光绸裙,浅吟低唱中勾勒出时代的颓靡,男主则拥有一个经典的长镜头,午后长廊被阳光和石柱分割,男主角一路走来,面孔明暗交织,直到走近了,才抬起眼睛惊鸿一瞥,湛蓝眼眸中有一种漠漠的冷,看得人心里一窒。


五条悟坐在虎杖身后,习以为常地把他揽在怀里,背后倚着沙发,下巴虚虚地抵在他的发顶上,看到这一幕声音含糊地问:“帅吗?”


虎杖几乎要下意识点头了,然而老师那双同样湛蓝的眼睛瞥过来,如此距离好看的近乎妖异,虎杖一个激灵,傻瓜一样堂堂正正大声说:“没有老师帅!就算在以前那么多人的比赛中,我第一眼看到的也只有老师而已!”


幼稚度上升一百个百分点的五条悟冷哼一声,放过了自己因为羞耻脸颊通红的学生。


他的身体贴合着他的脊背,坚实的肌肉抵着蝴蝶骨,怀中的少年身体散发出蓬勃的、让人昏昏欲睡的热度,五条悟也确实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五条悟没动。


虎杖回头,目光在沙发上扫了扫,本来想直接伸手够,可是够了半天也摸不到,他干脆一骨碌从五条悟怀里翻出来,想直接站起来去拿。


刚想起身,就看见阴影迎面落下。五条悟双手撑在坐垫旁,轻而易举地把男孩儿锁进了自己的阴影里。现在他们面对面了,虎杖没注意到这个,他小声提醒:“老师,电话!”


五条悟像是根本没听到,手法精准的往手机上丢了两个靠枕,然后稍稍低头,目光在虎杖脸上停留了一会,抬起右手,顿了顿,抚上他的脸。


温热的触感,少年人的皮肤。


“对悠仁来说,我是什么呢?”不会拒绝拥抱,不会拒绝亲昵,即便是一些故意捉弄的坏主意,也都充满兴致地照做了,这样的孩子,对自己抱有的感情却总是模糊不清。


是什么呢?


如果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种感情,如果没有他所期待的那种感情……心脏上几乎要燃起焦灼的火焰,一路向着肺腑延伸,烧焦的痛苦让他眸色渐深,然而在火焰完全吞噬掉他之前,虎杖悠仁认真地说:


“老师拯救了我。”


铃声停了。


火焰被瞬间扑灭。


啊,原来是这个。


果然是这个。


该说不愧是悠仁吗?这样的回答也太狡猾了一点。


那双映着屏幕亮光的蓝眼睛里碎光一漾,忽然靠近了少许,随后少年的唇上落下了柔软的触感,男人含糊地说:“悠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怀中的身体立刻僵住,虎杖偏过头,稚嫩在他身上表现得几乎如有形质,少年近乎不解地问:“老师刚刚是说了什么吗?”


五条悟沉默着,良久,他摇摇头,重新把虎杖揽回怀里。那是禁忌,说的人说的含糊,听的人自然也不必记住。


屏幕上电影已经接近尾声,下车之后疲惫的恋人在人群中走散,男主临近离开的时候还是没能找到穿紫色长裙的女孩,却白白忍受了三个钟头构成成分过多的声响。黄昏的长街像是老了几百岁。


“这个结局……”虎杖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他拒绝深想,选择另起话题,“话说,老师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丢了一张宣传单。”


紧绷的气氛随着电影完结散去,五条悟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靠在沙发上,“嗯,好像是什么花火大会?”


“花火大会?!”怀中的男孩儿瞬间兴奋起来,眼睛几乎比望着他时还要亮,五条悟不爽地给自己学生泼冷水:“太热了,不想去挤。”


虎杖提醒他:“嫌热之前先把搂着我的胳膊放开才有说服力啊,五条老师。”


五条悟脸臭得像是几百年没人给他顺毛过一样,“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悠仁什么也看不到啊,只有我一个看路吗?”


“所以老师是在提醒我们的身高差距吗?!”虎杖觉得老师其实就是在趁机炫耀。


“好吧,确实是想让悠仁对我的身高有正确认识。”五条悟拍了拍他的头,完全没有打击自己学生的羞耻心,而后又正色:“不过我真正的目的不是那个,我……”


“就是那个!”虎杖谴责地瞪他。


五条悟不甘示弱瞪回去。虎杖才不怕他,这么久他也总结出一套对付老师的方法。


“花火大会!花火大会!”少年的眼中星光一闪一闪的。


“我都一年多没去参加过花火大会了!五条老师!”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光变成了耀眼的银河,皮卡皮卡,闪耀极了。


五条悟屏气凝神。


五条悟心如止水。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学生会赢,唯一的悬念在于自己能在悠仁的直球下坚持多久。


于是五条悟用实际行动表明,他能坚持……一秒。


他盯着自己学生半天,才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去去去,去花火大会。”他嘟嘟囔囔地把下巴搁在虎杖的脑袋上,抱怨虎杖作弊。


谁都能看出来最强咒术师瞬间沦陷,晕头转向,被击沉得猝不及防,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相约在第二日的黄昏。


暮色四合,群鸦归巢,天际被涂抹上浅淡的香槟金色,丝丝缕缕的云霞宛如轻薄的纱幔,在辉光中浮动。


那个时间一直都有祭典,游园的项目开得热闹。游人浩浩荡荡,霸占住捞金鱼和卖章鱼烧的店面,各类商贩都把摊子摆到了路上,在休息日出来活动的人也很多,要不是他们到的还算早,能不能挤进人群都值得怀疑。


虎杖悠仁穿了一件细条纹的浴衣,踩着木屐稳稳当当的走。五条悟很少在他身上看到这种透着点传统的模样,但樱色头发的少年的神情活跃起来,又是不变的冲动劲头。


“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啊,悠仁。”穿浅蓝浴衣的老师带着墨镜,成功诠释了何为用脸杀人,在身周清出一米的无人带。


虎杖非常规矩地按部就班身心投入地去玩一切祭典项目,赢来的樱花色老虎玩偶贴在他头发一侧,遥相映衬的模样十分讨人喜欢。人太多了,有一瞬五条悟根本看不清虎杖要向哪边去,于是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


少年惊讶地笑起来,用力地回握了一下。


身旁带着樱花头饰的女孩们说笑着经过,苹果糖的香气弥漫出一片温柔热闹,祭典上风铃叮当作响,一盏盏水灯被推入河中,烛火飘荡水波连成一条通天的摇曳光带。


人间烟火扑面而来,有几个瞬间,五条悟希望他们永远就这样,一直向前走。


天色再暗下去,他们已经站在河边,远处最后一缕余晖正沉沉地湮进楼宇之后的地平线下,一辆架着太鼓的小船先从河上驶过,灯光照亮粼粼的水面,鼓声一路响个不停,渐渐与心跳重合在一处。远处人大概多的走不动了,这一对师生干脆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五条悟没有像虎杖想的那样坐到他身边,而是弯下腰,理所当然地把少年揽到怀里,坐在他身后,双手从他的手臂下穿过去,环住男孩儿的腰,下巴压在他的肩窝里,越过他的肩膀去看太鼓小船,“一会儿就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了。”语气懒洋洋的,透着点困倦。


……总感觉他充当了猫架子一类的东西。虎杖感受着肩膀上那颗脑袋的重量,不禁有些怀疑,然后失笑:“烟火表演还没开始啊,老师。”


“……”五条悟冷哼。


“实在不行我们就拍点照片。”虎杖觉得自己主意不错,他抬抬肩膀,示意老师不要睡着了,“好不容易来一次,不留点纪念总觉得不甘心,老师,你在听吗?”


“嗯。”懒洋洋的,却还是满足了学生的愿望。


意外被拜托了的少女脸颊红红的,拿着五条悟的手机,有些不知所措。


“请帮我们拍张照片,把后面的河灯一起拍进去就好,麻烦你。”俊秀远超电影明星和模特的男人微笑着,这么说。


少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惊讶地偏头看了他一眼,犹豫地答应了。


虎杖便依言向五条悟那边站了站,手里还举着老虎玩偶,突然觉得两个人这么干站着有点不对,却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太对,还没想好怎么弄,就被五条悟一把抓过来揽在胸前,虎杖抬头茫然地看了看,已然被迫以过于亲密的姿势入镜。


临时找来的少女比了个“成功”的手势,相机“咔嚓”一响,将这一幕永恒的定格在时间里。


“非常感谢。”五条悟从女孩儿手中拿回手机,并没有去看照片的意思,女孩看起来格外困惑,她踌躇地看过去又看过来,最后实在忍不住问:“不好意思,但是,那边是有什么东西在吗?”


五条悟一愣,随即闻到了熟悉的,鲜血温暖腥锈的气味,也听到了肉体倒在地上的声响。他叹了口气,打发走疑惑的女孩,然后一步步走回河边。


虎杖悠仁躺在那里,金棕的眼睛尚自睁着,色泽在不够亮的光线中犹如湿苔。他的脑后有一个巨大的凹陷,血液已经不再喷涌,却仍如新泉那样汩汩涌出,在身周的地面上恣意铺开一张湿软的猩红毯子。


五条悟的神情透着寡淡的疲惫,目光并不停留在学生的遗骸上,而是望着空气微微出神,“这次是在河边摔死吗?”


河上的鼓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烟火在半空“噼里啪啦”爆裂的声音。那些以自己中心环绕的无数的金黄色点,缓缓攀升到它们力所能及的最高处绽放,宛若金鱼尾巴的流光,在天空中划出长长的金色弧线。


天上和地下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反衬得人们尽力复制的热闹讽刺而疏远。一切都不属于他,一切属于他的都已爆裂在这佯装的喜庆里。


虎杖悠仁最终还是没看到夏日的烟火。


五条悟的神情太过不以为然,并不像看到他喜爱的学生在面前死去。如果这一点对看惯生死的最强咒术师而言尚无从指摘,那么虎杖的目光亦不像人之将死。生命最后的几个瞬间里,他脸上的神情甚至是微笑的。


这个被期待的,又值得留在心底的一刻结束,烟散尽后与灰尘一起飒飒落下。就这样如此往复的升起,最后坠向黑暗的地表。


星星沉沉地挂在天边,藏在卷起的灰云缝隙之间。五条悟一路走回家去,没了虎杖在一旁说话,一路寂静异常,走回小院时路灯皆尽亮起,他抬头,没看到夜里的月亮。


过去的事就该属于过去,五条悟想,否则将来的事永远没办法属于将来。


======


家入硝子不止一次警告过他,不要沉溺于幻觉。


五条悟以前从来都不以为意。


他看到过很多次幻觉,天内理子死去后的几天,这个热忱又可爱的JK少女仍然坐在他身旁的窗台上,晃荡着双腿,为他描述冲绳完美的夏天。


一年后夏油杰失落在东京街头,五条悟与自己的挚友隔着人海渐行渐远,之后夏油杰的幻影出现在原本的宿舍,他们大笑,碰杯,在那快要撞破玻璃的声响中听到少年时代的旧好时光铺落满地。


这就是他——他们这种人用拼死战斗换来的。日复一日的惨剧,每一份记忆都是一份梦魇,过去的阴影不会从生命中离去,除非死亡使他们得到安宁。


五条悟也在成长,他不能干等着别人给予伤害。


于是过去莽撞的心脏被包起了薄脆却坚硬的壳,能看得到里面汩汩跳动的鲜血,脆弱黏腻,但却无人能再阻断影响它的流向了——它有时洋洋得意地嘶鸣,却又会自作自受地遗憾一会儿,这就是取舍。


直到五条悟遇到了虎杖悠仁,那个少年以一种有别于一切他所已有的认知冲进他的世界里,让他本能地竖起了坚硬带刺的甲胄,有那么几瞬间他看向自己学生的眼神里全无柔软,只有隐晦的戒备。


就像是下一秒虎杖悠仁就会伤害到他,剖开他的胸口,碾碎他的保护壳,去触碰那颗毫无防护、赤裸的心脏。


但虎杖并非是在打破他,他只是在融化他。


那个少年毫无疑问对他交付了所有信任和喜爱,五条悟没有全盘收下,却也没有全部拒绝。


身为和诅咒打交道的咒术师,本来想留下谁就是过于奢侈的希望。每个人都像齿轮,不停歇地运转,而发条只能把他们磨得越来越亮,或者把他们磨碎。虎杖悠仁是个广义上的好孩子,他怀抱着帮助别人的好意,懵懵懂懂跨进这个他根本不熟悉的世界,一遍遍被碾碎,又一遍遍爬起来。


后来他终于懂得,好心不总是会带来好事。而诅咒之王又远非可以感化的事物。


善和恶在他身上达到了极致的对立,虎杖沉淀下来,按部就班走他选择的地狱,然后在最后一块拼图达成的同时,迫不及待怀抱着同归于尽的狂热和粘稠如海的自责请求自己的老师给予死刑。


五条悟是强大的代名词,是虎杖可以安心依赖的存在。可惜十七岁少年还没来得及让心里的芽生长开花,就被一些更加沉重的东西压断了脊骨。


少年的眼睛还是一样的明亮又真挚,他用这样的真挚信任对五条说:“老师,请你杀了我。”


五条悟见证了虎杖悠仁的两次死亡。


第一次见到尸体时,愤怒在他心里翻涌,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依旧无法驱散挥之不散的怒火,思绪难得乱成一团,千头万绪,找不出一根线头可以解开,最后五条悟只能泄愤一般说:“我去把那些老家伙都杀光好了。”


第二次死亡由他亲手给予。连同那些或单纯或苦中寻乐的时光,连同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意,和受尽折磨的十七岁的虎杖悠仁一起,永远留在了睦月无尽的风雪里。


虎杖悠仁的遗嘱上只写了自己老师的名字。


死刑犯给行刑者留下了自己存在的证据。


五条悟拿到那份薄薄的遗嘱以后,虎杖悠仁的幻觉就出现了,它的诞生是源于他的“愿望”,这是五条悟清楚却又无可奈何的事。


无数之前的经验都告诉他,面对幻觉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要搭理,无论那个幻觉有多迷惑人。


但五条悟这次保持了一种相当纵容的态度。他纵容他在他世界里徘徊,纵容他打扫卫生,做饭,纵容他跳到樱花树上,落了满头与发色无异的樱花瓣。


然后以各种或搞笑或惊悚的方式死去。


但现在也足够了。


沉溺于此并不能改变什么,能冲刷一切的除了眼泪,就是时间,以时间来推移感情,时间越长,冲突越淡,仿佛不断稀释的茶。


五条悟打开门,少年站在晦暗的房间正中,星光只照亮他半幅身体,毛茸茸的短发后露出耳朵尖,一双金棕的眼睛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地望过来,熟悉的脸容,微微放松的站姿,星光落在他眼睛里的样子。


昏暗中五条悟抬起手来抚摸他的脸,指尖拂过少年的额发,再伸手摸下去,是脆弱的咽喉。虎杖悠仁仰着头任他触摸,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姿态。


五条悟冲他微笑,说了声再见,幻觉中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睛,也轻松的笑了。


手机上夜蛾给五条悟发了条信息,让他回东京参加虎杖悠仁的葬礼。


经历了一遍一遍的核查,这个死亡半年的少年的骨灰,连同他的灵魂一起,终于可以入土为安。





五悠恋爱相谈所

【五悠】

无关情色,初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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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昨天画好辽 拯救了饥饿的我 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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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球球

不正经的访谈(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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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钟同人


*即兴摸鱼,胡编乱造,全篇沙雕,没有逻辑,完全不合理!!!


*OOC,OOC,OOC,角色各种崩坏,慎入慎入慎入!


*女主名“Lily” “Liliana”


*纯属娱乐,有些设定会顾及不到,不要打我....


*若有不适请及时点x,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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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话题:谈论一下Lily被各位欺负的情况]


Yang:欺负?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Orlok:欺负...也有经验吗...?


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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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钟同人


*即兴摸鱼,胡编乱造,全篇沙雕,没有逻辑,完全不合理!!!


*OOC,OOC,OOC,角色各种崩坏,慎入慎入慎入!


*女主名“Lily” “Liliana”


*纯属娱乐,有些设定会顾及不到,不要打我....


*若有不适请及时点x,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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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话题:谈论一下Lily被各位欺负的情况]





Yang:欺负?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Orlok:欺负...也有经验吗...?


Yang:这种事,当然会有经验。Orlok,不会我可以教你。


Orlok:不用,我...不想欺负Lily…


Yang:无趣,果然还是小孩子。


Gilbert:(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不要阻止他...)


Yang:让我想想...啊,那就从第一次接吻开始....


Gilbert:(我就知道...)


Gilbert:喂Yang,到这就够了。


Yang:吵死了Redford。不要打断我,正要说到正题。


Nicola:我认为...话题中的‘欺负’并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欺负。


Yang:哼。真无聊,随便你们说。


Gilbert:作为一个绅士,怎么能欺负淑女?更不用说对方是Lily。


Dante:说的没错。她是我要守护的人,我不会欺负她。


Orlok:Dante….在我的Bad End里...有欺负过Lily....(盯——)


Dante:!


Orlok:你...让她哭了...(盯——)


Dante:!!!!


Dante:我...不是...


Nicola:嘛嘛。说起欺负Lily,Yang才是重头吧。堪称最多Game Over,就连别人的线里Lily也被那家伙杀过很多次啊。


Yang:呵...往我身上引吗,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不过...


Yang:Francesca。我记得你不仅杀过那女人,还把她关起来呢。


Nicola:咳....


Dante:Yang,你根本没资格教训我们。


Gilbert:确实。‘名场面’,‘世界名画’,‘羊肉串’之类的,让Yang可是很出名呢。比起来,Yang才是最恶劣的那个吧。


Dante:.....(胸口一痛)


Yang:呵呵,我不否认。


Orlok:Yang...杀了Lily很多次...也...杀过我...


Yang:那还真是...‘抱歉’了?下次我会考虑下手重些让你们早点解脱。


Gilbert:对了Orlok,我有个疑问。作为我们五个人里最强的你,为什么会被路人干掉?


Orlok:.....


