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德哈丨阿喀琉斯之咒(下)
本文收录2021德哈研究中心《Masquerade/假面舞会》
written by @Ferre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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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一整周都没有古典咒术课,除了上课之外,哈利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研究荷马史诗上。罗恩对此表示了深深的担忧——“我觉得这就是那雪貂让你读这本书的目的,他想要把你溺死在这些见鬼的复杂人名里。”赫敏则持有完全相反的意见——“书籍永远是有用的!重要的是你如何去使用它!”
哈利倒没觉得阅读这些晦涩难懂的词句对他来说是个困扰,麻瓜世界长大的孩子多少都是听着希腊神话长大。他姨妈和姨夫曾经给达力买过许多相关主题的书册——...
本文收录2021德哈研究中心《Masquerade/假面舞会》
written by @Ferre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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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一整周都没有古典咒术课,除了上课之外,哈利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研究荷马史诗上。罗恩对此表示了深深的担忧——“我觉得这就是那雪貂让你读这本书的目的,他想要把你溺死在这些见鬼的复杂人名里。”赫敏则持有完全相反的意见——“书籍永远是有用的!重要的是你如何去使用它!”
哈利倒没觉得阅读这些晦涩难懂的词句对他来说是个困扰,麻瓜世界长大的孩子多少都是听着希腊神话长大。他姨妈和姨夫曾经给达力买过许多相关主题的书册——那时他们还相信自己亲爱的达达小宝贝长大会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文学家——当然,这些书后来都进了哈利的壁橱。在他尚且对自己巫师的身份一无所知的时候,这些图册曾经给他孤独的壁橱岁月带来不少安慰。
真正困扰他的是,德拉科·马尔福从里面看见了什么。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不是一本德拉科·马尔福会去主动翻阅的书。抛开作者荷马模糊不清的身份不谈(有一些人认为这本书是巫师所著,但更多人把它视为麻瓜读物),他不觉得马尔福会是一个半夜闲得无聊挑灯夜读研究英雄史诗的人。马尔福是一个奉行务实主义的人,所以,如果他在读这本书,就意味着这本书的内容对他有用。
可是一段几千年前的悲剧传说又能起什么作用呢?显然不能把卢修斯·马尔福从阿兹卡班里捞出来。难道德拉科要去寻找失落在特洛伊战场上的黄金和宝藏吗?他很确定那些只是文学上的夸张修辞。最后他想起了古典咒术课,那个把他和这本书联系到一起的起点。
“没错,神话传说是古典咒术的力量之源,几乎每一个古典咒术都来源于拥有成百上千年历史的古老故事。”当他请教格雷女士时,她这样解释道,“《伊利亚特》则是流传最广、效力最强的原典之一,你可以从这个故事里找到千千万万个不同的解读角度,每一个角度都可以启发你创造出一个实力强大的咒语。”
得知这一点并没有帮助解决哈利的困惑,比如马尔福想要通过这个故事给他传达什么。于是他决定集思广益,把这本书分给周围的每一个人看,然后询问他们对于这个传说的看法。
“一群神明出于自己的喜好把凡人的世界搅得一团糟的故事。”西莫说,“我不太喜欢。”
“英雄史诗。我记得里面那个主角——阿喀琉斯?他的致命弱点是脚踝什么的吧。幸好你没有这种弱点,哈利,否则我们都完了。”迪安说。
“脚踝是谣传。”纳威说,“我奶奶说《伊利亚特》里没有这一段,这是后面的人加上的桥段。”
“我不喜欢他们描述海伦的态度。”赫敏说,“就好像她是一个没有思想的花瓶。明明特洛伊的战争悲剧起源于男人们的贪婪,最后他们却总是要把这件事怪罪到漂亮的女人身上。”
“你知道我对这些字很多的书的态度,哥们。”罗恩说,“找卢娜问问吧。拉文克劳总有点和别人不一样的奇思妙想。”
“《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是我最喜欢的爱情故事。”卢娜顶着狮子头轻飘飘地说,“爱情让阿喀琉斯战胜对命运的恐惧从容赴死,爱情也能让奥德赛跨越千难万险坚持求生,多么动人又富有矛盾的阐述。”
——等等。
等等。等等。等等。
“爱情故事?”哈利仔细回忆了一下他阅读过的内容,《伊利亚特》的字句逐渐在他脑海里重新排列组合,变成了一个带有全新意味的故事。
“帕特罗克洛斯已先我而死,失去他,我无比悲痛,就像失去了我的生命。”
“把我们两个合葬吧,让我们永不分离,就像我们相伴着一起长大。”
“等我死后,希望还活着的阿开奥斯人把我们合葬在一起,再修建一座巨大无比的坟冢。”
他终于想起,在《伊利亚特》中,正是因为帕特罗克洛斯的战死,阿喀琉斯才会愤怒发誓要血刃仇敌为他复仇,最终引发了一系列决定特洛伊城陷落的先决事件,也最终导致了阿喀琉斯自身命运的悲剧。
“你的意思是……”哈利咽了咽口水,“阿喀琉斯和帕特罗克洛斯是……”
“爱人。”卢娜很干脆地补全了他的话。
“你确定他们不是单纯的挚友吗?”哈利还在挣扎,“我不是说他们是爱人这件事有什么问题,但是……你确定吗?”
“你和罗恩的关系也很亲近。”卢娜说,“假设他在战争中因为你而死,你一定也会为他复仇,可是你会想要为他而死,和他合葬骨灰,生生世世都血肉交融吗?”
哈利浑身的汗毛都因为联想到卢娜描述的画面而立起来。
“我不会。”他斩钉截铁说道。
“所以阿喀琉斯和帕特罗克洛斯不只是挚友,他们是真挚爱情的象征。”卢娜说,“如果你仔细阅读《伊利亚特》,你就会发现,阿喀琉斯对帕特罗克洛斯的感情才是驱动全篇情节走向的核心,它让阿喀琉斯的形象更加完整。”
哈利的脑子被她这些话塞得乱糟糟的:“所以,你的意思是,《伊利亚特》实际上讲的是,同性爱情?”
“没错。”卢娜眨了眨眼睛,“不过我觉得去掉前缀也同样成立,爱情就只是爱情。”
“好吧,如果,我只是假设,”哈利努力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有一个人——一个同性——让你读《伊利亚特》,但你们的关系不算是阿喀琉斯和帕特罗克洛斯,不如说更像是阿喀琉斯和阿伽门农……你觉得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是德拉科·马尔福让你读《伊利亚特》吗?”卢娜歪了歪头,精准地看破了哈利的言下之意,“他其实不算是阿伽门农。在马尔福庄园的时候,我听到他帮了你。”
“好吧,假设他是,但我没有说一定是。”哈利干咳了两声,“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嗯……”卢娜安静地思考了一下,“你说的这个人,最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比如,他突然换了新的穿衣风格,或者对你变得友善起来。”
“呃……算是吧。”哈利回想起了马尔福恼人的白手套,“他确实不经常来惹我了……我们甚至还能心平气和聊两句……后来他就让我看《伊利亚特》……”
“只有三种可能性,哈利。”卢娜平静地说,“第一,他对《伊利亚特》感兴趣。第二,他对你感兴趣。第三,他希望借《伊利亚特》的名义让你对他感兴趣。”
操。
哈利手中的书页摔落在地上。
原来这才是谜底。德拉科·马尔福的一切反常行为,都是因为他要追他。
***
德拉科·马尔福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无论他每天尝试吃多少东西,他的体重都在以每天一层银灰色粉末的速度稳定下跌。他的手变成了幽灵一样的半透明色,他的头发变得脆弱干枯,他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愈发像是被染上一层灰色的薄雾,他站在镜子前和自己对视的每一秒,那副惨不忍睹的身体都在提醒他这个该死的血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他的生命。如果魔法能够还原几千年前的特洛伊战场,他恐怕和失去帕特罗克洛斯以后油米不进的阿喀琉斯没有任何区别。
与之相对的却是他迟迟没有进展的求生计划。
这段时间,除了研究血咒转移之外,他仍然没有放弃尝试从《伊利亚特》中寻找反转阿喀琉斯之咒的方法。那天古典咒术课的小插曲给了他一丝希望,或许他可以像逼退斯卡曼德洛斯之流一样用原典的线索克制血咒的力量。然而很快他就失望地发现,家族血咒的复杂度不可能和一个最基础的阻碍咒相提并论,他越是深入了解这门魔法的运作原理,越是意识到这件事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第二种解法。
如果说每一个古典咒术都需要从原典中汲取一个主题,那与阿喀琉斯相关的咒术一定离不开“愤怒”。愤怒是最为鲜明热烈的一种情绪,它令阿喀琉斯罢战,间接导致了帕特罗克洛斯的死亡,愤怒又驱使着阿喀琉斯手刃杀死帕特罗克洛斯的赫克托耳,最终引来他自身悲剧的命运。
阿喀琉斯的愤怒以宿敌的死亡为终点,也就是说,只有像驱动火焰逼退斯卡曼德洛斯之流一样消解“阿喀琉斯之怒”,才能最终消解附着在阿喀琉斯之咒上面的魔力。
那么留给德拉科的只有两条路:杀了波特。或者是把自己的血咒转移到波特身上。
如果换成几年前的他,他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他的家庭教育让他有着比别人更为薄弱的道德感和更为强烈的求生欲。可是战争确实改变了一些东西,当他真实面临这样的抉择时,他才不得不承认理论和实践是两回事。他想要活着,他比平常人更擅长偷生,但即使是这样,剥夺他人生命来延续自己的生命这个念头仍然让他痛苦。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迟迟没有对波特动手的原因。
从另一方面来讲,波特最近的奇怪态度也让他感到不适。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异常举止落在哈利·波特眼里都变成另外一层意味,他只是凭借直觉感到哈利波特似乎对他说的话产生了某种误解。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波特不会再用那种警惕中带着愤怒的眼神死盯着他不放了,取而代之的是课间被伪装成漫不经心的偷瞥,以及礼堂里擦肩而过时一个轻微的点头。他不再揪着德拉科的“异常举止”不放了,从前针锋相对的争吵变成了对上目光以后匆忙转开的沉默,而当德拉科试探性地去招惹他时,他也只会投来一个欲言又止的抱歉眼神,仿佛他的默然对德拉科是一种巨大的伤害,而回应只会让这种伤害变本加厉。
波特就像突然被雷劈坏了脑子,对德拉科的态度多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有一次魔药课他和波特被分到一组,德拉科故意撞翻了波特的书包,而波特只是安静地把掉落出来的《伊利亚特》塞回原处,然后对他说了一句“小心”。
波特疯了。他变成了真正的圣人波特。这一切只是因为德拉科对他说了一句“去读《伊利亚特》”。
这不是德拉科预计会出现的结果。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期待这句话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希望波特发现他的邪恶计划然后大发慈悲地牺牲自己拯救他?或者是干脆把他扭送进阿兹卡班任他一个人腐烂?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不该让波特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他不觉得波特理解了自己藏在《伊利亚特》下的阴暗秘密,但是很显然,波特认为自己理解了。
理论上来说,他应该高兴,无论波特误会了什么,这种误会都让波特对德拉科消除了怀疑。但德拉科只觉得害怕,他宁可波特揍他一拳然后狠狠质问他的恶毒,或者干脆拿着魔杖给他一个了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捧着他,好像他是一朵会随时凋谢的残花。
虽然某种程度上他现在的状况确实很像一朵正在凋谢的残花。
他感觉他们像是在跳什么可笑的探戈舞步。他靠近波特一步,波特就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退三步,而等到他转过身时,波特又会忙不迭追上来绕着他转。
德拉科不能动手,也不知道怎么动手。当你们是死对头时计划着谋杀对方不是一件有多大道德负担的事情,而当对方突然变成每天早餐时会对你点头致意的同学时,连对他骂一句脏话都像是世界上最冷血的罪行。
哈利变成了他的噩梦,有时候他从梦中大汗淋漓的惊醒,不是因为梦到自己终于变成了一抔灰土,而是因为梦里的波特拉住他的手冲他微笑,然后宣布他们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
终于,在十一月中旬的某一天,当哈利第十次越过餐桌偷偷观察他的时候,德拉科决定改变自己的解咒计划。
去他的哈利·波特。马尔福家仇人无数,只要他找到另一个符合条件的倒霉蛋,他就立刻动手然后转学去法国,把这个破烂学校发生所有的破事都丢到脑后。
“你们知道我最近在做诅咒相关的研究。”他转向格林格拉斯姐妹,“我只是想知道,血咒的转移对象有特殊性吗?我的意思是,一定要是某一个和你有命债关系的人吗?还是说任意一个和你有债务关系的人都可以。”
“这是转移血咒,德拉科,不是转让一本教科书,合适的对象很难找。”达芙妮说,“双方必须有相当程度的熟悉度、长久的怨憎、纠缠不清的亏欠,这样才能蒙骗过血咒的魔法。”
“那你们的那位祖先是如何判断她前夫是最合适的转移对象呢?”德拉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学者般的中立,“请原谅我的直接,这实在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案例。”
达芙妮和阿斯托利亚互相对视了一眼。
“没有直接的办法,不过……”达芙妮说,“在我们的家族有一个传说。”
“当你遇见可以与你血液相融的人时,这块石头会变成红色。”阿斯托利亚指了指胸口的绿色宝石,“一般人会觉得这是爱情咒语的一种浪漫化说法。但奇怪的是,它上一次变红,是在我们那位曾曾曾祖母和她绝情的前夫相遇那一天——我猜这给了她一些灵感。”
“谁说得准呢?也许有时候爱和恨是可以相通的。”达芙妮耸耸肩,“不过我觉得这只是大人编出来骗我们的瞎话。”
“我可以借一下它吗?”德拉科说,“只要一天就行……完全出于学术用途。”
“没问题。”阿斯托利亚从脖子上摘下项链交到他手里,“期待早日看到你的研究成果。”
德拉科把项链收进手心,转身时他对上了波特的探询目光。
随便吧。既然他现在已经不打算和救世主有任何瓜葛,那么他也没必要把假装友好的氛围持续下去了。他用嘴型骂了一句无声的“滚开”,然后站起身往地窖的方向走去。
找到一个能让项链变红的倒霉替死鬼,转移血咒,卷走马尔福家族的全部财产然后带着他的母亲离开英国,这才是他现在的行动目标。
他怀揣着对这个世界的满腔怨恨撞开一个又一个挡在他眼前的低年级学生。波特的目光让他烦躁,大礼堂的灯光让他烦躁,霍格沃茨转个不停的楼梯让他的烦躁变本加厉。他冲下一道楼梯,他再冲下一道楼梯,下一个转弯,他结结实实撞上了一个人的鼻梁。
“搞什么鬼……”他张口就要大骂,抬头却看到一副熟悉的黑框眼镜——“波特?!”
“没必要这么大声,马尔福。”哈利揉着自己的额头,然后扶正被撞歪的眼镜,“天啊,你额头上有好多面粉。”
那是我正在灰飞烟灭的身体组织。德拉科阴暗地想。
“你在跟踪我吗?”德拉科扬起下巴看着哈利,“这不是去格兰芬多休息室的路。你的两个小跟班呢?”
“罗恩和赫敏不是跟班!而且这不是重点!”哈利不知为什么看起来比他还心烦意乱,“我只是……无法控制地注意到你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标。”
新的目标?德拉科眯起眼睛。他被发现了?这是一个陷阱吗?只要他点一点头,就会冲出一堆傲罗以涉嫌谋杀罪逮捕他。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德拉科想绕开哈利,他手头已经有足够多的事情要担心了,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来自救世主的说教。
“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格林格拉斯的那串项链!”哈利更恼怒了,“别跟我说这不关我的事。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想让我知道,那就别给我留什么该死的提示!”
“那又怎么样?这对你来说不该是一件好事吗?”德拉科也被他搅得起了逆反心理,“如你所见,我害怕了!我畏缩了!我没有那个勇气!所以我决定转移目标了!既然你每天都像个该死的啄木鸟似的找一切机会对我点头,你就该看出我正在饱受折磨——我正在死去。”
哈利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到了。“我不知道……”他不知为何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我不知道你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够了。又是这套莫名其妙的圣人戏码。
“好,现在你知道了。”德拉科把他推到一边,撞击的力度激发了咒语的能量,他浑身皮肤泛起火烧一般的疼痛,“让开,别阻止我自己去寻找生路。”
“可是——这不是一件可以随意转移的事情,不是吗?”哈利追上来,“你这难道不是……不是欺骗吗?”
“防止你忘记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德拉科转过身冷笑一下,又甩开他继续往前走,“既然这件事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为什么你不能帮我个忙——管好你自己的事呢?”
“那你一开始就别把我扯进来!”哈利怒气冲冲地拽住他的胳膊,“如果你所谓的寻找生路就是要去欺骗一个无辜的人,那我宁可你不要转移目标!”
“怎么?黄金男孩的救世情结又泛滥了?”德拉科翻了翻眼睛,没有半点把他的话当真,“省省吧,我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疯了选择招惹你,但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把你扯进来只会加快我精神死亡的进度。”
哈利似乎是被他毫不在意的态度给彻底激怒了,他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咬了咬牙,说道:“如果我允许你这样做呢?”
德拉科愣住了。他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下哈利的表情,不敢置信地确认了一遍:“你允许我这样做?”
“我知道这很突然!”哈利涨红了脸,“但是我不能看着你因为这种事……”他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总之,如果这是能让你好受一点的办法,我可以试一试。”
哈利的手还死死扣在他的手腕上,似乎是笃定要等待德拉科的答案。德拉科不知道要做何反应。被从天而降的神秘家族血咒砸中已经足够荒谬,而他的七年死对头突然跑过来说他会自愿替他去死的事实正在把整件事的荒谬程度推上新的层次。
德拉科沉默了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身上掉下的银灰都把脚底的地砖染成了白色,他才终于抬了抬胳膊,示意哈利松开自己的手腕:“我会考虑一下。”
哈利这时才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火速收回了手,然后冲德拉科点点头:“如果你考虑好了,明天晚上九点,我会在三把扫帚最里面的座位等你。”
说完这句话,哈利终于肯放过他离开了。德拉科抹了把脸,靠在了墙边,他能感受到偶尔经过的人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但是他不在乎,他需要时间来处理刚才发生的所有对话。究竟他疯了还是波特疯了,真的会有人想当救世主到这种程度吗?
他脱下手套,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把手套收进长袍口袋,当他抽出手时,刚才被他塞进口袋的项链不慎滑落了出来。德拉科暗骂了一句,弯下腰想把它捡起来,却在看到它那一刻死死愣在了原地。
不到半小时前还绿得没有一丝杂质的格林格拉斯家族宝石中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出现了一道血痕状的红色。
当你遇见可以与你血液相融的人时,这块石头会变成红色。
相当程度的熟悉度、长久的怨憎、纠缠不清的亏欠。
——最合适的血咒转移对象。
德拉科突然醒悟过来,他立刻抬起头寻找波特离开的方向,就在波特的袍脚消失在他视野里那一刻,这道刺眼的红色也同时消失了。
“见鬼。”他捏紧了手中的项链,“看来没有别的选择了。”
***
墙上的时针指向了八点五十。哈利坐在三把扫帚酒吧最靠近里面的座位上,深深怀疑着自己的神智。
二十七小时之前,他向马尔福发出了一个约会邀请。
德拉科·马尔福。他的学校死对头。约会。
如果一年级的他知道有一天这些词会出现在同一个情景里,可能会想要掐死今天的他自己。
但是话又说回来,一年级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知道此后七年中德拉科·马尔福的恶劣表现都是出于对他的迷恋。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哈利想到那只向他伸出的手,球场上翻飞的红绿长袍,走廊上酸刻的讽刺,挂在胸口的徽章,盥洗室镜子里哭泣的脸,马尔福庄园中躲闪的眼睛,还有肆虐的厉火中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别杀了他。
他记起在有求必应室纷飞的绿光下德拉科的怒吼。
黑魔王要活的。别杀了他。
那时他以为保证自己的存活是德拉科将功折罪的必要方式,他熟练地用手中的山楂木魔杖施展一个又一个防御咒语,魔力从他的掌心流畅地注入杖尖,又从杖尖跃出为他筑起屏障,默契地如同相熟多年的老友,以至于他几乎忘记,这原本是一根属于他敌人的魔杖。
一根曾经属于德拉科·马尔福的魔杖本不该如此自然地保护他。
就像德拉科·马尔福本不该冒着生命危险拒绝在马尔福庄园指认他,然后穿过纷飞的咒语一遍一遍阻止自己的伙伴伤害他。
哈利·波特的整个青春期大部分精力都在研究怎么对付伏地魔上,对爱情的体验少得可怜。毕竟对于一个几乎从未想过自己能活过十八岁的人来说,维持一段长久的浪漫关系就是奢侈的梦想。他从来没有长久爱恋某个人的经历,更谈不上去感受像《伊利亚特》那样波澜壮阔的爱情。他会为了任何一个朋友去牺牲,他希望他在乎的每一个人都好好活下来,他爱着很多人,他不知道像阿喀琉斯那样爱一个特别的人爱到愿意为他而死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德拉科却告诉他,他正在因为爱他而死。
在所有可能爱上哈利的人里,偏偏是德拉科。
哈利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
互相怨憎了七年的死对头突然向你表达爱意,这是每一个有理智的人会做出的正常反应。
接着他就看到了德拉科的状态——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惨淡,他的身体日渐消瘦,每一天他看起来都比前一天更像是刚刚从地狱底下爬上来。最重要的是,在那天之后,他开始有意无意躲开哈利。每一次哈利向他点头致意,他都会皱着眉头把脸转开。他仍会隔三差五对着哈利发表酸刻的评论,可是那些听起来更像是他在独自舔舐爱而不得的苦涩伤口。有一次魔药课,他甚至因为听到自己和哈利被分到一组而失手打翻了碗具。
马尔福病了。他甚至比他六年级被伏地魔威胁时还要糟糕。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向哈利表达了感情,而哈利没法回应他。
“假设,你们最近突然发现有一个人秘密地爱了你很多年,而且这个人因为这件事很受困扰。”他问罗恩和赫敏,“你们会怎么样?”
“是你的疯狂粉丝吗?”赫敏皱起眉头,“你不能因为同情一个陌生人而妥协,这是很病态的,哈利。”
“不。其实我们还算挺熟的……”哈利小声说。
“那你反感这个人吗?”赫敏又问。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反感……但是最近我又不确定了……”哈利用力摇了摇头,“那个人看起来真的很喜欢我。”
“那就试试吧,以前查理总说十八岁就是要尝试各种可能性。”罗恩说着,又对坐在一旁的赫敏眨眨眼,“当然,这句话只是针对你,我自己对我现在这种可能性就很满意。”
赫敏红着脸狠狠戳了罗恩的胳膊一下。哈利抬起头看向餐桌边的德拉科,试图想象他们两个真正在一起的画面。他不得不承认德拉科安静不惹事的时候其实还算长得不错,即便是在现在这样病恹恹的状态下,他仍然打扮得比这个大礼堂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要整洁得体。
而且他看起来很好闻。
哈利想象着自己走上前去,拽过德拉科的手把他带离礼堂,然后把他推进桃金娘破旧的盥洗室接吻。他想象中德拉科的嘴唇应该很凉,就像六年级盥洗室里混杂着血腥味的水。他们会接吻,然后抚平所有留在这间屋子里的伤疤和碎片。没有人会再对着鬼魂和镜子的倒影哭泣,没有人会躺在湿淋淋的地板上流血,没有人会受伤,没有人会破碎。
或许这才是他们早就应该做的——接吻,相爱,理解,原谅。
哈利看着两张餐桌之外的德拉科,想象着他们原本可以拥有的那些玫瑰色的可能性,想象着他们未来可能会拥有的那些玫瑰色的可能性。接着他就看到德拉科从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女儿手中接过一串项链,然后抬起头来望向哈利,用嘴型无声地对他说了一句“滚开”。
“看来马尔福成了。”迪安漫不经心地点评了一句,“那可是格林格拉斯家族的传家宝。”
哈利的胃像是被重击了一拳。
等到他再一次回过神来,他已经拦在德拉科·马尔福的面前,突兀地要求他再给他们的可能性一次尝试。
黄油啤酒的泡沫浅下去,时针终于转向九点整。
三把扫帚酒吧的木门被打开,一个金发的身影如约出现在背景的黑夜里。
***
酒吧的潮湿暖气混杂着黄油啤酒的甜腻灌进了德拉科的鼻腔,他揉了揉鼻子,收起围巾,不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哈利·波特。
或许是不想引人注目,波特躲进了灯光的阴影里,他黑色的短发几乎和背景融为了一体,酒吧的喧杂环境成了他的屏障,以至于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巫师界最出名的黄金男孩就坐在他们中间。只有当你走到足够近时,你才能看到他额头上那道闪电状的伤疤。
活下来的男孩前来送死。
德拉科无比讽刺地想起霍格沃茨大战那天黑魔王说的话。
他是后来才从纳西莎的口中听到当时的场景——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浑身伤痕,独自站在最强大的黑巫师面前迎接死亡——用纳西莎的话来说,“任何一个母亲看到那样的场景都会心碎”。
他从来都不能理解波特这种无药可救的自毁式英雄主义。
每一个人都向往着成为天选之子,每一个人都希望拥有自己的高光时刻,但最终这些英雄幻想都会被求生的本能所磨灭。德拉科也曾经幻想过成为一个“大名鼎鼎”的人,但当他发现黑魔王赋予他的“光荣使命”只不过是一个可能害他丧命的陷阱时,他觉得任何荣誉都比不上清晨醒来以后呼吸的第一口新鲜空气。
活着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很多人说是荣誉成就了英雄,但在他看来成就英雄的是死亡。波特会眼睛都不眨地把自己的命交出去,只因为他认为自己在做“对”的事。
这就是英雄主义的最大问题,大多数英雄会死在完成使命那一刻,而活下来的那些呢?他们会一遍又一遍活在追逐使命的循环里,直到某一个微不足道的正义使命终于把他们杀掉。德拉科从一年级起就觉得总有一天波特会因为拯救某只落水的小鸟把自己淹死,但是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变成那只落水的小鸟。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看着别人因为你失去生命是一件比面对死亡更艰难的抉择。
如果德拉科注定要死,那起码有一件事他是确定的,他不会让波特把自己的绝症变成救世主的又一个英雄时刻。
我拒绝你的提议——德拉科在脑海内无数遍演练对话——仅仅因为你有英雄情结,而我又正好有麻烦,不代表我要成全你病态的自我牺牲欲。
德拉科清了清嗓子,走近哈利给他预留的座位,把解开的外套搭上椅背,然后坐了下来。
“天气有点冷。”他说。
“我刚刚把项链还给了格林格拉斯。”他说。
“关于那件事,我有些话想要说。”他说。
就是现在了。他想。说出那些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拒绝他。远离他。然后彻底了结这件荒谬的事。而波特还在用他那双祖母绿的眼睛盯着他,就好像他早就知道德拉科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觉得……”德拉科的舌头有点打结,三把扫帚的热气让他头晕,旁边人的谈笑让他耳鸣,哈利的目光让他烦乱,“我觉得我们……”
该死的。他要说什么来着。
他再一次清了清嗓子:“我想说的是……”
波特只是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每一句话,接着波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毫无征兆地拽过他的领带吻了他。
带着黄油啤酒气味的温暖气息扑过来,德拉科在大脑彻底陷入空白的前一秒终于记起要推开他。
“这……”德拉科喘着粗气说,“这他妈是什么?”
哈利皱眉看着他,他的神情有几秒的困惑,接着他又突然醒悟过来:“这不是一个约会?!”
“这当然不是!天呐!你在想什么!波特!”德拉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暴躁地在原地踱了两步,“我不知道是哪个环节让你出现了误会,但是我用我家族的财富向你起誓,这不是一个约会。”
“如果这不是约会……”哈利的眉头又重新皱起来,“……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见鬼。
见鬼见鬼见鬼。
现在抓起外套夺门而出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德拉科尴尬地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然后做了一个坐下详谈的手势:“这个,就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了。”
***
时针走过了一格,黄油啤酒续上了第三杯,三把扫帚的人更多了,战争结束的喜悦让这些场所都弥漫着劫后余生的轻松氛围。屋子里又闷又热,谈笑声与酒杯碰撞的声音混成一团,人们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德拉科和哈利。
“所以,我来总结一下。”哈利手指扣着喝了一半的透明杯沿,“你得了一种必然会导致死亡的家族血咒,而你想要把这个血咒转移给我——仅仅是因为我欠了你一根魔杖。”他的眼睛又重新藏回了乱糟糟的头发阴影里和那副可笑的眼镜框里,他的表情也因此变得模糊不清。
“是曾经想要。”德拉科立刻纠正他,“在踏进这扇门之前,我就已经决定放弃这个想法了。”
“你能听听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吗,马尔福?这甚至不该是一个由你决定的选择!”哈利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一点,“我真不敢相信从开学到你踏进这扇门之前这漫长的几个月时间里,你竟然一直就在考虑要不要杀了我。”
“你不会死!”德拉科理直气壮地说,“你一岁就打败了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黑巫师,十七岁你又打败了他一次。你打败过蛇怪、火龙、人鱼、阿瓦达索命咒,你基本上就是存活之神!”
“把我形容成一个神话不是你可以擅自决定让我替你去死的理由!”哈利反驳道。
“我已经决定放弃了,好吗!”德拉科争辩道,他的声音一出口就被周围环境的热潮气淹没了,这间屋子真是闷得厉害,他只希望快点结束这个无休无止的争吵——“况且我给过你提示了!”
“你那算是什么提示——‘去读《伊利亚特》,波特’——那他妈是一个用一万六千行古希腊语写的长诗!”哈利把杯子往桌子上用力一砸,“如果你想做个知错悔改的好人,起码把你的忏悔说得通俗易懂一点,马尔福!”
“我们是对头,波特!每天都筹谋着怎么杀了对方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我出现这种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德拉科低吼道,“病态的是你!波特!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去读《伊利亚特》’是一个接吻邀请!”
“是吗?那你为什么决定不杀我了?你那串项链不是证明我是你最好的血咒转移对象吗?”哈利尖刻地反问道,“是什么阻止了你缜密的复仇计划呢?总不会是帕特洛克罗斯的魂魄吧,阿喀琉斯。”
“少拿这件事来激我,波特!”德拉科显然被哈利的戏谑口吻惹怒了,“我只是不想用我的绝症来满足你病态的救赎欲!”
“那最好!因为你根本不配我病态的救赎欲!”哈利刻意咬重了中间的字眼,然后拿起自己挂在椅子上的衣服,“烂在地狱吧,马尔福,到时你就会发现在我接吻幻想里那个你已经是你这辈子配拥有的最好形象了!”
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的那一刻,德拉科忽然晃了晃自己的头,然后趴到了桌上。
“别装可怜了,马尔福。”哈利冷笑道,“你觉得这套对我来说管用吗?”
“闭嘴,波特。”德拉科没有抬头,他的声音虚弱得像是肺部被抽走了一半空气,“我感觉很不好。”
哈利将信将疑地挑起眉毛:“你不是说你的血咒暂时还没有威胁到你的生命吗?”
“我不知道,波特!”德拉科痛苦地缩成了一团,“我觉得我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好吧,你想要我做什么?”哈利试探性地靠近德拉科一步,“但是我警告你,别想耍花招,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德拉科!”
他惊恐地看着德拉科脸色惨白地歪倒在桌上,脱落的半截手套下他的手腕呈现出鬼魂一般的半透明色。
***
当哈利的守护神牡鹿踩着银色的光芒从窗外跳进他的床边时,罗恩·韦斯莱认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而当这只牡鹿开始说话并且要求他现在就赶往三把扫帚旁边的小旅馆时,他十分确定自己就是在做梦。
战争已经结束了。除非是食死徒奇迹般卷土重来袭击霍格莫德村,否则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什么事情紧急到能够让哈利·波特半夜召唤守护神找他帮忙。
他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挥了挥手继续睡。
牡鹿跺了跺脚,跳到他床上,然后抬起角把他给顶了下来。
“见鬼,来真的吗?!”屁股结结实实挨到地上那一刻,罗恩·韦斯莱终于明白这不是一个梦境。因为即使是在最离奇的梦境里,他都没有见过一个可以用角顶人的守护神。如果哈利的守护神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就说明他的情况已经到了相当紧急的程度。
罗恩胡乱抓起几件衣服跳下床。赫敏仍然在公共休息室里熬夜看书,见到男友突然出现,她投来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是哈利的守护神。”罗恩简单地解释道,“他遇上麻烦了。”
赫敏的脸色顿时变了,她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我以为他去约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但是他没有细说对方是谁,希望他只是被哪个女巫下了迷情咒困在旅馆。”罗恩摇了摇头,再度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魔杖已经装好,“而不是,比如,你知道,神秘人的第九个魂器凭空出现什么的。”
然而,当他带着赫敏急匆匆打开哈利预定的房间门,看到的却是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马尔福时,罗恩忽然觉得他宁愿面对黑魔王不为人知的第九个魂器。
“这是马尔福吗?”赫敏皱起眉,“为什么你和马尔福一起出现在旅馆的房间里,哈利?”
“请告诉我这不是你的约会对象。”罗恩绝望地说,“请告诉我这里没有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我可以解释。”哈利举着双手无辜地从床边站起来,“他中了血咒,需要帮助。”
“你给马尔福下了血咒?!”罗恩的神情转为了震惊,“我不知道你有这么恨他,哥们。”
“不是!马尔福中的是家族血咒!”哈利急忙辩解,接着他又语无伦次地说道:“他想要把这个血咒转移到我身上,我觉得他对我有什么,于是我约了他出去,他误以为我是要帮他,我以为他要追我,然后我们吵了一架,接着他就变成了这样。”
罗恩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我不确定我跟上你的思路了。你以为马尔福……什么?”
