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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王》小说同人，避雷勿入！避雷勿入！避雷勿入！！！！！

 

极度OOC，看完原著和B站采访后的激情产物。这已经不是冷圈了，这根本没有圈。自己给自己产粮，自己喂自己饭……小可怜儿😣

现在大多数对《棋王》的解读都是集中在“食”“棋”和“家”的层面上，偶尔会有对其中同性目光的审视，但都是从倪斌和王一生的“不同”视角出发的。但我看完整篇小说后，却感受到了没有名字的主人公“我”对王一生的视角解读。因此我便想写这么一个由我之观“我”立场，对于文章未竟之描写的留白的想象填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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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原著，前文概况：我在火车上巧遇王一生，同他下棋，两人相识。后来他来到我的农场看我，认识了脚卵（倪斌）。县里举办比赛，我们去为王一生加油，却得知王一生没报上名。比赛结束后他与十个人共同下棋，赢了九个人，老冠军为名声弃局两人平手，并因此出名。赛后我们共同回到了大礼堂休息。

     

 第二天我是被嬉嬉闹闹的人声吵醒的，脑子里还懵着，眼前混沌一片，眼皮子上下打架。正要阖上眼再睡过去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这样累？”

我努力睁开眼瞧他，嘴里嘟囔一句：“半夜才睡过去，他们在吵什么？”

他撇过头看了一眼，说：“倪斌要请大家去吃饭，你饿不饿？”

“不饿。”我困得不行，眼皮怎么睁也睁不开，调整了下身子对他说：“你同他们去，我再睡一会儿。”

说着就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我猛然坐起身来，四周安静地像一场梦。我四处看了看，目光定在不远处的王一生身上。

“你……”

王一生捧了一本书就着洒下来的阳光看得津津有味，听见我沙哑的声音后把书放到一边，笑着说道：“醒了？睡得可够久，已经晌午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手挠了挠后脑勺，忙转移话题：“他们人呢？”

“都随着画家去城里见识了，总归明天才回，今天索性痛快玩玩儿。”

我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没有去？”

他笑着摇摇头，朝我走来：“留你自己在这儿睡？再说，城里和乡里有什么不同，我不爱看。”

果然还是这么一副呆子性子。

正想着，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两声。王一生正好走到我旁边，冲我伸出右手来。我顺手借他的力站起来，他拍了拍我背上的土，说：“去吃饭吧。我身上还剩几块钱，请你吃。”

“好。”

我们去了街上一家面馆，是刚来时我与脚卵他们一起去吃的那家。叫了两碗牛肉面，一人一碗地相对吃着，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在火车上，王一生毫无顾忌的吃相引起我极大的兴趣。他格格不入的同时又充满着无穷无尽的神秘感，以至于我的眼睛根本离他不开，就算暂时离开了，脑子中也狠狠印着他的样子。

王一生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眉毛皱了起来，问我：“不爱吃？”

这家馆子实惠，本来就是一大碗面，看我是熟脸，又额外多给加了肉和面。我摇摇头，看着碗里还剩一半的面，实在吃不下了，便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他的眉皱地更深了。

我的脸咻地一红，知道他是在表达对我这种浪费行为的不满。可我本就是刚醒，又连汤带面喝了好几口，已经是力所能及了。王一生直直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吃不下就算了，明天就要回农场了，早点儿回去收拾一下，准备准备。”

他一提到农场，我脑海里就浮现出大山林里半个月见不到油花的伙食，心里对这半碗面愈加愧疚起来。想着便心生一计，一鼓作气把碗推到他面前：“浪费总…总不好，反正我吃不下了，剩下的，你将就将就……”

他明显楞了一下，然后突兀地笑出了声：“你刚才，像极了……”他顿住，突然不再讲话。我疑惑地问：“像什么？”

他不答，只闷头用他的特殊方式继续吃面。

吃完饭我们又在街上溜达，王一生历经昨天一场，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彻底出了名。在街上走着，胆大的有上前来攀谈交流的，胆小的，在一旁和同伴低声交流。我知道王一生应付不太来这种站在围观中心的场面，便拉着他一路小跑回了大礼堂。

大礼堂里仍然没有人，冷冷清清的。王一生躺在台子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我本来倚在柱子上，突然看见那本他今天看了一半的书，心生好奇，便走过去翻了翻。

是本棋谱。书页折地很久了，纸张也都发黄，脆弱地仿佛轻轻一碰就碎掉了。我小心翼翼翻开，对着满页的乱符无从下手。

王一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清亮的嗓音传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下的第一盘棋？”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乱哄哄的火车上，我心里毛线团一样乱，他却丝毫不受影响，只顾沉浸在棋里。

我回头对上他的眼睛，笑着说：“那时你都没告诉我你是王一生，要是我知道，肯定不会跟你下。”

他也笑了，眼角又弯又翘，唇边一个若隐若现的梨涡，像是一枚石子不慎落入水中，溅起了一圈圈涟漪，在他脸上四散开来。

我从见过他这样温柔的笑，内心里还有些小触动。

“你开局很好，”他微微歪了一下头，显得有些调皮：“你很聪明，棋艺也不差，对上一般人，怎么都能赢两局。”

呆子，我在心里骂他，明知道他是真心想夸我，但说出来的我却让我更加羞愧。我把他的书往他手里一塞，径直道：“那跟你下还是我的错了。”

我当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那样不经逗，赶紧解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音未落，就听见礼堂门吱呀一声开了，倪斌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新衣服进来，果真是人靠衣装，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一下子就显得整个人身姿挺拔，玉树临风起来。

他嘴角噙着笑，大步流星走到我们面前：“在讨论什么呢，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没什么，就是一些无聊的小事，”我又想起他调动的事，关切问道：“书记说的调你到文化部的事怎样了？”

倪斌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了，嘴角的笑意却丝毫未少，淡淡道：“都办妥了，再过几天就可以上岗了。”

我很替他高兴，大手一拍拍上他的后背：“好啊，以后不用再受农场的那份苦了。只是将来有了空，别忘了多来农场看看，以后见面的机会怕是少了。”

倪斌没说什么，转头问王一生去哪儿。

王一生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回农场。”

倪斌叹了口气，似是下定了很大决心般说道：“不如你先别走，再等我几天，我说服书记也把你调来文…”

“不用了。”王一生打断他的语气称不上好，我有点儿紧张，害怕他们吵起架来。于是手瞧瞧伸过去拽了拽他的袖子，对倪斌说：“你为了自己的调动已经花了不少关系和钱，我们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你。”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再心里笑话自己，人家只说帮王一生调动，又没说帮我，我反而还要上赶着拒绝……我用眼角的余光偷看王一生，他仍旧面无表情，脸色却比刚才好了很多。

倪斌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轻轻唉了一声。

画家带着一帮人都从外面回来了，大家都汗流浃背的，用手呼哧呼哧扇着风。倪斌和王一生已经在下第三盘棋了，虽然一局未赢，倪斌还是乐呵呵地喊着“再来”。我自己无聊地坐在一旁摸索王一生的包，看见他们进来立即笑着迎过去：“这是去哪儿玩儿了，看这一身汗。”

一帮人开始争先抢后地讲今天的新奇经历，我很好奇地听着，时不时发出点儿惊呼羡慕的叫喊，埋怨道：“为什么都不带我去？”

“我们也叫你来着，偏偏你早上睡得死，王一生又不让我们吵你，最后大家实在等不及你醒了，才先去的。”

“对对对，嗐，没事，下回咱们再一起来。到时候想去哪儿玩随你玩儿个遍。”

倪斌在那边伸了个懒腰，笑吟吟道：“我又输了。”

“还继续吗？”

“不下了，你赢局已定，再下也没意思了。”

这边开始有人叫喊饿了，于是大家又一起商量着去吃饭。

这回是在街上一个露天的摊子吃的，还叫人买了酒，嚷着不醉不归。我推拒不过也喝了好几杯，隐隐觉得醉意开始上头，头又沉又重，我便枕在王一生硬似石头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背短歌行：“……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

他笑着问我：“你又有什么忧？”