Orlok:当时...为了保护Lily...我...大意了...


全员:......(这个回答,太狡猾了!)


Orlok:....?(并没有‘狡猾’的意识)


Orlok:我...没有欺负过Lily,我只会保护她...


Dante:有,你杀过她。


Orlok:我...我没有...!


Dante:要我把证据拿出来吗?这张CG,你不会说不知道吧?


Orlok:!!


Orlok:(低头)我.....我不是...我没有...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Nicola:好了Dante,他快哭了哦。


Dante:哼...


Yang:不要总盯着别人。还是来说说你们吧,Falzone。


Dante:什么?


Yang:正如刚才Orlok所说,Falzone也没好到哪去。所以Orlok,要不要说说Falzone是怎么欺负那女人的?


Orlok:他...把Lily关在Falzone的宅邸...


Dante:喂...


Yang:嗯?关起来?看来Falzone家主有奇怪x癖这一点,报纸上说的也不全是谎话。


Dante:你...


Yang:哦——我发现了,你的癖好和Francesca一样啊。没想到,你们Falzone自诩的优良传统就是把女人关起来?


Dante:不是,等...


Gilbert:原来如此,都是囚禁吗...该说不愧是表兄弟,喜好都一样?


Dante:总打断别人的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们就不能等我说完吗!我都说了不是——


Nicola:等等...你们日常欺负Dante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我扯上?


Dante:?????


(说好的兄弟情呢?!!!)


Roberto:(突然乱入)所以说你们这些Mafia从头到尾都不是好人!Liliana果然还是要我来保护更安全!


Nicola:还真敢说啊Roberto,看着我线里的Game Over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Roberto:这、这...可恶...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Orlok:啊,我记得...你把Lily绑走,带到罗马去了。


Gilbert:绑走?真是粗暴。去罗马的话Lily也只会被他关起来吧。


Yang:有趣,又是囚禁。难道你也是Falzone的亲戚?


Dante & Roberto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和这家伙(Mafia)有关系!


Gilbert:唉...所以说,综合看来我才是最绅士的那个人。


全员:......(想反驳但找不到说辞...)


Gilbert:那么,从来没对Lily做过过分事的人就只有我。有异议吗?


Yang:随便你。


Dante:.....


Orlok:唔....


Nicola:虽然不想承认...但很可惜,这就是事实啊。



(Gil完胜!)




【比烂大会(不是)】


买买立棟

【牛日】雪国

*感觉牛若这个名字可以做武士名

*是川端先生《雪国》的设定

*不会想题目的我只能用原标题哈哈哈哈

*本来刚开始还尝试抒情,写着写着就回归本我(淦

*有我的私设


大雪下了一整夜,终于在天初晓时停了。

扫雪的工人一大早便开始清理铁轨上的积雪。

因为今天会有很多客人还有归乡的人,乘坐火车来到这个白雪皑皑的地方。


黑色短发的男子站在窗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羽织,腰间别着一把刀。他沉默地望着茫茫无际的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牛若啊?”一位穿着华丽的女性走到了他的身后,手上拿着一件厚厚的大氅,“即便屋里...

*感觉牛若这个名字可以做武士名

*是川端先生《雪国》的设定

*不会想题目的我只能用原标题哈哈哈哈

*本来刚开始还尝试抒情,写着写着就回归本我(淦

*有我的私设











大雪下了一整夜,终于在天初晓时停了。

扫雪的工人一大早便开始清理铁轨上的积雪。

因为今天会有很多客人还有归乡的人,乘坐火车来到这个白雪皑皑的地方。

 

 




黑色短发的男子站在窗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羽织,腰间别着一把刀。他沉默地望着茫茫无际的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牛若啊?”一位穿着华丽的女性走到了他的身后,手上拿着一件厚厚的大氅,“即便屋里烤着火,你穿的也太少了。小心着凉。”

被称作牛若的男子没有回头:“妈妈桑,你说她今天会来吗?”

“你是说那位小夏姑娘?”女子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上的外套,调侃道,“应该会来吧,我看她挺喜欢你的。”

牛若的神色微微动容,他敛下眼帘,道:“火车是十二点到吗?”

“唔,好像是这样。”女子想了想,道。

“妈妈桑,等会帮忙准备两份饭菜了。”牛若一把抓起放在一边的大氅,匆匆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寒意瞬间袭进屋内。女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又被轻轻地合上了。

这样的天气……

她跑到窗户旁,看着愈行愈远的牛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挺拔的背影逐渐被白色吞噬,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牛若先生吗?”火车站的站长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黑色大氅的牛若,“又是大冷天,还来接小夏姑娘呀?”

“嗯。”牛若礼貌地点了点头。

“赶快进来烤一下火吧。”站长热情地招呼道,“昨夜雪下得太大了,虽然工人们都在一个劲儿地清扫铁路,但是火车还是会晚点的。”

牛若从站台探出头向铁轨的远方望去,那天地连成一片的颜色白得甚至有些刺眼。他揉了揉双眼,朝屋内走了过去:“麻烦站长先生了。”

“没事没事。”站长呵呵笑着摆了摆手。

走到门内,牛若取下腰间的刀,跪坐在离门不远处,腰挺得像标枪一样直,双目望着站台处。

“咦,牛若先生还带着这把刀啊?”站长端来一杯热茶,眼尖地注意到牛若腿边的那把刀。

“出来的太匆忙了,忘记取下来了。”牛若抬起身子,双手接过茶。他轻轻吹了吹茶面,才张开嘴喝下第一口茶,“谢谢站长先生。”

“牛若先生今年还会有演出吗?”

牛若迟疑了片刻:“应该没有了。”

“哦对对。”站长仿佛才想起一般,道,“因为今年有小夏姑娘要陪着。”

牛若微微皱了下眉,却没有说话。

站长似乎意识到说话有点不妥,也闭上了嘴巴。

屋内一时之间只有木柴点燃后噼啪的炸裂声。

屋外寒风呼呼地吹着,本来隐藏在天边的远处的山脉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牛若将视线从站台那里移开,望着山巅不禁出了神。

 




 

牛若不是他的本名,是店里妈妈桑取的花名,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名。

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前年的演出,妈妈桑把他留在了压轴表演——萧瑟的三味线声里,他挥舞着武士刀,刀光剑影之间,彷佛天地仅他一人,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这个剑眉星目的男子身上。他们看到了他舞蹈时手足之间的恢弘,如同一篇大开大合的文章一样,放得开,收得拢。

这个村落的人从没见过真正的武士,更别说这样赏心悦目的武士刀表演。一曲终了,所有人呆坐在原地,注视着他鞠躬下台。随即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妈妈桑走上台,郑重地宣布,这是一位新的小生——来自明和的武士后裔,牛若。

没有人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武士后裔,大家只想欣赏牛若的舞姿。女人们想看他裸露的双肩,挥舞双刀时隆起的肱二头肌,抬头时从眼角滑下的晶莹的汗水;男人们想看他坚毅的眼神,那冷漠不屑一顾的神情,模仿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武士魅力,发呆时流露出的孤寂。

牛若这个名字,一夜之间家喻户晓。

虽然妈妈桑开的牛郎店,但是村落里无论男女老少,对牛若都很尊敬,每次碰上都会叫一声“牛若先生”,好似牛若真的是一个武士一样。

 

 




汽笛声由远及近。

牛若仔细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拿起刀,走出了门,笔直地站在站台边上等候着。

屋外不比屋内。

寒气直往脖子里钻,好像要把整个人剥离开温暖的衣物一样,牛若把外套往脖子上搂了搂。

终于,火车停在了牛若的面前。

白茫茫的背景,迎来了除了白色之外的色彩。

一张脸映在了门窗玻璃上。玻璃上有着雾气,牛若看不太清晰,只有模模糊糊的剪影,心下直觉是他要等的人。

接着,门开了。那个人影冲了出来,身上还带着火车上的暖气,朝他扑来。

“前辈!”那人穿着一身洋服,驼色的呢子外套,脖子上围着厚厚的羊绒围巾,脚底下穿着一双雪地靴,手上戴着白色的针织手套。

“前辈,你在这儿站了多久啊?”来者看着脸被风刮得通红的牛若,赶紧取下自己的围巾,伸手围在了牛若的脖子上,“早就说过不用等我,我都认得路了。”她脱下自己的手套戴在了牛若的手上,“你的脸和手都好冰。”

“不放心。”牛若任由来者的摆布,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围巾和手套上还带着她的温度,很温暖。牛若忍不住把脸向围巾里埋了埋,柔软的羊绒上弥留着她身上的清香。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来者大大咧咧地摇了摇脑袋,头上戴着的毛毡帽也跟着晃了晃,她自然地挽住牛若的胳膊,“赶紧回去,外面冻死我了。”

 

 




“小夏来了?”妈妈桑一直候在门内,看到推门而入的两人,露出了笑容。

“哎呀,是妈妈桑呀!”小夏弯起了眉眼,开心道,“这几天又要叨扰妈妈桑啦!”嘴角上扬的弧度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看起来不像一个少女,反而像个充满活力的少年。

两人跺了跺脚,将鞋上的雪粒全抖落下来。

“我倒是喜欢你常来。”妈妈桑吩咐人端上来两份饭菜和热茶,“趁热吃吧,凉了就吃不下了。我先走了。”

“谢谢妈妈桑!”

小夏双手捂住茶杯,直到看着妈妈桑掩上了门,才回头取下了毛毡帽,露出亮眼的橙色头发。

牛若沉默地盯着她,眼里满是自己看不见的眷恋。 

只有他知道,面前的女孩子其实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男孩子。

名字也不叫日向夏,而是日向翔阳。

 

 




日向用手暖了暖自己冻得通红的两颊,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牛若。 

“前辈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他才发现牛若的头发变短了,之前在站台上没仔细看。

以前束起的黑发,现在变成零碎的短发,露出了两侧通红的耳朵。

牛若点了点头,示意日向开始吃饭。

日向端起碗,含糊道:“果然还是短发比较好看,不过之前也不丑……”

牛若弯起嘴角:“你不是说我应该是短发吗?”

日向拿着筷子的右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道:“原来前辈一直记在心里啊。”

“所以直接叫我若利吧。”

 

 




日向想起来他第一次碰到牛若时,脱口而出的就是牛岛前辈。

那时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庄。

似乎是迷迷糊糊地坐着火车来到了这里。

可是坐火车的经过却忘得一干二净。

下了火车的日向茫然无措地站在站台上,不知道去往何处。

脚下是略显古老破旧的站台,面前是无边无际的雪地,能看到远处深色的房屋。

冷风呼呼地刮在裸露的皮肤上,日向把帽檐往下拉了拉。

不远处正在扫雪的站长先生注意到了日向,大声地问道:“您也是来看牛若先生表演的客人吗?”

“牛若”这两个字拉回了日向的思绪。

他迟疑了一会,小跑到站长的身边,礼貌地道:“是的,请问哪里可以看到呢?”

“今晚的小镇中心。”站长直起身,哈出一口热气,“但是现在还早,您不如去我们小镇的旅馆看看吧。”

站长热情地推销着,告诉了日向走去那家旅馆的路线。

“可以问一下您的名字吗?”

“啊,我叫日向——夏。”日向在脱口说出自己的名字前,换了妹妹的名字。

“谢谢站长先生了!”

日向朝着站长挥挥手,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走出了站台。

日向夏?

不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吗?

站长挠了挠头,望着那个在雪地显得有点娇小的背影。

看来就是个女孩子吧。

 




 

旅馆建在山的附近。

不如说整个村庄都被群山包围着。

得天独厚的地形——旅馆里还有一座天然的温泉,一年四季都能看到水面上蒸腾出来的热气。

而且这里的温泉保持着男女共浴的传统。

日向经过长廊时,羞红了脸,完全不敢看向左边被山石包围着的浴场。

“现在是白天,没有什么人的。”

带领他进来的老板娘望着日向窘迫的样子,不由得掩嘴一笑。

“您也是来看牛若先生表演的吗?”

日向也不敢抬眼看面前穿着华丽的老板娘,胡乱地点了点头。

“这是您的房间。”

老板娘带着他走到房间门口就停下了。

“请问几点开始呢?”日向进门前问了一句。

“是八点哦。不过快开始的时候会派人来通知您的。”

“谢谢!”日向感激地望向对面的女子。

老板娘看起来很喜欢日向的样子,弯起眉眼凑到日向耳边,神神秘秘地道:“您需要一些特殊服务吗?”

日向的脸红已经蔓延到了脖子根,他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说啥:“什、什么是特、特……”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您会喜欢的。”

说完老板娘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日向还没来得及拒绝,她便小步离开了。

留下日向一个人困惑又紧张、迷茫又激动地坐在房间里,回味,不是,思索刚才老板娘说过的话。

特殊服务……

难道会有很多漂亮小姐姐吗……

日向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在前台登记处写下的名字和性别。

 




 

日向忐忑不安地跪坐在屋内,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目光时不时地飘到拉门上。

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日向联想到自己身边的女性——清水学姐,谷地,小夏,还有妈妈……

哇。

日向捂住脸。

真的就是屈指可数。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声音从门外传来。

日向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而且怎么听都不像女孩子。

他端起身边的茶,有点紧张地回道:“请进。”

门被拉开,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甚至能看到几片雪花。

日向不敢看来者,赶紧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紧张。

进来的人贴心地合上门,走到日向的对面,缓缓地屈膝坐下。

日向心想居然不是他想象中的直接走上来靠在他的身上,这里的女孩子真是婉婉有仪啊。

这样想着,日向抿了一口茶,抬起头,想要一睹芳容。

“噗——”还没咽下的茶水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日向握着杯柄的手颤抖着,杯里的茶水令人堪忧地在杯沿打转,“牛、牛牛牛……”

对面的人毫不介意地伸手,稳稳地接过日向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托盘里。

“牛岛前辈??!”日向终于把没说完的话说出了口。

对方的眼神里透露出疑惑。

他收回手,端坐着。

这哪里是婉婉有仪,分明是彬彬有礼。

日向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记录的性别是女。

 




 

“所以老板娘就是妈妈桑?”

对方点头。

自从知道是男的之后,反而没那么多顾忌了,于是日向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地板上。

“老板娘还真是家大业大啊……”

日向挠了挠头。

“牛岛前辈,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啊?”

“你说的牛岛前辈是谁?”对面的人低声道。

日向难以置信:“??前辈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叫牛若,不是你说的——牛岛。”

日向仔细地打量着牛若,虽然五官和声音跟牛岛一模一样,但是他的头发却是黑色的,并且束了起来。

日向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呢?

“那牛若是前辈的真名吗?”

牛若摇头。

“前辈真名是什么呢?”日向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牛若迟疑了一会:“不记得了。”

“那前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一年前。”

日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看了看牛若,却没有说出来。

牛若想要活跃一下气氛:“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被前辈敬称还真是别扭啊。

日向道:“前辈不用对我用敬称啦!我叫日向翔阳。”

“……你是男孩子?”

日向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牛若,牛若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

日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以前认识你?”

“嗯。”日向道,“前辈可能不相信,但是我直觉觉得前辈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前辈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牛若没有说话。

日向反应过来,自己说话过于急切了,任谁第一眼见到一个陌生人都不会跟着走吧……

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

他正想着转移话题,听到牛若开口:“晚上来看我的表演吗?”

“来!”日向赶紧点头,信誓旦旦道。

但是日向并没有等到牛若的表演。

脑内的一个声音催促着他,他坐着火车连夜离开了这座村落。

 

 




日向第二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已是深夜。

老板娘不在,安排房间给他的是另外一个人。

还是第一次住的位置。

日向躺在榻榻米上,望着有些陈旧的木质天花板发呆。

突然门开了。

日向警惕地坐起身,困惑地望向门口。

温柔的月光倾洒进屋内,也为不速之客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就那么呆呆地立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日向从床上站起来,赤裸的双脚踩在地板上。

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酒气,不难闻,是一股清冽的酒香。

“请问——?”

“翔阳?”

一直走到来者的身前,日向明白为什么声音这么耳熟了。

“啊,是前辈啊。”日向挠了挠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牛若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日向,走到床边,轻轻地放下,为他盖好了被子。

凭借月光,日向这才看清牛若的脸——不知道是喝了酒的原因,还是刚从寒冷的外面进来,他的脸颊上像是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眉毛上还有薄霜,看起来有点狼狈。

“怎么喝酒了?”日向挑眉,眼里带着笑意。

牛若怔怔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去找你呢。

日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红着脸不敢开口。

牛若看着面前害羞的日向,一时之间情难自禁。

他凑到日向颈边,不重不轻地咬了一口,含糊道:“我好喜欢你啊。怎么办?”

“!”日向下意识地用手搂住了牛若的脖子,脑子一片空白。

牛若半天没有听到日向的回复,委屈地在日向耳边蹭了蹭。

日向回过神来,赶紧松开胳膊,道:“前辈,你先把门关上。”

牛若听话地起身关了门。

喝醉酒了的牛若眼睛湿漉漉的,眼眶泛红,他这么目不转睛地望着日向。

日向被这样的目光一直盯着,脑袋也开始晕乎乎的,索性放弃了思考。

……

中途,日向忍不住扯了一下身上人的头发,听到牛若闷哼了一声。

日向心里想着,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也不知道自己开口在说什么,嘴里道:“前辈还是短发比较好看……”

第二天日向被告知原来这边已经过去一周了。

 




 

后来日向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几次,应牛若的要求,讲述了日向知道的关于牛岛的故事。

今天,是第六次。

“翔阳,带我去你那里吧。”牛若认真地道。

日向愣住了。

“真的吗?”他有些难以置信。

牛若点了点头。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日向兴奋道。

“好。”

 

 





后记:

日向一睁开眼,就赶紧掀开被子,看向隔壁病床。

床上躺着牛岛若利。

日向跳下床,匆匆地走到牛岛的床边。

牛岛还没睁开眼,一双温暖的手蒙在了他的眼上。

“欢迎回来,若利。”日向的眼眶红了。

牛岛有些疲倦地扬起嘴角。

日向按下传讯铃。

 



今天是事故发生的第401天,21号监护室的病人苏醒了。







end.






