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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于淮X陈其昭（R）
【非典阅】那些年陈其昭的双标行为
非典型阅读体
时间线在第51章
先不掉马
《盘点那些年陈其昭的双标行为》
又名《小情侣谈个恋爱顺便搞搞事业的那些年》
冷圈自嗨产物（其实是因为粮太少了）
目前日更
【他与沈于淮最后的聊天信息，是他刺眼的喜悦。
仿佛印证林士忠恶毒的耳语，他命硬，跟他有关系的人都不得善终。
一个才能出众、后世在化工领域颇有名气的天才，唯一让人遗憾的是他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遭遇一场实验室意外，年仅31岁就离世了。
扳倒林士忠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陈其昭三天两头就去陵园坐着。
有时候是去看看陈时明，看看父母，看得最......
非典型阅读体
时间线在第51章
先不掉马
《盘点那些年陈其昭的双标行为》
又名《小情侣谈个恋爱顺便搞搞事业的那些年》
冷圈自嗨产物（其实是因为粮太少了）
目前日更
【他与沈于淮最后的聊天信息，是他刺眼的喜悦。
仿佛印证林士忠恶毒的耳语，他命硬，跟他有关系的人都不得善终。
一个才能出众、后世在化工领域颇有名气的天才，唯一让人遗憾的是他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遭遇一场实验室意外，年仅31岁就离世了。
扳倒林士忠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陈其昭三天两头就去陵园坐着。
有时候是去看看陈时明，看看父母，看得最多的还是沈于淮。
颜凯麟放下花，撑着伞立在陈其昭身旁。
“平安符，给你求的。”
“我用不着。”
他觉得自己现在挺好，整天清闲着，偶尔还能养养生......
颜凯麟没说话，也没告诉陈其昭他现在的状态就像很久之前那个无所事事的纨绔，不过更加浑浑噩噩，好像活着或者死了都无所谓。
好像他经历了几年之后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几年前的圈子里除了颜凯麟没有人真心待他，现在也是。
或许中途出现了沈于淮拉了他一把。
陈其昭遇不到第二个沈于淮了。
“去国外吧颜凯麟，别再看着我了。”
......
京城顾氏的那点破事被捅出来的时候，颜凯麒后知后觉吓出一身冷汗，给身处国外的颜凯麒打了电话，破天荒地没有骂他。
陈其昭算是救了颜凯麟两次，颜凯麒觉得自己总该上门拜访道谢。
他上一次将陈其昭还是在沈于淮的葬礼上，几年后再见，陈其昭和以前似乎没什么变化，除了人瘦得脱了形。
说起来，颜凯麒对于陈其昭的印象都来自别人。
几年前外人称他是小霸王；
如今是圈里前途不可限量的新贵；
颜凯麟说陈其昭是他偶像；
沈于淮说陈其昭是个很乖的小朋友......
其实颜凯麒和陈其昭不熟，看在颜凯麟的面子上，陈其昭招待了他。
后来在葬礼上被问到陈其昭怎么样时，颜凯麒直说是个温和的人。
尽管这话他自己也不信。】
【很多人都说陈建鸿有两个优秀的儿子。
陈其昭毕业之后直接被老爹和大哥送进了公司。
也就那样吧，朝九晚五，顺便还能接沈于淮下班。陈其昭光明正大地摸鱼，又偏偏每个项目做的都很完美，陈时明每次对着他都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张雅芝劝的人。
“他们谈着恋爱呢，很正常。”
一把年纪还没有对象的陈时明自知理亏，也不说话了。
为了报的这份恩情，陈其昭上班摸鱼的时候还帮妈妈向陈时明转达相亲的消息。
陈时明：属实是有点恩将仇报了。】
一前一后的片段放出来，属实是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谈恋爱？”
陈时明看向陈其昭，陈其昭顺势握住沈于淮的手朝他眼前晃了一下。
“你......”
话没说完被张雅芝拉了一下。
陈时明又看向陈建鸿，对方只抛回一个“我管不了”的眼神。
......
“感情昭哥之前那是......双标呢？”
颜凯麟嘟囔了一句，想到之前这两个人的互动，不禁牙疼了一瞬。
原来他之前一直在吃狗粮。
旁边的刘随也跟着牙疼，身为沈于淮的好朋友，他曾天真的以为沈于淮那是关心学弟......
沈家这边对两个人谈恋爱也没什么大意见，只是看到底一个片段的时候心惊了一下。
沈于淮真的会死在那场实验室意外里吗？
颜凯麒也看着屏幕，默不作声。
他是感激陈其昭的。
颜凯麟没心没肺，陈其昭救了他两次，对他们来说是大恩了。
如果陈家出了事，他怎么也得帮上一把。
可读着读着，又发现不对。
时间对不上。
“这是不是出问题了？”
颜凯麟听刘随跟他解释了之后，也迷茫了。
这前后逻辑对不上啊？这个时间点陈家不是......
【因为这是两个结局。】
“啊......平，平行世界？”
陈其昭抿了抿唇，这算是要把自己扒的干干净净了。
【陈其昭上辈子见过沈于淮，可现在的时间点，上辈子那件事还没发生，他跟沈于淮没多少交集，沈于淮应该是在京城上大学……可能是他眼花了。
两人还是陌生人，或许以后见面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但如果可以……
陈其昭垂眼看到受伤的手臂，忽地嗤笑一声。】
【兴许是睡前见到沈于淮，陈其昭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他27岁的时候。
27岁那年应该算是事业攀升的重要阶段，原先他还苦苦挣扎在以往的债务关系中，有好几个项目推进屡次碰壁，但意外地收到来自国外的投资，第一次出现转机。他奔波在各个生意场上，眼见着项目推进顺利，他很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沈于淮。
彼时沈于淮因为机密项目处于封闭状态，他发过去消息总是隔了很久才会收到回复。那时候他还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为沈于淮只是像以往那样再隔几天就能回复他消息，可等到后来没等到回复，等来的是轰动一时的实验室事故以及沈家小儿子遭遇意外身死的噩耗。
而他与沈于淮最后的聊天信息，是他刺眼的喜悦。
仿佛印证林士忠恶毒的耳语，他命硬，跟他有关系的人都不得善终。
陈其昭一梦惊醒，厚重的窗帘夹缝中透出几缕阳光。
他坐在床上沉默了几分钟，才下床去浴室洗漱。
一觉睡醒，镜中映着的脸孔带着些许疲倦，陈其昭看向镜中的自己，皮囊变得再年轻，他也无法变回真正无忧无虑的小孩。】
【当时的沈于淮反复与眼前的人重叠起来，一双眼睛出奇地相似。
周围好似也在黑暗里，陈其昭混乱地想着，盯着沈于淮背后的那扇门，“我做到了。”
沈于淮一愣，通过的陈其昭的眼神判断对方眼睛的聚焦点，他不甚理解地问道：“做到什么？”
“履行承诺……”陈其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似透过他在看什么，“可你没看到。”
沈于淮没看到，在他事业有所起色的时候，沈于淮就死了。
发出去的vx消息石沉大海，那是一个永远没有回应的无底洞。
就像他的家人一样，沈于淮最后也走了。
唯一一个交心的朋友也没了。
沈于淮微微皱眉，他试探性地问道：“陈其昭，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陈其昭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是沈于淮吗？”
他固执地重复着：“你是沈于淮，我没认错人。”
“闭上眼睛陈其昭，别想别的，你现在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沈于淮低头看下手表时间，余光扫着门的位置，他在等医生跟陈家人过来。
陈其昭在说胡话。
沈于淮认真听着，可对方的言语中没有逻辑，能辨认成词成句的话仅是少数。
陈其昭低着头，似乎因为这个契机进入早就不愿去回想的回忆里，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各样的人，最后脑海里空落落的一片，停留在林士忠的骂语中。
他不确认地自言自语道：“我疯了吗？”
沈于淮闻言动作一停，他定定地看着陈其昭的眼睛，“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
【想到陈其昭那些没有逻辑却字字肯定的话语，他的神色不禁沉了几分。
尤其是对方反问的那句话。
他问我疯了吗？
像是濒临绝望往外呼救的孤独。】
“所以......是昭哥重生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
陈其昭低下头。
我疯了吗？
大抵是吧。
但是好像，挺值的。
他可以以这个为代价，换他的家人平安。
他想。
不出意外，快写完了
【竹业】终章 人间白首不相离
东方秦兰耷拉着脑袋，也没怎么将东方淮竹的解释听进去，反而是又绕回到了最初的提亲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父亲自听了她的话后，明里暗里都是要拒绝王权家的意思，这下该要怎么挽回才好。
她想了许多，但这事最终解决的很是顺利，被溜了一波的王权家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十分有诚意的又郑重提了亲。东方秦兰也因此对姐姐以后嫁入王权家放了好几百个心，对王权家的好感涨了不少。
不过因为这事，王权霸业就比较惨了，被自己那帮兄弟姐妹调侃了许久，还被父亲说教了一番，这一番下来整个王权山庄都知道了他被东方家拒绝过一回的事。
14.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色彩云，前来迎娶我。
神火山庄...
东方秦兰耷拉着脑袋，也没怎么将东方淮竹的解释听进去，反而是又绕回到了最初的提亲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父亲自听了她的话后，明里暗里都是要拒绝王权家的意思，这下该要怎么挽回才好。
她想了许多，但这事最终解决的很是顺利，被溜了一波的王权家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十分有诚意的又郑重提了亲。东方秦兰也因此对姐姐以后嫁入王权家放了好几百个心，对王权家的好感涨了不少。
不过因为这事，王权霸业就比较惨了，被自己那帮兄弟姐妹调侃了许久，还被父亲说教了一番，这一番下来整个王权山庄都知道了他被东方家拒绝过一回的事。
14.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色彩云，前来迎娶我。
神火山庄一改往日的庄重，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红绸，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庆的颜色。
穿上了喜服的东方淮竹端端正正坐于梳妆台前，青丝已被挽起，戴上了玉凤钗，娥眉淡扫，朱唇轻点。东方秦兰一进门就看呆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的姐姐要嫁人了。
“姐姐今天真好看！不，是平时也好看，今天最好看！”东方秦兰围着姐姐转了一圈，眼里是止不住的喜悦和骄傲。
只是，喜悦之余，东方秦兰又很是舍不得，这么好的姐姐，以后再也不能时常陪着自己了。
东方淮竹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轻笑一声，拉着她柔声叮嘱，“以后姐姐就不能陪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父亲和东方家便交给你了。”
东方秦兰闻言点了点头，似觉不够，又轻轻的抱了抱，才道：“姐姐你放心，秦兰已经长大了，一定会照顾好父亲的，也会守护好我们家的！”
东方淮竹眼神温柔至极，她揉了揉东方秦兰的脑袋，轻声道：“姐姐信你！”
耳边是响彻天际的锣鼓声，东方秦兰又盯着姐姐看了一会，“来接姐姐的人已经到了前厅，我送姐姐出去吧！”
东方淮竹点了点头，将桌上的鞘笛收起。鲜红的盖头落下时，东方秦兰看到了姐姐唇边略微勾起的笑意。
真好，姐姐终是如愿以偿，要同她的面具大侠相守一生了。
迎亲队伍返程时，东方秦兰追着跑出了大门，看着花轿离去，她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忍了许久终于红了眼眶。
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堪称道门有史以来之最。
此后，人们只要谈及此事，都要感叹一番王权山庄的大手笔，更要感叹一番王权家少主与东方家大小姐实乃天作之合。
15.
坐在院亭之中的东方淮竹看着正在练剑的王权霸业，忍不住唤了一声她至今还未叫过一次的“夫君”。
王权霸业手一抖便使错了一个剑招。
东方淮竹失笑，“你怎这般不专心？”
王权霸业看向她，眼中是明显的无辜。他索性收了招，回到东方淮竹身边坐下，桌上已有一杯事先倒好的茶，见东方淮竹气若闲定，他挑了挑眉端了起来小嘬了一口，开口问道：“你可是有话要说？”
“嗯，”东方淮竹看着他，直接道，“前日我听小妹说，你们最近要出远门。”
王权霸业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下意识皱了皱眉，“是。”
方才他就一直在想这事，始终不知要从何开口，不料东方淮竹却是早就知道了，所以她其实早就看出了他练剑并不走心。
“会有危险吗？”东方淮竹问道。
王权霸业放下杯子，他很想说“不会”，又不能骗她，只能握住她的手，刚要开口，就被东方淮竹抢先一步打断，她盯着王权霸业的眼睛，道：“我从不过问你这些，但是今日，你必须要答应我，不要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境，不要逞强。”
“……好，我答应你。”
这一次分别，不是七月初七，不是淮水竹亭，可东方淮竹的心境却始终如一。
上天果然还是眷顾他们的！年末，东方淮竹便等回了自己的盖世英雄。
王权山庄大门口，王权醉瞅了一眼大嫂又瞅了一眼大哥，打破沉默道：“……那个，我就先回房了，大哥大嫂你们聊。”
说完王权醉便飞一般的消失在了他们二人的视野中，王权霸业伸手将东方淮竹带进了怀里，过了许久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东方淮竹推了推他，却是徒劳，只好无奈道：“这是大门口……”
王权霸业手上又收紧了一分，“无妨，自家门口。”
东方淮竹一噎，只好作罢。心里却道：刚才你妹妹在也没见你这样啊。
16.
王权霸业牵着东方淮竹正在欣赏满园春色，费管家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二人身后，抬手恭声道：“少爷，少夫人。”
王权霸业侧了侧身，费管家会意，道：“老爷让我过来叫少爷你去一趟书房，说是有话要说。”
王权霸业愣了愣，应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这天，直到深夜，王权霸业才回了房。东方淮竹一直未睡，所以在王权霸业推门进来时，她便立刻注意到了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把她此前从未见过却早已耳熟能详的剑——王权剑。
东方淮竹不用多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王权霸业欲言又止。她是知道他的，他不喜欢被规束的生活，一心想要做个潇洒的剑客，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王权霸业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将剑搁下，在床边坐下，“你不必为我担忧，这本就是我该担起的责任，只不过是时间上的早晚罢了。”
东方淮竹问道：“……是因为我吗？”如果没有她，他是不是就能继续抗衡下去，至少不用这么早就妥协。
“无关其他，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王权霸业摇头，抬手轻轻抚上东方淮竹的脸颊，“更何况，我也想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你。”
“那你们打算如何做？”即使知道未来，东方淮竹还是问出了声。
“面具不会消失，它会一直存在下去！你别多想，我又不是不能出门，就算我出不了门，还有小妹呢。”
东方淮竹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心里也开阔了很多，看向王权霸业的眼神多了一些释然。
也是，时至今日，他的心也从未变过。
东方淮竹伸手环住他，轻轻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道：“我相信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一直支持你。”
王权霸业回抱住她，没有再应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过了一会，东方淮竹松了松手，脸上微微泛红，一点一点凑近他唇边，小声道：“你既已做了决定，往后也有空留在家中，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要个孩子？”
王权霸业手还扶着她的腰，闻言当即红了耳根，“你怎可……”
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东方淮竹抚上了脸，于是后面的话又尽数吞回了腹中。
在东方淮竹被诊出有喜时，王权霸业是喜忧参半，然而随着东方淮竹的月份增加，喜悦全被担忧替代，他心中的恐慌与不安也随之增加。
半夜，王权霸业自梦中惊醒，东方淮竹生下孩子便殒命的画面如潮水一般涌来，他无声喘息，用了一些时间才让自己平复下来。
怔然片刻，他偏头去看，身旁之人沉沉熟睡着，他松了一口气，于暗色之中，伸手将她轻轻揽进了怀中。
东方淮体轻轻皱了皱眉，经他触碰，便醒了几分，亦往他怀里靠了靠，始终闭着眼睛，声音有些慵懒的问道：“怎么了？”
王权霸业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微哑：“无事，睡吧。”
但这梦得多了，东方淮竹后来也便知道了缘由，只是无论她怎么说，王权霸业依旧非要抱着东方淮竹感受到她还在身边时才能踏实入睡，最后索性由着他。
从王权醉口中得知，他哥后来就跟魔怔了一样，几乎跟着嫂子寸步不离，别说修习练剑，怕是剑丢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后来，王权家少主王权霸业继承王权家主之位。
次年，王权家迎来了一位集道门两大最强世家天赋于一身的天才小少爷，名为王权富贵。
自此，道门迎来了新一代的篇章……
大圣哥哥的海鲜妹妹
四
孙悟空拿着玉帝的圣旨，满意的笑了笑：“谢了，老哥哥。”说罢拉着寸心离开了大殿，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寸心当然知道大圣哥哥这是还在别扭之前的事，便拉了拉他牵着自己的手，示意他停下来。
齐天大圣虽然不高兴，但还是乖乖站住了。
“大圣哥哥，别生气了。”寸心边说边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
孙大圣回头看着寸心，一脸不高兴的问：“你为何要哪吒对我说这样的话，又为何今日要替那杨小圣顶罪？”
寸心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那日三哥对我说了你的境况，我忧思不已，日日去西海岸边等你。可时间越久，我越害怕。我知晓你的脾气，也知道佛祖不会轻易允准。怕你再为了我与佛祖冲突，与其……与其让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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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心当然知道大圣哥哥这是还在别扭之前的事，便拉了拉他牵着自己的手，示意他停下来。
齐天大圣虽然不高兴，但还是乖乖站住了。
“大圣哥哥，别生气了。”寸心边说边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
孙大圣回头看着寸心，一脸不高兴的问：“你为何要哪吒对我说这样的话，又为何今日要替那杨小圣顶罪？”
寸心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那日三哥对我说了你的境况，我忧思不已，日日去西海岸边等你。可时间越久，我越害怕。我知晓你的脾气，也知道佛祖不会轻易允准。怕你再为了我与佛祖冲突，与其……与其让你再受罪，不如我放开手。可我又怕你来找我，我没办法管住自己的心，索性就……”
孙悟空听着前半段本来火气尽消，心疼不已。听到后面的话怒火又上来了。这小丫头不顾自己的安危，居然因为怕见自己对自己动心？！气的用力拉了寸心一下，本想把人拉到怀里，却见寸心如脱了力般，倒了过来。吓得大圣感觉接住，急忙用神力探查寸心的身体。
“别担心，我没事。”寸心虚弱的的笑了笑。
“到底怎么回事？你身体怎会这么虚弱？”大圣探查过后发现寸心身体十分虚弱。暗骂道这西海是怎么照顾人的！
寸心柔柔弱弱的靠在孙悟空的怀里，后者赶紧放低身子，寸心撒娇道：“还不是担心大圣哥哥，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还整晚做噩梦。”说着抬起手揽住大圣的脖子，可怜兮兮的说：“所以，大圣哥哥别生气了，好嘛。”
孙悟空在寸心倒下的时候就没气了，现在心里更是被心疼填满了：“对不起，是俺老孙不好，让你等了这么久。以后再也不会了。”
寸心点了点头，甜甜的笑了：“嗯，我们以后不会分开了。”
孙大圣美滋滋的一下打横抱起寸心，飞往三十三重天。你问他干嘛不回家？答案是为了他海鲜妹妹的身体，去抢仙丹了呗！太上老君一脸黑线的表示：她多吃点饭就好了，用得着来抢我的仙丹嘛！！！(T^T)
总之抢了仙丹以后，孙大圣就带着海鲜妹妹回到了峨嵋山。寸心也问了，佛祖为何突然准许。孙大圣略微得意的说是功德佛，观音菩萨和燃灯上古佛去求了情。说孙悟空是斗战胜佛，又是天产石猴，与凡胎肉体成佛之人自然不同，佛祖才同意二人结亲。
此后孙大圣日日寻各种补品给寸心吃，只要寸心吃了，便特别开心，寸心见此也由着孙大圣了。
可寸心偏偏忘记了，自己是龙。所以又一次寸心吃了孙大圣的千年七色灵芝熬的汤以后，鼻血喷涌而出。并且还有止不住的迹象……
寸心愣住了，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孙大圣猴毛一下子竖了起来，急忙去把医仙冷先生提了过来。没错！就是单手提了过来！
冷先生一脸黑线的给寸心把过脉以后，得出的结论是补过头了，以后不要吃补品就好了。
寸心一个眼刀飞去，吓得孙大圣身躯一僵，看着冷先生要走，赶紧借口送人跟着出去了。当然，也没去多久，回来见寸心还板着脸，立刻挂上一副讨好的笑容走过来：“海鲜妹妹，别生气，俺老孙没想到嘛！”
寸心瞪了他一眼，想着孙悟空也是担心自己，略微不满的说：“以后不要弄这些东西给我吃了！”
大圣自然是满口答应。
晚上两个人甜蜜的坐在山顶看星星，孙大圣见寸心心情不错，讨好的问：“海鲜妹妹啊，如今你身体也大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见见岳父岳母啊？顺便把婚期定下来。”
寸心有些脸红，害羞的扣着手问：“你想什么时候去啊？”
孙大圣瞬间欢喜起来，拉起寸心的手道：“俺老孙当然想明天就去啊！”
见孙大圣充分的表演了猴急这两个字，寸心好笑的捏了捏他的猴脸：“好，都听你的。”说着便靠在了孙大圣肩上。
孙大圣也轻轻的揽住了寸心。看着天上的星星，两人心也紧紧的靠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听着耳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大圣低头一看，果然小丫头睡着了。随着清风徐来，几缕调皮的发丝散落在脸上，被大圣抬手轻轻的拂开。然后孙大圣鬼鬼祟祟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没人后，偷偷低下头在寸心唇角落下一吻。做完这一切后心脏狂跳不止，好一会才缓过来。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暗自道“海鲜妹妹，你可知俺老孙有多喜欢你吗？”
夜晚怕寸心着凉，孙大圣轻轻的把她抱起来，慢慢走回了房间。生怕自己动作太大吵醒了怀里的小人儿，给寸心盖好被子后。孙大圣跑到了天庭，偷（抢）了玉帝的蟠桃和琼浆玉液。
又向太上老君要（死皮赖脸的，不给就抢的那种。）了仙丹。预备给岳父岳母当见面礼。
玉帝：(๑⁼̴̀д⁼̴́๑)可恶
太上老君：总有猴子惦记我的仙丹！๐·°(৹˃̵﹏˂̵৹)°·๐
第二天一早，寸心便带着孙大圣回了西海，西海龙王自然热情款待。宴席上见堂堂齐天大圣（以前那么泼皮的猴子），对自己的女儿那是无微不至，寸心也一副习惯了的样子。龙王龙后纷纷欣慰不已，连连夸赞孙大圣。摩昂太子和孙大圣本就相识，更是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了酒。
最后也定下了婚期，就在一个月后。只是得知婚期之前孙悟空不能再见寸心了，这让孙悟空有些不高兴，但也不能不守礼。
早知道把婚期定的早一点了！孙大圣默默的想着。
宴席结束后，孙大圣随寸心回了宠心殿，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寸心见状笑了笑，找出自己给孙悟空做的衣服，红着脸递给他：“这…这个是我给你做的衣服，你看看可还合适？”
孙大圣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见寸心娇羞的模样，高高兴兴的一件件试穿起来。除了取经的时候，师傅给自己做过一次虎皮群，这还是第一次。心下既感动又幸福，握住寸心的手，郑重的说：“这衣服俺老孙会一直穿着的！”
然后就把人揽到了怀里，孙大圣现在可今非昔比了，做这件事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啊！
两人腻歪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孙大圣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回到峨嵋山的第二天一早，便迫不及待的着手准备成亲的事宜。
寸心这边自然都是龙王龙后准备妥当，自己本人倒是悠闲的很。只是一想起某只猴子，就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十天以后，峨嵋山和西海便向仙友发去了婚帖。孙大圣取经时和成佛后结识了不少朋友，西海龙族这边江河湖海的亲友也不少。两边都明白，这场婚宴怕是小不了。龙王龙后自然开心不已，自己唯一的女儿上次嫁给杨戬，连嫁妆都没能准备。这次女儿出嫁，更是翻着好几翻的给准备，一定得让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
收到婚帖的人都惊愕了一番，不认识寸心的都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仙子才能让齐天大圣动心？认识的也都纷纷祝福二人。
就在三界众人期待这场盛世婚宴时。
真君神殿内，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声怒吼：“他们真的要成亲？！！”杨戬的脸上尽是狠厉的神情。
“是的，主人。”哮天犬显然是有点害怕，哆哆嗦嗦的回道。暗想着，主人不是喜欢嫦娥仙子吗？为什么听到三公主成亲，如此动怒？
高坐上的杨戬闭了闭眼，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回想起自己方才听到寸心要嫁给孙悟空，暴怒的打砸行为。复而联想到以前寸心也经常因为嫦娥和自己吵架，砸东西。原来心里竟是如此难受吗？每次寸心如此，自己都觉得她十分不可理喻，便拂袖而去，留她一人在杨府。寸心得多难过啊！如果说之前还能自欺欺人，想着寸心只是太难过想找个人代替自己。现在呢？寸心她……是真的要离开自己了……
想到这里杨戬就心痛不已，俊美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忽的吐出一口鲜血，看着那抹刺眼的鲜红。杨戬才明白寸心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
为何自己以前从没注意过呢？杨戬霍然起身，想要去问问寸心，到底是不是真心嫁给孙悟空。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如若不是真心，她的性子，又怎么会同意。
哮天犬见主人吐血了，关心道：“主人，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去找医仙过来。”说着便要走。
“哮天犬！不用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说完杨戬转身进了内室。
走到了西厢房的门口，犹豫了片刻，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陈设和寸心在时毫无差别。杨戬躺到床榻上，抱起寸心的枕头，把脸埋了进去，深吸了一口气。半晌过后，喃喃自语道“寸心，若我说我后悔了，你还会回来吗？呵！应该不会了吧！本想来日你若再度成亲，我定当笑着祝福。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哈哈哈……”此刻房内只有杨戬的自嘲的笑声。
【戬心】须弥（34）
34.
王母玉帝感受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阵法所拉扯，隐约是要强制遣离此阵的征兆。也正是因为即将离开，所以玉帝王母终于能略略操纵住自己的身体。但见杨戬二人说出此话后，相视而笑，眼角眉梢是心有灵犀的缱绻。
王母只觉心中一动，她死死地盯了眼杨戬，若有所悟。
若说在前些时候，王母还存了要敲打考验杨戬的念头，那么经了这么些关之后，王母也没什么好看不开的。原本想要拿捏西海以回敬杨戬的心思，如今也熄灭了大半。
杨戬敛了笑，回望向王母，眼里寒光一闪而过。毕竟都是聪明人，只消一眼，便足以让两人心照不宣。
王母知道，杨戬这是明白了自己的所有心思，倒也不恼，反倒自嘲地想着，兴许等日后两人...
34.