“我知道这很病态!但是你要相信在我的语境里这是合理的!”哈利暴躁地来回踱了几步,“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哈利,你知道我们永远不会随意评判你的私事,但是……”赫敏摇头叹息道,“从你的描述来说,我不确定我们应该帮他。”
“要我说,就把他留在这里吧。”罗恩提议道,“家族血咒本来就是恶咒中最难解的一种,鬼知道马尔福家族在过去造了多少孽才会给后人招来这种可怕的东西,在一个小旅馆体面死去已经是他能够奢求的最好结果了。”
“他应该寻求更专业的帮助,归根结底这不关你的事,哈利。”赫敏也附和道,“尤其是考虑到马尔福甚至想过要拉你做替死鬼,我觉得远离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是他最终改变了想法。今天他来这里是因为他以为我要主动替他承担血咒,他想要劝我放弃,我觉得……”哈利看着床上依然沉睡不醒的德拉科用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想。其实在这件事上他是一个受害者。”
“有时候我看不懂你。”罗恩摇了摇头,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在世界上所有可供选择的人里,偏偏是马尔福。”
“什么?”哈利愣住了。
“你在意他的死活,不是吗?虽然这个想法让我恶寒。”罗恩耸耸肩说,“从六年级你追着他乱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后来在有求必应屋里你宁可冒着要被烧死的风险也要回去救他。”
“那是因为我觉得那不是一个计较过去的好时机!”哈利争辩道,“立场是一回事,看着他被烧死在我面前是另一回事。”
“我和他也做了七年的死对头,我完全不介意让他在火场里自生自灭。”罗恩认真地说,“听着,我的点在于,我看到的他和你看到的他是不一样的,显然你看到了他更好的一面,并且觉得他值得被救赎。”
哈利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而赫敏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仿佛今晚才是她第一次认识他。罗恩挠了挠头发,尴尬地咳了两声:“怎么了?”
“我不会再说你只有一茶匙的感情了。”赫敏说,“我竟然说不出一句反驳你的话。”
“这完全没有帮助!”哈利痛苦地揉了揉头发,“你们让我更乱了。”
正在这时,床上的德拉科忽然哼哼了一声,他的眼睛仍然紧紧闭着,眉毛痛苦地揪成了一团,原本像墙灰一样惨白的脸色褪成了和他的手腕一样的半透明色,金色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一层淡淡的粉末悬浮在他皮肤上方。
“恶,这就是他的身体组织吗?”罗恩神情痛苦地往后退了一步,“你确定这是我们可以解决的问题吗。”
“我们杀了巫师史上最邪恶的巫师,罗恩。这就意味着只要我们想,世界上没有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赫敏瞪他一眼,“难道这个血咒会比伏地魔的七个魂器更复杂吗?”
罗恩悻悻闭上了嘴。哈利伸手蹭了一层漂浮在德拉科皮肤上方的粉末到指尖,然后用手搓揉了一下,皱眉说道:“他的情况好像突然变严重了,刚才还没有这么明显。”
“古典咒术造成的诅咒都是循序渐进的,你说这几个月以来他都很稳定,那么他没有理由突然在今晚恶化。”赫敏沉思道,“我觉得是有什么触发了这种状况,你需要把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们。”
“呃。”哈利揉了揉鼻子,“其实,我们差不多算是接吻了。”
赫敏挑起了眉毛,罗恩的眼神从震惊变成了恐惧。
“你吻了马尔福?!”罗恩再三向哈利确认道,“我是说真正的吻,而不是打架的时候嘴唇碰到一起的那种……你确定不是他给你喂了迷情剂或者你被篡改了记忆什么的吗?!”
“我们现在能不谈这个吗。”哈利叹了口气,“非要说起来,可能马尔福才是那个不太情愿的人。”
“罗纳德!这不是重点!哈利有权吻他任何想要吻的人!”赫敏严厉地制止了男友大惊小怪的行为,转过头对哈利温和说道:“不过下一次吻一个人面前最好还是先征求对方的同意。”
哈利扶着前额深深叹了口气:“我需要的不是约会建议,朋友们,你们只是把事情变得更糟。”
“好吧好吧!”罗恩妥协地抬起一只手,“你说的这个家族血咒,它有名字吗?”
哈利正想要回答,床上的德拉科却在这时抽了一口冷气,他的痛苦似乎缓解了一些,因为这一次他能够自己说话了:“是阿喀琉斯之咒。”他的声音微弱得要命,显然光是讲出这几个词就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就是《伊利亚特》里那个英雄。”哈利帮忙解释道,“这个咒语的灵感应该来源于阿喀琉斯的结局。”
“我以为他是被箭射死的。”罗恩说。
“实际上,他早已预见到了自己被箭射死的结局,所以在他出发为帕特洛克罗斯报仇之前他立下了遗愿,希望自己的骨灰可以和帕特洛克罗斯合葬。”哈利说道。
“怪不得你这么痴迷这本书,真是够惨烈的。”罗恩惊讶地说,“梅林啊,这些希腊人。”
“骨灰……粉末……帕特洛克罗斯……”赫敏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忽然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一拍手,“天呐,我早该想到的!”
“想到什么?”哈利问道。
“你别管这个。去拉住他的手!”赫敏命令哈利,“听我的,别问为什么。”
哈利半信半疑地照做了,他脱下德拉科的手套,那双原本骨节分明的手现在已经完全被悬浮的灰白色粉末包裹住了,原本覆盖在骨骼上的皮肤都变成了雾状的半透明色,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散架,哈利盯着看了半天,挫败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十指紧扣!”赫敏伸出自己的手做了一个手指交叉的动作,“像情人一样!”
床上的德拉科挣扎着掀开眼皮,用虚弱的声音抗议道:“他会把我捏碎的,你们这群野蛮人!”
罗恩立刻骂道:“人就是会死,马尔福,劝你早点接受事实!”
哈利叹了口气,按照赫敏的指示扣住了德拉科的左手。他有意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一开始他什么都感受不到,德拉科半透明的手指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团没有实感的薄雾,但是渐渐他感到手心传来一股温度,环绕在他们半透明的薄雾渐渐聚拢起来,血色重新回到了德拉科的皮肤,但是仅仅只蔓延到他的指尖就停下来。
“小范围逆转了。”赫敏满意地点点头,“我猜的没错,这是一个基于情债的家族血咒。”
“情债?”哈利抬起头重复了一遍。
“没错。来自某一类人的触碰可以缓解痛苦。”赫敏说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们仍然扣在一起的手,“爱情、友情——随便你怎么命名,总之这种咒语的基础都是基于一种无可取代的感情,因此也只有特定对象会生效。”
哈利像被烫到一样火速松开了德拉科的手。“我们没有……”哈利语无伦次地说,“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不到三小时前你还在试图强吻我,波特!”德拉科像是因为哈利的抗拒态度受到了极大的冒犯,他支撑着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很显然你有!”
“这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哈利也被激怒了,“是谁有事没事都堵在我出门的每一条路上渴求我的关注?是谁花了一整个暑假和父母谈论我的‘伟大’?是谁求爸爸买下一整个球队的扫帚只是为了和我一起打球?哈,一定是我自大的幻觉吧。”
“我那是恨!纯粹的、赤裸的恨!”德拉科低吼道,“连一年级的赫奇帕奇都分得清这两者的区别!”
“那么这份纯粹的恨又是哪里来的呢?”哈利尖锐地回击道,“噢,我想起来了!是因为我十一岁时拒绝了你伸向我的友谊之手,不是吗?”
“你又好到哪里去呢?”德拉科反问道,“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不是吗?可是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救下我呢?难道我们不该是见鬼的仇人吗!”
“冷静点!男孩们!”赫敏捏了捏鼻梁,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让我再把话说清楚一点——情债是双向作用的!也就是说,无论你们承不承认,你们都对对方抱有同样的感情!”
——回应她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以及一句异口同声的“绝不可能”。
“好吧。”最后是罗恩率先打破僵局,“我记得我们聚集到这里的理由是为了解开这个血咒,或许我们应该先从这方面入手?”
“没有必要了!”哈利怒气冲冲地说,“事实证明有些人就只配和这些过时的咒语一起腐烂在公元前!”
“很好!”德拉科吼了回去,“因为有些人正好也不需要大圣人自以为是的施舍!”
***
“所以这就是你退学回家等死的理由——和救世主约会吵架分手。”
马尔福庄园的下午茶聚会里,布雷斯端着茶杯一脸微妙地看着德拉科。他旁边坐着潘西和诺特,从他们都黑了一圈的健康肤色看来,德拉科回霍格沃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都过了一段非常悠闲的度假时光。
“我再澄清一遍,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之间是非常纯粹的相互憎恨。”德拉科说。他又重新戴上了手套。距离他退学回家已经过了一个月,上一次被哈利握过的手又重新褪成了半透明的灰白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体粉末化速度减缓了下来。
“你只是宁可死也不愿意承认你们互相暗恋。”诺特举起茶杯做了一个干杯的手势,“敬你的勇气,德拉科。不是每个人面对救世主的投怀送抱都能全身而退的。”
“我很愿意把我的血咒转移给你,或许波特也会对你另眼相看呢。”德拉科假笑道。诺特只是回敬了他一个不置可否的挑眉。
“但是你不好奇这个血咒的原理吗?显然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证明它是可以被逆转的。”潘西问,“也许你该和那三个人处好关系,这可能是你得救的唯一机会了。”
“不是只有格兰芬多才有古典咒术专家的,不是吗?”德拉科用魔杖指挥着茶壶飘起来,几滴红茶漏到了桌子上,“是吧,布雷斯。”
“谢谢。你真该换一根魔杖了。”布雷斯接下了空中摇摇晃晃的茶壶,“不过你的经历确实给了我一些想法。”
布雷斯挥了挥魔杖,茶壶里的褐色水流从缝隙里钻了出来,在空中织出一幅不断变动着的图案,最后停留在THE DEATH OF ACHILLES这排字上。
“花里胡哨。”潘西捧着杯子冲布雷斯撇撇嘴。
布雷斯没有理她,他收起魔杖,继续说道:“格兰杰的做法已经帮我们确定了这个血咒的设计有漏洞,这意味着我们只要找出让阿喀琉斯死亡的原因,就可以利用它的漏洞,从而让支撑这个咒语的魔力失效。”
“我希望你不是在建议我们凭空变出一个时间转换器冲上奥林匹斯山推翻太阳神阿波罗。”德拉科说。“因为我宁可选择死亡。”
“我说的是象征意义,死亡有很多原因。表面上来看阿喀琉斯是被阿波罗的箭射死的,但是引导他最终走到这个点的原因有很多。”布雷斯说,“只有找到最关键的那个地方才能找出反制它的办法——而格兰杰显然认为这个关键点和波特有莫大的关系。”
“帕特洛克罗斯。”潘西眼睛都不眨地说道,“不用费劲想了,每个人都知道阿喀琉斯是因为失去了最在乎的这位‘挚友’才一心求死的。”
德拉科冷笑道:“很可惜,如你所见,我和波特可以说是跟挚友这个词毫不沾边。”
“这不妨碍你们接吻。”诺特幸灾乐祸地说,“你瞧,阿喀琉斯因为失去了最在乎的人所以一心求死,你因为和波特吵架而病情恶化。你在乎波特,失去他让你痛苦,而血咒强化了这个效果,让你变成失去波特就活不下去,我看这很合理。”
“滚去地狱,西奥多。”德拉科冷冷说,“按照你的说法,我和波特应该是阿伽门农和阿喀琉斯的关系。”
“谁?”诺特皱眉。
“是阿喀琉斯的死对头,一个傲慢的老头,我不喜欢他。阿喀琉斯罢战是因为和他起了争执。帕特洛克罗斯给他们俩收拾烂摊子,却害死了自己。”潘西慢悠悠地解释道,“我很确定他们不是可以接吻的关系。”
“如果你们再提一次接吻我一定会确保死后把你们一起带去地狱。”德拉科冷静地威胁道。
布雷斯摇摇头,说道:“如果这个咒语只是基于两人之间的龃龉,那么马尔福家族早就已经尸横遍野了,毕竟我们都知道这个姓氏在外面结下了多少仇人。所以不,德拉科身上的阿喀琉斯之咒应该有特定的激发条件,只有当后代满足某一个条件时才会生效。”
“某一个条件?”潘西问,“我知道格林格拉斯家的诅咒只传给女性后人,而且是在结婚后才会被激发。”
“那我们首先可以排除这个。”诺特说,“所以是什么条件让德拉科和他那些没有被激发血咒的先人们区分开来的——未婚?没有子女?”
“我才十八岁。”德拉科说,“我的父亲在我这个年龄也没有结婚。”
“那就只剩下一个比较明显的可能性了。”布雷斯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想想,为什么这个诅咒会有一个这么明显的漏洞,或许这根本不是漏洞,而是因为下咒者其实并不是真正恨被诅咒的人,所以才留下了一条生路。”
“你是说我的某一位祖先是隐藏的同性恋,这是他的恋人给他下的诅咒,只要他们冰释前嫌,这个咒语就能被破解。”德拉科眯起眼睛。这倒是解释了很多事情。几百年前的马尔福家族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的“异类”来做家主,如果他的祖先有一个同性恋人,以他对自己家族的了解,这位马尔福毫无疑问会选择为了家族转身结婚,把自己的恋人抛在脑后。
“等等,你刚才是在出柜吗?”诺特皱起眉转向另外两个人,“他刚才是出柜了吗?你们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们早就知道了,抱歉,西奥多。”潘西说,“老实说,他收藏的魁地奇球星画册比你见过的女生还多。”
“我只是在幻想层面更偏向喜欢黑头发的魁地奇找球手!”德拉科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但那不包括波特!”
“没有人提波特。”诺特说,“而且你的性幻想听起来就是波特。”
“随便吧!”德拉科暴躁地说,“反正我要死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不这么想。”布雷斯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尝试着面对你自己的感情,面对你的愤怒、困惑、哀伤,魔咒之所以只在你身上生效一定是有原因的,想想看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德拉科努力去回想阿喀琉斯之咒生效的时间——是开学前那次下午茶吗?不,应该是更早的时候——战争仍然没有结束的时候,当他听到黑魔王杀了波特的消息悄悄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间流传,他第一次感受了到指尖的刺痛。
「帕特罗克洛斯已先我而死,失去他,我无比悲痛,就像失去了我的生命。」
阿波罗的箭从来都不是阿喀琉斯走向死亡的原因,失去帕特洛克罗斯才是。
而对德拉科来说,他第一次意识到哈利·波特这个名字会彻底消失在他生命中的那一刻,才是阿喀琉斯之咒真正生效的时刻。
“操。”德拉科靠到了椅子背上,“我觉得我可能真的喜欢波特。”
“很高兴你终于意识到了这点。”诺特说,“魔法不会说谎。”
“显然我的自尊会说谎。”德拉科说,“波特现在一定恨透了我。”
“向他道歉。”布雷斯说,“或许他会接受,或许他不会,但起码你要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潘西探头往窗外看去,然后对德拉科递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来你不是唯一一个坐立不安的人。”
***
哈利·波特站在马尔福庄园的门口,感觉自己是一个十足的蠢货。
但是——他看向自己手中原本属于德拉科的山楂木魔杖——他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来这里。
三周之前,也就是德拉科·马尔福匆匆退学的一周之后,魔法部托金斯莱给他带来一个包裹,包裹里只有一根魔杖和一封信:“经过魔法部检查,这根隶属于德拉科·马尔福的魔杖所使用的咒语与证人哈利·波特所述相符,本结论将会被递交威森加摩法庭作为马尔福家族脱罪成述的辅证。”
等等。他记得自己叫住金斯莱。为什么说这是德拉科·马尔福的魔杖,我把它抢过来了,这是我的魔杖,奥利凡德也这样说。
显然奥利凡德没有传达准确。金斯莱说。独角兽毛是杖芯中最为忠诚的一种,不会因为物理抢夺而易主。
但是这样老魔杖就不会……这不应该……我打败伏地魔是因为我抢了山楂木魔杖,所以老魔杖的归属权转移给了我……
金斯莱只是无比抱歉地看着他。
“按照你的说法,你抢夺了德拉科的一根魔杖,从此以后他所有的魔杖都会自动归属给你,这会让整个巫师界乱套的,哈利。事实是,老魔杖和山楂木魔杖都属于德拉科·马尔福。之所以老魔杖无法杀死你,是因为这违背了它主人的意愿,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被突然告知是德拉科·马尔福对他鬼知道是什么的感情帮他打赢了战争根本就是让现在的情况雪上加霜!
哈利把山楂木魔杖丢在箱子的最深处,他上课、吃饭、参加魁地奇、睡觉、准备考试、睡觉、睡觉、睡觉。他睡觉,醒来,重复一天又一天,把德拉科·马尔福和他见鬼的魔杖一起丢回记忆的最深处。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救世主。就算他是,他也救不了一个傲慢自负的饭桶。大部分的时间哈利不会去想马尔福。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这个人产生什么情绪。愤怒?悲伤?如释重负?他不知道。所以他把所有空余时间都用来盯着《伊利亚特》发呆。罗恩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不幸落入粪坑的倒霉蛋。赫敏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全世界最易碎的瓷器。他透过镜子只看见目光空洞的自己——熬过巫师历史上最邪恶的战争,却被绊倒在一个根本与他无关的诅咒里。
在马尔福休学的第四个星期,罗恩忍不住开口:“要不你去看看?”哈利转过头盯着罗恩,罗恩只是耸肩:“我是说,已经一个月了。运气好的话他或许已经死了,你也不用纠结了。”
死?马尔福会死吗?他从来没有把这两个字排列在一起。如果他死了,我该去哀悼吗?
等到哈利回过神时,他已经拿着麦格教授的请假批准许可站在马尔福庄园阴森森的大门外,手里捏着那根山楂木魔杖。
然而开门的却是潘西·帕金森。她穿了一身全黑的袍子,优雅地拎着魔杖靠在门边恰到好处拦住哈利的去路。
“很不幸,你来晚了一步,一切都结束了。”
哈利认真思考了两秒,然后举起了魔杖。
***
当前厅传来尖叫的时候,德拉科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让潘西去开门的草率决定。
“我只是说了一句话,他居然对我用滑稽咒——而且用的是你的魔杖!”潘西提着裙子气势汹汹从后面跟上来,“难道我是博格特吗?”沙发背后的诺特和布雷斯也望了过来。他们都没有说话,但是德拉科用脚都能猜出他们现在正巴不得好好看一看他们的热闹。而哈利·波特只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喘着粗气站在他面前。
“你没有死?”
“你来这里干什么?”
两句话同时从他们两人口中说出。哈利微微皱了皱眉。德拉科就知道他这句话听起来并不如他自己想象中那么友善。见鬼。他从来都学不会友善。
“他说他是来还你魔杖的。”潘西适时地填补了他们之间沉默的空缺,“鬼知道你的魔杖为什么在他手上那么好用!”
“是魔法部。”哈利像是终于意识到了周围还有其他人,“他们做完了检查,所以我想也许你会想要把它拿回去。”
“这已经是你的魔杖了。”德拉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要波特站在他面前,他就自动失去了正常对话的能力。
“呃,其实它还是你的……出于很复杂的原因。”不知为什么,哈利因为这个话题变得局促起来,“总之,我只是来还魔杖的,马上就走。”
“正好,德拉科的新魔杖挺不趁手,你不留下来教教他该怎么用魔杖吗,波特。”诺特说道。
“闭嘴!”德拉科转头吼道,“你们不该回家了吗?!”
“我们很愿意在这里多待一会。”布雷斯说。
哈利看了他们一眼,露出不赞许的神情,但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冲德拉科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插进口袋沉默地往门口走去。德拉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产生一种错觉,如果他任由波特离开,或许他们的交集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等一等,哈利!”他说,“我们谈谈!”
“‘哈利’?”哈利转过身来,惊讶于他们之间突如其来的称呼转变。
“我是说真的。”德拉科坚定地说,“只要你点头,我就把这几个人都赶出去。”潘西和诺特发出大惊小怪的抗议声,但是他不在乎。反正他马上就要死了。一个快要死的人是不会在乎这点微不足道的自尊的。
哈利看起来有点尴尬,他抽出口袋里的手擦了擦鼻子,说道:“好吧,我猜这里有书房?”
德拉科点点头,回头瞪了一眼此刻正聚在一起看他热闹的三人,一把拽过哈利的手腕默默在脑海中描绘出马尔福庄园里距离大厅最远的书房。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涌来,等到他再度站稳时,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哈利在旁边施了一个荧光闪烁,然后扶着墙咳嗽起来:“你没有必要在自己家里幻影移形!”
他们的距离不可思议的近。魔杖尖漏出的光芒让哈利的眼睛显出一种罕见的蓝绿色。“你刚才要说什么?”哈利伸出袖子蹭了蹭嘴,他始终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湿润的呼吸喷到德拉科的嘴唇上,他没来由地想起他们之间那个黄油啤酒的吻。
“没什么,只是这个。”德拉科扣住哈利的手腕,往前凑近了一些,吻上了哈利的嘴唇。
***
哈利不知道为什么马尔福会突然吻住他,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
这是阴谋吗?我会被突如其来的匕首杀死吗?他在喘气的间隙迷迷糊糊地想。可是阴谋应该这样温柔吗?我应该这样享受吗?
薄雾一般的粉末将他们包围,而德拉科只是吻他、吻他、不停地吻他。
***
“所以,你去了一趟马尔福庄园,一直到深夜才鬼鬼祟祟地回来。第二天马尔福就突然活蹦乱跳地回到了学校里。”赫敏抱起胳膊看着眼前的好友,“他身上现在已经没有一点诅咒的痕迹了,而你指望我相信你只是和他在书房里‘友好地谈了谈’?”
“好吧。或许我们还做了点别的。”哈利缩在角落里,“说实在,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我只是……”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赫敏替他总结,“那么我猜你在室内戴着围巾也不是因为冷?”
“抱歉。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哈利说,“我自己都还在消化这个事实。”
“是他逼你这样做的吗?”赫敏深深地叹了口气,“因为如果是这样我一定会亲手了结他。”
“实际上哈利才是他们两个之中比较能打的那个,所以我觉得是自愿的成分比较多。”罗恩在旁边小声补充,“当然,也不是说我有多赞成现在这个结果……”
“我觉得他并不知道这样做会帮助他逆转血咒。”哈利摇摇头,“实际上我们是在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诅咒的痕迹消失了,他看起来好像比我还惊慌。”
“他应该惊慌,试想你抱着必死的决心和你的死对头上床,在结束以后却发现你们很可能要就此纠缠一辈子。”罗恩说。
“好吧,我知道这是一个错误。”哈利垂下头,“总之,我想过了,既然他的血咒消失了,那么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为什么?”赫敏瞪着他,好像他说出了非常不可思议的话。
“呃……因为他是马尔福?”哈利困惑地抬起头,“这很病态不是吗?和你曾经的死对头约会什么的。”
“每个人都多少有点病态,哈利。”赫敏认真地看着他,“你要允许自己在不受伤害的范围内安全地享受病态。”
“我不太确定我听懂了。”哈利说。
“我想她的意思是,如果你能因为某一个人的一句话读完一整本《伊利亚特》,我们没理由来阻拦你。”罗恩冲他眨眨眼,“即使这个人是德拉科·马尔福。”
the end
德哈丨阿喀琉斯之咒(上)
本文收录2021德哈研究中心《Masquerade/假面舞会》
written by @Ferre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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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马尔福仍清楚记得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中了诅咒的场景。
起初只是非常细微的征兆——写字时莫名出现在羊皮纸上的白色粉末、衣袖上掸不掉的浮灰、明明已经用清洁咒清理过许多遍却总是落上细灰的桌面。
后来——大约是预言家日报宣布霍格沃茨重新开学的那几天,他像往常一样在客厅和他的纯血老同学们喝下午茶,在诺特对魔法部无休止的抱怨声中见缝插针地思考着父亲即将面临的庭审,潘西忽然指着他扣在茶杯沿的大拇指惊呼起来。
“德拉科,你...
本文收录2021德哈研究中心《Masquerade/假面舞会》
written by @Ferre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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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马尔福仍清楚记得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中了诅咒的场景。
起初只是非常细微的征兆——写字时莫名出现在羊皮纸上的白色粉末、衣袖上掸不掉的浮灰、明明已经用清洁咒清理过许多遍却总是落上细灰的桌面。
后来——大约是预言家日报宣布霍格沃茨重新开学的那几天,他像往常一样在客厅和他的纯血老同学们喝下午茶,在诺特对魔法部无休止的抱怨声中见缝插针地思考着父亲即将面临的庭审,潘西忽然指着他扣在茶杯沿的大拇指惊呼起来。
“德拉科,你的手!”
诺特和布雷斯停止对话转头望过来,德拉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然后他才明白潘西的意思。他的手指就像被太阳曝晒过的沙堡,糖霜一样的灰白色粉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扑簌簌往下掉,最后落到半透明的红茶表面,在眨眼之间就溶进水里消失不见。
他在风化。字面意义上的,风化。
“这是皮屑吗,德拉科?”诺特皱起鼻子看了半天,向德拉科投来一个堪称缺德的讥笑,“你多久没有洗澡了?”
“你在开玩笑吗,西奥多?我打赌德拉科一天洗澡的次数比你们这群人一周加起来的总和还多!”潘西尖着嗓子说道,她的声音充满了深切的同情,“噢,可怜的德拉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病了呢?”
“谢谢关心,潘西。”德拉科举起自己的手,他的指尖泛着一层淡淡的青灰色,像是一块营养不足的树皮,“不幸的是,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件事。”
“哦,可怜的德拉科。”诺特学着潘西的语气夸张地叹气,他在这方面总是缺少必要的同理心,“或许你该考虑少洗几次手,你的洁癖正在腐蚀你。”
“不敢相信你们叫自己纯血统巫师。”最后布雷斯慢悠悠地开口,“这不是自然的疾病。这是诅咒。”
“朋友们,感谢你们为了点亮气氛的可爱尝试。”德拉科记得自己假笑着把茶杯放回去,“我想这个小小玩笑就到此为止吧。”
但是没有人说话。潘西瞪着眼睛看他,像是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诺特的眼珠在他们三个之间来回打转,似乎等着有人率先叫停这场玩笑。布雷斯收起茶杯,理了理衣服,肃穆的表情仿佛在参加德拉科的葬礼悼念会。
“怎么?”德拉科感到久违的恐惧顺着他的脊柱攀上他的四肢。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布雷斯用难得一见的抱歉眼神盯着他,“我认为这是一个诅咒。最凶恶、最古老的家族血咒。”
潘西捂住了嘴,诺特打翻了茶杯,布雷斯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一句“我很遗憾”。就是在这一刻,德拉科知道自己的人生彻底完了。
如果这是一个能让布雷斯·扎比尼对他说出“我很遗憾”的恶咒,他必定活不到第二年的春天。
***
如果有什么能够让德拉科·马尔福这样的人发自内心想要放弃自己的纯血统身份,那位没鼻子的黑魔头都只能排在家族血咒之后。
家族血咒,顾名思义,就是从家族中某一支血脉上传递下来的诅咒。它可能是先天性的遗传疾病,也可能是你祖先的仇家施加在你整个家族族谱上的诅咒。比如说,你平平安安长到十八岁,但是突然变成了一块木头,仅仅是因为一百年前你的某位曾曾曾祖父无意间变走了他邻居花园里最漂亮的那棵橡树。
家族血咒就是这样一种不讲道理的恶咒。它有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名目,出现得很随机,却无一例外棘手异常,即使圣芒戈医院最高级的解咒师也束手无策。
魔法是一种讲究平衡的能量。通常来说,只要你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你就可以创造出同等强大的咒语,足以让你死对头的后人世世代代活在血咒显形的恐惧里。
当然,随着时代变化,越来越多的巫师开始和麻瓜通婚,家族血咒这样的古老魔法也逐渐从历史舞台隐退。只有纯血统家族——非常不幸地,因为其成员与古老魔法的密集联系,仍然拥有着最高的家族血咒死亡率。
德拉科·马尔福一直以为自己的家族是一个幸运的例外。
是,他出生在一个以黑魔法和恶咒为荣的家族。但他以为,姓马尔福的人起码不会不谨慎到被人下血咒的程度。
——现在,从他正在缓慢解体的手指来看,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
“你必须救我。”德拉科斩钉截铁对布雷斯说,“斯莱特林不会抛弃同伴。”
“感谢你对我解咒能力不切实际的猜测。”布雷斯冷静地说,“但很遗憾,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你的历任继父难道不是都死于……”潘西吞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不当指控,“我是说,你的母亲不是非常擅长血咒吗?”
布雷斯只是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然后将魔杖收进自己的口袋:“为什么不问问你的父母呢,德拉科?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你的家族历史了。”
——就好像他父母现在的烦心事还不够多似的。
战争结束后,他父亲就陷入了纷至沓来的麻烦中,显然马尔福家族的财富并不能再一次让他从食死徒的指控中全身而退。而他母亲则忙于处理她姐姐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遗产问题,同时还要应付威森加摩随时的传召。他们两个现在需要听到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中了致命的家族血咒。 “我自己解决。”德拉科心烦意乱地从扶手椅上站起来,他握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灰色的指印,“现在,请体谅一个被诅咒之人的心情——回家去,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德拉科……你确定你要一个人待着吗?”潘西深色的眼睛里充满忧虑,“我是说,其实血咒并不都是致命的,或许你中的是那百分之零点一的意外呢。”
“如果你失败了——我只是说万一……”诺特说,“我能要你房间里那个蛇头雕像吗?”
“滚出我的房子!”
“好的。”
***
在整个庄园只剩下他和他悲愤到无处安放的情绪时,德拉科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从父亲的书房里找到通往家族物品陈列室的咒语,然后找到了挂满了整整两面墙的马尔福家族历代成员画像框。
“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害我变成了这样,现在我需要一个解释。”他举起一根以极其缓慢速度风化的手指对着面前那一排窃窃私语的白金脑袋说,“我不在乎你们是我的祖先还是别的什么,我会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得到我的答案。”
“年轻人,注意言辞。”一个中世纪装扮的马尔福拖声拖气地开口,“你不尊重的态度正在对我们尊贵的姓氏造成严重的玷污。”
“我是马尔福家族最后一任继承人,如果你们不解决我身上的家族血咒,我很怀疑以后还有没有这个‘尊贵的姓氏’。”德拉科抱起胸,烦躁地敲了敲魔杖。魔杖的顶端冒出了几颗零星的火花。这是他母亲的旧魔杖,用起来总不如他原来那根顺手。
画像里的白金脑袋们议论的声音又更大了一些。“家族血咒?真是丑闻!”有人露出嫌恶的神情。“是莱斯托伊吗?我听说他在法国的时候欠下了很多债。”有人小声猜测。“不是我!我说了很多次!我已经把这些事处理好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反驳。“那就是尼古拉斯,我早觉得他粗野的行事风格迟早招来祸害。”有个冷冰冰的声音说。“不要栽赃给我,布鲁特斯,你才是我们之中更邪恶的那个!”他旁边的画像怒骂道。
“停下!”德拉科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无名怒火从他胃部升腾而起,“我说停下!你们这群不知检点的老东西!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宿怨!如果十分钟之内我得不到一个名字,你们都要给我滚去壁炉里和火焰陪葬!”
争吵不休的画像们终于消停下来。
“描述一下你的症状,年轻人。什么时候开始的、严重程度、表现性状……诸如此类的东西。”一个瞳孔发白的马尔福开口,德拉科模糊地记起他是维多利亚时期的某任家主,十分沉迷研究古老禁术,最后被一个出错的咒语夺去了视力。
“呃……实际上我是今天才发现的。不痛不痒,唯一的症状就是我的手指在不停掉灰。”德拉科想了想,又迅速补充一句,“但是这不代表问题不严重!”
“躯体粉末化……症状轻微……”盲了眼的那位马尔福先生自顾自嘟哝了几句,“请原谅我的直接,年轻人,你对古典咒术的了解有多少?”
“古典咒术?”德拉科努力在他对魔法史昏昏欲睡的记忆中搜寻关于这个词汇的信息,“不,我不认为我对这方面有太多了解。”
“很可惜,非常可惜,现在的年轻人对古典咒术的轻视正在毁掉我们赖以生存的魔法传承。”盲眼马尔福摇摇头,“你应该去了解一下,那是我们的同类仍与诸神有着直接联系的时代……我敢说那才是巫师们真正的黄金年代……麻瓜为我们造神庙,尊敬我们,将我们的话奉为神谕……那时我们得到真正的尊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
盲眼马尔福喋喋不休讲着几千年前巫师们在地中海沿岸创造的辉煌,几个看起来起码有五百年以上历史的白金头像频频在木框里附和着点头。
“我不明白这和我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系。”德拉科不耐烦地打断他,“除非你说的古典咒术能救我的命,否则你现在多说的每一句废话都是在消耗我的生命。”
“不,年轻人,古典咒术不能救你。相反,它是让你变成这样的原因。”盲眼马尔福严肃说道,“虽然难以置信,但我相信你中的是失传已久的阿喀琉斯之咒。”
“阿喀琉斯之咒?”德拉科皱起眉头,“这他妈是什么?你不能直接给我一个解法吗?”