我转着不太灵活的脑子想了一会儿，觉得他是在拿我之前的话笑话我，便闭上嘴不答，哼了一声把眼睛也闭上，眼不见心不烦。

只可惜耳朵关不上，王一生轻轻的笑声传进耳朵里痒得很。

“别睡着了，天晚了，容易着凉，回去再睡。”

我迷迷糊糊地答应着。

没过一会儿吹起了一阵凉风，我打了个哆嗦，清醒不少。一模身上，盖着王一生那件土黄色的外套，他自己反而不见踪影。我趴在桌子上脑袋枕着手，猛然一动整个手臂都是麻的。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去找厕所。

厕所没找到，却看见了隐匿在灯光外的两个人影。

我本想走近去看一看，突然听见那人影出声，吓了一跳，借着旁边一棵粗树藏身。

“一生，对不起，可是我真的……”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脚卵呢。

“倪斌，你马上就要进文化部了，今天晚上的事，你就当没说，我就当没听见。你没必要因为一时的鬼迷心窍就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是王一生。

他们俩鬼鬼祟祟在谈什么？

“不，一生，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同性恋，我这辈子只能喜欢男人…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一个踉跄，没支撑住，摔倒在地上。

倪斌陡然升高的声音传来：“谁？”

我艰难地站起来，讪讪地笑了两声：“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倪斌和王一生都走到了我的面前，神色不明。

王一生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对倪斌说：“你先回去吧。”

倪斌看看我，又看看王一生，仿佛有话要说。

王一生又继续道：“你放心，今天晚上的事不会有旁人知道。”

倪斌紧了紧拳头，最后还是甩开大长腿走了。

他一走我就又有点儿恍惚，也不知道这个酒劲儿是不是一阵一阵的，总之非常折磨人。王一生眼疾手快扶着我在旁边石台上坐下，然后坐在旁边沉默。

“刚才…倪斌说的……”我艰难开口。

“你都听到了。”

他看了我一眼，月光下他的眸子晦暗不明。我看不出来那双眼睛里到底有着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读的书多，你告诉我，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吗？”

我猛地抬起头，想开口却发现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我想说可以的，爱从来不是以性别区分，我想同他讲《自深深处》和《莫瑞斯》，告诉他爱如棋局正如同其千变万化和丰富多彩。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我知道他这样问我，其实，他心底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最后，我只是冲他点两下头，缓慢又坚定。

后来回到大礼堂，我怎样都无法入眠。周围鼾声四起，我把头埋进幕布里走神。脑海中一会儿是王一生下棋，一会儿是王一生的笑，一会儿是倪斌的大个子。王一生会答应倪斌吗，王一生是同性恋吗……我的脑子混乱地像盘古开天辟地前的世界，毫无头绪。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我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温热，腰上搭上来一只手。

我瞬间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王一生略显沉重的呼吸碰洒在我的耳边，我整个人如一根紧绷的弦般，脑中空白一片。

“我以前以为，我这辈子都只有象棋了。可是那天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我却一眼就看见了你。你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细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肩上的书包袋子，眼睛四处瞟着，乖地像个刚出门的小孩子。我想，那样漂亮的一双手，执棋子的时候一定很美。果然，我去找你下棋，你开始就拈起炮，往当头上一移，炮二平六当开局，虽稳但老，一般是刚学棋的人学的。若是别人，开头就已定输赢，可我还是想和你下。后来你发小脾气不下了，神色像只炸了毛的猫，我差点就要伸手抚上你的头发了，硬生生忍下去。”王一生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成年男性的沙哑，他低声笑了两下，又继续道：“我那时只觉得你可爱，但没想到的是……”他不说话了，微微叹了口气。不久，身后平缓的呼吸声传来，他似是睡熟了。

我的脸埋在幕布中，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泣不成声。

回到农场一月余了，有时栽着栽着树，我会很突然地想起王一生那个夜晚的衷声倾诉和那一声轻轻的叹息。我不知道那个近乎离奇的夜晚我是如何睡去的，只知道再醒来时王一生早已经走了。脚卵回来过一次，收拾东西，他现在是文化部的副部长了，每天穿着深西装，很帅气，听说很多女孩儿喜欢他，但他却至今仍没有什么谈朋友或结婚的消息传来。

那天他回来，我们都出去看，一一回答了我们的问题后，把我拉到一旁，问我王一生的近况。

我心情复杂，跟他解释从我回来农场就没有联系了。他仿佛极不相信似的，疑心我在骗他，便又情真意切地问：“你放心，我不缠着他，我就是想知道他好不好。”

我愈加难堪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他一趟呢？”

他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我正走着神，手里的铲子有一下没一下地铲着土。小毛突然很大声地“嘿”一下跳到我面前：“吓着了？”

我冲她笑笑：“你怎么过来了？”

“看你这心不在焉地，一会儿让队长逮着了，有你受的。”

“是，谢谢小毛姐，”我把铲子放到一旁，问她：“说吧，到底什么事？”

“嘻嘻，”小毛在我身边蹦跶了两下，笑着说：“这不是，哎呀，就是，我男人要过生日了，我想着偷偷过去，给他个惊喜。但是你也知道，咱们这儿离他们那儿近百里地，来去一趟不容易，加上农场知青常常斗殴，又输进火药枪互相射击，路途险恶……所以，我就想着，你能不能跟我搭个伙儿，咱俩一块儿去。”

我同王一生一个多月没见了，音信也没有，她这么一说，我还真心动了。但想了想，又有些犹豫。王一生会想要见到我吗，见到了两个人该说些什么呢？

小毛见我犹豫，便直言道：“没事，你要是不想去，我再找别人。”

我苦笑：“咱这分场就这么点而大，人就这么多。认识他们那个分场的人的，就咱们两个。你说你去找谁？”

她咬着嘴唇不言语。

我于是又说：“我同你去。左右我也该去看望看望王一生了。”

她开心地不得了，转着弯儿走了。

我在心里给自己催眠，不就是见个面吗，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好的交情，又能尴尬到哪儿去。这样一想，心里舒服多了。

本来按照毛毛的计划我们该是昨天，但昨日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还刮着风，怎么都走不成，便又延后了一天。早上就算赶个大早，到那儿估计也是晚上了。

小毛一路上忍不住地傻笑，我揶揄她，她还不服气地反击：“你一想到要见王一生难道不开心。”

我被她噎得没话说，又觉得她拿她的感情同我相比不太妥当，但也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只好一路装作看风景的样子，避开和她谈话的机会。

果然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分场还是很晚了。小毛的男人站在门口迎接我们，我向他问清楚王一生的位置后就很知趣地不再打扰他们。

初秋的风里渗着凉意，我紧了紧衣衫，加快步子向王一生房屋处去。

我们分场那边的屋子是没有门的，总归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但王一生这里却是有一扇小小的木门，推开的时候吱呀吱呀地响。

屋里一片漆黑，没开灯，也没声音，我还有点儿害怕。难道王一生已经睡了？门这样响都没能把他吵醒。

正纳闷着，在一处月光照着半角的屋子里，看见了床上躺着的王一生。

王一生额头上还顶着个凉湿布，脸在凄惨惨的白月光中还能看得出绯红。我心里萌生出些许不安，拿开那湿布，将手背贴到他脸上，烫地吓人。又去摸他的手，也是热。

怎么就烧成这个样子！

似乎是我的折腾把他弄醒了，他伸出瘦削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嘶哑：“你又来了。”

“你烧糊涂了，我明明第一次了，哪儿来的又。”说着拿起桌面上的水杯喂他。

他的声音不再那么嘶哑了，却还是沙着，像磨砂的宣纸，一字一句地说：“今天的梦有趣，你都会对我说话了。”

我无奈，敢情是他以为在做梦。我给他掖好被角，皱着眉训：“病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去看医生，就知道拿个破布捂着。能管用么？”

他轻轻地笑，眼睛微闭着，笑完了才轻声道：“你别气我。我小时候发烧，我妈就是这样给我弄的。管用，一晚上就好了。”

我还是皱着眉：“明天要是好不了，你就乖乖请假去看医生。”