王母玉帝感受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阵法所拉扯，隐约是要强制遣离此阵的征兆。也正是因为即将离开，所以玉帝王母终于能略略操纵住自己的身体。但见杨戬二人说出此话后，相视而笑，眼角眉梢是心有灵犀的缱绻。
王母只觉心中一动，她死死地盯了眼杨戬，若有所悟。
若说在前些时候，王母还存了要敲打考验杨戬的念头，那么经了这么些关之后，王母也没什么好看不开的。原本想要拿捏西海以回敬杨戬的心思，如今也熄灭了大半。
杨戬敛了笑，回望向王母，眼里寒光一闪而过。毕竟都是聪明人，只消一眼，便足以让两人心照不宣。
王母知道，杨戬这是明白了自己的所有心思，倒也不恼，反倒自嘲地想着，兴许等日后两人复婚，自己还得备上一份厚礼。
玉帝在她身边嗫嚅着，才刚准备开口，眼前白光闪过，两人就回到了凌霄宝殿的高座之上。
在坐稳的那一刻，玉帝王母甚至有种恍惚之感，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直到看见座下众仙，才终于有了落在实处的安心感。
随着玉帝王母出了阵法，真君神殿中的宝莲灯虚像也趋于消散。
可是塌上的杨戬与寸心仍未有醒来的迹象。
杨婵心焦得很，当即便想拿出宝莲灯来替兄嫂疗伤一二，好在玉鼎真人眼疾手快，立刻将她给拦了下来，同时劝道：“你且放宽心。这个须弥芥子阵，再怎么惹人厌烦，好歹也是个上古阵法嘛。如今我徒儿他们破了阵，这上古阵法的上古神力势必要被他们吸收。吸收起来也是要时间的嘛，晚一时半会再醒过来也没什么，说不定还因祸得福了呢。”
好说歹说，到底是让杨婵放下了手中的宝莲灯，只是眉目之间仍是忧心忡忡。
杨婵有刘彦昌和沉香护着，玉鼎也算放下了心，于是就转身，不怀好意地朝敖春和敖听心笑了笑。
敖春被玉鼎真人这一笑，笑得头皮发麻，期期艾艾地开口，问：“真人，您是有什么见解要对我们嘱托吗？”
玉鼎甩了甩蒲扇，笑得十分和煦：“嘱托？没有，才没有！”见玉鼎振臂否认，敖春轻舒一口气，却还是不得其解，于是只好求助地望向听心。
却见四公主此时的脸色僵硬得很，似欣慰似恐惧，敖春忙要上前扶住她，此时玉鼎真人的话却在他耳边悠悠响起：“不过呢，你们西海巴巴养着的好好儿的一个公主，才刚出了趟门的功夫，那些用三百年时间想通的事情，突然又想不通了。要是西海查下去，你们肯定没得跑，看来贫道还真得好生嘱托嘱托才行。”
沉香在玉鼎身后一边扶着杨婵，一边埋怨地嚷道：“真人，您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啊！”
玉鼎“呀”了一声，心虚地用蒲扇掩住自己的嘴，咳了几声之后，才虚张声势地昂首说：“这还用问？贫道肯定是站在我徒儿这边的，可奈何徒儿不争气啊，为师自然也要站在西海一边才行。”
敖春却早就无心听玉鼎的插科打诨了，他正急得团团转，心虚得不得了。虽然他与敖寸心不熟，但是摩昂平日练兵的风姿他可没少见过。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也要被这般对待，敖春就吓得抖上三抖。
奈何越怕什么就越是要来什么，屋外忽然传来哮天犬尖锐的声音——
“真人，西海的摩昂太子和广利菩萨来啦！”
其时距离玉帝王母出阵，已过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杨戬与敖寸心究竟在阵法中受了什么说了什么，已是无从得知。待须弥芥子阵的化身彻底消散之后，两人才发现自己正悬于一片无涯的海子中。
寸心先前在杨戬面前很是坦荡，嬉笑怒骂皆随心，如今彻底破了阵，反倒莫名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于是她虽紧攥着杨戬的手，却是偏过头去，看也不看杨戬一眼。
杨戬知道，因为自己刚才的那一席话，如今龙女是真羞涩了，估摸着她仍得缓缓。为了不让寸心不自在，所以杨戬也并未开口说话，只是携着她，漫无边际地驰骋在这无顷之海中。
良久，终于听见寸心如蚊吟般细细地开口唤他：“二爷。”
早就蓄势待发的杨戬闻得此声，忙顺势将她拉入怀中，心跳穿透胸膛传入寸心耳中，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小殿下，我在的。”
本该是再温情不过的时刻，下方那海子却忽然掀起一道滔天巨浪，将二人齐齐打入了海里。
寸心虽是龙，但毕竟毫无防备，难免就淋了个浑身湿透，杨戬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比她还要狼狈上几分。寸心稳下来之后，打量杨戬几眼，就撇过头去，抿着嘴笑。
杨戬郁闷：“小殿下，你刚才可是要说些什么？”
却被寸心矢口否认：“没啊，没有。我才没有说话，是你听错了。”
杨戬憋闷于刚才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被打破，正想说些什么来挽回气氛，却见有什么红色的灵气自两人面前缓缓飘过，杨戬猛地想起了什么，不由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它。”
寸心闻言好奇，忙问道：“它是什么？”
杨戬正想回她，却在开口时改了主意，一改常态地不羁笑道：“小殿下，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说着还微微低了低头。
寸心气得瞪大了双眼，指着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杨戬眼里笑意愈盛，等到再也盛不住时，杨戬率先仰起头，在龙女的额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寸心的脸愈发得红，钻到他怀里，锤打着他，嘟囔着骂道：“不正经！”
杨戬这才正经地笑回道：“曾在古籍中见过一海，名唤孽海情天，如今细看这海，似乎和书中描述的分毫不差。”
寸心毕竟是龙族，虽说三界无人见过孽海情天的真容，但却也在龙宫中隐约听过几分。如今杨戬这么一说，自然是激起了她浓浓的好奇，正兴致盎然地想打量一番时，却又是一阵汹涌的骇浪拍过，寸心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待她醒来时，金乌布下的日光恰好落进她的眼里，刺得她下意识一眯，手下意识一缩。
直到她缩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杨戬紧紧握着，经她这么一动，杨戬被这动静所扰，也是悠悠转醒过来。
初初破阵，真正回到真君神殿中，两人都有些许的不适应，寸心更是懒懒的，噘着嘴不乐意说话。杨戬见状，只好侧过身来，温言细语地哄道：“醒了？”
寸心鼻音略重，闷闷地应了一声，才刚想回他，孰料杨戬这一声就好像一个信号一样，原本空无一人的厢房，忽然就冒出了好些个人影，推搡着挤到塌前，唬得寸心立刻闭上了嘴。
玉鼎真人乐呵呵地圆场道：“徒儿啊，恭喜你成功破阵啦，这都是托三公主的福啊。为师知道，你们小夫妻刚团圆，一定有很多话想要说，为师之所以腆着脸站在这儿，主要是为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玉鼎身后幽幽传来一句话：“和离书犹未销毁，谁说他们是夫妻？”
玉鼎摊了摊手，看向震惊到面容扭曲的杨戬二人，无奈地嘀咕道：“就是为了这个啦。摩昂太子这话插得妙啊，还省了贫道解释的功夫。”
可是杨戬与龙女已经完全听不见玉鼎的插科打诨了，他们的关注点全都落在了玉鼎身后十步距离的摩昂与敖烈身上。
寸心绝望地想：完了完了，她大哥可最讨厌杨戬了，如今她被捉/奸/在床，指不定要被大哥怎么教训呢呜呜呜。
想起摩昂三百多年的唠叨，寸心慌得不行，下意识就要松开杨戬的手，却被杨戬给攥得更紧。
在杨戬回握住她的那一刻，寸心能清楚地感知到，大哥那股杀人的眼神忽然又变得凌厉上了好几万倍。寸心不敢去瞧摩昂，只好颤颤巍巍地将眼神转向了敖烈，用眼神开始了沟通与质问。
敖烈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帮我瞒下的吗！
——这是气势汹汹但不敢气势太盛唯恐被长兄注意到的敖寸心。
谁让你一去就去了那么久，我就算想拦也拦不住啊。
——这是脸上十分心虚而且心中还要心虚上千倍万倍的敖烈。
你还好意思说！当时不是你怂恿我去的吗！
——这是虚张声势的敖寸心。
拉倒吧，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杨戬的关心吗，就算没我劝说，你该去还是得去的好吗！
——这是嗤之以鼻的敖烈。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天啊连你都看得出来，这岂不是说全西海的人都能看出来了？
——这是忽然心虚且愈发害羞的敖寸心。
敖烈轻咳一声转过头，不敢再看敖寸心。
岂止是他，恐怕现在全三界都已经看出来了。要是他那个色厉内荏的三妹知道了，怕不是得立刻暴走吧……
敖寸心见敖烈不再理自己，心里登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她战战兢兢地瞥向摩昂，发现摩昂笑得十分慈祥：“三妹，你终于看见你大哥了啊。”
敖寸心心虚地牵起了嘴角，正想说几句话讨好一下摩昂，摩昂就不容分说地续道：“无论如何，你身子看起来似乎很虚弱，还是先跟我回家休养去吧。”
【戬心】须弥（19）
19.
三首蛟好不容易才捱过了杨戬两人的打情骂俏，孰料敖寸心双眼骨碌一转，竟是将打量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三首蛟颇觉心虚。虽然在那一千年里，他与敖寸心相处得还不算太差，但毕竟那时候自己是把刀，如今却是一只蛟，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三首蛟唯恐敖寸心会失言，所以他当机立断，决定先发制人。
杨戬顺着寸心的目光望向三首蛟，正想说些什么，三首蛟却忙不迭地朝寸心招了招手：“夫人，我有一个藏了多年的秘密，苦恼得很，刚巧你也是龙族，我思来想去，唯有说给你听。”落在杨戬眼里，摆明有几分狗腿子的意味，但鉴于三首蛟很懂事地将寸心唤作夫人，而且寸心居然也没反驳他，所以杨戬笑了笑，便没将之放在心上。...
19.
三首蛟好不容易才捱过了杨戬两人的打情骂俏，孰料敖寸心双眼骨碌一转，竟是将打量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三首蛟颇觉心虚。虽然在那一千年里，他与敖寸心相处得还不算太差，但毕竟那时候自己是把刀，如今却是一只蛟，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三首蛟唯恐敖寸心会失言，所以他当机立断，决定先发制人。
杨戬顺着寸心的目光望向三首蛟，正想说些什么，三首蛟却忙不迭地朝寸心招了招手：“夫人，我有一个藏了多年的秘密，苦恼得很，刚巧你也是龙族，我思来想去，唯有说给你听。”落在杨戬眼里，摆明有几分狗腿子的意味，但鉴于三首蛟很懂事地将寸心唤作夫人，而且寸心居然也没反驳他，所以杨戬笑了笑，便没将之放在心上。
杨戬可不信三首蛟有什么秘密是只有龙族才能听的，也就这条小绯龙傻乎乎的，才会被他糊弄了去。
寸心随着三首蛟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台阶下，眼巴巴地等着三首蛟开口，三首蛟却朝寸心使了个眼色，警惕地望了眼杨戬。寸心会意，忙又踮起脚，冲着庭中的杨戬唤道：“杨戬，你且快将三首蛟的禁制给解了，我可还要听他的秘密呢。”
杨戬不解：“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龙女却是个再善良不过的性子，以为三首蛟当真是有了什么烦忧，需要同族的人帮他排解，正急着呢，见杨戬如此温吞，龙女不由跺了跺脚，嚷道：“反正就是只有我们龙族才能听的秘密。二爷，你依还是不依！”分明是凶巴巴的语调，但是因为望向杨戬时，寸心眼里满是笑意，所以就带上了几分娇蛮的意味。
杨戬最受不得寸心如此撒娇，再加之他也察觉出三首蛟对寸心并无多大恶意，自然是堆笑着，连声道：“依，自然是依的。”言毕，二话不说就解了两人之间的禁制。
阵外，哪吒早就对沉香哪吒解说了三首蛟的来历，故而沉香望着阵中杨戬的举动，瞠目结舌，感慨道：“我舅舅还当真是听三公主的话啊，居然这么言听计从。怕是三公主就算想要天边的月亮，舅舅也会千方百计从嫦娥姨母手里抢过来吧？”毕竟是经了华山那场战役，沉香对舅舅的心思谋略也有了一定了解，对于舅舅先前对嫦娥姨母的诸般举动，沉香也早已释怀。舅舅既然这么做，那就一定有他这么做的道理，他信舅舅意不在嫦娥。而且这阵法破了那么久，就算是个瞎子也该看明白舅舅对三公主的心了。所以沉香现今才会这么自得地调侃两人。
孙悟空猪八戒和刘彦昌没见过敖寸心在家里的模样，可其他长辈却都是亲眼见过的，闻言都轻咳一声，神色非常微妙。嫦娥后怕地往角落里继续缩了缩，开始懊悔，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儿？
哪吒和嫦娥交情平平，故而无需太忌讳嫦娥，闻言便不由放声大笑，凑到沉香耳边，低声调侃道：“沉香，你这分明是给你舅舅出馊主意。要是他当真把月亮给搬回了灌江口，别说讨好我二嫂了，我二嫂不把灌江口砸了都算她脾气好。”
“啊？！”沉香愕然。他倒是没想到，他这位传说中的舅母居然如此“巾帼”。
且说回阵内。
三首蛟被杨戬解了对他的感应后，舒了口气，抹了把冷汗，对上龙女澄澈的眼，三首蛟暗自觉得好笑，他把头凑过去，放低了声音，促狭地对龙女低语了几句。
“真的？”听完后，龙女没控制住，失声嚷了出来。
毕竟龙族的嗓门向来比较大，杨戬忙循声望过来。三首蛟背对着杨戬，鼓眼努睛地示意龙女，龙女会意，忙对杨戬牵了个笑，随口敷衍了句：“无甚大事，是我太大惊小怪了。二爷你可千万别过来啊。”说完之后，又将三首蛟扯到杨戬看不见的角落，虽有几分难为情，却还是压低了声音，细细地问道：“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当真不是你眼花了？”
三首蛟十分笃定，拍了拍肩膀，声音放得更加得低，却气势十足地保证道：“夫人，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我可是欲念的化身，虽然这三百年我跟着主人修身养性，清净了不少，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逃得过我的眼。就算我离主人离得远，可是光是看行迹，我都看得出来的好吗。”毕竟三首蛟十分知世故，所以他还着重强调了一下杨戬这三百年的清心寡欲，来向三公主表明主人的心迹，也算为自己留了条退路。要是以后不小心被杨戬发现了自己今日所言，只盼主人看在自己替他在夫人面前说好话的份上，别揍自己揍得太狠就行。
寸心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出什么神情，她扭捏了一下，不自然地卷了卷自己的头发，支支吾吾地敲打三首蛟道：“还好你离得远，没看清。我警告你哦，这种事你不许跟别人说！”
三首蛟如鸡啄米地点头，拍胸脯保证道：“那是自然。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夫人的份上，我还不跟你说呢。”
寸心果然被他哄得十分高兴，骄矜地点了点头。三首蛟见龙女显然没有要拷问他那桩子旧事的意向，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夫人，你可千万不许告诉主人，说这是我说的啊。”
寸心很豪爽地拍了拍三首蛟的肩，无比满意地说：“这是自然。有我敖寸心在，我肯定护着你，绝对不让杨戬欺负你。”
因为秘密已经说完了，所以寸心说话时便没再继续捏着腔调，故而杨戬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一句话。杨戬无奈，同时又有几分好奇，也不知三首蛟到底说了什么，三言两语就能让龙女认下他这个小弟。
不像自己，费心哄了这么些天，寸心仍旧不乐意承认自己这个西海女婿的身份。
杨戬觉得自己有点心酸。但他酸溜溜地想着，自己这才不是在吃醋呢。
绝对不是！
好吧他确实还是有点吃味的。见寸心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正常的音调，杨戬便知他两的秘密已经说完了，于是就缓步走向他们。
还未走下台阶，杨戬就瞧见，寸心正十分义气地拍着三首蛟的肩，摆出一副“我是老大我罩你”的神情，杨戬的脸色当即就沉下来了。
他轻咳一声，两人立刻扭头去看他。三首蛟一看主人这神色就明白，主人这是吃醋了。可是他虽明白，神经大条的龙女却未必能明白啊。三首蛟唯恐龙女说错话，会让主人的醋劲愈发得大，到头来遭罪的仍旧是自己，于是三首蛟忙挤眉弄眼地示意龙女，让龙女赶紧支开自己。
寸心以为三首蛟这是唯恐秘密泄露，所以才求救于自己，于是寸心会意，赶紧三言两语支开了三首蛟，尔后提着裙子跑向杨戬，亲亲热热地挽住了杨戬的手。
被寸心这么一挽，杨戬饶是有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
可他仍旧难免困惑，不知三首蛟到底跟寸心说了些什么，竟让寸心的脸这般泛红。虽然寸心极力否认，但是杨戬还是非常敏锐地发现，寸心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几分挑逗，有几分揶揄。
是的，挑逗。杨戬非常肯定，自己绝对没看错。
然而待他问起时，寸心却又无论如何都不肯说。被旁敲侧击得烦了，寸心干脆就一跺脚，把他推搡着赶进屋里，说：“我看夜也深了，还是赶紧给你上药，然后你赶紧睡觉吧。”
这一关不同于上一关，这一关里时间流逝的速度同阵外无异，所以两人折腾这么久之后，自然也到了夜晚时分。三首蛟早就在揍“哮天犬”时旁敲侧击到，除了阵法所化的人，其他的人或物都比着阵外世界幻化而成，所以寸心指使三首蛟而寻来的药，自然是能放心给杨戬敷上的。
三首蛟又探听到，只要杨戬设了结界，依他的法力，阵外的人便不能看清结界内的一举一动。得了准信之后，寸心便更能放心地替杨戬上药了。
杨戬半倚在床上，细细打量着寸心专注的神情。待她上完药，杨戬终是忍不住问：“寸心，三首蛟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彼时敖寸心刚收拾好药罐，正在忖度着，是该把杨戬踹下床自己独霸大床好呢，还是勉为其难与杨戬同床共枕好呢，所以面对杨戬这一问题，寸心便敷衍着打发道：“没什么。”
未料杨戬却握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寸心便跌坐下来，杨戬顺势将她搂入怀中。
彼时杨戬才刚上过药，身上只一件里衣虚虚掩着，寸心羞恼道：“杨戬，你干什么呀。”说完抬头去看他，可杨戬只闷闷地捏着她的手腕，定定地望着她，也不回她，眼里倒是流露出几分委屈。
寸心叹了口气，在心里忿忿地想着道：杨戬真狡猾，他肯定是知道我对他的脸抵抗不住，才会摆出这副神情来博我同情！
可是手却还是忍不住揉上杨戬的头发，开口道：“杨戬，要是一千年前，你一吃醋就马上告诉我，你那三百年肯定就不会孤身一人了。”
杨戬闷闷嗯了一句，还没说话，寸心就撇了撇嘴：“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虽然醋得很明显，但是你还是没亲口告诉我。”
杨戬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字正腔圆：“既是如此，小神吃醋了，醋得很。不知小殿下该如何补偿我？”
寸心忍不住白他一眼，凶巴巴地驳了他。于是杨戬复又倚在床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寸心无奈，长叹一口气，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算了，我真是受不了你了。这三百年你还真是长进不少。”
杨戬想起今日此关的经历，眼里的神色深了些，他将寸心箍进自己怀中，低声道：“小殿下说得是。若是我晚些与小殿下成婚就好了，小神定不会让小殿下再受如此委屈。”
寸心心神大震，她想落泪，想嚎啕一场，可最后却是甜甜笑开，回抱住杨戬，娇嗔着：“不，杨戬。你那么不爱惜自己，要是我不早点遇见你，你哪能留住一条命，留到和我成婚呢。”
耳鬓厮磨，一室氤氲。
一个憾相爱恨早，怨年少狂妄令她吃了太多苦头。
一个惜相见恨晚。怜他吃苦受罪时自己总是缺席。
似都为这绵绵无期之恨，可到头来，终绕不开情这一字。
作精小前妻，死后日常【戬心14】
【14 】
拜别帝台，我们回到章尾山。
烛九阴听到太山结界破了，又闭上眼睛，再睁开后，缓缓道，「先是西海与魔界的结界破裂，虽然裂隙被堵，但毕竟已经有了渗透。
现在太山结界又破裂，偏偏又是蜚居住的地方。
蜚本就是出现天下大疫的神，就算控制住神力，也是走哪儿衰哪儿。
天下是要不太平了。」
「我也觉得蹊跷。
结界又不是大饼，一处结界破裂属于偶然，两处，或许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地方，结界都破裂，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鲲鹏一脸凝重。
杨戬思索着，「事若反常必有妖。
据记载，魔界已经近八万年没有在人间出现。
难道是因为新天条提前出世？」
「不，」烛九阴缓缓摇头，「新天条......
【14 】
拜别帝台，我们回到章尾山。
烛九阴听到太山结界破了，又闭上眼睛，再睁开后，缓缓道，「先是西海与魔界的结界破裂，虽然裂隙被堵，但毕竟已经有了渗透。
现在太山结界又破裂，偏偏又是蜚居住的地方。
蜚本就是出现天下大疫的神，就算控制住神力，也是走哪儿衰哪儿。
天下是要不太平了。」
「我也觉得蹊跷。
结界又不是大饼，一处结界破裂属于偶然，两处，或许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地方，结界都破裂，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鲲鹏一脸凝重。
杨戬思索着，「事若反常必有妖。
据记载，魔界已经近八万年没有在人间出现。
难道是因为新天条提前出世？」
「不，」烛九阴缓缓摇头，「新天条本来就是‘应运而生’，何来提前出世一说。」
「烛龙尊者的意思是？」杨戬心里一惊。
「旧天条源自上古，已经不适合约束现在的神仙，早就到了该废弃的时候。
只是天条是由天道集天下气运自然凝结而成，新旧更替自有其定律。
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天道顺势推动。
没有杨戬，也会有张戬，王戬，李戬。
没有沉香劈山救母，也会有其他人拿开天神斧劈开华山。」
「所以玉帝和王母，看见新天条出世，才一点都不惊慌，反而好像早就料到一般。」杨戬一点就透，「我说他们怎么这么支持新天条，原来不过是顺应天道。」
「果然就像凡人说的，姜还是老的辣。
下面无论怎么闹，玉帝王母稳坐钓鱼台。
新天条出世千年，各项律例都已经完善，只需按章办事即可。
你这个司法天神也没什么用处了，正好‘一桃释兵权’。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杨戬，论心机，还是你舅舅更胜一筹啊。」
鲲鹏感慨万千。
「你们以为玉帝是什么？
每日喝酒的无道昏君吗？
玉皇大帝总管三界(天上、地下、空间)，十方(四方、四维、上下)，四生(胎生、卵生、湿生、化生)，六道(天、人、魔、地狱、畜生、饿鬼)的一切阴阳祸福。
他若昏庸，天道第一个饶不了他。」
许是很久没有和人聊过天，烛九阴打开了话匣子。
「而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玉帝的。
张百忍自幼修持，苦历一千七百五十劫，每一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方成玄穹高上玉皇大帝。
而每一个‘天’不过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你们经历的多。
天条的新旧更替，他不知道都经历多少次了。
你们在他眼皮子底下耍的那些小把戏，要不是你是他亲外甥，他根本懒得理你。」
鲲鹏有点不相信，「杨戬可是杀了玉帝九个儿子，他还会顾念亲情？
难道九个儿子，不如一个外甥吗？」
「果然年轻人不喜欢动脑子。
你但凡多读几遍上古卷轴，也不难发现十个太阳都死过好几次了。
其他不说，后羿射日你们总知道。
我问你们，后羿都把十个太阳已经射死九个了，怎么又有了十个太阳？」
烛九阴揶揄道。
「玉帝又生了九个？」我有点不确定。
「哈哈哈哈，你这小龙真有意思。
不过也不能说不对。
十日是玉帝与羲和的精血所化。
太阳的‘光’和‘热’是由玉帝提供的。
杨戬‘杀’了太阳，只是熄灭了太阳的光和热，本体并无大碍。
只是九日在这个‘天’已经熄灭过一次，只能就此沉睡。
等下个‘天’到来，玉帝重新给予他们精血后，就能再次苏醒了。」
作精小前妻，死后日常【戬心11】
【11】
杨戬和鲲鹏相视一眼，鲲鹏安抚老人，「老人家莫怕，这是蜚，本来在太山了，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知道怎么除掉它。您就放心好了。」
老人见他们要一意孤行，摇着头叹口气走了。
鲲鹏看我一脸懵的样，开始给我普及知识，「太山上多金玉、桢木。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
我看着杨戬一副“确实如此”的脸，心里哀叹，身边处处是学霸，只有我是千年渣渣。
接下来两人商议兵分两路。
蜚不但其状如牛，食谱也和牛相似，是食草的。
杨戬去其他山头找草，鲲鹏在鼓钟山勘察蜚可能在的地方，便于引蛇出洞。
俩人商量完后一起看向我。
我，呃，你们......
【11】
杨戬和鲲鹏相视一眼，鲲鹏安抚老人，「老人家莫怕，这是蜚，本来在太山了，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知道怎么除掉它。您就放心好了。」
老人见他们要一意孤行，摇着头叹口气走了。
鲲鹏看我一脸懵的样，开始给我普及知识，「太山上多金玉、桢木。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
我看着杨戬一副“确实如此”的脸，心里哀叹，身边处处是学霸，只有我是千年渣渣。
接下来两人商议兵分两路。
蜚不但其状如牛，食谱也和牛相似，是食草的。
杨戬去其他山头找草，鲲鹏在鼓钟山勘察蜚可能在的地方，便于引蛇出洞。
俩人商量完后一起看向我。
我，呃，你们看我干嘛。
「你准备跟谁走。」
杨戬盛满波光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刚想张嘴，鲲鹏大师兄眼神一记飞刀，我那点小心思一下被捅了个对穿。
「那个，反正我是元神，又不在五行之内，蜚也伤不了我，你们忙你们的，我就不跟着添乱了。」
「也行，你自己小心。」鲲鹏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戬，「真君，请吧。」
杨戬点点头，刷的一下就不见了。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要死要活的。不就是长得好看点，看男人怎么能光看脸。」
「也不是光看脸，他其他优点也很多。他心怀黎民苍生，一心为民。又很讲义气，兄弟们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以凡人之躯，肉身成圣，修成大罗金仙……」
我越说越心酸，他的优点真多，怪不得好多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他。
我想起当初婚前被扣在龙宫时，知道他在西海海岸日夜等着，便和父王大吵大闹，非他不嫁。
我赌气父王一日不放他来龙宫提亲，我一日不吃饭。
第七天晚上，母后过来，拉着我的手抹泪，说他们不同意这门亲事，不光是杨戬曾犯天条，毕竟天庭也已经赦免他了。
「你还小，不懂这世间的弯弯道道。
他虽然与天庭不和，但毕竟是天家之后，不是我们小小龙宫能攀附起的。
又一身本事，还拥兵自重，他定非耽于情爱之人。
寸心，齐大非偶。
你若执意嫁过去，将来吃了亏，我和你父王，连个说法都没地方为你讨。」
可惜我那时候被情迷了眼，满心期待地要嫁给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被从杨府扫地回西海，母后抱着我直哭，父王在龙椅上枯坐了一夜。
父王下令，龙宫任何人不得再讨论此事。
而我只是觉得丢脸，整日沉浸在被休弃的哀伤之中。
是真的很想他啊。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他上天一年，我在人间捱了三百多年，十几万个日日夜夜，朝思暮想。
想他想到肝肠寸断，不知羞耻地去天庭，情愿被众仙指指点点，也想再看他一眼。
听见天奴嘀咕「杨戬这下可要倒大霉了。」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多想，就一意孤行地为他顶罪。
现在再回头看，他足智多谋，自然早就想好了化解之法，又何须我多此一举为他顶罪。
爱一个人，总觉得他弱小，想要保护他，舍不得他受苦。
却忘记了，他早就不是当年孑然一身的少年郎，而是一神之下，万神之上，执掌天条的司法天神。
西海有龙女
看了一圈戬心同人，成功被创成be党，一怒之下自割腿肉，寸心独美😤
「西海有龙女，自深渊破浪，以己身为梯，拯万民于汪洋。」
——《龙女碑》
沉香一行人伫立在西海岸边，小玉缓缓念出石碑上镌刻的字。
话音刚落，就见一粗布妇人携着幼童前来，直面石碑而跪，态度极为恭敬，语气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与感激:“谢谢龙女娘娘！谢谢龙女娘娘！感谢娘娘昨夜在海上救我相公，娘娘大恩大德……”
妇人边说边磕头，再抬起时用袖口匆匆抹了下眼，手抚上身侧孩童的头，哑声道:“阿生，快，给龙女娘娘磕头，谢娘娘保佑！”
被唤作“阿生”的孩童当即有模有样地磕起头来。
“谢谢龙女姐姐昨夜救我阿爹。”
风起，稚音裹着大...