“年轻人,血咒之所以叫血咒,正是因为施咒者用鲜血甚至生命作为代价布下的诅咒。它的精妙和残忍绝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小打小闹可以比肩的,那是真正高深的黑魔法艺术。”盲眼马尔福灰白无神的瞳孔里几乎要闪出光芒,他拍了拍自己袍子,走向画框背后深不见底的通道,“我很想说我能帮你,但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一张挂在墙上的画像而已。”
***
在翻遍马尔福庄园图书馆里所有关于“阿喀琉斯之咒”与“古典咒术”的相关记载之后,德拉科不得不遗憾地承认,这是一个他无法独立解决的难题。
首先,根据他快速而粗浅的了解,古典咒术是一种已经完全失传的古老诅咒,通常作用于违背誓言的某一方本人或是子孙后代身上。施咒者往往以某段广为流传的传说为力量之源,附加以施咒者自身的怨念,最终创造出一种能量强大的血缘咒语。咒语表现形式千变万化,每一个的效果都不尽相同,也因此没有统一的解法。而德拉科所中的阿喀琉斯之咒——很不幸,就是其中一种。中咒者开始只会像德拉科一样出现粉末状的皮屑,但不到数月这种症状就会加速扩大,到了最后,他就会像这个古典传说主人公的结局一样,完完全全化成粉末。
简单来说,他很快就会死,而且会以非常不讲道理的方式死去。
德拉科不想死。看在梅林的份上,他挺过一场该死的战争可不是为了在某个随机的下午死于他某个邪恶祖先留下的血缘孽债里。如果连最邪恶的阿瓦达索命咒都能被打败,他没道理相信这世界上会有没法被解开的恶咒。于是他再一次召开了客厅茶会。
“我相信你们知道我要说什么。”德拉科拿起茶匙敲了敲杯沿,他给自己的双手套上了一双白色的手套,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他仍然觉得那些代表着他身体组织的粉末在透过手套布料间的缝隙往下漏。
“这么快就要宣布遗嘱了吗?我很抱歉,我的朋友。”诺特充满遗憾地看着他,“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有一个远亲也得了家族血咒,但是他成功活到了第三个月,你也不要太悲观。”
“噢,德拉科。”潘西的声音已经掩盖不住心碎,“我会怀念你泡的茶。”
“你应该知道那是家养小精灵的杰作,潘西。”布雷斯冷静地说,“我建议你把眼泪留到魔法部颁布那个可笑的家养小精灵平权法案之后。”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冲他们施恶咒的冲动,然后把茶匙端正地放在瓷盘右边:“谢谢你们的关心,但我还不准备英年早逝。长话短说,我需要你们帮我了解一切与‘阿喀琉斯之咒’有关的信息。”
“古典咒术?”布雷斯饶有兴趣地挑起一边的眉毛,“这可够棘手的。”
“谢谢,布雷斯,我们已经听够了你的悲观主义。”德拉科假笑一声,望向另外两个人,“还有什么新的观点吗?”
“阿喀琉斯……”潘西陷入沉思,“那个荷马史诗里的英雄?我看过几页,还挺有意思,他不是和谁打架惹怒神明最后死了吗?”
“我不知道你竟然还读麻瓜的东西。”诺特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下次魔法部来搜查你的屋子,你或许可以拿这个当作你的无罪辩护。”
“荷马史诗显然是巫师的作品,没有麻瓜能达成那么伟大的成就。”布雷斯纠正他们。
“朋友们,”德拉科叹了口气,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草率的交友决定,“我把你们叫到这里不是为了开古希腊文学研讨会的。”
“如果能确定是古典咒术,我倒是有点想法。”布雷斯说,“你听说过美杜莎诅咒吗?”
很好,又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古希腊典故。为什么巫师们总要在这些老到没有人在乎的废纸堆里寻求力量之源呢。德拉科完全忘记了他暗自辱骂的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家族传统之一,他只感到自己的额头在突突直跳:“不。我相信我没有。”
“好吧。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格林格拉斯家曾经有人中了美杜莎诅咒,但是最后她活下来了。”布雷斯耸耸肩,“这就意味着这种咒语并不是完全不可解的。”
“我就知道!”德拉科一拍大腿,“告诉我她是怎么做到的。”
“说到底这是一个血咒,德拉科,就算它们听起来噱头再大也是一样。”布雷斯说,“找一个人,放他的血,然后把咒语转移到他身上,就这么简单。”
“可是,如果把咒语转移了,那个人会死。”潘西提出质疑,“你不觉得这个方法很野蛮吗?德拉科会惹上大麻烦的!”
“当那个人是你仇人的时候就不会了。”诺特说道,“魔法是平衡的艺术,有偿就有还。德拉科的先祖欠了别人的债,有人欠了德拉科的债,此债还彼债,这是一个平衡。法律司也管不了自然的法则。”
“事实上,仇人的鲜血是血咒元素中成功率最高的一种。”布雷斯撇了撇嘴,看向德拉科,“怎么样?有什么欠了你债的人吗?”
德拉科陷入了沉思。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小圆桌上的《预言家日报》头版。
《霍格沃茨开设八年级,入学准则争议重重》
《两次幸存于死咒的男孩:哈利·波特情感专访》
《威森加摩审判在即 卢修斯·马尔福现身魔法部形容憔悴》
《返校重读八年级?救世主以身作则力挺母校》
“或许吧。”德拉科端起茶杯冷静地抿了一口。
***
严格来说,哈利·波特并不能算是德拉科的仇人。
童年死对头——是的。看不顺眼的老同学——没错。全霍格沃茨最讨厌的人——无可争议。
他们之间有许多算不清楚的债。就拿最近结束的那场战争来说,他在马尔福庄园放了波特一马——这算一笔。波特又在有求必应屋将他拉出火海——又是一笔。而他的母亲又在随后为他的假死做了伪证——功勋卓绝的一笔。更别说他们两个在过去长达六年互相怨怼的时间里害对方进了多少次医疗翼。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因素。最关键的点在于,哈利·波特还欠他一根魔杖,一根被他强行夺取,最后在五月那场世纪对决中打败黑魔王、彻底扭转了战局的魔杖——他的山楂木魔杖——这是生命之债。
“你疯了。”诺特第一个看出他的想法,他的神情由看戏转为了恐惧,“那可是哈利·波特!”
“我觉得你需要再思考一下,德拉科……”潘西小心地说,“你家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试想一下魔法部发现你想杀了他们的宠儿,他们会很乐意把你关进阿兹卡班的。”
“他不会死。”德拉科打断了他们,“他是一个可以从阿瓦达索命咒下存活两次的人,你们见过这样的人吗?”
“你听起来就像是他的粉丝。”诺特说,“你还记得你花了六年试图说服每一个人他只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冒牌货吗?”
“是五年,谢谢。”德拉科纠正他,“现在我们都看到他的能力了,很显然这个世界上能够杀了他的咒语还没被创造出来——而他与我又恰好有一些债务关系。”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是不可能的。”就连布雷斯也露出不赞许的神情,“你们以前的关系就已经够糟了,你觉得在经历这些事情后他们的天选之子还会给你靠近他的机会吗?”
德拉科挥了挥自己正在往外噗呲乱冒火星的魔杖,已经冷却的红茶又重新冒出腾腾热气。他拿起报纸抖了抖,把印了“返校重读八年级”的硕大标题展示给他的朋友们。
“我不用他给我机会。”德拉科说,“霍格沃茨已经把这个机会拱手送到我面前了。”
***
哈利·波特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坐在霍格沃茨的列车上。
在霍格沃茨大战结束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重新看见那天夜晚纷飞的绿色咒语和倒在他面前的尸体。
他从来没认真想过自己离开霍格沃茨以后的人生,他前十七年的人生都是在为了战斗做准备,邓布利多教会他如何面对战争,但却没有教他如何面对战争之后的东西。
比如,幸存下来的人该如何继续生活。
傲罗司给哈利发来了邀请,预言家日报的羽毛笔追得他喘不过气,他走到哪里都会有巫师追着他索要签名。每一个人都希望他继续扮演他们的大英雄,但哈利只想消失在无人的角落里睡个好觉。
于是他回到了格里莫广场,他记不清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几个星期,或是几个月。他拒绝见任何人,只有罗恩和赫敏来断断续续陪他住过一段日子——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很快就走了。等到他闭上眼终于不再会看见绿光的时候,他给金妮写了封信,十天以后他得到了回信,却不是他以为的答案。
“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应该继续下去了。”她这样写道,“你、罗恩、赫敏,你们三个才是真正的伙伴,你明白吗?我不想总是在原地等你了。总之,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哈利,但也仅仅只适合做很好的朋友。”
哈利原本以为罗恩会生气,没想到他只是耸耸肩,说哥们,在巫师棋里,如果一种走法试了几次都不成功,那么或许从一开始这个方法就是走不通的。
在十七岁的尾巴,赫敏从澳大利亚找回了自己的父母,罗恩帮乔治重新经营起笑话商店,哈利·波特打败了这世界上最邪恶的巫师,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去享受生活。”每一个人都在对他说,“你才十八岁,你可以做任何事情。”
他不知道该怎样和别人解释。一个擅长生存的人或许并不擅长生活,显然除你武器并不能除去一个人在骤然失去生活目标以后整天昏头大睡的头痛。
“哥们,我们会支持你的一切决定。”罗恩说,“无论你想做什么。”
“直接进入社会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赫敏说,“但是,你知道,你永远可以选择回霍格沃茨。”
“或许是骚扰虻,我最近又看到它们了,和爱尔兰小矮妖混在一起。”卢娜推着五颜六色的新眼镜歪头看他,“总之,祝你好运。”
于是他选择了回归七年以来他最熟悉的事情。他收拾好箱子,像十一岁那年一样穿过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再一次踏上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当拉开车厢门看到他的两位好朋友时,他几乎产生了错觉,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的轨迹,只不过这一次不再会有战争的威胁,他终于可以完完全全享受属于自己的学业生活。
他没想到的是,重新回到从前的轨迹并不只是霍格沃茨列车和穿梭在包厢之间的巧克力蛙。
德拉科·马尔福拉开他们的包厢门,抱着一根魔杖斜倚在门栏假笑着看他。
“你果然回来了,波特。”
哈利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在那一瞬间应激性地竖了起来,罗恩捏着魔杖迅速从车厢角落里跳起来,赫敏瞪着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三个。
很好,德拉科·马尔福的例行列车“问候”,一如他们从十一岁到十五岁的每一年。
“别那么紧张,韦斯莱。”德拉科慢条斯理拨开罗恩指着自己的魔杖,哈利这时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时戴上了白手套,“我只是过来打声招呼。”
“你又想做什么,马尔福?”罗恩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以为现在讨好我们可以给你父亲减刑的话……”
“我不想。”德拉科打断了他的话,“他罪有应得,我只希望他从威森加摩出来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这下连罗恩也瞪着他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你是为了你的旧魔杖,”哈利清了清嗓子,说道,“魔法部认为那是重要证物,我已经把它移交给法庭,等到他们检查完毕……”
“不用。”德拉科说,“我现在这根很好。”
他手上的魔杖不合时宜地蹦出几颗火星子,他面不改色把魔杖往巫师袍里一收,然后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再度对哈利扯出一个假笑:“总之,好好保重,波特,我们可不想看到巫师界的大英雄因为血糖过高英年早逝,是不是?”
说完这句话,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堆满了餐桌板的零食,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摆摆手扬长而去了。
包厢门大敞着,冷风透过半开的窗飕飕吹进来,罗恩愣了半天,终于转过身看着哈利和赫敏说道:“他是在讽刺,不是在真的关心哈利的健康,对吧?”
赫敏对此毫不在意,她把装在包里的书拿出来摊在桌子上,随口说道:“别管他了。谁知道呢,或许他突然决定做个好人了。”
就好像马尔福的字典里有“好人”这个词似的。
哈利沉默着拆开一包巧克力蛙,邓布利多的卡片冲他和气微笑。“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他手心的巧克力蛙挣扎着往罗恩的方向跳,被后者一把按住递了回去。
“反正战争结束了,他也没有新的黑魔王可以投靠了。”罗恩嚼着一颗多味豆含糊不清地说道。接着他痛苦地皱起眉头:“见鬼!是洗发水味的,好恶心!”
霍格沃茨的火车隆隆碾过铁轨,哈利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脑海里想的却是马尔福说的那些话。他不认为他和马尔福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互相问候的程度,那马尔福这个举动又代表了什么呢?难道马尔福对他有所企图吗?可是战争已经结束了,他很确定他对马尔福家族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古典咒术?这是什么?”旁边的罗恩转眼已经将这个小插曲抛到了脑后,开始探着头饶有兴趣地研究赫敏摊在桌上的书。
“魔法史下面的分支课程,专门为想要进傲罗司和圣芒戈的学生开设的新课程。”赫敏神采飞扬地对他解释道,“我问过麦格教授,她觉得这门课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毕竟我想进的是法律司,但是我想多了解一些知识总是有益无害的……”
罗恩向哈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鬼脸,哈利笑了起来。
***
列车停靠在站台的那一刻,哈利感到一阵不合时宜的安心感。
战争才过去不到半年,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抗拒回到这里,但是现在看来,真切回到灾难的发生地比在想象中一遍遍被它折磨容易了太多——更何况霍格沃茨对他而言远不止是一个“灾难发生地”,这里也是他第一个愿意称之为家的地方。
经过走廊的时候罗恩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修复咒抹去了战争存在过的痕迹,哈利模糊地想起在这里他们目睹了弗雷德的死亡。他转过头想要对罗恩说点什么,但赫敏已经安慰性地握住了罗恩的手,罗恩感激地冲她微笑了一下,无言的默契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筑起一道墙,哈利才发现其实自己并不需要说什么。
活着。感受。这样就很好。
安置好行李之后,哈利和罗恩重新回到了大礼堂。赫敏比他们的速度更快一点,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她正在教室桌旁和麦格教授交流着什么。“肯定是新课表,她在火车上就说个不停。”罗恩小声告诉哈利,神情中隐隐透露着骄傲,“她真的很聪明,是不是?”哈利扫视了一圈大厅,欣慰地看到他的大多数朋友都选择回到了学校。不过,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的桌子空了许多,许多高年级学生都选择了休学,毕竟发生了一场战争,回归学校也不再是每一个人的最理想选项。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能理解马尔福会戴着一双白手套坐在斯莱特林餐桌最偏远的角落条斯理切苹果派。
“你觉得他真的有那么喜欢上学?”哈利终于忍不住问罗恩,“那个手套又是怎么回事?”
“谁?”罗恩嚼着鸡腿含含糊糊地抬起头来,他已经全身心沉浸到了和食物缠斗的乐趣之中,“噢,你说那雪貂?”
“是啊。如果我是他,我不会回来,不是吗?”哈利说,“他没有朋友,他不缺钱,他在学校很不受欢迎,他回来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还有那个见鬼的手套,他以前会戴手套吗?”
“也许打官司让他们家输光了财产,让他终于明白接触正常社会的重要性了。”罗恩讽刺地冷哼一声,“只要他不来招惹我们,他就算是头上顶了一只炸尾螺我都懒得理他。”
“你们在说马尔福吗?”迪安插了一句,“我刚刚路过斯莱特林那边的桌子,他们都猜他回来是为了钓个斯莱特林的纯血统小妞回去,家族立场中立的那种,可以洗清他们家的那些破事。”
“迪安!”赫敏皱起眉,“你对女生的用词很不恰当!”
“抱歉。”迪安吐了吐舌头,“我只是复述那边的原话。”
“不是吧!马尔福?他甚至有过女朋友吗?”罗恩笑得几乎要噎住自己,“就好像真有人能看得上他那瘦胳膊似的!”
哈利抬眼望向那张桌子,德拉科正在和格林格拉斯姐妹低声交流着什么,他不停拨弄着自己的白手套,神情和平时很不一样。那种漫不经心的傲慢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就好像他真的在很认真聆听对方说的话。这不正常。哈利想。马尔福绝对不可能在生命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丢掉他可笑的自尊。他一定是在图谋什么,不是婚姻……他相信马尔福家族的财富还不至于让他沦落至此。一定有什么更大的事情。他要给那两个可怜的女孩下诅咒吗?就像六年级他对凯蒂·贝尔做的那样?那双手套底下又藏了什么呢?能够让黑魔法势力卷土重来的阴谋?
“格林格拉斯家族是什么样的?”哈利忽然问道,“我觉得她们有危险。”
“哈利,你太敏感了,他或许不是好人,但他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惹出是非的。”赫敏叹了口气,褐色的眼睛担忧地投向哈利,“说真的,你该松下那口气了,战争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即使是马尔福也需要正常的生活和社交,或许你不用……”
哈利埋头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口南瓜汁,赫敏的嘴依旧在他眼前快速地张合,但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之外。他满脑子都被“马尔福的阴谋”这几个字占满了。不正常。马尔福的一切都不正常。而他则必须找到这个不正常的根源,然后阻止它、粉碎它,就像他过去几年粉碎的每一桩黑魔法阴谋一样。
哈利吞下南瓜汁,又往斯莱特林的长桌方向看了一眼,马尔福似乎已经结束了对话,正撑着下巴坐在角落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他们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马尔福扯出了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冷笑,然后转开了目光。南瓜汁顺着哈利的喉咙滑下去,甜腻的浓稠感涌上来,他清了清嗓子,忽然站了起来。
“波特先生,分院仪式就要开始了,你最好还是坐回去……”麦格教授在前面敲了敲杯子,礼堂中的交头接耳声更大了一些。哈利没有理他们,突如而来的举动令他吸引了更多的目光,但是他不在乎,反正从进门到现在半个礼堂的人都在偷偷摸摸打量他。
“你到底在干什么?”哈利的脚步停在斯莱特林长桌前。
“吃饭,社交,正常生活。”德拉科似乎是早就知道他会走过来,慢悠悠地拿起餐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抬起眼看向哈利,“显而易见。”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哈利按耐着自己越过桌子揪住他领子的冲动,“我问你,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我知道你一定有!”
“瞧瞧,有些人还没有当上傲罗就迫不及待施展他无处安放的掌控欲了,是不是。”德拉科偏了偏头,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冰冷的讽刺在他的字句中流转,“假设,我说我的邪恶目标是你,你要怎么做?杀了我?还是充满浪漫英雄主义般当场自尽以绝后患?”
“马尔福,我警告你……”哈利捏紧了拳头。他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他就是知道有些地方不对劲,马尔福不对劲,只要再逼问几句——“波特先生!请回到你自己学院的座位上!”麦格教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哈利咬了咬牙,从桌边退了回去。
“我会盯着你。”他警告德拉科,“无论你有什么阴谋。”
“求之不得。”德拉科冲他举了一下杯子,“上课见,波特。”
***
当哈利·波特向斯莱特林长桌走来那一刻起,德拉科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说实话,他不知道黑魔王为什么要花费那么长时间追踪波特,对于他而言,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居心叵测的痕迹,救世主马上就会像甩不开的麦芽糖一样黏到你身后。
抛开这个不谈,他和格林格拉斯姐妹的交流也收效显著。她们告诉他,在大约四百年多年之前格林格拉斯家族的确中过一个家族血咒。起源于家族中一位成员侵害了一名有着南欧背景的女巫,因此被下了美杜莎诅咒,这个诅咒会随机出现在格林格拉斯家的女性后代上,中咒者脸上会出现蛇头形状的标记,随着时间发展,标记越来越多,中咒者也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慢慢石化,最终怀着极大的痛苦死去。格林格拉斯家族数代都在研究解咒的办法,最终在一百多年前终于出现了一个成功逃离了血咒的女巫。这位格林格拉斯把诅咒转移给了发现她身带血咒以后就狠狠抛弃了她的前任丈夫身上,此后诅咒也没有再出现过。
“有人说是咒力随着时间消散了,也有人觉得是被破解了,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总之在那时候起诅咒标记就消失了。”达芙妮·格林格拉斯说,“不过,一切都还好吗?很少有人关心这件事。”
“只是课题研究。”德拉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你知道,古代魔咒学什么的。”
“祝你好运。”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礼貌地对他点点头,“我和妹妹该回去了。”
“假设,我只是说假设,现在还有人想要复制同样的过程,他需要做到哪些步骤呢?”德拉科又叫住她们,“我觉得这很有学术上的参考意义……”
“很简单,在你和对方单独在场的情况下召唤一个最普通的祭祀阵法——每个纯血统家庭的小孩都会的那种,然后取他的血和你的相融。”达芙妮·格林格拉斯说,“我们听说的是这样。”
“不过,现在魔法部已经把祭祀阵法划分为黑魔法了,”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补充道,“最好不要去亲自尝试,会惹来麻烦的。”
德拉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根本懒得注意后面那些话。曾经有人成功转移了血咒——亲耳听到这个事实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找到一个祭祀阵法的模版并不算是什么难事,无非是拿草药材料和蜡烛在地上画几个图案,即使霍格沃茨没有相关的书籍,马尔福庄园也有大把大把的资料可以参考。剩下的就只有让哈利·波特心甘情愿走进他的圈套。
德拉科脱下手套,一层薄雾一样的粉末随着他的动作飘落到深褐色桌面上,他拿起羽毛笔,在写着选课意向的羊皮纸上勾下“古典咒术课”一栏。
至于之后的事情,他不关心,反正天选之子总有脱困的办法。就算没有,他也不在乎,反正他早就习惯了当故事里的反派。
***
“我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开了这门课。”西莫看着课表连连摇头,“我是说——古典咒术——现在甚至还有人会念这些咒语吗?它们难道不是拿拉丁文写的吗?”
“如果你注意到的话,我们现在念的咒语依然是用拉丁文写的。”迪安说,“不过,听说只有傲罗和治疗师需要读这些课,因为难度太高了。”
“傲罗、治疗师、还有我女朋友。”罗恩躺在床上懒懒插嘴,“赫敏一吃完饭就去研究那本书了,她想让我和哈利也选这门课,我觉得明天教室里只会有她一个人。”
“其实我也选了。”哈利回过头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我可得跟上。”西莫从床上坐了起来,立刻就要去抓羽毛笔,“谁都知道最漂亮的女生都喜欢往有哈利的课挤。”
“不只是女生。”迪安抖了抖手中的《唱唱反调》,“很显然,哈利现在已经超越那个苏格兰的海妖女主唱成为年轻男巫的理想约会对象第一位了。”
“不错啊哥们!择偶方向又拓宽了!”罗恩大笑着从床上跳起来去拍哈利的肩,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在得知自己也在这个榜单上之后消失了。
哈利埋头研究着手上的羊皮纸,他对新学期的课程没有特别的偏好,但跟着赫敏选课总是没错的——她永远能在你为了论文抓耳挠腮时给你提供无数个切入点。再说,如果他未来想要成为一名傲罗,他早晚都会需要了解这些知识。
“好吧好吧,既然你们都选了,那么我也去吧……”罗恩嘟囔着在自己的羊皮纸上打下一个勾,“反正我的选修课刚好有一个空缺……”
第二天,当哈利爬上拉文克劳塔楼时,他才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正如西莫猜测的那样,哈利选了这门课的消息不胫而走,教室门口挤满了好奇的中低年级学生,就好像他额头那道著名的疤在预言家日报上出现得还不够多似的。
“告诉过你们了。”迪安对哈利眨眨眼,像一条鱼似的挤过人群率先钻进了教室。罗恩冲哈利做了个鬼脸,说道:“下次可得把隐身衣带上。”最后他们还是靠赫敏的咒语才勉强挤进了屋子里。古典咒术课是由格雷女士代劳的——原本该是宾斯教授,但他实在不喜欢神话和传说。从格雷女士困扰的神情来看,显然她并没有预见到这种情况,只能拖着长裙不断穿梭在互相推搡的学生之中,嘴里不住提醒着:“秩序!秩序!”
上课时间很快就到了,但是围观的人群丝毫没有散开的意思。格雷女士叹了口气,似乎是做了某个决定,她飘到了更高一点的地方,然后用极快的速度围绕着教室扫了一圈,教室内外的吵闹声都被她裙边落下的寒气暂停了,几个学生不停打着喷嚏,还有几个被冻得缩成了一团。
“我注意到这个教室里有一些不属于本课堂的学生,你们已经干扰到了正常的教学秩序。”格雷女士清了清嗓子,“希望你们明白不及时离开的后果。”
没有人挪动一步。
格雷女士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学生,忽然对哈利招了招手,说道:“波特先生,你介意上来帮我一个小忙吗?带上你的魔杖。”
哈利感到一头雾水,但还是抓起魔杖走上前去。格雷女士让他伸出手,然后吹了一口气,他的手心忽然出现了一串用拉丁文写的咒语。
“用你的魔杖对准教室门口施展这个咒语。”格雷女士温柔地说。
“呃……其实我不会念……”哈利犹豫着说,“我的拉丁文很差……”
“没关系,放手去用。”格雷女士说,“这是我的灵魂留下的印记,但幽灵的魔法和巫师不一样,你只是帮我说出来。”
哈利半点都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但既然她这样要求,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拿起魔杖照做,他清清嗓子,然后对着格雷女士手指的位置结结巴巴念道:“我借长了……长了翅膀的语言……召唤那……宏伟的……斯卡……曼……斯卡曼德之流……”
神奇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哈利的魔杖像是被他手心那串文字注入了能量似的,一股清泉一样的蓝色光芒从他的杖间跃出,在教室门口划下一道如同河水一样奔涌不停的界线,巨大的冲击力把人群往后推了几步,只要有人往前靠近一点都会被咒语召唤而来的水流重新逼退回去。
“斯卡曼德?”罗恩偏过头问,“是卢娜最近在约会的那个男的吗?”
“是古希腊的一位河神。”赫敏头也不回地纠正他,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强烈求知欲,“这是一个防御相关的古典咒语,取材于特洛伊战争中一次经典的对峙,但是现在只有幽灵才能施展,真不敢相信我第一节课就能看到这些!”
“很好,很好。”另一边的格雷女士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哈利放下魔杖,被咒语召唤出来的河流仍在原地循环不息地流动着。“我很久没有试过这个咒语了,想不到还是很管用,那么今天我们的教学就从学习解构这个咒语的逻辑开始吧。”她不再去关注门外被挡住的学生,把注意力重新转回了课堂。
门外的学生终于渐渐散去。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咒骂声,哈利转过头去,看到德拉科·马尔福狼狈地站在门口,他的脚被两道水流紧紧缠绕着,像是有意在阻止他进门的步伐。
“无关人员请出去。”格雷女士头也不抬地说道,“现在,我们就来讲述一下创造此类咒语的原理。正如你们一些人所注意到的那样,这个咒语是一个取材于史诗材料的咒语,在原典中,一心复仇的阿喀琉斯一路追击特洛伊人到斯卡曼德洛斯河岸,因为他的残暴与傲慢激怒了河神,所以河神召唤水流来阻挡阿喀琉斯的步伐……”
“如果你低头看看讲台上的名单,你会发现我是这堂课的学生。”德拉科出声打断了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噢!”格雷女士这才反应过来,她皱起了半透明的眉毛,轻声自言自语道,“不应该,这个咒语不会阻挡属于这个课堂的人。”
“而它现在正在阻挡我!”德拉科怒气冲冲甩了甩被水打湿的衣角,“这意思显而易见,它出错了!”
“稍等,稍等,我记得有一个解咒的办法。”格雷女士看起来有些慌乱,她飘到桌前开始翻阅书页,“啊……我找到了……不同于我们所熟知的现代咒语,一个古典咒术通常充满了施咒者的奇思妙想与高度的原创性,施咒者不同,所产生的咒语效果也不同……”
“我现在恐怕没有时间听你朗诵你在原创咒语方面伟大的智慧成就,女士。”德拉科咬着牙说。刚刚卷住他脚踝的水流正在慢慢扩大,转眼已经漫上了他的膝盖。
“哥们,你那个咒语是怎么回事?”罗恩悄悄问哈利,“虽然我也很不喜欢那只雪貂,但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淹死他可能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什么都没做!”哈利争辩道,“我只是把那句该死的拉丁文念了一遍!”
“我明白了!”一直在沉思的赫敏突然说道,“施咒者不同,所获得的效果也不同。正因为施咒者是你,哈利,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状况!”
哈利看着她露出了迷茫的神情。赫敏神采奕奕地解释道:“在原典里,河神之所以召唤出巨浪阻拦阿喀琉斯,正是因为阿喀琉斯想要穿越斯卡曼德洛斯河岸去杀他的仇敌赫克托耳。这个咒语的核心在于阻拦仇恨,你们明白吗?哈利和马尔福的关系不好,所以这个咒语在马尔福试图靠近他时会呈现出异常强大的效果。”
“没错!就是这样!聪明的孩子!在原典里寻找解咒逻辑!”格雷女士在半空兴奋地飘来飘去,“等等,我刚才在找什么?时间有点久了,我记不清具体的反转咒语了……应该是一个很简单的原理……我要回去翻一翻我的笔记……”
接着,无视了几乎已经漫上德拉科双腿的水流,格雷女士径直穿过墙,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想想办法!波特!别在那里傻站着!”德拉科一边试图甩开像蛇一样攀附在他腿上的水流一边冲哈利吼道,“你该死的恨意正在字面意义上吞噬我!”
“如果你一开始不迟到根本不会有这些事!”哈利吼了回去,但他还是给德拉科丢了一个盔甲护身,然而那道咒语还没挨到教室的门框就被一道忽然跃起的水流弹了回来。
“那是因为你那些愚蠢的崇拜者挡住了每个想要正常求学的学生的路!”德拉科再一次尝试着徒手甩开一道水流,结果却被缠绕得更紧。
“见鬼!”哈利咒骂一声,转头问赫敏,“到底什么叫做在原典里寻找解咒逻辑?我是要把荷马史诗都念一遍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赫敏看起来也焦头烂额,“书上说,如果是用传说或者神话作引创造出的咒语,那么你也可以用同一个传说去解开它,但这只是理论,我不确定……”
“用火焰熊熊!”德拉科像是突然回想起什么似的打断了他们,水已经几乎缠到了他的腰部,将他的手也一并缚住,令他动弹不得,“或者是随便什么能生火的咒语!快点!”
“无意冒犯,雪貂,但你要知道水是灭火的……”罗恩在一旁好心提醒他。
“在《伊利亚特》里,赫拉指使她的儿子用火焰逼退了斯卡曼德洛斯的水流。”德拉科大骂道,“如果你多看几本书就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了,鼬鼠!”
赫敏却还在犹豫:“按照这个思路,也许我们该找一个比原咒语创造者水平更高超的施咒者来……”
“你在开玩笑吗,格兰杰?”德拉科几乎要暴怒了,“这里有人正在被淹死,你居然在研究抛出绳子的姿势严不严谨?!”
他的话还没说完,哈利已经对着门口甩出了一个火焰熊熊,缠在德拉科腰部的水流像是被灼烧般颤抖了一下,冒出了白色的泡沫。
“真的管用!”罗恩惊呼了起来,“梅林的胡子,我第一次见到怕火的水柱子。”
这时德拉科终于也腾出一只手来,他伸出魔杖向走廊两边的蜡烛施了一个飞来咒,然后用火焰去灼烧身上藤蔓一般的水网,那些细密的水流开始还有抵抗的意思,但很快就在火焰的温度下节节退去。与此同时哈利又向那道挡在教室门口的水型屏障扔了几次火焰熊熊,不到五分钟,那条横亘在教室门口的微型河流就像干涸一样完全褪去了。
“噢!看来你们已经解决了麻烦!”格雷女士从墙体里穿出来,惊喜地发现问题已经迎刃而解,“十分生动的一课,不是吗?”
“是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只是来上个课就被水柱随机勒死的经历。”德拉科冷冷讥讽道,“这件事我一定会上报学校。”
格雷女士尴尬地笑了笑,对哈利招手说道:“马尔福先生需要一些休息,波特先生,不如就由你带他去医疗翼吧。”
***
从来没有人告诉哈利去医疗翼的路程可以如此漫长。
他可以理解格雷女士的用意——他参与了这件事的全程,由他来向庞弗雷夫人解释情况是最合理的选择。然而比“护送马尔福去医疗翼”这件事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对于这个决策,马尔福本人竟然没有一点异议。
“那看来只能这样了。”——他冲着格雷女士耸耸肩,抱起胸在门口等着哈利,就好像他们两个一起结伴去医疗翼是什么再自然不过的事。
更令他不适的是,从走廊到楼梯的这一路上,马尔福不仅没有说一句多余的抱怨,甚至和他若无其事地闲聊起了课表——“古典咒术,波特,想不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兴趣。”他边给自己施烘干咒边说道,“我还以为我只会在魁地奇训练场上看到你。”——仿佛他们长达七年的互相怨怼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笔勾销了。
“因为这是傲罗的必修课。”哈利耐着性子应付了他一句,又往前走了两步,终于还是忍无可忍提出了抗议,“你这样很不正常,马尔福,我们不是可以聊这种话题的关系。”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这都是你的错,波特,我变成幽灵都不会放过你’。省省吧,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德拉科白了他一眼,又低头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他甚至到了这种时候还戴着他那双可笑的手套。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哈利停下脚步,一口气说道,“所有人都能看出你不正常!你先是毫无预兆地回校上课,然后你戴上了这个可笑的手套。你还是刻薄到让人难忍,但你不再惹是生非,现在你又开始读荷马史诗——别告诉我那是什么巫师传统!我亲眼见过战争期间有人因为藏了这本书被控告‘亲麻瓜’倾向。你到底在筹谋什么?”
筹谋什么?德拉科冷笑一声,也停下了脚步:“筹谋杀了你给黑魔王复仇。这就是你想要听到的答案吗,波特?”
哈利张大嘴愣在了原地,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魔杖。几秒之后,他忽然又松懈下来,摇摇头说道:“不,你在说谎,这不是你的意图。”
“我在说谎?”德拉科对他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你曾经花了一整年的时间试图证明我是个谋杀狂,现在我又突然是好人了?”
“我不是说这个!”哈利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我的意思是……你没有杀过任何人,不是吗,就算你已经被逼到那样的地步,但你还是垂下魔杖了!这说明……说明……”
说明什么呢?
说明德拉科·马尔福本质上是个好人?
还是说明他是个疑心病过重的神经质?这一切都是他战后应激性综合症产生的幻觉?