关于牛岛的头发,雪国里的头发颜色会发生变化哈

现实还是一样的,没有变化!




桃sir

【all黑】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四十七)

   (四十七)穿越成因

  

  

  断线的木偶挣脱了属于自己的枷锁,重获自由,但他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与生命。

  

 虽然对于在意自己之人来说实在是太过自私的选择,可这世界本身又与他有何干系,他只不过是一个披着“角色”皮的扮演者,如若连他这般的替身都觉得自己是本尊,那岂不是愚蠢到了极点。

  

 所以黑子选择了那种时机落下帷幕,不为其他,而是与那些人所产生的感情和纠葛不属于他,所以他也不愿拥有。

  

 逃避固然可耻,但却有用。


  “喂,快醒醒啊!你现在的状态很...



   (四十七)穿越成因

  

  

  断线的木偶挣脱了属于自己的枷锁,重获自由,但他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与生命。

  

 虽然对于在意自己之人来说实在是太过自私的选择,可这世界本身又与他有何干系,他只不过是一个披着“角色”皮的扮演者,如若连他这般的替身都觉得自己是本尊,那岂不是愚蠢到了极点。

  

 所以黑子选择了那种时机落下帷幕,不为其他,而是与那些人所产生的感情和纠葛不属于他,所以他也不愿拥有。

  

 逃避固然可耻,但却有用。

   

  “喂,快醒醒啊!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如果要是继续这样睡下去的话,很可能会就这么失去意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聒噪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稳定的输出着,可黑子却只觉得身体如坠入泥潭般沉重。

  

 总算是解放了,总算是不用再耍那些根本就无用的心机了,总算……不用再与他人互相算计性命才能活下去了。

  

 怎么可能愿意醒过来,就此沉睡才是最圆满的结局,他根本没有值得留恋的事物,也不会有人为了他这个配角而做出什么。

  

 “你有留恋的吧!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活下去的话,那你对他们下意识释放出善意的行为又算什么!又不是什么刽子手,不就是做了点拆散感情之类的小事情,有什么好愧疚到不愿意醒过来的!”

  

 被这番话直臆于此,他总算是挣脱了死亡的桎梏从而睁开双眼,可即便是恢复了清明的视界之中,也只有极其微弱的光芒而已。


  “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能看到我吗?”


   见那柔弱的光点正在手心跳动,黑子下意识地将它聚拢,低沉地回了句:“谁。”

  

 毕竟被那种训斥叫醒,他的确有点起床低气压。

  

  “啊哈哈,如果不激发起你心底深处最在意的事情人也不会诞生出强烈的求生欲,自然也没办法将你从死亡的边缘拽回来,所以你可不可以把拳头拿开了?”


  “……我这是在哪里。”


   光点回应了黑子的话语:“这里是灵魂之地,也就是所谓的大脑中枢所能反应出的精神世界,你会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你的任务已经成功结算了。”


  “只是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你和我之间相遇的记忆被抹除了的样子,可能这也是目前我还未能掌握的bug之一吧。”


   光点逐渐扩展为有形的屏幕,上面出现的话语清晰的映在黑子的视界之中。


  “那就先从自我介绍开始。我的全名是男配系统高仿真平行世界穿越机α,来自于遥远未来的全智能高仿真AI,为了致力于复原平行世界可能出现的崩落,我们会选取一部分临近死亡的灵魂去完成这项计划,只要完成任务就会有重获新生的机会,而失败……灵魂也会被湮灭,世界陷入虚无,最后彻底消失。”


   黑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它:“所以,我和你签订了那种不平等条约?”


  “怎么能叫不平等条约呢?”那声音的无机质化更加明显:“本来都是要死的人,如果尝试成功了就的确可以再次拥有人生,不行无非就是延续自己已死的命运。”

  

 “更何况,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你们需要我的力量,我也需要你们去修复剧情,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黑子顿了顿:“我没有和你争论这个的意思,你继续说下去。”


    那声音继续道:“起初,我和你签订了这样的契约,你也按照我给你的剧本和要求进入了配角的身体、在原剧情的基础上修复这个乙女向世界的漏洞。”


    黑子猛地怔住:“可,这不是我的熟人写出来的小说世界吗……”


   “不要着急,这里才是整个事件的重点。”

  

 机械音解释着:“你有着和我遇到的其他角色完全不同的地方,我也没想到身为一个世界的主角居然会如此简单的夭折,可能你原本的那个世界也已经临近崩坏。”

  

  “主角……”

  

 “每个平行世界都有相应的剧本和脉络,符合剧情发展的、所有角色各司其职的剧本之下世界才能有序良性的发展,而你恰好就是你们那个平行世界之中的主角命格,如果连一个世界的主角都已经死亡,那你的世界很快就会人为崩落、不复存在的。”


    闻言,黑子不由得垂眸,静静地消化着这些对他来说陌生的内容。


  “因为你特殊的主角体质而我却要求你走男配路线的缘故,导致这个世界的扭曲变得更加严重,但却因为你的主角特性,其他角色会对你抱有好感度被世界判定为正常,所以现在这个世界才会像这样被你误打误撞地修复成功了。至于你忘记了我和任务的事情,可能和你的命格与身体的排异有关,但这并不影响你还记得任务目标,并且成功的达成了条件,你很优秀。”


  “现在,你已经拥有开启第二人生的机会了。”

  

  “你成功让自己的角色活下来了,恭喜你。”


    这能算得上是优秀?如果不是自己所谓的命格云云,说不定就像他嘴中其他的生命一样早就简简单单死去了也说不定。

  

 也太讽刺了,自己拼尽全力换来的也就简简单单的一句“恭喜”而已。

  

  “你想要回到什么世界,开启一个什么样的人生呢?这是你应得的,来许愿吧。”


  “我已经没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吗……?”


  “虽然你是那个世界的主角,可是已经坏掉的世界……就算是你回去了也终究是要走向灭亡的。”

  

 黑子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既然你不死心,那就让你看一眼那个世界的模样吧。


    转眼间,一片血红充斥着黑子的视界。他亲眼见证了一个世界的毁灭,残肢断臂横行、废墟战火弥漫,人为的灾祸肆意横行,这种毁灭之下无人生还。

  

 他找不到自己的家、自己的工作场所,这些平淡的过往在眼前场景之下全部化作了战火的硝烟。

  

  “够了,只要他们的灵魂能安息……就够了。”

  

   黑子口中的他们是谁,系统倒是全然不知,只是将他带回了那片黑暗的精神世界之后,它又开始迫不及待地询问起答案来。

  

   去一个崭新的世界和去一个至少有熟人的世界比起来,似乎去熟悉点的地方会让人有些安心感。

  

 “你要只是单纯在担心去执行任务的世界会有暴露的危险,那倒是大可不必。”

  

 黑子静静地抬起头看向这世界之中唯一的光源,只见它吞吐着光芒安抚着黑子的情绪:“因为你是主角命格,那个配角只不过是和你有同一张脸的人而已……世界到底向着哪边还用再多做解释吗?”

  

  “如果你想去任务目标的世界,那里相对来说比较安稳,只是你的主角命格不论去哪儿对其他世界的、平行世界的你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所以至少在这个世界,平行世界的你和本体的你可以同时存在,只不过可能他的面容会被剧本的数据修改成与你截然不同的样子。”


  “只是那具身体做过的事情在所有人的记忆之中都会被替换成新面貌的模样,不再会有人记得你灵魂的真实模样。这不是正好一箭双雕,你既可以不用担心被熟人认出来,也可以不用担心有人和你撞脸,最多就是那些角色可能会只记得那个被你操空着的冒牌货而已

  

  “怎么样,很便利的bug修正吧?”

  

 黑子听到这才算是明白,自己不管去哪里开启的都是真正的新生活,他们所拥有的只是和那位少爷的记忆,属于配角的一切会尽数被归还回去,而他黑子哲也回归灵魂本体之后不是也根本什么贵族,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人罢了。

  

 可是,这又何妨?

  

 他在别人的身体里呆了太久、做了太多不由心的事情,如今能有这样一个回归自己的机会,哪怕不被发现、不被任何人认识,这样也没关系。

  

 因为他的一切才刚刚开始,这就是他在那具配角的身体之中进行扮演时、所追求的生活——能够自然而然地迎来死亡,能够平平无奇的度过一生。

  

 而他们的感情在那之前就已经有脱轨的趋向,他正好借机逃离了那个漩涡,这样看来或许全都是好事也说不定。

   

  “你决定好了吗?决定好了就去迎接属于你的人生吧——幸运者。”


   

   

桃sir

【all黑】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四十六)

   (四十六)学园祭·落幕


     本来黑子的戏份变动该是异常状态的,但赤司对此却极为冷静,一幕切换到另一幕的时间只不过间隔短短40秒,在这个时间里赤司只是淡淡的丢下了一句:“随机应变。”


    而后他便和切换背景的工作人员一起融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幕的戏份是从黑子与赤司的对峙开始的,本该是赤司先生带着五月小姐参加一场由哲也公主举办的茶会,却由于被哲也公主发现自己的竹马赤司先生喜...



   (四十六)学园祭·落幕



     本来黑子的戏份变动该是异常状态的,但赤司对此却极为冷静,一幕切换到另一幕的时间只不过间隔短短40秒,在这个时间里赤司只是淡淡的丢下了一句:“随机应变。”


    而后他便和切换背景的工作人员一起融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幕的戏份是从黑子与赤司的对峙开始的,本该是赤司先生带着五月小姐参加一场由哲也公主举办的茶会,却由于被哲也公主发现自己的竹马赤司先生喜欢另一个女性,从而心生妒忌。


    但黑子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把剧情扭曲了,不光是原本的角色,就连黑子本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但他的问题倒也不是很大,因为还有花宫和灰崎在。


    沉重的幕布拉开,在舞台之上涌动着香甜的气息,那是被现成拿来用的绿间的摆盘和紫原的甜点,一张长到覆盖了走廊的桌子上摆满了鲜花和蛋糕,马卡龙的糖果色更是为这茶会上增点了女生喜爱的梦中场景。


    此起彼伏的倒吸声响起,即使台下既有本校的贵族也有普通身份的学生,在他们看到这美轮美奂的宛如故事中的场景出现在眼前的一幕时,还是会忍不住叹息出声。


    同校的贵族们则是更惊讶于摆盘人的专业之强以及甜品卖相质量之高。


    而出场的赤司则是携着桃井走上舞台,吸引了一众人的注意力,俊男靓女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极容易勾去他人的眼球。


    “赤司先生,您居然会带我这个平民出席这种场合,实在是太……”


    赤司神色自若地托起她的手掌,礼节性的在其手背上落下一吻,那份举止儒雅的翩翩佳公子之姿,倒是叫不少少女呼吸急促脸红心跳起来。


    这些男主果然都是大猪蹄,什么不喜欢女生……他可真是信了绿间的鬼话。


   不得不说,黑子其实还一直挺坚信这几人的性取向,尤其是赤司青峰和绿间,简直可以说是直的不能再直的那种……但,偏偏从最直的绿间口中说出的“我喜欢男生”,真的是三观尽毁。


    违和感不光是从人设崩坏而来,他隐约还有一种世界观或许在他们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开始渐渐消失。


    只是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黑子很快便敛起心神,向着灰崎和花宫交接了一下视线,他便端着步子上场了。


    黑子的那份冷淡感实在是很符合贵族大小姐的身份,无形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更是将这个角色的性格塑造的淋漓尽致。


    “你们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如薄纱般的月光那般,黑子的冷漠即使在极端生气之时也没有被打破,只是衬得他愈发清冷。


   “哲也,我是喜欢她的,既然如此我带她来这里也没什么错吧。”


    坐在另一端的紫原和青峰则是静静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紫原本就没什么压力,桌子上还有那么多现实的食物,他本该大快朵颐,但那双半阖的眸子却是一直盯着场中的黑子。


    尤其是直性子的青峰早就看出来黑子穿着的是那件花嫁装,戏服也没换,甚至就这么披着一件他人的外套便草草出场,这是在他看来极为不解的一点,最重要的是其他人就像是根本没发现似的对这件事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黄濑还是那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只是眸底略过的暗沉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因为只有他最清楚,现在的黑子也只是紧绷着脑子中的那根弦在行动着,一旦他放松下来就会立刻倒下,精神的压力和身体的创伤是长期性的,短时间根本无法消除,更何况现在黑子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却丝毫不去处理。


    他真的很想说上一句:不要逞强,来依靠我就好。


    可是,眼见黑子的疏离愈发明显,黄濑终究还是退缩了。毕竟才告白被拒绝过,他不想再被黑子拒绝到连朋友都无法做下去。


    紫原悄悄地来到黄濑身边,边吃着桌上的茶点,带着模糊的声音,他将别在衣服上的麦远离了脸边,这才小声的道:“呐,黄仔……小黑仔是不是受伤了?”


    闻言,黄濑平日里耀眼的眸沉下:“……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紫原想都没想便把手中精致的糕点捏碎,弄了满手的残渣。


   “谁?”


   简短的一个字,却像是压抑着快要弥漫的风暴。


   “下去再说。”


    若无其事的拿餐巾擦拭着手上的黏腻,紫原恢复了那副惫懒的模样,只是擦手的动作被他做的异常狰狞。


     绿间离得近,倒不如说他是刻意在偷听的,只是预料中的结果出现之后,再看向场中黑子孱弱却挺拔的身子,他提着眼镜的手顿住,而后又灰败的放下。


    敏锐的青峰自然也是察觉到场上几人的变化,他的位置又是离黑子最近的,鼻尖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使得他面色不虞。


    因为那味道,实在是不适合出现在黑子的身上。


    反观受邀做嘉宾没有直接戏份的男主们,黑子则是直接与赤司桃井对峙,清冷如月的面容多了几分恍然。


    为什么现在被改变之后的戏,和现在的他所做的事情如出一辙?真是……讽刺,他的生命就是用来逢场作戏的吗。


    对赤司的话有些嗤之以鼻:“我是你的未婚妻,你的青梅竹马,你现在把其他女人带来我的面前,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夹杂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黑子将负面情绪倾注于台词之中,比起往日的清浅,这番语气无疑是多了几分张力,同样也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冷淡之人发怒的方式。


     即使恼火,却有人能够将怒意表达的如此含蓄,亦足以让空气沉闷的压迫。


    正当黑子冷着脸离去之时,舞台之上却突兀的冲上来二人,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了黑子,而另一人则举着雪亮的刀子对着赤司冲了过去。


   舞台之下一片惊呼声响起,同样惊起了台上的人们。


    这一幕实在是太快,快到就连赤司都没有用天帝之眼,事情便已经发生了。


    而看清袭击之人是花宫和灰崎之时,赤司便下意识缓和了下来,只是一抹蓝色却如扑火飞蛾那般横在他的身前,刀子准确的没入外套,而他惨白的唇角同时溢出被压抑到了极致的痛呼声。


   “赤司……君……”


    披在肩上的外套落下,露出被血打成鲜红的白婚纱,他第一次露出了似是被睡意侵袭而失去意识的朦胧神情,缓缓的在赤司面前倒了下去。


    纯白和鲜红交织的颜色,竟是那般决绝,同样艳丽到了极致。


    世人常说冷淡之人无法理解火热,但这一幕无疑是给所有人胸口留下一种透不过气的,沉重撕裂的悲伤感。


    不是他们不懂,而是冷淡之人一旦动情,便是专情致死。


    就连赤司撞见这幕,那份冲击力也不是简单的泯然一笑就可以带过的,带着少见的慌忙,他将黑子揽在了怀里,整条胳膊都被鲜血染红,赤司神色凝重的就要下令停止戏份,却听黑子声音轻飘飘的,犹如羽毛尖拂过心间的语气说出支离破碎的句子。


    “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希望……你也可……以……记得我……做过的……事情。”


    唇角费尽全力提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似是所有的光华都在此刻悄然绽放。


    “这身……婚纱,是我……爱你的……证明,就算直到死,我也是……你的……新娘。”


    那干净的天空色眸子却是渐渐失去了焦距,然后在他的注视之下缓缓阖上。


    幕布适时的落下,将悲伤凝固在刚才那一幕上,所有人在悲恸余劲消散之后,都忍不住起身为这精彩的剧目鼓起掌来。


    黑子却是真的睡着了,无论舞台之上的人如何呼唤他,也没有丝毫的回应。


    疼,累……想睡,想就这么麻痹自己,然后一直,永远的睡下去。


    他已经将这出戏做到了极限,戏服的缺失、受伤的部分,全部都已经做到了圆满。


    而本就腐坏的人偶,也终于失去了支撑着他的线,支离破碎的倒在了舞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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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日】命中注定10

*ABO 军部AU 先婚后爱

*这章写得我很痛苦(。)


这个周末军部特许了这批入伍的新兵半小时接通外线的时间,可以和家里通个电话。年轻人们听了这个消息都欢呼兴奋起来,许多早早地把想要说的话都记录下来,生怕浪费了这传达思念宝贵的机会。


日向翔阳握着自己的通讯器发呆,在想要怎么和家里说他和牛岛若利的事。要不要说呢?如果最后自己坚持着要解除婚姻关系,那这件事是不是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没有必要给家里人带去些不必要的担忧。日向的脑子里很乱,反复纠结后还是决定把这样的大事拿去和家人做个商量。


到了接通外线的时候,宿舍里一下子嘈杂起来,有...

*ABO 军部AU 先婚后爱

*这章写得我很痛苦(。)

 


这个周末军部特许了这批入伍的新兵半小时接通外线的时间,可以和家里通个电话。年轻人们听了这个消息都欢呼兴奋起来,许多早早地把想要说的话都记录下来,生怕浪费了这传达思念宝贵的机会。

 

日向翔阳握着自己的通讯器发呆,在想要怎么和家里说他和牛岛若利的事。要不要说呢?如果最后自己坚持着要解除婚姻关系,那这件事是不是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没有必要给家里人带去些不必要的担忧。日向的脑子里很乱,反复纠结后还是决定把这样的大事拿去和家人做个商量。

 

到了接通外线的时候,宿舍里一下子嘈杂起来,有的人电话还没拨出去自己就先掉了眼泪。日向担心被人听见通话的内容,拿着通讯器在宿舍区附近找了个偏僻又清净的地方拨通电话。

 

铃声响了两声后被接了起来,是妹妹日向夏接的电话。听见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后,日向的脸色一下子柔和起来。

 

“哥哥!妈妈快来!是哥哥的电话!”