看了一圈戬心同人，成功被创成be党，一怒之下自割腿肉，寸心独美😤
「西海有龙女，自深渊破浪，以己身为梯，拯万民于汪洋。」
——《龙女碑》
沉香一行人伫立在西海岸边，小玉缓缓念出石碑上镌刻的字。
话音刚落，就见一粗布妇人携着幼童前来，直面石碑而跪，态度极为恭敬，语气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与感激:“谢谢龙女娘娘！谢谢龙女娘娘！感谢娘娘昨夜在海上救我相公，娘娘大恩大德……”
妇人边说边磕头，再抬起时用袖口匆匆抹了下眼，手抚上身侧孩童的头，哑声道:“阿生，快，给龙女娘娘磕头，谢娘娘保佑！”
被唤作“阿生”的孩童当即有模有样地磕起头来。
“谢谢龙女姐姐昨夜救我阿爹。”
风起，稚音裹着大海的咸味消散。
妇人一巴掌拍在阿生背上，压低了声:“乱叫什么，被娘娘听到生了气……”
“阿娘，是龙女姐姐让我这么叫的。”阿生满口委屈，扬起的眉却带着喜色。
“你这孩子尽胡说。”
“真的，上次李家伯伯出海时，我在海边见过娘娘，她还穿着粉色的衣服。”
妇人想起昨夜丈夫回家后说的话，一条粉色的龙影。默了默，叹息似地，“这是你的福气。”
一旁静静听了全程的沉香偏过头，撞了撞敖春的肩，“西海，龙女，你亲戚？”
敖春面露纠结，“只记得我西海三叔膝下有摩昂大太子，次子敖荣，成了佛的广利菩萨敖烈，四子敖望。至于龙女，好像没听说过……”
“啊？”沉香下意识放了声，“那这不会是假冒的吧！”
妇人带着孩童起身，听见这句话时脚步一顿，目光射向出声的沉香，上下打量。
“何乡之人？龙女娘娘不容亵渎！”
沉香挺起胸膛，“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可是正儿八经的龙太子，才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假冒龙。”
“你才是假的！不许这样说龙女姐姐！”阿生挣脱母亲的手，几步跑到沉香面前，双手叉腰，个头虽小，气势很足。
沉香弯下腰，逗弄着眼前的小孩儿，“我看你小小年纪，就算被人骗了也不知道。”
说完，便见阿生一副义愤填膺，却又组织不了语言来反驳的样子。
“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个所谓的龙女……”沉香伸了个懒腰，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被一群人的呼声打断。
海边的风，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很大，根本听不清呼声的内容。
沉香只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一边喊着，一边朝他们狂奔而来。脚下猛地一踉跄，借着小玉伸出的手站稳后咽了咽口水，“他们……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就因为他表示了下对龙女的怀疑？
这龙女很会收笼人心啊。如今的沉香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刘家村小子了，经历过这么多，自然而然联想到一些阴谋论。看着村民们手里拿着的锄头、渔具，心念一动，手中凭空多了一柄神斧。
小玉、敖春、赵小姐见这阵仗也迅速地聚在沉香两侧，一致对外。
可他们身后的妇人与孩童却没功夫注意沉香的神通，同样一声惊呼，接着一个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龙女碑再次下跪。
“请娘娘保佑今日出海平安！”
风在呼啸，妇人恳求的声音也一次比一次大，就怕所求之神未曾听见。
距离极近的沉香四人听见了，手上的动作一僵，面面相觑。
“你们快看！”随着小玉的话，几人目光纷纷跳转至海面。
海与天没了界限，黑压压一片，裹挟着雷电的风暴里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奔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席卷着海上的一切。
巨浪狂涛下，凡人如蝼蚁。
“恳请龙女娘娘相救！”
“请龙女娘娘救我儿福全一命！”
“请龙女娘娘救我阿爹李元一命！”
“请龙女娘娘救命！”
……
请愿的呼声此起彼伏，对抗撕裂着要将人推倒的疾风。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转眼就一个接一个跪在了海边，自始至终都并未在意过沉香几人。
见状，沉香呼吸不由得加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大喊道：“敖春！”
敖春与沉香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无论如何，救人要紧。
随即，敖春化出龙形入海，沉香则飞身至西海上空。
一路的狂风吹乱了沉香额头的发，眼前视物也越来越暗，但在听见海上渔民的求救声后，少年握着斧头的动作越发坚定。
风暴中心。
海面搅动着一个巨大的漩涡，渔船不堪重负，有的被拦腰斩断，有的直接碎成木片。
沉香与跃出海面的敖春碰头，看着四方散落浮沉的渔民，浓眉紧拧。
就在没什么经验的两人商量对策时，一声响亮的龙吟横空出世。
低头看去，隐约可见一道粉色龙影熟练地在海中来回穿梭，然后，一个个落水之人就这样翻出了海面。
顷刻，又伴着一声龙吟，粉龙出海。
沉香与敖春张大嘴巴，遥遥望见那条粉龙的四只龙爪好像也捞着人。
“你、你确定这不是你亲戚？”沉香还未合上下巴。
“我以前也没见过啊……”敖春喃喃答。
就在这两句话的间隙，一团缠绕着的黑雾也从海中冒出，转瞬化作一头巨兽，紧追龙尾其后。
背上还驮着不少人，粉龙行动受限，只能不断加快速度。
这时，狂奔的巨兽又变成了一只没什么身形的多头怪，密密麻麻的头堆在前面，极力伸长脖子，其中一张大嘴即将咬上龙尾——
龙头猛然调转，一声怒吼！
多头怪当场被强大的音波震散。
尽管散去的黑雾不多时便重新凝聚，但粉龙争取到的时间已经足够将所有渔民安全送上岸。
小玉和赵小姐只看见一道粉影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她们直冲而来，再眨眼，秀美的长发突扬，在一阵急促的风中飞舞。
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等视线恢复清明后，周围已多出数十人。
带着一股浓郁的腥气，身上的粗布麻衣染了血迹破烂不堪，一张张脏污的脸还淌着水，只有眸子亮得惊人。
满身湿漉，眼底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狂热，崇敬之情随无声的眼泪一道溢出眼眶。
耳边充斥着家人间担忧的哭诉，小玉面上的忧虑一点点加重，这些人身上的伤，不像是普通鱼类撕咬出来的，沉香他们究竟在海上遇到了什么……
“沉香！这群恶鬼在水里的力量更强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通知二郎神来吧！”
水里是沉香的弱势，敖春双拳难敌四手，两人顶多配合着将恶鬼困住，若放开了打，定会让其中一部分逃走，恐伤及更多人。
释放地狱十万恶鬼是沉香当初造的孽，今日遇到了，能一网打尽最好。
“我已传讯于舅舅，挺住！”
多数恶鬼在沉香和小玉婚前就已抓回，而漏下的那些，在外面的时间越长，就代表伤的人越多，也代表它们的力量越强。
体力逐渐不支，沉香握着斧子的手都禁不住打颤，又一只扑面而来的恶鬼差点让他栽进海里。
头晕目眩之际，一道平淡中带着威严的女声在茫茫无边的海上扩散——
“西海，岂容尔等放肆。”
其中冷意让沉香的脑袋都清明了几分。
敖春见来了强大帮手，也不在海里苦苦撑着，眼疾手快地带着摇摇欲坠的沉香站到一旁观望。
那条去而复返的粉龙在海上盘旋一圈后，赫然化作了妙龄女子的模样。
女子双手掐诀，手势繁杂，快出残影，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一座冰蓝色的巨龙法相在身后凝成。
“除厄，引冥火。”女子指尖一抬，缕缕惑人的幽光萦绕在巨龙周身，“去！”
巨龙腾出霎那，好似整个天地都被牵动，带着一种极为震撼的威势将四逃的恶鬼摄在原地。
女子只是立在那里，唇齿微启:“现在，都给我，滚。”
沉香与敖春相互倚靠着，瞪大了双眼。
巨龙所过之处，沾染到冥火的恶鬼如冰消融，连灰都不曾落下，彻底湮灭于天地。
就、就这么没了……
沉香和敖春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震惊。
敖春更是想抱头大叫，龙族竟然还藏着这等高手！
四海同气连枝，要是之前被二郎神欺负时，有此龙相助，或许他不会那么狼狈，他四姐也犯不着死一次了。
不知这女子和二郎神打起来的话，谁更强？
终究二郎神余威太盛，留给敖春的心理阴影过大，想着连斗战胜佛孙悟空都栽在二郎神手里过，他勉强幻想了个四六开。
海上的风变轻了，那道陌生的粉色身影一步步从渐趋明朗的天色中走出。
足尖点在海面，未曾沾湿半分。
“沉香！”
“八太子！”
沉香揉了揉眼睛，循声转头，小玉架云带着赵小姐飘至。
“你怎么来了！刚才这么危险……”敖春看见赵小姐站在海上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大步跨到她身前左看右看，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我想见识见识嘛。”赵小姐理不直气也壮。
“你啊！”敖春用一种又爱又恨的语气。
赵小姐抬手指了指自己，“你凶我？”下一刻就拧上敖春的耳朵，“你凶我！”
“哎呀呀……我哪敢呐！”敖春连忙讨好的笑，语气满是宠溺。
赵小姐哼了一声，松开手后，又立马对着敖春嘘寒问暖，浓浓的担忧:“你们刚才打架了？有没有受伤啊？”
变脸速度让人为之惊叹。
敖春拍了拍胸脯，志得意满的样子，“我是谁？东海八太子欸！区区恶鬼……”
“区区恶鬼，打得八太子束手束脚。”沉香毫不留情地拆台。
“还是不是朋友了？！”
敖春作势要和沉香打一场，沉香连忙躲在小玉身后，引得敖春怒怼。
小玉和赵小姐看着他俩笑。
走近的女子看着这几个嬉戏玩闹的小辈笑。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赵小姐的出声也让沉香和敖春恢复了正经。
沉香看了看芳华潋滟的粉衣女子，又看了看活泼清丽的赵小姐，“这么像的脸，你天天照镜子怎么会不熟悉啊！”
口快说完才觉不妥，沉香表情纠结起来，挠了挠头，干笑两声。
“这位……前辈。”沉香本来想叫漂亮姐姐的，但联想到女子强大的法力，生硬地改了口，“不知您刚才所用的是何功法，好生厉害！”
“是我自创的，断生诀。”语气带着一丝与外表不相符的沧桑。
沉香又想开口问她和赵小姐，或者说丁香，为什么长得如此像，可在瞥见女子身后远远站着的人影时，脸上一下跃出喜色，“舅舅！这儿！我们在这儿！”
杨戬如今就意味着安全可靠，几个年轻人见他在此是彻底松下了一口气。
但这肉眼可见的，对神仙来说瞬息可抵的距离，却让杨戬恍惚走出了几度春秋。
杨戬在粉衣女子身后极近处站定，不发一言，也未朝外甥投去一个眼神。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儿。
静得能听见眼前人的呼吸。
沉香莫名觉得空气有些古怪，刚想开口给杨戬介绍一下粉衣女子救了他们还杀了恶鬼的事来缓解尴尬，就听粉衣女子开口了。
“许久不见。”
她侧过身，对着杨戬盈盈一笑，“真君。”
啊？搞半天还是熟人？
沉香刚想咧嘴笑，可瞧他舅舅都不接话，脸上没有半分见到熟人的喜色，自己倒不尴不尬地卡住了。
沉香从来没见过杨戬这么复杂的眼神，复杂到要解读它甚至比打上天庭还难。
杨戬视线死死地黏着眼前人。
过了很久，很久，天边都泛起了红霞。
他才缓缓道:“寸心。”
敖寸心并不在意他的停顿，就像故人那般寒暄着:“听说真君改了天条，恭喜。”
杨戬又不说话了。
他明明有千言万语，可最后挑挑拣拣不知如何是好下，竟又只余沉默。
敖寸心也没话了。
她对着这些人礼节性地笑了笑，然后就以粉龙真身飞向了岸。
杨戬终于肯动了。
不过他的脚步也只是隐蔽又急切地往那人离去的方向挪了一寸，视线深深落在早已不见身影的天际。
“舅舅，你没事吧？”沉香鼓起勇气打断杨戬趋于荒唐的行为。
杨戬这才仿佛恢复如常，淡笑着，从沉香口中问出事情经过。
等他们一行上岸后，就看到被恶鬼伤过的渔民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再将养一段时间定能痊愈。
龙女碑前跪拜的人越来越多了。
可凡人眼中只会有冰冷的碑石文字，看不见施法隐了身的龙女。
敖春来到龙女跟前，行了一礼，“东海八太子敖春，不知您如何称呼？”
“西海三公主，敖寸心。”
敖春压下心中疑惑，只道:“原来西海三姐你就是他们所说的龙女娘娘，看这香火还挺旺的。”
敖寸心目光平静，“人与人之间，本就是相互需要的。他们需要我，所以拜我。”
她在西海深渊悟出断生诀，又在救人后感受到信仰之力，修行可以说一日千里。
“三姐，你和百结是不是有过什么渊源啊？”一个龙族，一个凡人，光看脸竟像了九分，真的很难让人不多想。
“百结，丁香……”寸心看着那个古灵精的女孩，眼前蒙上追忆的色彩。
“她前世就叫丁香。”敖春激动的同时不忘压低声音。
“我和她，的确有过一段缘分。”寸心给出肯定的回答，“但前尘已断，往事如烟，现下安好，便是最大的慰藉。”
敖春倒懂不懂的，西海三姐和丁香确有关联，只是三姐好像不怎么想把个中因由完整说出来。
也罢，反正不管叫丁香也好，百结也好，来自哪里，通通不重要。他就喜欢她，只喜欢她。
敖春斟酌了一下，“三姐，你也活得太低调了吧，我以前好像都没怎么见过你。”观察着敖寸心的表情，又补充道，“我是觉得，像你这么漂亮，这么有实力的龙，多给咱们龙族长脸啊！”
寸心眸底闪过一抹黯淡，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唇角微扬，语调轻快又认真:“那你从今天起，就知道西海还有一个这么漂亮，这么有实力的三姐了。”
“嘿嘿。”敖春傻笑。
“原来是你三姐啊！”沉香的手搭上敖春的肩，心里为方才胡乱揣测龙女而抱歉，也真情实感地喊了声，“三姐好！”
“诶，你叫我四姐姨母，又……这辈分岂不是乱套了！”
“东海龙女是姨母，西海龙女是姐姐，各论各的呗！”
“你还给自己升辈了，那你不问问我三姐愿不愿意降辈！”
两人拌完嘴，一致看向寸心，等待宣判。
“沉香！”
杨戬低喝一声，沉香被吓得浑身一抖，小心地朝杨戬看过去，却见杨戬慢条斯理地摇着扇，面容温和，好似刚才感受到的凌厉都是错觉。
“你该叫她……”杨戬顿了顿，漫不经心地转过身，避开众人视线，目光悠远，“你不能喊姐姐。”
虽是平平淡淡的语气，但沉香也算对他舅舅有几分了解，杨戬此时并非在商量。
于是缩了缩脖子，对着寸心弱弱地喊:“三姨母。”
寸心不会在这些小事上为难小辈，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微不可闻地叹了叹，杨戬这爱吓唬人的毛病倒是还在。
天色渐深，寸心提出告辞后就要往海里走。
杨戬保持着背对众人的姿势，听着几个年轻人不舍的挽留，一动未动。
只是在寸心从一旁经过时，蹲下了身。
寸心顿在原地。
沉香、敖春、小玉、赵百结纷纷瞪大了双眼。
敖春已经忍不住拿出了钉耙，想打死那个登徒子！！！
时间都好像凝固了。
画面似将永远停留在这一幕——
司法天神俯着身，拽住了龙女晚风中扬起的裙摆。
一高一低，四目相对。
小玉觉得司法天神此刻的眼神和那些凡人跪拜龙女碑时很像，都在向龙女渴求着什么。
杨戬喉结动了动，“石头勾到衣服了。”
但其实他只是想说，不要走。
人与人之间是相互需要的。
而我就非常非常需要你。
他无声地张了张口。寸心已明白他的意思。
她抽出了被他攥在手中的衣角，动作轻柔，却坚决无比。
杨戬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
她没有回头。
就像二十年前西海诀别时，一次都没有。
回程异常安静。
二郎神早已离开。结伴游玩的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且有妄议长辈的嫌疑也不敢开口。徒有一颗好奇心跳来跳去，让人抓耳挠腮。
沉香打算回去悄悄问他娘，敖春打算悄悄问四姐。
“你们遇到了谁？！”
沉香见他娘那么激动，有些把不准大人间的关系，只道：“西海三公主。”
“她也能出海了……真好。”杨婵呢喃自语。
之后，不管沉香再怎么问，杨婵都三缄其口，敖春那边也是，敖听心只给了一个心疼又掺杂着愧疚的眼神。
不是她们不愿说，实在是那两人的情况太过复杂。况且经历过那么多事后，都已然明白一个道理，有些话有些人说得，有些话有些人说不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是没资格插手的。
沉香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这件事一直在他脑子里，只不过未曾去深思。
在写他和小玉的婚礼请帖时，杨戬把写给嫦娥姨母的那封拿了出去。
他只当舅舅是不好意思，或想要亲自送去。
可他婚礼当天，嫦娥姨母好像真的没来。
而他满心沉浸在娶到小玉的喜悦中，也没注意谁是不是应该来。
沉香原以为，舅舅忍辱负重改天条的时候，十之有九的表现都是假，唯一不做掩饰的真给了月宫仙。
现在看来，二郎神的棋盘上，根本没有多余子。
他的真心，或许从不在棋局中。
“三圣母！沉香！你们快去看看我主人吧！他一从外边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已经三天了！”
沉香老远就听到哮天犬的声音，和从厢房里出来的母亲碰头后，一同上了天。
在即将跨入真君神殿大门时，沉香一把拉住杨婵身后的哮天犬，对他示意了下，一人一狗走到角落里。
“哮天犬叔叔，你知道西海三公主吗？”沉香悄声问。
哮天犬愣了愣，“谁？”
沉香以为他没听清，“西海三公主！”
哮天犬眼神闪躲，“我当然知道啊……她以前嫉妒主人对我好，要拴着我，是主人让我变回来……”
沉香回想了下，“可我怎么记得当初在河边见到舅舅时，他身边就拴着条黑狗呢？我舅舅没有别的狗吧？”
哮天犬一噎，含糊不清道：“那不一样。”
“她还打过我主人，经常和主人吵架……”
“她还打过我舅舅！”沉香见识过三公主除恶鬼的手段，也感受过杨戬的鞭策，所以，谁打赢了？
等等！
把舅舅养的狗拴起来，经常和舅舅吵架……这两个人什么关系？！
沉香感觉真相已经近在咫尺，可思路猝不及防地被一道厉喝打断。
“哮天犬！你这狗！都几百年了还在说三公主坏话！”梅山老大看不上哮天犬这种小人做派。
梅山老四接道：“反正这狗忘恩负义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梅山老五：“得亏是二爷，换做别人，恐怕用它看个门都不会放心。”
哮天犬自知理亏，熟练地趴下去变成黑狗。
“几位叔叔，你们都认识三公主吗？”沉香感觉这位三姨母不提则已，一提惊人啊。
“啊……”
“这……”
知道自己多嘴了，还是在真君神殿，梅山兄弟只能打着哈哈把话囫囵过去。
他们在大门口耽搁的功夫，杨婵已经到了紧闭着的房门前。
杨戬很久没这样喝过了。只为喝醉。
和离后的三百年里，她没变。又怎么会在三百年后的短短二十年中，眼里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想不明白。
不想明白。
他一直是个糊涂鬼。年轻气盛时被人三言两语就牵着鼻子走，爱听假仁假义的漂亮话，觉得那些犀利之语伤自尊，与妻子针尖对麦芒。
当了司法天神后，他玩弄权术，阳奉阴违，也去忽悠别人。
没有软肋的人是极可怕的，对上位者来说，意味着不好掌控，可他又不愿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相互利用的。
嫦娥左右逢源，既充当着上位者耳目，又想在下界讨个好名声，紧要关头从来是光说不做，可还是被他忽悠下去给他披劳什子的月光。
就连王母现在都被他忽悠下凡了。
新天条出世，他成了被交口称赞的大英雄，可这一路上夹带着多少私怨，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真真是，论心无完人。
西海诀别时，他怨玉帝，怨王母，怨天条，怨致使他们分开的所有推手。
而他最怨的，是他自己。
他怨自己没能更早些改天条，怨自己没能在改天条后的第一时间为寸心请下赦免旨意，怨自己不敢与她相见，相见后不敢说相守。
嘭嘭嘭。
拍门声打断了他的怨怼。
“大哥，大嫂和珏儿呢？”
敖摩昂放下手中的公文，笑道：“你嫂子说好不容易邀你来一趟，她要亲自下厨，做你最喜欢的菜。我平时可没这个福气，今日都是沾了你的光啊。”
“至于珏儿，昨日听说你要来，兴奋得差点一晚上没睡着，又说要给你准备惊喜，也不知准备到哪儿去了。”
“你也是，要么足不出户闭关修炼，要么在海上东奔西跑，整天不见人影，你嫂子想找你打个叶子牌都不行……”
“好好好……”敖寸心不住地点头，做出捂耳朵的动作，“好唠叨啊。”
敖摩昂给出一个爆栗，“嫌我话多，就好生照顾自己，多来看看你大哥！”
敖寸心委屈地瘪了瘪嘴，只好收下大哥这份沉重的爱。
“姑姑！姑姑！”敖珏一蹦一跳进门，扑上寸心的腿，攥紧的小手神神秘秘地举到寸心眼前，“姑姑你看。”
白嫩的掌中，一颗粉色心形宝石溢着流光。
“送给你。”敖珏脆生生道。
“谢谢珏儿！”敖寸心接过礼物，一把将腿边的孩子抱起。
敖珏贴了贴她的脸，“不客气哦。”
然后凑到好不容易见一回的姑姑耳边，还上手挡了挡，自以为小声的说着自己爹的糗事，实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寸心时不时被他逗笑，笑脸灿若朝霞。
敖摩昂看到开怀的姑侄俩，也就由着去了。
他的妹妹就该这样，洒脱肆意又明媚。
不会再在西海海岸枯坐三百年，也不会再为了那该死的杨戬顶罪。
起初，听到她与杨戬和离时，他想，妹妹终于要回家了。
可等啊等，迟迟不见。
他揣摩着，她是不是因为羞愧不敢回，还想告诉她：没关系的，你依旧是西海的公主。
妹妹回家了。随之而来却是被永禁西海的消息。
摩昂的心都冷了大半截。
原来，不是她想回家，而是不得不回。
“顶下楠郡一事，确是为了百姓，可我也不能撒谎说，这其中没有杨戬的原因。”
他恨不得摁住她的肩，问那杨戬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使劲把她摇醒。
母后发了很大的火。
“当年抢亲时，西海拦不住杨戬。我和你父王也知道，我们拦不住你。孩子长大了，总要去外面试试风雨的，哪怕撞得一身伤回来，好歹性命无虞。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可你为了一个男人，离家千年，为了一个伤害你的男人，顶罪被罚，你这是自甘下贱！”
妹妹跪在地上听着，不可置信的模样，不知道是被哪句话戳中，情绪瞬间宣泄，歇斯底里的声音：“可我只是想要一个像父王对母后那样，一心一意都是我的丈夫，我有错吗？！”
寸心元自丹，不随韶光转。
她的名字都是父王对母后爱的承诺。
“你当然有错！”母后毫不留情，“你错在没有好好擦亮眼睛找到对的人！他杨戬要是真的爱你，不会不给西海半分尊重与体面，哪怕是暗中跟你回家见一下父母，赔个罪，认真地同我们说一声想娶你。可他没有。他这个女婿，西海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好威风啊！让我再猜猜，他是不是婚前各种花言巧语，夸下海口，对你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我的骨肉，一千年焉能不想家，可婚后你回过一次吗？你也错在，不该因为爱上一个人就让自己低到尘埃里！”
摩昂看见妹妹崩溃的大哭，好像要把千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所有委屈都哭个干净。
哭吧。把脑子里进的水全哭出来。
他也暗下决心，到战场上去挣功劳。终有一天，要把妹妹失去的都换回来。
战场凶险，刀剑无眼，听到妻子即将生产的消息时，他顾不及身上还未处理的伤，抓起外袍就跑。
两个极可怕的消息迎接了他。
妻儿性命垂危，需还魂草保命。
还魂草长于西海深渊，那里幽冷得没有任何活物，再强悍的龙身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而他妹妹义无反顾的去了。
即便妹妹没了封号，不能出海，但她仍然是龙王的女儿，吃穿用度不曾短过，可以说前半生唯一吃过的就是爱情的苦。
她从深渊出来时，身上气息冷得要把周围人都冻僵，蜷缩成一团，怀里还牢牢护着一株还魂草。
“大哥，大哥！”
摩昂隐约听到有人喊。
“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啊？”敖寸心和敖珏加起来四只眼睛凑近了盯着他。
“当然是在……”敖摩昂回过神，瞥见正要走进门的妻子，拉长声音，“想你嫂子。”
“咦……酸死了。”敖寸心挥手扇了扇空气里爱情的酸臭味。
没一会儿，摩昂太子的水晶宫又传出了阵阵笑语，有太子妃的贴心叮嘱，有公主妹妹的娇声调侃，还有清脆的稚音。
什么感情都需要维护，友情是，爱情是，亲情亦是，敖寸心想，别人的哥哥可以为了妹妹改天条，她的哥哥也会为了她上战场，把挣来的功劳换成一封赦免旨意。
西海深渊，断头路，置之死地而后生。
西海龙女，破情障，拨云睹日得新生。
东海八太子敖春的婚宴，四海齐聚。
三媒六聘走完，新娘登上八抬大轿，身后十里红妆。东海龙宫的一箱箱聘礼也看得人眼花缭乱。
沉香咂舌，对着同孙悟空一道而来的敖烈说：“菩萨，你们龙族也太有钱了吧！”
“那当然，换做我西海结亲……”敖烈突然不说了，因为看见了某个让他觉得甚是晦气的人。
孙悟空一双亮晶晶的眼来回转，对杨戬与西海之间的龌龊了然于心。沉香也很有眼色的没继续问，他就是从孙悟空口中知道的，舅舅与西海三公主有过千年婚姻。
“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杨戬当年救母失败掉进西海又被三公主所救，两人一来二去的，杨戬就说要娶她。可千年后杨戬接下王母娘娘的和离懿旨，抛弃对他恩重如山的妻子，上天当了司法天神。虽说杨小圣如今是三界的大功臣，可对三公主，他就是不地道。”
沉香不相信他舅舅是这样的为人，欲与其争辩，孙悟空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不妨去问问哪吒，问问八戒，问问当年那些人，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
沉香默。
后面他也真找到机会去问了。
西海三公主。
除了哮天犬说过她善妒，其他人对她几乎都是持正面态度。
“海鲜妹妹！”
孙悟空眼尖地看到那抹粉色，出声招呼。而随着他这一声，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过去。
金鳞粉衫，面如桃瓣，风采卓然。
“大圣。”
妍丽的公主慢慢走近，手中还拿着贺礼。
刚巧这时一对新人也出来了，敖寸心缓步上前，看着敖春和赵百结，嘴角漾开笑，“新婚快乐，三姐祝你们永结同心。”
敖春只管傻笑，还是赵百结借着宽大袖摆的遮挡戳了戳他，才反应过来接礼。
敖寸心眼神温和，“可以打开看看。”
敖春在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后就愣住了，赵百结察觉到他的失神，也偏过头去看，小声问敖春：“这是什么珠子啊，好漂亮。”
碧水珠。
不仅可以让凡人在水里自由自在，最重要的是，它于修炼大有裨益。
这份礼具体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二郎神因为误杀了丁香一直心怀愧疚，想要弥补，在得知转世的赵百结和东海八太子走到一起后，便给赵百结介绍了一位真正的师傅，将她引上仙途。
只要赵百结肯努力修炼，未来想与八太子好上千年万年不是问题。
敖春心下激动，面上只能干巴巴道：“谢谢三姐！”
“以前没发现，你那儿好东西还挺多。”敖烈走到敖寸心身旁，出声暗示。
“想要啊？”敖寸心勾了勾唇，“那等你成婚时，我也给你挑个好的。”
“敖寸心！”敖烈磨了磨牙，他都出家了还成什么婚？
“海鲜妹妹，如今瞧着，你倒是比千年前更美丽动人了，韶光可优待你！”孙悟空调笑说。
敖烈冷哼道：“那是因为，她终于把脑子里进的水都倒干净了。”
敖寸心接收到敖烈的阴阳，不甘示弱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双生打打闹闹，仿佛回到了幼年期。
婚宴结束后，也不管自己的举动在他人看来有多突兀，杨戬快步走到敖寸心身侧，与她并肩而行。
感觉到她落在身上的视线，他自顾自地说起来：“那株丁香，在我们都没注意的时候，化了形，投了胎，我初见到时也没认出来，只以为是眼神昏花。”
“第二眼，我把她的面貌看了个清清楚楚，同时也知道，她不是你。”
两个人慢慢走着，一个在说，一个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身后的杨婵一行看着两人渐远的背影，只觉得他们之间，好像任何人、任何事都再也插不进去了。
杨戬拾起珠帘，等敖寸心毫无阻挡地通过，再放下。
“你那天问我，一千年来，我有没有爱过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还想听吗？”
敖寸心脸上浮起微笑，“向来是有话者决定说与不说，哪管听的人想与不想呢？”
杨戬愣了愣。
她开口的那刻，他竟有种沧海桑田之感。
直言快语戳人心的公主也学会了太极。
不肯折腰事权贵的二郎更学会了圆滑。
他们都变了。曾经横冲直撞的棱角在头破血流中被磨平。
可有一样是永恒的。
“我爱你。”他说。
“我知道。”她说。
杨戬黯然的眼眸被她短短的三个字点亮，如枯木逢春。
都说他心怀大爱，但若不懂爱一人，何以爱众生？
“那是我第一次，从你眼中接收到如此明确又完整的爱，那种不需要我再开口问，不需要我再猜来疑去的爱。”敖寸心的声音跟随思绪飘渺。
他知道，她是在说二十年前的西海诀别。
可是……第一次？
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知不觉就把心里想的问了出来。
“以前我问你时，或许你自己没有在镜中看到过，你回答那些问题的表情。你总是会犹豫，然后无奈得像一个屈打成招的犯人，你总是会叹气，好似我的惶恐和不安对你来说尽是负担与折磨。”敖寸心语气平缓，就好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可杨戬也说过，在妻子的位置上，只有你一人！”他心里蹿出了一抹久违的火气。
敖寸心打断他将要出口的质问，“一个娇养长大的公主，选择跟着一个天庭钦犯，难道就是为了他的妻子之位么？”
她想要的，是一颗能回馈她以同样爱意的真心啊。
“婚礼那天，你问我，高兴吗？”她弯了弯唇，“我当然高兴，我高兴得不得了，我摸过嫁衣上每一根金线。试来，试去。可我回头看，你的表情好像在说，你高兴就好——哪怕委屈我自己一些也没关系。”
她曾经也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可如今细细想来，那是敏锐。
一次次的询问，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
一次次拿恩情说事，不过是因为，她说不出诸如“你既然爱我，就……”之类的话。
“我若不爱你，就不会娶你。我那时还托四公主带过一句话，说，杨戬心中再也没有别人。”杨戬极力证明着。家破人亡前订亲的牛家小姐早就是过眼云烟。
“我相信你，因为你不会对我说谎。”你只会顾左右而言他。就像问心里的人时，答妻子之位。
杨戬难得有些糊涂了，“那是为什么……”
敖寸心停下脚步，眼中也有迷茫之色，“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得到自己想象中的爱。”
她那时太年轻，也太天真，不懂得什么叫循序渐进，不明白爱也是有磨难的……可是！
“杨戬，如果你不曾许诺，送弱水上天之后，若是还有命在，就立刻与我拜堂成亲。如果你在我误会之后不曾找到我解释，说想娶我，我是万万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前面带着我走得太快，后来却又跟不上我了。我等啊等，一等就是一千三百年。可真正等到的那刻，我却觉得——就这样结束了吧。”
那一千年，他或许是爱她的，只是没有那么爱她而已。
杨戬只感觉全身的力都一下被卸掉了，心上有一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那时候……我有太多要做的事。我是真的想娶你，可我也是真的忽略你太多。还有狐妹的孩子，我怎么就把你的气话听进去了，如果不是小玉姥姥来杨府说，是她跟踪你把孩子抱走的……总之，我很抱歉。”
他那时太年轻，也太鲁莽，不懂得什么叫婚姻，不明白爱也是需要说出口的。
父母早亡，有太多东西没来得及教他，他只能自己摸索着往前走。等到掉进坑里，摔痛了，他才知道自己走错了。
敖寸心转过头看他，“那时候，我光顾着自己惶恐了，不够关注你的内心，忽略了你的仇和恨，我也向你道歉。”
很奇怪，听到这些话，杨戬并不觉得熨帖，相反，眼角接连不断地渗出了泪。
多可笑，他的爱攀升到顶峰的时刻，她的爱却开始消减。
“楠郡事发，你为我顶罪，我还什么都没有回报你。”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敖寸心笑了，“我做事一向都讲心甘情愿。心甘情愿地在西海边救下你，心甘情愿地嫁给你，顶罪也是我心甘情愿的，报恩不过是说说罢了，哪真的要你回报我什么。”
所以，也是心甘情愿地放弃对他的爱么？
杨戬仰头闭了闭眼。眼泪太多了，刺痛得很。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敖寸心看向前方，目光深邃，“我们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少男少女了，不必再玩年少无知的那套憧憬与期待。错过就是错过，这世上没有那多回头路可以走。还记得，二十年前我说的那句话吗？”
杨戬已不想再听下去了。
可她又说了一遍，“把你的爱，你的遗憾，都留给大家吧。”
他拼了命的改天条，到头来，却没能留住那个最想留住的人。
杨戬满脸冰凉，眼里都是零零碎碎的光，像被摔得面目全非的镜子。
他在幻想父母那种不用多言便能心意互通的感情时，她又何尝不是在追求对她悉心呵护关怀备至的丈夫。
如今，她也能仅靠一个眼神便明白他的心意了，他也想好好爱她照顾她。
可怎么就，她怎么就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独自离开了。
以前两人吵架后，他常常和兄弟朋友们出门打猎，但他知道，最终他都会回家的。
现在她走了，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杨婵刻意绕了路避开二哥和前嫂子的谈话，期待走出龙宫时，能看到他们破镜重圆。
可她一个人都没看见。
几十年后，刘彦昌走了。沉香和小玉有自己的小家。她住在华山，静静地看着花开花落。
有时，她也会去灌江口看看二哥。
新天条被整理出来正常运行后，二哥就卸任了司法天神一职。
没了繁重的公务，每次她去看他，他不是在种花，就是在整理鲛绡，看上去过得挺充实。
他很少出门。
但只要有敖春夫妇的聚会，他都会如约而至甚至不请自来。
“三姐又在海溢中救了两万人。”
十次里面总有那么一两次能提到敖寸心。
杨婵明白了。
他不是画地为牢，而是画心为牢。
花是寸心最喜欢的，鲛绡是寸心一直穿的。
寸心在灌江口困了一千年，他就在灌江口困了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
久而久之，敖春夫妇也回过味儿来。
彼时八太子妃修为进益，已经恢复了作为丁香，以及杨家二郎送给三公主的那株丁香的记忆。
她口中最后一条关于三公主的消息是——
“渔村有一少年，在一次海难中得见龙女，从此爱慕难舍，村民问他，你有多喜欢龙女？他回答，我愿化身礁石，受二十年风吹，二十年日晒，二十年浪打，生命尽头，但求龙女在石边停靠一次。”¹
“少年的爱慕传到了龙女那里，龙女对他说，我救你出海后就在岸边把你放下了，你又何苦放不下呢？”
故事中少年的结局如何，杨婵不知道。
但从那以后，杨戬便再也不出门了。
西海有龙女·完
[1].化用自佛陀弟子阿难的故事.