德拉科抱着胸挑眉看着他,他藏在白色手套下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打着胳膊,那节奏感扰得人心烦意乱。
“说明你另有所图。”哈利烦躁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我不知道你的企图是什么,或许你突然准备做一个以诅咒别人为乐趣的古典咒术家还是别的什么,反正你不是一个谋杀狂。”
德拉科干笑了一声,他忽然觉得讽刺,一整个六年级他都在向世界哀求他不想做一个杀人犯,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听他说一句话,看在梅林的份上,眼前这个人甚至在他绝望哭泣的时候给他来了一套神锋无影。现在,等到他终于接受了自己“战犯之子”的定位之后,这个人忽然又跑出来对他说什么“你不是谋杀狂”,就好像在战争中同乘过一把扫帚会自动让他们变成知心好友似的。
“不要把人想得太好,波特。”德拉科说道,“或许我的笔记本里正写满了如何谋杀你的邪恶计划。”
这是真的。他真的有一本这样的笔记。
“你知道吗?邓布利多才是一直相信你是好人的人——说你有一个完整的灵魂,诸如此类的。”哈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变化的语气,仍在自顾自说着话,“我觉得他这个观点很疯狂,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
说到这里,哈利突然停顿了下来,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德拉科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被一个他曾经试图谋杀的人宽恕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是邓布利多口中的好人吗?可是他的确自己选择了那条“邪恶”的道路。他是无可救药的坏人吗?那为什么哈利·波特仍然好好站在这里,他明明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把他送进地狱。
哈利双手插兜在前面慢慢走着,完全不在意自己后背最脆弱的位置正明目张胆暴露在德拉科的施咒范围内。格兰芬多总是有一种自相矛盾的英雄主义,前一秒还在指着你的鼻尖质问你毁灭世界的阴谋,后一秒又说他了解你、相信你、愿意看见你最好的部分。
德拉科沉默地看着他,心里第一次涌起一股不合时宜的负罪感。如果波特知道他言之凿凿认定不是谋杀狂的人正在像算计猎物一样算计自己,想要用他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生命,他还会对自己的观点这么笃定吗?波特就在他不到五米的地方毫无防备地走着路,德拉科随时都可以打晕他,取他的血,然后就地召唤出一个祭坛完成转移仪式,从此马尔福家族的血咒就会变成黄金男孩的麻烦,没有人会发现是他搞的鬼。他只需要拿出魔杖,困扰他的死亡阴影就会一扫而光。但他张开嘴,却无论如何都念不出那一句咒语。
德拉科叹了口气,忽然叫住了哈利:“给你一个提示,波特。”
我想要给你一个信号。
“什么?”哈利转过身,困惑地皱起眉头。
一个警告。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的企图吗?”德拉科说,“去读《伊利亚特》,这就是我的秘密。”
一个在我最终做下决定之前,逃跑的机会。
德哈丨他的谎言
本文收录2021德哈研究中心《Masquerade/假面舞会》
written by @Ara
——————————
“我不喜欢宴会。”哈利抱怨道。他从罗恩手中接过一杯香草百利甜,和老友在角落里打量着魔法部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
“毕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你待会儿还得去找那些魔法合作事务司的老家伙呢。我可真庆幸自己辞职得够早。”罗恩踮起脚尖,确认自己的老婆还在门厅另一头忙着应酬来不及看他,才和哈利碰了碰杯,将手中的第三杯火焰威士忌一饮而尽,满足地大叹一口气,打趣道:“或者你想赶紧辞职来加入韦斯莱笑话商店吗?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哈利也抿了一口酒,有些阴郁地说道:...
本文收录2021德哈研究中心《Masquerade/假面舞会》
written by @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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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宴会。”哈利抱怨道。他从罗恩手中接过一杯香草百利甜,和老友在角落里打量着魔法部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
“毕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你待会儿还得去找那些魔法合作事务司的老家伙呢。我可真庆幸自己辞职得够早。”罗恩踮起脚尖,确认自己的老婆还在门厅另一头忙着应酬来不及看他,才和哈利碰了碰杯,将手中的第三杯火焰威士忌一饮而尽,满足地大叹一口气,打趣道:“或者你想赶紧辞职来加入韦斯莱笑话商店吗?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哈利也抿了一口酒,有些阴郁地说道:“等我忙完了这阵吧。”
这是他在魔法部参加的第十三次万圣节年会,哈利理所当然地从兴致勃勃参加晚会的新人变成一心只想早点回家睡觉的打工人。从实习傲罗、正式傲罗到小组组长,又在傲罗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呆了三年,他每年的工作量只增不减,随着年龄增加的只有腰伤和腿痛,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花在年会上。
“再来点杏脯和山羊奶酪吗,哈利?”一个笑眯眯的女巫手托着银盘将食物递到他面前,哈利婉言谢绝了。他端着酒问罗恩:“你知道今年是哪个部门办的吗?这个装饰看起来可真花哨。”
“后勤处,赫敏对他们今年的计划十分不满。”罗恩一边吃着杏脯一边说。
的确花了不少钱。哈利抬头看了看纯金喷泉正前方的舞台上放声高歌的塞蒂娜·沃贝克和她的爱尔兰女妖伴舞们,又伸手拂去撒了半个肩膀的花雨。但他安慰自己,幸好请的不是折翼飞贼,哈利实在不大喜欢最近很火的美国乐队。
“但是她不能抱怨什么,后勤处的姑娘们拉到了赞助,没花部里一分钱。”前台女巫梅琳达·提顿插嘴道,“而且还请到了洛肯·德意斯!”她朝哈利递出一个小羊皮袋,示意他从里面抽签。
“谁是洛肯·德意斯?”哈利和罗恩异口同声地问道。
梅琳达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句“男人们”,解释道:“你肯定听过吧?《血与吻》、《刺破舌尖的告白》和《爱在唇齿间》。波特先生,请把它别在胸口。哦,韦斯莱先生,你可不能抽这个。”女巫抽回羊皮袋冲罗恩说道。,她指了指罗恩的无名指。
“等等,这是什么?”哈利后知后觉地指着袍子上的空白卡片,可梅琳达已经钻进了人群,寻找下一个目标了。哈利只能去问赫敏,顺便和罗恩一起从拍马屁的人群中解救出魔法部万事通小姐。
新晋魔法部副部长已经喝得有些微醺,她倒在罗恩的怀里咯咯笑起来。
“今晚的活动,晚会赞助来源,后勤处和巫师浪漫电台合作的项目。”赫敏有些口齿不清,“据说是让部里的单身巫师们速配约会玩一些游戏,具体项目我没看,实在是太无聊了,但我很开心你也报了名,哈利。我们多久没看见你出去约会了?”
哈利百口莫辩,一时间不知道该从“我没打算报名参加这个速配”还是“我真的有出去约会”开始说起,但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一阵激烈的鼓点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门厅瞬间暗了下来,一束灯光聚焦在舞台上(哈利惊讶地看到魔法喷泉散发着令人不快的绿色荧光),卢多·巴格曼一跃而上,从塞蒂娜手中接过了话筒,热情洋溢地冲着人群喊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巫师浪漫电台与魔法部合作的火辣辣心动速配游戏环节!各位准备好了吗?”
“这就是巴格曼辞职以后的生计?”哈利扯着嗓子冲罗恩喊道,“他们一定给了不少钱!”
“当然!他也挺适合的!”罗恩的回话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
“话不多说,请各位将速配卡贴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它将在一分钟后发出不同颜色的火光,将速配成功的新人连接起来,只有牵手成功才能消除魔法火焰。现在,让我们倒数!”巴格曼声音洪亮,确保在场每个巫师都能被迫听清规则。
我得走了。这是哈利唯一的念头,在这该死的卡片发光之前离开。他来不及朝赫敏和罗恩道别,敏捷地钻进人群,一边撕扯着袍子上的标签,一边试图钻进最近的壁炉。他的手已经伸进了飞路粉盒子里,另一只手和他同时抓住了一把飞路粉。
“五!四!”
“劳驾我得先……”哈利大喊道,他不管对方是否听见了,只想赶紧趁着倒数没有结束前消失。
“三!二!”
“滚开,波特!”他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冲他吼道。
哈利愣了一下,松开了一手的飞路粉。
“一!”
砰——
一簇簇颜色各异的火光从黑暗的人群中亮起,将速配成功的人们连接起来。巫师们欢呼着,自动为被选中的幸运儿(倒霉蛋)让开道路。
“看哪,他们就在彼此的身边!”一个年轻女巫赞美道,“这就是命运吧!”
哈利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他闭眼摸索着,慌乱中一只手扶住了他。光芒瞬间消失了,他忍着眼泪朝来人说道:“谢谢,但是很抱歉,我不是自愿参加这个活动的。”
“很巧,我也不是。”德拉科·马尔福拖着长腔说道,“可是这好像由不得你。”
哈利刚想要张口反驳,但他很快意识到德拉科是对的:他和德拉科正手拉手站在壁炉边,胸口的卡片上闪耀着彼此的名字,而不幸的是,一束追光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梅林啊,原来是哈利·波特!”巴格曼大叫道,他用力挥动着双手示意两人走到台前,眼中仿佛有泪光闪烁:“多么戏剧化的参与者,快来吧哈利!”
哈利真的很想原地幻影移形。他在周围同事期待的目光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举起了自由的那只手,朝众人微笑着和德拉科携手走上了舞台。他的余光瞟向身边的男巫,发现对方脸上也是假面般的微笑,仿佛他俩只是在参加某种剪彩仪式。
“这就对了,波特。礼貌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们能处理好这种糟糕场面。”他听见德拉科面不改色地低声说道。
“我他妈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他咬牙切齿地回复德拉科。
哈利真不明白,他都快三十岁了,一个成熟的魔法部高级官员,为什么要遭受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和宿敌牵手速配的委屈。他维持着嘴角扭曲的微笑,和德拉科一同站在了荧光绿的魔法喷泉面前。
十几对巫师一字排开站在舞台上,接受着众人的欢呼。每个人的脸都沐浴在碧绿喷泉的光芒之中,他们或多或少挂着兴奋或者好奇的笑容,仔细听着巴格曼对于速配活动的流程介绍。
只有哈利心不在焉地四处打量,他的视线已经扫过了他神色激动的女下属和角落里惊讶困惑的韦斯莱夫妇,停留在台下某片黑暗中。哈利心不在焉地听着巴格曼介绍规则,心里却盘算着自己可以在哪一步提前离场。
“……更令人兴奋的是,我们这次活动将选出最默契和最受欢迎的速配情侣,并送上神秘大礼!接下来,我将为各位介绍每一对速配成功的新人,他们将通过各种活动考验彼此的默契,不仅是游戏获胜的积分,现场投票和电台听众的猫头鹰选票也至关重要!波尔顿小姐您已经迫不及待了是吗?但现在还不是揭晓礼物的时机,让我们把它保留至最后一刻……”
哈利大吃一惊:“他们怎么敢电台直播这个东西?”
“没法提前退场了。”德拉科冷哼一声,“今年魔法部这么缺钱吗?”
“当然不,只是一些创新想法。”尽管哈利立刻决定他从此讨厌后勤部的同事们,他还是忍不住反对德拉科,“可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这是对我慷慨解囊的回报,我愿从此一毛不拔。”
哈利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悔恨,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一些。
“而且这个喷泉,还嫌不够丑吗?金色雕像发出绿光,到处飞的玫瑰花瓣,还有不知道多久没清理的喷泉,你们真该开除今年的组织者,此人的糟糕审美值得阿兹卡班五年徒刑,不,十年。”德拉科擦去脸颊溅上的水珠,抱怨道。哈利真的很享受看着光鲜亮丽的德拉科被折磨的同时还要保持微笑的样子,这点亮了哈利的痛苦时光。
“好吧,我同意这个。”他笑得更开心了。
“真不知道巴格曼是怎么做到说话的时候花瓣不飘进他嘴巴里的。”德拉科继续喋喋不休,但他很快注意到哈利微微靠近的姿势和发自内心的笑容,于是闭上了嘴巴,似乎打定主意不让哈利获得更多快乐。
哈利咧嘴笑着,靠着德拉科的肩膀看他:“你怎么不说了,怕吃到花瓣吗?”
“看来两位已经迫不及待有所交流了,马尔福先生,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吗?我想现场的观众朋友们肯定想听听您有什么话想对哈利说。”巴格曼的话筒戳到了德拉科的鼻子底下。哈利向梅林发誓他看见德拉科的眼神里全是嫌弃,可是德拉科接住了话筒,朝哈利露出了一个蓄谋已久的假笑。
“你的眼睛被喷泉衬托得很美,简直绿得像刚腌过的癞蛤蟆。”
哈利克制住了抽出魔杖的冲动,他用尽毕生社交能力,调动面部肌肉维持住了自己的微笑。
如果有来生,他真的希望可以不做一个有礼貌的英国人。
然而折磨人的还在后头。德拉科和哈利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参加了好几轮破冰游戏,为了测试他们的“速配指数”。问答是两人操控得分的最佳环节,他和德拉科不约而同地频频出错,以此拉低默契测试得到的高分。因此到游戏尾声时,他们的总分保持在中游,不至于突出到被巴格曼抓住采访。
哈利不得不承认,如果他和德拉科的重逢不是在速配节目上,一切会有趣许多。他对德拉科感到惊讶,这个男人在他触及不到的时间里变了:像是成年毒蛇学会收起了尖牙,把毒素控制在不会伤人却又令人保持警惕的剂量上。那些恰到好处的讽刺在风趣与恶毒间摇摆,让哈利忍不住一再试探他的回答。
有些时候,他能在德拉科身上看到一些过去的影子,这让哈利怀念,但接着又有足够的陌生感让他意识到德拉科的变化。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着,哈利开始觉得这个活动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他看见自己的下属多莉丝·卡尔在和魔法运动司的保罗·施密特亲密地交头接耳,他们靠在一起,随着音乐摇摆;而他们身边的那对女巫已经吻得令人窒息;也有不那么默契的,两人中间遥远的距离仿佛在欢迎新的同伴加入。
是的,他和德拉科正在聚光灯之下的舞池中央与其他人一同“翩翩起舞”。出于礼貌,哈利没有将两人的身体距离拉得很远,但德拉科的呼吸偶尔会拂过他的耳边,让他本就糟糕的舞姿更加生硬。
“你跳舞一直这么糟糕吗?”在哈利第五次踩住德拉科的时候,后者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不跳舞。”
德拉科露出了然的神情:“怪不得帕瓦蒂·佩蒂尔只跟你跳了一首曲子。”
哈利含糊着抱怨了几句,他不明白德拉科怎么连这么久远的事情都记得。
“既然如此,劳驾步子迈小点。”德拉科的手滑到哈利的腰上,这让哈利打了个激灵:“你要干什么!”
“放轻松些,我会给你指示身体该往哪边转,你只要跟着上半身的方向迈步就行。”德拉科凑近他说道,“就当是为了我的靴子着想,行吗波特?”
德拉科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顺着他的动作朝哈利飘去,哈利不自在地想要躲远,可德拉科的手牢牢钳着他的,同时还在告诫他不要吸引巴格曼的注意力:“除非你想获得一次全场点名的机会,我可是不介意。”
哈利只能老老实实地听德拉科的指示移动。几首舞曲下来他大概能放松些了,于是哈利开始沉默地盯着天花板神游。
“我们还得跳多久?”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德拉科带着他慢慢挪到舞池边缘:“我猜马上就好……我看见巴格曼在朝电台转播打手势了,也许等会儿他们会让大家都加入进来,我们就能提前溜走。”
哈利的胸中燃起了希望,他四下环顾,失望地看见他的好友们正在人群中跳舞,没有人注意到他还在台上和德拉科遭受折磨。哈利百无聊赖地又看了一圈古怪装饰,只能把注意力停留在德拉科身上,好歹对方在舞会上的打扮还算顺眼。
“说点什么。”他捏了捏德拉科的手,对方也在神游。
“我没有取悦你的义务。”德拉科挑眉,“闭嘴,然后跳完舞我们就走。”
“我刚才的回答真的都是错的吗?”哈利又问道,他实在是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就想到了这件事。在之前的某一破冰游戏环节里,德拉科很不客气地朝主持人宣布哈利关于他的回答都是错误的,于是他们得了个零分,这让巴格曼调侃了好久。
“真相并不重要,起码分数被控制得很好。”德拉科冷淡地说道,“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吗?”
“当然。可是,你怎么会不喜欢魁地奇?”哈利根本不信。
德拉科意味深长地看了哈利一眼,慢吞吞地开口:“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我们再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
德拉科伸手将哈利拉近了些,朝他说道:“我给你两句真话和一句谎言,如果你能回答正确,那我就告诉你刚才我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还能答应你任何一个条件。”
“我不想和你玩游戏……”哈利辩解道,他只是试图打发掉这些沉默的时间,这不代表他真的想了解德拉科·马尔福。可德拉科没给他机会说完,他凑得更近了,几乎是靠在哈利的耳边,开始他的游戏。
“我不喜欢吃罗勒叶。”
“我不关心这个。”哈利扭开头:他和德拉科靠得太近了,他几乎能看见德拉科脸上细细的绒毛。
灯光渐渐转暗,巴格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鼓励其他人也走上舞台,近距离享受音乐与灯光打造的梦幻氛围。
“我从未对人动心过。”德拉科继续说道,他似乎打定了主意无论哈利参不参与都要把它说完。
哈利开始挣扎,德拉科的嘴唇仿佛碰到了他的耳廓,而哈利自己的脸颊也靠在德拉科的颈侧。他被笼罩在德拉科的气息里无法动弹。
哈利意外地发现自己有些沉迷德拉科身上的古龙水味道,近距离的接触也勾起了他心底莫名的躁动。
“我只亲吻过一个人。”
“你撒谎。”哈利立刻反驳道。德拉科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古龙水的香气也瞬间飘散开来。
“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波特,想好了再来找我。”他听见德拉科这样说道,可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被人群淹没。
他没能等到这首歌结束。这句话在哈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站在成双成对的巫师之间,感觉自己好像被抛弃了。
被德拉科·马尔福抛弃?怎么可能。他甩甩头,想把这种荒谬的念头赶走。
随着鲁特琴最后一个和弦的结束,灯光再次亮起。人们用力鼓掌吹着口哨,热情地冲卢多·巴格曼欢呼着。巴格曼激动地宣布了最后一个环节:票选结果和奖励。
哈利兴致缺缺,这个部分想必与他无关。他走下舞台,在人群中找到了赫敏和罗恩,在他俩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还好吗,哈利?”罗恩拍拍他的肩膀,“马尔福没对你做什么吧?”
哈利摇头,他魂不守舍地坐着,德拉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他是什么意思?德拉科擅自说出那三句话就丢下哈利逃走,也不在乎哈利本人是否想要参与这个游戏。
他确定自己不关心德拉科的私生活,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自从霍格沃茨之战结束,哈利没有再回到学校继续学业,除了与他一共进入傲罗培训的罗恩、纳威,与他保持联系的大多数是DA军。也是在那之后,德拉科·马尔福这个名字就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哈利还记得卢修斯·马尔福通过一点人脉关系避免了出席审判,纳西莎也在哈利的刻意忽视下没有进入调查程序。至于德拉科,他在六年级放食死徒进入霍格沃茨的事情只有邓布利多、斯内普和哈利知晓,并且除了哈利,没有人通过伏地魔的脑子看到过德拉科曾被迫做过什么事,被德拉科施咒惩罚的食死徒尸骨早已化为尘土。哈利知道他是被胁迫的,德拉科不是那种能施放厉火的邪恶巫师。
整个年级只有赫敏·格兰杰回到学校完成了N.E.W.T考试,他只能猜测德拉科在大战结束后回到了家,和他父母住在一起。马尔福家的财富保证了德拉科衣食无忧,他只需要跟在他那厚脸皮的父亲身后,给部里塞一点金子(金斯莱不能杜绝所有贪污腐败),就还能在大部分人面前维持住体面。
这大部分人不包括哈利和罗恩,他们有时能在午休时间遇到马尔福父子,通常偶遇的结果都不那么令人愉快。傲罗考核结束后,哈利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出勤,也只是远远地见过德拉科几面,两人的生活鲜有交集。
思及至此,哈利猛然发现,其实他对德拉科一点都不了解。他该如何判断德拉科给他的三句话里哪一句是谎言呢?尤其是它们还涉及到哈利最不擅长的领域。
当然,哈利是不会承认的。
哈利和金妮短暂的恋情在金妮成为职业追球手以后就结束了,一年的聚少离多就可以将激情消磨得一干二净,之后哈利也因为一心扑在事业上错过了各种明示暗示。当迟钝的他第一次在格里莫广场感受到空旷和孤独时为时已晚:他认识的人大都已经步入了婚姻殿堂。
他也试过其他的交友方式,巫师的,麻瓜的,传统的,现代的,但好像都不起作用。他在巫师之中实在太过出名,以至于和笔友坦诚身份时对方的第一反应都是:“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怎么可能会单身?”当然还有大部分笔友只来往了一次就失联了——毕竟他有那个时间挤一封交友信还不如把他手上的结案报告给处理了。他在麻瓜交友方式上更是失败,无论是登报还是参加活动,他对自己身份的隐瞒都会使人生疑,加上他与麻瓜科技的脱节使大部分麻瓜认为他是个怪胎,就像他小时候遇到巫师时的德思礼家那样(也许态度会更礼貌些),因此他很难跟麻瓜们建立长久的联系。
失望和疲倦积少成多,他宁愿把时间花在韦斯莱家聚会和陪伴他的教子身上,也不愿再去开展新的社交活动。久而久之,哈利的生活变得越发单一。
在他长达十年、枯燥无味的成年巫师生活里,很少有去探究年少时死敌情感状态的兴致。
他在同僚的只言片语中能拼凑出一个深居简出的德拉科,但没有任何是与德拉科的感情生活相关的。大多数时候是他的同事们提及搜查到的黑魔法物品最终溯源到马尔福庄园,而德拉科拒绝承认他与这些物品有关。
有那么一两次,他曾在伦敦看到德拉科的身影:他或是从维泽埃克魔法用品商店出来,或是在对角巷和翻倒巷的交叉路口。哈利确信德拉科身边没有同伴,他行色匆匆,哈利甚至来不及和他打招呼。
这样低调的德拉科·马尔福,是究竟怎么度过这十年的呢?他会像哈利一样,因为种种原因的确单身至今吗?
哈利想得有些入迷了。他忽然想起,在很久以前的某段校园时光里,这个男人也分散过他一大半的注意力。他甚至会半夜不睡,拿着活点地图搜索德拉科的名字,好奇德拉科是否在执行伏地魔的阴谋。德拉科还曾是他们三人无数次吵架的导火索。
他曾经如此沉迷于探究德拉科身上的秘密,德拉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以至于赫敏和罗恩怀疑他曾被德拉科诅咒过。
“嘿,你在想什么呢?”
“德拉科·马尔福。”哈利随口道。
“他刚才是不是给你施咒了?!”罗恩大叫,他摇晃着靠在他肩膀上的妻子,“快醒醒,哈利的马尔福上瘾症又发作了!”
“是啊,我这就传染给你。”哈利伸出手,朝罗恩抓去。他久违地和罗恩闹作一团,赫敏敲打着两人的背,也醉醺醺地笑着。
“最具人气配对!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波特!”巴格曼扯着嗓子喊了两遍,“哈利!哈利!”
哈利茫然地抬头,被巴格曼抓个正着:“来吧哈利!快上来领奖!”
“什么,我不——”
巴格曼挥舞着手里的羊皮纸,极力鼓舞着他上台。他不容分辩地塞给哈利两张纸,喜气洋洋地朝人群宣布:“奖品是,两位将能够代表魔法部出席今年的霍格沃茨圣诞舞会!多棒的巧合啊,哈利?作为曾经的三强争霸赛得主再次回到霍格沃茨,向今年的勇士们传授经验!”
这提醒了哈利,原来离上一次霍格沃茨主办的三强争霸赛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他神色恍惚地走下舞台,手里捏着两张邀请函。
“你要和马尔福一起去霍格沃茨吗?”赫敏问他。
哈利不知道。他一方面很想去一趟霍格沃茨——今年是泰迪的一年级,小家伙执意要留在霍格沃茨过圣诞,在得知只有四年级以上才能参加舞会时已经写了无数封信向哈利忏悔了,如果哈利能够在圣诞给泰迪一个惊喜,想必他的教子一定会喜出望外;另一方面……
“那可是马尔福。”罗恩喃喃地说道,“梅林啊,哈利还要再和他跳一次舞吗?”
“我可以先把其中一张票给他,我们分开去。”哈利思忖道。如果他们不同时现身,应该不需要跳舞。哈利四处张望着,试图在热闹的人群里找到德拉科。
可是直到年会结束,德拉科·马尔福始终没有现身。
一条被削掉了脑袋的黑线鳕鱼在哈利的面前游走。他不知为何追逐着那条低空飞行的鳕鱼,仿佛它偷走了哈利很重要的东西。
哈利在黑暗中跑呀跑,黑线鳕鱼越游越快,扭身一跃,跳进了熊熊燃烧着的火把里。他停了下来,朝四周看去,他毫不意外自己站在霍格沃茨的楼梯上,罗恩的背影消失在上层楼梯的拐角。
“……用级长的盥洗室。在六楼糊涂蛋波利斯雕像左边的第四个门。口令是新鲜凤梨。我得走了……愿意跟我说晚安吗——”塞德里克的声音忽然出现,他看见年轻的勇士冲他咧嘴笑了一下,匆匆下楼了,楼梯尽头有个漂亮的姑娘在等他。
哈利不舒服地扯着自己的领子,这件礼袍实在是有些紧。为什么塞德里克要对他说这些?洗热水澡能对金蛋有帮助吗?
记忆慢慢回笼。哈利有些头疼,他揉着太阳穴,想起来自己刚和罗恩先是不小心遇上了斯内普和卡卡洛夫争执,又偷听了海格和马克西姆夫人不愉快的谈话,现在塞德里克还在跟他打哑谜。
他本来是要回格兰芬多塔楼的,此时哈利却觉得城堡格外闷热。也许是炭火烧得太旺了,家养小精灵们可真卖力啊。他漫无边际地想着,转了个方向决定回到门厅前透透气。
礼堂里还留着三三两两不愿离去的学生,他们在里面高声大笑着,听起来有些空洞愚蠢。哈利站在前门的楼梯上,玫瑰花园悄然无声,只有点点飘散的仙女之光映照着曲折的小径。魔法变出的玫瑰花丛开得格外灿烂,空中浮动着清甜的玫瑰花香,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在邀请哈利去花园里逛一逛。
现在大概没什么人在里面晃悠了。哈利拾级而下,沿着装饰华丽的小径走着,想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些。也许他后来和罗恩坐在大厅里喝了太多闷酒,酒精开始在他的脑海里沸腾,哈利微醺地在玫瑰花丛里漫步,他盯着闪闪烁烁的玫瑰花丛,试图看清发光的仙女到底长什么样。
也许她们长着一张张萤火虫一样的脸。他被自己充满逻辑的推断折服了,坐在镂空长椅上傻笑着。
“是你吗,德拉科?”他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花园小径的一头传来,哈利慢慢皱眉。
“德拉科,我知道你在这里,快出来吧。”潘西·帕金森捏着嗓子说道,她的声音里仿佛掺了蜂蜜,哈利想起今天潘西穿着的那条层层叠叠的粉红色褶边裙,厌恶地皱起了鼻子。
午夜的钟声再次响起。哈利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但他确信他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老费尔奇可能在前厅里等着抓人呢。
潘西的声音在钟声的余韵里回荡着,听起来像格雷女士幽怨的叹息。哈利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决定无论德拉科·马尔福是否在这里,他都要打断潘西的召唤。
他刚站起来,一只手把他拽进了玫瑰花丛里。
“嘿——”
他来不及大喊,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别出声,波特。你甭想告发我。”马尔福微醺的气息喷在哈利的脖子上,他尖尖的下巴抵着哈利的肩膀,手围在哈利的胸前。哈利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土壤里,德拉科甚至用上了双腿牵制他。
哈利摔进花丛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这惊动了潘西,女孩急匆匆地朝哈利与马尔福躲藏的花丛赶来,小声急切地说道:“小德,你不能就这样逃了,你明明走到了槲寄生花环下面的!你欠我一个吻。”
什么?哈利感觉自己好像又误入了一段私密的对话。他毫不意外潘西·帕金森喜欢马尔福,看在梅林的份上,她今天一直紧紧吊着德拉科的胳膊,那神情仿佛想要从德拉科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哈利扭头朝德拉科看去。德拉科的脸隐藏在花丛中,哈利无法看清他的神色。仙女之光只照亮了他紧绷的嘴角,让他看上去更像个禁欲古板的教区牧师了。
哈利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他人生目前为止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德拉科吃瘪,今天这个场景比之前有趣一万倍,因为他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时机——德拉科靠着“他的头发像黑板一样乌黑潇洒”嘲讽了他两年,是时候反击了。
“已经过了宵禁时间,快回城堡里,你这个傻女孩。”费尔奇嘶哑地大叫着,他重重的脚步声惊起了不少小仙女。接着哈利听见他抓住了潘西,在女孩的挣扎啜泣中骂骂咧咧地将她扭送回了城堡。
哈利在德拉科的手掌心里呼吸了几个来回,直到他确认费尔奇已经走得足够远,才小心翼翼地挪开了后者已经有些僵硬的手。
“小德,哈?”哈利的嘴角恨不得咧到耳后根,“她平常都是这样叫你的吗,亲爱的小德德?”
“闭上你的臭嘴,波特。”德拉科咬牙切齿地说道,他钳制哈利的力道因为潘西的离去而松了不少。哈利被扭曲的姿势折腾得有些难受,他一把推开德拉科,想要赶紧从德拉科的怀里爬出来。可他蹲得太久了,酸麻从他的四肢蔓延开来,哈利在酒精的麻痹下失去了平衡。
他只感觉到一阵眩晕,两眼发白。哈利下意识地在摔倒前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事物——德拉科·马尔福身体的随便哪个地方。等他清醒一些时,德拉科正压在他身上。两人的肢体碰撞使哈利的眼镜歪到了一边,戳着他的鼻梁。
“你抓着我的领子了,波特,快松手。”德拉科低声吼道,他似乎蹲得比哈利还要久,身体还是麻的,根本来不及阻止哈利的动作。
德拉科离得太近了,这让哈利感到不自在。可他的袖扣似乎缠在了德拉科的长袍上,黑暗之中哈利以为自己再次被德拉科限制了行动。
“放开我,马尔福。”他叫了起来。
夜已深,玫瑰花丛上弥漫起了潮湿的雾气,小仙女们似乎已经飞累了,一个个停留在了娇嫩的花瓣上,准备找个柔软的地方入睡。哈利的叫声惊醒了其中的一部分,她们不满地在空中盘旋着,试图远离噪声源。
光线更加暗淡,哈利在夜色中分辨不清德拉科的意图,他挣扎着,以为自己被禁锢住了。
“哈!我就知道那女孩不是最后一个!”费尔奇的声音如同号角划破了浓雾,他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在雾气中搜索着,惊醒了更多的小仙女。哈利第一次听见她们的尖叫,细细的,像蜂鸟振翅的声音。
他的四肢都被德拉科压制得死死的,可是他的声音已经惊动了费尔奇。哈利一时间很难分辨“被费尔奇抓到违规”和“与德拉科肢体纠缠”哪一个下场更惨,在他犹豫之际德拉科替他做出了选择。
哈利的声音被两片柔软的唇瓣堵住了。德拉科的确没有多余的手来捂住他的嘴,这是划过哈利脑海的第一个念头。
德拉科的心跳仿佛顺着唇瓣传了过来,哈利睁大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德拉科,后者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震惊了,但他坚持没有移开双唇,甚至还加深了这个吻。
这可能是哈利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德拉科·马尔福。他们是如此接近,以至于哈利不需要眼镜也能细数德拉科纤长的金色睫毛。他的眼睛平时是蓝色的,而现在映照在星星点点的仙女之光中,从眼底透出深深浅浅的灰。哈利感觉得到自己的鼻尖碰到了德拉科冰凉的脸颊,而对方呼吸间的温热气息又落在他的皮肤上,冷热交替得让他无法判断周身的温度。
而德拉科的唇瓣,他柔软干燥的唇瓣正印在哈利的嘴唇间。
远处传来了其他人的尖叫和嬉笑,显然躲在玫瑰花丛里风流的不止德拉科和哈利这一对。费尔奇有了新的驱逐对象,他立刻循声而去。
当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消失在玫瑰园深处,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实际上,哈利不知道费尔奇是什么时候走远的,他试图重启自己的大脑,让它重新运转起来,但他失败了。哈利还记得花园中心有一座高大的石雕喷泉,泉水喷溅会发出悦耳的叮咚声;他也还记得喷泉四周的圣诞老人和驯鹿雕像,还有散落着的雕花长凳。
可那些精致优雅的景色都化为乌有,因为哈利发现自己沉迷在了德拉科的吻里。
这听起来很奇怪,哈利模模糊糊地想到,德拉科如此火热柔软的唇瓣怎么会说出那么尖刻的话语呢?