“小夏最近过得怎么样?在家有没有乖乖听话?爸爸妈妈都还好吗?”

“我很好!爸爸妈妈也很好!我最近很听话没有惹妈妈生气!对了哥哥我上周还在学校的舞蹈比赛拿了第一名哦!”

“小夏真厉害!”

“哥哥过得怎么样?一个人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

“喂?小翔啊,一个人在国都还习惯吗?军部训练辛苦吗?能适应吗?”

 

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过来,日向瞬间觉得鼻子一酸,眼泪直接就落了下来。

 

“我这里一切都好。”

“傻孩子,别哭别哭。我们这边你放心好了,一个人在外面千万别太辛苦啊。爸爸妈妈永远都支持你的决定,你很勇敢,你是我们的骄傲。但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日向哭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地点头,仿佛对面能看见似的。妇人听着电话那头的哭腔也伤感起来。听筒两端都沉默了很久,日向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开了口。

 

“妈妈,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你知道牛岛若利这个人吗?就是军部的那个牛岛少将。”

“当然知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妇人的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

日向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但又怕自己挑起了话头后避开不谈会更让母亲担心。

 

“牛岛少将之前提交了婚姻申请,数据库检测我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达到了90%以上,已经自动把我分配给对方了。现在我们已经是法律认可的伴侣关系,等于是……结婚了。”日向硬着头皮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答复:“这,这么大的事情,你这孩子,怎么都不和我们商量商量?”

“别说和你们商量了,这件事一开始和我都没得商量。”日向想起之前的事情,郁闷地耷拉着脑袋,“婚姻法本来就对alpha有倾斜,给军部还有特殊保护和优惠政策,更何况是牛岛少将那个级别的。”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我一开始是很生气这种不尊重人的决定,坚决地不同意。然后对方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考虑,现在时间也剩得不多了,下个礼拜差不多我们训练结束要正式编制入伍的时候就要给他答复了。”

“那现在你心里有决定了吗?”

“我不知道……”

“如果你坚持拒绝的话,他在军部会对你不利吗?”

“那倒不会。”日向回答得很干脆,“他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牛岛少将人很好,这段时间也帮助和照顾了我不少……我并不讨厌他,只是有些介意这种方式。就这样决定我的一生是不是太草率了?我根本不了解对方,不知道他对我的看法,也不知道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妈妈,如果两个人不是因为了解和爱走到一起,会过得幸福吗?”

 

“小翔,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事情,妈妈也不一定说得清楚。有些人开始的时候很相爱,可到最后却闹得不欢而散;有些人可能一开始过得平淡,但慢慢发现了彼此的闪光点也变得丰盈饱满起来。爱不仅仅是某一时刻的感觉,它需要双方的经营和维护,否则再多的爱和热情都会被时间吞噬被现实打磨。爱情和婚姻相关却又有所不同,爱是一种道德上的相互支撑,婚姻则更多意味着一种责任和约束。婚姻很庄重,需要很严肃地去考虑和对待。尤其你是omega,在婚姻关系里是容易吃亏的那一方,经过标记后被伴侣抛弃的omega会非常的不幸福,那是妈妈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但这些毕竟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决定。妈妈从来就没有打算过多得在这些方面干涉你,只能说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些建议和指导。妈妈不了解牛岛若利这个人,也不知道你们相处起来是什么样,所以很难给出具体的建议。但从我所了解到的信息来判断,他是个不坏的选择,当然他这种突然的方式让我也觉得很难接受。”

“说出来你不要笑话妈妈。我和你爸爸都是beta,不了解AO之间的那些关系。但我一直都觉得信息素的指引和匹配非常神奇,简直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虽然说情感不能靠数据去衡量和判断,但我相信总是有些根据的。你们的信息素匹配程度这么高,也许就是一种特殊的缘分呢?缘分、感觉,这些虽然是抽象的东西,却也非常重要,所以多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别让一些已经成型的观念成为迫使你接受的原因或者是束缚住自己的理由。”

“小翔,在婚姻中一些改变和迁就是必要的,世界上难有完美契合的人,大多需要互相的理解和包容。当然,妈妈知道你一直是个很要强的孩子,如果磨合对于你来说过于痛苦无法接受,妈妈不愿意你吃这种苦,要勇敢地去拒绝。你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家都是你的后盾和港湾,爸爸妈妈还有小夏都会支持你、保护你,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好吗?”

 

 

和家里的这一通电话结束后,日向虽然还觉得心里很乱,却也有了些拨云见日的头绪。他正发呆考虑着妈妈刚才那番话,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动静。

 

“咳咳,先声明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路过的时候刚好听到了一些你的通话内容。”男子从一旁的小路中窜出来,不好意思地冲着日向笑了笑,看着他惊讶到回不过神的样子。

 

“及川上校!”日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行了一个完全走形的军礼,把对方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关于你和小牛若的传闻果然是真的。在因为这桩婚事苦恼吗小不点?要不要我来帮个忙?”及川冲他挑挑眉毛。

 

“这不好吧……”日向被他一路推着找到一处坐下,完全没了拒绝的余地。

 

“不碍事不碍事,帮忙开导新人的烦恼也是我的责任嘛,更何况我还是小牛若的……好朋友。快和我说说你们的事,我来帮你们想想办法。”这样我就有更多可以嘲笑牛若的把柄了。

 

 

日向对这个帅气上校的唯一印象是“枪法超级好”,心里虽然很尊敬,但说到底还是个陌生人,因此说话的时候很保守,几乎没透露什么额外的信息,弄得及川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你很讨厌牛若呢,原来只是搞不明白自己的内心啊。”及川扶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家伙和牛若现在面临的问题几乎一模一样,那就是看不明白自己对这段关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牛岛若利,现在我要来大发慈悲地帮你开导你的omega了,事成之后你最好是来感谢我。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希望你早些进入坟墓。

 

 

“我觉得,爱情就像是乘火车。每天都有无数趟的列车过去,有些车次根本不会为你停留,有些却愿意停下来问你要不要上车。你可能会因为目的地不同或者是沿途的风景不好看而拒绝乘车,所以一直等啊,等啊。有的人目标太明确,必须要等到那班他心目中的列车,结果那车却没有为他停留。有的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等了一辈子,最后时间来不及了,匆匆忙忙随便上了一趟。也有的人看到还不错的列车就上了,一路上偶尔跑错方向改变了目的地,却也发现了一些新的风景。各种各样的都有可能,你也很难说他们每种人是幸福还是不幸福,毕竟人的心境各不相同嘛。但最不幸福的一定是那些一直犹豫不决的人,质疑自己的决定,然后把质疑怪罪到这趟列车上,最后车坏了,停运了,他也就被扔在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一辈子遗憾。我是个很洒脱的人,做决定要果断些,尤其是在感情这方面,跟着感觉走啊,你的心是不会骗你的。”

 

及川顺便扯几段自己的感情,发现日向听得特别认真,时不时还被感动得眼泪汪汪,觉得这小不点还真挺可爱的,忍不住和他多聊了些。

 

 

 

“你们在聊什么?”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两个人转过身,看到牛岛若利绷着脸站在不远处看他们。

 

“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你们聊, 我先走了!”

及川彻光速退场,心想着给你们制造了这么好的机会,牛岛若利你之后最好是跪下来谢谢我。

 

 

“刚刚及川和你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啊……”日向心中叫苦不迭,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让他一个人来面对牛岛若利,“刚刚我们说到,说到……啊,及川上校和我是老乡呢!我们都是宫城的!”

 

“宫城?”牛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我以前也去过宫城,大概十多年前的时候。”

 

Tbc.


*文章关于婚姻和爱情的部分观点仅适用于说服当时的日向翔阳,可能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勿考据,日后可能会有调整和修改。


盲区

【昕雪】不够钟

*昕雪

*吃不胖和没头脑的重逢

*短篇一发完

*不够钟死心


刘雨昕嗅到一丝掺杂了苦涩的甜味,她抬起头,每个人都安分地被录制节目的压力按在座位上,一个座位只坐一个人,她一个个数过去,都快把心里的数忘了,才数到孔雪儿。


她们中间横亘着人山人海,刘雨昕漫不经心投去一瞥,恰恰和对方小心翼翼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现在大概能明白刚刚那股味道是从哪儿来的。长隆的天很晴,天的蓝延伸到看不见的一角。她很想低下头打开微信快要落灰的聊天窗口问问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其实也只能想想,她们出不去,也不能一起。


孔雪儿的眼睛很大,总是水亮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

*昕雪

*吃不胖和没头脑的重逢

*短篇一发完

*不够钟死心




刘雨昕嗅到一丝掺杂了苦涩的甜味,她抬起头,每个人都安分地被录制节目的压力按在座位上,一个座位只坐一个人,她一个个数过去,都快把心里的数忘了,才数到孔雪儿。

 


她们中间横亘着人山人海,刘雨昕漫不经心投去一瞥,恰恰和对方小心翼翼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现在大概能明白刚刚那股味道是从哪儿来的。长隆的天很晴,天的蓝延伸到看不见的一角。她很想低下头打开微信快要落灰的聊天窗口问问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其实也只能想想,她们出不去,也不能一起。

 


孔雪儿的眼睛很大,总是水亮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被逮了个正着,反应慢吞吞,侧过头去和赵小棠讲话。刘雨昕扯了扯嘴角,大家都没做亏心事,倒也不用这么拘着。她最后很深切地望了一眼,在无法被摄像机捕捉到的角落,她伸出手,像很多年以前一样,抓住了孔雪儿的发尾,隔着人山人海。

 


再见的时候是在舞台。孔雪儿在舞台上依旧是众星捧月的月,露出的一截腰和大腿都白得发光,她卖力地跳,歌词和某个剧烈的舞蹈动作卡上的时候,还是会有点气息不均,很稚嫩的声线猛地蹿出来,很像每一次大喊刘雨昕的名字。



刘雨昕一直都是偏沉稳的类型,台上如此,台下也如此,大家对她的评价永远都是稳的,她练了很久的舞,用力用下去比谁都更狠,唯独会把一点点幼稚的小心思剖给孔雪儿看,好像就是想要听听孔雪儿那一句打着颤的“刘雨昕”,这时候却不会了。

 


她撑着下巴,像评委一样细细看对方的动作,哪些动作是自己曾经指导过的,她都还记得清楚。唯一没有落灰的是记忆和心情,本以为封个严丝合缝,却不知道怎么又被揭开了封边,一点一点往外冒,通通溢出来,打湿她的整一颗心。



看着看着又把视线挪到孔雪儿的脸上,妆容精致,又瘦了点,她和孔雪儿都不爱长肉,刘雨昕在吃这方面不自律,因为怎么吃都不胖,孔雪儿是少吃才瘦。她很羡慕地捏一把刘雨昕的掌心,脑袋贴过去问为什么你吃不胖,你是变种人吗刘雨昕?刘雨昕给她逗乐了,反抓住她的手,刚练完舞,有细细的汗被她温柔揩去。

 


刘雨昕又送了一盘高光给孔雪儿,莫名其妙地把礼盒递过去,孔雪儿接过来,其实她大多明白刘雨昕送的东西都是什么样的。后来在VLOG里孔雪儿坐在地上,面前摊着一堆刘雨昕送得化妆品,语气稍有抱怨,不满道,刘雨昕都送适合自己用的东西,全都是欧美的,高光也是,你看这腮红也是欧美的。说着说着又忽然弓着身子笑了,在摄像机前崩不住地脸红,一直红到耳朵根。大概是天气太热了,刘雨昕说。

 



刘雨昕从回忆里出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谢幕,评级是A。其实也不出自己的所料,进步挺大,卡拍卡地很稳,和搭档的默契也不赖,再加上个人那段加分的show……她一直都觉得,孔雪儿是很适合女团的。她像一只小狐狸,狡黠又聪明,有的时候看上去有点笨,吸引你靠近了才大大咧咧袒露她柔软的肚皮,骨子里就是个小女孩,要被人疼的,她天生要被人疼的,却又经得住任何非议。

 



她不知道这回自己的眼神有没有被对方注意到,她想大概是没有。对方把全部的心神贯注在这一支舞中,根本没有功夫去看多余的人,关注多余的事。多余的,也是过去的,变了质的眼神。

 



刘雨昕表演的时候,孔雪儿站了起来,在原地蹦跶地欢快,招手,也在为她呐喊。刘雨昕没有慌乱无措的时候,每一步都照着心里的图纸走,麦克风甩到一边,踩着点,和拍子精准重合的舞姿点燃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孔雪儿以前很多舞都是刘雨昕编的,刘雨昕的实力她比谁都清楚,她很少在台下观望刘雨昕,很多时候是在舞蹈室,更多时候是在一起跳,这时候看,确实又有新的感受和想法。



她有一点点,小小的骄傲。和其他这么多的女生坐在一起看刘雨昕跳舞,可是刘雨昕却和她最好,曾经。孔雪儿的动作顿了一下,和刘雨昕的谢幕同时进行的,她坐了下去。

 



在吃饭的地方碰到的时候,赵小棠和虞书欣很识相地给她们留了一点空间和时间,两个人挽着胳膊撤开去挑吃的。刘雨昕一个人来的,她习惯一个人,吃得快些,回去好练舞。但也不是没朋友,只是每次都习惯性地留下来多练一会儿,把时间往后拖一拖,就算同行的问需不需要等她一会儿,刘雨昕每次也只笑着摇摇头说你们先去。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洗完澡才感觉到胃很空虚,顶着还有点湿漉漉乱糟糟的头发,谁想这时候还能碰到这几位。

 



卡在过道里,刘雨昕这下很光明正大地瞥她一眼。孔雪儿人都在这了,躲也不是,就只能迎上去。她笑得灿烂,嘴角好像挂着刚刚落下去不久的太阳,晃得刘雨昕眼睛疼。假得和她杵在台上傻笑的样没区别,刘雨昕“嗨”了一声,从嗓子眼里钻出的声音很沉。




孔雪儿不知道说些什么,扯来的话题都僵硬无比,无处安放的手伸到背后抓紧了T恤的衣角。刘雨昕和她同队这么久,孔雪儿心里想什么怎么都藏不住。刘雨昕很淡然,长腿一迈,叹口气坐到椅子上,盘子放在眼前,抬眼看看孔雪儿。

 



“一块吧,我一个人。”

 



没有摄像头。孔雪儿想,刘雨昕可真会挑时候啊。

 



她们吃完了沉默的一餐,很多年前刚见面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场景,那时候两个人都很青涩,孔雪儿的脸还有点肉,声音更细,见到刘雨昕的时候很怯,对方的穿衣风格实在太过中性化,她一时有点脸红。刘雨昕也是个内敛的性子,沉默地坐在漂亮女生的对面,耳朵也安安静静地红了,头顶都要蒸出一层雾来。

 



想不到在今天,现在,孔雪儿再一次坐到刘雨昕的对面,面对面吃着不算丰盛的晚餐,却难得安心。她嗅得到刘雨昕刚洗完的头发里好闻的气息,心脏不受控地砰砰跳起来,一下一下,有力而清晰,在胸腔里撞。她保持着咀嚼的动作,却尝不出是什么味儿了。刘雨昕面无表情,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孔雪儿暗暗咬咬牙,又来了,总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犯傻。



 

“刘雨昕,你吃得真多。”

 



刘雨昕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嘴里还塞着东西,眉峰往里拧,咀嚼完了才回应。

 



“第一天认识我?放心,胖不了。”

 



“你说这话自己不知道气人吗?”孔雪儿问。

 



“我故意的。”

 



孔雪儿握了握拳头,一句“你是猪”很迅速地从没来得及合上的嘴里轻飘飘说出来。刘雨昕不置可否,耸耸肩,一口气没憋住,嘴角挑着可疑的弧,漏出很轻的一声笑来,被孔雪儿捕捉到,她也捂着嘴偷着乐起来。

 



孔雪儿被虞书欣拽着拉走的时候几个人都已经用餐结束,刘雨昕和她们一起出的门,孔雪儿还以为能一块走到宿舍楼,毕竟这样的机会很少。结果刘雨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说想散散步,让她们先回去。




孔雪儿永远看不懂刘雨昕在想什么,她在心里想刘雨昕是不是不想和她一块走,是不是自己有点招人烦,她有没有觉得自己目的不纯居心叵测。越想越难熬,失魂落魄地被两个人拽到宿舍楼底下,抬头一看这都到了,才回过神,往回扯了一把虞书欣的胳膊。

 



虞书欣松开手,抱着胳膊挑挑眉,问孔雪儿又打算干什么。

 



又……打算……干什么?她自己也想问。都赖刘雨昕,要不是刘雨昕莫名其妙的,自己怎么会也变得莫名其妙。



 

孔雪儿在漆黑的路上走,只有两侧的灯光,也是昏暗的,温度降下来,本以为出来只是为了解决一顿晚饭,也没上心带件外套,谁知道出这幺蛾子。她在路上摸寻,找不到刘雨昕,她心里有点乱,脑子里也嗡嗡的。时间可以沉淀和降温一切,她摸着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往身侧看了一眼。

 



有个身影立在那儿,贴着路灯,匿在阴影里,孔雪儿向上来,视线逐渐聚焦。唯一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是那双眼睛,亮亮的,始终牵引着自己。

 



刘雨昕慢慢从暗的地方走过来,走到一动不动的孔雪儿面前,问了和虞书欣一样的问题,她问孔雪儿要干嘛。

 



孔雪儿无力地张张嘴,又重新闭上,她不知道,她不想知道。刘雨昕罩了一件运动外套,她摸了摸孔雪儿纤瘦的胳膊,温热的手掌贴上冰冷的皮肤,孔雪儿甚至有点没骨气地想蹭过去,还是抑制住了这个念头,不争馒头争口气。

 



刘雨昕叹气,把拉链从顶上一直拽到最底下,衣服敞开,里面也是一件白T,修长的脖颈上散落了路灯昏黄的光,孔雪儿以为她要把外套脱给自己穿,摆摆手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不用了。可刘雨昕做事雷厉风行,捏着外套两边敞开了衣服,把孔雪儿一并拽进怀里,孔雪儿一下子跌进一个有温度的怀里,大脑昏昏沉沉,路过的风都有了温度。



 

她磨磨蹭蹭自我纠结,刘雨昕尖削的下巴颏顶到肩上蹭了蹭,她才后知后觉去环刘雨昕的腰。还是没几两肉,狂吃不胖的刘雨昕,又爱又恨的刘雨昕。



 

孔雪儿又占据了那个位置,她在刘雨昕的怀里仰起脑袋看夜幕的星,很亮,像对方的眼睛。湿漉漉的什么落在了耳尖,刘雨昕把嘴唇凑过去,蹭过发红的耳廓,温度高得惊人,刘雨昕说。

 



“比赛结束了和我一起出去逛逛吧。”






——————


写得匆忙,给姐姐写点东西。

不够钟死心,吃不胖是,没头脑也是。

耻耻傻白甜

【昕雪】无效信(片段/一发完)

*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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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录制节目之前,刘雨昕做好了很充足的心理准备去见PD蔡徐坤。


被网友拿出来比较不是问题,刘雨昕发现自己很难非常坦诚地hold住自己的情绪,外人觉得她压力没那么大,默认了她已经知足认命这件事,但刘雨昕心想要是没挣扎她又怎么会在一个又一个的节目上讲自己唯一的目标就是一次次超越更好的自己,本质还是不服输,只是学会了接受最坏的结果罢了。要是所有人都认可她的实力也同意她火不起来那就真完了,而在此之前,她还打算再挣扎几年,公司的说法是拿下路人盘,刘雨昕的说法是要在观众眼前多晃荡晃荡,喜不喜欢的混个脸熟,讨厌她的就多恶心他们几次。


抱着这样的念头走进迎新会的时候她...