【夏家三千金】孙晓菁×真圣父5.1
-----翌日 瑞恩公司 -----
原勋：“申伯言，猎头选择了几个人？”
申伯言（原勋助理兼职爱情保镖）：“，小原总，有三个，两男一女，学历相当，就是最后一位有三年的空窗期，Cathy选择她是因为最近项目成就不错，也知道您在职场不在乎性别。”
原勋想了想：“优选最后一个吧，和伊文一个条件，让Cathy问问条件OK吗，我很急。”
申伯言动了动嘴角，一猜就知道会选择孙女士。毕竟小原总很守男德。“好，我立马和Cathy沟通，今天下午您需要有一个会议参加，然后剩下的文件您签署就可以，等新副总经理入职，您和她交接完就可以直接休假了。如...
-----翌日 瑞恩公司 -----
原勋：“申伯言，猎头选择了几个人？”
申伯言（原勋助理兼职爱情保镖）：“，小原总，有三个，两男一女，学历相当，就是最后一位有三年的空窗期，Cathy选择她是因为最近项目成就不错，也知道您在职场不在乎性别。”
原勋想了想：“优选最后一个吧，和伊文一个条件，让Cathy问问条件OK吗，我很急。”
申伯言动了动嘴角，一猜就知道会选择孙女士。毕竟小原总很守男德。“好，我立马和Cathy沟通，今天下午您需要有一个会议参加，然后剩下的文件您签署就可以，等新副总经理入职，您和她交接完就可以直接休假了。如果有大事我会和原总请示，小原总我还需要负责和原董和夫人的生活沟通吗？”
原勋看了看申伯言的黑眼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了，这次赛事不在巴音布鲁克，不算危险。公司麻烦你了，奖金直接走我私户，我先走了，下午直接视频会议吧。”
申伯言听到奖金，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道“谢谢老板，老板大气，老板注意安全。”
原勋看着申伯言这张死人脸，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没事，等新副总到了，你就轻松了，我哥最近给咱的项目不多，对付我爸妈的KPI够了，等我回来给你放半个月假。”
申伯言听到放假，立马呲个大牙：“谢谢老板，今天用给你和茭哥订餐吗。”
原勋想到一会能见到自己的宝宝也呲个大牙：“不用，不用，今天我给他做饭，最好明天给内三个先面试，觉得行就定孙小姐就行。”
“喂，宝宝，没事。我交代完了，现在去接你，怎么了，还有一个客户吗，没事我等你～”原勋接着电话，和申子挥挥手就走了。
申子（申伯言）看着今天的工作，翻了个白眼，扭头也走了。家人们谁懂啊，我也有老婆的，我也想和老婆出去玩的。
这边，晓菁在看房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和中介摆了摆手。“喂，你好，哪位。”
“我是Cathy，一个猎头。是这样的，孙小姐，现在瑞恩有一个职位，副总经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孙晓菁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到很兴奋，谁不知道瑞恩公司在房地产界数一数二。果然，有失就有得。
“Cathy，为什么瑞恩要给我抛橄榄枝呢，毕竟，这在行业内没有一点风声。”晓菁虽然觉得是馅儿饼也不能失去理智，毕竟目前自己敌人不少。
Cathy听到孙晓菁这么问也放心了，说道“瑞恩的总经理突然有自己的私事需要回国处理，小原总凡事重大赛事不落也是在业内有耳闻的，两者赶在了一起。小原总为了高效率所以想快速确定人选，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
晓菁对小原总有所耳闻，毕竟谁能保证人不往高处走呢，竞技知识自己也了解不少，不就为了有机会能抓住吗。想了想，问道：“条件和薪资是多少，未来发展怎么样？”
Cathy回答到：“年薪300万，年底分红是奖金包加四分之一年薪。你意向如何，如果有想法明天就可以面试。”
晓菁想了想，要抓住一切机会，跳槽瑞恩对自己报复也有优势，“好，谢谢Cathy给我这个机会，等你消息。”“OK”
申伯言看到Cathy的电话也感到轻松“好，有两人面试，一个九点，一个十点，好的，这单完成你抽成20％”
晓菁看到Cathy发来的邮件，转头和中介说，“再给我找找领鹌路（虚构）的房子吧。后天咱俩再看房，我有事先走了。”
晓菁想了想，拨打了严格的电话：“喂，小严，有时间吗？中午吃个饭。”
严格在第三天终于等来了晓菁的回应，感到苦涩又甜蜜。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心里响起，好像，他不应该爱晓菁。他不明白，本能的想和晓菁相见：“好，山月居见。”
晓菁愣了愣，陷入了回忆：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小严那时很笨拙，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说这家风味很好，没想到自己说他是笨蛋不知道带自己去吃烛光晚餐。小严听到自己这么说吓得脸都白了，说是自己的错，给我准备了礼物，是一个钻石吊坠的项链。让我原谅他。那个时候，没有怪罪，哪来的原谅。自己也没吃过烛光晚餐，也是第一次有人请自己吃饭，很开心，吃什么都开心，这种开心只有自己知道，一直放在心里。
再到后面，小严第一次带自己见奶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奶奶不喜欢自己，所以由爱生怖，编造一个自己的家境很好的谎言。现在想想，自己真傻，伪装的再好，因为年幼贫穷造成的窘迫却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还好，自己现在不愿意讨好任何人了。
孙晓菁在思考，有时候爱情真的很复杂，在自己和小严的这段感情中，除了亮亮都觉得自己是别有用心。是当时的自己满口谎言，每一次面对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物内心总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但是自己真的是爱过的。可是现在不爱了，是因为什么？哦，是不想在小严身上投射虚假的自己了，本质上的爱小严是爱他的天真爱他的纯粹，甚至，好像爱上小严就可以抵消，自己身上所有阴暗的投射。就像给自己披上一件刚被阳光晒过的外套，外套脏了终究是会被丢进洗衣机，只不过，现在连自己都被丢进了洗衣机，知道洗不干净，却还想获得一张崭新的皮。
就像上辈子看到天美和小严在一起，自己不是想要富贵的生活，而是受不了幸福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手中溜走，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的阳光，可以去拯救别人。自己过上了比乞讨好很多都日子，却还是被恐惧萦绕着。所以像抢一个玩具，一样，别人有爸爸妈妈可以帮忙抢夺，因为自己没有，所以好像有一种原罪？所以自己抢夺玩具只能靠别人的同情，却又厌恶自己，只能通过同情。马太福音说：“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意识到这，孙晓菁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好像要把两辈子的委屈全部从胸腔里面泄出。这时，路人会看到一个漂亮女人坐在街椅上无声的大哭，如果凝视她，仿佛也可以听到巨大的悲鸣声，好似从灵魂发出一样。
哭了不知道多久，一只小猫来到了晓菁身边，看着她，由于眼神过于专注，让晓菁有了注视的感觉。晓菁回过神看了看，发现是一只奶牛配色的小猫咪，不禁感到神奇，又笑出了声来。小奶牛看到这个奇怪的人类停止了悲伤，就扭头走了。随着小奶牛的离开，晓菁感觉到一部分执拗的自己好像也和小奶牛走了。
有时候人类的感情就是，突然间喜欢，也就会突然间不喜欢。这一刻，晓菁决定向前走，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不想要任何人同情，或者说，想做一个可以在太阳底下行走的孙晓菁，不怕任何人评判的孙晓菁。晓菁还是不知道怎么爱自己，但在这一刻，决定接受自己了。这一切的发生，就在一个平常的周一，太阳挂在天上，树上的蝉在鸣叫，街边的行人在赶路，自己也可以赶自己的路了。只不过，人生走到第27年，才学会走路，走吧，晓菁，自己一个人往前走，摔倒也不怕，走路一定会摔倒的嘛。不知道怎么的，晓菁还想哭，拍了拍自己，像有人安慰一样。嗯，走了 还得开车呢。
还有一个七夕特辑
当恶女不再谈论爱情（三）
孙晓菁✖️严格 不再谈论爱情的恶女✖️冷脸洗内裤的小狗总裁
严格恍然为什么田昊说孙晓菁状态不好，孙晓菁的眼里没有生机，以前她的眼睛里有狡黠，有灵动，现在一副破败之感
他震惊自己都和孙晓菁走到这个境地了还能有心思去在意她眼底的疲惫不堪，或许是爱过孙晓菁太久，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已经成了习惯。
病房里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孙晓菁别过头去不想再与面前的这个男人产生任何的交集。
……
她手术醒来之后望着天花板，往前二十多年的事情历历在目
“孙晓菁，怎么就走到如此境地了”
她生出一种绝望之感，哪怕是小小的她被养父家暴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她也没放弃过
她知道她会飞向更远的地方......
孙晓菁✖️严格 不再谈论爱情的恶女✖️冷脸洗内裤的小狗总裁
严格恍然为什么田昊说孙晓菁状态不好，孙晓菁的眼里没有生机，以前她的眼睛里有狡黠，有灵动，现在一副破败之感
他震惊自己都和孙晓菁走到这个境地了还能有心思去在意她眼底的疲惫不堪，或许是爱过孙晓菁太久，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已经成了习惯。
病房里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孙晓菁别过头去不想再与面前的这个男人产生任何的交集。
……
她手术醒来之后望着天花板，往前二十多年的事情历历在目
“孙晓菁，怎么就走到如此境地了”
她生出一种绝望之感，哪怕是小小的她被养父家暴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她也没放弃过
她知道她会飞向更远的地方，逃离这个泥沼，去向更灿烂的人生
所以当她挨完一场毒打自己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她会鼓励自己
“孙晓菁，再熬一熬，就可以摆脱了”
这是她最不愿示于人前的伤痕，也被她当做砝码在严格愧疚的天平上再添重量
这二十几年她汲汲营营，来探望她的也就只有田昊和严格
多么可笑，她并不认为田昊有多么爱她，当年田昊有钱的时候，她看上了他的钱，他看上了她的脸，风光得意的时候可以各取所需，失意落魄的时候也可以成为刺向你的一把刀
孙晓菁深谙此道，所以田昊说爱她的时候她不以为意，两个人陷入泥潭总比一个人显得不那么孤独…
严格，她爱过他，或许现在还爱他，如果她像夏友善，夏天美一样的家庭，她就不用遮遮掩掩，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了，她的一切不是生来就有的，全部都需要她去争，过程当然不会时时体面。
她只是，有点累了。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你走吧”孙晓菁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
严格有些突然，眼前的这个人前一天还在苦苦哀求他原谅她，如今又这么冷漠
“孙晓菁，你有爱过我么”严格像个固执的孩子，一定要知道答案。
“小严，我当然爱你啊”孙晓菁突然绽放了一个笑容，接着她又补充
“怎么，你要跟天美退婚跟我在一起么”很刻薄讥讽的口吻
“那不可能”严格有点气急败坏
“所以呢，不要再纠结这种无意义的问题，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孙晓菁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如果从来没遇见，那她也不会如此的遍体鳞伤，内心慢慢地变得腐烂，变得面目可憎，变得扭曲恶毒…
严格，如果从来没遇见你就好了，如果那次你向我搭讪的时候我没有回应你就好了
当恶女不再谈论爱情（二）
孙晓菁✖️严格 不愿再讨论爱情的恶女✖️冷脸洗内裤的小狗总裁
“我是田昊”田昊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田昊你竟然还敢出现，你知道我们已经立案了么”电话里传来的是严立恒气急败坏的声音
“把电话给严格”田昊倒是不急不忙
电话里不久就传来严格冷漠的声音
“我想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这些话你应该留给法官说”
“不是我的事，是晓菁”
“她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她伤害了奶奶，我永远不会原谅她”严格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她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
田昊感觉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
接着他又说
“我会去自首，希望你来看看晓菁，她状态很不好”
……
“好，我会去，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孙晓菁✖️严格 不愿再讨论爱情的恶女✖️冷脸洗内裤的小狗总裁
“我是田昊”田昊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田昊你竟然还敢出现，你知道我们已经立案了么”电话里传来的是严立恒气急败坏的声音
“把电话给严格”田昊倒是不急不忙
电话里不久就传来严格冷漠的声音
“我想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这些话你应该留给法官说”
“不是我的事，是晓菁”
“她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她伤害了奶奶，我永远不会原谅她”严格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她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
田昊感觉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
接着他又说
“我会去自首，希望你来看看晓菁，她状态很不好”
……
“好，我会去，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严格见过孙晓菁很多种样子，穿着高跟鞋，精致的妆容，得体的衣服，永远有新意有见地的方案
可是他没见过孙晓菁这么狼狈的样子
躺在满是消毒水气味的病床上，浑身都是绷带
眼睛黯淡无光，征征地望着窗外
哪怕在即将完成的婚礼上，她辩解，可是眼神中仍有不甘，仍然生动
现在的孙晓菁，仿佛很心如死灰
严格在心里腹诽自己未免太过于同情心泛滥
躺在病床上的人可是害了她奶奶的人
纵然害奶奶中风不是故意的，也不是她对奶奶痛下杀手，法律惩罚不了她，可并不代表这一切她就毫无干系
他往前一步，孙晓菁看到他的出现似乎很是惊讶
“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么，我看着你和田昊情比金坚，或许等他出来之后你们还能再续前缘”
严格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带了点恨恨的意味在
孙晓菁似乎很是疲惫，她安静了一晌
“我没有爱过他，也不会再跟他在一起”
“难道你还要说你此生挚爱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够了，不要再玩这种把戏！！”严格被眼前这个女人一句话惹恼，她究竟为什么在这样的境地下还能轻飘飘地说出这样的话，更可恶的是他在她面前永远无法保持冷静
“随你怎么想，反正你也不会再原谅我了不是么”
“所以我说什么都可以”
很好，无话可说
严格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巧舌如簧，他永远是他的手下败将，不然也不会被她困在一个又一个谎言编制的幻境之中不愿醒来
严格冷静了一会
他平声道“你怎么伤害我都可以，你不该伤害奶奶，她是我最在乎的人”
“奶奶的事是我一步错步步错…我不应该对田昊做的事袖手旁观，而且他也是为了我”
接着孙晓菁艰难地动了动身体，接着说
“如果奶奶乐意的话，我愿意真诚地跟她道歉”
“我想奶奶应该不会愿意看见你”严格这话说的很诚实
“你说的对”孙晓菁说完这几个字后不再多言
病房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和天美要订婚了”严格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
“你知道我的，我不会祝福你们”
“我想你们也不需要”
【孙晓菁X严格】坏女人重走花路6
严格久违的上班迟到了。
他这副满面春风，眼角嘴角的笑意跟浸了蜜似的，都快溢出来的样子，公司里任何一个人见了，恐怕都忍不住地说一句：
好久没见到总经理笑得这么开心了。
自认为自己是严总经理的头号贴心助理的小陈，凑到严格身边，堆着笑脸打探道：
“总经理今天心情很好，是因为爱情？”
小陈是奶奶给严格的助理，不说是监视严格，但相比于严格，小陈更偏向听命于董事长张秀兰。所以严格平时并不会太过亲近这个助理，只是公事公办。
严格看了看身边的小陈，本不想回答，但他和晓菁重新在一起这件事实在是太令他高兴了，他还是没有反驳小陈以表示默认。
只可惜，自认为很了解严格的小陈此时就与严格有了认知偏差。......
严格久违的上班迟到了。
他这副满面春风，眼角嘴角的笑意跟浸了蜜似的，都快溢出来的样子，公司里任何一个人见了，恐怕都忍不住地说一句：
好久没见到总经理笑得这么开心了。
自认为自己是严总经理的头号贴心助理的小陈，凑到严格身边，堆着笑脸打探道：
“总经理今天心情很好，是因为爱情？”
小陈是奶奶给严格的助理，不说是监视严格，但相比于严格，小陈更偏向听命于董事长张秀兰。所以严格平时并不会太过亲近这个助理，只是公事公办。
严格看了看身边的小陈，本不想回答，但他和晓菁重新在一起这件事实在是太令他高兴了，他还是没有反驳小陈以表示默认。
只可惜，自认为很了解严格的小陈此时就与严格有了认知偏差。
小陈并不知道孙晓菁的存在，他只知道昨天董事长给严格介绍了夏天美当助理。并且董事长似乎很喜欢这个夏天美，有意要撮合她和总经理。结果今天总经理就像是一个被爱情滋润的毛头小子一样，攻击力都减少了很多。
小陈就顺理成章地认为总经理和夏天美经过一天的相处，就在一起了。
这是小陈最想看到的结果，因为昨天下午总经理突然要他开除夏天美，他怎么敢开除董事长安排的人啊，这不让他两头不是人吗？
现在好了，董事长喜欢夏天美，总经理也喜欢夏天美，他小陈就不用夹在中间做那个坏人了！皆大欢喜！
想到这，小陈的态度更是殷勤，惹得严格厌烦，把他打发出办公室了。
严格独自坐在桌前，看着左侧摆放了两年的他和晓菁的合照。
那是他们留学时在英国的海边拍的，海风吹拂着他们的发丝、衣角，却吹不散他们紧紧相拥的身体。
从后面将晓菁整个环抱在他的怀里，脑袋抵在晓菁的颈窝处，这是他最爱的拥抱晓菁的姿势，他可以经常的轻啄到晓菁的嘴角，这时只要晓菁微微一转头，他就可以轻易地与晓菁对视。
对视是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他们的灵与肉交织在一起，是那样的合拍，仿佛他们生来就是对方的另一半。
严格突然觉得人生有限，余下的时间不过五六十年，而他和晓菁这样的相爱，居然会因为奶奶的阻挠而浪费了两年的相处时间，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想到这，严格觉得自己必须提前去跟奶奶讲清楚，告诉她晓菁就是他想要共度余生的人，让奶奶不要再针对晓菁了。
结果刚走出办公室，严格就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坐着助理办公室了。
“小陈！我昨天不是让你把夏天美开除吗？她怎么还在这里！”
本来如沐春风的严格看到夏天美的那一刻，立马想到昨天的死亡体验，心情立马不美丽了。
“这…”
小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猜错“圣意”了！但“太后”也不是好惹的啊！
“你不用在这里耍你的大少爷脾气了。”
倒是天美率先回应了。
她昨天跟严格一起死里逃生后，心里对严格开始产生一些不一样的情愫。
但在被严格那样厉声斥责之后，气愤胜过了那点爱情的萌芽。想着与其被严格开除，不如直接跟奶奶请辞。
于是连夜去跟奶奶当面辞职。
结果奶奶知道事情的经过后，告诉天美，严格这样生气是有原因的。
然后奶奶就把孙晓菁贪慕虚荣的本性，以及她舍弃受伤的严格而毅然跟别的男人出国的事情，都告诉了夏天美。
单纯又圣母心泛滥的天美当即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严格一些不礼貌的言行，甚至同情起了他。
天美还暗想：奶奶对她这么好，她要帮奶奶的孙子严格走出孙晓菁给他带来的感情阴影。
只可惜夏天美单纯的过了头，天真地相信了张秀兰的一家之言，在心里给素未谋面的孙晓菁打上了“坏女人”的标签。
于是第二天夏天美就斗志昂扬地来层峰上班 。
看到严格又嚷嚷着把她开除，她也不生气了，反而洋洋得意地道：
“你不要因为自己感情失败就迁怒别人！”
严格看着指着自己脸的手指，他皱着眉不悦地将夏天美的手推开，尽量维持表面的平静。
“这里是公司，我感情生活好不好由不得你来评判。我作为总经理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被开除了。”
谁知夏天美置若罔闻，那只手又胡搅蛮缠地对着严格。
“你不就是被分手了吗？我理解，被那么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抛弃了，不高兴是正常的。所以我原谅了你昨天的一起不礼貌。但你不能因为你失败的感情而一直迁怒别人啊！为了那么一个女人不值…”
“够了！谁给你的资格在这里污蔑我的女朋友！”
严格厉声打断，他无法忍受别人抹黑晓菁。夏天美再怎么胡言乱语地说他，碍于公共场所他没有扯破脸，但她凭什么这么说晓菁，他和晓菁的关系轮不到外人来插嘴。
严格不给夏天美再次开口道机会，冲着一旁装哑巴的小陈道：
“让保安来把夏天美’请’出公司，不然你也跟着一起走！”
“不用你请，我自己走！”
夏天美的自尊突然又占领高地了，气冲冲地大步离开助理办公室。
又重新回到办公室的严格冷静下来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就算那个夏天美脑子再怎么不正常，她也不应该知道他和晓菁的事情啊。
自从晓菁离开，他从未和别人谈论过晓菁，一是不愿意提起伤心事，二是不愿让别人误解了晓菁。
可今天夏天美的似乎既知道晓菁离开这件事，又对晓菁有十分负面的偏见。
而告诉夏天美往事的那个人，严格心里已经浮现了——奶奶！
想到这里，严格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前往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办公室内，张秀兰拉着打算离开的夏天美坐在沙发上，促膝长谈，又是道歉又是挽留的。
“天美，严格那孩子自从三年前出事后，内心就特别脆弱，将别人对他的好都拒之门外，对任何人都冷冷淡淡的。”
“可是我身为他的奶奶，我能看出来他对你是不同的。在你面前他会生气，会像个活人。尤其是对被孙晓菁伤害过的他来说，像你这样天真善良的女孩子，是与众不同的。”
夏天美的自尊在莫须有的爱情的攻势下溃败四逃，对奶奶口中可怜的严格的情愫又重新占据大脑。
这个天真得过分的姑娘在得到奶奶亲口认证后，捂着脸害羞地问：
“真的吗？”
“当然了。”
张秀兰慈爱地看着她所看好的未来孙媳妇，连连称是。
室内是一派和谐气象。
严格无意偷听，但奶奶的这番话却让门外的严格心下发寒。
这段说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多少次母亲在看着那个男人绝情地离开家的背影，下定决心要离婚时，都被奶奶劝阻了下来，用一样的话术。
严格从小就知道，母亲是一个懦弱的、没有主见的人。
可也就是这样的母亲，才会被奶奶看中，才会在奶奶的撮合下误以为那个男人爱她而嫁给了他；才会误以为那个男人只是被坏女人诱惑了，心里还是爱她的，迟早会回心转意。却最终在精神病院郁郁而终。
如今，奶奶又用同样的话术来劝说一个天真的姑娘，让她误以为她和我相爱。
严格很想劝说自己，奶奶这是爱他的表现，是希望他能和一个简单的姑娘，安稳地共度余生。
可内心有一个他不愿面对的声音一直在回响：这其中有多少是奶奶的爱，又有多少是奶奶的控制欲呢？
可是奶奶，我不是那个男人，我会在错误还没开始前就掐灭它的苗头，我只会和我爱的人进入婚姻，我的婚姻不需要由他人来操纵。
【小严，我在公司楼下等你。】
晓菁的短信给了严格力量，让他从回忆的漩涡中摆脱。他渴望马上见到晓菁。
几乎是奔出公司，严格将晓菁一把拥入怀中，牢牢地抱紧她，恨不得将晓菁揉入自己心里。
晓菁当即就感觉到了严格的失落，双手环抱着严格，两人紧紧相拥。
“小严，谁欺负你了？”
“没关系，有我陪你一起面对。”
晓菁柔美的话语轻易安抚了这颗不安的心。
【观影‖徵中心】上元灯节去找哥哥时来到了观影世界(四)
角徵cp向，all徵亲情向，后面团宠弟弟，观影内容以远徵为中心。
时间线: 宫远徵上元灯节得知粥有毒跑去找宫尚角后。
观影人员:主角团+后山，无长老院和无锋。
【观影内容】『系统』[弹幕]
注: 来点病弱bu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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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电视里的画面刚动了没几秒，旁边的宫远徵突然一捂胸口倒了下去。
“远徵！”宫尚角吓了一跳，眼前人倒下的场景和电视里放的宫...