他的手挣扎出来握住我的，缓缓道了一声“好”。

我心里百转千回，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父亲临去之前就曾对我说，我这个性子，就是顶不会拿主意的，将来找了媳妇，肯定是被媳妇拿捏着。我那时没太当回事，现在想想，居然发现很有道理。果然还是知子莫若父啊。

王一生又沙哑着嗓子开口：“今夜怎么这么凉…你抱抱我好不好……”

这样脆弱的王一生，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我拒绝不了。我先是俯下身环住他，又觉得这样不舒服，于是脱下外套上床的里面，腾出一只手来将他抱进怀里。

他身上烫地吓人，我把他扶起来，又喂了一次水。

折腾到后半夜，他身上终于开始出汗，我松了一口气，之前心惊胆战不敢睡，现在放松下来，闭上眼就睡了过去。也没睡好，起来很多次看他好点儿没有。

到底还是年轻，天亮的时候我起床，再摸他的额头时已经不烧了，脸上的红也褪了。我轻手轻脚爬下床，却还是将他弄醒了。

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紧接着又猛地睁开，摄住我的手臂，神色震惊：“你……”

我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呆子，你没做梦，我是昨天晚上来的。”

他脸上又惊又喜，嘴张了好几次还是不知说什么好。我拿过桌上的饭盒道：“你在床上躺着，我去给你打饭。”

我不敢再看他，匆匆向外走去。

去食堂的路上遇见了很多不认识的人，他们知道我是来找王一生的后倒还算是热情，有人感慨：“真没想到王一生那样的人也有外场的朋友。”有人又接：“你看看人家那长的，可能王一生不是不爱交朋友，只是不爱交你这样的丑朋友。”众人都哄笑起来，我在一片哄笑声中又羞又恼，只得引导他们的话题：“我是和小毛一起来的，她来找她男人，还是昨天夜里到的。”注意力很快转移了，他们又开始讨论起了小毛和她男人的感情故事。我连忙加快脚步去打饭。

等我再回去，远远地就看见门口那儿站着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我走过去，语气很凶地对他讲：“我不是让你在床上躺着，烧刚退，再着了凉怎么办？”

他丝毫不把我的威胁放在眼里，眼角眉梢都挂着淡淡的笑意：“好好好，乖乖躺着。但是你第一次来，要是迷了路我去哪儿找你？”

我冲他瞪眼睛：“这分场就这么大，我能走丢到哪儿去，再说了，鼻子下面有张嘴，走丢了我不会问人啊。”

他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和我一起进了屋。

“才一个月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那天晚上那些话，让我整日里都乱七八糟想着，还一点儿不跟我联系，一个多月啊，谁提心吊胆这么一个多月不得瘦啊。

“……没有，你记错了，我以前也这样。”

他眉毛一皱：“胡说。”

“哎呀好了好了，先吃饭。吃完饭我该和小毛一起回去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这么着急吗？”

“嗯…她是来给她男人过生日的，队长看她一个女同志自己一个人不安全，才让我也跟来。”

“我…我的意思是，你这次来，我都没有什么用来招待你。”

我抽回手，对他笑：“有什么好招待的，又不是第一次见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倪斌还问我你的近况呢，他说给你写了很多信，你怎么都不回他。”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淡淡的：“是吗。这几天下雨，送信的人嫌路不好走，好几天没来了，等我看了他的信，再给他回。”

我低头咬着筷子，默不作声。

就这样受刑似的吃完了整顿饭，他说要和我去外面散散步。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并摆出了一副不可商量的态度让他去睡一会儿养病。他试图说服我，我试图说服他，最后的结果是，我们俩各退一步，他可以去睡觉，但我必须要在旁边陪他一起睡。

两个大男人一起睡午觉而已，没什么好纠结的。我心里默默想着，翻身上了床。

小单人床并不大，容纳两个人有些挤，为了睡得舒服些，我侧过身背对着他，他也是。我们的后背靠在一起交换热度，我又想起了那个晚上他从后面抱住我时我们的亲密，脸又红了一片。

小毛和她男人进来时我们就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木门吱吱呀呀地被推开，我吓了一跳，赶紧跳下床，一个没留神扑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声响。

王一生连忙下来扶我，把我扶到一旁坐下。小毛走过来小心地问：“没事吧？”

我捂着膝盖抽痛，一边嘶嘶吹气，一边挤出笑来安慰快哭出来的小毛没大事。

王一生面无表情蹲在旁边查看伤口，摔下去的时候正磕到一处角上，现在肿了一大块，看着怪吓人的。

我看着王一生的脸色越来越沉，便拂开他的手，把裤腿落下去盖住肿包，转过头问小毛：“我们什么时候走？”

小毛迟疑地看了看王一生，战战兢兢回道：“现在走的话还能赶上最后一列车。”

我点点头：“那走吧。”

王一生突然开口：“你这个样子怎么走？”

“又不是多严重，走个路还是能走得了的。”

王一生走到我面前，放缓了语气：“再在这里住几天，等腿好了再走行不行？不然万一路上该感染了。”

“是啊是啊。”小毛猛点头，附和他的话。

我冲他笑了笑：“不碍事，想以前我们家被批斗的时候，腿都快给打折了还能抱着我爸的尸体走到山上埋了呢，现在这不也没事。”

王一生依旧只是看着我，神色莫辨。

“好了，再不走该晚了，晚回去又得被队长唠叨。”

“回去，别…别……”王一生别了半天也没别出什么，但很奇怪，我就是能感受到他想对我说什么。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

回去后我开始给王一生写信，搬个树，下个雨，吃个肉什么的，都得写进去，三天送一回，一回送三天。王一生也会回信，但都是寥寥几句“知道了”“好”“真不错”“真好”，我在回信里指责他太过于敷衍，这样回信还不如不回。他便也学着我的样子，把今天又下了几盘棋，跟谁下，又赢了几局写进去。这样一来我们分场便不用再整天打听王一生的事了，只需要等他的信。

冬天在这个边境小地方过得很快，来年春天的三月份，王一生在最近的信里写，他决定去参加总场的考试，考上之后再回去上大学。

总场办了一场给知青的考试，通过了的可以再去参加省里的考试，就能考大学了。这在每个分场掀起了一股考学潮，我和王一生都在此列。

我知道王一生的数理化成绩很好，语文又是拉不开分的科目，因此对于他的成绩是不担忧的。但我自己就难说了，只有一门语文是稍微能拿得出手的，其它都烂的一塌糊涂。

收到王一生的信时我先是替他高兴，心底里却总隐隐有些不安。我知道，也许从此之后我们就会走上不同的道路，到时候，会不会像倪斌一样，再没什么联系了呢？

但我还是在回信里鼓励他往上考，考到省里去。

考试是在六月份，我拼死拼活学了三个月的数学，再加上王一生偶尔的补习，现在也能拿个半张卷子的分。对我自己来说是不小的进步，但是要通过总场的考试是远远不够的。而且因为我家庭的关系，这场考试能不能允许我参加都还是未知数。

考试前一天，我们一群人都请了假去总场，仍旧和上次比赛一样，先去找了画家叙旧，再去了大礼堂睡。

晚上我和王一生挨在一起，我问他以后的打算，他说现在只想到了通过考试，之后的还没想好。他又问我，我笑着同他说考试我是不抱希望的，但是我也很想去省里看一看。

他不说话了，在我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哄我睡觉。

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睡觉哪儿还需要人哄，但有人哄着睡觉的感觉总归是不同的，因此那个夜晚睡得也格外香甜。

第二天在考场上遇见作为监考人员的倪斌反而是极意外，他胖了很多，白了很多，和以前那个瘦瘦高高的倪斌不太一样了。他看见似乎很惊讶，问道：“你是来参加考试的？”

我点点头。

他又问：“那王一生来了吗？”

我又点点头。

他很高兴，忙问我他在哪个考场，我细细跟他说了，他高兴地几乎手舞足蹈起来：“太好了，他一定能考上的，太好了……”