他情不自禁地蠕动着嘴唇,沉浸在与德拉科唇齿相缠的奇妙感觉里。此时是谁开始的已经不重要,哈利只觉得天旋地转,只有和他体温重叠的德拉科才是真实的。
当德拉科撬开他的唇瓣,把舌头伸进哈利的嘴里时,哈利只感觉德拉科仿佛把他半个灵魂都吸走了。他只想再靠近些,再靠近些。
他的身体照做了。哈利手脚并用地缠住了德拉科的四肢,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将另一个人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他尝到了德拉科口中的酒味,是混合了蜂蜜的接骨木花酒,甜甜的,又带着柔和而不容置疑的辛辣,从他与德拉科纠缠的唇齿扩散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有火种从哈利的小腹蔓延开来,他回吻着德拉科,感应到对方也一样的情难自已。哈利喘息着,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德拉科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粗重火热。哈利觉得他失去了对外物的感知,他的身体仿佛一半被火焰灼烧一半被寒冰浸泡,那感觉蔓延至四肢,让他全身发麻。
一吻结束,哈利大脑一片空白。他发现德拉科早就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是哈利自己把手伸进了德拉科的金发里无声地挽留着,而德拉科的手已经钻进了哈利的衣服里。
哈利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一部分身体发冷,他大半腰身暴露在寒冷的雾气里,罪魁祸首还在他的后腰游移,企图剥掉另一层布料。
午夜的钟声再次响了起来。浑厚的钟声回荡在雾气中,敲散了两人最后一丝突如其来的情愫。
哈利瞪大了眼睛,和德拉科在黑夜中对视着。他很想给德拉科来上一拳,但他的手指还插在德拉科脑后的发丝里,德拉科的手也不怎么规矩。
两人都触电般地推开了对方。哈利坐在地上,匆忙把自己的衬衫别进裤腰带,而德拉科也赶紧把自己的头发梳回脑后。等哈利收拾好抬头看向德拉科,发现后者正冲着他发呆。
哈利从没见过德拉科发愣的样子,他浅色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哈利,有些茫然无神。那一刻德拉科看起来无辜极了,仿佛刚才伸进哈利裤子里的手不是他的一样。
他再看一眼德拉科,金发男孩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似乎在回味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哈利觉得自己也在灵魂出窍的边缘。他沸腾了好一会儿的大脑终于重启成功,哈利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显然德拉科也是这么想的,两人默契地从湿漉漉的花丛里爬起来,一言不发,前后追赶着跑向城堡。幸好费尔奇今天又忘记了锁门,他们合力推开沉重的橡木大门,也顾不上开门时发出的巨大噪音,一旦进入城堡便立刻分道扬镳,朝各自的公共休息室跑去。
哈利气喘吁吁地爬上格兰芬多塔楼,用力喊醒了呼呼大睡的胖夫人和她的女伴,在两人醉醺醺的抱怨中钻进公共休息室。他刚钻进去,就看见罗恩和赫敏冲着对方大喊大叫,吵得不可开交。哈利只觉得头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和罗恩目送着赫敏头也不回地跑上女生宿舍的楼梯,才回到自己的寝室。罗恩气得直接钻进了床帐躺倒就睡,而哈利故作镇定地走进了浴室,换了一身睡袍。他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庆幸刚才赫敏和罗恩吵得太凶,没有注意到哈利红肿的嘴唇和歪斜的眼镜。
看在梅林的份上,他咕哝着,试图用浸了冰水的毛巾让自己的嘴巴肿得不那么显眼。哈利低下头,一小段槲寄生的枝条从他乱糟糟的头发里掉出来,顺着水流冲走了。
阳光照进了哈利的卧室,把他从梦境中唤醒。哈利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起来。
他很久没有梦到过霍格沃茨的往事了。战争结束后他的噩梦主要和逃亡的那一年有关,之后的噩梦是他不能通过傲罗训练变成无业游民,再后来他忙着工作,身心的双重疲惫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做梦。就算偶尔会有,也是些杂乱无章的画面而已。
从没有一次像昨晚这般纤毫毕现,哈利想到。他惊讶于自己将往事记得如此清晰,明明当初他竭力想要忘却这一段插曲。这实在是超出十四岁的哈利的能力范围,他甚至有几次不得不因为这个梦而凌晨爬起来洗床单。
但他后来还是成功地忽视了这件事,一方面是因为哈利当时被三强争霸赛项目折腾得神经衰弱,另一方面德拉科接受丽塔·斯基特的采访也帮了点忙——海格那篇报道里德拉科的恶劣言论能让他完全抹杀掉两人在玫瑰花丛里的“美好回忆”。
哈利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觉得有些好笑:十四岁的他的初吻竟然是和自己的死对头。尽管当时他恼羞成怒拒绝承认,现在想想,他还挺享受的。老实说,这个吻应该比哈利和后来任何一个姑娘的接吻都来得激情四射。
“我只亲吻过一个人。”德拉科·马尔福的声音又回荡在他的耳边,哈利嗤笑一声。德拉科肯定在撒谎,难不成他这十多年来都没约会过吗?他明明在昨晚的活动上说自己是个花花公子呢。
“好像嫌他撒谎还不够多似的。”哈利咕哝着,端着他的茶杯进了客厅。他昨晚脱下的礼袍被团成皱巴巴的一团丢在沙发上,鞋子也东倒西歪地躺在走廊尽头。
老克利切很少出现,尽管他已经变得正常了许多,也没那么讨厌混血和麻种巫师了,但哈利依旧不大习惯克利切老旧的审美(比如说朝哈利的袍子上熏香),他只让克利切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衣服依旧是自己来处理。
两张羊皮纸在哈利收拾礼袍的时候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哈利盯着羊皮纸上霍格沃茨校徽的印章和麦格教授(现在是校长了)的签名,不得不承认回到霍格沃茨这件事对他非常有吸引力。
泰迪最近的那封信还摆在他的书桌上,小家伙洋洋洒洒抒发了一大段他对霍格沃茨的热爱,迫不及待要在明年的复活节假期见到哈利。如果他能赶在圣诞舞会前出现在他的教子面前,这对泰迪来说是个多大的惊喜啊。
你可以向德拉科隐瞒奖品这件事。哈利心底有个邪恶的声音这样怂恿道。
他确实有一瞬间动心了,想想看,独吞去霍格沃茨的机会!也许他能给其他人一张,或者就他自己去。可是……哈利叹了一口气:他是个成年人了,也不必在这点小事上斤斤计较。
他最后决定如果能再在部里看见德拉科,就把另外那张票给他。就像他对罗恩说的,他们分开去。如果他在圣诞前都碰不到德拉科,那他就自己去。
于是那两张邀请函就在他的傲罗工作长袍里放了整整一个星期。哈利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快忘了这件事,然后在下班前换下衣服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它们。这两张票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得见一次德拉科·马尔福。
他也会想起德拉科在跳舞时留下的耳语,好奇心总驱使他反复咀嚼那三句话,但是理智告诉哈利他不该把这个无聊的游戏放在心上。
他再一次见到德拉科是午休时刻,那天难得不必出勤,哈利就把傲罗长袍留在办公室里,打算出去买点三明治当午餐。电梯门一开,他就注意到了德拉科那头亮眼的金发。
“午安,哈利。”德拉科身边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巫开口道,哈利认出那是赫敏最不喜欢的同事之一,部长顾问尼古拉斯·罗齐尔。
“午安。”哈利简短回应。
“午餐时间?真巧,快进来吧。”尼古拉斯热情地说道,“我刚还在跟德拉科说,今年的傲罗办公室在三强争霸赛上可出了不少力,比上一次来得靠谱多了,是不是?”
哈利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和他们一起去前厅吃饭。
“那当然,毕竟现在最年轻的傲罗办公室主任曾经是三强争霸赛得主,他想必很清楚每一场项目的安危。”德拉科看着哈利进了电梯,慢吞吞地回答罗齐尔。
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哈利身上,说完又朝哈利露出一个假笑:“今年还会有火龙吗,波特先生?”
“那可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最后一个项目的安全。”哈利想起了自己床头那只迷你匈牙利树蜂,还有摆在展示柜里的金蛋,他克制住自己的思维,不让它慢慢滑向当年圣诞舞会发生过的意外。
“叮——”
电梯门滑开,他们朝魔法部自助餐厅走去。正好是午餐高峰期,餐厅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他们站在队尾,罗齐尔很快找到了其他熟识的部长,朝前搭话插进了队里。哈利发誓他看见排在罗齐尔身后的那个男巫翻了个白眼。
“你干嘛不跟着去?”哈利转头问德拉科,后者正在仔细地研究门口的新品菜单。
“做人得识趣,波特先生。”德拉科拖着长腔,“你没看见他旁边站着的是谁吗?布莱德利,那是罗齐尔的女婿,魔法设备控制局局长。”
哈利耸耸肩,他犯不着关心魔法部长顾问的女婿是谁。
队伍缓慢地移动着,他们俩保持着沉默,哈利开始纠结要不要告诉德拉科他那儿有一张给德拉科的邀请函。
“你打算点什么?”德拉科冷不丁问道。
哈利扫了一眼他手上的羊皮纸菜单:“随便……可能烤牛肉帕尼尼吧,你呢?”
“你经常点这个?”
“大部分时候是,份量够足。你干嘛不回家吃,下午还呆在魔法部干嘛?”哈利问道。
“我下午得去一趟高步石俱乐部更新会员。”
“什么?”哈利结巴道,“你玩高步石?我怎么不知道。”
德拉科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无声地指责哈利对他一无所知。在哈利快要开始谴责自己时德拉科转开了头:“骗你的,我一点半在炼金术师登记处有约。到我了。”
哈利吃惊地看着打量四周的德拉科:为什么这个男人连这种事情上都要拐弯抹角?!
“午安,堂食还是外带?”收银台女巫的帽子上插着根巨大的鲜绿色驼鸟毛,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俩,面前漂浮着蠢蠢欲动的速记羽毛笔和羊皮纸:“你们一起的吗?需要点什么呢?”
“你管这个叫堂食。”德拉科冷哼一声,示意收银台外摆在走廊上简陋的餐桌椅,“空间可真宽敞啊,不是吗?”
年轻的女巫嘴角扭曲了一下,哈利赶紧在她开口前抢着说道:“堂食,一份烤牛肉帕尼尼,你呢,德拉科?”
“鸡肉卡布里三明治,不要罗勒叶,双份番茄。”
“对,就这个,还有两瓶黄油啤酒,一起结账。”哈利连忙说道,掏出他的钱包。
“三个银西可十个铜纳特。”女巫板起脸说道。她粗暴地撕下刚记好的羊皮纸,一把夺走哈利给她的零钱又塞给他两瓶黄油啤酒,就立刻招呼下一个顾客了,假装她面前站着的两人是一堵空气墙。
“你少说两句吧。”哈利落座时忍不住朝德拉科说道,“就不能与人为善吗?”
“我可没有多余的好意施舍给无关的人,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德拉科拍了拍袍子上的褶皱,抱起胳膊看着哈利。
“总没有坏处。”哈利说道,他喝了一大口黄油啤酒,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最近正好临近魁地奇常规赛决赛,哈利忍不住和德拉科正聊得兴起,却被服务员女巫打断了聊天。她把盘子重重地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哈利只好咽下道谢,拿起了他热乎乎的烤牛肉帕尼尼。他才咬了一口就发现了德拉科的异样,哈利朝德拉科的手中看去,那份鸡肉卡布里三明治里的罗勒叶青翠欲滴。
那天晚上德拉科说过的话忽然又跳进了哈利的脑海里。
“也许她是太忙了,记错……”
“她就是故意的。”德拉科笃定地说道,他用餐叉挑开三明治的夹层,“她加了两份罗勒叶。”
“至少你只是不喜欢吃而不是对罗勒过敏,但是我们应该找她谈谈,这不对。”哈利起身要去和服务员理论,是德拉科拉住了他的手腕。哈利惊讶地回头:“你为什么拦着我?”
“一点了,我赶时间。”德拉科仰头看他,“我的宝贵时间不该浪费在她身上,坐下吧。”
魔法施就的阳光恰好穿过玻璃窗,照在德拉科略显苍白的脸上,让他本就英俊的面容更加惊人。哈利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仿佛听见德拉科轻声说了一句:“谢了,哈利。”
他心底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还没等哈利细想,德拉科已经拽了拽他的手腕,示意他回到座位上继续午餐。哈利顺势坐了回去,只是觉得被德拉科握过的手腕有些发热。
他看着德拉科慢条斯理地挑出罗勒叶放到一边,才有些恍惚地继续享用自己手里的帕尼尼。两人偶尔交谈着,在吃完午餐以后就相互道别了,德拉科承诺下次他会请客。哈利直到回到傲罗办公室才想起来,他没来得及告诉德拉科霍格沃茨圣诞舞会的事情。
周末的对角巷热闹极了,尤其临近圣诞,所有商店都在拼命促销。哈利好不容易从挤得密不透风的韦斯莱笑话商店里逃了出来,两手拎的全是采购的圣诞节礼物。
他费力地从长袍里掏出采购清单,仔细核对着:“两根戏法魔杖,一套豪华烟火礼盒,三套《麻瓜玛吉麻烦史》,一套儿童火弩箭。差不多了,让我看看……”
“你掉了这个。”他听见身后有人说道,接着一只手递过来一套比比多味豆合作款吮吸羽毛笔,哈利连忙道谢,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巫师。
哈利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伸手去接羽毛笔套装,硬着头皮打招呼:“好久不见,韦恩。”
韦恩·霍普金斯似乎预料到了哈利的反应,他直勾勾地盯着哈利,说道:“好久不见,我以为你忘记我了。”
“当然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太忙了,你知道的,傲罗总有很多事情做。”哈利否认道,他举了举手上的购物袋,“很高兴见到你,要不是今天我的东西太多了,我挺愿意和你坐下来聊一会……”
“我可以帮你拿。”韦恩打断了他,将羽毛笔又从哈利手里夺了回来,“我们现在就可以聊。”
哈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今天大概是逃不掉这尴尬的一刻了。他跟在韦恩身后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马尔切斯茶馆的露天茶座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韦恩全程绑架着那套羽毛笔,仿佛随时担心哈利会反悔离开一样。
短暂的沉默笼罩了两人。哈利喝了一口咖啡,思考着该如何脱身。
赫敏和罗恩曾一再劝说过哈利开展新的约会,去认识不同的人,哈利也如实照办了,可那些约会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就像他之前总结的那样,巫师们不相信哈利不受欢迎,麻瓜们觉得哈利像个怪胎。剩下的一些他也试着保持联系过,但他发现,那剩下的大部分是巫师里的怪胎。
韦恩·霍普金斯是巫师怪胎里最像正常人的那一个,这不是说他就是个正常巫师了,而是指他的怪比其他人隐藏的都深。
哈利在和他陆续约会了三个月以后才意识到韦恩的秘密,他在反复思考后打算找韦恩说清楚。他真的没撒谎,三强争霸赛的安保布署和魔法部的年终总结让他忙得无暇分心,等哈利意识到他和韦恩已经两个月没有说话时,他以为韦恩已经识趣地放下和哈利的来往了。老实说,哈利甚至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显然他没有。哈利又喝了一口咖啡,决定单刀直入:“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所以是真的,你和德拉科·马尔福在约会。”韦恩突然说道,他的宣言让哈利呛住了。
“对不起……什么?!”
“我听了巫师浪漫电台,你和马尔福速配成功而且还获得了最受欢迎配对的奖。”韦恩连珠炮似的说道,“如果你足够尊重我,就应该在参加这个速配之前告诉我,我们之间结束了,而不是让你的约会对象一个人在家里等待你的猫头鹰时听电台得知他在和别人公开约会。”
“我没和呃……我很抱歉?”哈利本想澄清自己没和德拉科约会,但他神使鬼差地没有宣之于口,这更助长了韦恩的怒火。
“马尔福有什么好的?我也和他约会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怎么能忍受他那样傲慢自大又刻薄的混球。他第一次见面就不怀好意地盘问我,把我从头到脚嘲笑了一遍,连碰都不肯碰我一下,好像我是什么肮脏的生物。你为什么会选择他而不是我?”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预料,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前约会对象唾沫横飞地痛骂现任约会对象(尽管他们只见过一次面)。韦恩对德拉科的恶毒发言也点燃了哈利的怒火,他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曾和这种蠢货来往。
韦恩抓着那套羽毛笔,激动地说:“你知道上一次约会后我有多开心吗?在我向你展露真实的自我以后,我以为你可以接受我,我们能做好准备朝前走了,但我没想到……”
“冷静点,韦恩。”哈利立刻打断他,“我很抱歉没能及时联系你,但是你不该扭曲事实。不是你主动坦诚,而是我们的一点分歧使你暴露了自己……”
“暴露!你管这叫暴露!”韦恩更激动了,他几乎是愤怒地朝哈利大吼,白金色的头发根根竖起,随着魔法羽化成了头冠。他的嘴巴也慢慢拉长,变成了鸟喙,只有上半张脸还是正常人类的样子。
“冷静一点,我们在对角巷里。”哈利低吼道,他抓住韦恩的手试图把他拉回原位,“你的鸟嘴冒出来了!”
“别碰我——”
确切地说,哈利碰到的是他的翅膀。韦恩·霍普金斯的手被一层白羽覆盖,小小的茶座已经容不下他的翅膀了。韦恩不受控制地站起来,他的下半身还是人形,可上半身丰盈的羽翼和鼓胀的胸腔使他有些头重脚轻,不得不挥动翅膀保持平衡。成年人展臂长的翅膀掀起了一阵混合着尘土的强风,哈利不得不举起魔杖自卫。
韦恩张开鸟喙,发出一声愤怒的鸣叫。哈利猜韦恩应该是在骂他,感谢梅林,没有人听得懂鸟语。巫师们陆陆续续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在窃窃私语中,韦恩最后幽怨地看了一眼哈利,振翅飞走了。
该死。哈利咒骂了一声,他得立刻通知部里有突发事件,伦敦上空出现了一个鸟人。
“热心群众已经打过电话了。”德拉科·马尔福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哈利的背后响起,“不用谢,我打给的是逆转偶发魔法事件小组。”
哈利回头看去,德拉科·马尔福正倚在新建的电话亭上看戏呢。德拉科对上他的视线,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电话亭:“挺有用的。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别的能做的了。”哈利叹了一口气,“你在这儿干嘛?”
德拉科坐到他的面前,举起手中寥寥数件玩具,视线扫过哈利脚边到处都是的礼盒:“和你一样,来采购的。我可没有你运气那么好,需要准备一百五十八份送给韦斯莱幼崽的礼物。啊,幸好他没有鸟爪,不然他能把你的羽毛笔给劫走。”
“我也不介意再买一套羽毛笔……等一下。”哈利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怎么知道那套羽毛笔是我的?你是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
德拉科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随即辩解道:“想不注意都难,他的样子在人群中有些显眼。”
“是因为你讨厌他吗?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见自己的仇人?”哈利不大相信。
“那我第一眼看见的不应该是你吗?”德拉科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来阻止他搭讪你的,但没想到你们互相认识,而且还约会过一段时间。你怎么能看上这种鸟人?”
有一个念头从哈利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没有抓住,因为他现在要忙着反驳德拉科:“你也和他约会过。”
“我只和他约会过一次,他就被我的问题气飞了。”德拉科的表情仿佛在说“我赢了”。哈利不明白,第一次见面就把人气到现出原形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你问了些什么?”
“我问了他的出生地、毕业学院、工作、家庭和魔法血统。看他的头发,很难不怀疑他没有媚娃血统,不是吗?”
“我们正常人不把这种行为称作约会,德拉科,这叫审讯。”哈利尖锐地指出。
“随便你怎么说。”德拉科得意地回复道,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哈利,后者正因为他的发言有些头疼地扶额,“你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你摆脱了他的纠缠。”
德拉科对上哈利疑惑的眼神,又继续说:“如果不是他在巫师电台听见我们约会,你还没有借口和他断掉。”
“没有你我也能做出这个决定。”哈利冷冷地说道,“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真的知道吗?”德拉科反问他。
哈利闭上了嘴,他突然意识到他无法面对德拉科回答这个问题。他曾经有段时间为此挣扎了许久,尝试过不同的人,麻瓜、巫师,男性、女性(也许还包括一个鸟人),但没一个人能让他渴望去探究对方,也没有人能让他有敞开心扉的欲望。
因为在内心深处,他埋藏了一个竭力忘却的答案。
他看向德拉科,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德拉科的眼神穿透了他的皮囊,刺中了他的心底虚掩的那扇门。
哈利注视着德拉科灰蓝色的眼睛,他仿佛回到了在魔法部大厅和德拉科共舞的那一晚,被德拉科的气息笼罩着,他无法回避。
而此刻,哈利也不想回避。
太阳吝啬地从阴云密布的天空中投射下些许温暖,阳光落在哈利的肩膀上,可他觉得自己深陷漩涡,在冰蓝色的涡流中缓缓下坠。
他们对视着,反而是德拉科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我才知道我们竟然得了个最受欢迎配对奖。”德拉科轻柔地说道,驱散了刚才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息,“看来人们真的很无聊。”
“哦对,奖品。”哈利如梦初醒。
“什么?”
哈利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穿工作长袍,他总以为自己能在部里遇见德拉科,所以把邀请函放在傲罗外套里。
“那个速配的奖品是两张霍格沃茨的邀请函,可以代表魔法部出席三强争霸赛的圣诞舞会。”哈利解释道,他还有点魂不守舍,“虽然我不怎么喜欢跳舞,但你应该也会想回霍格沃茨吧?而且上一次圣诞舞会已经是十五年前了。”
德拉科挑起了半边眉毛。
哦。他和德拉科在深夜的玫瑰花园里接吻的场面旋转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哈利不知道德拉科是否也想起了这件事,后者正眯起眼睛打量着哈利。
“十五年前的圣诞舞会……”德拉科慢悠悠地说。哈利的心悬在了半空中,他忐忑地看着德拉科故作思考的样子,生怕德拉科语出惊人。
“隔了太久了,我都不记得了。”德拉科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能提醒我下当时发生了什么趣事吗?”
哈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他还是回想了下,挑出和德拉科相关的回忆。他倒是记得德拉科穿的是黑天鹅绒的高领礼袍,而且还在勇士们跳完开场舞以后也下去跳了一会儿,哈利当时正好和罗恩在发呆,德拉科优雅地在他们面前旋转了好几次;又或者潘西·帕金森在午夜的玫瑰花园里摸黑寻找德拉科……但接下来的画面不大适合在公共场合描述了。
德拉科依旧注视着他,似乎在等着哈利继续说下去。哈利开始觉得有些热了,他偏过头,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试图找些别的话题来打破这略微暧昧的气氛。
“总之,我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你。”德拉科最终说道,他的语气简直像是在答应哈利的舞会邀请,“我们在霍格莫德见?”
哈利立刻答应了,他打算早点过去,这样能赶在圣诞舞会前到达城堡,给泰迪一个惊喜。
“嘿,你怎么还在这儿!哦,是马尔福。”一只大手搭上了哈利的肩膀。刚从韦斯莱笑话商店出来喘口气的罗恩·韦斯莱脸上的笑容因为看见了哈利对面坐着的是谁而黯淡了不少。
“我听说刚才这里飞走了一个鸟人,是真的吗?”罗恩问道。
哈利点头:“对,在我面前飞走的。”
“真遗憾,好想看他变形的样子。”罗恩扼腕。他念叨了一会儿这能给他的二代金丝雀饼干带来多少灵感,哈利只能告诉他韦恩·霍普金斯的变形还不如吃金丝雀饼干来得成功。
“但好歹他那个变形时间能长一些。”罗恩转而想起来问哈利:“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喝咖啡?”
“正好碰到了,坐下来聊了一会儿,我正要和德拉科说,我忘记给他拿上次年会活动的奖品了。”哈利回答完,转向德拉科,“你下次去部里的时候能路过一下傲罗办公室吗?”
没等德拉科说什么,罗恩抢先开了口:“马尔福为什么要去部里见你,你干嘛不猫头鹰他呢?”
哈利张了张嘴,找不出反驳罗恩的话。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热,视线扫过满脸疑惑的罗恩和似笑非笑的德拉科,最后只能停留在眼前的空咖啡杯上。
“因为波特担心我的记性不大好,怕我拿回家以后就忘了。”德拉科回答道,他朝哈利眨眨眼,“我确实有点健忘。不如我们霍格莫德见,邀请函就由你保管。”
哈利不敢看德拉科的眼神,只是默默点头。
今日伦敦阴雨绵绵。哈利坐在三楼的书房里处理日常琐事,他的书桌正对着落地窗,此时窗外阴沉的天气让哈利感到莫名的烦躁。
他知道最近自己有些不正常。不是说生理上或者精神上的疾病,而是他不对劲。他的老友们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尤其是罗恩,他说哈利最近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奇怪。
“就好像……就好像回到了十几岁的你。”罗恩寻找着字眼,“时不时会走神,心思在别的地方。”
哈利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他当时刚对金妮着迷,却出于种种原因无法告诉罗恩自己喜欢上了他的妹妹。
“但你好像比以前开心了。”这是罗恩最后的结论,他总是希望哈利能开心的,尽管哈利觉得罗恩如果知道让他开心的人是谁以后罗恩本人不会很开心。
德拉科似笑非笑的神情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哈利在离开对角巷以后才意识到他又被德拉科绕进去了,他明明是记得当年的圣诞舞会都发生了些什么的,为什么德拉科不肯直接承认呢?
他又忍不住回想德拉科的每一句话,试图抓住他的所有破绽。
总是在兜圈子。哈利忍不住在心底抱怨,为什么德拉科·马尔福这么多年了还是学不会好好说话,让他不得不反复揣摩德拉科真正的意思。
就好像在等着他上钩一样。
哈利没精打采地在羊皮纸上划来划去,他刚写完所有的圣诞贺卡,把包好的圣诞礼物一一寄出,但还是坐立难安。
他其实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心神不定。前两天他去陋居吃饭的时候正好遇上了金妮,她笑着问哈利和德拉科约会的感觉怎么样。
“因为我和队里的姑娘们都投了你们一票,实在是很好奇你和马尔福能发生些什么。”金妮在接收到哈利的质问后耸耸肩,“那天晚上我们在俱乐部经理杰夫·拉丝曼的家里聚餐,他夫人正好打开了巫师浪漫电台。”
“说到这个,你也认识拉丝曼夫人——她结婚前的名字是潘西·帕金森。世界可真小,恰好在场有两位女士都曾和你们约会过。”金妮补充道,“按照拉丝曼夫人的说法,她单方面追求过马尔福。”
“我以为他们在一起过。”哈利当时是这么回复的。
“她说不是。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了,潘西·拉丝曼还对马尔福耿耿于怀,你真应该看看她的神情。”金妮说着,掐着嗓子模仿起来:“德拉科·马尔福竟然还能和人类约会,而且还是他学生时代又爱又恨的波特?看着吧,这可精彩极了,我得给他俩投上一票。”
金妮从小就擅长模仿,她的神情动作惟妙惟肖,哈利都能想象得出潘西阴阳怪气的样子,他忍不住笑起来。
“她结婚以后有趣多了,尤其是听她嘲讽德拉科·马尔福,哈!”金妮大笑一声,“如果她要去做单口喜剧,我一定每场都买票。”
“她还说了些什么?”
“她说德拉科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我知道,我们故意答错了不少,只是想让得分低一些,不至于拿到个什么名次。”哈利解释道。
“不是那部分,是关于德拉科个人的问题。顺带一提我知道你们俩不想参与太深,所以故意投了一票,我猜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可不能错过这么有意思的画面,不是吗?而且大部分人都爱看热闹。”金妮笑眯眯地补充道,“尤其是关于你的。哈利,这些年你太低调了。”
“这一点都不有趣。”哈利抱怨,他追问金妮,“他什么地方撒谎了?在我看来,他三个月换一次男朋友和有过多少任前男友都不关我的事,何况我们都是成年人,他如果到这个年纪还没有谈过恋爱才叫可笑呢。”
金妮看了他一眼,答道:“关键在于,德拉科·马尔福可能真的就这么可笑。”
“不可能。”哈利一口否定,“他还和韦恩·霍普金斯约会过。”
“约会不一定就能成呀。”金妮耸肩,“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潘西说,德拉科曾经有段时间约会过不同的人,但是他把身边人都得罪光了,没有人愿意带他去任何社交场合认识新的朋友。”
哈利想象了一下德拉科盘问韦恩的样子,不得不承认金妮是对的。他还试图在脑海中模拟德拉科谈恋爱的样子,慢慢说道:“可是,我也很难想象他和什么样的人能够在一起。”
“我同意。”金妮点头,“他傲慢且自私,难以想象谁会愿意和他约会。”她严肃地说完,看了一眼张口想要反驳的哈利,狡黠地眨眼。
“也没那么糟糕吧。”哈利讪讪地说,“我只是觉得,他说话的方式太过拐弯抹角,总是要让人猜上很多遍。”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是太狡猾,还是你因为喜欢他而过度解读呢?”
“金。”哈利终于忍不住叫了她的小名,“别再戏弄我了。”
金妮的笑容越发明显,她戏谑地看着哈利,说道:“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哈利说,他不愿直视金妮,挑了一块姜饼小人在手里把玩,“我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对我有所隐瞒,因此无法采取任何行动。他总是话里有话,我感觉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不是你的风格。”金妮评价道。
“的确。因为我之前没往这方面想过,从没觉得他可以是一个约会对象。年会给了我一个契机,让我意识到我可以和他有不同的相处方式,而且我并不反感这种气氛:这让我想起在学校的日子。”哈利斟酌着用词,坦诚地说道:“我很久没有和别人如此轻松地相处了,但相对的,你知道我们在学校时的紧张关系,这么多年过去,他对我来说就像是个熟悉的陌生人,我能在他身上看到过去的德拉科的影子,这让我十分怀念;但是从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来看,他又变得不大一样了。”
“变得更好还是更糟糕?”
“我不知道。”哈利摇头,“我只是,觉得我需要再了解他一些。”
“你陷入了马尔福的陷阱,不是吗?”金妮长叹一口气。
“我知道,罗恩跟我说过我的‘马尔福上瘾症’。”
金妮笑了:“不,你不知道。哈利,你有没有意识到,德拉科·马尔福其实一直在你的偏好范围内?”
“什么?”
“第一,你喜欢长得漂亮的,别急着否认。”金妮举手拦截哈利尚未出口的反驳。
“芙蓉……好吧芙蓉的媚娃血统是例外,秋·张,我本人——”她朝哈利眨眼,“以及我见过的本杰明·弗里德、罗莎·邓斯特,还有最近那个鸟人,对不起我忘记他名字了,罗恩告诉我他是个鸟人。当然,人都是视觉动物,这无可厚非。你告诉我,你觉得德拉科·马尔福怎么样?”
哈利没有说话。
“第二条,你喜欢有共同爱好的。秋和我,还有罗莎,我们都热爱魁地奇,你也欣赏擅长魁地奇的人,那德拉科·马尔福算是其中之一吗?”
“第三条……你喜欢有点出格的,就像你本人。那些能激发你好奇心的人,或叛逆或狡猾,多少都有那么一点坏。这也是为什么你没那么喜欢秋,她不喜欢破坏规则。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和地位,你都会为危险和未知的事物着迷。”
哈利只能叹气:“你真的很了解我。”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分手后还能做朋友。”金妮耸肩,“你现在告诉我,你爱上德拉科·马尔福这件事合理吗?”
“那你在等什么呢?”见哈利继续保持沉默,她又追问道。
哈利思考了良久。
“就像我告诉你的,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我有同样的感觉。”
“潘西说她坚信德拉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金妮冷不丁说道,“他只会爱他自己。也许你不知道德拉科在学生时代是如何冷酷对待她的,因为德拉科·马尔福从不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儿。如果他对你不感兴趣,他怎么可能纠缠你呢?”
“何况,他的想法和你喜欢他没什么关系。哈利,别让他完全掌握游戏的节奏。”这是金妮对他的最后忠告。
笔尖停留在羊皮纸的边缘。哈利用羽毛笔轻点着纸面,反复回忆金妮与他的谈话,直到他的指尖传来湿润的触感。
哈利低头看去,他的手上沾满了绿色墨水。提前裁好的空白羊皮纸上划满了无意义的线条,还有埋在线条里的两句真话和一句谎言。
金妮说得对,他不该让德拉科完全掌握游戏的节奏。
楼下大厅的座钟敲了五下,哈利起身将羊皮纸投入壁炉,拿起了挂在衣帽架上的礼服。
德拉科很久没有来过霍格沃茨了。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塔楼上,俯瞰着白茫茫的雪地。一些从霍格莫德回来的高年级学生自发排成了松散的队伍,沿着小路不紧不慢地朝城堡赶来。偶尔有欢声笑语淹没在细细的风雪中听不真切,但他可以想象那些兴奋的十五六岁的青少年都在谈论什么。
他也曾有过那样的岁月,第一次参加圣诞舞会的时候他还对未来一无所知,以为学生时代最苦恼的事应该只是如何惹怒万众瞩目的救世主男孩,做过最疯狂的事就是借着酒劲强吻了他。
然后黑魔王毫无预兆地回来了,他的父亲重回食死徒的行列,办砸了黑魔王交代的任务,于是惩罚落在了年仅十六岁的德拉科头上。他在一夜之间被迫长大,被烙上印记,要执行绝无可能完成的刺杀任务,还要应对所有阻扰他的人,摆脱时刻跟踪他的哈利·波特。
如果你告诉十四岁的德拉科,未来的哈利会无时无刻不在注意他的行踪,试图尾随他,发现他的秘密,他会洋洋自得,以为救世主对他情根深种。但现实是,他当时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与茫然中,哈利对他的过度关注只让他更加惊惧。
再后来……德拉科阴沉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金边臣,衔起一根香烟用魔杖点燃。袅袅白烟从他指尖升起,德拉科猛吸了一口,让自己因为寒冷而发疼的肺部充斥着浓烈的烟草香气。
霍格沃茨大战结束后他和父母回到了马尔福庄园。他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两三个月,直到卢修斯·马尔福硬拉着他走进了魔法部,用成袋的金加隆敲开了部长顾问办公室的大门。
“儿子,这是生存下去的代价。”卢修斯咬着牙对他说,脸上戴着多年的假笑面具。他跟着他父亲的身后学会了各种行贿打点的招数和话术,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最后他已经不需要卢修斯的提点,就能够自如地游走在老奸巨猾的政客之间。
不知不觉间,他意识到自己的残缺。仿佛一双看不见的利爪从他的五脏六腑里掏出了最热的一团血肉,掰开揉碎了,丢弃在了惊惧惶恐的岁月里。
他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那块空洞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扩大,把他的灵魂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支撑着他经营马尔福庄园的财富和体面,一半维系他和家庭的纽带,他没有余裕去爱上另一个人。
他推拒了卢修斯和纳西莎为他定下的婚约,对于组建自己的家庭没有任何兴趣,只想躲在马尔福庄园的地下室里捣鼓一些永远不会成功的炼金术来打发时间。
直到他再次看见哈利。他和罗恩·韦斯莱从脏乱的傲罗办公室里勾肩搭背地走出来,有说有笑地在魔法部的餐厅排队买午餐。他们抱怨着傲罗超负荷的工作量,疲惫却充实地赶去下一个出勤任务。
阳光照在哈利的脸上,他眯眼笑起来的样子与小时候别无二致。德拉科远远地看着,终于意识到自己丢失的那一部分究竟落在何处。
它被埋在了霍格沃茨的雪夜里,永远停留在那片玫瑰花丛中。
巨大的恐慌击中了他。他开始联系旧友,试图用新的社交场合和约会去掩盖这一真相,毫无疑问他失败了,因为他无法在陌生人面前摘下他的虚伪面具。他赖以生存的虚伪早就和他融为一体,谎言和呼吸一样自然。
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别无选择,一丝生机只留在哈利的身上。
多可笑啊,他凭什么非哈利·波特不可?