角徵cp向，all徵亲情向，后面团宠弟弟，观影内容以远徵为中心。
时间线: 宫远徵上元灯节得知粥有毒跑去找宫尚角后。
观影人员:主角团+后山，无长老院和无锋。
【观影内容】『系统』[弹幕]
注: 来点病弱bu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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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电视里的画面刚动了没几秒，旁边的宫远徵突然一捂胸口倒了下去。
“远徵！”宫尚角吓了一跳，眼前人倒下的场景和电视里放的宫远徵倒下的画面重合，宫尚角眼前一黑，连忙蹲下身子将人扶起揽在自己怀中。
其他人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全部围了过来。
宫远徵靠着宫尚角的肩膀，脸色白得吓人，双眼紧紧闭着，牙齿死死的咬着下唇，好似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
“怎么回事？！”宫尚角险些再次崩溃。
宫子羽看着毫无生气的宫远徵，连忙伸手扯了一把旁边的月公子将他推到宫尚角旁边，急声道:“快给他看看！”
宫尚角闻言也红着眼眶抬起头看他，眼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月公子正要蹲下，系统的声音恰好响起。
『2580: 这是检查不出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宫尚角怒吼道。
『2580: 因为将未来的事情告诉你们，并且让你们改变命运，这本就是逆天的事情，逆天而行的事情，总是要有些代价的。代价就是，在观影过程中，观影里的主角受伤，现实的自己也要和主角承受同等痛觉，但肉体不会受损。』
“你为什么事先不说清楚？！”宫紫商眼角的泪还没拭去，立马拿出宫家大小姐的气势急声问道。
『2580: 这可不是我不和你们说的，观影者进来时我们都会给观影内主角一张字条，字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条件，如果答应了就折好字条放起。而在你们正式可以开始观影前，系统是没有办法和各位交流的。所以说，是宫远徵并没有将字条的事情告诉你们。』
宫尚角等人均是一愣。
『2580: 如果各位不信的话，就找一下宫远徵的衣袖的地方吧，字条就在那里。』
闻言，宫尚角伸手要去碰弟弟的衣袖，却因他的一声闷哼而瞬间僵住身子，只能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其他人。
宫子羽立马蹲下身子，将手放进宫远徵有些宽大的衣袖里摸索起来。突然，宫子羽动作一顿，缓缓拿出一张折好的白纸。
摊开后，宫子羽一字一顿的将里面的内容念了出来，和系统2580所说的八九不离十。
“哥……”宫远徵终于缓了过来，胸口的疼痛好了不少，缓缓睁开眼睛，先看了他哥一眼，见他哥面色阴沉，心跳猛得漏了一下，当目光瞥见旁边宫子羽手上拿着的白色字条时身子一僵，暗道一声完了，干脆眼睛一闭又倒了回去，结果被宫尚角死死揽在怀中。
“看来是我最近管得太松了，远徵弟弟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了。”宫尚角语气平淡，却让其他人闻言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呃……”宫远徵自觉理亏，见哥哥是真的生气了，连忙退出他哥的怀抱，小心翼翼的拉着宫尚角的衣袖道歉。
宫尚角神色自然的将人扶起坐在椅子上，自己也重新入座，这让宫远徵更是慌张。
“还能改吗？”
“改什么？”宫远徵刚回问完才反应过来，他哥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2580: 不可以哦，放心吧，痛也就痛那么一下，现在痛，总比以后真的被捅几刀在床上躺身体半个月来得轻松吧。』
闻言，宫尚角的脸色更差了，2580真的觉得如果自己再说出一下和宫尚角想得不一样的话出来，宫尚角真的会把自己这个空间给废了。
“哥……”宫远徵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戳了戳他哥的肩膀。宫尚角没看他。
宫尚角看了眼面前的屏幕，问道:“那接下来，他还会不会痛了？”
『2580: 不会，按规矩来说，只有受到伤害的那一刻才会有痛苦，后续治疗的时候不会有任何事情。』
直到听到了这句话，宫尚角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那便继续吧。”宫尚角的声音听着有些疲惫。
宫远徵抬头看他，只见宫尚角看着屏幕，不愿理自己，一种委屈油然而生。他死死的咬着下唇，眼眶却不自主的红了起来。
【宫远徵被送回医馆，胸口出的衣服被拉开，那瓷片几乎半个都扎入胸口，宫远徵疼的直哆嗦，他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可能是因为在哥哥伤的吧，伤口愈发疼痛起来。
那瓷片几乎半个都扎入胸口，宫远徵疼的直哆嗦，他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可能是因为在哥哥伤的吧，伤口愈发疼痛起来。
他躺在木板床上，上衣被剪开。两个大夫围着，他们看着心口的那个瓷片，插得很深，都不敢摘取。两个大夫面面相觑，一人神色凝重：“这个位置……是经脉命门，稍有不慎……”
“这么深……能摘取吗……”另一位大夫小心的问。
徵宫的医者都是废物。宫远徵望着他们那幅犹豫不决又胆小怕事的样子，险些疼地骂出声。
“取……快取……”不能，不能让哥哥担心！宫远徵此时昏沉的脑袋里只有这件事情了。
抬手拽住一旁绿玉侍卫的手腕，“快给我拿根野人参来……快……”
医馆里顿时乱做一团。
一根人参被放在宫远徵微张的双唇之间，宫远徵费力咬住。
大夫狠着咬牙，手上暗暗发力。
感受到碎瓷片锋利的边缘摩擦着胸膛的皮肉，宫远徵顿时疼的瞪大了双眼，额上布满冷汗，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大夫狠着一用力，瓷片拔出，喷射出的血溅了他半边脸。
宫远徵再也没有咬住野人参的力气了，他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涣散。
“哥……粥里有毒……粥里……有毒……有毒……”宫远徵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失，嘴里呢喃着让哥别喝粥，一边缓缓闭上眼睛。
宫远徵面如死灰，昏死过去。周围的下人全部下跪，低头，不敢说话了。
宫尚角脚步沉重的无意识的走到角宫门口，这里是他的家，也是……他娘和朗弟弟被人杀害的地方。
宫尚角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了这里，却一抬眼瞧见了一个款式熟悉的龙灯，崭新的，在这个黑暗的夜晚里闪着温暖的光芒，照亮了宫尚角沉寂的眼眸。】
[伤口好深……]
[哥哥下死手了]
[不行，爷破防了呜呜呜呜]
[怎么还要修勾自救啊？！]
[宫远徵: 我自己受伤我自己救治]
[生……生了？]
[保大还是保小(狗头)]
[你们有毒，这么难过的时候(笑哭)]
[修勾还在想着哥哥]
[追弟火葬场了。。。]
……
宫紫商这下是彻底不行了，自己袖子湿了那金繁的袖子擦泪，简直要哭撅过去了。金繁则无奈的任由她拿着自己的袖子擦眼泪。
其他人的眼泪也泛着热泪。宫子羽想到了自己的父兄，强忍着泪水。云为衫难得的失态了，她想起了云雀，她的妹妹。上官浅眸光一动，没想到，宫远徵居然会这么关心他哥宫尚角。
宫远徵本来想着不让他哥担心自己担下承受痛觉的事情，没想到他哥知道后不理他了，又看到屏幕里自己胸口的那幅惨样，身为医者他一看就知道，如果不是最后那大夫拔终于果断拔出瓷片，他可能最后真的会死。宫远徵的委屈情绪一下子就到了顶峰，也不说话了，眼泪像珍珠一样一串串不要命的往下掉。
宫尚角看着屏幕里面昏过去的人儿，心里一阵阵的抽疼，恨不得受重伤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明明伤得那么严重还要自己给自己医治……
最疼爱之人受的最重的伤，竟然是自己所为。
宫尚角再也没忍住，抬手掩面，滴落的泪珠顺着手腕滑下。
宫远徵被吓到了，他哥除了刚见面和偶尔因为朗弟弟的事情会十分少见的在自己面前哭时之外，宫远徵就没有再见过他哥哭过，而现在……他哥居然……居然哭了。
宫远徵一下子慌了神，要哄人的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主动抱住宫尚角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哥。”
宫尚角放下手，露出通红的眼眶，到底是没忍住，颤抖着双手环抱住宫远徵的细腰，将脑袋埋在他的颈肩处，呼吸沉重。
“别再有下次了。”
知道哥哥指的是字条的事情，宫远徵忙不迭的答应，宫尚角闷闷的一声“嗯”从距离极近的位置传人耳中，宫远徵拍了拍他的背，像小时候宫尚角哄着自己的样子哄着他。
“怨不怨哥？”宫尚角抬眼看他，几乎是鼻尖对鼻尖，“如果没有这个地方，哥哥真的会伤了你。”
宫远徵羞得闭上眼睛，郑重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哥又不是故意的！”
“还疼吗？”宫尚角心疼的看着面前这个还不及弱冠的弟弟，他是整个宫门里最小的孩子，本来应该还是被宠着的年纪啊……
“哥，我下次真的不会啦，有事情一定跟你好好商量！你不要生我的气……”宫远徵的语气又渐渐染上委屈，“你前面不理我的时候真的……好吓人，我怕你不要我了……”
“我从来都不会不要你。”宫尚角很郑重，很认真，很严肃的对宫远徵道:“你也要答应哥，不能再做这种事情了，听见没？”
宫远徵忙不迭点头，终于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整个人缩在宫尚角怀中。
“等出去后，再招些大夫进来吧，医馆里面的大夫老了，反倒是不中用了。”
一旁的其他人看着着一幕，一时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该继续哭了。
【宫尚角坐在角宫门口，看着宫外的孔明灯一盏盏的飞上深蓝的天空，为黑暗亮起一抹暖色。
此时的他并没有什么心情再去欣赏这般美丽的景色了，宫尚角将那盏崭新的龙灯小心翼翼的抱住怀中，大拇指轻柔的抚过制灯笼的略微粗糙的纸，眼神无意识的看着面前的地板。
“尚角，朗儿。”一身紫衣的泠夫人拎着两盏花灯穿过廊亭，呼唤着坐在角宫门口的两兄弟。
宫尚角和宫朗角连忙起身，从泠夫人的手中接过那精美的花灯。
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自己，宫朗角突然道“我要哥哥的那个，哥哥的龙灯好看。”
宫尚角将手中的花灯递给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接过他的花灯。
“喜欢吗？”宫尚角问他。
“喜欢！”得到弟弟肯定的回答后，宫尚角笑得亲切温柔。
“哥哥是龙，这个灯灯也是龙，那我就有两个哥哥了！”宫朗角指着手中对他来说很大的龙灯说道。
宫尚角将手中的花灯放下，蹲下身子，伸手刮了一下宫朗角的脸，语气有些宠溺:“你呀，真是贪心，有我这一个哥哥还不够啊？”
“哥哥你每天都练功，都不怎么陪我玩，”宫朗角有些委屈的抱怨着，接着又道，“有这个大龙灯他就可以陪我玩了。”
“好好好。”宫尚角附和道。
“但是哥哥不可以有两个朗弟弟哦，只可以有我一个！”宫朗角伸出小手比了个一的手势说道。
“好，”宫尚角乐的宠他，“哥哥就你一个朗弟弟。”】
[弟弟要是没了谁也别想活]
[宫二珍惜眼前人啊]
[战歌起]
[连灯笼都是替身！！！]
[我的心好痛！]
[如何～能分～你我～]
[我去，现在看这个歌词，好……好刀……]
[弟弟都躺那了你还隔着回忆？！]
[他想得居然是朗弟弟？！]
……
“太不是人了！”宫紫商这么说的。
“就是就是。”其他人是这么附和的。
“你们能不能不说话？！”宫远徵是这么吐槽的。
其他人瞬间噤声。
宫远徵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低着头。他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因为未来自己因为哥哥受那么重的伤，而哥哥抱着自己坐的龙灯，想得却是朗弟弟……难道……自己对哥哥来说……真的是朗弟弟的替身吗？
“是只有一个朗弟弟。”宫尚角这句话传人耳中，宫远徵自嘲的笑了笑，看吧，果然，在哥的心里，朗弟弟才是最重要的……
一只大手突然握住自己搭在腿上的手，很温暖，“但也只有一个远徵弟弟。”
宫尚角的下一句话让宫远徵瞬间心花怒放起来，但还是有些不确定的看了一眼宫尚角。
“在我这里，远徵从来都不是朗儿的替身，而是我最疼爱的人。”
猝不及防可以算得上是情话的话语砸在脸上，身后的人声停滞了几息，瞬间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宫远徵羞得脸红，强压下嘴角，宫远徵故作正经的看向屏幕。
【记忆的画面又是一转，现在是十七岁的宫尚角。他站在角宫的一片空地处，将手中的长刀练得风生水起。
突然，他停下动作，将长刀收回了鞘里。挺了挺身子，唤了一声:“你出来。”
一个看上去软乎乎的小脸从一旁的柱子后伸出来，然后走出去，在离宫尚角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站定。
“你叫宫远徵，对吧？”宫尚角问道。
小宫远徵没说话，只是乖巧的点点头。
“来这里做什么？”宫尚角放轻了声音。
小宫远徵看着他，犹豫了几秒后道:“我爹爹死了……没有人教我武功了，以后坏人会欺负我的。”
宫尚角沉默了一瞬，低垂着眼，那一瞬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很快又重新抬起头，一步步走近小宫远徵，在他面前蹲下。
“我教你啊。”宫尚角抿着嘴，露出了近日的第一个笑。
“那你不要教我太难的，我怕我学不会。”小宫远徵语气软软的说，“你刚刚练的那些动作，我爹爹都没教过我呢。”
“学不会也没事。”宫尚角微扬着头看他，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从今以后……我保护你，以后，你就是我弟弟。”
小宫远徵却很奇怪的看着他问:“我们的爹爹不一样，我也是你弟弟吗？”
“只要你姓宫，你就是我弟弟。”宫尚角这么说着，拉过小宫远徵的手。
“那你有自己的弟弟吗？”小宫远徵很是懂事的看着他，问道，“我来了他会不会生气呢？”
“我弟弟……”宫尚角有些哽咽，他低下头，一滴泪滑过脸庞，“他去另一个地方了……”
这下小宫远徵还有什么不懂的吗？他连忙抬起小手擦了擦宫尚角滑落下来的泪水，安慰道:“你别哭啊，我做你弟弟。”
宫尚角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小宫远徵看着他，软软的笑了笑。
想到着，宫尚角抱着花灯，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一人一灯在此刻显得格外寂寥。】
[这个探头好可爱啊！]
[寻找的趋势]
[宫三小时候这么可爱啊ớ ₃ờ]
[白月光替身]
[宫门一个比一个惨]
[宫二这个笑好温柔啊]
[真的是相互救赎了啊啊啊啊]
[羽: 不是怎么滴，我不姓宫啊？]
[宫三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懂事，那么招人心疼啊]
[如果他真的亲手杀了他弟弟，该有多崩溃啊]
……
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宫远徵一阵恍惚，那是他和哥哥第一次正式认识的时候，也就是那天，他有了一个疼爱自己的哥哥。
“天啊宫三这孩子小时候也太可爱了吧！”宫紫商顿觉母爱泛滥。
“得了吧你！”宫子羽不忍直视的看她，“人家再可爱也不是你的呀。”
话音刚落，宫子羽就收到了宫紫商隔空投掷过了的一个杯子和两个白眼。
“确实……很可爱啊。”上官浅笑着靠在云为衫身上。云为衫也附和的点点头。
两人的姿势一个端正，一个歪七扭八，倒是十分能看出师傅的风格了。
听到一直以来的死对头说自己可爱，宫远徵红了耳朵，见哥哥嘴角难掩的笑意，宫远徵更是不好意思了。
【一年前，角宫——
宫尚角坐在椅子上，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桌上放置的龙灯上龙角处的褶皱。
一身黑衣是宫远徵走了进来，辫子上的铃铛亮晶晶的，声音清脆。他靠在旁边的栏上，见他满脸落寞的样子，心下疑惑，但还是道:“哥，走吧。”
“嗯。”宫尚角站起身，同他一起出了门。
出门前，宫远徵又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个有些破旧的龙灯。
等宫尚角和金复再回到房间时，桌上的龙灯已经不翼而飞。
“灯呢？！”宫尚角心一紧。
金复连忙答：“公子别急，应该是哪个不知情的下人收拾起来了。”
“去找！”
金复应下正要出门，就见宫远徵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龙灯走了进来。
金复愣神的瞬间，宫远徵已经带着重新亮起来的龙灯走到宫尚角的面前，将手中的龙灯举起，示意宫尚角看。
“哥，你看，坏的地方我都修好了。”宫远徵很是开心，将龙灯递给宫尚角，眼里带着些许得意和期盼。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宫尚角冷冷的责备声打得宫远徵一个猝不及防。
宫远徵原本还带着期盼的情绪瞬间不见了，只剩下无措。
他无措的眨了下眼，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就是看这灯笼有点旧了，所以就……”
“你觉得新的就一定比旧的好吗？！”宫尚角没控制住冲他大吼。
宫远徵被吼得一愣，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宫尚角一阵懊恼，他从宫远徵手中拿过龙灯，动作不算轻柔，宫远徵的手被带着往前了一段距离。
“你先下去吧。”宫尚角哑着嗓子道。
眼眸里的光芒黯淡下来，宫远徵没说话，转身走出房门，金复跟了上去。
过了许久，天已经亮了，金复看着还坐在台阶上的宫远徵，有些无奈，上前道:
“徵公子，天都亮了，快回去休息吧。”
见宫远徵还是没反应，金复还是说:“那龙灯尾巴上的污渍，是朗弟弟第一次学会写诗时蹭上去的墨迹，那折断的龙须是朗弟弟夜里做恶梦时紧紧攥着折断的。对角公子来说，那些都是朗弟弟留下的痕迹，是仅存的念想了……”
“我知道……”宫远徵嗓子干涩，语气轻轻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滴落，却还是强挤出笑容，“旧的不修了，留着……我回头，给哥重新做个新的。”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徵公子，多多担待吧。”金复好心劝解道。
宫远徵的脸色却是一变，心脏抽抽的疼，再也没有办法支撑起嘴角那努力挤出的笑容，语气里满是不甘和委屈:
“可是我……”
“可我不是衣服啊……”
画面一转，宫远徵正坐在徵宫内的一棵大树上，萤火虫闪着光围绕在树旁。
宫远徵的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竹架上了。
手指猛得一痛，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宫远徵看了一眼溢出的血，将流血的地方含了下，看着已经成型的龙灯骨架，有些甜蜜的笑了。
将熏香放在哥哥桌上，正要将手收回时，宫远徵听到哥哥问自己:“手怎么了？”
宫远徵一瞬的失神，接着连忙反应过来回答:“哦，没什么，弄草药的时候不小心被晒干的硬草割破了，小伤，没事。”】
[一位雄鹰般的女人此时落下了眼泪]
[这个铃铛真的破防了]
[虐弟一时爽，追弟火葬场]
[完蛋了，我已经预料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语双关]
[别吼他！够了！我心疼他！]
[言外之意: 那永远不是他]
[修勾没有安全感了啊……]
[小徵真的很想要别人的偏爱啊]
[侍卫我劝你善良]
[宫远徵: 老铁你能不能憋说话了？！]
[妈呀谁教你这么劝人的啊？！真是不要命啊！]
[快把这侍卫毒哑！快！]
[小狗咱们换个人爱吧行不？太殇了]
……
“我去宫尚角你这么敢吼他啊？！”宫紫商一时气上心头，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对宫尚角怒目而视，又在宫尚角平淡的和宫远徵不赞同的目光中被金繁拉着坐下。
“太可怜了啊……”其他人围在一起对宫尚角这个大猪蹄子进行控诉。
另一边，宫尚角默默拉过宫远徵的左手，食指上为了编龙灯被划破的伤口出现在眼前。
一瓶抹药瞬间出现在了桌子上。
『2580: 系统出品，必定精品！』
“他真这么说过吗？”宫尚角没理系统，只是拿起药膏，一边上药一边问。
宫远徵轻轻点头。
宫尚角眸色沉沉，甚至已经想好出去后要以什么理由去惩罚金复这个不会讲话的侍卫了。
“会难过吗？当初哥吼你的那句话。”宫尚角问他，语气轻柔，眼里却是止不住的心疼。
宫远徵难得的沉默下来，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哥……你别不要我了。”
“哥不会的，哥永远不会离开远徵。”
“我信哥的！”宫远徵露出了笑容，很是甜蜜。
观影仍在继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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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因为我不磕夜色尚浅，所以私设浅浅和宫尚角两人互不相爱，剧里共浴的那段也不会出现在文中。
对所有人都友好。除了几个不喜欢无锋和长老。
希望大家多多评论，别顾着放屁股，就当陪我聊个天了，也更能激发我对更文的热情！感谢感谢！
有好的想看的其他类型的文，都可以评论或者艾特我，我好着手准备。
就不预告了，我们下一章见！
【观影‖徵中心】上元灯节去找哥哥时来到了观影世界(二)
角徵cp向，all徵亲情向，后面团宠弟弟，观影内容以远徵为中心。
时间线: 宫远徵上元灯节得知粥有毒跑去找宫尚角后。
观影人员:主角团+后山，无长老院和无锋。
【观影内容】『系统』[弹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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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有些暗了，除了主殿，角宫里其他地方亮起了灯笼。上官浅离开主殿的门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突然余光一瞥，脚步瞬间顿住——水池旁正坐着一个熟悉的落寞人影。上......
角徵cp向，all徵亲情向，后面团宠弟弟，观影内容以远徵为中心。
时间线: 宫远徵上元灯节得知粥有毒跑去找宫尚角后。
观影人员:主角团+后山，无长老院和无锋。
【观影内容】『系统』[弹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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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有些暗了，除了主殿，角宫里其他地方亮起了灯笼。上官浅离开主殿的门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突然余光一瞥，脚步瞬间顿住——水池旁正坐着一个熟悉的落寞人影。上官浅顿了下，然后转身朝宫远徵所在的位置走去，接着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还不走？”上官浅坐下，张了张嘴，这么问道。
“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宫远徵反驳道，眼睛却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地板，语气间满是落寞。
“角公子为什么刚刚，一直看着手里的老虎刺绣，看那么出神啊？”上官浅轻声问他，身子稍稍往那边靠了靠，抬眼看他，眼里满是考究。
宫远徵眼神更加黯淡，半晌才道:“那……是他弟弟的。”
“啊……”上官浅了然的轻叹一声，又问:“刚刚徵公子提到的……朗弟弟？”
“嗯。”宫远徵失神的应了下，突然回过神来，奇怪的看向旁边的上官浅，语气轻轻，“你怎么每次都能听到我们说话？没事就喜欢趴墙角是吗？”
上官浅吸了一口气，反道:“你更应该问问自己，是不是来角宫来得有点勤快了。徵宫住得不舒服啊？”
刚低下头的宫远徵又看过去，眼底有些不可置信。
“我来找我未来的夫君，天经地义。”上官浅尾音微扬，语重心长，“你也快成年了，赶紧，找个媳妇，别天天缠着你哥。”
“……少管我！”宫远徵不服气的偏过脑袋。
“没关系，”上官浅道，“你不告诉我，回头我自己问他。”
“你别去问！”宫远徵一瞬间的着急，下一秒，语气有落寞下来，“问了……又会勾起哥哥的伤心事……”
上官浅眸光一闪，小心翼翼的问:“什么伤心事啊？”
“我哥……曾经有个亲弟弟……”宫远徵失神的看着前方的地面，嗓子有些干涩。】
[委屈小狗在角落默默哭泣]
[你俩还谈上心了？！]
[《情敌相见》]
[浅姐好像在套话啊]
[画风突变]
[《小狗惊醒》]
[两个绿茶的对决]
[弟弟好爱哥哥……awsl]
[哥控实锤]
[弟弟好卑微啊……]
……
宫尚角愣愣的看着里面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实在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居然有一次谈话。
宫远徵现在是彻底摆烂了，反正后面谈话的内容迟早会被哥哥知道，哥哥就算发脾气再吼自己一下也无所谓了……大不了就再哭一顿！
宫远徵目前的注意力全在飘过去的弹幕上，看见“套话”二字后才反应过来，“上官浅，你果然不怀好意！”
上官浅现在才不怕他，只是柔柔的说:“徵公子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角公子和我可都会担心的。反正你们想知道的，后面应该都会出来，不是吗？”
“谁要你的关心？！”宫远徵小声别扭的说道，语气突然一扬，“这么说，你承认你是无锋之人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上官浅倒是毫不怯场，甚至笑了笑，“我有这么说过吗？”
宫远徵还注意到一个地方，语气有些低落的小声问旁边的哥哥，“哥……你真的，真的会和……上官浅成亲吗？”
宫尚角好笑得揉了一把弟弟的脑袋，安慰着他。
“好了，先别闹，安心看。”宫尚角十分想知道接下来他们对话的内容，又抬手安抚的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这里无法使用武功，也无法用内力，等出了这个地方，我们再做打算。”
“听哥的。”宫远徵乖巧的点点头。
“其实……”另一边的宫子羽悄悄和其他人说，“如果那个小毒物嘴不那么毒的话，其实也还挺可爱的。”
“啧啧啧～”宫紫商一脸扶不起的阿斗的表情看着这个宫门未来的执刃，“这才进这个地方多久啊就帮上对方说话了？宫子羽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宫子羽瞬间不服气了，“你自己上次还不是被他那一声‘姐姐’给迷了心智？还一个劲儿的让我叫姐姐，叫了你又不满意！”
“你跟一个小孩计较什么？！”宫紫商一脸鄙夷的看过去。
“你还说你没有偏袒他？！”
“叫谁小孩子呢你们？！”
两道怒气十足的声音从两边传来，宫紫商故作害怕的一抚额头，柔弱的倒在金繁的身子……的旁边。
“金繁！你干嘛不接住我？！”宫紫商被连忙上来的花公子扶起，一脸受委屈的看着弹开的金繁。
金繁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看着她和花公子握在一起的手，又一时无言。
“别闹了，好好看。”宫尚角突然发话了。
“凭什么听你的啊？”宫子羽一身反骨。
宫远徵瞪大眼睛就要站起来开骂，宫尚角倒是抢先了一步，“宫门的日用开销可都是仰仗着角宫啊，子羽弟弟要不，再好好考虑考虑？”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宫子羽不服气，却被一旁的宫紫商和金繁一把扯着坐了下来。
笑话，那可是宫门的金主，他们拿什么和他杠？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后，电视里的画面继续动了起来，宫尚角下意识的握住一旁宫远徵的手，眉头轻蹙。
观影仍在继续。
【“我哥……曾经有个亲弟弟……”宫远徵喉咙干涩，轻笑一声，脸上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最疼爱的弟弟……”
上官浅却奇怪的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你哥哥最疼爱的弟弟……不是你吗？”上官浅小心翼翼的反问他。
“呵……”宫远徵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不自然的偏了偏头，又是一声自嘲的轻笑，语气是不自觉的颤抖，有些明显的哭腔，“在他心里，没有人可以比得上朗弟弟……”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宫远徵的眼泪却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往下掉，嘴唇不自觉的微微哆嗦，却抿起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是很难过。
上官浅侧目看他，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一位少年推开门，将一身紫衣的夫人扶起。
对面的大夫瞬间就笑了，调侃道，“呦，角公子，你又来接你母亲和弟弟啦？”
“还未知是男是女呢。”泠夫人一手抚着肚子一边道。
“荆芥先生说是弟弟就是弟弟！”小时候的宫尚角马上打断母亲的话，生怕母亲这话说了生出来的就不是可爱的弟弟了。
泠夫人也乐意宠着他，顺着他的话道:“好，给你生个弟弟。”
画面一转，母子二人坐在角宫平常一家人用膳的地方。泠夫人将两张画着图画的纸递给小宫尚角，“尚角，你喜欢哪一个？”
“小老虎！”小宫尚角马上拿过那张有小老虎的纸。
“你现在是哥哥，以后啊，要照顾好弟弟。”泠夫人温柔的道。
“那是当然！”小宫尚角闻言，迅速挺起身子，信誓旦旦道。母子二人相视一笑，十分温馨。
宫尚角手里拿着只绣着小老虎的手帕，一遍一遍的抚摸着，脑海中是自己这辈子都不能磨灭的痛。
那是少年时期的宫尚角，一如往常一样在练刀。宫朗角从身后迈着小步子跑过来，嘴里还饶有兴致的喊着:“哥哥，我也要练刀！”
宫尚角停下手中的动作，立马将手中的长刀插回鞘里，蹲下身耐心的看着弟弟，“你年纪还小，会伤着自己的。”
而宫朗角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了，他指着宫尚角腰间别着的一把短刀说道:“哥哥，这把短刀好看！”
闻言，宫尚角立马取下短刀，将短刀从鞘中抽出，将鞘递给朗弟弟。
朗弟弟瞬间开心起来，拿着鞘绕着宫尚角转起来，嘴里还十分高兴的喊着:“我也可以练刀了！我也可以练刀了！”
看着他转，宫尚角笑得十分宠溺。
宫远徵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他轻轻眨了两下眼睛，希望能止住眼泪。
一旁的上官浅也有些动容，开口时嗓子也有些哑，“那……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朗弟弟？”
宫远徵的语气瞬间变得阴沉，微微颤抖着，“十年前……他与泠夫人，都被无锋杀了……”
上官浅愣住了，僵硬的收回目光，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一直微微上扬的嘴角僵着。
“总而言之，”宫远徵用干涩的声音道，“别胡乱打听了。”
说罢宫远徵便拿起剑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的，沉重的走了。】
[啊啊啊！够了，我好心疼他啊！]
[他一直都知道，知道哥哥有个亲弟弟，知道哥哥最喜欢的弟弟不是自己……]
[够了，角对徵我磕死OK？]
[浅浅句句刀心啊……]
[那声轻笑是自嘲吧]
[他快碎了]
[弟弟破碎感直接拿捏住了]
[百万专场创到我了]
[他母亲还蛮漂亮得嘞]
[宫二已经还是很开朗的……唉:-(]
[远徵弟弟你哭得好美]
[浅浅: 呆……jio布]
[浅: 尴尬了，自己人……]
[上官浅: 突然心虚……]
……
宫尚角看着电视里与记忆中没有区别的两个人，心中悲凉油然而生。
娘……弟弟……
宫远徵也盯着电视里围着哥哥转的那个笑声清脆的孩子，愣神。
那个就是……朗弟弟吗？果然很开朗，不像他……从小就是一个冷血的，没有心的人……难怪哥哥更喜欢他……
宫远徵悄悄扯了扯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继而将注意力转到弹幕上来。
“你果然是无锋的人！”看到弹幕上的字，宫远徵一脸得意的站起来，其他人也看了过去，有些人脸上还带着泪痕。
“呜呜呜这小毒物也太惨了吧呜呜呜。”宫紫商就是看不得这种东西，一下子泪就流了出来。确实是真情流露了，因为……她想起了自己那个……重男轻女的爹……
就连宫子羽也是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们。
宫子羽原本觉得自己够可怜了，但是电视里的宫远徵这也太让人想哭了吧！
而后山的人里面，出来月公子和雪重子之外，另外两个人已经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的。雪重子连忙过来扒拉开花公子，将雪公子拉回自己身边。
宫远徵顿感羞耻，这么多人看着他哭到底上要闹什么鬼东西啊？！
这边十分吵闹，而宫尚角周围确实安静的连跟针掉地上了估计都能听到。
宫远徵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哥哥的再次怒火，“哥……我不应该和上官浅谈话的……还将朗弟弟的故事说出去……”
预想中宫尚角暴怒的声音没有传来，宫尚角只是坐在椅子上，“远徵……”
宫远徵立马握住宫尚角的手，能明显感受到他在发抖，“哥？”
“不是替身的……” 宫尚角哑着嗓子，“远徵从来就不是替身。”
宫远徵没想到哥哥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有些惊讶，又很多的高兴。
“放心吧哥，我当时就随口一说，不当真的。 ”宫远徵反过来安慰哥哥。但其实宫远徵想的真实内容并不是他说的那般轻松。
等宫尚角终于从恍惚中醒来后，电视里的画面再次动了起来。
观影仍在继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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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因为我不磕夜色尚浅，所以私设浅浅和宫尚角两人互不相爱，剧里共浴的那段也不会出现在文中。
对所有人都友好。除了几个不喜欢无锋和长老。
希望大家多多评论，别顾着放屁股，就当陪我聊个天了，也更能激发我对更文的热情！有什么建议大家一定要提出来啊，我好及时改正！感谢感谢！
下一章预告“上元灯节的碎瓷片”。哥哥破大防，弟弟被众人关心。
【忘羡】借我一缕魂，赎君百世身
【如果血洗不夜天城后，魏无羡等了蓝忘机十三年，会是怎样……
生平第一篇非原著向，文笔矫情，私设如山，重度ooc预警。
没错这也许是一篇写崩了的2w字生贺……希望大家不要嫌弃（跪）
总是选在生贺的时候发刀子，感觉自己也是很勇敢了呢~~~bushi】
——————————————————
不知在做了多少个噩梦之后，魏无羡清醒了过来。
什么都看不到。
他以为自己瞎了，伸出手摸了摸膝边的泥土，松软而厚重。
嗯，是乱葬岗的土地。
魏无羡此刻眩晕无比，胸口郁结着浓重的血腥气。他扶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忽而一阵疼痛像雷劈一般从头顶贯至脚踝，他闷哼一声，重新跌坐在地上。...