我不再同他讲话，默默走到我的位置坐下。

我也相信王一生是一定能考上的，他以后要成为名扬四海的棋呆子，不能老被困在这个小地方种树。

考试考了整整两天，和我一个分场去的同学都垂头丧气的，但我非要拉着王一生庆祝一番，不是为我，是为他以后就要告别这里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问我想吃什么，我想了想，说想吃牛肉面。他笑，嘴角微微扬起，对我说：“这次可必须得吃完，不能再浪费了。”

我刚想说“吃不完不是还有你”，却忽然顿住了，心想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吃面，心底里有些伤感。

吃着吃着面，我被这种巨大的伤感侵袭，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一滴滴落在碗里。

王一生手足无措地眨着眼睛，定定看了我一会儿后叹了口气，也没管面吃不吃完，拉着我往外走。

我羞赧的很，低着头，脸紧紧埋着。他拉着我的左手手腕，力气那样大，拽着我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去。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我，把我捂着脸的胳膊拽下来，轻声说：“这里没人了，别害怕。”

我抬起眼望了望，这是去年总场比赛旁边的小公园，现在都已经荒置了，高大的梧桐树挺拔立着，梧桐树叶遮住了烈日的阳光，我们站在阴凉中，周围安静地像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他对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我躲着不让他看，他便笑：“原来这真是眼睛啊，刚才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出水泵呢。”

我撇撇嘴，不再理他，径直在一棵树底下盘腿坐着。

他慢吞吞走过来挨着我坐下，顺着我的视线看向一角未被遮住的天空。

偶尔有一两只麻雀从那里飞过去。

王一生微微眯起眼静静地看着，我用余光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等又有鸟从那里飞过时，我指着那里，对他说：“呆子，你以后就想这只鸟一样飞出去了。但我呢，”我又指着头上的梧桐树叶，“我就跟这片叶子似的，等秋天到了，掉下来，就烂到土里了。”

他把我的手拽下来，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不会的。”

我吃吃地笑：“呆子。”

成绩出来了，王一生考上了，但我没有。我在给他的信里写我会去送他，但真到他走的那天，我在屋里躺了一天。

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我对自己说，好了，棋呆子这只鸟，已经飞走了。

我一心想忘记这个人在我生命中的短暂交集，但他却开始连续地来信，信里仍旧是他从前的风格，每日有下了多少棋，跟谁下的，赢了几局。

我收到信，竟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但我不再给他回信了，我把他的信收到一个铁盒子里面装好，每天晚上都拿出来看一眼才能睡得着。

再过几天。我躺在床上想，再过几天，他收不到回信，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再也不会寄信回来了。

我想象中的再过几天却终究没有出现，他一直坚持着每月三封的来信。他现在已经会吧生活中的悉悉小事都写在信里，他说他去考了物理教师，很快就可以留在中学做物理教师了。又说省里的生活与农场没什么不同，写信来问我喜欢什么，他好给我寄。还说他现在在存钱了，等钱存够了，就买一套房子，这样我如果去省里，就不必去睡大礼堂了……

我有时会在夜晚念信时泣不成声，飞奔下床给他写回信，告诉他我已经存了很多很多钱，我可以和他一起买房子，然后用剩下的钱开一个小书店。但每到天光大亮，我就会把所有回信都烧掉，一封不留。

冬天里第一场雪下起来，我们坐在屋里取暖唱歌。信差来送信，大家听说是王一生写来的，都闹着要看。我没办法，只好念出来。王一生当上了物理教师，他说他很喜欢，白天上课，晚上下棋，，还有周末和寒暑假期。等再过几天放了寒假，他就回来看我。大家都很高兴，让我好好准备，好迎接王一生。我笑着说准备什么，大冬天的再去山上给他打蛇不成？大家又都哄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回忆去年那场蛇宴。

送走大家后，我把信收到盒子里，其实信的后面还有一段我没有念，他说，他已经把房子买好了，但是我还走不了，他要先去找倪斌，问问他怎样才可以让我去省里……王一生，别人说你是棋呆子，可你哪是呆子，你聪明着呢。

王一生真的在一个晴天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知道是被谁先看见了，这次没人喊小毛“你男人来了”，而是都喊我，说王一生来了，王一生来了。我跑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在他背上锤了两下，又松开他，温柔地替他拂去衣帽上的尘雪。

他笑着问我：“怎么都不给我回信？”

“回信…我写了啊，”我迷迷糊糊地跟他打马虎眼，“可能是下大雪信差没送到吧，我每天都写的……”

他噗嗤笑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来在我脑袋上弹了一下。

这次我们没有吃蛇宴，王一生带回来了很多肉，还有酒，我们升起火炉，屋里人又多，热得叫人想光身子。吃饱喝足后大家都走了，剩下我和王一生两个人，我害怕他再提信的事，便先说：“我们下棋吧。”

“好。”

我是肯定下不过王一生的，他闭着眼半醒半睡都能下的赢我。我苦思冥想下一步的时候，他微微一笑：“再来一盘吧。”

“？我还没有走完……”

他于是从对面过来坐到我旁边，给我演示最后的棋局走向。我看着我的棋子一一落败，羞愧难当，再也听不下去，草草收了棋盘：“你跟别人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耐心讲败局。”

他笑得眯起眼睛：“你跟别人又不一样。”

我听了格外脸红，不管是不是天色尚早，以困了的借口爬上床去睡觉。王一生把棋盘慢慢收好，又将屋里打扫了一番，外面漆黑一片了，才脱下衣衫躺了下来。

也许是一天的舟车劳顿，又或许是今天晚上打扫房间累人，他躺下后很快便睡着了。

我却丝毫没有睡意，借着澄明的月光打量他。他白了一些，还是那样瘦，在农场里锻炼出来的肌肉薄薄一层覆盖在骨架上，精瘦有力。我用目光一遍遍描摹他的侧颜，从眉眼到鼻梁，到下颌。我如今才知道，分开不过半年，我竟那样想他。

王一生在农场里呆了很久，冬天农场的活也少，我们两个人不到半天便能全部干完。晚上我们就升起火炉，在床上下棋。我有时输地太惨烈，开局还没走几步就定了死局，便闹着要他输给我。他无奈，只好在下一盘时我走他的路，他走我的路。他看着我欢欣雀跃的样子不解地问我：“这么高兴吗？”

我回给他一个白眼：“当然高兴。虽然赢得方式不太正常，但是又不是什么比赛，当然是我怎么开心怎么玩儿。”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几眼。从那之后，我们再下棋，便局局都是我赢。有一日碰上个别的分场的懂棋的人来看，伸长了脖子看看棋盘，又看看我，再看看王一生，眼神里肃然起敬，道：“这输岂不是比赢更难。”

我气得伸手要打人，王一生笑着拉住我的手腕，便催促那人快走，不然小命不保了。

那人说了句“甘拜下风”后，便拉开门走了。待他的身影消失后，王一生松开我，身子倾过来，对我说：“任你打，打到你出气行不行。”我于是毫不客气地扑到他怀里挠他痒痒。

来年春天，倪斌不知道使出了什么手段，把我从农场里调到了省城。王一生接我去了他家里，我手脚都有些局促。他拉住我的手腕，说：“不必客气，也不要难为自己，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眼睛里有些湿润，我抽抽鼻子。从十岁我家被批判开始，我就没再有家了。我最渴望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能有一个爱人，和一个家。王一生明明不是我的爱人，可他却给了我一个家。

我把我这些年攒的钱拿出来，两个人一起数了数，不算多但也不少了。我对他说我想开一个书店，他对着我露齿一笑，说他早就猜到了。

于是白天他去上班，我就去各个街市找地界和出租商铺。晚上回来他去文化部跟一群老头子下棋，我非要跟着去，他便替我装上一袋子零食和几本书，我在一旁边吃边看书，等他们下完棋，我们再一起回家。

简直就是梦里的生活一般。

直到那天倪斌提着水果找上门来。

王一生去上课了，我自己在家，看见倪斌两个人都是一愣。

倪斌先开了口，问我：“你…和王一生一起住在这儿吗？”

我点点头，问他来有什么事。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我是来找王一生的。”

“我知道，”我说，“如果事情要紧你可以先告诉我，等他回来我再转告他。”

他的眼神变得恶狠狠起来，直盯着我：“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是不是！”