*都是假的。

——


1

录制节目之前,刘雨昕做好了很充足的心理准备去见PD蔡徐坤。


被网友拿出来比较不是问题,刘雨昕发现自己很难非常坦诚地hold住自己的情绪,外人觉得她压力没那么大,默认了她已经知足认命这件事,但刘雨昕心想要是没挣扎她又怎么会在一个又一个的节目上讲自己唯一的目标就是一次次超越更好的自己,本质还是不服输,只是学会了接受最坏的结果罢了。要是所有人都认可她的实力也同意她火不起来那就真完了,而在此之前,她还打算再挣扎几年,公司的说法是拿下路人盘,刘雨昕的说法是要在观众眼前多晃荡晃荡,喜不喜欢的混个脸熟,讨厌她的就多恶心他们几次。


抱着这样的念头走进迎新会的时候她非常平静,看到蔡徐坤的时候血压上去了一点,但她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还能坐在漂亮妹妹中间当人间PPT,在对她的小声讨论中保持微笑,直到门再次打开,又一次走进来两个女孩。


孔雪儿,赵小棠,这个组合在妹妹们的眼里是实力美貌的象征,因此惊叹之声此起彼伏。刘雨昕在看到赵小棠脱鞋的时候轻轻鼓了鼓掌,然后走了一会神,反应过劲儿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思考的问题是该维持什么样的笑容,但孔雪儿已经入座了。


刘雨昕没在乎,说真的,只是非常自然的走神,还是维持住了她今天想好的平静政策,但房间里的气温、训练生的交谈分贝都有了变化,让她的注意力被一次又一次地分散。陈嘉桦的话题已经转到下一组入座的妹妹们身上,刘雨昕努力跟上她的内容,但是又偶尔会拐到隔壁的妹妹讨论选手私服品味的话题上去。她将目光转到蔡徐坤身上,他和肖佳都有不同程度的走神,但走神的样子也很自如。


孔雪儿没多大变化,更好看了这种不算,仍然会略带矜持和礼貌感地和隔壁的选手开心地大笑或交谈。刘雨昕知道她换了公司,现在是有周冬雨和陈赫的那个公司在力捧,好像有一两个圈内的对象,具体的名字想不起来了,但她能和人对的上号。


“诶,刘雨昕是不是以前和孔雪儿是同队的?”


“你才知道?”说八卦的人似乎觉得这件事人尽皆知。


“我知道,但我现在才联系起来。”


八卦的妹妹声音压得很低,但刘雨昕很快意识到大概除了自己周围的一圈人,满场可能有一小半的人都在重复着刚刚的那几句发言。2013年之后成团的选秀接替了快男超女,隔壁台的X9和她们的蜜蜂少女队被人格外关注,但也就是被短暂地关注过几个月而已,换来的结果无非是此刻此地没有下文的一句八卦。不过,刘雨昕自嘲的想,至少也是中国选秀史上绕不开的一个里程碑,上面刻着她的名字,还有孔雪儿的。


上菜了之后大家都变得松弛了一些,孔雪儿已经歪在椅子上了。当然即使如此,也是经过校正过的自然状态,保持着一种漫不经心又得天独厚的气质,比以前更浑然天成了。她会漫不经心地在撩头发的时候附赠一个侧头,笑容有节制地开怀,提到有趣的话题会身体前倾,也会照顾安抚赵小棠的情绪。而且有小女生隔着人传话说我很崇拜你时孔雪儿还有种恰到好处的羞涩和愉快。


宣布就餐结束时候刘雨昕几不可察地呼了一口气,她还是觉得密闭的环境里气压太低了。她们是曾经的战友,但如今对方如鱼得水,而她是被远远隔离在人群外格格不入的那个,不是不能理解,但只是心里有些微妙的发堵。


她们的人生轨迹从一开始就被设计好了不同,只是在不满二十岁的初夏里短暂地相遇和纠缠了一下。那一年,S.H.E时隔三年再次合体演唱,Jony J凭借《My City南京》刚刚红起来,蔡徐坤在念书,Lisa在蓄势待发等待出道。没有人料想得到五年后他们会一起坐在这里吃饭,除了孔雪儿,她在那个时间的剖面里存在在刘雨昕的以后里,后来被划掉了,然后是现在,她们被时间的洪流又推回同一个未来。


“那么,明天希望大家做好准备。”


刘雨昕跟随众人站起,意外地和孔雪儿有了一个对视,她们泾渭分明地站在长桌的两端。幸好所有选手的注意力都被导师吸引走了,不然她们就会看到刘雨昕和孔雪儿脸上在那一刹那浮现的同样的略带惊讶于释然的笑容。刘雨昕的更敷衍一些,孔雪儿则用力过猛,但这两个表情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里,然后,房间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取而代之。


2


接下来的走向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疫情把所有人隔离在长隆的两点一线。过年的气氛稀薄了很多,大家的情绪从恐慌走向乐观,毕竟预计隔离期的时候开播对她们来说不是坏事。


二月份一直都在上课,朝十晚六,一周无休,上班族都在家办公了,她们的生活反而规律得多。但没有录制的坏处就是没有掌声,尽管已经是A班生,刘雨昕也在漫长的训练中察觉到一丝懈怠。每一样都是A了,但是那是个瓶颈一样的魔咒,想拿到A+还是欠缺一点东西。她偶尔会在正常时间结束训练,一头扎进创作里去,然后就觉得透不过气,写不出来,没有灵感,过于匠气……总之就没办法达到舒服的状态。


和她关系好的谢可寅有时候劝她不要总是憋在屋里,得走下神坛多参加宿舍之间的社交活动,刘雨昕对rapper的用词很无奈,答应她参与这些打发时间的女孩活动。最开始为了凑拍摄物料还是音乐性质的,接歌或者跳舞battle什么的,但是总会有一两个特别厉害的,女孩子之间又习惯互相让着,很快就变得没什么意思。最后只剩下在宿舍里狼人杀和剧本杀,好玩也太杀时间了,刘雨昕最后成为专职法官,还能在别人发言的间隙里写一会歌词。


她也想跟谢可寅讨论怎么做歌,但谢可寅也帮不了她,按照谢可寅的意思是,她们只是某一部分的性格刚好合得来罢了,如果刘雨昕想要表达的是自己,那么除了她自己谁也帮助不了她。因为她看起来刘雨昕是红色的,可能孔雪儿看她就是绿色的,但其实刘雨昕可能是黑色的。刘雨昕懂她的意思,但随后意识到这是进入这里以来第一次有人直白地说出她和孔雪儿之间的某种关联。


刘雨昕觉得很有意思,好像所有人都以为她和孔雪儿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要么在她面前绝口不提孔雪儿,要么故作自然地一笔带过,还要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但其实她们之间的羁绊还不至于此——就是毕业了的高中同学,走在路上认出来了就算没话聊也要嘘寒问暖开心一阵子的那种关系。


练习和串宿舍的时候她都遇到过孔雪儿,还有过一次游戏里的舞蹈battle,跳的很尽兴。孔雪儿难得跳这种男团的舞,拼了命的顶胯深蹲,脸上的表情管理都飞了,最后自己笑倒在刘雨昕身上,有路过的练习生倒吸了一口冷气,让刘雨昕从纯粹的较量中回过神来。那不是她和孔雪儿最近的距离,但她也觉得很新鲜。她知道孔雪儿是美的,但现在她懂得收放自如那种盛气凌人的稚气,有种看似温和的天然致命的吸引力。直男应该会喜欢她,还有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也会崇拜她。


但刘雨昕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她是——高中同学。像新华字典上说的,孔雪儿考上了泰洋川禾;权笑迎继续在姊妹淘;我进入AWG当打工仔;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刘雨昕被自己的段子逗笑了,孔雪儿对她的延迟发笑感到有些意外。如果是早几年,孔雪儿大概会问她你笑什么呢,但现在的孔雪儿选择摆手叫停,她说自己跳不动了换下一个人,刘雨昕松开手,让孔雪儿完成她的认输。


“孔雪儿别怂啊!”虞书欣在一旁看热闹,大家都沉浸在肾上腺素激增的战斗状态里,孔雪儿看了一眼虞书欣和围在一边的几个人,下一秒手就跟着拍子搭在了刘雨昕的肩上。


“哇!雪姐Slay!我要看elevator!”虞书欣开始点歌了,还有点trouble maker的。刘雨昕想,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吗?但她没有资格吐槽别人,因为她已经伸出手握住了孔雪儿的,紧紧地扣在手心里。开始之前,孔雪儿闭上了嘴,这是她认真的表现。刘雨昕思考到自己是否做得过火了,因为这只是游戏,孔雪儿的脾气来的总是莫名其妙,以至于让她也决定严肃起来。她顺势将孔雪儿拉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音乐响起来,她用手指在孔雪儿腰侧弹钢琴,她的腰太细了,隔着衣服能感觉到呼吸起伏,刘雨昕做了一个收拢的手势,把住了对方的腰线。


她们重新跳起大开大合的舞蹈,在彼此的领地中挑衅与进攻,看得出来火药味有点浓,不过都努力笑着,反正反正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怎么样呢?刘雨昕感觉到自己和孔雪儿找回了那种曾经的默契,或许是新的默契。哪怕她们的不同再多,也总有同样的过去,同样的不甘心。那就跳吧,跳吧,忘记然后坚持,流汗就够了。


她们贴的很近,孔雪儿的手握着她的手,在她怀里划着圈蹲下去又站起来,刘雨昕从镜子中看到孔雪儿的脸,看她的耳垂慢慢划过自己暴露在空气里的锁骨。她的耳朵很烫,呼吸也很烫,对于冬天来说都过分了,扭动,摇摆,用腰肢和腿摆荡出意味不明的战斗号角。刘雨昕在练习室里证明了自己是被重视着的,汗水渗透了卫衣,周围的人神色模糊的尖叫。


如果有人录下来这一段,刘雨昕都能给营销号取好几个标题。每个人可能都能从里面看出点门道,至于到底是什么,刘雨昕也想知道,她的身体在进攻,但思维抽离了这个气氛,开始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了,她明明决定平常心的,但她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澎湃着。因为舞蹈而心跳变快了吗?还是因为气氛太火热了?她没想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只能在K-POP的鼓点里搂紧了孔雪儿纤细的腰。


3


二月底的一个晚上,刘雨昕十一点回了宿舍,没有一个人在。她大概知道宿舍里有个姑娘好像是和另外一个选手恋爱了,她之前隐约听到的时候挺吃惊,因为那姑娘看起来挺直的,一起听八卦的谢可寅就毫不意外,她解释说反正进来耗好几个月,有代餐也不错。刘雨昕说你这说的像以前皇宫里宫女和太监一样,谢可寅思考了一会点点头,说确实差不多一个意思。


这世界我不懂了,刘雨昕挑挑眉,谢可寅倒是一脸讳莫如深,问她在蜜蜂少女队的时候难道没有恋爱吗?刘雨昕没有回答,但谢可寅也不追究。等她今天回到宿舍发现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谢可寅的评语,以前刘雨昕这一型很吃香,但现在就不可不可。


刘雨昕解开为了训练扎在头上的小揪揪,头发炸成一片,她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发现确实缺少了一点胶原蛋白的感觉,难道这就是自己不再OK的原因?明明她才二十三岁,发量经过杀马特七色考验还依然存活呢。但她也没有认真追究的意思,只归咎于自己半夜回来仍然孤家寡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洗了一个没人打扰的澡,贴身的衣物丢在洗手台里拿洗衣液泡着,刘雨昕准备出去拿手机放歌来当洗衣服的BGM,出去才发现房间里有不速之客,在她的位子上坐着,还刷着她的iPad——虽然有密码,但对方是孔雪儿,纠结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刘雨昕感到刚洗顺的头发又炸起来了。


刘雨昕觉得有点无助,因为自己的样子除了邋遢没什么可以形容的,而孔雪儿还打扮得很精致,哪怕是对方没说一声就进来,刘雨昕还是觉得自己相形见绌。


要是换成以前的孔雪儿,估计会喊出来刘雨昕你没穿束胸诶这种话,但孔雪儿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虞书欣在宿舍开Party,所以她今晚换宿舍的事情,因为刘雨昕在洗澡,所以她就看了会电视剧打发时间。


刘雨昕反应了一会,感觉到有点头疼,好像没有人在旁边看着,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孔雪儿一样,这太不像她了,她只能说你再看一会,我把衣服洗完就出来。但孔雪儿没有听话,拿着一听三得利的桃子酒跟着刘雨昕走到卫生间门口,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但刘雨昕没有问,孔雪儿也只是单纯的靠在门框上,两个人听着刘雨昕手机放的歌。


十分钟的沉默,刘雨昕终于在孔雪儿的注视下洗完了内裤和内衣,她最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但她更不想去揣测孔雪儿的意思,这对这个漫长的夜晚于事无补。


洗完衣服后,刘雨昕磨蹭着把洗手台上的东西归置好,但孔雪儿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下一步做什么?刘雨昕问自己,但最终选择了最简单的那种,她问孔雪儿酒是哪里来的。


怎么演变成幼稚的斗酒的?虞书欣扫光了便利店所有种类的酒,孔雪儿随手拿了几瓶出来,度数都不是很高。为了缓解尴尬刘雨昕打开了pad里的拼酒游戏,孔雪儿问她怎么会下这种东西,刘雨昕拿捏不准孔雪儿语气里的那种熟稔和自信是来自何方,但她又想了想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她们分开的日子比她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短多了,只是她没觉得孔雪儿有用心了解过自己。


在不算高涨但是尽力了的情绪里,她们喝完了三四瓶果味的酒,刘雨昕感觉反应有一点迟钝,孔雪儿则显然喝开心了,她用力地拍了拍刘雨昕的肩膀。


“你打人真的好疼,不要随便打人了。”


“我就打你一个。”孔雪儿嘟囔着。


两个人再次陷入了一点沉默,是孔雪儿很快又情绪饱满起来,换了一个点炸弹的游戏,头倚在床沿上,伸手在屏幕上摁。


“你一次点了七个?你让我怎么玩。”


“玩不起就喝酒。”


孔雪儿的话很社会,但眼睛又大又亮,刘雨昕觉得她就是那种“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的代表,所以她也笑了起来,在屏幕上也摁了七个蛋糕,惊险的是没有翻出炸弹来,只剩下两个蛋糕,在屏幕中间岌岌可危。


“一起吧,”孔雪儿盯着屏幕,“三,二,一。”


两个人一起摁了同一个蛋糕,炸弹爆炸的动画很有冲击力地充满了屏幕,刘雨昕的手指离开了屏幕,孔雪儿点了重新开始。


“这怎么算?”


“一起喝呗。”


两个人各开了一瓶杰克丹尼的调味酒,刘雨昕是可乐的,孔雪儿是苹果的。玻璃瓶碰撞的声音很清脆,刘雨昕撤回手之后,孔雪儿还伸手拿瓶子撞了几下。


“幼稚。”


“我这叫有童心呀。”


孔雪儿前倾,靠近刘雨昕,用力地装可爱地眨了眨眼睛,刘雨昕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抵住她的额头不让她靠过来,两个人角力了一会,孔雪儿揉着额头败下阵来。


“靠,你们铁T牛逼。”


刘雨昕无奈,让她不要逃避喝酒,孔雪儿一边灌酒,一边在屏幕上瞎点,这回没有好运,直接爆了。平时刘雨昕会怜香惜玉,但对孔雪儿没这个必要,是她自己要喝的,而且她大概也猜得到她为什么想要喝酒,只是她没想到她会来找自己。


这算什么?刘雨昕没在乎地笑出声来,觉得一切都很有意思,但一切都没劲透了。孔雪儿懒得管她,喝完酒开了下一盘,但是谨慎地让刘雨昕先开局。刘雨昕推开pad,丢到床上,她没孔雪儿那么闲,如果孔雪儿能从她这儿得到什么,只有解决问题的答案。


“他们联系你了吗?”刘雨昕的语气很平静。


“联系了,”孔雪儿一脸你真烦的样子,“说以后再说。”


“那你作什么呢?”