【如果血洗不夜天城后，魏无羡等了蓝忘机十三年，会是怎样……
生平第一篇非原著向，文笔矫情，私设如山，重度ooc预警。
没错这也许是一篇写崩了的2w字生贺……希望大家不要嫌弃（跪）
总是选在生贺的时候发刀子，感觉自己也是很勇敢了呢~~~bushi】
——————————————————
不知在做了多少个噩梦之后，魏无羡清醒了过来。
什么都看不到。
他以为自己瞎了，伸出手摸了摸膝边的泥土，松软而厚重。
嗯，是乱葬岗的土地。
魏无羡此刻眩晕无比，胸口郁结着浓重的血腥气。他扶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忽而一阵疼痛像雷劈一般从头顶贯至脚踝，他闷哼一声，重新跌坐在地上。
这一跌，似乎把他混沌的双耳震了个通透。霎时间，魏无羡听到如浪涛狂潮一般的尖叫哭嚎声，在黑暗中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惹得脑内阵阵刺痛。
可他很快就发现，这些声音始终未能近他的身。他仿佛被困在一个玻璃罩子里，外面的任何喧嚷听起来都有些遥远而失真。
身上的疼痛丝毫未减，魏无羡伸出手，触到了一层由灵力凝成的结界，光滑如水，像蚕蛹一般包裹着他。
冰凉冰凉的，还散发着淡蓝色的光。
等等，光？
感知到光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脑袋上缠着什么东西，蒙住了他的双眼。他心烦意乱地伸出手在脑后摸索，忽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魏无羡一怔，还未来得及挣扎，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夹杂着淡淡的檀香，铺天盖地地从他背后袭来。
他的后背抵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人抱着他，脸颊贴在他的耳边，喘息不定。魏无羡恍惚中感觉到，这人冰冷的脸上挂着一道道黏腻的温热，像是血。
那人伏在他耳边，动作狎昵而温柔，颤抖沉重的呼吸昭示出深渊般的凄绝与悲伤。
魏无羡被他死死制住，无法挣脱。那悲伤就贴在他耳侧，随着那人的呼吸一点点渗入他的骨髓中。
难道还在做梦？
外面那些歇斯底里的尖啸声越来越大，魏无羡单凭声音就能判断出那些怨灵是如何在空中时聚时散，扭曲翻飞。而且数量极大，令人胆寒。
“你……，”他对身后的陌生人说道，嘶哑的嗓音中夹着浑浊的血沫，“逃命去吧，不必管我了。”
他挣扎着想将那人推开，混乱中，手里忽然握住了一根布条，他下意识地一摸，布条上的绣样行云流水，时卷时舒。
“蓝……蓝湛……？”魏无羡迟疑道。
身后的人蓦的将他抱紧，在他耳边呢喃了什么，声音含混，低不可闻。
“什么……”魏无羡脑中一传来声清明的嘤咛。
他没有听清。
突然，结界越来越厚，恶灵凄厉的嘶号声一浪高似一浪。那人轻轻地放开他，魏无羡感觉到背后的温度一点点远离，腥甜的血气混杂着渺远的檀香，退入无边无际的深海。
直到后背骤然失了依靠，魏无羡身形一晃，身后那人已不在了。
他连忙扯下覆眼的布带，一声巨响在他身后猛然迸发，辐射出整个乱葬岗的时空。还没等魏无羡睁开眼，他就被强烈的冲击震到了地上，再次晕了过去。
第一年
“羡哥哥……羡哥哥……”
小孩子的声音总是那样有穿透力，一声一声，刺破无止无休的梦魇。
魏无羡被晃醒，久违的光线像两把尖刀，割得他眼珠生疼。他捂着眼睛蜷缩在地上好一阵，才慢慢适应。
“阿苑？”魏无羡睁开眼，皱眉道。
“呜啊啊啊啊羡哥哥，阿苑以为你死啦！”衣衫褴褛的温苑拖着两条汹涌的眼泪，扑到了魏无羡身上。
据传，血洗不夜天城当晚，夷陵老祖祭出阴虎符，万鬼脱缰。他黑袍翻涌，大杀四方。含光君出手阻拦，欲夺阴虎符，与魏无羡僵持许久，终是无果。不夜天城在一片野哭哀嚎中彻底沦陷。
以免造成更大范围的伤亡，含光君索性把已然发狂的魏无羡连人带符一并制住，转移回了乱葬岗。当泽芜君和蓝启仁带着蓝家数十名长辈赶到乱葬岗支援时，还未及上山，只见咒墙内鬼影翻腾，红光乍起，怨气冲天。阵势之大，根本无法靠近。
他们只能站在山门外，目睹了一场百鬼反噬。
蓝曦臣哭到哽咽，被蓝启仁死死拽住，才没冲进去。
可蓝忘机再也没有出来。
整整两个时辰后，怨灵被耗散殆尽，乱葬岗内一片死寂。忽而一道蓝光，从乱葬岗中央直指冲天，落下一层巨大屏障，伞一样地罩住了整个乱葬岗。
蓝忘机与万鬼结契，施以秘术，魂魄化作结界，封印了乱葬岗，再加上原有的咒墙，使这里变成了一个外不可入、内不得出的死地。
含光君以命封山，其他家族便也没再提出要彻底清缴、不留后患云云。姑苏蓝氏只能强忍悲痛，倾力加持蓝忘机的封印。
夷陵老祖多半已被鬼魂啃了个干净，就算他没死，只要结界不毁，永生永世，他的肉身魂魄，都休想踏出乱葬岗半步。
这些，都是仙门百家所看到的。
含光君舍生取义，牺牲自己，与那个为祸人间的魔头同归于尽，还倾尽灵力，封印了乱葬岗这个妖邪之地，还百姓以安乐，还仙道以太平。如此义举，撼天震地，足以留名青史，为后世铭记称颂。
然而正茫然地盯着温苑的魏无羡，此刻却什么都不知道。
“就你一个人吗？”他爬起来，抱住怀里的温苑，脑袋里空空地疼着。
“婆婆他们都没出来，还有有钱哥哥，”温苑抬起脏兮兮的小脸，眼泪刷刷而下，洗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有钱哥哥也在的，可阿苑睡醒之后就找不到他了。”
魏无羡心头一震，耳边响起那人颤抖而温热的呢喃。他低下头，发现一条卷云纹抹额静静地蜷在自己手中，有些地方还沾上了血污。
魏无羡皱起眉，胸口起伏。
“有钱哥哥……”阿苑指着魏无羡身后道，“那是有钱哥哥。”
魏无羡回过头，身后是一张断了弦的古琴，乌黑的琴身上凝着深红色的血珠。旁边矗立着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不动如松，碑一样地立在那里。
从泛着玉色的洁净剑锋上，他看到了自己惊惶而憔悴的眼神。
这把剑，是避尘。
第二年
魏无羡想过寻死。
如果没有阿苑一直挂在他腿上的话，大概他早就去死了。
那天在避尘旁边醒来之后，他发了疯似的跑下山去寻找出口，天快黑了才心如死灰地走了回来。然后在先前搭的房子里，发现了四叔六叔还有婆婆他们的尸体。
是自杀的。
四叔手边的木桌上只留了一行字：
吾等祸根，以死谢罪，唯求公子，善待阿苑。
魏无羡把温苑抱得远远的，蒙住他的眼睛，然后默默地把那些死去的人们埋葬在木屋后的空地里，每个坟前插了根木头，就当做墓碑。
埋完了，他跪在地上，无声地大哭了一场。
那之后，他每天就像个死人一样，木木的，不说话，也没有表情。之前留下的田地里还有长势参差的土豆和萝卜，伏魔洞里也屯着不少糯米。每到中午他就起身生个火，煮点东西给温苑吃。
温苑太小，只觉得羡哥哥傻掉了，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好巴巴地端着东西喂他。有东西喂过来，魏无羡便机械地张嘴吃下去，若不喂，他也不懂得给自己盛一点。
四岁的温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企图从他灰色的眸子里看出些内容。
然而什么都没有。
也可能是我看不懂。他这样想。
不过温苑觉得，看不懂也没关系，只要我每天跟在羡哥哥身边，他就不会有事了。
魏无羡有时窝在伏魔洞里倒腾他之前做的那些半成品，摆弄一会儿，就十分厌弃地扔到一边，不再理会；
有时会蹲在地上捡根树枝瞎涂瞎画，温苑站在一旁看，看到魏无羡画的一朵一朵的，像是荷花的东西，还有好多字，他不认得，只认得一个“温”，当时在温氏的家旗上见过的；
有时会熬夜，还拿着两瓣黑玉似的东西，刀劈斧凿，煎烧拍符，直到把它们捣的粉碎，才解气似的停了手；
有时又睡得很早。每当这时，温苑总会小心翼翼地钻到他怀里，魏无羡也没反应。
温苑抱着他，喃喃地道：“宁叔叔不见了，婆婆他们不见了，有钱哥哥也不见了，阿苑要守着羡哥哥，你要是也不见了，那就只剩阿苑一个人了。”
午夜，半梦半醒的温苑似乎感觉到魏无羡搂紧了他，还有啪嗒嗒的水珠掉在他脑门上，他困得无法思考，只好再往魏无羡怀里缩一缩，又沉沉睡去。
第三年
“蓝湛！”
魏无羡面向乱葬岗的咒墙，满眼血丝，边砸边吼。
“你！放我！出去！你凭什么关我？！谁给你的权力？！”
蓝忘机魂魄形成的结界包裹着乱葬岗的咒墙，淡蓝色的光晕如水般荡漾。
这淡泊宁静又坚不可摧的样子，魏无羡仿佛看到了蓝忘机那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冰块脸，他怒火中烧，恨恨地盯着那层结界，手腕一翻，掌心亮起一团红光。随即，身后传来空气被割破的声音，十数只恶灵应声而来，旋转翻飞着向咒墙的方向冲过去。
那层薄薄的结界微一闪光，一群恶灵像是撞见了什么惹不起的东西一般，在半空中骤然停驻，毫不犹豫。
魏无羡皱眉，瞳仁瞬间殷红如血，他收紧了手掌，全力催动这些恶灵向前攻击。
原本煞气十足的恶灵在这前后夹击中无所适从，既憋屈又焦急，僵持了片刻，实在受不住，一齐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化作青烟消散了。
看着袅袅上升的青烟，魏无羡震惊了。
他眸子里的红色渐渐消褪，咬牙道：“蓝湛，你可以啊。这些东西都敢不听我的话了……”
瞪了半晌，魏无羡愤愤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眨眼的功夫，拎了一根铁棍回来。
“以魂封山？你了不起！不过我可告诉你，只要有魂体在，就会受伤。”魏无羡阴恻恻地道，“不要以为我毁了阴虎符，又丢了陈情，就奈何不了你了。”
他攥紧了手里的铁棍，指节发白：“你逼我的，别说我欺负你。”
一道棍风划过，“铮”的一声，铁棍狠狠地抡在了淡蓝色的结界上。
一击之后，原本微漾的蓝色光晕立刻如波涛般起伏。魂体构成的结界十分有韧性，四下延展。就像打在人身上似的。
魏无羡呼吸一颤，紧接着又是一棍。
“你凭什么关我？！你就那么想把我关起来？！关到你们姑苏不成，就把我困在这里？！”
“铮”！又是一棍。
“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两下干净！”
“铮”！
“关我的是你，结果死的也是你！你真是拼了命也要让我乖乖伏法！好，含光君！我知错了我后悔了！我活着没什么意思了！我魏无羡造孽太多甘心伏法！就该让满山的怨灵把我拆吃干净了！！！你！你干嘛还要护我呢？！你护我做什么？！”
“铮、铮、铮、铮、铛”！
最后一击，耗尽了魏无羡所有的火气，铁棍砸向结界，瞬间被弹出好远，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地。
魏无羡剧烈地喘着气，长发披离，眼角飞着泪花，良久，他扶着结界，颓然地跪了下来。
他有气无力地抬眼，看到一道道鲜血，顺着水波般连绵的结界蜿蜒而下，染红了他的手。
是蓝湛的血。
如他所言，魂体是会受伤的。
魏无羡靠着身后的结界，低头看了看自己虎口发紫、沾满鲜血的手，绝望地笑了。
“蓝湛啊……你让我活下来，然后把我锁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第四年
这天一早，魏无羡在伏魔洞里翻箱倒柜地找，翻了好久才找到一块新的皂荚，温苑蹲在那堆什物旁，忽然眼睛一亮，从那堆东西里拎出两只草织蝴蝶。
“羡哥哥！你看！”温苑开心极了，理顺了两只蝴蝶的须子，递到魏无羡眼前。
魏无羡看了一眼，道：“你两岁时买的，怕是该不记得了。”
“记得。”温苑珍惜地捧着那对蝴蝶，“是有钱哥哥买给我的。”
草织蝴蝶长且灵动的须子微微颤动，魏无羡的眼神黯了黯，掀开毯子，拿出蓝湛留下的那条抹额，拉着温苑的手，向剑冢走去。
乱葬岗的冬季一向阴寒，难得有这样晴好的天气，魏无羡默默地把温苑的几件衣服洗洗晾晾，然后把那条沾了血迹的抹额洗了一遍又一遍。奈何过了太久，任他把底色洗的雪白，那些浅红色的血迹却无论如何都去不干净。
魏无羡也不强求，他走到避尘边，蹲下来，把洗好的抹额在剑柄上系好。一阵微风拂过，避尘清雅依旧，修长而挺拔，剑锋毫不夸张地折射着阳光，长长的抹额悠悠曳曳，好像蓝忘机站在眼前，一副皎皎君子的模样。
温苑坐在魏无羡对面，怀旧似的摆弄着那对蝴蝶，笑盈盈地抬起头，正欲说话，忽然睁大了眼，惊讶地道：“有钱哥哥……！”
魏无羡抬头：“你也觉得这剑像他？”
“有钱哥哥……”温苑看着前方，泫然欲泣，丢下那两只草织蝴蝶，一骨碌爬了起来，踏踏踏地从魏无羡身边跑了过去。
魏无羡一阵莫名，转过头，看到温苑哭着抱住了一个人的腿。
——那人白衣如仙，一尘不染，抹额与长发在身后飘荡，领口和衣摆都绣着淡蓝色卷云纹，满了魏无羡的眼。
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那人看了看挂在腿上的温苑，拱手示礼。嗓音沉润，长睫掩映下，一双深色的眸子，幽若古井：
“魏公子。”
良久，魏无羡撑着膝盖站起来，示礼道：“泽芜君。”
片刻后，温苑被抱回伏魔洞里玩，蓝曦臣和魏无羡两人坐在溪边，半晌无言。
“泽芜君如何进来的？”魏无羡想了许久，还是先问了这个最想问的问题。
“忘机放我进来的。”蓝曦臣神色哀戚，“他的魂体尚有灵识，我来时只想试试，丝毫没抱希望，可没想到那结界竟然认得我……是他自己打开，放我进来的。”
他侧过身，认真地看着魏无羡：“你果然没死。”
魏无羡一愣：“果然？没死？”
“世人皆传，忘机把你拘在此处，与你同归于尽，然后以魂封山，”蓝曦臣道，“我却一直觉得，事情没这么复杂，也许简单的很。”
魏无羡定定地看着他。
蓝曦臣缓缓道：“当日，他把你从不夜天城带走——与其说是带走，不如说是救走。旁人或许看不穿，但我能看懂，他把你抱起来，御着避尘离开时，像是要把你从泥潭中救出来。一边御剑，一边拉着你的手给你输送灵力。就好像，杀红了眼、无所顾忌的魔头不是你，而是在场的那三千修士们。魏公子，你当时神志有些异常，不知是否还记得这些。”
魏无羡捏紧了袖口，茫然地摇摇头。
“我们到的时候，反噬已经开始了……”蓝曦臣强忍着情绪，擎着嗓音道，“大家都以为，他是为了控制住你，才留在这里，一同遭祸。如今看来，他是把反噬的靶心引到了自己身上，又怕自己死后，旁人攻上乱葬岗威胁到你，于是才动用秘术，以魂封山。”
日影一寸一寸西移，那段残破不全的记忆中，黑暗里蚕蛹一般的屏障，温热带血的呼吸，像是刻在魏无羡骨髓里的感觉。
他故作镇定地问道：“蓝……他为何这样做？”
蓝曦臣一怔，不可思议地苦笑道：“魏公子，事到如今，你觉得是为何？如果是你，你会为何？”
魏无羡心乱如麻地看着蓝曦臣痛心的表情，脑袋里空空地疼着，半句可以拿来搪塞的台词都找不到。
蓝曦臣神色一凛，眉眼间戾气陡生，他霍然站起，朔月出窍，直直地举剑向魏无羡刺去。
魏无羡今日心绪不好，本就迟钝，面对蓝曦臣的突然发难，丝毫没有时间做出反应。眼看着朔月就要刺穿他的胸膛，突然打横飞来一道淡蓝色的东西，不偏不倚地挡在魏无羡身前，“铮”的一声弹开了朔月的剑锋。
是蓝忘机的魂体。
不成型的魂体浮在魏无羡眼前，像一汪悬在空中的水，清透流转。它挡下一剑后，蓝光锋利，迅速生出棱角，化成剑拔弩张的样子。可甫一转向蓝曦臣，却立刻迟疑了下来，攻势缓和，变得和顺安静，但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看到了吗？”蓝曦臣苦笑道，“若刚刚举剑欲伤你的不是我，估计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朔月剑尖垂地。蓝曦臣透过淡蓝色的透明魂体，看着魏无羡那张震惊而迷茫的脸，忽然哭了。
“魏公子，他把命都给你了啊……”
魏无羡看着那缕魂体绕着自己和蓝曦臣转了两圈，然后安然地飞下山去，融进绵延的结界。
当时，你对我说了什么呢。蓝湛。
午后，魏无羡带着温苑，给蓝曦臣做了一顿简单的吃食。温苑觉得这人长得很像蓝忘机，而且比他更温柔，所以一直黏着他，挂在他腿上，只是阿苑快六岁了，挂在人腿上好大一只，连走路都不得自如。
蓝曦臣也不恼，慈爱地摸着温苑的头，哄着他玩了好久。
魏无羡道：“这孩子，怕也是当日蓝湛护着，才活下来的。”
蓝曦臣目光沉沉地看着温苑，沉默不语。
“魏公子，我冒昧地问一句……关于阴虎符？”蓝曦臣轻声道。
“已经销毁了。”魏无羡低着头，脑海中浮现出不夜天城当晚，江厌离喉咙上穿着一把长剑，倒在血泊中，白衣被染成大片大片的鲜红。
她身后，是修罗地狱般的尸横遍野。
那是无数次出现在他噩梦里的场景。
魏无羡闭上眼，道：“那是我的罪孽，我理应毁掉它，却也未能补全万一。”
蓝曦臣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道：“忘机曾对我说，他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可他不愿。”
蓝曦臣的眸子盈盈闪光。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外物如此，情也一样。之前种种，我当时早有猜测，再后来，我渐渐确认，那人就是你。没想到如今……忘机真的如愿了，他把你藏得很好。这样看来，也值得替他欣慰。”
蓝曦臣抱歉地冲魏无羡一笑，“魏公子，方才是我急躁了，想让你快些明白，才出此下策，拔剑动武。虽为假意，但实属冒犯。还望……魏公子见谅。”
魏无羡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语气柔和的话了，莫名鼻酸，只能摇头。
温苑看到魏无羡这副神情，从蓝曦臣身上蹭了下来，钻到魏无羡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蓝曦臣叹了口气道：“方才你煮饭的时候，忘机琴的琴弦我已修好了，还要劳烦魏公子，替我保管它。”
“我原以为，你会把避尘和忘机都带走，”魏无羡道，“何以留给我？”
蓝曦臣笑道：“他连抹额都留给你了，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给你的吗？”
他嘴唇微启，说出了一句沉重到足以让魏无羡站不稳的话。
“蓝家的抹额，是只能交给命定之人，倾心之人的。”
朗朗晴空，惊雷乍破。魏无羡算是领教到了。
黄昏，他带着温苑把蓝曦臣送至山下。
他抚摸着连绵荧辉的结界，那结界变得很警惕，丝毫没有开启之意。
“看来他终是不肯放我出去。”魏无羡道，语气像在嘲笑一个固执己见的小孩子。
“你若出山，什么都不做，仙门百家也会群起而攻。”蓝曦臣道，“忘机不可能放你的。”
经过这几年，伤筋动骨也好，软磨硬泡也罢，魏无羡似乎也没那么执着于出去了。他思考片刻，鬼使神差地问道：“蓝湛他，还能回来吗？”
“不知道。”蓝曦臣郁郁地道，“上古有不少传说，那些以身也契，封印凶兽或绝境的仙人，只要有足够长的时间安养，肉身可重塑，魂魄可归位。不过……”
他落寞地道：“也只是传说罢了。”
魏无羡搭在结界上的手微微握拳。
蓝曦臣把手轻轻地放在咒墙结界上，那结界漾起几圈涟漪，然后缓缓地化开一个出口。
“魏公子，这样说或许有些自私，但是……”蓝曦臣转过身，神情复杂，“请你活下去，你若找不到生的指望，那就当是为了忘机，也请你活下去。他的心思只我一人知晓，作为兄长，我不得不自私。”
蓝曦臣离开后，魏无羡像当初在云深不知处受罚似的，跪坐在咒墙旁，额头抵着结界，久久无言。
“羡哥哥，”温苑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那个漂亮哥哥说，有钱哥哥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魏无羡头也不抬地扬起手，捶了捶淡蓝色的结界层：
“听到了吗？阿苑问你，你还会回来吗？”
温苑担忧地望着他。
“你说话。蓝湛。你说话……”魏无羡一下一下地捶着，声音低哑：“你再把那天对我说的话，说一遍，我没听清，我听不清……”
“羡哥哥……”比起魏无羡发脾气的样子，温苑更怕如今这样的魏无羡，安静地做着让人看了心里难过的事情。
“咚”的一声，魏无羡重重地捶了上去。
他把命都给你了啊。
魏无羡深深地埋着头，肩膀忍不住地耸着。
“谁要你把命给我的？谁要你把命给我的？！你也不问问我，想不想要？！”
魏无羡一哭，温苑就本能似的跟着哭了。
孩子的哭声划破乱葬岗的死寂，远处山崖上惊起一群寒鸦，拖着长音扑棱棱地飞上天空，黑色的翅膀隐匿在苍白的天光里，杳杳无踪。
第五年
又是一年严冬，乱葬岗上只剩下魏无羡一个人了。
去年初夏，魏无羡把快满七岁的温苑交给蓝曦臣，让他带了回去。阿苑早已过了开蒙的年纪，不能一直跟着他待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得让他换个环境，好好长大。蓝曦臣欣然同意，并向魏无羡保证会掩盖他温氏遗属的身份，更名改姓，作为义子，收于自己名下，纳入蓝氏嫡系。
阿苑很懂事，虽然有一千一万个舍不得，但也强忍住了没有大声哭闹。离开的时候死死地抱着魏无羡，魏无羡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慰了好一会儿，直到阿苑手麻了，再也抱不住，才满眼含泪地松开。
魏无羡看着温苑被蓝曦臣领走时一步三回头的瘦小背影，笑着和他挥手。二人走后，他立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后默默地走到四叔和婆婆的坟前，跪下来，十分郑重地行礼拜慰。
那之后，他在伏魔洞里昏天黑地地窝了数日，醒来后便开始着手研制能够度化恶灵的术法和符阵，一天度一只，不停地试验，再不停地修改。
魏无羡忽然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耐不住寂寞。他像是从一场劫难中拔出了一只脚，眼里终于能看到些别的东西。
比如再翻过两个山坡就会发现一条更宽更清澈的小溪；比如木屋后面的小林子里长着些紫苏，可以采来煲汤；再比如……
兔子。
那只兔子是在某天早晨出现在魏无羡枕边的。
自从在蓝曦臣口中得知了蓝忘机的心意后，魏无羡恍惚了好一阵。他长这么大，从未经历过如此的盛情难却。
毫无征兆地把命给他的那种盛情难却。让他来不及抵触，也来不及感恩。
他不由得开始反省自己，或许并不是毫无征兆呢。
魏无羡每天都会到避尘的剑冢那里，把它擦得洁净可鉴，还会时不时跑到山脚下，靠在淡蓝色的结界旁，自言自语似的和蓝湛的魂体说说话。
结界在他身后流淌的感觉，像极了那天黑暗中的怀抱，那种温度，是魏无羡十七岁以来，唯一有过的依靠。
然而回到伏魔洞后，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流泪，像中了邪一般，无论手上正在做什么，心里总会猝不及防地翻涌起一阵强烈的悲伤，活生生地催出他的眼泪。
他一直想不懂，这种真实可感的悲伤，具体是因为什么。
就像是一些非常重要的记忆，被他遗忘在渺远的时光里，它们比魏无羡还要了解他自己。
那天，他梦见自己回到了云深不知处，美滋滋地拎着两只兔子，敲开了蓝忘机的窗户，桌上文房四宝摆的整整齐齐，却看不到蓝忘机的身影。他跳下窗台，在屋内找了一圈又一圈，遍寻无果。一抬头，看到园中草坪上散落着灰灰白白的一群兔子，芝兰玉树般的蓝忘机立在兔子堆里，远远的，魏无羡看不清他的表情。
“蓝湛？”他唤道。
蓝忘机动作轻柔地抱起一只兔子，抚摸着它，垂下眼眸。
“蓝湛！”魏无羡抬高了声音，急急地向蓝忘机的方向走去，结果一脚踏空，不知从何处摔下，视线天翻地覆。
他醒了，顺手一摸，脸上淌满了泪水。
又是这样。
魏无羡抹了抹眼，看到枕边趴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闭着眼睛蜷成一团，好像在睡觉。
嗯？乱葬岗上居然还有活的野兔？还自己送上门来？
他轻轻地坐起来，试探性地在兔子背上搔了一把。那兔子动了动，垂着耳朵睁开眼，一双浅色的瞳仁里映着魏无羡披头散发的样子。
要命。魏无羡心想。蓝湛啊，你快显显灵。
这家伙，长得有点像你啊。
第六年
说来也怪，那只兔子赖在魏无羡身边一待就是一年。
这一年里，魏无羡陆陆续续在山里发现了一些雉鸡、狍子之类的动物，蓝曦臣每隔半年就会偷偷地带着蓝愿来乱葬岗看看他，给他带点菜籽花种之类的，还有酒。魏无羡无以为报，只能多研制些驱邪镇邪的符箓、法器，送给蓝曦臣。
上次来的时候，蓝愿费了点心思，给魏无羡搞来一些苹果树种，于是，魏无羡就十分骚包地在乱葬岗的尸山骨泥里，种起了水果。
不过说来也怪，每次蓝曦臣他们过来的时候，那只白兔总是跑得不见踪影。
转眼又到了冬天，魏无羡东拼西凑，给自己缝了件勉强算是斗篷的东西。铺了张席子坐在避尘旁边，一杯杯地喝着酒。
平日里阴森发黑的山林，被薄薄的积雪粉饰一新。树梢枝头，处处银白，俨然一副纯净脱俗的景致。
空气很安静，微风带雪。细细的冰晶落在酒杯里，一片一片，像那些逝去的人，一下子就消失了，连影子都找不到。
“蓝湛，我好像听谁说过，你生辰就在冬天。”魏无羡微醺着眼，两指拈着酒杯，“冬天蛮好的，乱葬岗上一下雪，还能漂亮些。你看看我，我连自己生辰在哪个季节都不知道，从没人告诉过我。”
“叮”的一声，魏无羡的酒杯在避尘的剑锋上碰了一下。“今日就当给你庆生了。这么多年，你在这儿关着我，也实在辛苦。”
魏无羡唇角微扬，远远的看着一个雪球一窜一窜地蹦了过来，蹦到他身边，竖着耳朵瞧着他。
“你怎么出来了？不冷么？”魏无羡撩开斗篷，“过来，我这儿暖和。”
那兔子耸了耸鼻尖，十分听话地窜到了魏无羡怀里，听到他斟着酒说道：“蓝湛，这就是那只兔子，我总觉得它长得像你，连神色都像。”
兔子仰头望着他，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记得彩衣镇卖枇杷的姐姐吗？人家当时还让我俩一块去买枇杷呢。”魏无羡看着前方，眼神闪烁，“我昨晚还梦到彩衣镇了，你说奇不奇怪，被你关在这儿，之前差不多快忘掉的事情，居然都陆陆续续地都梦见了。嗯……可能是因为太闲了吧。”
魏无羡毫无章法地说这说那，身旁的避尘亭亭而立，系在上面的抹额洁白胜雪，衬着剑柄上深蓝色的玉石，动静相宜。
魏无羡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左手揽着兔子，右手搭上避尘的剑柄，面含桃花，唇边呼出朵朵白气。
“蓝湛，如今我是个拔了毛的凤凰，穷的叮当响，自立个山头，也实在称不上人杰地灵。没什么礼物送给你啦，借你避尘一用，就当是给你过生辰，助助兴吧。”
说罢，他抱着兔子，运力拔剑，舞了起来。
避尘剑风凛冽，白色抹额绕着微醉的魏无羡，灵动利落而无戾气，他长发飞扬，心里默念着少年学剑时背的滚瓜烂熟的心法口诀，步法如行云流水，足尖一扫，黑袍旋开，扬起飞雪袭袭。
兔子卧在他臂弯里，贴着他的胸膛眯起眼睛。
一套剑法尚未舞毕，魏无羡便撑不住了。“铛”的一声，避尘被插落原位，魏无羡扶着剑柄喘着气，沉声道：“蓝湛啊，冒犯了。”
避尘是上品仙剑，魏无羡没有金丹，能催动它这么长时间已是不易，他只觉浑身的经脉通透了些许，还有些微微发痛。
小雪淅淅地下着，魏无羡不知已有多久没喝得这么醉了。他裹了裹斗篷，顺势滚到了雪地上，戳了戳怀里的毛团：“兔子，兔子？你回去吧，这儿太冷了。”
兔子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魏无羡瞄了它一眼：“我懒，我喝多了，不想动，没法抱你回去，你自个儿回去行不行？认得路吗？”
兔子垂下耳朵，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唉……真倔。”魏无羡闭上眼叹道，“真是哪哪都像。”
没过多久，魏无羡就歪在雪地里睡着了，白兔从他裹紧的斗篷里钻出来，伸出两只前爪挠了挠他，挠不醒，它便跳下去，咬住魏无羡的衣服，连拉带拽，似乎想把他拖回去，拖不动，它盯着魏无羡的睡颜看了许久，轻轻地趴回他身上，张开四脚，摆成一个大字，捂在魏无羡的胸口暖着他。
一大一小两颗心脏，在这冰天雪地中跳动着。都是鲜活的，贴得很近。天地为席，皑雪为衾，避尘立在一旁，默默地守着他们，抹额拂过魏无羡的脸，他睫毛微颤，只觉胸口暖烘烘的，像是被谁抱着，永远都不会松手的那种。
第七年
清晨，蓝愿踮起脚，盯着一株娉婷生姿的玉兰树，爱惜地抚摸着它的花瓣，露珠从他的指尖滚落，清清凉凉的。
“你到我这儿就是来休假的是吧？”魏无羡闪到他身后，朝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