我吓了一跳，这个倪斌跟我印象中的倪斌一点儿也不一样，我莫名其妙地回答他：“没有啊，我们没有……”

他将手上的水果狠狠扔到地上，苹果和橘子四处滚落，有几个甚至滚到了我的脚边。他朝我走过来，嘴里还冷笑着：“我没想到你居然也是同性恋。”

同性恋三个大字像山一样压到我背上——虽然我明白爱的平等性，但出自骨子里的恐惧仍旧让我害怕。我的嘴唇不住地哆嗦：“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装了。我就说，王一生怎么会放任你这么个废物一直在他身边，原来你们早就是这种关系了。”

我苦笑。那天晚上在大礼堂，我知道王一生喜欢我，可我却因为害怕和懦弱而不敢应和。我们都站在一个对彼此都安全的界限上，没有人过线，维持着一种平衡。但现在，这种平衡被倪斌打破了。

我好不容易才有的一个家，谁都不能毁掉他。

倪斌的手挥过来时，我躲开了，然后歇斯底里地用头朝他撞过去。

我失算了，我没想到倪斌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瘦瘦高高的青年了，他的肚子缓冲了我的冲撞，我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势倒在他面前，他鄙视地嗤笑一声，左手带着狠劲挥下来，我控制不住地躺倒在地上。

“我把你从农场弄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要不是他来找我…我还以为，他终于看到了我的能力，我能帮助他得到一切他想要的东西……名也好，利也好，我都能给他……”

身体上的疼痛被心里泛起的苦涩所替代，他说的对，这些，都是我给不了他的。可是，可是，王一生，王一生，我……

倪斌的手再次挥下来的时候我没有躲，颤抖着闭上眼睛，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我感到我的头撞到一个尖锐的物体上，巨大的痛感袭来，我忍不住呼喊出声。

“不…不是我干的……是，是你自己没躲……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意识逐渐模糊，一个橘子在我眼前半米远处，王一生，我看到了橘子妈妈生小橘子，一个，两个，三……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我正无力地趴在一个人背上，感受着他急匆匆的脚步。

我明明没有看清他的脸，可我就是知道这是王一生。

“呆子……你慢点，我还活着呢，我又不是快死了。”

他紧抿着嘴，一言不发，把我往上颠了颠。

“…我说，我说真的呢……一会儿你再摔了，咱俩，咱俩……都去不了医院了。”

他似乎觉得有道理，步子渐渐稳了下来。

“王一生。”这还是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果不其然，他的身体颤了一下，“王一生，你那天晚上说的话，其实我，我都听见了。”

他有些急切地开口：“你先别说话了，你流了很多血，保存体力，到医院再说。”

我抱紧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在害怕？”

“……”

“你都敢一个人跟十个人一块儿下盲棋，现在怂什么？”

“……”

“王一生…呆子…你别抖，你稳点儿。”

“……”

“呆子……我长这么大，还没人跟我说过喜欢我，也没谈过恋爱。唯一一个感觉有点儿心动的，还他妈是个男人。王一生……你肯定是妖精变的，是不是，专门来勾引我的。”

他突然轻声笑了出来，沉沉地说：“那你就是小猫变的。”

“啊，什么小…王一生！”

“乖，我们马上到医院了。你不要睡，睁着眼睛，但是别说话了，到了医院，你想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好不好。”

我乖乖地趴在他背上，小声说了一句“好”。

很多人喜欢春天，理由也是各种各样，百花齐放，万物复苏…等等。但春天仍然感觉自己不太受重视，于是往往会在一场春雨中夹杂上一声声春雷。春天即将到来时，你总会遇见这样一场雨，雨滴不大，但雨势不下，雷声裹挟着闪电，风阵阵吹着还带有呜咽声，仿佛世界末日般，天地被灰尘蒙住，除了待在家里，待在路上的任何地方都会陷入一种目不能视，耳不能停，肤不能觉的混沌状态。

那是我十几岁时经常经历的，让人充满恐慌和惊惧感的天气。

耳边传来熟悉的风吹过的呼啸声，我大口喘着气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然后是窗外灰尘阴郁的雨。

王一生猛地站起来，眼里的血丝看得我心疼不已。他两只手紧紧握着我的左手，右手插着一根针管。我眨眨眼睛，示意他我还活着。

他拿过床头的水一点一点温柔地喂我喝，我开口：“你都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他脸上出现了一种很复杂的神情，夹杂着害羞，紧张，激动，惊讶等等，他向来不爱表达自己，更毋论如此难以表达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最后说出来一句：“倪斌坐监狱了，故意伤人。”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

“还有…还有就是，我，我喜欢你。”

#火黑预警

#自设世界观

#黑龙：Castle[卡斯尔]

   火龙：Derek[德里克]

#长篇，后续会慢慢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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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伊洛德，这个被冰雪常年覆盖的冰冷之地。人类与龙族之间的纠葛已经延续了近千年。人类与龙族之间最大的分歧点便是领土这一方面。

与卡伊洛德相反的是，龙族那边的栖息地是一个温暖而又适宜植物生长的地方。很明显，人类这一方认为相比于龙族，自然是人类更适合生存在那个地方。只是龙族早已厌烦被打扰的日子，便利用结界将自身及其领地隐藏起来，很明显，他们希望不被人类所继续打扰。但是即使在龙族开启结界以来的这好几百年，人类也从未放弃去寻找龙族的踪迹——也许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们的居住地。

“人心本就是贪婪的，人人其实都是利己主义者。”

--魔法部--

"Castle，这里有一个新的任务交给你。"

那个爱使唤他的该死的老头，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卡斯尔有些不耐烦地想，但他还是像那些麻瓜里面的卑微社畜一般对着上司的未知不合理安排笑脸相迎。因为卡斯尔是个孤儿，没钱没权没势，就算靠着自己摸爬滚打好不容易能在魔法部混出个模样，也不过是个不受人待见会被送去前线的美丽炮灰罢了。

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卡斯尔还是保持着最标准的职业微笑。笑眯眯地询问着面前上司赶在下班前五分钟的扔给他的任务详细内容。

"你可得感谢我啊，Castle。对于你这种后勤人员能够接到一次外出任务可是很难得的啊。"

"是啊，承蒙您的厚爱，请问是什么任务呢？"

"虽说你刚来卡伊洛德分部不久，但我相信你也对于我们这边所谓'龙族'这个词汇也有所耳闻。我呢，是想派遣给你一个长期任务。去调查清楚龙族驻地的具体位置。在此期间，你还不用将大把的时间都浪费在办公室里的杂活上。怎么样，听起来就很不错吧？"

"我的荣幸，先生。"

领了这样一个听起来就很适合摸鱼的任务，卡斯尔第一次对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坏老头有了点好感——哪怕那些忙不完的杂活也都是那个老头安排的。

"庆祝一下，去喝杯黄油啤酒好了！"

卡斯尔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向当地的大酒馆走去。

'叮铃铃'

门口的铃铛随着门被推开，傍晚的卡伊洛德也是依旧的寒冷。酒馆内成对成堆的人都各执一杯自己的酒在那悠闲地唠着嗑，往往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也只是为了借酒消愁。所以没人会去在意一个穿着些许简陋，还是有着一头银发和奇异瞳色的外邦人。

卡斯尔轻车熟路地坐到没什么人的吧台位置，对着吧台里正为着他人调酒的老板顾青吹口哨。顾青将雪克杯中颜色鲜艳的酒液倒入杯中，对杯子进行简单装饰后推给一旁浅棕发的客人后才缓缓走向卡斯尔。

"呦，小卡，最近刚来这边工作感觉还适应吗。"

顾青是一位来自东方的调酒师。她与卡斯尔的相遇倒是有些好笑，有一次酒馆内有些人喝醉了在此闹事，本来顾青都冷着脸，摸起了吧台内侧抽屉的手枪了。这时卡斯尔过来制止了那些人（物理），并且让他们赔偿了顾青的损失。顾青也倒是省事，她便跟卡斯尔商量着以后下班没事可以到她这边转转，酒钱什么的就给免了。俩人一来二去也是混成了朋友，卡斯尔倒也算在卡伊洛德有了个熟人。