他开始更疯狂地约会陌生人,却对每一个施以善意的约会对象口出恶言。他无法不拿这些人与哈利去比较,用更苛刻的眼光看待别人。他逐渐失控,又对这种泄愤的行为难以自拔。
就在他快要崩溃的边缘,他受邀参加了魔法部的年会,并且到场后才发现这愚蠢的年会竟然还混合了更加愚蠢的速配活动。
可这一次,梅林终于眷顾了他。他和哈利站在魔法部那丑绝人寰的舞台上,德拉科嘴上数落着糟糕的布景和设置,心跳却因为身边站着的是哈利而加速。他愉悦地看到哈利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心情起伏,于是抓住一切机会引诱哈利掉入他的语言陷阱。
德拉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调情,那些话就像从他的血脉里流出来一样那么自然。他沉迷于哈利倾听时发亮的双眼和压不下去的嘴角,但有一部分自我在清醒地盘算该如何让哈利上钩。
他在舞会没结束就甩开哈利是最正确的选择,德拉科藏在角落里,因为观察魂不守舍的哈利而窃喜。
德拉科向梅林发誓,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诱使哈利靠近自己。
天色逐渐昏暗,他手中的香烟也燃到了第二根。德拉科最后吸了一口烟,将肩头落下的薄雪和烟灰尽数拂去。
哈利早就约好和德拉科提前到达霍格沃茨,因为他要赶着在宴会开始前去见他的教子。德拉科站在久违的塔楼上,注视着忙碌的庭院。
绚烂魔法从教授们的手中喷薄而出,让积雪自发砌成了雪墙,将庭院分割成蜿蜒优美的大型迷宫,又将引入庭院的溪流自然地融入进去。一部分溪水被点成冰晶,搭建出闪烁着点点星光的拱门。迷宫尽头是无尽延伸的拱门走廊,一直将小径延伸向覆满积雪的黑湖。白色大理石雕砌的圣诞老人和驯鹿雪橇坐落在迷宫的中心,四周则是其他圣诞故事人物的雕像。
德拉科着迷地看着弗利维教授用魔法变出一簇簇的鲜花,将它们铺满雪墙的缝隙。
“宴会快要开始了。”哈利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在看什么?”
德拉科靠在钟楼的石栏上,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庭院:“今年的装饰很漂亮。”
“你竟然会抽麻瓜的香烟。”哈利没有跟着看去,而是盯着德拉科指间明明暗暗的光点。德拉科抖掉最后一点烟灰,用手抚平黑色丝绒礼袍上细小的皱褶,漫不经心地说道:“偶尔。”
他和哈利并肩走下塔楼。
圣诞装饰每年都大同小异。德拉科看着礼堂角落里高大华丽的圣诞树,耳边充斥着礼堂的欢声笑语,那些稚嫩面孔上洋溢着的蓬勃朝气也感染了他,德拉科的嘴角柔和下来。哈利更是已经忍不住笑意,频繁和熟悉的教授们打招呼。
今年的霍格沃茨勇士来自拉文克劳,他拽着舞伴径直走到哈利身边坐下,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哈利的好奇:“你好,哈利·波特先生,我是道奇·沃伦,今年的霍格沃茨勇士。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哈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接下来接近一个小时的晚宴上德拉科就托腮看着哈利被年轻的霍格沃茨学子不停地问问题,哈利的神情随着每个问题一直在变:他在回答有关黑魔法防御的正常问题时是专注认真的,但遇上私人问题时就变得礼貌而生疏。令德拉科格外愉悦的是沃伦还问了情感问题,德拉科几乎要为哈利窘迫尴尬的样子大力鼓掌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年轻的先生,是时候放过彼此了。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你和波特先生都不该饿着肚子跳舞。”德拉科欣赏够了哈利千变万化的神色,在他不耐烦的边缘终于出声打断了道奇。
“顺带一提,我记得舞会是由勇士们开场的。”德拉科接着说道,“给你的舞伴一些尊重,不然我怕她等不到舞会开始就会因为翻白眼太多而晕厥了。”他隔着哈利和道奇朝那姑娘咧嘴一笑,正好抓住她眼珠上翻的瞬间。
哈利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他把自己已经凉掉的烤小羊排快速吃完,又点了一碗热腾腾的红烩牛肉汤,这才有余裕问德拉科:“谢了,但你干嘛不早点拦着他?”
“我实在是着迷于你受折磨的样子。”德拉科的回答让哈利也忍不住想翻个白眼。
随着麦格教授举起魔杖,礼堂的高空悬浮的千万只蜡烛缓缓变暗,只有会场四周装饰的冰雪雕塑反射着柔和的光。宴会使用的长桌仿佛有自我意识般滑至墙角,原本的教师席已经空了,冰晶凝固的舞台从空地上长了出来,结成雪花般对称的六角型结构。
哈利饶有兴味地看着流浪猫头鹰乐队的成员们脚步拖沓地走上舞台,手中拿着各自稀奇古怪的乐器准备演奏。三位来自各个魔法学校的勇士们都牵着舞伴的手走进了舞池,随着三拍子的音乐跳了起来。四周的年轻小巫师们都蠢蠢欲动,教授们也随着音乐摇摆着。
“你想跳舞吗?”德拉科在他耳边问道。
“什么?不,我不想。”哈利立刻回绝。
“好极了。”德拉科严肃地说,“我又可以欣赏领舞结束以后的小沃伦先生用‘十万个为什么’来折磨你的精彩场面了。”
哈利听完立刻拉着德拉科下了场。他不在乎德拉科戏谑的笑声,但实在是不愿回答更多的问题了。
他们又跟着音乐跳了几支舞(主要还是德拉科领着他在跳),在音乐逐渐激烈后就退了下来。哈利饶有兴味地观察着热闹的舞池:斯普劳特教授依旧在人群中,和弗利维教授挤在一起摇摆着,她帽子上的三只鼯鼠标本简直活蹦乱跳;德姆斯特朗现任校长德米特里·格林卡十分不拘小节,正举着一大杯姜汁伏特加在人群中摇晃,酒液撒得到处都是;海格和马克西姆夫人依旧是最显眼的一大团,除了马克西姆夫人无名指上多了一只硕大的蛋白石戒指,哈利一眼就认出这是海格提到过他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他有些感慨地看着热闹的礼堂,只觉得霍格沃茨这么多年来似乎从未改变,永远都包容着一批又一批无限活力的小巫师们。他和德拉科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相同的想法,不由得相视而笑。
笑着笑着,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十四岁,爱与恨都无法隐藏又难以交融的躁动的青春期。
哈利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他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又带着笑意看德拉科,并不意外男人的脸因此微微泛红。
“礼堂里有点热了,你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吗?”德拉科收起笑容建议道。
他们立刻从主宾席上溜走,绕过了流浪猫头鹰乐队(德拉科还差点被一个维奥尔琴手的弓戳到了额头),小跑至前门。高大的橡木门半敞着,点点风雪从门外飘洒进来,落在大理石地面上融化成水。德拉科和哈利踩过结着碎冰的水洼,侧身走进了庭院中。
尽管他们已经从塔楼上俯瞰了整座冰雪迷宫升起的过程,德拉科和哈利依旧对弗利维教授精妙的魔法赞叹不已。玫瑰和冰雪宫墙交汇在一起,清澈的小溪贯穿其中,巧妙地将景色分割成不同的区域。格拉普兰教授贡献出了她精心培育的雪地仙子,让她们点缀在迷宫里,晶莹剔透的翅膀散发出的光芒笼罩在娇嫩欲滴的玫瑰上,使花瓣上凝结的冰晶折射出淡淡的光晕。
“这次可没有花丛了。”哈利忽然说道,他想起当年斯内普是如何用魔法轰开茂盛的玫瑰花丛驱散嬉闹的情侣们的,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
他们沿着迷宫散步,直到在每一个死角里都撞见一些无暇四顾的情侣。
“啊,这就是青春。”德拉科感叹道,他捏了捏哈利的手,拉着他在迷宫里转了起来。
随着两人的深入,哈利意识到德拉科想做什么了——他也想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这个想法让哈利有些难为情,却又内心隐隐雀跃。
城堡里悠扬的乐曲从大门里隐隐飘来,在寒风中听不真切。哈利莽撞得跟着德拉科在迷宫里绕来绕去,结果走到了终点。
尽头是院子的另一端,长长的拱门走廊向外延伸,每一座冰雪拱门上都缠绕着冬青、爬藤玫瑰和槲寄生编织的花藤。而此时四周已空无一人,看来学生当中没有人有足够的时间来探索迷宫。
哈利难掩脸上的失望神色,德拉科看着他,故意说道:“太好了,我们的确是第一个走完迷宫的。”
“等等,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走完迷宫?”哈利皱起眉头。
德拉科眨眨眼:“不然呢,你在期待什么?”
哈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一点都不有趣,德拉科。别和我玩游戏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德拉科依旧拖着长腔,他把这当作两人之间的情趣,但这次他想错了。
哈利甩开了他的手。
“我不喜欢你说话拐弯抹角的样子。如果你想和我跳舞,就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而不是用那个学生来暗示我;如果你想和我独处,也不要用散步来遮掩你的真实意图。德拉科,我讨厌别人撒谎。”哈利的思路因为寒冷而清晰了,他理智地说道,盯着德拉科,直到对方脸上的假面出现了裂痕。
“我没有撒谎,我只是……”
“你只是故弄玄虚。”哈利快速说道,“你们斯莱特林都这样吗,还是只有你?我很失望。”
他满意地看到德拉科的神色开始慌乱,德拉科的手指不自在地弯曲着,似乎因为突如其来的寒冷而无所适从。这让哈利更确信自己的判断了,他上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你一直在给我设圈套,这对我很有效。因为你知道我会好奇你想要做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变。你也知道我还记得我们曾在这里接吻,以此来调戏我,加深我的回忆。”哈利在他耳边耳语,“可是,你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想过我会怎么想吗?如果我看穿了你的意图,因为你的谎言而受伤,我还会想继续陪你玩这游戏吗?”
“我没想过伤害你。”德拉科小声辩解道。他有太多的话不知从何说起,那些在孑然一身的孤独岁月里的阴暗想法早就融入了他的骨血,他的谎言和假面已经无法剥离。
他被哈利逼到拱门的角落,高大瘦削的身体因为低矮的拱门而不得不微微蜷缩。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哈利逼问他。
德拉科怔住了,他无辜又茫然地低头看着哈利。他和哈利离得如此近,仿佛能看见他镜片后的翠绿眼眸中倒映着的自己。
然后,哈利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凑上去吻了他。
德拉科这次的唇瓣是冰冷的,还因为哈利突然的咄咄逼人而微微颤抖。可是唇瓣相接的那一刹那,哈利还是因为这久违的吻而战栗了。
他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终于因为夺取了游戏主动权而满足。他趁德拉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加深了这个吻,甚至伸出舌头来挑逗德拉科。
男人在片刻的愣神后立刻抓住了机会。德拉科毫不犹豫地搂住哈利,将他带进自己的怀抱,全身心地投入了这场唇齿间的攻城战。
他用力吻着怀里的男人,手伸进哈利的发间,终于如愿以偿揉乱了哈利后脑勺的头发。
离开学校的哈利其实也变了很多,他变得更谨慎细心,而且学会了利用社交潜规则。德拉科在欣赏哈利游走于魔法部各个要员间展露的成熟从容同时,也隐隐希望他能破坏掉哈利的面具,触及对方皮囊之下从未改变的本质。
他知道哈利的内心从未变过,而他渴望成为哈利永恒的一部分。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两人分开的时候呼吸依然相互纠缠。德拉科倚在冰雪浇筑的拱门上,眷恋地伸手摩梭着哈利微张的唇瓣,轻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意识到什么?你喜欢我这件事吗。”哈利喘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两句真话和一个谎言,你临时编出来的太简单了。”
“我应该徐徐图之的。”德拉科有些不甘心。
“闭嘴吧,你应该感谢你每一个蹩脚的破绽。”哈利心满意足地舔舔唇,他本来半靠在德拉科身上,因为别扭的姿势不得不从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开,好让自己旧伤太多的后背不那么疼痛。
“回到霍格沃茨总觉得自己还能像学生时代一样无所顾忌。”哈利抱怨道,剁了跺脚,将肩上落下的薄雪甩开。他又不放心地抓着德拉科的领子,威胁道:“你说过我如果能回答正确,就能答应我说的任何一个条件的,你可别反悔。”
德拉科向梅林发誓他绝对会遵守诺言。
“我的要求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对我、对你自己诚实。不止是不能撒谎,还不能隐瞒任何你的真实想法。”哈利想了想,还补充道,“如果被我发现你没有做到,我就……我就和你绝交。”
德拉科本想再为自己争取一点权力,但他在哈利充满威胁的眼神中暂时闭上了嘴。他简单整理了一下仪表,又伸手去摘掉落在哈利头上的树叶和花瓣。
他看着哈利从他手中接过掉下的槲寄生枝条,因为对方突然的微笑也忍不住笑了。
“现在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哈利命令道。
德拉科几经挣扎,终于别扭地坦白:“想吻你。”
这恰好也是哈利在想的。两人相视一笑,又继续在花藤底下拥吻。
塔楼上的钟声又飘荡在了夜空中,可这次德拉科和哈利都不会为它而困扰。也不会再需要担心被人发现,不会再需要担心费尔奇来抓深夜未归的学生,不再需要担心任何隐瞒和谎言。
雪终究会停,舞会也终有结束的时刻,但这次离开霍格沃茨的路上不会只有一双孤独的脚印。
the end
德哈丨恋爱铃|Rondo à la clochette
本文收录于2020德哈研究中心合志《Love of Requirement》
written by @Ara
灵感来源:Netflix 2019年韩剧《恋爱铃》(虽然我没看过),文名来自帕格尼尼的钟
————————
Harry
去他妈该死的铃铛。
我手里拿着信,只恨自己为什么不等回到宿舍再拆双胞胎的包裹,又或者,在读完信后立刻阻止罗恩拆包裹。
霍格沃茨的大礼堂里人声鼎沸,外面纷纷扬扬下着雪,大厅高高的穹顶上也飞扬着鹅毛大雪,但它们在半空中就消失了,这个魔法我看了许多年,却依旧为此着迷。
但不是今天。...
本文收录于2020德哈研究中心合志《Love of Requirement》
written by @Ara
灵感来源:Netflix 2019年韩剧《恋爱铃》(虽然我没看过),文名来自帕格尼尼的钟
————————
Harry
去他妈该死的铃铛。
我手里拿着信,只恨自己为什么不等回到宿舍再拆双胞胎的包裹,又或者,在读完信后立刻阻止罗恩拆包裹。
霍格沃茨的大礼堂里人声鼎沸,外面纷纷扬扬下着雪,大厅高高的穹顶上也飞扬着鹅毛大雪,但它们在半空中就消失了,这个魔法我看了许多年,却依旧为此着迷。
但不是今天。
我还捏着那封字迹潦草的信,不知该如何是好。自从他们拿着我的三强争霸赛奖金在对角巷开了一家笑话商店以后,弗雷德和乔治总会给我寄一些无伤大雅的新产品,比如说发烧口香糖、语法修正羽毛笔之类的。一方面是对我给予的资助一些回报;一方面,按照赫敏的说法,“也能用我的一点小名气为他们做宣传”。毕竟我虽然讨厌在其他学生面前出风头,但总会有人好奇我能从韦斯莱笑话商店得到些什么新玩意儿。
比如说这个。罗恩和我坐在格兰芬多长桌的一边,对着桌子上的这个小东西面面相觑。
这是一个小巧的铃铛,它看起来就像塔楼上那口大钟的缩小版,静静地躺在油纸上,等着我对它做些什么。
“乔治和弗雷德写了什么?它会杀人吗?”罗恩害怕地问道,“对着你的敌人摇一摇就能发出致命的声波?”
“别傻了,那根本通不过霍格沃茨的包裹检查魔法。”赫敏打断了他,终于把头从书里拔了出来,对着我们说道,“你们到底要不要吃完早饭?还有十分钟魔法史课就要开始了。”
罗恩点头如捣蒜,他立刻把自己盘子里的培根和玛芬扫荡一空,鼓着嘴巴示意我也快点吃完。
我把剩了一半的盘子推到一边,愁眉苦脸地想要在不碰到铃铛的情况下把它包回去,但总有人不会让我如愿。
“嘿,早上好,哈利。”一个细细的女声从我身后传来,“你现在有空吗?”
“什么?”
我回头,发现是个我不认识的低年级格兰芬多。她单手放在身后,脸上挂着可疑的红晕。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女孩身上太香了,香水的味道熏得我无法呼吸。
她的脸更红了,五官纠结在一起,好像有人在逼着她跟我说话。她到底找我干什么?
“我是想说……嗯,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这是给你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哆哆嗦嗦从身后掏出了一个令人作呕的粉色盒子——还是心形的。
哦,哦。
“今天是几号?”我忽然冲罗恩喊道。
“十三?十四?哦明天是十五号魁地奇训练,今天十四号。怎么了?”
没什么。二月十四号,当然没什么。
我立刻捂住那个铃铛,跨出长椅起身。我得在上课前把这个铃铛销毁。
女孩没给我逃跑的机会,她破罐破摔地拉住了我的袖子,另一只手像跟叉子一样直直捅进我的怀里。“你得收下这个,哈利。情人节快乐!”她尖叫着,把那盒巧克力差点戳进了我的肋骨。
我一个踉跄,包裹脱手而出。不能让别人发现它!
有时候我得感谢梅林赐予我的找球手天赋,我抓住了那个该死的铃铛,可是我也只能抓住那个该死的铃铛。包裹纸和信轻飘飘地在空中打转,晃晃悠悠落在了一旁看热闹的德拉科·马尔福身边。
他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这边的闹剧,捡起了地上的信纸。
“这是什么呀?来自远方的爱慕者给你的情书吗,波特?”他高声对着他的斯莱特林跟班们嘲笑我,展开了手中的信。
“亲爱的哈利,韦斯莱笑话商店忠诚而热情的投资人及客户,我们在此骄傲地为您献上本次情人节最新最火热的发明——哦。”德拉科的高声朗读越来越低,最后他干脆闭上嘴巴,脸色铁青地扫荡着羊皮纸上的字字句句。他看看信,又看看我,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晚了。我的手掌被铃铛的边缘划破,我能感觉得到血抹在了上面,被我掌心温度传染的铃铛在发热,甚至有些烫手。那是魔法生效的提示。
我绝望地看着罗恩,他也张大了嘴巴(看在梅林的份上他怎么没把培根吞下去???)。德拉科一退三尺远,他似乎也察觉到魔法被触动了,因为我握着铃铛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举了起来。
“叮铃——叮铃——”
清脆悦耳的铃声在热热闹闹的礼堂里十分响亮,这下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了。那个被我撞倒的格兰芬多女孩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地看着举起铃铛的我,她稚嫩的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潮红。
这铃铛肯定会响,因为这个女孩该死地喜欢我,而她就在我身边傻坐着。
去他妈的铃铛。
Ron
该死的铃铛。
我倒霉的哥们,他可太惨了。我得说这次乔治和弗雷德做得不地道,太不地道了。他们为什么不也送我一个?我可是他们最小的弟弟!如果你问我为什么不该送给金妮,金妮不需要这个,她身边围绕着的混球够多了。
为什么这种好事就不能先方便我呢,我还挺想要一个的。
“我巴不得给你。”哈利阴沉着脸坐在我旁边。我们身边空了好几个桌子,只有赫敏、纳威、西莫和迪安两桌,其他赫奇帕奇女生和格兰芬多女生都似乎达成了协议,她们结伴坐得远远的,坚决不肯靠近哈利。
这样哈利就不会知道到底是谁喜欢他了。帕瓦蒂·帕蒂尔振振有词地说道,但梅林的胡子啊,坐在她旁边的汉娜·艾博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巨怪都能看得出她喜欢哈利!
赫敏满脸愤怒,这是她第一次上课不好好听讲——说真的没人会听宾斯教授讲课。她正在查别的咒语书,万事通小姐对于自己无法破解乔治和弗雷德的魔法非常恼火,她翻得书都快冒烟了也没翻出个所以然来。但幸好你可以在宾斯教授的课上做任何事,也不用担心这老头子会忽然点名问个三百年前的妖精叛乱里死掉的妖精首领名字。
“近代魔法史,罗恩,妖精叛乱是两年前的课程。”赫敏忽然打断我。
拜托了,除了期末考试,谁会在乎长胡子长长是巨人还是妖精呢。
趁着宾斯教授还在单调地照本宣科,我和哈利讨论了好几个如何丢掉这个倒霉铃铛的方案。
我又读了一遍乔治和弗雷德写来的信,它被马尔福丢在地上又被人踩了好几脚,现在看起来又脏又皱。
亲爱的哈利,
韦斯莱笑话商店忠诚而热情的投资人及客户,我们在此骄傲地为您献上本次情人节最新最火热的发明——恋爱铃。只要将血滴在铃铛上(血缘魔法,但完全无害!),它就能为您检测出附近三英尺内对您心动的巫师!我们意识到十五岁确实是青春少艾的年纪,而你值得比秋·张更好的巫师。忘了那个女孩吧,让恋爱铃为你筛选意中人!
p.s. 我们施了一个悬浮咒和固定咒,但偶尔悬浮咒会不灵,固定咒可能会使它黏在你的手上,祝你好运!
p.s. 之 p.s. 只有真爱才能摘下铃铛——总得是个喜欢你而且你也喜欢的人,不是吗?
情人节快乐,
你忠实的,
乔治和弗雷德
韦斯莱笑话商店
方案一:让赫敏解咒。这显然不行,不是说赫敏不行的意思,而是目前为止她也没能成功。我可不敢当她的面这么说,除非我活腻了。
方案二:让哈利把手剁了,再让庞弗雷夫人施法让它长出来。这也不行,虽然是左手,但明天就魁地奇训练了,手能一晚上长出来吗?
“我一晚上能长出一胳膊的骨头,一只手当然可以。”哈利看了看自己黏在铃铛上的左手,我觉得我读出了他的坚决。梅林的胡子啊,救救绝望的哈利吧!
方案三:找到秋·张。让她替哈利摘下铃铛。
“她没用的。”哈利简短地说道。他还盯着他的左手,我可真担心他会对着自己的手来一个切割咒。
“她怎么会没用?”我问道,“你不是去年才和她约会过?”
“如果你把她从帕笛芙茶馆大哭跑走算作一次成功的约会的话。”哈利试着摇了摇铃铛,那玩意儿没发出声音,“而且她都和迈克尔·科纳分手了,我还不知道我算不算前任。”
“那还有什么方案吗?你还有真爱吗?”
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哈利可疑地撇开了视线。
“我也想知道。”赫敏插了一句嘴。她原来一直都在偷听!我用“原来你也没听课”的表情看她,可赫敏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不能解决这个事情,我只好告诉麦格或者费利维教授了。”
我和哈利默契地疯狂摇头。这事儿告诉麦格教授?没门!
“看在梅林的份上,哈利,随便爱上个什么人吧!”我大叫道,“哪怕是马尔福都行!”
哈利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我。事实上,教室里一半的人都用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我。我的脸涨红了,可能比我的头发还要红。
好在宾斯教授的课还在继续,整个教室很快恢复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但老蝙蝠精的课上就不好过了,而且最要命的是我们和斯莱特林一起上课。赫敏和我在上课前想办法说服了格兰芬多,让大部分的男生能围绕在我和哈利的周围。
“你觉得斯内普会放过我吗?”哈利不抱希望地问我。
“别想了,除非我俩现在就把他的眼睛捅瞎。”
斯内普一点也不瞎。他一进来就看见了哈利左手握着的那个铃铛,老蝙蝠精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抱臂看着我们:“是什么让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觉得今天上课需要戴一个铃铛?还是你觉得你的一举一动都应该摇铃提示我们该为你鼓掌喝彩吗?”
哈利是不会承认自己中了咒的。他抿起嘴巴死死盯着斯内普脚下的地板,一言不发。我紧张地扫视四周寻找马尔福的身影,生怕他跳出来揭穿哈利的老底。
“教授,波特手上的是恋爱铃,周围三尺以内谁喜欢他那个铃铛就会响。”马尔福嘴特别快,他高声抖露了哈利的秘密。只见老蝙蝠的眉毛都快挑到头发里了,他讥笑着要求哈利在整个教室里转一圈,“好让我们看看哈利·波特倾慕者的名单有多长”。
马尔福躲在远处的一个坩埚后面,脸上混合着兴奋和紧张,他太想看哈利出丑了。我敢打赌,这教室里有一半的学生白了脸。我甚至看见有两个斯莱特林女生低下了头……还有一个男生?
哈利当然不会照做,他不卑不亢地说:“我单手也能完成今天的课程,斯内普……”老蝙蝠盯着他,“……教授。”
“那让我们看看魔药大师哈利高超的技艺吧,如果你的活地狱汤剂有一点错误,我能保证让你横着走出教室。”斯内普冷笑一声,他敲敲黑板,配方自动显现,“或者隆巴顿。”
可怜的纳威哆嗦了一下,手里的银质小刀就掉进了冒着热气的坩埚里。
而这个情人节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早上在礼堂发生的骚乱毕竟只有少数人知道,大部分学生只听到哈利的铃铛响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响。但午饭的时候这个秘密就瞒不住了,毕竟整个年级有一半的人已经在课堂上得知了哈利为什么顶撞老蝙蝠。
以及可怜的纳威,他喝了两份活地狱汤剂。一份好的和一份坏的,梅林在上,这次我和哈利熬的还行,就是有点稀,要是再煮一下应该会更好。可纳威自己的魔药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错误,连旁边在给他开小灶的赫敏都帮不了他。
我和西莫、迪安从医疗翼回来的时候哈利已经坐在礼堂里吃饭了,我猜赫敏照顾了他一会儿就走了。她还有算术占卜要上,而哈利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鸡翅。
他的左手被恋爱铃占得满满的,只能靠右手的勺子喝一点汤,以及吃一些方便拿着的东西。我坐到他身边,叉了一块牛排。
“劳驾也给我来一块。”哈利哼哼道,“我没法切。”
可怜的哈利。我大叹了一口气,好心替他挑了最厚最大的肉眼牛排开始切:“你可得赶紧找到个能摘铃铛的人,不然谁还能帮你切牛排啊?”
哈利塞了满嘴的牛肉,还来不及吞下去,左手忽然高举摇起了铃铛。一个拉文克劳在众人的哄笑中走了过来。
“嗨,哈利。”莉莎·杜平自信地撩着头发,发亮的眼神出卖了她,“你想下午一起出去走走吗?”
“不了,谢谢。”哈利的手还在半空中摇着,铃铛响个不停,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我还有课呢,而且你能离远点吗?我快听不见了。”
她身后的其他拉文克劳发出了嘘声。那些女孩同仇敌忾,对哈利和我怒目而视。
“怎么了?!”我冲她们大喊,“你们喊得再大声哈利也不会跟这姑娘出去的!”
“谢了,哥们。”哈利咕哝道。莉莎一走开,哈利的手就恢复了,他垂下左手,继续和牛排奋斗。他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这个铃铛,但我希望他别一辈子都戴着这玩意儿。
哈利刚才撒了谎,我们其实没课,但我知道哈利宁愿和马尔福关一下午也不会和那些姑娘出去的,他非得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不可。
“你下午打算怎么办呀?”我给哈利倒了杯南瓜汁,问道。
“我得先去给乔治和弗雷德送个信,希望他们发明了恋爱铃以后还能有点余力发明个解咒的方法。如果明早我还解不开这个破玩意儿,恐怕得取消魁地奇训练了。”
我失望极了。梅林知道我有多渴望参加每一次魁地奇训练,我只有在这时候才能收获一些尖叫——尽管它们不都来自赫敏。好吧,赫敏从不对着球场尖叫。
“那我下午先去球场了,趁雪下得不大还能练一会儿。”我吃饱喝足,朝哈利道别。
希望他下午的运气能好点,我是说,找到个能把那该死的铃铛摘掉的人。
然后我也写信问问我的好哥哥们这铃铛能不能重复利用。
Harry
该死的铃铛。
罗恩抬着昏迷的纳威去医疗翼的时候,我和赫敏不得不穿过大半个城堡去礼堂。从斯莱特林的地窖出来以后路上铃铛就没停过,我的手都举酸了。说真的,我怀疑这铃铛摘下以前我的耳道就会半永久损伤了。
赫敏在午饭前又试了几个魔咒,没有一个管用的。她已经在暴躁崩溃的边缘了,一路上她不停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试图破解固定咒,而我在担心自己听力受损之前更担心她会秃。
我下午不得不一个人行动,赫敏有课要上,罗恩还想再练练守球。梅林知道我有多想和他一起去,可我连明天能不能参加训练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叹气。这一天过得也太悲惨了,我似乎从没安稳地度过一个情人节。自从我对这个节日有印象开始,没一件好事发生过。
“他的眼睛绿得像刚腌过的癞蛤蟆,他像黑板一样乌黑潇洒,我希望他是我的,他真的很帅气,接着——”德拉科拖着长长的调子唱着我四年前的噩梦,把一个二年级的格兰芬多推向我。
我真想不通他怎么还记得这首老掉牙的歌,这根本不能算是歌。那个满脸通红的小女孩被推着扑进我的怀里,我的左手又一次悬在了空中,铃铛震得我耳膜发疼。
“抱歉。”我用力地推开了她,我本来可以轻一点的,但是相信我,一天被十几个人撞到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
德拉科大笑着躲进人群里,似乎要为我寻找下一个目标了。他怎么这么闲?斯莱特林不上课的吗?
哦他几乎和我选了同样的课。
我有时候不明白他怎么能在人群中恰好挑出那么多个能让铃铛响的女孩,还有几个男孩。科林·克里维碰响恋爱铃的时候吓得脸色苍白,在哄笑的人群中跌跌撞撞地爬了出去。这可以说是今天最尴尬糟糕的画面之一,我对他感到很抱歉,可他看起来受到的惊吓比我还要大。
我躲在公共休息室里勉强写完了给韦斯莱双胞胎的纸条——一只手要完成裁羊皮纸、拧开墨水写字可太不容易了。那张写得歪歪扭扭的口信是我最后的希望,我小心翼翼地选最偏僻的走廊,试图避开一切能让铃铛响起来的人。
尤其是德拉科·马尔福。我甚至有些神经过敏,害怕他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手里拎着下一个害羞又渴望的学生,对我进行精神和物理上的双重攻击。
他一整天几乎都在找我的麻烦,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德拉科·马尔福总盯着我不放?
我开始认真思考罗恩的提议,随便找个人替我摘铃铛。可是如果乔治和弗雷德说的是真的,能取下这东西的只有一个人,而我不敢赌对方能不能敲响恋爱铃。
我穿过中庭向西塔楼的猫头鹰棚屋进发,希望我没有打搅海德薇的美梦。
路上又遇到了一些主动来敲恋爱铃的人。这些傻姑娘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能对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产生好感?
我爬过一层层的楼梯,在五楼走廊的拐角处遇见了一个人。
“哦,嘿!”科林·克里维蹦起来,立刻退到了角落里。他的眼眶很红,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哭过了,但毫无疑问他今天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创伤。
“哈利,对不起。听着,我不是有意的,咒语肯定出了错,我刚去给韦斯莱笑话商店寄信了,梅林知道我没有喜欢你。我是说,我还是很喜欢你,但不是那个,不是那种……”
科林挫败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试图寻找字眼来解释午饭前发生的闹剧,可我惊讶地打断了他。
“你看,现在它不响了。”
“……只是仰慕,没有爱。也不是没有爱,而是……什么?”他似乎无法理解我。
我只好上前两步,举起左手:“你看,恋爱铃它没有响。”
我说的是实话。那只铃铛牢牢地黏在我的掌心,哑了。
“可,可它早上还在响呀?”科林似乎对自己的脑子产生了疑惑,我确信他精神正常,因为早上它确实响了。
那只能说明,当时碰响铃铛的另有其人。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科林,很抱歉把你卷进了混乱里。”我拍拍他的肩,十分愧疚。
科林现在的表情就像我刚从匈牙利树蜂的肚皮下救走了他一样,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精神损伤更加严重了。男孩兴奋地大吼一声,冲上来搂了一下我的腰,又哭又笑地跑开。
我只希望这孩子不要到处冲人解释他没暗恋我,不然疯姑娘卢娜的称号可能要落在他的头上了。
我一路顺利地到达了西塔楼。没有其他学生,也没有皮皮鬼。我的好女孩恰好觅食回来,正在她最爱的高架上梳理羽毛。感谢梅林,我唤她下来,废了不少劲才将纸条单手绑在她的脚上。
雪已经停了。天空灰蒙蒙的,透着一股躁动不安。
走出棚屋的时候我的焦躁到达了顶点。我无法不去思考科林的话,我的大脑像一台坏掉的录像机,不停地回放他上午碰响恋爱铃的那个片段。
那是第二时段的课后。罗恩去抬纳威了,我和赫敏结伴爬出阴冷的地窖,回到飘着细雪的庭院走廊,朝散发食物香气的礼堂走去。刚下课的学生太多了,我尽量贴着墙走,离人群远远的。
各个年级的学生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听见科林的问好从前方传来,但人头攒动,我很难看清他在哪。
“嘿,小心点儿!”我身后响起好几声抱怨,便回头去看到底是谁在制造骚乱。克拉布和高尔的块头在人群中十分明显,他们像两座推土机一样推进着,不用猜便知道他俩中间那个瘦高的金发脑袋是谁。
“糟了,是马尔福。”赫敏低声说道,“我们得赶紧走。”
“哈利!情人节快乐!”科林的声音离得更近了,我看见了他,正要伸手示意,一股大力推向了我的后背。
照常理来说,人在跌倒前会下意识用手撑住前方的障碍物。我也是这么做的,可魔法比我更快。我的右臂横在胸口,可夹着书的左手已经笔直地举向了头顶。
这个姿势让我想起了一年级老想着举手回答问题的赫敏。我的左手是如此迫切得想要挥舞铃铛,以至于我失去了平衡,推倒了刚挤过来的科林。我的书可能砸在了某个低年级学生的脸上,但我已经来不及道歉了。
恋爱铃凄厉地响了起来,疯狂地在空中摇摆着,铃声回荡在空中,比早上的声音更加刺耳。人声鼎沸的走廊如同有人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朝我看来。
“梅林啊,科林·克里维爱着哈利……”人群中有人这么说了一句。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而这句话就像皮皮鬼冲着走廊里投放了二十个大粪弹。我环顾四周,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发出喧哗,低年级的学生也跟着喊起来,走廊窗台上接吻的那对情侣(看在梅林的份上,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么挤的地方接吻?!)也转过头来看我,其中一个男生甚至起哄般吹起了口哨。
铃铛还在响着,我冲着科林大吼“走开!”,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谁是始作俑者。
克拉布和高尔还傻站在原地,我不知道是哪一个推的我,但肯定是德拉科指使的。我费力拨开他俩,德拉科已经丢下他的跟班消失了。
铃声停了,科林在哄笑中爬起来冲了出去。赫敏还在尖叫着行使级长的权利维护秩序,可不怎么有用。
这场骚乱伴随着我一直持续到了礼堂,但我很确信在口耳相传中已经有人明白我手中的恋爱铃是怎么回事了。
乔治和弗雷德肯定能赚上一大笔钱。
这也是我小心翼翼绕开人群去西塔楼的原因,我发誓肯定有不少学生来这儿找猫头鹰了。幸好已经接近晚饭时间,走廊和塔楼里几乎没什么人。
我无比渴望这场闹剧能尽快收场,否则我可能会成为大部分人的公敌,而我也厌倦了他人刺探隐私的好奇眼神。为什么人们想知道谁喜欢我和我喜欢谁?