“怕出道会受影响呗,又没人给我出主意。”


“你主意这么正,还需要别人吗?”


她们俩加枪带刺的聊着,但语气都很平静,甚至还碰了一下酒,气氛显得有点诡异。


“我这不出主意出崩了么,还有那破公司的事儿,靠。”


“你经纪人呢,有什么主意。”


“商业机密,不能告诉你。”


“靠,”刘雨昕也骂了一句,“这不都想好了吗?”


“想好了就没事了?”孔雪儿屈起腿轻轻踹了刘雨昕一脚,“我不能难过?我不该难过?”


刘雨昕没话讲了。她也不能真的说那特么都是你作出来的你难过个屁,孔雪儿可能想到了刘雨昕的答案,神情更嘲讽了,又喝了一口酒。


两个人重新陷入尴尬里,刘雨昕感觉到这两口酒喝得太猛了,心脏跳动的很快。她的理性告诉自己不能再喝了,但酒只剩下一小半了,不喝很浪费。


“行了甭喝了,”孔雪儿打了一下刘雨昕的手,虽然没用力,但还是很疼,“你上脸了。”


“我这都舍命陪君子了,你少喝点才是真的。”


孔雪儿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嗯,因为酗酒影响训练,挺蠢的。”


“适当的放纵有助于身心健康。”


“谁说的?”


“你说的,”孔雪儿冷笑,“有一次你他妈非要半夜点外卖。”


“我不记得了,但你看放纵的结果就是糊穿地心。”


“靠,咱俩一起糊的,你骂谁呢。”


刘雨昕一怔,她意识到孔雪儿说到了什么关键的地方,但是没想明白。孔雪儿在一旁吹瓶子,空气在瓶身里震动,发出断断续续的难听又响亮的声音。


“太吵了,我发现你真是一点天赋都没有。”


“你有,你倒是火呀。”


争吵升级到人身攻击的地步了,但反而令人感觉到自在。孔雪儿想可别他妈再宝宝甜心姐姐妹妹了,刘雨昕还是杀千刀的傻逼刘雨昕,这可真他妈让人开心。


4


两个人干掉最后一口酒,都觉得意兴阑珊,坐在那等酒劲发酵上头。


已经快一点了,还没有人回宿舍,静下来能听到整层楼都在喧哗,除了她们这间,按孔雪儿的话说是鸦雀无声,刘雨昕是乌鸦,她是孔雀。


刘雨昕懒得和喝多的人争论,带着五分清醒五分醉地把孔雪儿从地上提溜上来让她卸妆,孔雪儿挣扎了几下,踢倒了两个瓶子,听令哐啷的声音让刘雨昕火大。她干脆捏着孔雪儿的后衣领子,像抓只猫一样把她扥进卫生间。孔雪儿抗议,说刘雨昕你他妈要强奸我吗。刘雨昕冷笑着把水给她打开了,老子他妈干水龙头都不干你。


水放着,孔雪儿梗着脖子像只好斗的鸡,两个人僵持不下,镜子里的她们在柔光下显得温和又年轻,最后是孔雪儿认输了,让刘雨昕把她的卸妆油洗面奶指出来。现在换刘雨昕靠在门框上看孔雪儿了,连音乐都没有,从墙上看孔雪儿洗脸的样子像是一个女人在哭,刘雨昕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她好像真的在哭,但不是难过的那种,是泼水泼得太用力了,鼻子里进水了呛的。这个傻子,刘雨昕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你笑屁。”孔雪儿红着眼睛和鼻子转头瞪她,但卸了妆的孔雪儿显得没那么有杀伤力,刘雨昕不战而胜,踱到洗手台的另一边,开始给自己吹头发。眼前的镜子里映出来的画面很熟悉,像她经历过的无数个夜晚与早晨,她没有舍不得那些日子,连细节也忘了,但现在她被迫着回忆起来了。


刘雨昕的备用牙刷被拆开用了,孔雪儿直接在并排的漱口杯里找到了刘雨昕的,下意识的程度让刘雨昕的思绪飘到奇怪的地方去:我们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吗?不,不算,她们是前同事,前室友,是那些所有算不上密友关系的总合。


孔雪儿含着牙膏突然发问,“你恋爱了吗?”


“什么?”吹风机的声音太大了,刘雨昕没听清楚,孔雪儿转过头来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没有。”刘雨昕无语,自己居然会为这种事情关掉吹风机。


“为什么没有?还没追到?”


“你还有空关心我的感情问题?”


“就是因为有空了。”孔雪儿冷着脸说完接着刷牙。刘雨昕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九成干了,剩下一点发梢可以等着睡前自然风干,她想走出洗手间,被孔雪儿拦住了。


“干嘛?”


“我没刷完牙呢。”


“我去给你把床收拾一下。”


“我不想睡。”


这就是抬杠了,孔雪儿让刘雨昕觉得头疼,她以前她也照顾过几次醉酒的孔雪儿,从来没有这么难搞过,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他妈的因为什么?刘雨昕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孔雪儿了,她们在还没有成为真正的知心朋友之前就匆促地道别了,这个孔雪儿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装的。但更有可能是只针对刘雨昕一个人的。刘雨昕为自己的结论感到烦闷,什么也没说,绕开孔雪儿出去了,孔雪儿想要拦住她,但最后只是转了转肩膀,刘雨昕又心软了。


走出卫生间刘雨昕叹了口气,无声的那种。都是什么事儿,她看不懂这个夜晚的走向了。她在选手里一直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代表,现在居然被撒酒疯的孔雪儿拿捏住了,但话说回来,如果一定要找个人让她崩溃的话——这都什么跟什么,刘雨昕被自己气笑了,她本来打算今天回来写歌的,但是计划作废了,她连diss trap都写不出来,明明心里有一万句你妈的在蠢蠢欲动。


她给孔雪儿铺完床,孔雪儿从卫生间走出来了,白色光源下显得单薄面无血色,让人想起高三奋战的晚自习。刘雨昕刻意拉长了一点拍打床铺的时间,好像要证明自己真的在帮她铺床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刘雨昕一直搞不定这些隔靴搔痒的小情绪,她觉得心虚。


“我不睡。”


“你躺着也行,Pad给你。”


“你不也不睡吗?”


“我写会歌。”


孔雪儿不说话了,在她的注视下,刘雨昕打开作曲软件,但大脑一片空白,最后只好投降,问孔雪儿到底想干什么。


“你给我写首歌啊。”


她说话的样子太漫不经心了,让刘雨昕想起来以前她托自己出门带东西的样子,就是这种语气,和现在一模一样。可是拜托,她们早就回不去了。


“我寻思我也不欠你的啊?”刘雨昕一点都没生气,只觉得好笑。


“说不准,”酒醉的高三女学生歪了歪头,“上辈子可能欠了,不然怎么会认识。”


“那我该还的也还完了吧?”


“你还什么了?”


刘雨昕被绕进去了,好像自己真的欠她了一样。她发现孔雪儿比以前更会说话了,只有自己还笨嘴拙舌着。


“我们要不然炒CP吧,刘雨昕,”孔雪儿已经跳到下一个话题了,“感觉还挺有戏的。”


“你怎么想的?”


“突然想到了,我觉得可行性挺高的,”孔雪儿掰着手指,“有群众基础,有过去,人设也还挺带感的。”


“我拒绝。”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刘雨昕?”


“你是怎么跳到这上面的?”刘雨昕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孔雪儿的思路了。


“不然你干嘛拒绝?”


“那我为什么要答应?”


“你不想跟我营业,你就只能是喜欢我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是真的烦你。”刘雨昕半开玩笑地说着,孔雪儿摇了摇头。


“我觉得不是。”孔雪儿认真地说着,坐在椅子上探出身子,朝刘雨昕吻了过去。


她用错了段小薇的草莓味牙膏,还有很浓的酒气能够当做这个错误的解释。


5


孔雪儿的手杵在刘雨昕的腿上,腕骨用力地怼进肉里,哪怕在酒精的作用下依然觉得很疼。她们只接吻了两三秒,然后就自然而然地拉开了距离,再然后惊讶地发现对方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都准确无误地理解了这个吻的意思。


孔雪儿毫不介意地笑着,“原来你这么烦我。”


“也不是烦,我们只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挺惨的,节目播了之后我们还是会被绑定的。”


刘雨昕叹了口气,“我习惯了。”


她是嘴硬了,其实没那么不堪,但是一些在酒精的作用下现在才体验到的和孔雪儿接吻了的实感让她想要逃避这个话题,她们都太正常了,这才是不正常。


“你说这是命吗?”孔雪儿发出一丝思考的鼻音,“万一我们真的又一起出道了呢?”


这简直太有可能了,刘雨昕用拇指用力地摁压着太阳穴,似乎在思考着一旦发生了这种事情怎么和孔雪儿解绑的可能,孔雪儿伸手捏了捏刘雨昕已经没有几两肉的脸颊,像逗个小孩。


“你想好和谁炒CP了吗?”


“没有,Shaking说我现在吸引不到美眉了。”


“那我给你介绍男朋友吧。”


“下次劈腿被发现就可以说是只是想介绍给我。”


“你真没劲。”


“你才发现?”


“你以前没这么烦人。”


“你以前比现在烦人多了。”


她们一问一答非常流利的样子,看起来太像一对好朋友了。这种荒谬的感觉席卷了刘雨昕的大脑,斗嘴的挑衅中潜藏着一种心理上的愉悦,和旧队友醉酒酗酒,还接吻了,这些令刘雨昕觉得自己处在大笑和大哭的边缘,她是不是这几年过得太内敛了,只知道给自己压力然后进步,才会有这样不正常的情绪起伏。也许她是该谈恋爱了,身边有一个梁山泊的姑娘呢。


“你是不是还想着刚才呢?”


“没有,我在想你以前是不是勾引过我。”


“我可能有,”孔雪儿太大方了,“我觉得怎么会有人不选我。”


刘雨昕不觉得自己的“办公室”恋情能够瞒过别人,但是孔雪儿的说法太直白了,直白到刘雨昕无法反驳。


“我怎么没感觉。”


“可能你确实不是个T,只是太寂寞了,你只想要有人温暖,然后把自己都投入进去,然后对外边视而不见,自我感动呗,我觉得挺傻逼的就算了。”


深夜要走这种心吗?生活里的所有人都在避免提到她的性取向,让她能够正常地成为一个爱豆,只有孔雪儿能直言不讳了。她发现自己可能是得了孔雪儿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就是一边讨厌她讨厌的不行,一边又觉得操,这他妈就是孔雪儿,只有孔雪儿。刘雨昕觉得太迷惑了,但又很上头。


“我觉得论这个咱俩不相上下。”


“你上我下。”


“我还小,不要开黄腔,”刘雨昕面无表情地说着,“你太污秽了。”


“但是你为什么不恋爱?”


“没空。”


“忙着糊吗?”


孔雪儿说的对,她忙着在一个又一个的节目里对抗命运,挣扎的样子很悲惨,但仍然无人问津,比孔雪儿更充实吗?也没有,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我承认我命里带糊?”


“是让你承认你没资格看不起我。”


这真的是一个在疫情期间的普通夜晚吗,刘雨昕想,八瓶酒就能让她们失态成这副德行?她已经闭上嘴不想说话了。


“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孔雪儿维持着醉酒的奇异的微笑,抓住刘雨昕的手腕,“都是野心婊,就谁也别嫌弃谁了。”


“你明天会后悔喝多了的。”


“我后悔的事儿多了,”孔雪儿不屑地嗤笑,“多你一个?”


刘雨昕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吵过孔雪儿:“我发现你真是……”但找不到合适的一个词。


“头脑清醒?伶牙俐齿?还是不要脸?”


孔雪儿改不过来囔囔的南方口音,但说话的样子很犀利,刘雨昕一根一根掰开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突然感叹她们都不再是那个在外滩看见自己的照片会狂喜流泪的单纯小朋友了。她们只是短暂地分别了一年,孔雪儿就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那你想好明天要怎么面对我了吗?”


“HI~”孔雪儿露出一个没有威胁感的,自然的微笑,然后迅速在脸上隐去,“就这样。”


“那好,”刘雨昕点了点头,“现在过十二点了,你先考虑下今天怎么面对我。”然后她凑到孔雪儿面前,和她接吻。她从两个话题前就想这么做了。


孔雪儿躲了一下,让刘雨昕觉得高兴起来,至少现在换她让孔雪儿吃惊了。这比接吻的感觉还好,她仔细感受着孔雪儿的紧张,咬着她的总是微张着装无辜的嘴唇,手插进孔雪儿的头发里,让她没办法躲开。

但是孔雪儿的头发上有一种非常迷人的香气,操他妈,刘雨昕非常诚实地卡住了,她记得那个香味。在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出去商演的时候,在住的酒店里,孔雪儿被酒店的洗发水香味迷住了,刘雨昕帮她去酒店问、在网上查了五个小时才找到一样的品牌,疲倦夹杂着那种为了第一次商演的激动感,这种味道始终鲜活,谁也他妈忘不掉。


6


“良心发现了?”


孔雪儿用拇指抹去残留在嘴角的口水,略微带一些喘息,但总体来说还算温和。


“对,”刘雨昕注视着对方点了点头,“我错了。”


她们以前有矛盾,一般都是刘雨昕会道歉,好像是男性化一方的天生责任。现在还是这样,孔雪儿笑了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应该的,倒不是恃宠而骄,是她感觉到刘雨昕确实这么想的。


刘雨昕确实感到一种草率,在她和孔雪儿之间,有些东西居然不能够被破坏。这令人生气,并且无可奈何。她以为过去是封无效信,现在发现写下这封信的自己居然还记得,回忆的形状很模糊,但它们是成为现在自己的唯一依凭。所以,并不是八瓶酒的原因,而是十八岁到二十三岁的刘雨昕,和十六岁到二十四岁的孔雪儿。


……操。


“睡觉吧。”


“不吵吗?”


“我带耳塞了。”


“你真的是来睡觉的。”


“不然呢?”


“这个是感叹句,不是疑问句。”


“我也只是习惯性怼你。”


刘雨昕翻了个白眼,但是笑了。她打开桌子上的台灯,然后去关了大灯,房间一下子黑了许多,她一边带上耳机,一边看着孔雪儿带上耳塞,这一次她们都很安静,刘雨昕终于可以打开app开始写歌。


刘雨昕把旋律的灵感记了下来,又写了一两句歌词,有一句是遇见过你的我才能站在这里,后面接什么呢?而陌生人来的太晚也没关系,还来得及拼尽全力证明我自己?又是鸡汤了,刘雨昕想,但还是把这两句记下来了,然后她保存了文档,去刷牙,关灯,爬上自己的床。


“刘雨昕。”


“怎么了?你冷吗?”


“不冷。”


“你不是带着耳塞呢吗?怎么还能听见我说话?”


“我摘了。”


“哦。”


“你上闹钟了吗。”


“上了,八点的。”


“哦。”


下铺沉默了一会。


“你能叫我起床吗?”


“OK。”


“明天肯定没有人能比我们起得早。”


“是今天。”


“嗯,今天,是不是还得说早安?”


“赶紧睡。”


孔雪儿没有回答,下铺响起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她又把耳塞带上了。


好吧,晚安。


刘雨昕也带上耳机,在白噪音中给了自己一个拥抱。

THE-END


桃sir

【all黑】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四十)

   (四十)学园祭·激突


    火神将自己需要帮忙的地方和黑子说了个明白。


    原来他是这所学校篮球部的部长,而部内又全是男生,排球部倒是有超过一只手数量的女生,于是对方来挑衅导致篮球部部员气势全无。


   “只要有一个女生加入篮球部的话……这种情况就能化解了,但是现在我也没办法。”...

     

    

   (四十)学园祭·激突


 

    火神将自己需要帮忙的地方和黑子说了个明白。


    原来他是这所学校篮球部的部长,而部内又全是男生,排球部倒是有超过一只手数量的女生,于是对方来挑衅导致篮球部部员气势全无。


   “只要有一个女生加入篮球部的话……这种情况就能化解了,但是现在我也没办法。”


    贵族学校的篮球部里经理都是男性,女生基本上只是为了欣赏男性打球的身姿而观战,但学园祭上没有人气的社团同样面临着解散的风险,这是所有学校的不变铁则。


    只是没想到最后百转千折,还是走回了原点。


    拂去那阵莫名的心烦意乱,黑子的神色化为了一贯的冷淡。


   “能帮上火神君的话,我就没问题。”


   “哦谢谢……不对等下,你这家伙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还没自我介绍吧!”


    因为你是我的光,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的名字……当然这种话黑子是说不出口的。


   “因为篮球部在学校里很有名,我听说过部长是个跳跃能力很厉害的人。”


    他就着之前与火神的熟悉倒是对此质问应对自如,火神的性格也不会刻意怀疑对他持有明显善意的人,于是这误会就朝着黑子所想的方向发展了。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了解我……哈哈,有点害臊。”


    黑子倒是无法理解他所谓的害臊,只是隐约觉得火神可能是对陌生人的憧憬感到困惑而已。


    而火神却是对这样精致的男生有些奇怪的感觉,分明长着一张柔软可爱的脸蛋,却是以常年不化的坚冰封住了面部表情。


    察觉到对方的打量,黑子却是将那份淡漠融了几分,终究还是无形间多了些亲近的味道。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维持这个装扮入部,到时候我就不开口暴露男性的身份,请火神君好好的为大家鼓劲吧。”


    只要这一时的士气鼓舞上来了,相信危机一过他这纸入部届也会作废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黑子在捏着入部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涌上些许期待,星星点点的光芒从眼底亮起,犹如萤火般若隐若现。


   “哪怕最后无法加入篮球部,我也想谢谢火神君能来邀请我。”


    火神闻言却是眉头紧蹙,张扬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就算只是一时的帮忙我也是真心想让你入部的,而且没有你在我也搞不定这件事,所以别用什么敬语,那种东西我听着就很火。”


    瞥了他一眼,黑子的嘴角竟是朝上掀了一像素。


   “说的也是,毕竟连敬语都用不好的火神君和我相比还是差了很多的。”


    他苦着脸,神情也恹恹的,倒像极了大型动物沮丧的模样,连毛发都垂着,倒是触碰到了黑子心底柔软的部分。


    不好,他居然会松懈到欺负起火神来了。


   “那就麻烦火神君带路了。”


    一派端庄的“少女”提着裙角款款而来,黑子精致的样貌和那一身素雅的婚纱犹如冷冽孤高的白兰,这是贵族学校的女子很少拥有的特质,几乎是瞬间吸引了篮球部一众男性的目光。


   在灼热的注视之下,绕是火神也只能顶着压力宣布:“这是我们部新入部的部员,黑子哲也。”


    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黑子蓝眸冷淡的扫过,却像是在一个个青春期男生的心上埋下了初恋的种子……可惜它不会发芽了。


    虽然黑子对于自己的扮相很是无奈,但没想到喉结还在甚至没有胸的劣质扮相竟然有一天也能做到以假乱真女生的程度,不由一阵诽腹体育系男子的眼疾问题。


   “部长,这是你女朋友吗!”