"一般般，本基层员工才懒得去深研究那些。"

"老样子？"

"嗯，黄油啤酒，今天我要喝冰的。"

"你说实话，真的没想着深研究？"顾青有些打趣地看向卡斯尔。

"少管我，你待在这里比我久，我顺便跟你打听点事。"

卡斯尔有些不满的瞟了一眼顾青，顾青早就习惯卡斯尔那副样子了，接着有点暗戳戳地暗示卡斯尔。

"嘶，打听消息啊，那你小子这不得…嗯？拔点毛？"

"东方谚语听不懂，讲人话。"

"打钱。"

卡斯尔沉思了一会儿，说。

"事成之后给你送你们那边东方最好的茶叶。"

"OK～就这样决定啦～这是您的冰镇黄油啤酒～请问卡斯尔先生您有什么需求呢～"

卡斯尔有些许嫌弃地看着顾青，随后不紧不慢地先喝了一口黄油啤酒，没有那么甜腻的黄油香与啤酒中充足气泡的结合抚慰着卡斯尔被杂务摧残一天的心情。

"你在这边待得比我久--或许你听说过龙族吗？"

"喔，这个啊，那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传闻倒是听的不少。"

"……那你怎么好意思要收我茶叶的。"

"这有什么的？我跟你说说我听到的呗。这里的人都说龙很恐怖啊，会啃食人的血肉，是一个邪恶的种族。虽然我们东方那边对龙的看法不是这样的，但我也不好说会不会有例外——也许你可以明天白天……呃，那是本地的图书馆那边？看看有没有这边的历史介绍吧？这也算给你一个好建议了吧，不亏的～"

"行吧，听我们办公室每天都不少人在说这个龙族。我倒觉得也许他们也没那么坏。"

"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陌生的男声从卡斯尔的身旁传来，卡斯尔下意识转头。是刚刚顾青给调酒的那位客人。

“呃，看来您对龙很感兴趣？”

“嗯…？也不能说很感兴趣，但不过我喜欢研究这些未知的东西。”

“是吗……”

卡斯尔一阵脑内风暴，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靠谱，但是再闲杂的工作也是要有个交代的。

“如果可以，我倒是也很想见识一下您的研究成果。当然，我会给予您些许报酬……希望您能考虑下？”

浅棕色头发下的蓝色眼眸如同他那杯酒中的冰块一样明亮，如同本地人一般的长相说服力倒还是蛮高的。

卡斯尔还是有些谨慎地看向男人，那男人感觉到他那打量的目光后便笑着回道。

“看您的样子似乎也是公职人员，想来报酬数目应该也很不错，我会展现给您我最新的研究成果。”

“哼，那么作为一点见面礼，今晚你的酒，我请了。”

卡斯尔挑挑眉，虽然要自掏腰包，但是这也算是一个敷衍任务的好解决方式。

“感谢您的慷慨，我还有些事，可能要先行离开一下……不过，请收下这张名片，我会好好准备的，期待您的到来。”

男人穿上厚厚的羊绒大衣，脖子上裹着白色的毛线围巾，随后从腰间口袋中取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

“那么，感谢大人您今晚的慷慨，再见。”

卡斯尔瞟向桌上的卡牌的姓名。

“Derek……”

◆ABO设定有私设，卡穆（alpha）x女指（alpha）

◆7400+一发完，第一人称

◆ooc ooc ooc ooc ooc ooc

◆略女指（alpha）x丽芙（omega）

◆写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今天是里哥生日，可是已经也来不及了，里哥生日快乐，卡穆生日我再补你的贺文可以吗（卡穆：？）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Alpha。

我“饲养”了另一个Alpha。

是不是听着像天方夜谭？可现实就是如此。有人会说这不是在折磨自己吗——确实也是如此，两个Alpha凑到一起很难不发生一点坏事。

应付Alpha的易感期是一桩麻烦事，我通常会随身携带抑制剂来应对突发情况。如果实在忍耐不住，我会寻求队员的帮助……有时我会请他们控制住我，有时我会让他们把我打晕。

总而言之，我是一个守序正义的Alpha，标记Omega这种事对我来说就像人生大事一样郑重，如非不是彼此认可的人，就算是临时标记，我也不会做。

然而这样的我，却“饲养”了一个Alpha。

……荒唐至极！

1、

卡穆被收归在我名下的时候，是他刚从神威体内被抽出来的时候。

上面的人多半是脑子不好，把他交给我去训练。我们要服从上面的命令，在规定时间内磨合，再作为捆绑在一起的长官与兵，投入到与帕弥什对抗的战场。

那群满脑子功勋的上司估计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情况。我是一个Alpha，卡穆也是，我们竟然要被捆绑在一起。简直不可思议！

空中花园知道卡穆存在的人都明白他的信息素强到什么地步。

单用一个“强”字根本不准确，他的信息素有着很强烈的侵略性，不仅如此，也给人无法反抗的威压感。

Alpha是绝对的强者，而在Alpha之中，信息素强弱通常能够决定他的地位。不过这一套说法在这里并不通用，只是两个Alpha的信息素之间会产生碰撞，强的信息素气味会将弱的掩盖。

……本来我的认知是这样的。

毕竟我从来没有和一个Alpha这样黏在一起过。

和卡穆的合作颠覆了我所有想法。

2、

卡穆的易感期很奇怪，没有规律可言，就像他本人一样沾点喜怒无常的味道。

大部分时候，他出现易感期迹象我都能察觉到，并干净利落地给他来上一针。但世事无常，偶尔我会没有机会去抑制他，因此我经常身上挂彩。

众所周知，Alpha在易感期的时候对Omega的敏感度会提升，所以会下意识去寻求Omega的抚慰。很遗憾，和我训练的时候卡穆的身边只会有一个Alpha，易感期的Alpha对另一个Alpha充满敌意，所以我总会被迫和他打架。

没错，打架。

易感时期，两个Alpha在同一间屋子，宛若争夺领地的狮王在对峙。

能想象吗？卡穆和我打架。简单描述一下画面就是，他单方面殴打我，我采取保守防御，能保护的地方就尽力保护，毕竟我真的打不过他。

仅仅是信息素，卡穆就能压我一头。一旦他的易感期发生，不是我用抑制剂压制住他，就是他把我按倒在地上掐脖子。

开始的时候，卡穆还只会对我施加单纯的肉体伤害；关系深入了一点后，他会将我钳制住后咬我，部位可能是脖子，也可能是肩膀；再到后来，他变本加厉，有时是把我按在地上然后跨坐到我身上，用他那浓烈到让我窒息的信息素压迫我，有时则是反客为主，给我注射我随身携带的抑制剂——即便我并不在易感期。

而我也从一开始的忍气吞声，到后来向上级反应，申请他们给卡穆配备用来控制他的装置。

算是他们良心发现，又或者是老天有眼。总之我多日的申请终于等到了回音：他们委托专业的部门，为卡穆量身定做了一个抑制器。

但是形状很奇怪。

在拿到它的时候，卡穆和我都傻眼。

它的外形就是一个简单的防咬器，我们通常会用在那些生性凶猛的宠物身上，防止它伤人。

起初卡穆并不乐意佩戴它，好在经过时间的推移，我们关系变得还算可以。他也算是有那么一丁点心疼我的：在看到我身上青青紫紫的地方后，卡穆还是向我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从此形势反转，卡穆成为了我“饲养”的Alpha。

3、

空中花园的指挥官总有大大小小的会议要开，我在这段时间里除去每日参加会议，还要继续和卡穆这个刺头磨合。

所以在我散会回来，看到卡穆面色凶狠地呆在训练室里，我就明白他的易感期又发生了。

他似乎是蹲守在门边的，因为我才刚走进房间，就被他按倒在地。我对此见怪不怪了。有了抑制器后，卡穆的易感期不再麻烦。防咬器的形状只是为了防止他咬伤我，而真正抑制他的是抑制器里连通大脑的应激电流。

这个保护装置会在卡穆做出伤害我的动作时给予他的大脑一定的电击刺激。没人会想体验那种感觉，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所以卡穆只能在忍受易感期的痛苦和电击痛苦中二选一。