我只对秋一见钟情过。我承认那是短暂的迷恋,我在球场上看到那个漂亮的姑娘时,她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罗恩也承认她很漂亮,但我是那个将迷恋误以为是爱情的傻瓜。五年级结束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已经对她的消息没有任何感情上的波动了。秋就像一个陌生人,我只是和她有过短暂的了解,并回到了陌生人的位置——甚至更加疏远。
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我的心神。赫敏和罗恩不知道的是,被隔绝在德思礼家的每个夏天,我极少入睡,失眠是我的老朋友了。我醒着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思考我的未来,如果我的字典里还有这个词的话。
在我被自己的悲观主义折腾到精疲力竭之前,我会细数每一个令我怀念的魔法瞬间。这里面通常包括上课时发生的趣事、魔法在我手中诞生的画面、在魁地奇球场上自由飞翔的风景,以及出现在我身边的人们。我尽量避免在心中对他们排名,但我确实对许多人的情感是不一样的。这些情感会随着我的独处发酵,孕育出新的情感。
一些极其偶然的念头会在这种长期自我拷问里击中我,而一旦它出现了,我便无法将它从我的脑海里抹去。
也许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对自我情感的分析听起来太过枯燥,但我要说的是,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人。这经过了漫长的挣扎,甚至在我回到霍格沃茨以后,每当我躺在四柱床上,被罗恩和西莫此起彼伏的鼾声围绕着难以入眠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这件事。
自我剖析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当我潜意识里避免某种可能的时候。我的思考通常是直接高效的,但对于这件事,我很难直面自我。它不符合我的常识,也不符合大部分人的常识。
你看,就连去寻找一个方式将它叙述出来,都需要如此迂回艰难。我甚至在学校的时候会避免独处,因为我害怕自己的思绪会蔓延到更难以控制的深处。
就像现在。
我也不知道我在棚屋门口站了多久,我思考起来的时候总是太过专注,忘记了这还是寒冷的室外。
直到我听见楼梯下传来的脚步声。来人踩着石阶上的枯枝薄雪,慢吞吞地向我靠近。
德拉科·马尔福从角落里转出来。他抬头看到了我,一贯服帖的金发在冷风中逃脱了发胶的禁锢,落在他的额头微微飘动着,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他愣住了,错愕的神色告诉我他没想过能在这儿见到我。而我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问题。
走廊里到底是谁敲响了我的恋爱铃?
Draco
该死的铃铛。
该死的黄鼠狼。
该死的情人节。
该死的一切。
我痛恨二月十四日,这个节日不属于我,也不该属于任何人,尤其是哈利·波特。去年情人节的时候他和拉文克劳的那个女孩一起去了霍格莫德,潘西告诉我的,她在回来的路上见到了哈利和那个高年级女生并肩走在出城堡的路上。
“肯定是去帕笛芙夫人茶馆呀。”潘西瓮声瓮气地笑起来,挤眉弄眼。
好在他马上和那妞儿分了。
我以为在那以后我能松一口气(我倒是怀疑他有没有和那个姑娘在一起过),可我没有。
因为该死的黄鼠狼在这该死的情人节送了他那个该死的恋爱铃。
我数不清我说了多少个该死的,但谁他妈在乎呢。如果我没法过情人节,我就要让所有人都没法过。
尤其是哈利·波特。
我中午没能去礼堂吃饭。我叫克拉布和高尔给我带了点食物,顺便观察一下。
“观察什么?”克拉布问道。
废话,哈利,有关哈利的,任何一个敲响了恋爱铃的人。
我翻了个白眼,话到嘴边变成了:“波特和他的跟屁虫们,还有那个格兰芬多的男孩,那个走廊上撞了波特的。”
我的跟屁虫们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吃的,但我只挑了几块三明治和黄油面包,克拉布和高尔高高兴兴地捧着其他吃食坐在了沙发上。油和酱汁滴得到处都是,我嫌弃地换了个离他们远点的躺椅。
“所以,怎么样?”
“波特一个人在礼堂。”高尔的嘴巴鼓鼓囊囊的,“我们去的时候又有个女孩找他。”
该死的,我就知道!
“然后他把她赶跑了——”
“挺丑的一个拉文克劳。”
“我没问女孩,我是说波特。波特后来去哪了?”
克拉布和高尔对视一眼,摇摇头。
有时候我真讨厌霍格沃茨的规定,不然我能在哈利身上设一个追踪咒。我站起身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来回踱步,焦虑使我无法停下来。克拉布和高尔还在吃。
我忍不住回想刚才在走廊里发生的事。我不确定我逃跑得够不够及时,我没法回头查看克里维离开的方向。围绕在哈利身边的人太多了,我真希望没人能注意到我也在魔法的探测范围内。
或者克里维的确爱慕着他。
该死的。
我知道哈利不是个很细心的人,尽管他比韦斯莱好不少,甚至有些时刻敏锐得像个斯莱特林。
但他会注意到细枝末节吗?尤其是在这个混乱的日子里?
我需要做些什么,让他在魔法解除前忙得无法思考,然后他就会忘掉这一错误。
我又抓了一个在角落里谈论哈利的女生丢在他身上。我跑开的时候,看见了哈利脸上不耐烦的神色。那女孩哭得撕心裂肺,可我不觉得愧疚。
这不是她想要的吗?我在走廊上听腻了幼稚的对话。这些不切实际的女孩总觉得自己会是特别的那一个,她们谋划了很久该如何不经意地走过哈利身边,好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也许大名鼎鼎的黄金男孩会为之惊艳,这样她就能如愿以偿地认识哈利,发展出一段浪漫的关系了。
她永远不会明白,哈利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会一见钟情呢?
我阴着脸躲在巨幅画像旁,目送着垂头丧气的哈利爬进了胖夫人画像后的休息室里。几乎全城堡的人都听说了他悲惨的恋爱铃故事,我听见人们谈论着哈利和他形形色色的追求者们,或同情或嫉妒。
科林·克里维能敲响恋爱铃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片段罢了。我松了一口气,可是心情依旧糟糕。
我从帷幕后走出,阿道夫特·沃夫林走到画框边缘,弯腰看我。我在他的脸上读出了怜悯。
“孩子,这样没用的。”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但至少,我隐藏得很好。
“他的眼睛绿得像刚腌过的癞蛤蟆,他像黑板一样乌黑潇洒,我希望他是我的,他真的很帅气——”皮皮鬼呼啸而过,旋转着飞下了楼梯,钻进了厚厚的石墙里。
它的歌声尖利刺耳,回荡在塔楼里久久不散。
我希望他是我的。
我的。
作为一个斯莱特林,我对自己的欲望从不遮掩,也不吝啬于任何一种手段。我总是争取我想要的,却也明白,有些东西我永远得不到。
我足够清醒,清醒地意识到我喜欢上了哈利·波特,也清醒地知道他绝不会是我的。
整个霍格沃茨都知道我和哈利水火不容,我总找他的麻烦。
我控制不住自己。每当我激怒他,看见那双明亮翠绿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只倒映着我的身影,我的心底也会有一簇细小的火焰在雀跃。
那簇火焰在注定求而不得的苦涩海底跳动着,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将它浇熄。
我慢吞吞地回到地窖,觉得这一天无比漫长。
特雷西·戴维斯兴高采烈地走进公共休息室,手里挥舞着一张羊皮纸:“潘西!是最新的订购单,它在上面!”
四散在休息室里的女孩们骚动起来,潘西立刻冲到她面前夺走了它。我打赌这是我见过第一次她这么认真阅读,潘西读完以后,瞥了我一眼,吃吃笑了起来。
“你要买吗?”“我也想买。”我听见其他女生窃窃私语。
我站起来走到潘西面前伸手:“那是什么?”
她傻笑着把羊皮纸藏到身后,好像期待我能求她一样,可我不在乎。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羊皮纸抽走了。
那是韦斯莱笑话商店的预购商品单。我大致扫了一眼,恋爱铃赫然在目。
“你会想要一个吗,德拉科?”潘西娇滴滴地问。
当然不。
我不在乎谁会喜欢我,因为他们都不会是我想要的那一个。
女孩们成群结伴地朝猫头鹰棚屋涌去,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恋爱铃到了以后她们要怎么做。休息室顿时变得冷清起来,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做作业和闲聊。我百无聊赖地坐回躺椅上,克拉布和高尔在一旁玩噼啪爆炸牌,没一会儿克拉布就满脸烟灰了。眼看着他们争吵越发激烈,我只能站起来。
“你要去哪儿?”高尔大喊道。
“不去哪儿,散散步。”我懒洋洋地回道,见他俩想要丢下牌,又补了一句,“别跟着我。”
雪还在断断续续地下着,但已经小了很多。我穿过积了一层薄雪的中庭,迎面走来的女孩儿们还在讨论恋爱铃的话题,她们从猫头鹰棚屋回来,那儿刚挤满了人。
该死的恋爱铃。我轰走了吵闹的学生,漫无目的地在城堡里乱走着。她们没想过如果找不到所谓的真爱,这铃铛就再也摘不下来了吗?
我坐在废弃的教室里,身边的两幅画正在为了“恋爱铃能不能识别画像”吵架。猫头鹰成群结队地离开了城堡向南飞去,女孩们嬉笑的声音从高塔上传来,又渐渐远去,这样热闹的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一切归于静谧。
教室里的钟不知去向,我只能靠天色大概判断还未日落。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灰白的天色令我更加消沉。
也许饥饿也在影响我的心情,我只好起身准备去礼堂。我隐隐希望今天不要再碰见哈利了,可内心深处总是好奇他现在在做什么。
一团羊皮纸从我的口袋里掉了出来,我捡起来,意识到我把潘西的预定单拿走了。
我攥着那张纸,踏上了西塔楼的螺旋楼梯。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帮潘西订一个她想要的商品罢了。
室外的风很大,我裹了裹围巾,慢悠悠地爬着楼梯。
猫头鹰棚屋特有的羽毛混合着粪便的味道越来越近,我磨蹭着,思考着要不要待会儿去厨房里偷点热汤。最后一段楼梯近在眼前,我抬头看向棚屋的入口,一个身影堵在了那里。
哈利·波特在寒风中站着,神色阴晴不定。他手里还握着那个铃铛。
他也许是被我的脚步声惊动了,朝我看来。他的耳朵和鼻子冻得通红,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
我立刻倒退三步,将手中的传单塞进了口袋。
哈利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朝我走了两步。
尽管恋爱铃在他的手里,我心中有一口大钟蓦地被撞响。
我再退。
“德拉科。”他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我刚见到了科林·克里维。”
“所以?”
“他离我很近,可是铃铛没有响。”
我心一沉。
他又前进了一步。我不敢回避他的视线,只能扶着石栏向后摸索着下了一步台阶。
“关我什么事?”
哈利盯着我。
“确实。可你为什么后退呢,德拉科,你在怕什么?”
他罪恶的左手扬了起来,眼神亮得惊人。
“你害怕铃铛会响吗?”
操。
我拔腿就跑。
Harry
德拉科跑了。
我顾不上恋爱铃有没有响了,本能使我追在德拉科的身后冲下了旋转楼梯。
我不能放他走。
我不能就让他这么逃跑了。
黄昏的冷风针刺般灌入我的耳朵,我大步追在那颗金发脑袋身后。他逃得太仓惶,甚至不敢回头看我一眼。他怕一回头我就能追上他。
其实我不用追上他,只要够得着三英尺,只要那铃铛能响。
该死的德拉科在这种时候发挥了身高的优势,他先出了楼梯,想要回到城堡主楼,但我不能让他钻进人群。好在他进入城堡前迎面撞上了两个赫奇帕奇,那两个男孩牵着手,被德拉科吓得大叫。他们的叫声引来了皮皮鬼,而后者最爱看热闹。
“看啊!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打架啦!”他高声呼唤着,更多的鬼魂从墙壁里探出了头。
德拉科不得不避开这些鬼魂,他只能朝城堡高处的平台跑去,而我紧随其后。我知道这块空地后是死路,他逃不了了。
显然他计划好了逃跑路线,在下楼的时候已经抽出了魔杖。
“光轮2001飞来!”
我也举起魔杖。
“火弩箭飞来!”
我似乎听到了飞天扫帚在空中穿梭的声音,光轮2001先飞到德拉科的面前,他在空地尽头抓住恰好停在他面前的扫帚,腾空而起。
我紧紧地盯着他飞走的方向,抓住了我的火弩箭。
城堡里越来越多的学生涌了过来,我在被人们包围前升上了天空。
城堡和苏格兰高地的风景在我眼中褪成了一条条模糊的色带,我只看得见眼前那个人的背影。德拉科的黑袍被风高高吹起,在天空中足够显眼。他的金发在高速飞行里被打散了,回头看我的时候贴在脸上,挡住了他的神色。
我知道他在看着我。
两个找球手在城堡上空追逐着,我听见了人群的呐喊,德拉科越升越高,直到我们离开了人群,钻进了半空中的迷雾。云雾在我身边旋转着,变化着形状,德拉科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我单手扶着火弩箭。恋爱铃被我靠在扫帚柄上,十分安静。
我在云雾中尽量保持直行,单手操控扫帚并没有那么容易,可我知道在这种环境下德拉科更难保持优势。
铃铛忽然响了一下。我立刻掉头看见了他。
德拉科没有犹豫,翻滚着在白雾中下坠。
我跟了上去。
城堡的形状逐渐出现在了眼前,它离我们越来越近,而我催动着扫帚,加速朝德拉科冲去。
没有人比我更擅长冒险,我在赌他什么时候会改变方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德拉科近在咫尺,我的左手受魔法影响举了起来,只能靠右手努力维持平衡。
铃声被淹没在风中,我们逼近了建筑群角落的钟表塔楼。
猛地,眼前的身影顿住了。我反手握住了扫帚柄,在急速坠落中偏离了方向,朝他的侧面飞去。德拉科还在向上搜寻我的身影,我已经贴墙绕过了塔楼,从他的身后撞了上去。
塔楼里笔直的分针跳向了十二,那些被施了魔法的钟摆和齿轮缓缓转动着,将悬挂在钟楼顶层的巨钟唤醒了。
在厚重宏亮的钟声里,德拉科转身接住了我,和我双双跌进了钟楼的塔台。
我数不清在地上翻滚了多少次,伴随着德拉科的一声闷哼,我们终于停下了。
很少有人会来这个地方。魔法使城堡里的钟永远不会出错,自然也不需要调试。我们的闯入惊醒了钟楼里的经年尘灰,它们在钟声里飞散,飘向未知的地方。
尽责的铃舌还在摆动着,它不知疲倦地敲击着钟壁,发出的巨大声响盖过了我手中的小小摇铃。
尘埃在最后一声钟响里悠悠地下落。
我顾不上浑身的疼痛,挣扎着从混乱里里爬起来,用手肘撑住了什么地方。我的手腕酸痛极了,魔法让它不停地转动,摇晃着铃铛。
我的眼镜早就被撞飞,只好眯起眼睛寻找德拉科。
可我不需要眼镜也能看清楚他。
他就在我的眼前,眉毛因为疼痛拧在了一起,睫毛上沾着的尘灰使他睁开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光。我躺在地上,手撑住的是他的胸口。
我,哈利·波特,和德拉科在城堡无人的角落里四肢纠缠在一起。
他看见了我,时间仿佛凝滞。
夕阳在下沉前终于吝啬地从云缝里漏出了一点天光。它穿过层层厚重的乌云和迷雾,斜斜地穿透钟面巨大的玻璃,落进了德拉科的眼睛里。
他直直地看着我,我们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过。
“我……”
“你读过那封信。”我打断他,“只有你能摘掉恋爱铃。”
德拉科的眼睛瞪大了。他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还想说的有很多,可无从说起。我该说什么呢,从我什么时候发现我在乎他开始说起吗?还是该直接告诉他,我喜欢他?
在这片刻的沉默里我还在思索如何开口,德拉科双手撑在我的两侧,低下头吻了我。
不需要更多的思考了。
德拉科·马尔福在吻哈利·波特。
我无法思考。
一只手沿着我的手腕摸向我的手掌,与我十指相扣,终于摘下了铃铛,将它扔向了远处。那只铃铛在地上翻滚着,从地板上滚落进了钟楼深处。
谁还会要恋爱铃呢?德拉科在吻我。
他在吻我。
去他妈该死的铃铛。
德拉科捂住他的嘴,而後將自己的唇也印在了手背上,像一個疏離的吻。
哈利.波特,大難不死的黃金男孩——在最終戰役的時候,身上兩個貫穿傷都沒讓他倒下。
但此時他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他不想掉淚,但是如深潭的眼裡卻逐漸盈滿了水光。
德拉科.馬爾福像是被燙到了一般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比晚風溫柔》@鸵鸟的秘密
德拉科捂住他的嘴,而後將自己的唇也印在了手背上,像一個疏離的吻。
哈利.波特,大難不死的黃金男孩——在最終戰役的時候,身上兩個貫穿傷都沒讓他倒下。
但此時他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他不想掉淚,但是如深潭的眼裡卻逐漸盈滿了水光。
德拉科.馬爾福像是被燙到了一般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比晚風溫柔》@鸵鸟的秘密
【德哈】喝醉的意义在于撒娇
点击就看成熟老男人马尔福先生喝醉酒后跟老婆撒娇求亲亲要抱抱
3.8k小甜饼(我承认我越来越短了......)
28岁家主✘傲罗哈,OOC预警
只有伏地魔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要在乎细节,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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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岁家主✘傲罗哈,OOC预警
只有伏地魔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要在乎细节,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毫无意义的宴会,刚从外面执行完任务回来的现任傲罗办公室主任哈利波特先生看在魔法部的面子上风尘仆仆的露了个面进行了三分钟不到的敷衍演讲后就独自一人跑回了家,并把他的丈夫——现任马尔福家家主德拉科马尔福先生,扔在了宴会上处理烂摊子。
布雷斯和潘西一左一右走在德拉科两侧,亦步亦趋的把人送到马尔福庄园的门口。
倒也不能怪两人这么小心翼翼,主要是因为马尔福家的优良基因,一晚上收到各方敬酒的马尔福先生除了脸色微微犯出一点粉红之外完全看不出酒醉的样子。
要不是他一路上问了不下二十遍我的破特在哪里潘西和布雷斯都不能这么严阵以待。
就在两人准备准备呼出一口气庆祝解放了的时候,正要推开大门的德拉科又把手收了回来。
潘西和布雷斯一口气梗在了喉咙。
德拉科站在大门外,突然抬起胳膊闻了闻左边又闻了闻右边,然后扭过头看着布雷斯,语气非常之严肃的问道:“我身上臭不臭?”
布雷斯一愣,扭头看了潘西一眼,实话实说,“不臭啊……?”
结果德拉科似乎还是不太满意,他冷着脸还是不动,看上去在思考,其实大脑都快不转了,但是有一点非常清晰。
“我要洗澡!”神情之认真仿佛在做什么生死存亡的重大决定。
“……”
刚刚洗完澡的哈利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德拉科坐在小小的单人沙发上——还只坐了个角落——眼巴巴的抬头看着二楼他们的卧室。
哈利:“?”
“德拉科?”哈利疑惑的出声把人叫回了神。
德拉科一扭头看见哈利从楼梯上走下来,嘴角接着就瘪了下来,平日里锋利的眼角眉峰都软化了,他抬起两只胳膊冲着哈利,小声的喊着哈利。
哈利看着德拉科的神情,不用猜也知道某人喝了多少,才会醉成这个样子的冲他要抱。
虽然喝醉了,但是可爱。
哈利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穿着浴袍走到德拉科身前,刚要顺着对方伸出的手给爱人一个大大的抱抱,结果德拉科突然又把手收了回去。
还没等哈利做出什么反应呢,德拉科就沮丧的开口,“现在,嗯……现在不能抱……”
哈利疑惑,但还是先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不回屋在这儿坐着干什么?”
德拉科一听就不开心了,他又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的卧室,语气又严肃又委屈,“我喝酒了,他们老是让我喝……”
说着又闻了闻自己,更难受了,“你别过来,我好臭,布雷斯说一会儿我就能洗澡了……”
哈利一边心想怕不是人都已经跑出三百里开外了,一边弯下腰将委屈的乌云密布的爱人抱进怀里,下巴垫在德拉科的头顶,语气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闻闻,ummm……不臭啊,你今天出门喷了我喜欢的香水啊,这么好闻。”
德拉科在哈利的颈窝里蹭蹭,双手紧紧的搂住哈利的腰,蹭着蹭着突然一把抱着哈利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把哈利放到宽大的沙发上坐好,然后自己直接坐在了哈利的脚边。
显然,喝醉了的马尔福先生一时间已经忘记了一名绅士该有的礼仪。
德拉科蜷起腿将哈利的腿围在中间,双手抱着哈利的小腿,脑袋垫在哈利的膝盖上,因为醉酒而眼眶泛红的眼睛直勾勾的向上盯着哈利,看上去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哈利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动了动双腿,哈利试图从沙发上滑下去坐到德拉科旁边,结果德拉科紧紧的抱着他的腿,语气着急的嘟嘟囔:“地上凉!”
哈利心想凉你还坐地上。
伸出手捏捏德拉科的脸,又把手放到他的头顶摸了摸,哈利放轻声音哄他,“不凉,这不是铺了地毯吗,还是你拽着我一起选的呢。”
说着还演技浮夸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我头发还没干,沙发上风吹的冷嗖嗖的,”
隔壁的壁炉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火炸了一堆。
德拉科一听哈利说冷,紧张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双手放在哈利腰下用力一收,心疼的把哈利拉下来圈进怀里,手上摸摸下摸摸,看上去恨不得把哈利整个包住。
哈利顺从的坐在德拉科的大腿上,惬意的眯眯眼整个人窝进爱人的怀里,侧一下头在德拉科的鬓边蹭了蹭,然后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看上去好像一只敞开肚皮的大猫猫。
德拉科似乎高兴了一下,然后又沮丧了下来,他把脸埋在哈利的颈侧,声音又闷又委屈,“你不要嫌我臭,我一会儿就洗澡了,很快的……”
哈利简直要笑出声来,他倒是第一见喝的这么醉的德拉科,这简直不能用惊喜来形容。
他伸出手解开德拉科一丝不苟束在身后的金色长发,用手指顺着往下捋,嘴里安慰着担心自己有味道的爱人,“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吗?”
本来以为是亲密的一句话,结果没想到这句话可戳了雷点,德拉科本来蜷缩靠着哈利的身体登时就挺直了,连声音都大了起来,“你当然嫌弃我!你宁可牵韦斯莱都不肯牵我的手!!”
语气堪称委屈浓度报表,怕不是戳一下就能抖三抖。
哈利:“??”合着婚都结了这么些年了你竟然还没过去入学的坎吗?!
哈利感觉自己都要被气笑了,但本着不跟醉鬼吵架的原则,他还是尽力跟沮丧的德拉科解释:“那是因为你当时态度恶劣。”
德拉科的背怂了一点点,但显然某人记得账不止这个,他又把脸埋回哈利的肩上,嘴里还不忘振振有词:“你还在课上打我!”
哈利把金色的头发缠在自己的手指上把玩,语气无奈又宠溺的回答德拉科,“那是因为那本来就是对决课,而且你也动手了啊。”
某人的背又怂下去一点,声音也低了两个度,“你还为了金色飞贼撞我!”
“那是比赛,我当然想赢啊。”一边说着一边手里悄悄地给金发编了个小辫子。
“那……那……”德拉科彻底放松下背,整个人靠在哈利的身上,声音低的快要听不见,但是语气里的不开心仿佛要化作实体了,“你还骂我胆小鬼……我在树上等了你四个多小时呢……你还骂我……”
哈利把一缕金发缠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和那枚代表着马尔福家主人的戒指纠缠到一起,语气温柔的像是能掐出水,“ummm...这个我不否认,我不觉得我说错了,要不是我发现了你叠的那一屋的千纸鹤,你怕不是到现在都不敢跟我告白吧?胆小鬼马尔福先生?”
……无法……反驳……
被堵的无话可说的马尔福先生更憋屈了,铂金色的脑袋使劲在哈利的颈侧蹭了两下,然后跟不解气似的,德拉科一口啃在哈利的锁骨上,忿忿的咬了两下,哈利嘶的一口气还没喘完呢,德拉科就又心疼的舔了舔。
哈利忍不住调侃他,“怎么白鼬也咬人吗?这么说起来我记得你阿尼马格斯的时候还咬坏了罗恩送给我的衣服呢。”
其实是故意的某人:“……”
“他们好烦,老是让我喝酒……”德拉科拽着哈利浴袍上的腰带,苦兮兮的跟爱人告状。
话题的转换如此之快以至于哈利都愣了一下,不过转瞬就反应过来大概是今晚宴会的某些人在自己跑路后就去缠着德拉科。
不过为什么德拉科喝了这么多呢?自己的爱人可不是对敬酒来者不拒的人。
看得出来这一晚上给马尔福家主憋坏了,他忿忿的跟哈利表达他的不开心,“他们还总是问起你!难道他们都没有老婆吗?为什么总是问我老婆!”
……好吧,看来有答案了。
哈利憋着笑将两个金色的小辫子缠在一起,试图让爱人理解,“不要这样说德拉科……好吧,也许他们真的没有呢?”
结果德拉科一听这更不高兴了,连声音都大了起来,他的双手更加用力的把哈利往自己怀里按,两人之间紧密的连一丝缝隙都没有,“他们没有老婆所以觊觎我的老婆吗?!不行!我不允许!马尔福夫人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马尔福……夫人……
哈利编辫子的手一顿。
这边德拉科还在嘟嘟囔囔:“你每次出门都要好久才回来,都不给我写信!这简直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的对你的合法丈夫!”
“?”哈利无奈的跟醉鬼讲道理,“那是因为我要执行任务,我是一名傲罗德拉科,你知道的,而且我有给你写信,你不能诬赖我,我们有好多信,海德薇就在那儿站着呢。”
可惜了,醉鬼显然不讲道理,“那也好多天!而且你受伤了还不告诉我……连韦斯莱和格兰杰都知道你都不告诉我!”
显然这件事真的让马尔福先生很气愤,非常气愤,于是他为了表达自己的抗议张嘴一口咬在哈利的耳朵上,当然最终也没舍得用力,还把自己心疼到了。
哈利缩了缩脖子,小声的为自己辩解,“我没有……oh好吧,确实有那么一两次,但是那是因为伤势并不严重,圣芒戈的医师有为我好好治疗,而且你最后也知道了……”
“哼!”显然这个答案并没有让生气的马尔福先生感到满意,他扭过头,侧脸靠在哈利的肩膀上不看他,以表达自己的抗议。
“oh……好吧好吧,我道歉德拉科,我为此向你道歉,我保证,下次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好吗?”哈利摸摸闹变扭的爱人的头顶,向他保证。
结果没想到德拉科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小小声的开口,语气别扭又生气,“第38次!”
“什么?”哈利疑惑。
德拉科扭过头用另一边的脸颊靠着哈利的肩膀,皱着眉头目光从下往上看着哈利的脸,语气十分不满的说:“这是你第38次向我保证了!”
“……哈……哈哈……”是,是吗……
“哼!”德拉科伸手把哈利的浴袍腰带打了个死结,心里想着这次一定不给哈利解开。
除非他亲我一下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
哈利抬起德拉科的脸,翠绿的眼睛望进那双银灰色的宝石里,语气十分严肃的向他保证:“我发誓,德拉科,为了你我也会确保自己的安全,我们还有漫长的一生要度过呢不是吗?我永远不会先一步离你而去。”
他的眼神那样澄澈又真诚,满满的深情丝毫都做不了假,德拉科就那么被吸引进那一片碧绿之中,再难自拔。
德拉科一瞬不瞬的看着哈利,纤薄的嘴唇抿了抿,向着自己的爱人索要一个吻,“要亲……”
哈利轻笑出声,在爱人不满之前倾身上前,在德拉科的嘴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够了吗?”哈利离开德拉科的嘴唇一点距离,轻轻问他,呼出的气息在两人的唇间流转。
德拉科不满的瘪嘴,向前凑去,“不够……”
哈利的笑声从喉咙里露出来,眼角眉梢都是对爱人的纵容。
他想,还有什么是比爱人的拥抱与亲吻更美好的呢?
大概没有了。
喜欢的人什么都不用做,仅仅只是站在那儿,就已经是万丈光芒了。
……
第二天早上,起床起晚了的马尔福先生看着自己脑袋上的各种小辫子陷入了沉思。
【俊哲】夜奔
公元2021年4月22,下午,5点07分,北海。
张哲瀚一身运动短打扮,悠哉悠哉地从酒店溜达着出来,上了自己的车,一副和平日里无异的样子,后面跟着上车的,是兢兢业业背着高尔夫球包的小雨,活生生球童样儿。
个别蹲酒店的粉丝和代拍也不甚惊奇,只当他又要去打球,拍了两张也就作罢,没人注意到张哲瀚过于好的心情和小雨过于复杂的表情。
司机把车缓缓驶离酒店,小雨有些暴躁地把球包扔下,要是平时,张哲瀚一定会心疼一下他的球杆,或者跟发小贫两句。可如今显然不算是“平时”。
现下的张老师只是低头勾着嘴角和人聊微信。
妈的,小雨有些忿忿地想,呵,男人。
不知聊了多久,张哲...
公元2021年4月22,下午,5点07分,北海。
张哲瀚一身运动短打扮,悠哉悠哉地从酒店溜达着出来,上了自己的车,一副和平日里无异的样子,后面跟着上车的,是兢兢业业背着高尔夫球包的小雨,活生生球童样儿。
个别蹲酒店的粉丝和代拍也不甚惊奇,只当他又要去打球,拍了两张也就作罢,没人注意到张哲瀚过于好的心情和小雨过于复杂的表情。
司机把车缓缓驶离酒店,小雨有些暴躁地把球包扔下,要是平时,张哲瀚一定会心疼一下他的球杆,或者跟发小贫两句。可如今显然不算是“平时”。
现下的张老师只是低头勾着嘴角和人聊微信。
妈的,小雨有些忿忿地想,呵,男人。
不知聊了多久,张哲瀚终于舍得抬头了才发现发小的表情,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没忍住又笑了起来,换来了小雨翻到车顶的一个夸张白眼。
“行啊你张哲瀚,为了会情郎,倒是下本。”
张哲瀚还是笑着,准备开口呢,手机微信提示音就又响了一声,是条语音,左右没外人,张哲瀚也没多想就点了公放,自己刚刚想说的话也同时说给了小雨。
于是,小雨同时听到了一条重合的话,来自他的老板兼发小,和发小热恋期的男朋友,
“可我就是太想他/你了呀。”
啧,小雨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抖了抖鸡皮疙瘩。
“你这到了有什么用?你家俊俊不是明天的机票?他晚上不是有行程?”
想了想,小雨本着合格助理兼发小的职业精神和人文关怀,还是又开了口,不是他想讨嫌,是张哲瀚现在的表情真的太傻太痴汉了。
张哲瀚听了他的话,既不恼也没见失落,理所当然地开了口,“俊俊知道我今晚就去,所以把航班改签了呀。你不知道?”