蓝愿回过头，摸着脑袋笑盈盈地道：“羡哥哥，你这棵玉兰长得真好，比云深不知处的还要漂亮。”
魏无羡拨了拨交错的花枝，心想，能不好吗？这泥土里不知埋了多少经年累月的尸骨，早就化成养分了，不肥沃才怪。
他嘴角一勾，道：“是啊，乱葬岗的水土养人~”
蓝愿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捂着嘴偷笑。
他自然看得出，每次来找魏无羡，都能发现乱葬岗上的怨气浅了一些，想来是羡哥哥每日度化的结果。
魏无羡瞥了他一眼：“怎嘛？嫌弃了？嫌弃你还每次都跟来玩，我就说你是为了躲懒逃课，还不承认。”
“不是的，”蓝愿认真道，然后拉住魏无羡的袖子，“我……我想你了。”
魏无羡侍弄着玉兰花的手顿了顿，然后装作漠不关心地道：“为什么想我啊？”
“想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心情不好……还怕你心情不好就冲到山下对着含光君的魂体发脾气……”蓝愿搂住魏无羡的腰，“泽芜君说，人的心里总要有可以想念的人。他想念含光君，我也想念，而且，我还想念你，所以泽芜君去陪含光君说话了，阿愿就跑来陪你。”
魏无羡低下头。曾经被他夹在胳膊下面带着到处跑的小团子，如今快十岁了，还像小时候一样黏在他身上撒娇，穿着干净的蓝家校服，马尾半长，抹额系得端端正正，柔软地垂在清瘦的肩膀上，好看极了。
沉吟半晌，魏无羡笑着弹了弹蓝愿的脑门：“你贵庚啦？小时候抱大腿，现在抱腰。你在云深不知处也这么放肆？让蓝启仁看到了不得罚你通宵抄家规？哦不对，你们那儿不许熬夜……”
蓝愿捂着脑门，嘿嘿地笑着：“在别人面前不敢，只有在羡哥哥面前才这样。”
这次又是待到黄昏，蓝曦臣才带着蓝愿离开了乱葬岗。
送走了他们，魏无羡站在结界内发呆。
那只兔子从他身后一蹦一跳地窜了过来，然后乖乖地坐在他脚边。
“来了？”魏无羡低头看了看它，“每次都是人走了你才肯出来。”
兔子抬起头，安静地望着他。
魏无羡看着眼前淡蓝如水的魂体，数年如一日地流淌在这里，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
“你说，他有想念的人吗？”他对兔子说道。
兔子不说话。
魏无羡摇头笑笑：“咳，对不住，忘了你不会说话了。”
兔子的耳朵耷拉了下来，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结界。
透明的结界涟漪荡漾，魏无羡恍惚从那些光晕中看出一张张笑容恬淡的脸——有蓝曦臣，有蓝启仁，有年纪小小的温苑，还有一位俊雅的仙君，揽着一个容色倾城的女子……
“是青蘅君和蓝夫人吗……”魏无羡自言自语道。
成片的白衣蓝纹，他一个个地看下去，看到最后一个，眼前的色彩忽然一暗。
一个黑衣红绫的少年，撩着高高的马尾，提着一壶酒，坐在墙头上，眉眼间盈着毫不遮敛的笑意。
看得魏无羡自己都笑了。
那只白兔凑到少年魏无羡的幻象前，站了起来，粉红色的鼻尖一动一动的。
魏无羡蹲下，抱住膝盖，眼角笑着泪光，对一旁的白兔悄声说道：
“兔子，你知道吗？我也想他。”
第八年
“我真的走了，你确定不跟过来？”
魏无羡回过头，挑眉道。
兔子站在咒墙内，浅色的眸子亮亮的盯在他身上。
“真不拦我？”魏无羡嘴角噙笑，“我若走了，可就不回来了。”
没错，蓝湛肯放他出去了。
这日清晨，魏无羡突然发现，自己能打开蓝湛的结界了，就像蓝曦臣那样，手一触碰上去，魂体凝成的结界连同咒墙，都会融开一个出口，通往外界。
这发现之突然，让魏无羡来来回回钻进钻出好几遍，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才能确定这不是梦。
“那，你多保重啊。”看着兔子执拗而坚定的眼神，魏无羡抚了抚袖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走得像一只被放归山林的野虎。
黑衣黑袍的单薄背影越走越远，一袭黑发上缀着的鲜红发带像颗星子一样，闪着闪着就看不清了。兔子站在结界里，淡蓝色的魂体一点一点连接成片，封住了魏无羡刚刚迈出的出口。它垂着耳朵，走到魏无羡的脚印旁，乖巧地卧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你去过云梦吗？云梦很好玩儿的，云梦的东西也很好吃，我不知道是姑苏的问题还是云深不知处的问题，反正你们家的菜太难吃了。你来莲花坞玩儿的话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我带你摘莲蓬和菱角啊，蓝湛你来不来？
不去。
兔子是被颠醒的。
“诶？你醒啦？”魏无羡的声音在它耳边响起。
他把兔子又抱稳了些，边往山上走边道：“山路不好走，这天又快黑了，吵醒你了？正好，你也别睡了，省的晚上睡不着，又要闹我。”
方才不知是谁的梦。
那兔子昏昏沉沉地在他怀里动了动，支棱起两只长耳朵，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然在乱葬岗上。
“内个，我又回来了，嗯。”魏无羡干笑道，“想想就丢人，当年被扔到这里那三个月，我挣了命的想逃出去，想回莲花坞，回去找江澄。如今呢，山门大敞，顺顺当当的被放了出去，结果却自己灰溜溜地回来了，啧，这叫什么事儿啊。”
兔子在颠簸中仰起头，朦胧地望着这个絮絮叨叨的人。
“别这么看着我。”魏无羡嘟囔道，“我这不是……没地方可去吗……”
乱葬岗的上空飞过一群北归的大雁，它们追着黄昏，衔来一片片的夜色，铺满天幕。
“而且，”魏无羡搔了搔兔子的后背，“我想找的人，可还在这里呢。”
第九年
魏无羡早就记不得自己渡化了几百几千只怨灵了，就像他记不得这是被关在乱葬岗上的第几年。
不对，如今已经不能算是“被关”了。
自从蓝忘机的结界容许他出去之后，魏无羡每过一个月就会乔装打扮一番，确保不会被人认出，然后再下山，到夷陵城里采买些东西回来。一来二去，魏无羡感觉生活品质提高了不少，他甚至给伏魔洞的洞口安了个门板，以免冬天漏风，吹的腿疼。
但他没有告诉定期来探视他的蓝曦臣和蓝愿，以免给他们添麻烦。所以只能说是自己砍树做的，还引得蓝愿好一阵稀奇。
“你又怎么了？兔兄？”魏无羡抱着手道。
伏魔洞的石板上，铺着两件衣服，一黑，一白。那只白兔纹丝不动地坐在那件黑色衣服上，好像特别不想让魏无羡穿它。
魏无羡疑惑之余又觉好奇，较劲似的拽了拽那件黑衣。兔子见状，索性四仰八叉地躺到那件衣服上，连滚带趴，就是不让，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真是，不知道闹的哪门子脾气。”魏无羡无奈地捏了一把兔子的尾巴球，捏得它一激灵，耳朵竖直，往后蹦了蹦。
魏无羡一边叹气，一边换上那身白衣。
白衣上身，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讲究了起来。魏无羡看了看自己披散的长发，终觉不妥，于是翻出一条浅色发带，拢了个马尾，戴上斗笠，随手摸摸惊魂未定的兔子，转身下山去了。
这也是他一直没想明白的——兔子从不肯跟他出去，一次都没有。
他漫步在夷陵的街市上，有些店铺还和多年前一样，有些却已翻新了，认都认不出。魏无羡看到许多新面孔，也看到几个眼熟的姑娘，如今已经梳起妇人的发髻，手里还牵着一两个奶娃娃。还有那个卖土豆的小摊，摊主的儿子长大不少，俨然已成主力，让父亲退居二线，坐在一旁收钱去了。
走到一家酒楼门前，魏无羡的脚步便挪不动了。
他微微掀开斗笠上的轻纱，望了望这一如往昔的牌匾，低头迈了进去。
这是当年，他带着蓝湛和阿苑一起来过的酒楼。
他点了一壶酒，一碟子莲子，坐在了角落的位置。
“听说前几日兰陵金氏办宴，遍请仙门百家的修士，比往年的都要热闹。”
“对，那阵子我总在天上看见飞过去的仙子，踩着剑，紫衣飘飘的，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我也瞧见了，那许是云梦江氏的女修！都说她们不仅人长得美，性格还好，泼辣辣的，一点不矫情！”
“不过，若论仙子，想必还是姑苏蓝氏的最好看吧。可惜人家从姑苏去兰陵，也不路过我们这儿，唉……”
“说起姑苏蓝氏，我总想起当年的含光君，那是真名士啊！”
“可不，旁边那乱葬岗，之前近百年，无人敢靠近，可自从含光君以命封山，这都多久没出过乱子了，快十年了吧？”
“我记得当年，他也才二十出头？为了个夷陵老祖，赔上这么好的一位名士，真不知是值还是不值啊……”
“啧，净说这些没用的。魏无羡那魔头惨无人道，就是个有才无德的白眼狼。他若不死，这世道还能太平的了？你我还能过这安闲日子？你看看你，当时魏无羡偏霸一方的时候还没娶妻，现在孩子都快该上学了吧？”
“说的也是……来来来，吃菜吃菜，说点开心的，”
魏无羡一颗莲子就着一杯酒，默默地听着旁边桌上的闲话，两种截然不同的苦涩在口中杂糅，一点点蔓延至喉咙，才泛起丝丝微甘。
他感觉自己游荡在人世间，像个鬼魂一样。
蓝湛一直不愿我出来，可能也是不想让我听到这些刺耳的话吧。
奇怪，当初射日之征的时候，蓝湛对我说的话还不如这些的十中之一，我怎就那么抵触，多听一句就心烦。现在这些人的话，我听来听去，竟也没觉得忍无可忍，倒是好奇他们能找出多少个骇人听闻的词儿来形容我。
或许是我年纪大了？
魏无羡心里想着，又喝了一杯酒。
又或许，是因为我真正在乎的不是他们吧，蓝湛。
第十年
“啊……兔子，你别来回跑了，跑的我头晕。”魏无羡整个人裹在毯子里，脸上一片红一片白，有气无力地看着在伏魔洞里急的乱窜的白兔。
他发烧了。
那日小寒，乱葬岗上飘着鹅毛大雪，魏无羡端坐在伏魔洞里，一只接着一只地度化亡魂，兔子守在他身边，睡了好几觉，睁开眼，他依然在布阵施术，似乎忘记了时间，推他他都不动。不眠不休地熬到半夜，魏无羡揉了揉眼，总觉得晕乎乎的，还对兔子说，“兔子你晃什么，我看你都重影了。”
直到他实在不支，扶着石板站都站不稳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接受自己已经发烧了的事实。
“怎么就发烧了？居然发烧了！我上次发烧还是十几年前在王八洞里呢……”魏无羡把能盖的东西都盖上，只露出个脑袋，闭着眼睛嘟囔道。
兔子急的跳脚，在魏无羡身边绕来绕去，好像想找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它一只兔子，既没身形，又没蛮力，还很丧气地发现伏魔洞里连个捣药用的罐子都没有。
魏无羡劝不动它，也就不劝了，看着它窜来窜去的身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黑暗中，空气异常安静，隐约有柴火燃烧的哔剥声。魏无羡一点点睁开眼，晕眩半分未减，脑后却温温软软的。如瀑的长发垂在他脸侧，沁着幽幽的檀香。
“唔，蓝湛？”魏无羡躺在蓝忘机腿上，扭了扭身子，“我又梦到你了啊。”
“嗯。”蓝忘机沉声应道，四周湿冷的石壁上似有回音。
魏无羡扫了一眼，郁闷道：“唉，这次怎么梦到王八洞里了？”
蓝忘机不语，伸出手轻轻地把他的头摆正，让他枕的更舒服一些。
“以前梦见过云深不知处，梦见过温家的射猎比赛，还梦见我带着你去云梦了呢，我拖着你到荷塘里摘莲蓬，你死活都不肯脱了衣服下来游泳，像个大姑娘似的……”魏无羡对梦境的熟稔已经到了恣意的地步，他闭上眼睛安逸地枕着蓝忘机的腿，不慌不忙地道，“你看，是不是都很美好？可这次怎么梦到这一段了呢？一点都不开心，拼死拼活，等人来救，哦，我记得你还哭了……”
话音刚落，滴答一声，一滴凉凉的泪珠掉在魏无羡的眼睑上，顺着他的眼角慢慢滑落。他睁开眼，快要燃尽的火光把蓝忘机的脸庞映得犹如暖玉，挂在腮边的泪痕像是美玉微瑕的裂纹，见者心疼。
“你怎么说哭就哭啊，梦里都这么听话的？”魏无羡艰难地爬起来，轻柔地扳过蓝忘机的脸，给他把眼泪细细擦去，“别哭了，你要是哭还不如多咬我几口呢，就像你当年那样咬，特解恨。过了这么久，还会不？”
蓝忘机看着他，一双眸子好像盈着水的琥珀，良久，他眉眼半敛，承认错误一般地摇摇头。
“摇头干嘛啊？”魏无羡虚弱地笑道，“你当时怎么说我的？你若是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去撩拨人家。你自己随心所欲，却害得别人心烦意乱。是这样吗？”
天地静默，空旷的回声折返至耳边，未觉孤单落寞，却莫名让山洞里仅有的两个人产生出些许亲密之感。
蓝忘机不敢看他，睫毛微颤，挂着细碎的泪珠。
魏无羡叹了口气，晕乎乎地凑了过去，抱住了微微怔然的蓝忘机。
“我撩拨你，你怎知我没那个意思呢？”他的下巴放在蓝忘机颈窝里，低声耳语道，“你倒好，直接撒手人寰，这倒是留我一个人心烦意乱了，你这算是报仇？”
“不是……”蓝忘机悲伤地道。
魏无羡轻笑一声：“蓝湛，我以后再也不撩拨别人了，我只撩拨你。怎么样？喜欢吗？喜欢的话，你回来好不好呀？”
轻描淡写的话在蓝忘机耳边滑过，搂在他肩上的双臂却越来越紧，紧到了悸动颤抖的地步。
怀里的人不动声色地回应了他的拥抱，魏无羡忍住了眼泪，眩晕的脑袋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疼着。他趁这个梦还没有醒，趁自己还能看得清，捧过蓝忘机的脸，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双唇相碰的那一刻，洞顶訇然中开，一道苍白的天光倾泻而下，魏无羡只觉周身一冷，怀里的人不知所踪，只剩下一束开得烂漫的玉兰花枝，还有他唇边噙着的一片花瓣。
那之后，魏无羡又感觉自己躺回了伏魔洞的石板上，居高不下的体温把他烘得像一只煎锅上的鱼，翻来覆去，只觉得体内的水分一点点蒸发，难受的无所适从。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冰凉的东西覆在他滚烫的额头上，轻轻地游走，魏无羡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疼了许久的脑袋也终于安分了下来。
那冰凉的感觉时断时续，有时会离开一会儿，但过不了多久它总会回来。
很像当时屠戮玄武洞里，覆在他额头上的那只手。
第二天下午，魏无羡迷迷蒙蒙地醒了过来，感觉脑门上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了，神志一片清明。
“嗯？我昨晚没关门吗？怎么白茫茫的一片？”
他眨了眨眼，发现眼前不是雪，而是浑身沾满了雪花的兔子，似乎在雪地里滚过，鼻尖冻得发红，漂亮的皮毛湿成一簇一簇的，瑟缩成一个球，贴着他的额角，守在他枕边。
魏无羡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悄悄地伸出手，把它抱进自己暖融融的被窝：
“真是个傻子。”
第十一年
魏无羡总觉得可惜。
若是在路上随便逮个人，告诉他，乱葬岗如今大不一样了，怨灵少了许多不说，还种上了不少花果树木，山里还有奔跑跳跃的野畜。春夏秋冬四时景，枝头林间，从未寂寞。
那人肯定会见了鬼似的甩给你一句：痴人说梦。
我也觉得不会有人信的……除了阿愿和你大哥。魏无羡坐在避尘剑冢旁，兀自说着话。
修缮如初的忘机琴静静地卧在他怀里，魏无羡总觉得愧疚，这么美的事物，放在自己手中，却只能发出一些毫无灵力毫无功用的音符。
泽芜君也曾给他带来一些琴谱，好让他在忘机琴上练习，辅以灵力，度化怨魂。
他只笑着接了过来，并未说什么。
某日，魏无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蓝忘机独自坐在孤零零的凉亭上，俯仰天地间寂静无声，唯有泠泠琴响，空弦，泛音，一问一答。
魏无羡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缓缓地飘过去，飘到蓝忘机的案前，发现他瘦了一圈，让人赏心悦目的面容依旧，如今又多了几分成熟的棱角。揉弦的手指白净修长，指尖布满旧伤和茧层。
“蓝湛，你在问灵吗？问谁啊？”
魏无羡趴在琴前仰头望着蓝忘机，而那人却好像丝毫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还没等魏无羡再次开口，蓝忘机轻拨琴弦，一句奏罢，魏无羡的手也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在琴弦上跟着敲出两个音。
尚在否？
尚在也。
嗯？我为何听得懂姑苏的琴语？
魏无羡心里纳闷，这个梦还附带技能的吗？
蓝忘机枯槁的眼神焕然而起，激动地上下左右环视了一周，试图找出回应自己的魂灵。
有那么一瞬间，魏无羡觉得，他快要哭出来了。
蓝忘机胸口起伏着，手指颤抖，缓了半晌，才拨下第二句。
在何方？
在眼前。
魏无羡不由自主地敲完了弦，才震惊地反应过来——
蓝湛是在问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在梦里变成魂儿了？
蓝忘机手掌按在琴弦上，随着他悸动的呼吸不停地颤抖着。他搭上琴弦，忽而握拳，后又张开，如此反复数次，才稳住心神，弹出第三句。
可归乎？
魏无羡托着腮，看着蓝忘机那副万年不变的沉静眉眼，此刻竟是这样生动，那双眸子里写满了太多东西，渴求，慌乱，狂喜，悲戚，还有万劫当前的不安。
如果当年死的是我，你就会一只灵一只灵的，这样问下去，对么？
魏无羡虚空的灵体握住了蓝忘机的手。他自知身处梦境，可是这梦太过真实，即便输给了它，也算不得丢人。
可归乎？
蓝忘机急切地又问了一句。
魏无羡哑然失笑，抚上琴弦：
长……
他醒了。突然就醒了。
像往常一样，满脸泪水，枕边趴着忧心忡忡的兔子。
魏无羡如今硬着头皮练习古琴，也是因为这个梦的缘故。
练的累了，他便停下来，擦一擦避尘，或者把剑柄上的抹额打个很好看的蝴蝶结。光洁的剑刃上映出他的样子，天然微弯的嘴角，嘴唇有些薄，眼波深邃，像是在笑，又似忧愁。
前生烟花十年客，宿世雨雪两靥殇。
我这算什么啊，蓝湛？
年轻时风流耀眼，但真论风月场上的经验，魏无羡半分都没有。天地陷落之时，才发现背后始终驻守着一颗真心，但罪孽桩桩，变数接踵，让他活生生地与其失之交臂。
我真正爱上一个人，居然是他已经死去之后。
还没来得及经历热恋的炙烈，就已经无可奈何地变成了怀念。
蓝湛，我想想就亏啊……
魏无羡皱着一张脸，看了看避尘道。
他是个早就没了归处的人。
既无归处，在乱葬岗上的这许多年，他也没有正儿八经地思考过未来，就好像一个漫无目的的赶路人，只会低头走路，会在意每一个细节，会记住每一种感觉，却从未想过，要往哪里走，将来该怎么办。
魏无羡轻轻拨弦，忘机琴报以两声缱绻的铮鸣。
欠下的命债，就像乱葬岗上的死魂，算也算不清，只能一点一点地还。一只只亡灵从他手中渡化，经年累月，竟比少时夜猎还要忙碌些。也不知自己积下的这些阴贽，能够还上多少。
欠下的情债，他已用了十年，一步一步，庄生晓梦，就像是重走了一遍蓝忘机不为人知的心路。
烟花已过，两靥已殇。蓝湛他魂体不灭，我便守着。魂体消散，我便跟去。
魏无羡未曾做过什么决定，而这个信念，仿佛浑然天成，不知从何时起就长在他心里的。
啧，情债？魏无羡自嘲道。这词不大好听啊蓝湛。
他信手弹拨，回忆着梦中的声调，撩出韵短味长的几个音，自问自答道：
可归乎？
长伴也。
第十二年
这一年过的异常之快。
初春的时候，蓝曦臣带着蓝愿来看望魏无羡，阿愿已满十五，要他取个字带回去。
魏无羡笑出了八字眉：我明明是个最不会取名的人，结果一个个的都来找我了。
他看着有如翠竹般清立的蓝愿，摸了摸他的头，在手心里写了两个字给他。
几日后，姑苏蓝氏一批小辈的成年礼，泽芜君亲自为蓝愿赐字：思追。
风华正茂的蓝思追跪在祠堂前，从容不迫地示礼，明眸如辰，头角峥嵘。这孩子的心绪秉性与蓝曦臣相仿，而风骨品格却像极了早逝的蓝忘机，立于一旁的蓝启仁看着他，爬满皱纹的眼角竟隐约闪起泪光。
蓝愿成人礼那天，魏无羡开了一坛去岁酿的竹叶酒，一边遥举以贺，一边琢磨，越想越觉得思追这两个字取得好，还好奇当初给金凌那孩子取字的时候怎么就没这神来之笔呢？
转眼到了秋天，兰陵金氏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围猎，场地选在了百凤山。十几年下来，听说百凤山的猎场翻修扩建了数次，原本就是三大知名猎场之一，如今已远超另外两个，位居榜首，实至名归。
立冬那日，蓝思追独自跑来乱葬岗陪魏无羡。魏无羡打趣他，问他围猎入场式的时候有没有收到女修们抛来的花。
蓝思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当日领队的，是他和蓝景仪，两人一动一静，一明媚一温雅，刚满十三岁的时候，就有了“双璧”之称，比当年的蓝曦臣和蓝忘机还要早些。
入场式上，姑苏蓝氏不出所料地收获了最热烈的花雨，从四面八方抛来的鲜花砸了蓝景仪一脸，蓝思追也携了满袖芳馨，微笑着颔首回礼。
魏无羡听着蓝思追的描述，折下两朵新开的白梅，别在思追的胸前。
“羡哥哥……？”思追不解地看着笑吟吟的魏无羡。
“这朵，算是我抛给你的；这朵呢，是含光君的。”魏无羡别好之后，后退两步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嗯，好看。”
思追低头摸了摸柔软细腻的花瓣，甜甜地笑了。
临走的时候，他留下了一幅画，是蓝曦臣要他带给魏无羡的。魏无羡打开画轴，目光一抖。
一匹白马，金辔银鞍，昂首挺胸，马上之人形容尚小，不过十二三岁，容貌却已十分俊秀。眉间一点朱砂，白袍翩跹，胸前怒放的金星雪浪耀眼夺目，九环带上缀着一枚银铃，浅紫色的流苏垂在身侧，魏无羡甚至能听到熟悉悦耳的铃音。
是金凌。
画上的他一手执缰，一手揽弓，英气逼人，眼角流露出桀骜之气，和当年的金子轩犹如一个模子里拓下来的。
魏无羡捧着这幅画，挂着也不是，铺着也不好，卷起来扔在石板上搂着睡了好几天，才老老实实地收好。
初雪的夜晚，魏无羡又胡梦颠倒地游回了当年的百凤山猎场。
他梦见自己蒙着眼睛，坐在树枝上吹笛，足尖轻摆，晨露沾衣。
有人走近。
三步，两步，一步……
魏无羡唇角勾起，默默地笑了。
他知道这是蓝忘机。
“你是来参加围猎的？”他故作不识道，“你在我这附近可猎不到什么东西。”
他微微直起身子，然后像预期的那样，被重重推了一把。
一阵清淡的檀香铺天盖地的包裹住了魏无羡，蓝忘机拧住他的手腕，按着他的两手压到树上，动作不容拒绝。魏无羡正想开口唤他，忽觉唇上一温。
只是梦中的蓝忘机不知道，较之当年的措手不及，这次的魏无羡早已积攒了太多的情愫和思念。
蓝忘机缠绵的唇齿忽然变得凶悍起来，魏无羡轻启牙关，温柔而不顺从地回应着他。蓝忘机心觉有异，怕是被魏无羡认出了自己，正欲松口，魏无羡却噙住了他的下唇，颇有鼓励和安抚的意味。
辗转厮磨片刻，蓝忘机放开他，没有立刻离去。魏无羡靠在树上，抿了抿微微红肿的嘴唇，依旧蒙着眼，对着面前这个人绽开一个久别重逢般的笑容。
黑暗中，他听到蓝忘机渐渐平稳的呼吸，听到他走近了一步，听到他颤抖地抬起手，难以置信般的抚上自己的脸颊。
“蓝湛。”魏无羡微微蹭着他的手心道，“就这样再多待一会儿，晚些再让我醒来，如何？”
第十三年
人是在等人的时候老下去的。
魏无羡在伏魔洞里拢了两个火炉，铺了张席子，屁股一沾地，就想到了这句话。
乱葬岗上的恶灵已被他去除了将近一半，剩下的大部分不甚凶悍，还有不少和他熟识的，有时还能帮他耕耕地拔拔草。
可能是忽然闲下来了，魏无羡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审视审视自己如今的生活。
蓝曦臣还是十数年如一日，每隔半年带着蓝思追到乱葬岗看看魏无羡，和他聊聊如今的世道和局势，聊聊江澄和金凌的现状。
起先，魏无羡对这些消息十分敏感，近乡情怯，既期待又抵触。可如今，他已经能和蓝曦臣顺畅地交谈，甚至给云梦江氏遇到的问题出些主意，让蓝曦臣想办法拐着弯地告诉江澄。
大概是老了吧。魏无羡想。很多事情看着看着就看开了。
那只兔子陪着他，虽然还是从不愿意跟他下山转悠，却也不见老，沉默安静。乖巧的时候能把魏无羡一颗沧桑的心给捂化了，固执的时候也能气的魏无羡整宿睡不着。
不知从哪年开始，在山下围成结界的魂体开始一点点变浅，灵识也渐渐地没那么明显了。
也许迟早有一天，蓝忘机的魂魄会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魏无羡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他下山的次数越来越少，原来跑到剑冢和结界前对蓝湛说的话，如今大多都直接说与兔子听了。
那兔子目光清浅，像是听得懂。
有一次，魏无羡又醉到酩酊，他横在石板上含混不清地说着话，兔子一拖一拽地叼过来一张薄毯，盖在他身上。魏无羡昏昏沉沉地把兔子抱在怀里，不经意间在他背后的毛发里摸出了一道道像是伤疤的东西，疤痕很旧，埋得很深。
棍伤？
“蓝湛……蓝湛……是不是你……”魏无羡喃喃地道。
那兔子任他拥着，也不挣脱，眨了眨眼，在他绯如云霞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这年严冬，飞雪缠绵。魏无羡拾了些柴火回来，推开伏魔洞的门，肩上的霜花簌簌而下，他把柴捆往墙根一扔，解下斗篷唤道：
“兔子，我看地里还有几个红薯，你吃不吃？兔子？”
魏无羡一边捂手一边巡视了一圈，意外地没找到那只毛团的踪影。
难道是跑出去玩了？这么冷，能去哪啊……
屋外窸窸窣窣地下着雪，伏魔洞里生着炉子，火焰烧起来的声音单是听着就让人暖和。魏无羡四下找了许久，确认兔子真的不在屋里，急急地拎过斗篷，转身开门。
手指还未碰到门环，屋外便传来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咚咚咚。
“魏婴。”
苍雷贯耳般的。
这个声音，魏无羡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斗篷无声地落到了地上，好像失去了生命一样。
“魏婴？”门外的人又唤了一声。
魏无羡睁大了眼睛，背倚着门，缓缓地滑了下来，门外的磁场太过强大，一丝不剩地吸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一颗昏死了多年的心脏在他胸膛中重新开始跳动，摇撼着他所有脆弱的梦境，带给他强烈到难以承受的喜悦与胆怯。
魂魄归位的蓝忘机立在门外，白衣如霜，缓带轻裘，抹额上还带着一片片浅红色的血迹。他透过门缝看到暖暖的烛火，又看到魏无羡的背影自上而下地跌坐在地。
他喉咙动了动，伸出手指，抚上伏魔洞略显老旧的门板。
“魏婴……我……”
话未出口，房门突然敞开，一只手扯住蓝忘机的衣襟，一把将他拉入门内，另一只手拂袖关门，然后砰地一声把他抵在了门上。
那黑衣广袖的人眼圈红透，蓝忘机还没来得及看看清楚，就被他攀上肩膀，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双唇。
有泪从他脸上淌下，蓦的打湿了蓝忘机的脸。
——————————————————
那人唇齿间萦着淡淡的檀香，夹杂着风雪的寒气。
魏无羡被嵌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蓝忘机抱着他，脸颊贴在他的耳边，喘息不定。就像当年一样，伏在他耳边，动作狎昵而温柔，颤抖沉重的呼吸昭示出漫长的煎熬与幸福。
魏无羡被他死死抱着，无法挣脱。那幸福贴在他耳侧，随着那人的呼吸一点点渗入他的骨髓中。
蓝忘机深情地在他耳边呢喃了什么。
魏无羡在止不住的泪水中笑了。
十三年过去，他终于听懂了。
————FIN————
感谢每个看到这里的小天使❤
番外链接：【忘羡】山下（借魂番外）
白云回望合（番外三）下
*有OOC
*最后一把刀
越靠近乱葬岗深处，蓝忘机就越是心惊。周围都是静悄悄、干干净净的，没有一只鬼魂被他召出，拨出的琴音就像被投入水中的小石子，荡起些微涟漪后就再也寻不着了。
一道惊雷炸响，蓝忘机终是力竭，拄着忘机琴半跪于地。真的找不着了，那个人是真的消失了。每次见面，他的状况都会变得更糟糕更让人担心，可每次他都只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去劝告他，从来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痛苦，也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实际的事把他从泥潭中拉出。
...