“呼……呼…”我的上方是卡穆狰狞的脸，眉头紧拧，咬牙切齿，狠戾的眼神中满是对我的敌意。

尽管他拼命忍耐着要伤害我的本能，但那信息素的味道是有增无减。卡穆压制着我的模样，像极了要把我拆吃入腹的野兽。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安静、安静。”我说，同时掏出抑制剂，“一针见效，你最好不要反抗。”

说实话，我猜不透他接下来的动作。易感期的卡穆令人捉摸不透，唯一的共性只有暴戾的行为。我这针抑制剂究竟能不能打到他身上还是个未知命题。

卡穆狠狠地把我手中的抑制剂甩到了地上。力气有多大呢？药剂的外包装都碎裂了，溶液淌成一滩。

我看了眼浪费掉的抑制剂，叹气：“好吧，看来你是要和我对抗到底。”

卡穆的表情很痛苦，看起来他很想对我施虐，但又不得不忍住。想必他自戴上这个枷锁以来，就挨过不少次电击。脑袋刺痛的感觉总是能让他安分下来。

久而久之，卡穆也就逐渐习惯忍耐易感期了。

这种一般叫疼痛应激反应……不得不说，很有效。

“我、想要……”卡穆依旧按兵不动，“……你为什么不是Omega？！”

不得不赞叹他的进步，卡穆显然已经能够在易感期保持足够的清醒了。

我耸肩：“这种问题，你问我我也没法回答。”

而后我又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揶揄眼前这个动弹不得的狼狗：“难不成你想标记我？”

卡穆：“……”

他恢复了他一贯的沉默，只是模样依旧痛苦。

待到他终于完全冷静下来，眼神也恢复平和之时，我终于能从地上坐起来。天知道卡穆刚才把我压在了地板上多久，不仅如此，他还像是要努力掩盖我信息素的味道一般，甚至匍匐在我身上。

本来就是很强烈的信息素，在历经侵略性爆发的易感期后，更是浓烈刺鼻。

以至于现在我只能闻到他的味道。

“……这种情况，和Omega被标记也差不了多少。”我自言自语。

我在卡穆面前，信息素就如同不存在。他轻而易举就能压制我，再让那股味道入侵到每一个角落。

卡穆坐在一旁，表情阴沉。他拉下兜帽，突然没头没脑问了我一句：“你有标记过Omega么？”

我疑惑：“怎么了？”

卡穆的双眼被笼罩在兜帽的阴影里。他说：“你的小队有Omega吧？”

啊。嘛确实没错，丽芙和里都是Omega，而露西亚则是与世无争的Beta。不过，这和卡穆有什么关系？

我嗤笑：“没错。不过，你想做什么？想让我找一个给你临时标记？”

Alpha标记Omega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啃咬后颈的腺体就好。但每个人对此的态度都不同，有人重视，有人无所谓。毕竟标记时的感觉一言难尽。

卡穆的反应很大：“…你找死吗？”

我认怂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是是……”

即使他努力熬过了易感期，可训练还是不能落下。我催他进入链接舱，顺便帮他戴上各种装置。凑近了看卡穆，才发现他身上有一层细密的汗，不用想也知道是刚才的痛苦导致的。

卡穆已经躺进链接舱，而我还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卡穆像狼一样，直觉精准，他的目光很快射过来：“墨迹什么？”

我索性趴在链接舱外，说：“看你的样子，强忍很难受吧？”

卡穆的瞳孔缩小。“你想说什么？”

我戏谑地拍拍他的防咬器：“打针就好了啊，即使再难受也不会有强忍那样痛苦。”

他皱皱眉，没说话。

我是个抑制剂依赖者，对抑制剂几乎是抱持着崇奉的态度。起效快，还能缓解痛苦，最重要的是不会麻烦别人，更不会让自己的信息素影响到Omega，尤其是自己两个队员。

而卡穆并不是，不仅如此，正当我准备向他宣传抑制剂的好处时，他反而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好吧、好吧。卡穆的脾气不太好，我知道的。既然道不同那便不相为谋好了。我无奈地耸耸肩，准备离开他的链接舱去捣鼓训练仪器。

正转身踏开一步，身后一股力量不由分说地将我往后拉去。片刻间的天旋地转后，我狼狈地发现自己横跌在了链接舱里。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卡穆，正摆着一副晦涩不明神色。

……不得不说，即便他的易感期已经过去，但信息素的味道仍旧浓烈。这玩意就像人类的感情一样，变强变弱还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我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机。“……哈、”尴尬地笑一声，我说：“我的好朋友，你要干什么？”

卡穆沉默不语。

黑夜和白昼分割他的脸庞，这是光暗在他身上争斗的结果。紫色的眼睛里暗流涌动，似乎有东西要喷薄而出。

以前看过生物学相关，说是狼在狩猎之前会先进行观察，这个过程或长或短。在确定捕食对象后，狼的执行力就会变得坚不可摧，一言概之就是：一旦咬定就不会轻言放弃。

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那是因为卡穆此刻看我的眼神，像极了狼。

不会吧，不会想要狩猎一个Alpha吧？

狼这种生物，好像也喜欢袭击与自己相同的猛兽。

我有些呆了，反应过来后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时间耽搁太久了……我们开始训练吧？”

实不相瞒，我的心情就如同被狼盯上的猎物。还有便是，那信息素的味道真的压制得我受不了了，果然一山不容两A，我得与他保持距离。

身体还没能动弹，卡穆便伸出手来一下子掐住我的脖子，逼迫我仰起头来。我慌里慌张，目光飘向他脸上的防咬器，事到如今只有它能帮我挡住卡穆的一切攻击性行为。

但卡穆洞悉我的想法。

他咧开嘴，笑起来：“别指望它了。那些家伙给它加了不少触发机制。只有易感期才会发挥点作用。”

闻言，我便不敢动弹。

“好吧，你要干什么……”我试图保持冷静的语气与他进行沟通，“你难道喜欢和一个Alpha这样黏在一起？”

他哼了一声，说出了几乎是侮辱我的话：“反正你的信息素味道已经完全闻不到了…不是吗？”

我：“……”

我投降似的放弃挣扎。我身为一个Alpha，对自己是否能反抗卡穆这件事上拥有相当的自知之明。他绝不吃硬，或许会比较吃软。所以我通常在和他对峙的时候，都会选择妥协。

不过，今天的一切都出乎意料。

因为他——软硬不吃。

我感觉到他另一只手摸到了我的后颈，那个敏感的腺体所在的地方。如今它在卡穆强烈的信息素面前已经当机。

他触碰到的时候，我浑身抖了一下。而后，来自Alpha的本能使我一瞬间感到反胃。Alpha和Alpha是相斥的，卡穆此刻有多么嚣张地触碰我的腺体，我就有多么反感与恨他……仅在此刻。

卡穆相当于已经扼住我命运的咽喉。

他从链接舱里坐起来，然后凑到我的颈后。防咬器上的冰冷绑带划过我的腺体，紧接着是他灼热的呼气打上来——我想要给卡穆的脑袋来一枪，不过这种想法随着他信息素的变强而在减弱。

我尽量保持着冷静的同时，听到他在我身后嗤笑一声。

4、

“你一直待在空中花园，想必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吧。……喂，你听说过，”

卡穆的话让我浑身冰冷。

“……Alpha在极度的压迫下，是有可能分化为Omega的么？”

5、

训练结束后，我逃也似的离开了训练室。

关上门的瞬间，我最后瞥到卡穆那被夹在门缝之间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回到基地后，我连忙让丽芙帮我检查了一遍。在确定我的腺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后才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丽芙在我身边的时候，表现得很难受。

丽芙：“指挥官……这不是你的味道。”

在她检查完之后，这句话被她满带着犹豫说了出来。

“您是…标记了谁吗？但是……正常来说，应该是被标记的Omega会被覆盖味道才对。”丽芙担忧地看着我。

我让她离我远点。我身上的味道是卡穆的，他易感期的时候几乎是挨在我身上，像宣誓主权的狼王一样，疯狂想把属于我的那点味道驱散。如此具有侵略性的信息素味道，让丽芙接触到是会很难受的。