    一个带头起哄的男生笑眯眯的瞧着黑子和火神,那狡黠的目光带着恶趣味的调侃,黑子眸光掠过,却是带着足以瓦解所有热意的冰冷。


    火神本就是个薄面皮,那张脸霎时间就红到根底,只是那份羞赧却是在接触到黑子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眼瞳之时便消散了个彻底。


    跃过人群的嘈杂,一个声音穿透而出,像是刚从沉睡中苏醒的雄狮,此人正是青峰大辉。


    他是篮球部的一员,在后面拼起的椅子上本来睡得正香,却是在一阵喧闹之中听到了他人起哄的话语,看到黑子的装扮却也是第一时间认出来,于是怒火中烧的他危险的眯起了双眸,毫不避讳的瞪着火神。


    “你居然敢抢我的阿哲,火神!”


    不得不说,青峰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且时机那么的巧合这一点是黑子完全没意料到的。


    但那字眼之中的“抢”和“我的”却让黑子敏锐的捕捉到端倪。即使没开口说话,但那份冷漠也足以让青峰察觉到黑子有些动怒,只是那面瘫的脸没能表露的十分明显罢了。


    但青峰却是名正言顺的将这份怒火发在了火神身上:“不管你拿什么理由骗来阿哲,火神你敢偷跑那就是在找事!”


   “哈?”粗重的呼吸声带着不可置信道出:“你吃火药了突然炸出来什么意思?还有这家伙只是我请来入部的,什么出手不出手的。”


    话说到这,火神的表情倒也微妙得很:“更何况你既然认识这家伙的话,也应该知道……”


    他是男生。这句话火神没有说出来,但那意思却是在明显不过了,青峰听闻火神如此解释倒也失去了无端生事的兴趣,他从层叠的人海之中挤出,然后将黑子举起抱在了怀中。


   “阿哲,你是来找我的吗?”


    飞扬的白色婚纱和青峰一身黑衣相融,竟是交织成一幅画卷,男方带着幸福的笑意,“女方”娇俏美丽,眼角流露着的是惊鸿一现的柔和,而最为耀眼的还是冷淡的冰山上悄然展开的笑容,犹如难以被世人所窥见的雪莲之美,只为一人绽放。


    其他人没觉得怎么样,青峰却是清晰的从那藏着黑气的笑容之中读出了“等下再找青峰君好好算账”的意思,不由自主欣赏这份带刺美丽的同时身子也是明显的抖了抖。


    倒是火神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瞧着二人,明知道两个都是男生居然如此亲密的相拥,他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解决完火神的危机,黑子自然也不会再多留,只是离开之际却还是友好地向火神点了点头。


    将黑子的手包裹在掌心,青峰语气明显有些吃味:“我怎么觉得阿哲你对那家伙还挺好?”

 

    此刻不用再伪装女生,他自然也可以说话了,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刻薄的话语便倾吐而出。


   “你以为谁都像青峰君这样一身的AHO【笨蛋】因子吗,我只是受火神君邀请帮忙而已并没有你所说的好不好之分。更何况……居然眼疾到把我认作女生,看来这篮球部的确有必要再去一趟,照着所有人的脑袋来一发加速传球物理失忆相信我的黑历史就会被抹除了……”


    腮帮子鼓鼓的,生气时才会展露的可爱一面倒是让青峰忍不住眼前一亮,毕竟青峰不和黑子一个班级,也不知道黑子要穿婚纱,如今一番打量下来,黑子即使没有他最爱的大罩杯,却也清秀的过分,比他印象中的女生都要好看几分。


    若说面容好看是天生,那黑子这种青涩之中糅杂着成年人的稳重冷淡却是其独有的气质。


    在黑子噩梦那晚,赤司把黑子那番举动的原因不得已全盘托出,而得以分享情报的青峰自然也没能把所有事情都记全乎,却也了解了大半。


    如果说黑子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他这份灵魂中透出来的气质的确很可能和外表截然不同。


   “青峰君,你再这样盯着我看,我会怀疑你对我有想法的。”


    黑子淡漠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但这一番话着实露骨,青峰那小麦肤色虽成为了最好的遮掩,他自己却是知道脸已经完全烧起来了。


   但反观黑子一派平常,眼底深邃的一如无风的湖面,就连水波都勿想激起半分,就好像刚才说出那话的人不是他一样,这样巨大的反差却让他本该欢愉的心神沉了下去。


    他突然觉得赤司的那个“争夺”的说法实在是太不正确,因为能够上升到“争”这个字眼的活动也是要对方能够挑起战争之时,才算的上是你死我活。


    但很明显黑子哲也的眼里谁也没有,他只是把现在的生活当做故事,把自己当做了最普通的角色来看待,置于理性的制高点,为了保持冷静而站在角落之中,不会融入任何人,同样不会为任何人付出。


    直觉敏锐过人的青峰此刻察觉出黑子的心态,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


    而身后急促的呼声一阵接一阵,黑子回头望去,在青峰的眼中那平淡的镜面竟被火神一句话给打破了。


   “黑子!谢谢你,今天帮大忙了!”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黑子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果然,火神大我还是火神大我,一如那样耀眼直率。


    但,曾经把他拉出泥潭的那份力量……却无法拯救如今的他。


    眸色渐渐转暗,黑子可以称之为雀跃的神情犹如一盆凉水浇下,只剩平静到可怕的淡漠。


    说到底任何人都无法拯救得了他,毕竟现实生活中的火神同样也没能逃脱与他的分离,只不过一段萍水相逢的缘分,自然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火神君可是光,他只是个没有生路的反派,和他牵扯上关系,或者用这种身份去下意识的依靠他,这本就不正常,所以对火神总是拥有着莫名期待的自己,必须要有所收敛才行。


    转过身去,那一双通透的蓝色湖水彻底化为了死寂。


    青峰瞪了身后的火神一眼而后跟着黑子匆匆离去,而火神却是下意识的停驻了脚步。


   “……黑子哲也,他的态度真奇怪。”


    火神分叉眉蹙起的模样虽然认真,却也颇具压迫性的恐怖,分明是从未见过的人,却在心间不由自主掀起一阵涟漪。


    只是忽略了那异常的情绪之后,火神的表情也舒缓了许多:“错觉吧……不过如果可以还是很期待他可以来篮球部。”



    【我不知道我在写什么系列,大概算我期盼已久的青黑火?成功赶上了今日二更。

       感谢今日份打赏,明天看到打赏我会自觉更新的,没有我就自觉咕咕咕,毕竟人的本性就是懒……嘿嘿,晚安ww】

   

泡椒小饱

【牛日】在这五彩斑斓的世界(一发完)

※总裁牛岛若利 x 实习下属大学生翔阳

※非排球世界,总裁文文艺复兴(?)

※主牛日,微all日

※ooc属于我,爱情属于牛日


废话不多说,祝食用愉快!

——————我是分割线——————


腰间传来的酸痛感把青年从睡梦中拉回,酒精似乎还在发挥着最后的作用,让青年的脑袋有些发涨。


身下不太熟悉的柔软床垫提醒他这里不是自己那个乱哄哄的小公寓,自己的床绝非这种一躺下就知道贵的高级货色。


所以这里是哪?


青年扭动身体,想要从被窝里钻出来,腰间却传来了一丝热意——那是一只手,一只宽大的手。再具体一点,这肯定是只男人的手。


似乎是察觉到...

※总裁牛岛若利 x 实习下属大学生翔阳

※非排球世界,总裁文文艺复兴(?)

※主牛日,微all日

※ooc属于我,爱情属于牛日


废话不多说,祝食用愉快!

——————我是分割线——————


腰间传来的酸痛感把青年从睡梦中拉回,酒精似乎还在发挥着最后的作用,让青年的脑袋有些发涨。


身下不太熟悉的柔软床垫提醒他这里不是自己那个乱哄哄的小公寓,自己的床绝非这种一躺下就知道贵的高级货色。


所以这里是哪?


青年扭动身体,想要从被窝里钻出来,腰间却传来了一丝热意——那是一只手,一只宽大的手。再具体一点,这肯定是只男人的手。


似乎是察觉到青年想要逃走的想法,那只手又紧贴上了青年的小腹,往床的另一侧一扣,青年又回到了原处。


青年被这举动吓得一下子酒都醒了不少,涌到嘴边的一声惊呼又被咽了回去,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得厉害。


在别人家、醉酒、全裸、腰酸、嗓子哑,还有一个男人躺旁边,所有的要素使得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他和别人上/床了。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

他和谁睡了?


只要回头就能知道的答案,青年却有些不敢看,酒精作用下碎片化的记忆告诉他,要是知道这个答案他可能会当场自闭。


“你想跑去哪里?”


男人低沉而认真的声音从后背响起,激起青年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知道是谁了。再怎么醉他都能分辨出这声音来。


“牛岛、先生……”青年小声地喊道,嘶哑的声音揭示着前一夜发生的激烈战况,带着几分求饶的意味在里面。


“我知道你想跑,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翔阳。”


日向翔阳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发生性/关系便遇上了这种尴尬的场面,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谁能想到自己会和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上司滚上了床呢?


青年僵硬地翻了个身,腰身酸痛的感觉越发明显,然后他见到表情平静的上司正侧躺着看着他。


“早、早啊,牛岛先生……”


青年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清晰地听见自己咽了口口水。


小动物般的危机感升起,他感觉自己要完。





日向翔阳今年大四了,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美术生。


初中开始接触画画,高中决定当美术生,理由是什么?他说想通过画作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活过的证据。好吧这个理由有些虚,实际上是因为一幅画可以卖很多钱吸引了他,但前后并不矛盾,人总是要吃饭的不是?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连实习就业都有点难。


本来想去广告公司或者设计公司实习,谁知道现在美术生简直遍地都是,比他优秀的人大有所在,而市场需求又不大,他不过是最最普通的存在罢了。


于是他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实习讲座,然后,然后他就遇上了来演讲的精英人士,自主创业白手起家的典范——牛岛若利,也算得上是同一个大学的学长。


这个同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传奇人物的事迹经常被学校教授们念叨:大二开始和创业,毕业不过三四年公司上市,期间还挤出时间考了个研。总结概括:年少有为。


牛岛若利不仅人上进,而且外貌也属于一等一的好,不是那种徒有其表的帅,而是那种自气质中散发的男性魅力,相当耐看。当然了,他一米九的好身材拎出去也随时可以当模特。据说有牛岛若利出场的那期财经杂志销售量异常得高,似乎仅仅是因为放出了两张男人身着西装的写真而已。


出版商社长表示:现在出本纯写真还来的及吗?


牛岛若利从没有传过绯闻,甚至连异性接触这方面的经历也少得可怜,一度被怀疑是某方面功能不行,否则都三十岁的人为什么连恋爱都没谈过。据传是某位名医看过他照片就一口咬定此人肾功能极佳,此谣言才逐渐被人淡忘。桃花运转为金钱运好像不亏啊是吧。


咳,有点跑偏了。


扯回来,一般这种讲座结束后去搭讪询问是有可能获得进入公司实习的机会的,可日向翔阳从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他记得那天他坐在讲座的第一排,说真的要不是旁边还有朋友撑着他就要当场睡过去了。不是说台上的人讲得不好,只是单纯的被男人低沉嗓音传递的安稳感催眠了而已。对,就是这样。


还记得高中的数学老师也给过他这种感觉,真是令人怀念。


一个多小时的讲座让他昏昏沉沉地混过去了,日向翔阳本想回宿舍睡个爽,却被朋友一顿乱批才想起来自己连实习都没有找到。眼下大概是最后的机会,于是他就A上去了——其实是在朋友的各种威胁下不得已的行为。


记得那是在走廊上,男人西装笔挺,光站在那儿就气势十足。周边围了一群男女,大概是希望得到联系方式或是签名吧,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日向翔阳鼓足了勇气往前挤,小小的个子几乎快挤到了男人的面前,然后就听见了一个问他是否能进他公司实习的女生,被回以一句“本公司的实习工作已满”。


看吧,果然是没有机会。日向翔阳这么想着,苦涩地摇摇头,转身就准备走。


他记得自己突然就被拉住了手腕,本来心情就郁闷,一边甩手一边抛下一句“给我撒手”就想走。


然后,然后呢?


周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好像什么静音开关被打开了一样,日向翔阳觉得不妙。


“这位同学,你难道不是想找我说些什么吗,怎么就要走?”


十几分钟前还具有催眠魔力的声音此刻好像变成了宣布他生命终结的倒计时。周围锐利和惊愕交杂着的目光好像想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日向翔阳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目光如刀。


“牛岛先生,您、您好呀……”


开口第一句话他就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你好。”牛岛若利松开了他的手腕。





日向翔阳始终不明白他是怎么在人群中一下子拉住了自己,仔细想想可能就两个理由:一,牛岛若利长得高;二,他一头橙发过于显眼;三,他矮得像个初中生。理由三被自己毫不留情地划掉了。可这还是不能构成男人在一群人中偏偏拉住自己的理由。


日向翔阳:解读不能→放弃思考


那天,众目睽睽之下,日向翔阳在牛岛若利的示意下跟在他屁股后面离开人群,肉眼可见的惊讶错愕以及嫉妒的表情吓得日向翔阳加快脚步离开了现场。


嘿,这以后要是被逮住了我岂不是要被群起而攻之?日向翔阳低着头想,以至于男人停下了脚步他都没有发觉,直到自己的脑门与宽大的后背来了番亲密接触。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有点走神了真的不好意思!!!”


道歉直接脱口而出,对上视线,那人眼里却带了一分莫名的意味,直觉告诉日向翔阳他并没有生气,于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所以,这位同学,你刚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青年能感觉到面前的男人的目光似乎将他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


“那个,我是想来问,我有没有可能——”日向翔阳这次捋直了舌头,“进您的公司实习呢?啊当然了,要是没有多余的职位了那就算了吧哈哈哈……”


说着说着青年就低下了头。唉,自己的前途渺茫啊。一阵恍惚。


“你想要来实习的话,我会给你安排的。”


日向翔阳觉得自己幻听了。

不是刚拒绝了个女的?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有听清楚,您能重复一遍吗?”青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牛岛若利,活像一只小动物。


“我刚才说,你想要来实习的话,我会给你安排的。”


牛岛若利的声音所传递的是毫无疑问的安心,是令人信服的感觉。


糟糕,这该死的运气怎么不用在买彩票上。

日向翔阳懊恼不已。


诶,可是为什么一到他就又可以了?


青年阴晴不定的小表情似乎是戳中了男人的什么兴趣点,他伸手揉了揉青年有些凌乱的橙发,发丝柔软的触感显然取悦了他,但他面上还是平静如水。


“你叫什么名字?”


“日向翔阳。”青年还在迷茫中。


“日、向、翔、阳……”男人又复述了一遍,似乎是在回味什么,内容却突然一转:“你刚才坐第一排都快睡过去了,我看见了。我讲的真的有那么枯燥吗?”


日向翔阳觉得可能找到了被单独拉来的理由。难道这位总裁先生会为了这么件事儿来找他算账?!不对,这是什么新型套路吗?


被自己脑洞吓到了的求生欲极强的青年立即摆摆手,语速好像放到了二倍速一般解释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您讲的非常好!我是昨天太晚睡了没睡好,所以今天精神不怎么样,我真不是故意在您讲座上打瞌睡的……”什么好话都不知不觉被他塞到了自己的辩驳里。


牛岛若利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青年的脚尖,因为紧张还在地上打转。于是男人弯弯嘴角,随即回归于先前的一条直线。


“准备好简历,明天来公司报道。你知道地址吗?”


日向翔阳呆呆地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自己外套的下摆。


他今天穿的还是一件白T搭棒球外套,下身一条运动短裤,还有他那张极具欺诈性的脸,看着像个中学生。再配上对面一身正装的男性所产生的身高差,两人此时看上去像老师训诫调皮学生似的。


“那么明天见。”


牛岛若利撂下一句道别便走远了,日向翔阳还愣在原地。


今天的运气有些过分的好啊!要不出去买张彩票看看?


财迷大学生日向翔阳绝不放过任何发财机会。





难得套上正装,日向翔阳对着镜子不断地调整领带,镜子里的人让他想起上一次穿正装还是高中的毕业典礼。他好像从那时候起就没长高了,这个事实让他有些无奈。


搭电车过去地址里的公司只需半个小时,一路上青年都没有自己找到实习工作的实感,直到走进建筑物墙上“白鸟泽集团”几个大字落入了视野,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迈入人生新阶段了。


前台小姐在他说明来意后态度极好地带他进了电梯,当数字变为21时日向翔阳回了神,他觉得自己有些紧张。


出了电梯才发现这一层似乎只有白鸟泽的员工,他才被告知这里有三层都被白鸟泽给包了。青年越发佩服起牛岛若利。


“请问您是日向先生吗?这边请。”


来人神色淡淡的,茶色的斜刘海勾勒出学生般的书生气质,可那举手投足间的成熟稳重却将日向翔阳甩得远远的,人家这是正儿八经的社会人士了。


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这么帅啊?