……我又不是他助理我去哪儿知道?!小雨腹诽着,再次翻了白眼,“他晚上还有行程,那只能红眼航班了吧?到上海怕是早不了了。”
“嗯,得十二点多了”,张哲瀚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他一句,又低头跟人聊了起来,手指纷飞的空挡还不忘回他,“反正俊俊有钥匙嘛,我跟他说了落地直接回家,我等他。”
……好的老板,没问题了老板,我闭嘴。
绕是心里建设做得很好了,小雨在自己被半路丢下车还是有点儿懵。
“你留下,他们见你还在北海,就不会觉得我已经飞上海了。”
“……”
“没事儿明天就没多长时间,流程也不多复杂,你不用跟我去。”
“……”
“俊俊说了妆发和跟包他给我安排了,放心哈。”
“……”
“行,那我走了,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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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在心里问候发小,一边认命地在外面晃到平时张哲瀚打完球回酒店的时间,小雨才心肝肺都疼的回去了。
看了眼时间,约么着人应该差不多已经飞了,小雨还是叹了口气给人发了信息,“落地之后给我发个信息。”
真是感动中国好助理,余翔你真棒。小雨默默地想着。
等到吃完夜宵,小雨约么着时间差不多了,刚拿手机想看看张哲瀚回消息了没,微信提示音就响了。
还挺默契,小雨想着,心情稍微好了点,当然,这个好了一点的心情只维持到了他点开和张哲瀚的对话框。
“你明天上午在酒店门口晃晃,让他们有人看见你最好。”
“然后你开车出去,就往机场方向开啊”
“对了,24号我不回了,25再回,到时候发你航班号哈。”
…………妈的,绝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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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了家的张哲瀚在浴室里打了个喷嚏,想着是不是要变天,这天是不太正常,然后默默地调热了水温。
都收拾完之后,张哲瀚瘫在床上玩儿手机,忍不住又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还是自己家舒服啊,怎么都比酒店强。
如果小雨在,一定会呛他一句,你那是因为要见到某人了心情好,现在哪怕给你个破草席,你都觉得是一万八的席梦思。
不过也真的不能怪他,他和龚俊这个职业,本来就聚少离多,再加上山河令爆了,通告代言什么的一大堆,他俩都已经很久没见了。
异地恋可能会把感情消磨殆尽,也可能会无限制地拉长热恋期,他和龚俊,明显是后者。
本来两个人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一起在组里的四个月,他俩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一直到杀青,也没见能把想说话的说完。后来终于关系又进了一步,想要彼此了解的东西就更多了,用双方助理的话来说,他俩是恨不得把对方栓自己裤腰带上的那种腻歪。
张哲瀚平日里喜欢阅读,也有些文青的情怀的,所以看的东西多且杂。他记得他看到过一句话,“感情的变淡往往是从分享欲减弱开始的”,再看看他和龚俊的聊天记录,哪怕一个人在忙,另一个人自己都能几十条的说着,甚至就只是分享一个搞笑视频,一个表情包,就能自己嘿嘿嘿哈哈哈的快乐好久,他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呢。
他们现在都太忙,尤其是龚俊。
张哲瀚自己在组里,被关在北海拍着戏,很多活动就只能婉拒,然后需要接或者想要接的商务和采访,就再统筹一下,集中安排之后再去跟剧组请假。即便这样,也大都是在北海就解决了的。
龚俊最近这几天刚刚进组,所以之前天南海北地参加各种活动,跑得比自己匀多了。
这也就更加注定了两人所有的情感宣泄,都只能寄托在一根看不见的网线上。
苦哟,明星谈恋爱也苦。
忙起来了什么都不必说,可闲暇之余,想要跟那人倾诉的欲望,就根本压不下去。
张哲瀚记得,自家那个20g冲浪的男朋友曾经乐呵呵给他分享过网友做的自己的视频剪辑,说,哲瀚你看,她们都说你是下凡的谪仙,好会夸哦。
切,谁想做仙人?尤其是有了这么好的男朋友之后。
想他入行十年处事无数,也曾在黑夜里孤独,在深渊里挣扎,亦经历过绝望和失去,却也最终选择和世界和解,虽未曾妥协,却也看淡了太多,发小们三分逗七分担心地说,小哲你现在佛得能直接遁入空门了,连张哲瀚自己都觉得,他可能是有点儿太无欲无求了。
他还是那个“疯子”,从不惮用全部的热爱去做想做的愿做的事,却也终于再没有什么过多的“期望”。不曾拿起,就不用放下。没有后悔,也不会再怨天罢了。
其实挺好,日子过得随心且舒坦。
在张哲瀚都以为自己会继续这么“大彻大悟”地潇洒人生的时候,有个人就那样大咧咧的,又强势到无法抵抗的,进入了他的生活。
想着潇洒走完自己最后三年的周子舒,遇到了他以为的再不会有的牵挂。而那个说着阿絮是自己的光的温客行的扮演者,带着通身的快乐和真诚,如夏夜的暴雨一般,彻底冲刷净了张哲瀚自己安全屋的落地窗的灰,转天,便是人间四月芳菲繁盛。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一下子那么鲜明地在张哲瀚眼前炸开,再没有那层若有似无的膜,张哲瀚这才发现,原来这世界真的是值得的。
他被困在龚俊带来的这场“雨”中,可这雨里有整个世界的温柔和绚烂,他可以就此沉沦,甘之如饴。
杀青带走了夏天,却把周子舒和温客行永远留下了。而过了霜降的深秋中,张哲瀚拥有了只属于自己的龚俊。
他开始重新有了欲求,而那个人,可以满足他的所有需要,就好像,他们生来应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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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有关龚俊的事,时间就过得格外快些,当张哲瀚手里早就黑屏的手机再次亮起的时候,屏幕上是已经过了十二点的时间,和龚俊发来的带着雀跃的消息,“我落地啦!等我,马上到~”
张哲瀚一边惊讶于自己居然就这么想了龚俊几个钟,一边为龚俊发过来的“~”失笑,剧里叶白衣的“拿着肉麻当有趣”的台词直接闯进了脑海。
快三十岁的大老爷们了,恶心吧啦的,张哲瀚腹诽着,上扬的嘴角却迟迟无法落下。
回了一句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张哲瀚哼着歌去厨房热粥去了,想着等龚俊回来可以喝一点——当然,粥是来的时候买的,热粥是用的微波炉——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张哲瀚对迫害多日未见风尘仆仆的男朋友的肠胃没什么兴趣。
但是最后粥都放的凉透了,俩人也谁都没顾得上喝。
张哲瀚自认为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在过往的情感经历中,也不是被动的角色。不说阅人无数,但也确实可以算吃过见过的。龚俊应当也是如此,他的那个长相身材加性格,要是没有过什么,张哲瀚都会觉得他指定有些什么毛病的。
当然他们之间倒是没讨论过这些,都是成年人,彼此理解,也没必要。况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要做的事都做不完,哪有那个闲工夫互相聊情史?浪费且给自己添堵。
可就是他们俩这样的“老江湖”,刚确定关系那会儿,也纯情得跟初中生似的,闲聊的时候有两句歧义的话,都能带着心虚地错开目光却热了耳根。其实也不是,他上初中那会儿都没这么纯过。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天,他俩跟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就又突然从青春校园电影的情节狂奔进入了十八,不是,得有二十五禁的·avi剧情,可能上一秒俩人还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呢,下一秒就恨不得骨肉交缠了。
这如今,两人更是许久未见,而且工作忙得让平日里视频通话都没多少闲暇时间,自然是想得紧了。
才把粥盛出来凉着的张哲瀚,听见开门的声音,就笑着往门口去了,一句话没说出来,就给人急火火地按在了玄关的墙上啃了过来。
俩人刚一起那会儿,张哲瀚还调笑过龚俊吻技太温吞了,一点没有成都该有的辣,然后身体力行地跟人示范了一下,他们江西的辣该是如何。
龚俊是个格外会顺杆爬的人,也是个认真且有天赋的好学生,不过半月,就已经能把他这个师父逗弄得心慌气短了。
如今便是,张哲瀚真的是毫无准备得被突袭,身上的小朋友又格外的热情,掠夺了他的空气也就算了,那双十指纤长骨节分明的手也不安分得紧,不论是他着实敏感了些的腰,还是那人过分偏爱的自己的臀,都被带着灼人热度的手揉捏得化成了水,而龚俊的气息,更是烫得张哲瀚几乎要站不住,连骨头缝都开始发酸。
不怎么真心的推拒大约是被龚俊当做了情趣,被从玄关跌跌撞撞拉进浴室的张哲瀚,在水雾中仰着头大口呼吸,模模糊糊地想着,怎么身后的瓷砖都能跟铁板似的烫人,然后便又很快地被龚俊带入更深的眩晕中,再无暇顾及其他。
相思早已入骨,又岂是一时半会能释放得了的?哪怕两人胡闹到最后,张哲瀚几乎昏睡过去,也没舍得松开缠在龚俊肩背上的手。
后来,张哲瀚是被渴醒的,浑身懒洋洋得酸胀着,嗓子更是想冒火,才稍稍动了动身子,就惊醒了枕边人,自己还没开口,就被人小心揽着半坐了起来,然后嘴边就多了个杯子。
本来还带着些的小情绪瞬间没有了,张哲瀚就着龚俊的手喝了大半杯的温水,感觉好多了,就又蹭了蹭龚俊的肩窝闭上了眼。
龚俊也没说话,只是又拥着他躺下,张哲瀚感觉到那人温热的唇轻轻摩擦过自己的眉心,微微勾了勾嘴角,不多时就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张哲瀚眯着眼看了看外面刚刚泛白的天,又捞过来手机看了眼时间,在心里算了算龚俊今天早上的那个行程,纠结了一会儿到底要不要起。
在客厅轻手轻脚收拾好的龚俊小心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张哲瀚这幅挣扎的样子,明明困乏得不行,却又像在给自己打气一样,让龚俊整颗心都柔软了起来。
轻轻走过去亲了亲张哲瀚,龚俊小声哄着人,“还早呢,你再睡会儿,等我那边活动差不多结束了,我让我助理来接你,咱俩一起去吃午饭,好不好?”
张哲瀚本就喜欢龚俊的声音,如今这人刻意压低的声线,更是挠得张哲瀚心都是痒的,偏生那人语气里的温柔和纵容,让他听出了十二分的情意。妈的,这就是犯规。张哲瀚那点儿小挣扎彻底妥协认命。
睡什么睡,床哪有男朋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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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活动场地的路上,龚俊的助理看着自家老板嘴上抱怨着懒洋洋瘫在自已怀里的张哲瀚,说什么也不多睡会儿,非跟我跑什么,多累啊,你看你最近都瘦了,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在剧组,眼睛却笑得亮晶晶的,像是得到了整个糖果屋的小朋友,弄得小助理自己心烦意乱很暴躁。再看看被念叨的那位,嘴角微翘着如同一只餍足的猫咪,听着老板嘟噜也不恼,就兴致勃勃地拉着老板的手玩儿人家手指,好像龚俊的手指头都和别人的不一样似的,小助理心更塞了。
妈的,有男朋友了不起啊。
不远的路程很快到了,龚俊拽出一个小毯子和一个枕头,让张哲瀚在车里眯一会儿,张哲瀚笑着点头应了,却在龚俊要下车的档口,拽着人的领口把人拉过来亲了一口,在龚俊有些意外的目光里笑得狡黠,然后轻推了人一把,在人下车的一瞬就自己关好了车门。
反应过来的龚俊笑着舔了舔唇,深呼吸之后笑着面对各种长枪短炮的镜头,开始了元气满满的营业。
目睹了一切的龚俊的小助理半天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忍不住腹诽,这俩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疯啊,要了命了,小雨哥怎么敢放心不跟过来?!
远在北海的余·小雨·翔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在酒店门口晃了晃,确定有人看见他了才放心地开车离开了酒店,认命地做样子往机场方向开着,心说,那俩祖宗可别太过分了,龚俊那个团队一群小丫头,年轻还心软,俩人真干什么,怕是拦不住的。他可一点儿不想在某平台热搜上看见那俩祖宗相关的“爆”。
晃了半上午的小雨终于清闲自在了会儿,拿出手机刷起来,看着自家发小的男朋友神采奕奕的活动照片和视频,看着评论里那些感慨着说他红眼航班一两点怕是才睡,怎么八九点的活动就能这么好状态的粉丝,小雨冷哼一声。
太天真了妹妹们,有情饮水饱,哪里用睡觉?还有,小雨其实不相信他一两点能睡,虽然他真的无意去想象那个画面。
其实本来小雨的心情还是挺放松的,直到龚俊的助理跟他说,张哲瀚也在活动现场的龚俊的车里。
……说什么来着,龚俊那群小丫头片子助理,年轻又心软,还拦不住人。
靠,我说怎么就不让我去呢。你可以,张哲瀚,你可太行了。满世界粉丝找你在哪儿呢,结果你在男朋友车里。
看着龚俊雀跃得跟喝了假酒一样的直播,小雨按了按太阳穴,又嘱咐了龚俊助理几句,一定要注意,别让人拍到了张哲瀚,中午他俩吃完饭,说啥也得把人给我分开了,下午活动打死了也不能一起进场!
那边小姑娘连连答应着,然后委屈巴巴一句,“小雨哥你为啥不来啊,我哪儿好去管张老师?”,问得余翔差点儿心梗却又无言以对,只好又安抚了小姑娘几句。
这发小现在扔了还来得及不?
下午三四点,龚俊小助理给他发了信息,俩人已经分开了,小雨终于松了口气。
等到五点多,看着戴着黑色口罩终于出现在粉丝面前的“失踪”了一天的张哲瀚,小雨作为艺人助理的雷达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到底哪里不对呢?
思考良久,小雨给龚俊助理发了消息,“……那口罩,是龚老师的吧?”
“……对。”
“我能问问……算了,我不想听了。”
小雨忍不住捂脸叹气。
等到龚俊的助理第一时间把他俩在一个直播间面对面互相看彼此直播的视频发过来之后,小雨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俩疯子。
但是,挺好的。
从不是一个人的奔赴,他们是彼此的星辰大海,真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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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等到几天后,出镜率多得吓人的“星星和月亮”的各种“巧合”,实验多次最终发出来的“11:29”,还有第二天一早的回应一般的“爱因为在心中”和命定一般的“平凡而不平庸”,还有那个再次出现在无名指上的戒指,还是让小雨有些后悔自己前几天的心软。
真特娘的,张哲瀚必须给他涨工资。
FIN.
【俊哲】“嫂子”
张哲瀚最近演唱会巡演正搞得如火如荼的,海哲粉丝群里却突然扒出来一个私生号,并且迅速被挂了出来,几方联动一时间扑腾出不少水花。
很多吃瓜路人点进去一看,嚯,还是个敢不开粉见不发好友圈,就坦坦荡荡隔三差五分享张哲瀚动态的微博号。
关注数同样显眼,不多不少一个“1”——只有张哲瀚。
这个号怎么说呢,粉丝不多,平时发的图频也显得特别日常,如果忽略那些都是张哲瀚,而且大多是私下未公开行程或者纯私人空间的状态的话。
这个博主发图频从不带文字,对,是不带文字,更别说大名或者话题了。她就是一言不发地分享图片分享视频,多余的连个标点都不给。如果非要形容,就好像在把这个号当做自己的...
张哲瀚最近演唱会巡演正搞得如火如荼的,海哲粉丝群里却突然扒出来一个私生号,并且迅速被挂了出来,几方联动一时间扑腾出不少水花。
很多吃瓜路人点进去一看,嚯,还是个敢不开粉见不发好友圈,就坦坦荡荡隔三差五分享张哲瀚动态的微博号。
关注数同样显眼,不多不少一个“1”——只有张哲瀚。
这个号怎么说呢,粉丝不多,平时发的图频也显得特别日常,如果忽略那些都是张哲瀚,而且大多是私下未公开行程或者纯私人空间的状态的话。
这个博主发图频从不带文字,对,是不带文字,更别说大名或者话题了。她就是一言不发地分享图片分享视频,多余的连个标点都不给。如果非要形容,就好像在把这个号当做自己的图频存档日记本用。
因为有些镜头着实过于私密,这个号在被排除了是张哲瀚小号或者工作室人员小号之后,被打上了“无耻私生”的标签,一度成为海哲反黑卡号的常客。甚至有人因为担心张哲瀚的安全,天天私信、评论工作室,让报警处理。
可能是怕事情闹太大,余翔用私人微博账号公开发了一条微博,“祖宗,别闹了”,然后圈了那个“私生号”。私生号秒回且态度良好,“好的,哥”,还配了三个呲牙笑的表情。
而这个“私生号”给余翔的评论,又被张哲瀚本人给评论了,“这么乖啊?你跟我咋没见这么听话呢?”,末了还有个挑眉的小表情,语气亲昵熟稔得紧。
一时间,海哲纷纷傻眼,路人吃瓜津津有味,营销号安静了不多久就迅速营业,才不管粉丝什么塌不塌房,给这个“私生号”言之凿凿地定了性——一个之前海哲卡黑时候刻意无视的另一种可能——这不是私生,是海哲姐姐们的圈外嫂子。
不过也就热闹了几天,路人就无所谓了。一来张哲瀚这么些年也从来没营造过自己单身人设,且他确实也是靠作品说话的,这些年演技提升有目共睹,演唱会也弄得红红火火的;二来他这个年纪,也不是十几二十多的流量小生,三十好几事业有成的,就算早在圈外娶妻生子,也说不得什么。
而那个被扒出来的“圈外嫂子”,微博也一直就是安安静静地发着张哲瀚,不带话题不带大名不带文案,还是半年可见,而且微博里干干净净,除了张哲瀚的图频之外,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内容都没有,就好像是,忍不住想要晒自己对象,虽然秀,又不讨人嫌。
但经历了蒸煮亲自“下场盖章”之后,嫂子好像突然有了底气似的,更秀了。
原来的图频虽然离得近且私密,但怎么看都像是在张哲瀚不知情的状况里的偷拍,要不然也不会被认为是私生。
而现在,嫂子开始发看镜头的张哲瀚了。
嫂子镜头下的张哲瀚,是好看出了新高度的张哲瀚,不论角度还是运镜,不论是明暗色彩搭配还是构图,都几乎算得上是专业的了,更别说还有被拍人的配合和纵容——就只说张哲瀚看镜头的那个含情带笑的一双眼,就足够让人心悸了。
你知道吗?你爱人的样子真的很美。
海哲里的绝大多数的真心希望张哲瀚幸福的粉丝,基本认命妥协。因为,嫂子镜头里的张哲瀚真的太幸福了,快乐又柔软的姿态,像是泡在蜜里似的。
剩下的,除了脱粉的,还余下一部分也不知道是算梦女还是偏执女友粉的人,在费尽心机地要扒出来“嫂子”到底是何许人。
和她们一起在努力的,还有一批同样心碎太平洋的西皮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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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哲瀚和谁的西皮粉呢?
龚俊。
山河令播出都已经五年多了,橘子皮们也没等来俊哲的二搭,下山的粉丝越来越多,剩下的坚定橘子皮也早就生生熬成了陈皮。
嗯,更有药用价值了。
前一段黄牛圈热炒的说张哲瀚巡演首站成都,龚俊作为嘉宾会到场的流言也不攻自破——成都站圆满结束,龚俊在自己剧组里拍戏也拍得稳稳当当的,俩人都挺好的,就是没啥交集。
因为之前各方消息都传得太过信誓旦旦,结果就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但是被溜粉溜习惯了的陈皮们还只是黯然神伤,没啥太过激的言论。倒是俊味仙和海哲又在就到底是谁放的消息谁捆绑谁吸血撕了一波。
养生陈皮表示,这么多年了,山珍海味还是这么配。
然后,自我疗伤的陈皮还没满血复活呢,就又被海哲姐姐们从天而降的圈外嫂子砸吐血了。这才是真·龚伤。
大部分已经开始祝福张哲瀚和圈外嫂子幸福99的海哲们看着嫂子拍的张哲瀚说,哥哥爱人的样子真的很美,陈皮们听见了自己心态破裂的声音——“尼玛你们嗑西皮也得用我们五年前的话吗?!整点儿新词儿吧求求了!”
当年,苏州山河令的演唱会上,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台上唱rap的龚俊的张哲瀚眼里的温柔,还是全世界最豪横的橘子皮们纷纷感叹,张哲瀚你爱人的样子真的好美,并且奔走相告,俊哲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如今的陈皮看着当年青葱的自己,欲语泪先流,可怜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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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人多力量大,可唯粉和西皮粉搭配干活倒是真没见过。
虽然是半年可见,可是互联网有记忆,还是有越来越多嫂子以前发的内容的截图被扒了出来,更有人搞到了嫂子微博的原始ID地址,好巧不巧的,成都。
这是一个放在以前会让橘子皮发疯,放到现在会让陈皮沉默的地方——原来,连张哲瀚之前采访顺口说的“也不是每个成都人都能吃辣”的话,也不一定是可以嗑的糖?
眼瞅着橘子皮和海哲日渐消瘦,在俊味仙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扬眉吐气,以纯路人的身份吃瓜看戏的时候,又一盆冷水在寒秋兜头浇下——杀青了的龚俊在上一个商务直播的时候,公开了自己的马上要婚了的信息。
主持人:啊,龚老师最近拍戏很辛苦吧。
龚西蒙:还好吧(笑),就是请假挺难。
主持人:那终于杀青了,有什么打算?
龚西蒙:就,好好放松一下,想跟我爱人一起去旅个游。
主持人:(愣神,怕自己没听清)和您……爱人?
龚西蒙:(笑)对,我爱人,他刚答应了我的求婚,所以想趁这段时间我俩都有空了,出去玩玩儿。
主持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啊这样,恭喜恭喜。
龚西蒙:(笑得卧蚕都出来了)谢谢谢谢。
虽然龚俊也三十好几了,虽然他在之前的采访里有意无意地暗示过那么几次他不是单身,但这么直白地承认,还是迅速得到了一个微博热搜的“爆”。
俊味仙和海哲瞬间共情了。
你问陈皮?已死勿cue。
2026年的10月格外冷一些,霜降全都降在了脆弱老迈的陈皮身上,简直十八式连环刀,刀刀致命。
不过也有be美学爱好者的新晋橘子皮DNA大动——天呐他们好相配,居然还一前一后公开恋情,绝对是爱过的!是较劲!是我肯定不能输你!是哪怕分开了,我也要过得比你好!
可大部分的橘子皮,还都是脆弱的老陈皮,她们消化不良,吃不了be。
“老婆那边嫂子还没找出来呢,俊子这边咱还扒嘛?”
“扒!死也得死得明白!”
——一群人用最气若游丝的语气说着最气壮山河的话。
是双倍坚强的铁血老陈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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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除了安心祝福自家哥哥和嫂子幸福99的两边唯粉,剩下的扒嫂子马甲的想给自己一个交代的群体,变成了三方。
不开心的海哲,不死心的俊味仙,和……生死不明的老陈皮。
西皮粉是个神奇的存在。
他们追星的时候,掏着双份钱挨着三边骂;他们扒嫂子的时候,费着双倍精力还是挨着三边骂。
其实也不是没有胆大心细的橘子皮猜测海哲的圈外嫂子是龚俊小号的,只不过被扒出来的微博皮下的腰细腿长的成都辣妹的照片扼住了西皮粉的咽喉。
毕竟龚俊嘴里的“爱人”只是口述,而海哲们的嫂子是实打实存在了一个可供扒拉的微博号,所以进度确实比龚俊那边快了很多。
六人定律下,海哲嫂子那个微博号的早年互关好友被扒拉出来一个,也是成都的辣妹,微博已经多年停用,但是里面和小姐妹们的自拍合影还是有的,而圈着嫂子曾用ID的照片,还是让嫂子的真容完整地展现在了人前。
是真好看。
面容姣好身材比例逆天,那个腰细腿长的啊,又让一部分海哲闭了嘴认了命。
陈皮们捂着滴血的心为自己的青春哀悼的时候,还莫名觉得嫂子似乎有些眼熟。然后,开始有人小心翼翼地发出了微弱的疑问,她,是不是长得有些像……他?
好家伙,一石激起千层浪,对比的叠图的层出不穷,最后连两边的唯粉都开始心虚嘀咕,妈的,这也真的是,有点儿像哦。
尤其那双含情目。
一时间,俊哲的恩断义绝的置气较劲先后官宣的be文学,迅速被替身文学所取代。毕竟真嫂子是个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的成都妹。千巧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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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外界如何纷扰,张哲瀚和龚俊团队那边都稳如老狗不置一词,而八卦舆论正中心的两位主人公,更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说龚俊真的是带着对象去旅游了,正办着巡演的张哲瀚也这么多天一点儿消息没有,就奇怪了。
张哲瀚今年的巡演,九月起十一月终,三个月十二站,首站成都,末站苏州,如今就差苏州这最后一场了。张哲瀚也从上一站结束之后,半个月没被任何媒体或者粉丝拍到人影了。
成都站因为开唱之前就传得沸沸扬扬,说龚俊是嘉宾,话题量十足,后来龚俊在剧组拍戏根本没去,再后来海哲多了个天降嫂子,再再后来龚俊杀青公开自己求婚成功,三家塌房,传言满天飞,就再也没西皮粉敢去嗑,这个苏州站的11月29的开唱时间。
明明今年巡演刚公布行程的时候,陈皮们看着成都和1129,还都是一副扶我起来我还能嗑的架势。
什么叫乐极生悲?什么叫世事无常?日常夺笋的山人终究还是被笋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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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俊是11月27早上被粉丝拍到回北京的,看起来心情格外好。
张哲瀚同样是11月27有了消息,他当天晚上到了苏州演唱会场馆,开始踩场彩排,看起来心情也格外好。
两边的唯粉大多数还是接受并祝福的——他开心就好。大多数的陈皮也已经认命地含(咬)泪(牙)祝福——他们开心就好。
28号中午11:29,张哲瀚的工作室发了张哲瀚的彩排视频,三家粉丝看着时间点,面面相觑。哦,巧合吧。不能是故意的吧?
然后有眼尖的粉丝,在张哲瀚工作室发的彩排视频里的角落,找到了疑似嫂子。再一次的六人定律,嫂子的朋友圈被翻出来了。
然后朋友圈里,嫂子唯一一条张哲瀚相关,居然就是今年成都站演唱会结束。
那条朋友圈发的是一大家子的聚餐合照,配文更有意思,“嫂子来成都啦,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在唯粉感慨,都见过家长了,是不是好事将近了的时候,有人提出了疑问——嫂子这么秀的吗?都自称“嫂子”了?有点儿尬哦。而且,她不就是成都的吗?不应该说是“回”成都嘛?还有,她的朋友圈,真的没有热恋中的痕迹啊,也没有张哲瀚,除了那个家庭聚餐。
接着,有人圈出来聚餐照片上坐在张哲瀚旁边的人发问,这个阿姨,真的不是俊俊的妈妈吗?
哎?!!!
龚俊对家人的保护一直很好,所以大家对他父母亲人也一向并不熟悉,只偶尔从老照片或者无意被拍到的探班照片之类的图频里,模糊地对龚妈妈有个印象。
问题提出来之后,三家粉丝瞬间又吵成了一团,为着这个略显诡异的发展方向。
然后,又有人指出聚餐照片里的那位奶奶,就是龚俊的奶奶,而奶奶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之前做过龚俊一段时间助理的表哥,姑姑家的孩子。
所以,“嫂子”发的家庭聚餐,其实是——龚俊的一大家子人,和张哲瀚吃了一顿饭。
这个结论被捶死,是一个“嫂子”的同学在微博发的一张三个人的合照——她和嫂子,还有龚俊。
微博的配文也很猛——“别扒了,我是你们‘嫂子’中学同学,她哥比我们大两届,也在一个学校,是你们‘嫂子’亲舅舅家的孩子,所以你猜她为啥长得像他呢?放过‘嫂子’吧,她真不是你们‘嫂子’。所以你们再猜猜,她说的‘嫂子’是谁呢?PS,那个微博是她早年的号,但是早就没再用了,后来被她哥清空当做小号征用了,懂?”
哦豁!
敢情扒了这么久的“嫂子”,其实是张哲瀚这个真嫂子的亲小姑子。
西皮粉们瞬间满血原地复活。
果然格局大一点,思路开阔一点,幸福就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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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站照常开唱,台下依旧三家粉丝都有——你问为啥张哲瀚的演唱会台下会有龚俊的粉丝?emmm,探察敌情知己知彼?谁知道呢——但是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心如死灰的成了海哲和俊味仙,多年老陈皮容光焕发得跟打了腊一样,又成了新鲜的铁血橘子皮。
台上的张哲瀚,一整晚的演出都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幸福得跟被蜜泡化了一样,眼睛亮得不像话,无名指的戒指同样闪得不像话。
等到encore时候,张哲瀚从上台就开始频繁地看着侧台口笑,说,今天来的这个嘉宾可难请了,成都的时候就放我鸽子,亏我还专门把首站设他家那儿呢……
话音未落,龚俊就伴着台下炸开了的尖叫声,笑着从侧台一步步坚定地走向了张哲瀚,左手无名指和张哲瀚一模一样的戒指在舞台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果然,你可以永远相信姐夫和嫂子是一家的,内鱼最勇绝不止说说而已。
“谢谢龚老师百忙之中拨冗前来。”
“哎呀!你又来……当时剧组赶工期,真的出不来嘛,不都让幺妹儿陪你转成都了嘛……”
“可不嘛,然后小妹莫名其妙就成我圈外女友了,人家一单身妹子冤不冤?”
台下听着张哲瀚和龚俊唠家常似的,大大方方地闲聊着最近网上沸沸扬扬的八卦,再次起了尖叫声和口哨,张哲瀚挑挑眉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抚着龚俊的背把人往前推了半步。
“我知道,在自己演唱会上搞什么‘官宣’之类的事,是真挺缺德的,希望台下的我的粉丝不要太生气。但是,我真的必须说一句,别再扒妹妹的私生活了,你们也真没有啥‘圈外嫂子’。要真非得认个嫂子,喏,这儿呢。你们面前这个,如假包换。”
“不是,什么就嫂……哎呀,行吧,张老师你等回家的。”
龚俊先是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然后笑了,小声跟张哲瀚嘟囔了一句,却被身上别的麦收得一清二楚。
台下的橘子皮早就陷入了癫狂状态,唯粉一时间不知该摆什么表情,演唱会最后在张哲瀚和龚俊时隔五年再次合唱天涯客的歌声里落下帷幕,不管什么原因,台下倒是真得哭成一片。
全程跟唱的橘子皮在两人最后鞠躬致意的时候,才如梦方醒地喊起来了“俊哲!俊哲!俊哲!”,生生催红了台上张哲瀚和龚俊的眼眶。
一如五年前的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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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是差不多十一点一刻结束的,张哲瀚的长微博是十一点二十九分发的。
张哲瀚疯子:
谢谢所有来到现场的和没能来现场的粉丝对我的支持,演唱会巡演很圆满,我很开心,也希望你们喜欢。
也祝我的俊俊生日快乐,谢谢你来我的演唱会,也谢谢你这么久的陪伴和支持,我很幸福,也希望我的陪伴让你幸福。
然后还要再跟我的粉丝说一句对不起,我和俊俊都很抱歉以这种方式来公开我们的关系。
但是演唱会期间发生的一些列事情是我们都始料未及的,我和俊俊都没有隐瞒下去的打算,但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影响到我们家人的日常生活。也希望这之后,大家不要再打扰我们家人的生活了,谢谢大家。
对于我的粉丝们,我一直都是心怀感恩的,因为有你们的支持和陪伴,我走过了很多不那么美好的日子。我一直很珍惜你们,也很感谢你们。谢谢你们对我的所有喜爱。
正因如此,我才更想让你们知道,俊俊真的对我非常重要。因为山河令,他出现在我的世界,也让我开始真正地和这个世界和解。俊俊总说,阿絮是老温的光,就像我也是他的光一样。可我要说,俊俊总是太谦逊,他比他以为的,要好很多很多。其实俊俊才是我的光,他本身就像个小太阳,永远明亮温暖。是他的出现,让我的世界再也不会成为人去楼空的一场孤梦。我同他讲,我永远都在,因为我知道,他也一直在。
即便没有这次突发的那些事,我们也准备好了跟大家坦诚我们的关系,因为,真的已经够久了。爱和咳嗽无法掩饰,我们相爱,这就是事实。
最后,再次感谢每一个喜欢过我的粉丝。如果你要离开,谢谢你曾经支持我。如果你选择留下,谢谢你未来还愿意支持我。而不论去留,我都希望你们一切顺利,生活幸福。
至于那些从很早之前,就一直喜欢张哲瀚和龚俊的粉丝,我和俊俊都很感谢你们,你们也许不知道,我和俊俊这一路走来,你们也是我们的勇气之一。
我现在真的很幸福,我希望我们的爱也可以被传递。
谢谢你们所有人。
张哲瀚于2026.11.29夜
同一时间,龚俊的长微博发布。
龚俊Simon:
首先,先跟所有张老师的粉丝说一句抱歉,我们真的没有想过在张老师的个人演唱会上公开我们的关系,对不起。
然后,感谢大家对我和张老师的私人感情抱有如此大的关注,也请在今天之后,不要再去打扰我的家人了,谢谢。
关于我和张老师的关系,我们两人都没有刻意去隐瞒过什么,不过也确实是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公开告诉大家。我从不觉得我们的感情有任何不能站在阳光下的理由。爱就是爱,本就不该有等级之分。
但还是抱歉以这种有些戏剧化的方式让大家知道,也感谢张老师粉丝对我的包容吧,最少我全须全尾地出了演唱会现场。
开个玩笑。
张老师一向很重视他的每一个粉丝,我也很感谢你们喜欢他支持他陪他走了这一路,也希望你们不会因为我们、因为我,去伤害他。我也想请你们放心,我真的很爱很爱他,我和你们一样,想保护他,想给他最好的爱,我会很努力让他每一天都是快乐的,我会尽我全力让他幸福。
还有我的粉丝们,像我一直以来说的那样,我非常非常感谢你们一路以来陪我走过的风雨坎坷,谢谢你们的爱和支持成就了越来越好的我,我也会更加努力给你们带来更好的作品。
张老师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我也一直都想跟你们分享,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多好,我也想让你们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你们有权利知道。
不管公开的方式有多意料之外,但我们,我和张老师对这段感情的认真程度都不会有任何折扣,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认真地告诉你们一声,也让你们自己决定,还要不要陪我继续走下去。不论是走是留,都谢谢你们。
最后,再次谢谢选择留下的每一个你们,不管是做为龚俊的粉丝,还是龚俊和张哲瀚的粉丝,你们都是我一路走来的能量来源,我也会更加努力,让你们的喜爱值得。
龚俊于2026.11.29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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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和橘子皮一起崩溃,一方因为不堪重负,一方因为幸福到癫狂。
你问选择留下来的唯粉在干嘛?
在坚强。
终于,张哲瀚对海哲常说的“坚强”,被共情能力强的那一撮海哲分享给了同病相怜的俊味仙,然后,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情共识在两边唯粉中悄悄滋生。
等微博恢复运转,橘子皮惊讶地发现,原来山珍海味真的是很配。
最后,人脉姐透露了之前被误认成嫂子的小姑子在换微信号前,老微信发的最后一条朋友圈——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