*有OOC
*最后一把刀
越靠近乱葬岗深处，蓝忘机就越是心惊。周围都是静悄悄、干干净净的，没有一只鬼魂被他召出，拨出的琴音就像被投入水中的小石子，荡起些微涟漪后就再也寻不着了。
一道惊雷炸响，蓝忘机终是力竭，拄着忘机琴半跪于地。真的找不着了，那个人是真的消失了。每次见面，他的状况都会变得更糟糕更让人担心，可每次他都只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去劝告他，从来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痛苦，也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实际的事把他从泥潭中拉出。
他终于醒悟过来了，而那人却已被泥沼完完全全吞噬了，一点也没有剩下。
蓝忘机半跪于地，静默着，地里渗出冰冷的血液洇湿他的衣服下摆。山上无风，他却连身心都寒透了。
忽然，有细细婴啼传来，又轻又小，一下子就被风吹散了。若不是太过安静，恐怕蓝忘机就要错过这阵声音了。
他踉跄着往黑漆漆的山林里走去，途经一个被溅满鲜血的树桩时，两道微弱的生命气息被他感知到了。微颤的双手拨开遮挡在前面的杂物，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窝在里面沉睡着。蓝忘机把他轻轻抱了出来，小孩身上滚烫的温度隔着几层的布料都被他感知到了。
可是，他方才明明是听见了婴啼……
温苑被他抱出来后，黑漆漆的树洞里有一团小小的白色轻微动弹了一下。蓝忘机一手环着温苑，一手伸进树洞深处，一个小小的布团子被他托了出来。顶层的布料被蹭开，露出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婴儿比温苑还要虚弱得多，在蓝忘机的手心颤动着，时不时发出虚弱的喘气声，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万分委屈。
一身血衣的男子跪坐在黝黑的土地上，沾满鲜血的后背颤抖着，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哭声却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巨大哀恸。
天色一晚，山下唯一的一家医馆却早早就关上了门。最近这里总是有一些佩剑的修士出没，普通百姓们唯恐是山上出现了什么妖魔鬼怪引来了那么多修士，通常都是天还没黑就关门了，生怕那作恶的邪物趁夜闯进他们家里。
因此，当蓝忘机带着两个气息微弱的孩子在医馆门口敲门敲了许久，都没有人回答他。
入了夜，寒冷更甚。蓝忘机的后背被寒风一吹，激得他颤栗了一下。灵力即将枯竭，重伤下的他也变得如同寻常人一般，对气温的变化敏感得可怕。更别说是被他裹在外袍下的两个小孩了。
在蓝忘机敲门询问近一刻钟后，里面传来人细细的说话声，却始终没人来开门。苍白的手掌贴上两扇紧闭着的门板，蓝忘机气息一沉，被栓住的门竟径直被他推开了。里面的人显然被着变故下了一条，几个人挤作一堆惊恐地看着他。
“大夫，我是来求医的，”蓝忘机的声音沙哑低沉。
“谁……谁生病了……”一个年近花甲的老汉被推出，站到蓝忘机面前，颤声问道。
“两个孩子。”蓝忘机的外袍微敞，露出被他藏住的两个气息奄奄的孩子。
在这几息之间，屋里的人也看出了蓝忘机并没有恶意，看来只是一个带两个生病的孩子来求医的父亲。老汉松了一口气，上前几步准备查看两个孩子的情况，脚步忽地顿住。
蓝忘机站在门口，屋内的灯照不见他的具体样子，只看得出这只是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而老大夫才刚凑近蓝忘机身前，却被他浓郁的血腥味吓得脚步都顿下了。
“大夫，我并没有恶意，请先救救这两个孩子吧。”站的时间久了，蓝忘机的声音也不免透出难以掩盖的虚弱，声音低微也似哀求一般。他出身名门，身份高贵，除了长辈，谁与他说话不是恭恭敬敬的。今日居然沦落到向一个普通人哀求的地步了。
“好，我会尽力的。”老汉看着那双清透的琉璃色眸子，似乎也被里面的哀色刺伤，软下心来。
温苑只是受了风寒，加上几日没有得到治疗也没进食，拖得太久所以高烧不断。但小婴儿的情况就更棘手些了。
“这孩子才出生没几天呢，那么早就断奶了，”大夫的妻子是一个总是絮絮叨叨的女人，她小心地把小小的婴儿抱在怀里，一边小口小口喂着新鲜的羊奶，一边低声责备着蓝忘机，“况且还饿了那么久，生病发热了也不晓得及时找大夫看看，非得严重了才知道着急，要不是我家老头子医术高明，你就等着带着死……呸呸，不说晦气的东西了，你要是爱惜你家孩子的，以后可得仔细着点了。”
女人只顾着低头给怀里的小孩喂食，没有看见蓝忘机在衣袖掩盖下握得紧紧的手掌。片刻后，蓝忘机垂下眼帘：“我以后会注意的。”
即使婴儿饿得紧了，也不敢给她喂食太多。小半碗羊奶见了低，女人就把孩子交回给蓝忘机：“你先抱着，我去给另外一个端药过来。”
“这孩子长得可真像你啊。”
是吗？
蓝忘机垂头看着被一把塞进他怀里的小小婴儿：眉毛疏淡双目紧闭，小脸还是红扑扑但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滚烫了，小小的嘴巴张着，唇边还有一丝晶亮的口水痕迹。
他抬手轻轻擦走小孩嘴边的口水，婴儿扭动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两双极像的眼眸相对。
“咿呀。”小孩朝他咧了咧嘴。
蓝忘机的手指再次轻柔地擦了擦她的唇角：“嗯。”
婴儿在蓝忘机怀里几下扭动，露出了被藏在襁褓里的一方柔软布料。蓝忘机轻轻把它抽出来，正是自己以前给魏无羡擦过脸的那块手帕。
“魏婴……”他低喃，攥紧那块被洗得宽松单薄的雪白手帕。
———————tbc———————
好啦，刀就在这里发完啦~
还有一发糖（che），but也不知道写不写得出来-_-||
是不是和正文隔太久热度就消退了π_π
白云回望合（五）
*有OOC
*看完女儿看老爸呀
*有本人对汪叽在羡羡死后做过什么事的猜测
仗着谁也看不见自己，魏无羡便大摇大摆跟着蓝茵下山了。
云深不知处也没什么变化嘛，魏无羡想道。回去的路恰好经过藏书阁，无论是建筑的样式和纹饰都和以前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这是重建的。更奇的是，以前他爬过的白玉兰树看上去就跟现在栽在窗外的那棵一样。啧，可怕的守旧的蓝家人。
“我上...
*有OOC
*看完女儿看老爸呀
*有本人对汪叽在羡羡死后做过什么事的猜测
仗着谁也看不见自己，魏无羡便大摇大摆跟着蓝茵下山了。
云深不知处也没什么变化嘛，魏无羡想道。回去的路恰好经过藏书阁，无论是建筑的样式和纹饰都和以前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这是重建的。更奇的是，以前他爬过的白玉兰树看上去就跟现在栽在窗外的那棵一样。啧，可怕的守旧的蓝家人。
“我上你们家藏书阁看看。”为了避免被别人发现，魏无羡只用细微的琴声告诉了蓝茵一声，几下就窜到探向二楼窗口的树枝上。真巧，窗是开着的。他坐在树枝上晃着腿，抬头看去。真巧，蓝忘机又坐在窗边的位置上。
他轻巧跃到窗口上半蹲坐着，就像以前他还在蓝家求学时一样，从窗口跳进去，笑嘻嘻地逗弄蓝忘机。只是，他这次衣襟里可没有两只乱动的小兔子，蓝忘机也看不见自己了。
魏无羡轻叹一口气，跳进去坐在蓝忘机对面，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窄窄的案几，这也是他以前常坐的位置。他跪坐起身，越过案几去看蓝忘机在写什么。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汉之永矣，不可方思……”魏无羡低低念着，抬眼偷偷瞄了蓝忘机一眼。蓝忘机一手执笔，眼帘垂下神情专注，一笔一划把竹简上的字工工整整誊写下来。
幽暗的烛光映在他的眼眸里，消去了平日的冷漠，琉璃色的眸子在灯下显得沉郁哀伤，看得魏无羡一阵恍惚。
他猛地晃晃头，他刚刚，他刚刚居然看蓝忘机看到发呆还不自知！
在魏无羡晃头这会，蓝忘机已经抄写完毕了。他把笔放回笔架上，等纸上墨水干后再把它小心翼翼折起来。魏无羡托腮看着蓝忘机，想着他会把这诗收到哪去。他方才抄写时表现出的情深可是一点也没落下地全都被魏无羡看在眼里。
然而，蓝忘机却做了一个让魏无羡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拿着那张被他折得小小的纸，把它凑近烛台。火舌几下舔舐，那张纸很快就消失在蓝忘机指尖。
让魏无羡吃惊的还在后头。蓝忘机取出了一个小匣子，把里面的东西尽数取出。他拿来一个火盆，燃起火，把刚刚取出的一叠纸一张一张覆盖在火上。白纸卷曲变黄，带着里面细密的字一同化为灰烬。
蓝忘机坐在火盆旁边，眸子里不见任何情绪，手放在膝盖上，被宽大的袖子遮着一动不动。看上去丝毫也不觉得可惜，也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魏无羡只觉胸口闷闷的，他刚刚极快地在纸上看了几眼，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悼亡的诗文。蓝忘机的字还是和以前一样，字如其人端正沉稳，但字里行间都透出他无法言表的深情。
多半是写给他已逝的妻子的吧，魏无羡又想起蓝家“人去我亦去，此身不留尘”的先祖。
蓝家还真是辈出情种。
———————tbc———————
脱纲的产物……果然是写不长的
死猪不怕开水烫，越到考试我越浪
神隐（第十六章）后半段已推翻重写
当两人双唇分开的时候，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此刻的自己。
魏婴看着蓝湛琉璃色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眼睛水汪汪的，脸颊泛着嫣红，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是一片滚烫。
不过……
“蓝湛，你的脸皮这么厚的吗？”魏婴有些忿忿地戳了戳蓝湛依旧玉白色的脸颊，对比一下，心里有些不平衡。
蓝湛深深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往怀里一带，将他按在了自己的胸前，仿佛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听心跳。”
“什么？”
“脸看不出，听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魏婴贴在蓝湛的胸膛，听着比平常偏快的心跳声，感觉自己的心跳也...
当两人双唇分开的时候，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此刻的自己。
魏婴看着蓝湛琉璃色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眼睛水汪汪的，脸颊泛着嫣红，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是一片滚烫。
不过……
“蓝湛，你的脸皮这么厚的吗？”魏婴有些忿忿地戳了戳蓝湛依旧玉白色的脸颊，对比一下，心里有些不平衡。
蓝湛深深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往怀里一带，将他按在了自己的胸前，仿佛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听心跳。”
“什么？”
“脸看不出，听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魏婴贴在蓝湛的胸膛，听着比平常偏快的心跳声，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在加快，渐渐地，和耳边的声音融为一体。
“蓝湛，你是不是喜欢我？”他保持着不动的姿势，突然问。
蓝湛蜷缩着的手指一颤，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魏婴抬起头，正好看到墨发间红透了的耳朵，一下子逗弄的心思又起来了，头微微偏了偏，口中吐出的热气正好喷洒在蓝湛敏感的耳朵上：“嗯是什么意思？”
蓝湛颤抖了一下，从未碰触过的地方被热气熏染，让他有些不适应，但是他还是侧过首，认真地看着魏婴：“我心悦你，魏婴。”
这一刻，什么山花烂漫、四季美景，一切都成了眼前这个白衣仙君的衬托。
魏婴想，这一句“我心悦你”，真是他这辈子听过最悦耳的仙音。
“蓝湛，我也是，喜欢你，只要你。”
魏婴盯着蓝湛的唇，刚互通心意的小情侣初初尝了唇齿交融的美妙滋味，正是心生贪恋的时候，难免有些蠢蠢欲动。
蓝湛察觉到他目光落下的地方，心中羞意大起，但毕竟少年气血旺盛，羞涩中也夹杂了几分期待。
眼看着两人又要亲上，场景忽然一变，安静的庭院变成了繁荣的街道，来往行人在两人身边来来去去。
“……”
魏婴脸都绿了。
本来也有些失望的蓝湛见他这样，眼中不由泛起几分笑意。
“先放过你。”魏婴捏了捏蓝湛的手，一副纨绔子弟的轻佻样，但还是老实了下来，哪怕知道这些人只是幻象，他也做不到视若无睹地当众亲密，就算他不介意，蓝湛也肯定做不到，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嘴里还不忘记咬牙切齿地咕哝：“大蓝湛他一定是故意的。”
自从那一次坠涯后的心痛外，自大蓝湛那边共情而来的再没有那种极端负面的情绪，哪怕是魏无羡归来后的那段患得患失的相处，酸楚中也都带着几分甜蜜。
而结道之后两人更是腻歪，在云深不知处中几乎是形影不离，后来又一起在外游历，行侠仗义，铲奸除恶。
天空中忽然落下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周围的环境中沁着极为冰冷的寒意。
蓝湛抬手接下一片雪花，比冰雪更冷的寒意袭遍全身。
那是一种心如死灰般的绝望。
一个幽幽的琴音突然响起，不似平常乐曲那般流畅，反而如同初学者一般，断断续续。
蓝湛眼眸一动——这首曲子……
“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旁的魏婴若有所思，很耳熟，可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蓝湛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没有说话，只是牵着魏婴的手，循着声音走过去。
走了一会儿，眼前忽然一亮，不远处的雪地中，一个白衣修士低垂着眼睫，膝上横放着一把乌木古琴，正单手抚琴，那时断时续的琴声，正是自他指尖流泻而出。
如此近的距离，他本该早就发现来人，可是却恍若未闻，只是眉头微蹙地，专注在抚琴上，时不时停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再继续。
忘羡二人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在旁边静静等候。
渐渐地，他弹出的旋律越来越流畅。
最后，他拂了下衣袖，定定地看着手下的古琴，将双手轻轻地搭在了琴弦上。
魏婴一下子振奋起精神，和蓝忘机对视一眼：“来了。”
下一刻，铮铮两声，一曲琴音夹杂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激烈情感，合着骤然飞扬起来的飞雪一起席卷开来。
似江边孤影，对月伤怀，似水上单鸳，哀哀悲鸣，又如塞上残雁，声声泣血。
这旋律不止在阵法里回荡，它甚至透过了阵旗，传递到了阵外。
“这是什么曲子？可真好听。”温宁侧耳听着，喃喃地说。
“孤雁失偶，鸳鸯失伴，真是可怜可怜啊。”聂怀桑虽然修为低，但是对于感情方面却十分敏锐，忍不住感叹，说着一时感同身受，眼泪就流了出来。
然后就和同样眼眶红红流眼泪的温宁面面相觑起来。
蓝曦臣本身就修习音律，又守在阵法旁边，是第一个感受到这旋律动人之处，也是第一个察觉到其厉害之处的人。
只是还来不及说，旁边的两人就已经中招了。
聂怀桑也就罢了，修为低微，但是温宁的修为可是不低的。
蓝曦臣心中一凛，来不及细说，只匆忙说了句：“小心。”就执起手中长箫裂冰，呜呜吹奏起来。
“曦、曦臣哥，这是怎么回事？”聂怀桑一边哭一边问：“为什么我心里好难受？”
“怀桑，不要打扰曦臣。”聂明玦皱着眉，他虽然不通音律，但是听着这乐曲，心中也隐隐有悲凉之感，甚至连时刻躁动的刀灵，都仿佛受到影响消沉下来，这于他是从未出现过的。
蓝曦臣全神贯注地吹奏裂冰，直到这旋律突然消失才也跟着停了下来，松了口气。
“这是音修的手法。”蓝曦臣回答：“只不过观起反应，对方并没有针对攻击的意思，应该只是情感注入琴音，所起到的自然反应。”
“那他们……”聂明玦看向哭得眼泪汪汪的两人。
“无妨，琴音已停，他们很快就会好的。”蓝曦臣宽慰道，转头看向阵中，心中却很担忧。
这旋律，他曾无意中听忘机弹过，似是他之前谱的曲子。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无意中泄露了一部分，就已经有如此大的威力，他们莫非在里面真的遇到了大难处？
忘羡的确遇到了难处。
作为亲手谱出这首曲子甚至哼唱过的人，蓝湛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这曲子与他意义非凡，对那个蓝湛也是如此。
可是，也正是如此，在共情之下，他受到的影响几乎是成倍增加。
哪怕他立刻盘膝坐下，抵御琴音侵蚀，那种泣血的痛苦还是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的心中。
只脑中尚存的一丝清明告诉他，他没有失去他的爱人，他刚刚才和他恋慕的少年心意相通。
他有爱人，他的爱人，叫魏婴魏无羡！
琴声骤停！
蓝湛急促地喘息着，睁开了眼睛，只见对面的白衣仙君还保持着刚刚弹奏的姿势，一动不动。
良久，他慢慢地动了动唇，发出干涩的声音：“魏、婴？”
他仿佛确认了一般，飞快地重复了好几遍这个名字：“魏婴，魏婴。”他的语调越来越流畅。
一声叹息忽然响起。
白雪消失，周围环境变作了一处熟悉的居所，卧室的床榻上，鬓间染上白霜的蓝忘机怀中抱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姑苏蓝氏的服饰，正爱怜地伸手抚摸着蓝忘机的脸颊，喃喃低语：“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他眼角滑落两行泪，落入了蓝忘机的胸口处：“蓝湛。”他声音带着哽咽：“我舍不得你。”
蓝忘机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下辈子，我们早点相遇，你记得一定要把我带回家来。”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和魏无羡一模一样的脸（这里私设修仙者的容貌会越来越接近灵魂的样子），他看着蓝忘机，满目眷恋与深情：“你在这里乖乖的，我先走一步，等我在地府打下一份家业，就来接你。”
“你一定要乖乖的，等我来，要是偷偷跟来，我可就生气了。”
蓝忘机沉默着，终于还是在魏无羡固执的目光中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魏无羡把头埋在蓝忘机的怀里，低声说：“蓝湛，再给我哼一遍忘羡吧，我想听。”
静默了一下，一阵婉转的哼唱声悠悠响起。
不久后，声音中突然多了哽咽的泣音。
蓝忘机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
哪怕，凄音怨曲不成调，细雨寒烟空复愁！
哼唱声中，周围的一切渐渐消失，只有那一对道侣在一片纯白中相依相偎。
最后，连这一片纯白色，也开始淡去。
阵法外，一阵细微的碎裂声不断响起，布阵的阵旗上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出现裂痕。
聂明玦眯起眼睛：“这是……”
“阵旗破损。”蓝曦臣焦虑地看向阵内，面上满是担忧：“这阵，要破了。”
“阵法，要破了。”
魏婴环视四周，握住蓝湛的手，神色凝重：“蓝湛，不对劲。”
周围虽然看起来依旧是一片安静的表象，但是哪怕变化再细微，却瞒不过阵法创造人魏无羡的感知。
只不过和外界明显的变化不同，阵内的空间崩塌，则是一种无声无息的，默默的走向灭亡。
隐忍、安静，就如同蓝忘机一般。
这本就是因他而出现的空间。
更糟糕的是，他刚刚尝试驱动阵法， 却完全联系不上阵旗。
这个阵法的主导权，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夺走了，而纵观一切，能有这能力的人，显而易见。
蓝湛蹙着眉，凭借着和蓝忘机同出一源的力量，竭力地稳住空间的崩塌，可是，再怎么尽力，也只能暂缓，不能停止。
他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心如死灰的时候，是这样渴望死亡的到来，这个人，还是自己。
他想起姑苏蓝氏的家规，想起一直以来受到的珍惜生命的教诲。
可是，好痛苦啊。
从蓝忘机那里传递来的情绪，真的很痛苦，痛苦到麻木，痛苦到消亡都只是一种解脱。
这种痛苦不止传递到了蓝湛的心中，甚至弥漫到了整个空间中。
魏婴突然后悔了：“蓝湛，我是不是错了？”他眼眶微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们不该唤醒他的。”
不远处蓝忘机的哼唱声骤然停止，他跪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刚刚还揽在怀中的那个人，终于也随着周围的雪色，消失了。
不过一瞬，空间骤然剧烈晃动起来。
魏婴神色一凝：“蓝湛！”
蓝湛会意，两人双双上前，探出手去，分别抓住蓝忘机的左右两肩。
蓝忘机摇了摇头，双肩轻轻一振，将肩头的手振开，侧过头，看着魏婴，目光清明，再无一丝朦胧。
他细细地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俊美面容，微微勾唇：“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你一面。”
他的笑容虽然清浅，却极为动人，但却让魏婴心一沉，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魏婴再次尝试联系阵旗，却依旧毫无反应。
蓝忘机看穿了他的动作，微微垂眸，低声解释：“我并非有意毁坏此阵，这就送你们出去。”一开始是恢复神志中的力量暴动，后来，他只是忍不住，想再看看他。
“送我们？”魏婴敏锐地发现不对：“那你呢？你不和我们出去吗？”
蓝忘机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我要去找魏婴。”
魏婴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是谁。
蓝忘机看向他的目光虽然依旧柔和，眼中却不再有之前的痴恋深情：“近日多有冒犯，失礼了。”
“大蓝湛。”他越说，魏婴越不安。
“大蓝湛，你先跟我们出去，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出去了再说好不好？”他几乎称得上粗鲁地打断了蓝忘机的话，不想他继续说下去。
蓝忘机又微微笑了起来，眼中却有晶莹闪动。
“你无需内疚。”他和魏婴相伴数十载，对他的各个反应了如指掌：“相反，我十分感激你，让我清醒过来，而不是继续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夹杂在你和那个我之间。”
你是魏婴，却不是独属于我的那个魏婴！
不是那个，和他经历生离死别，然后相濡以沫一生的魏婴。
他的魏婴，死在了他的怀里，再也没有回来。
“去吧。”蓝忘机心念一动，前方出现了一道旋转的光晕。
“去吧。”他又轻轻说了一遍。
一直沉默的蓝湛拉过魏婴的手，向着光晕走去。
“可是大蓝湛。”魏婴频频回头。
“魏婴。”蓝湛停住脚步，回头看他：“这是他的决定，我们阻止不了，就只能尊重。”
没有人比蓝湛更能明白蓝忘机此刻的心情。
蓝忘机站在那里，看着那一双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看得出了神。
他放开了力量的压制，任凭空间崩塌越来越接近，甚至是欣然迎接它的到来。
“魏婴。”他喃喃地念着，目光茫然，眼中终于落下泪来：“你到底在哪儿？”
就在他意识陷入昏沉的时候，一声叹息悠悠响起。
“笨笨的二哥哥啊。”一道黑色的人影自身后拥住了他：“羡羡，一直、一直在你身边啊。”
（忘羡）此世不见含光君番外【下】完结
………………
考虑到晚上还有家宴，蓝忘机克制住自己，只做了一次就没有继续。
在路人几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蓝忘机面不改色地抱着魏无羡一路走着，找了家客栈，要了热水将怀里的人仔仔细细地清洗好，又一件一件帮他把衣服穿上。
这期间魏无羡就跟没了骨头一样，全程依靠在蓝忘机的怀中，只笑吟吟地看着他。
蓝忘机把人妥妥当当地打理好，方才说道：“走吧。”
毕竟是修仙之人，体质很好，魏无羡恋恋不舍地从蓝忘机的怀里出来，生龙活虎地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灿烂一笑：“好。”
天近黄昏，莲花坞中已挂起了大大小小的灯笼，各种莲花灯点缀着四周，看起来十分美轮美奂。
只可惜，莲花坞的女主人一张口，就不那...
………………
考虑到晚上还有家宴，蓝忘机克制住自己，只做了一次就没有继续。
在路人几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蓝忘机面不改色地抱着魏无羡一路走着，找了家客栈，要了热水将怀里的人仔仔细细地清洗好，又一件一件帮他把衣服穿上。
这期间魏无羡就跟没了骨头一样，全程依靠在蓝忘机的怀中，只笑吟吟地看着他。
蓝忘机把人妥妥当当地打理好，方才说道：“走吧。”
毕竟是修仙之人，体质很好，魏无羡恋恋不舍地从蓝忘机的怀里出来，生龙活虎地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灿烂一笑：“好。”
天近黄昏，莲花坞中已挂起了大大小小的灯笼，各种莲花灯点缀着四周，看起来十分美轮美奂。
只可惜，莲花坞的女主人一张口，就不那么美好了
“这么晚了，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一回来就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真是好大的脸面。”虞夫人坐在桌边，一张芙蓉面冷若冰霜。
蓝忘机眼眸一寒，握着避尘的右手微动，却被另一只手轻轻按住。
蓝忘机微微侧头看去，魏无羡对着他轻轻摇头，视线移向江枫眠，笑容有些无奈。
蓝忘机压下心头的怒意，缓缓开口：“虞夫人，请慎言。”
虞夫人对着魏无羡已经习惯了说话夹枪带棒，虽然说出口也意识到不妥，但她秉性高傲，如何能够容忍她眼中的小辈指责她的过错：“怎么，我说错了吗？你看他的样子，谁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也不知道害臊，之前一意孤行去岐山做客卿，如今岐山大乱，就带了一群老弱妇孺灰溜溜的回来了……”
虞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僵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一把银白色的仙剑直指她的咽喉处，剑尖离她的皮肤只差毫厘。
“道歉！”蓝忘机开口，一字一顿。
一直为母亲态度不好而纠着眉头的江澄顾不上其他，到底护母心切，三毒仙剑出鞘，指向蓝忘机，口中喝道：“含光君，你做什么？”
蓝忘机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虞夫人：“道歉。”
“你……”
“阿澄，你让他继续。”虞夫人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在云梦江氏的地盘上，他到底敢不敢真的动手。”
下一刻，蓝忘机用行动告诉她，他究竟敢不敢。
若不是江枫眠意识到不对，忙出手硬生生拦住了避尘的剑锋，护下了妻子，被斩断自半空飘落下的就不止是虞夫人鬓边的那缕发丝了。
虞夫人不敢置信地抚着耳侧的断发，几乎发疯：“你敢，你居然敢……”
“阿娘。”江澄叫了一声，怒视着蓝忘机：“姓蓝的，你太过分了。”
蓝忘机手中避尘依旧直指着虞夫人，眼神冷如寒霜：“不足尔等半分。”
江枫眠蹙起眉，亦敛了眉眼的温和：“蓝二公子你，唉，内人她，也是有口无心。”虽然明知是虞夫人先出言无状，但那毕竟是他的妻子，曾与他生死与共，一时间左右为难。
蓝忘机眼中闪过一抹讥诮，看了旁边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的黑衣青年一眼：“口舌之利伤人，尤胜刀剑。”
到底不想爱侣太过为难，蓝忘机收剑入鞘，对着江枫眠行了一礼，握住魏无羡的手转身就走。
江澄在后面气得跳脚，高声道：“岂有此理，这就是姑苏蓝氏的礼数吗？魏无羡，你就看着他这样羞辱我娘，羞辱云梦江氏。”
蓝忘机停下脚步，看向身边的人。
“走啊，愣着干什么。”魏无羡冲他一笑，反客为主地握紧了他的手：“去找温情他们，一起回你家去。”
蓝忘机看着他，轻声说：“也是你家。”
魏无羡大笑：“对对对，是我们的家。”
江澄有些慌了手脚：“魏无羡，魏无羡。”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只是不住地唤着。
“喊什么喊，没看到人家有人撑腰，压根看不上你们了吗？”虞夫人回过神来，心里五味杂陈，嘴上依旧倔强：“他要走就让他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丢下云梦江氏了。”
她低下声音：“走了也好，也好。”
温氏的人虽然不知道魏无羡为什么改变主意，但是接到消息后还是迅速把刚刚打开的包裹重新整顿好，跟着魏无羡和蓝忘机连夜离开了莲花坞，驰往云深不知处。
江枫眠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叹了口气，挥挥手什么话也没说。
数日后，一行人终于到了云深不知处山脚的彩衣镇。
温氏族人暂且等在客栈中，蓝忘机和魏无羡两人先行上山。
蓝忘机的步子依旧如往日一般，不疾不徐，一手擎剑，一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身形优雅，更胜往日。
魏无羡盯着他发丝下微红的耳垂，若有所思，突然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蓝忘机停下脚步，看向他。
“蓝湛，这样是不是好点了？”魏无羡眼眸温柔地看着他。
蓝湛耳垂更加红艳：“魏婴。”他顿了顿，语气罕见地有些犹疑，“兄长和叔父，真的还记得我？”
他听魏婴提起过，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存在‘还在黑影手中的缘故，此方世界对他十分排斥，光幕消失后，世人都在飞快地遗忘他的存在，
只余灵力深厚或意志坚定之人还牢牢地记得他，就连天赋修为俱不弱的江晚吟，也是在江枫眠反复提醒下，才勉强记得的。
魏无羡还未说话，便听得前方一道温柔清朗的声音如春风拂面般带着款款笑意传来。
“原来忘机对兄长竟是如此不相信吗？”一身蓝衣风姿卓绝的蓝曦臣自前路步步走来，眼睛紧盯着蓝忘机，唇边带笑，眼中却分明有泪光闪烁。
蓝忘机看着久违的兄长，眼前浮现的却是前世蓝曦臣力竭而死的尸首。
他张了张嘴，嗓音干涩地吐出了两个字：“兄长。”
话音未落，已经被紧紧地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蓝曦臣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是最终只抱着这个让人心疼的弟弟，喃喃地反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嗓音哽咽，直到泪水潸然，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闭了闭眼，蓝曦臣平复了一下心情，松开蓝忘机笑道：“走吧，叔父在家中等你呢。”
魏无羡有意活跃气氛，眼睛一转，手搭上蓝忘机的肩膀靠过去：“叔父特意来等我跟蓝湛的吗？他是不是承认我这个侄媳妇了？那婚礼什么时候举办？”
这不害臊的性子！
蓝曦臣失笑：“无羡何不亲自问问？”他看向蓝忘机，入目的是清晰可见的喜悦和期待。
蓝曦臣不禁一笑：“忘机也很期待吧，云深不知处，也很期待这场婚礼呢。”
“……”魏无羡眼神微妙地看了蓝曦臣一眼，又看了看蓝忘机一如既往不露任何情绪的俊脸。
修仙界十大谜团之首——泽芜君究竟是如何从含光君那百年不变的冷面上看出各种情绪的？！
数日后，姑苏蓝氏宣告天下，邀请诸天有缘人八月十五前来云深不知处参加婚礼，来客不拘修仙者或是普通人，只要能识得含光君何人即可。
仙门百家面面相觑，有人惊喜不已，算着时间准备御剑而去，有人困惑这‘含光君‘是为何人，为何从未听说姑苏蓝氏还有这等能号君且以‘景行含光‘这等高誉的人存在。
普通凡人中，有人仰天长笑，收拾行囊便飘然西下，有人扔下兵书，策马疾行，有人闭馆停业，手持银针一路向东，有人卸下红妆，清眉秀目，款款而行。
各方奇人自四面而来，目的却只有一个——姑苏蓝氏，云深不知处。
八月十五，月儿圆，人亦圆。
云深不知处的上空难得地飘散着浓郁的酒香，也已不复往日的宁静，来者宾客人来人往，而且形容打扮各不相同，凡人与修仙者混杂而坐。
能够凭借本身抵抗住那段时间的世界侵蚀而记住含光君的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心智坚定，少有为外物所动，所以虽然没什么话聊，倒也相处的一派祥和，至少没有什么喊着‘与凡人同坐，有失颜面体统‘的这种脑缺。
吉时到，新人上场。
江枫眠和蓝启仁端坐上座，含笑看着一对身穿大红喜服的璧人携手而来。
一人俊美潇洒，灿若朝阳。
一人沉静淡漠，宁如清月
一拜天地，愿此生携手，生死不离。
冥冥中有清风拂过，若有似无恍若笑声。
二拜高堂，谢堂上虽不是生父，却细心呵护万事费心。
江枫眠看了眼远处坚持坐在客人位置的虞夫人，似有愧意，蓝启仁依旧一脸严肃，只是眼眶微红。
三拜夫夫，日后你我生同裘死同穴，无论何时何事，喜怒哀乐，都必将一起承受。
魏无羡直起身，看着眼前因着自己而自天上坠落的仙人，一颗心涨得满满的。
他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拽过，直接亲了上去。
下一秒，周围一下子炸开了锅，无数人在蓝启仁‘伤风败俗，岂有此理‘的咆哮声中吹着口哨大声叫好。
“魏无羡，干得漂亮。”
“我辈中人，就当如此恣意潇洒，从心而为。”
“含光君，亲回去，亲回去。”
……
蓝忘机眼眸深深地看着爱侣，待听到那一声“礼成”便一把将魏无羡横抱起，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周围先是一静，继而又是一阵比之前更大的哄闹声，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蓝启仁眼前一黑，忘机，他端方雅正的忘机，还是被魏无羡那小混蛋给带坏了。
蓝忘机抱着魏无羡一路疾行到了静室中，反手关上门，又设下数道结界，将魏无羡放在了大红色的新床上。
红色的新床，红色的床被，还有躺在上面的红色的爱人。
所有的一切映衬的蓝忘机的眼睛也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来吧。”魏无羡笑眯眯地冲蓝忘机伸出手：“来进行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吧。”
“夫、君！”
拜了堂，上了族谱，系了红线。
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此生此世，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作者有话说:这篇文到这里就彻底完结了，说个巧合，我今天才发现，去掉开头的楔子，这章正好是第三十三章，哈哈！
感谢各位美女一路支持！
另外，有兴趣的可以看看我刚开的新文。
还是偏向陈情令的忘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