日向翔阳摸摸鼻子。


一边跟着,日向翔阳一边四处乱看,发觉周围清一色的年轻面孔,不禁觉得脸上躁得慌。也是,大概现在才涌现出对未来的紧张感的人就只有他了吧。


公司很大,他跟着人屁股后面做了几分钟的小尾巴才抵达了牛岛若利的办公室。门大概是什么名贵木材制的,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木香。


“叩叩”两声,日向翔阳就跟着进了办公室。


这办公室说真的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大,和电视剧里的一样大,还真可以隔着层玻璃俯瞰风景。整个空间十分简约,办公桌、宽大的皮椅、占了一半墙大的木质书架、招待客人用的黑色沙发和白色的茶几。


只有黑与白的世界。


哦,他还看见了一扇紧闭的门,大概是什么休息室之类的。根据电视剧脑补一下里面或许还发生过什么情/事,但一想到这可是牛岛若利,又迅速打消了自己有颜色的脑洞。


“欢迎。”办公桌那头的男人起了身,手里拿了张纸,又朝带他进来的人点点头,“白布你可以去忙了”,那人又退了出去。


“喝点什么吗?”


“不用麻烦,普通的水就行,谢谢牛岛先生。”


青年偷瞄不远处正倒水的牛岛若利,还是一套黑色西服,明明是最简单的款式,穿在男人身上却充满了禁欲感,迎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让同样身为男性的日向翔阳都有些发晕。


可恶,这就是成熟男性的魅力吗!

某人面上淡定可心里大喊着。


日向翔阳才坐到那沙发上,那层皮革还没捂热呢,又闯进来了个人,一见日向翔阳那表情可就变换不停。


“哟,这不就那小不点吗?”那语气,说得好像不是第一天认识日向翔阳似的。


青年觉得有些奇怪,在心里把这红发的说自己小不点的家伙骂了一顿,但明面上没敢接话,他看见坐自己对面的牛岛若利蹙了下眉。


“天童,不要乱讲话。”


红发的男人摊手,很自来熟地往日向翔阳身边一坐,翘起二郎腿来。


“你是天、天童觉学长吗?!”


一听这名字日向翔阳才想起来自己在大学里听见最多的传奇人物除了牛岛若利外,就是这位天童觉。


据说这人对股市有种近乎直觉般的预测能力,大二的时候用两万多本金炒股,就愣是把自己的身价提到百万,虽然后面也打过水漂,但赚的还是多。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跟着牛岛若利创业来了。


天童觉一听那语气里夹杂着的错愕与惊喜,饶有兴趣地挑挑眉,“小不点你知道我?”


“那当然,天天听那些个讲座,教授念叨您和牛岛先生的名字听的全校人耳朵都快起茧了。”


“哈哈哈哈,”天童觉笑得合不拢嘴,他勾上了日向翔阳的肩膀,“你这小不点说话我爱听,你名字我也听得不少……”


青年听得奇怪,难道我也很出名?


“天童,收敛一点。”男人冷峻的脸罕见地露出一点暗示的意味来。


“行,我不扯了,你们讲正事。”天童觉挑眉,拍拍屁股又走人了。


密闭的空间里又只剩下两人。


日向翔阳刚才才放松下来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把自己准备的简历递了过去。


“你想进哪个部门实习吗?”


青年不语。


男人接过简历,几个呼吸后:“日向翔阳……美术专业。”


青年想从对面那张脸上瞧出点惊讶的神情来,却发现牛岛若利还是一脸严肃。


“您都不惊讶我是个美术生吗?”


一个美术生来完全和美术没关系的公司应聘着实比较尴尬。


“我是不是应该要惊讶的?”牛岛若利那副样子似乎真的是在发问,日向翔阳没话说了。


“看来你就只能做……”男人把早前那张纸推到日向翔阳面前,“我的助理了。”


日向翔阳:前面全是铺垫吗???





助理这职务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每天赶在牛岛若利到办公室前就得把他办公室好好收拾一下,接着要给他泡杯热茶,等总裁大人到了之后还得把他一天的行程记录下来。同时还要帮他跑跑腿,提前印好会议资料啊之类的。


原来总裁的助理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说实话日向翔阳偶尔觉得这份工作蛮不错的,牛岛若利每天中午都会单独带着他一起吃饭,有时还会请他吃些高档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有些木讷寡言的总裁居然还会给他买奶茶或者是小蛋糕之类的,日向翔阳都不知道他怎么发现自己是个甜食控的,可能是发现他上班老是揣了把糖在兜里?


不过,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宠的感觉好像不赖哈。


工作能力强,又很体贴下属,牛岛先生人可真好。

日向翔阳偶尔会这么想。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公司里有好些员工害怕牛岛若利。


实际上是因为在他面前,某位总裁从来没有上演过冷着脸扣了他们半个月工资还让他们加班到11点的场景,让这些个员工回想起小学被叫去老师办公室叫家长来一样的压迫感。


反观老员工倒是惊愕这小助理一来自家总裁的心情怎么也好了许多。


老员工:多拜拜小助理,说不定哪天显灵了总裁还能放他们假呢。





别说,在公司里日向翔阳还挺招人喜欢的。


除了牛岛若利以外,最宠日向翔阳的非天童觉莫属。有事没事给人塞一把糖,跟哄小孩似的。白布贤二郎以前兼任过牛岛若利的助理职位,私下里经常给日向翔阳传授经验。


小助理爱笑,公司里的人基本看见小助理那张灿烂的笑脸觉得心情都好了,少数女员工直接母爱泛滥。现在逢人都喊他“小太阳”。


不仅是公司里的人,就连来谈生意的外人见了日向翔阳都笑眯眯的,谈成功的几率也增加了不少。到后来,就连外人都知道,“白鸟泽不仅有牛若,还有个小太阳”。


最成功的两个案例来自青叶城西和音驹两家企业,总裁直接上门来拜访,都是由日向翔阳接待的。


大概就这么十分钟左右的接待时间吧,青叶城西的那位及川先生直接当着牛岛若利的面就开始调戏良家少男,把日向翔阳说的耳根都泛红了,还准备把人给挖过来自己公司,后来被护犊子似的牛岛若利一句话呛了回去。


那句话是:“既然你想见我的助理,那你应该来白鸟泽。”


音驹那位总裁性子倒比较孤僻,就带了个鸡冠头助理往沙发上一坐就掏出游戏机玩个不停。还是日向翔阳扬着张笑脸,主动上去搭话那位总裁才开始和他交流。


没几分钟牛岛若利开完会回来就发现自家那个小助理和音驹的孤爪先生直接玩嗨了。


亲密到什么程度呢?


人家音驹总裁一口一个“翔阳”,这边就带着笑喊“研磨”。要知道相处了快一个月下来这白鸟泽里也没个人喊他“翔阳”。


不知道是腻得慌还是哪儿不爽利,牛岛若利摆着张比平常还冷的脸谈完生意,就早早送了客,第二天居然也开始喊自己的小助理叫“翔阳”。


虽然当天被天童觉听见了又挤眉弄眼了一番,日向翔阳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不就是叫名字吗?





日向翔阳本人后知后觉,前段时间才开始好奇自己到底是什么体质,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对他那么好。


“难道他们被我的美色给诱惑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小助理在茶水间跟副总天童觉蹦出这么一句话,后者笑得人仰马翻还差点喷了日向翔阳一身咖啡,全然没有半点上司的样子。


“是是是,小不点你可是小太阳,可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嘛!公司团宠非你莫属啊哈哈哈!”


哄得日向翔阳一愣一愣的。


后来天童觉当着日向翔阳的面儿,把这段对话在牛岛若利面前上演了一遍,后者居然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表示赞同,把小助理在旁边看得脸红。


这上司平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是不是也是一肚子坏水呢?

日向翔阳这么猜想,但始终没抓到过对方的把柄。





时间跳跃到日向翔阳入职的第二月。


公司该招的新人都招好了,眼下就该开始筹备每年的欢迎日了。说是欢迎日,实际上是给辛苦工作的员工们一次合理的放松机会,大家放下工作压力,开开心心地玩上一天。


说白了就是团建呗。

日向翔阳跟在牛岛若利后面想。


作为体谅下属的合格老板,自然也要亲自去规划一天的行程,而总裁大人唯一的小助理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到处跑了。


本来打算回大学准备准备毕业设计的小助理,被总裁一个电话就给拉出来陪跑了。别说,一天跑下来日向翔阳觉得这位看着古板的总裁居然还是蛮浪漫的。


两人相约早上见面,牛岛若利亲自开车在他家附近接上了他,带他去了市内最高的观景台俯瞰城市。


中饭是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吃的,总裁大人还很绅士地帮他拉开椅子呢,还把小助理感动了一会儿。


点菜全权交给牛岛若利,反正日向翔阳是没看懂菜单的,但是数字他还是认得的。虽然数学不好但他算钱准啊,转动转动脑瓜算了算,吃一顿下来也就他三天的生活费而已。对,而已。


一顿饭顶三天的钱啊。

日向翔阳光看菜单就觉得肉疼——不过还好这顿饭总裁说了他请,不是他出钱就行。


日向翔阳座右铭:没有什么比白颜料更值得我斥巨资。


坐对面的总裁牛岛若利先生表示:不就吃顿饭?我请客,你多吃。

小助理表示:不愧是牛总(瑞思拜)


下午其实过得也挺愉快的,两人去了一家大型购物中心的电影院看了部电影。财大气粗的牛岛若利先生直接包了场,还把影院提供的零食全买了一份,又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了日向翔阳。一本正经的旗号是“你作为员工自然要替其他员工体验体验”。


一顿操作看得不知情的影院工作人员悄悄直对牛岛若利夸赞“二位感情真好,您一定很宠您的恋人吧”诸如此类的话。现在社会风气开放,他们自然是见过形形色色的情侣了。


牛岛若利没做解释,平静地抱着堆零食带着自家小助理就进了影厅。


看完电影后出来的日向翔阳莫名接收到来自影院工作人员热烈的眼神感到奇奇怪怪。


晚上倒比较简单了,牛岛若利载着日向翔阳去了家装修不错的居酒屋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又载着人家到河边兜风,可惜早春的风寒,兜了不过半个小时,只好把助理送回了家。


一天下来,日向翔阳表示,白鸟泽的员工真幸福。





日向翔阳万万没想到自己那古板正经的总裁把自己给忽悠了。


欢迎日当天集合的时间就已经是下午了,结果众人直奔的就只有那天他去过的居酒屋。


然后,然后天还没黑呢这就开始喝了,一群人一上来就每人开了瓶啤酒开始吹瓶了,把日向翔阳看得一愣一愣的。


对坐在首位的总裁挤眉弄眼,后者则一脸迷惑地反看回来,弄得好像是他日向翔阳做错了什么似的。


嘿,把我骗出来了一天!


这么想着日向翔阳一口闷了小半瓶啤酒,脸腾地一下就开始烧了起来。其实他白嫖了一天来着,不知道占了人家多少便宜。


坐旁边的五色工又是少根弦的,看他一口喝那么多,以为他酒量很好,一边夸“小太阳够猛”,一边帮他又开了瓶啤酒两人直接开吹了。


居酒屋的老板过来上菜看见日向翔阳喝酒还冲着旁边的五色工问了一句:“这小伙子成年了没有啊让他喝酒?”


惹得众人是一阵笑。


日向翔阳一听可不得了啊,脑子晕乎乎地就从钱包里掏出自己身份证想要证明自己是个成熟男人了,人家老板信是信了,但定睛一看那照片上的人还不如现实的嫩,笑了两声又走了。


期间日向翔阳还耍了回酒疯,一下子蹦起来老高,把周围人吓了一跳,天童觉倒觉得有趣,让他再蹦一回,结果直接蹦旁边牛岛若利怀里,最后像考拉一样缠在人家身上。


也不知道是酒精助兴,还是今天的胆子真的有那么大,一群人在那吹着口哨起哄:“牛总、小太阳,祝你们百年好合啊!”


没喝大的人脸都木了,心里暗自祈祷要是总裁发火了千万不要殃及池鱼,个个装成鸵鸟在那闷声喝酒。


再看那小助理双手搂着牛岛若利的脖子,腿还盘在牛岛若利的腰上,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打了个酒嗝。


天童觉的胆子大啊,凑近了听这小孩讲什么呢。


“牛岛先生,百、百合好吃吗……嗝儿……”

“我没吃过。”

“那下次我们一起去吃吃看吧……”

“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童觉笑得一脸暧昧,疯狂给牛岛若利使眼色,不知道的以为他脸抽了。


总裁大人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搁在自己肩上不动了,一手兜在日向翔阳臀部下,一手环住腰,跟抱小孩儿似的托稳了。


“天童,交给你了,账单到时候发给我就行。”


“好好好,不送啊!”


目送男人离开,天童觉兴奋地又叫了十几瓶啤酒,一把搂住了濑见英太,激动得眼眶都快湿润了。


“呜呜呜小濑见啊,革命终于胜利了!”


“铁树居然也要开花了啊!果然是春天啊春天……”


“这就是嫁女儿的感觉吗呜呜呜……”


濑见英太:你女儿是哪位?(一头雾水.jpg)


“不行!”红发男人猛拍桌子站了起来叫嚷道:“老板!快点煮一锅红豆饭!”


“臭小子你以为我这里什么都有啊!”


“什么都没有还敢开店啊……”


后来牛岛若利收到了一张比预估价格翻了一倍的账单。





日向翔阳还在发愣,他猜想床上的男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是的,在某种意义上他不会放过日向翔阳的。


“翔阳。”


二人此时的气氛其实相当微妙,都是侧躺着,还盖着同一张被子面对面。


“牛岛先生,我、我……”青年嚅嗫道,“我昨晚喝得实在是太醉了……”


记忆逐渐复苏,回想起自己像八爪鱼似的缠在人家身上就觉得脸躁得慌。


他还回想起什么?

一个吻。


他骑/坐在男人的腰腹上,男人弓起身,捧着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嘴唇,眼里的温柔快将日向翔阳淹没……


原来、原来牛岛先生也会有这么一面。

日向翔阳偷瞥了一眼那人的嘴唇。


“日向翔阳。”


男人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你要负责。”


日向翔阳涨红了脸,明明被做/得腰酸背痛的是他,怎么轮到他负责了?


“牛岛先生,我、我也是第一次!”


“那我对你负责。”


男人一脸认真,伸手揉了揉日向翔阳乱成一团的头发。


“日向翔阳,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一句话狠狠地敲在心上,日向翔阳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与大脑大概都失控了。


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突然蹦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听说温莎结的大小和男人的性/能力成正比。


有钱有色能力强。

——和牛岛先生在一起不亏啊。


之后的人生证明,日向翔阳从不吃亏。不仅不吃亏,而且赚大发了。



————————————



牛岛若利早在三年前就见过日向翔阳。


那天他回校看望老师,在教授的办公室里,他不经意地往窗外一瞥,就看见院内那棵枝叶浓密的树下,一个橙发少年倚着树干而坐,对着架起的画板,手执一支画笔在那洁白的画布上留下一道道色彩。


一道阳光透着树叶间的缝隙打到少年的脸上,少年正好抬眼,一双澄澈的眸子盛满阳光,泛起的点点橙光悄悄地印入他的脑海。


顺着牛岛若利的目光望去,年老的教授轻笑出声:“那孩子是美院的大一新生,老是跑到我们院里画画,他的画啊,和这小家伙一样,灵气的很。这两天美院办画展,牛岛你去看看吧。”


他点头应下,刚要踏出门时,教授不知为何又提醒了一句:“那孩子姓日向。”


日向。

知道了叫什么又怎样?

牛岛若利抿嘴,没怎么放在心上。


美院离得很近,就在经管学院旁边,两院间隔着一条林荫道。


画展规模不大,展示的作品也就二十多三十幅,想必都是这美院学生作品中的精品。


在牛岛若利眼里,那一幅幅画作不过是一堆色彩构成的毫无意义的东西。肖像画、风景画,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照相机完全可以替代这样的画作。


耐着性子慢慢看下去,他最后定在一幅画前:仅由黑白构成的世界中,一双手举着一幅眼镜,透过小小的镜片后面,却是一方彩色的天地。


“没有什么是完美的,这个世界并不完美,所以才显得美丽。”

他忘了在哪听过这么一句话,现在他好像理解了一点。


作品:《欢迎来到五彩斑斓的世界》

画家:日向翔阳


日向。

这就是那个日向。


“日向翔阳。”

他记住了。





再一次看见日向翔阳是一年后。


那天他受教授的嘱托,回学院给学弟学妹们开堂讲座。


还是那棵树下,橙发少年一件白衬衫,上面被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颜料,就连脸上也染上几道,想必是挠过脸才会弄成这幅花脸猫似的样子。


他记得自己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人家,径直走过去递上了自己的手帕。


“你的脸上粘上颜料了。”


当那双澄澈眸子倒映的只有他时,牛岛若利前所未有地升起青春期男生般悸动的感觉。


略微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少年脸上有些干涸的颜料,少年扬起笑脸向他道谢,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


——我想要他。





占有先是从那张沾染过日向翔阳脸上颜料的手帕开始,再是他三年来展出过的画作,但是人是贪婪的,就连牛岛若利也难以改变这一本性。


“单恋是温柔的人做的事。”


他不是温柔的人,这份温柔仅献给那一人。


于是,在那场讲座结束后看见那人群中娇小的人儿向自己走来的那一刻,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这位同学,你难道不是想找我说些什么吗,怎么就要走?”


他毫无顾忌地伸手拉住了那人的手腕,从此二人的生活线便开始重合。


要放弃什么,要做什么,和完成一件事是一样的,需要的就只是行动和诚意。


牛岛若利得到他想要的了。



End.

——————我是分割线——————

小剧场:

后来,牛岛若利终于光明正大地把从画展上买的日向翔阳的画挂了出来,后来被日向翔阳骂败家——尽管他买画的钱大多数都进了日向翔阳的口袋里。

还是那句话,日向翔阳从不吃亏。




写到中间我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啥玩意儿了,写作这东西果然还是得多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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