我欲言又止。

总不能说“我被另一个Alpha的味道掩盖了”这种话吧。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Alpha啊？

头疼欲裂半天，我问道：“……怎样驱散这个味道？”

丽芙支支吾吾：“随着时间推移，您如果不接触这个味道的主人，是能够散去的……或者，您可以下次易感期时不注射抑制剂。”

这根本不可能。上面的命令比山还铁，deadline在逼近，我不能因为这种生理困难放弃任务。怪就怪在我是个守序正义的Alpha。

至于不注射抑制剂……我可受不了那痛苦。再说了，下次易感期究竟是何时也还不知道。在它来临之前，我肯定还得和卡穆保持着合作的关系。

“还有吗？”我问。

丽芙沉默半晌，随后默默走到了我旁边。

她脸涨得通红，声音也有些颤抖：“……标记Omega有利于刺激您的腺体释放信息素。这样可以……让您的气味驱散身上的味道……”

我看着丽芙。她则害羞着别开了目光。

她的意思是……让我标记她。

丽芙是个Omega，据我了解，她也一直依靠着抑制剂过活。Omega的发//情期远比Alpha的易感难对付，抑制剂的作用也更小了些。想必丽芙有自己的理由，一直坚持着不让谁标记。

……我不能让她因为帮我而打破这个原则。

我摇摇头：“谢谢，丽芙。还是算了。”

丽芙愣了一下，随后苦笑起来，“嗯”了一声。

我让她去休息，丽芙也没多说什么，踌躇了一会儿，转身欲走。我突然想起卡穆那句威胁性的话，于是又赶忙叫住丽芙问道：

“Alpha有可能……会分化成Omega……吗？”

看到丽芙奇怪的表情，我慌忙解释：“别、别介意！只是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说法！”

丽芙不吱声。好一会儿她说：“空中花园没有相关的记载…指挥官。”

我松了口气。

6、

意外总会袭击我生活的每一个漏洞。

一向以冷静自持自诩的我，终于也轮到了这一天。我的易感期来临得毫无预兆，在和卡穆链接着的时候它就亲切造访。

意识和卡穆同调，眼前也是卡穆的视角。易感期给我带来了混乱，谁知道正在意识链接的时候发病的感觉？还是在和一个比自己强上不知几倍的Alpha正在链接的时候。

Alpha在易感期时的表现不多赘述，我会对卡穆产生敌意这件事就是正常的易感期反应。我的意识同时也开始排斥卡穆，进而导致链接发生了不同程度波动。

卡穆似乎对我在他的意识海里为非作歹感到生气，他自顾自地中断了链接，而我也在那瞬间失去了他的视野。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我说……意识链接的装置为什么要做成半脑封闭式的啊！

尽管易感期突如其来的造访让我措手不及，我还是强行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取下了装置，同时在自己身上手忙脚乱地摸索抑制剂。不远的地方传来了链接舱打开的声音，我求助地呼唤卡穆的名字，央求他帮助我进行注射。

卡穆从链接舱里跨坐起来的动作真的很像半速播放的影片。

“找不到……”我明明会随身携带抑制剂的……！

卡穆走到我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的手里把玩着我赖以生存的东西。

“……还给我。”已经不想思考他是什么拿走的了，也许是在我帮他安置链接管道的时候，又也许是在我关上链接舱门的时候。总而言之，我对他的信任导致我在他面前漏洞百出。

卡穆饶有趣味地看着那管抑制剂：“你一直靠这种东西压制自己吗？”

“关你什么事！快还给我！”

我没办法做到像卡穆那样忍耐易感期的痛苦，我恨不得杀了他——这是易感期的情绪激化，如果没有抑制剂来帮助我，我可能真的会做出来。

况且他还是个Alpha，那么我的敌意就会成倍成倍增加。

我去抢抑制剂，可惜卡穆在打斗上比我从容得多，我即使拿出枪来威吓他，他也无动于衷。虽然我也不觉得我的枪能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卡穆仅仅是身高就已经足以嘲笑我的不自量力，我用枪口抵住他的下巴，下一秒就会被他夺走。如果伸手去抢抑制剂，手腕就会被他钳制住，纠缠扭打之下，我依然被卡穆压制得死死的。

易感期使我快要疯狂。我恶狠狠地瞪他，而他却是甘之如饴的模样。

我尖叫：“放开我……你这是以下犯上！”

卡穆向来讨厌上下级的规章制度，这句话算是戳到了他的怒点。也许是我易感期的糗态让他乐在其中，卡穆不怒反笑，轰地一下就反手把我摁到墙边。

谁知道脸撞墙的疼痛……可是那对于忍受易感期的痛苦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卡穆的膝盖顶//入我两腿之间，我几乎是被他劳劳实实地摁着动弹不得。

“即使是那个时期，你的味道还是这么微弱啊。”

卡穆在嘲笑我。

他在嘲笑我。

我背对着他，正在强烈发挥生理作用的那个腺体正暴露在他的眼前。

如果猎物把脖颈暴露给狼的话，下一秒会不会被他的獠牙刺破皮肤？

我想会的。如果我是狼，我绝不会放过能够撕咬猎物的绝佳时刻。

只可惜我并不是那只狼，而是那个可悲的猎物。

甚至是一个Alpha的猎物。

一开始我还本着自己那点冷静的想法来安慰自己：没关系，他戴着防咬器，不会有机会伤害我。可是那一切不过是我的幻想——

卡穆摘下了它。几乎是没有任何忍耐痛苦表情的模样，摘下了它。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这时候我才想起，卡穆说过这个破烂东西有诡异的触发机制。有灵性的野兽被围在有电网的地方时，总会时不时去主动撞击电网，饲养员解释过这是在企图寻找电网的漏洞。

……卡穆找到了。

他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吃过多少次抑制器的苦，野兽尚且知道趋利避害，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找到了取下它的方法！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一句话，他就抓着我喉咙的地方，强制我向后仰起头。而他不紧不慢地给我装上了这个防咬器。我清楚地感觉到那个东西上有细细的针，在接触到我的时候就扎进了我的脑袋里。

我开始猛烈地挣扎。

于是电击接踵而来。

我一边怒不可遏地盯着这一切都罪魁祸首，一边承受着抑制器带来的痛苦。这可比硬生生挨过易感期痛苦百倍！我总是明白卡穆为什么在戴上抑制器后变成了安分的小狗。

只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依靠抑制剂过活的我哪里受得住这种煎熬，很快我便败下阵来，跪倒在地上喘气。生理性泪水不断涌出，流到我嘴里，咸咸的味道。

卡穆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

我竟然是一个Alpha！说出来都让我觉得可笑，有哪个Alpha会像我这样丑态百出。还是在另一个Alpha面前。

屈辱和疼痛刺激着我的大脑，而该死的易感期为它们加油助威。屈辱使我攀着墙想要站起来，但疼痛使我脚不断发软。

卡穆在笑：“你为什么不用抑制剂呢？”

我不明所以：“……什么？”

他复述我几天前的话：“看你的样子，强忍很痛苦吧？”

我怒不可遏：“你想说什么？！”

卡穆的样子在我的余光中变得扭曲。他脸上的表情我已经看不清，我想起在给他戴上防咬器时，心里偷偷揶揄过这个家伙——我傲慢地想着他成为了我饲养的宠物，从狼变成了狗，而我则是他高高在上的主人。

反观现状，看着这个一步步逼紧我背后的男人，这只狼，我发现我以前的判断是错误的。狼是野兽，是养不熟的。卡穆也一样。

他是个Alpha，从他的信息素味道能够覆盖我时，我就该明白大自然定下的生物规律是不可被打破的。他远比我强势，即便我是Alpha也一样。

卡穆贴紧我的后背，在我因电击而停止挣扎的间歇，他扶过我的脖子。灼热的类人气息打在我此刻高度敏感的腺体上，让我全身发麻。

紧接着他的信息素味道铺天盖地朝我而来。

7、

“那么痛苦的话，就分化成我的Omega吧。”

卡穆的獠牙刺进我的腺体。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