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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风，迷之时间线，基本在聊天；

一个不懂情的鸦开始体会到动心的片段故事；

大概是殇(→)(←)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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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arning！

👉有相关设定的捏造，有原创工具路人

👉涉及一点点点小说刑亥篇

👉作者很杂食，查成分见→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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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

「不动心？」

曾在酒楼对酌时，当殇不患问及他与刑亥的过去，凛雪鸦也提过小段与此相关的往事。现在，谈及江望楼主时，凛再次提起了这个并不陌生的词语。

——不为欲望所惑、爱恋所动，于浊乱红尘中只叶不沾，寸泥不染，非常便利的心法。

据说二人即将会面的江望楼楼主，也是蛊惑人心的高手，修炼了无论男女老少都能蛊惑的惑心法术，唯有「不动心」方能抗衡。

「所以说，为什么连我也要面见楼主啊？」

「分明是殇大侠请我带路的。要前往荆棘之地的关塞，须有江望楼楼主的通行令牌，此证一枚只准一人通行，且要通过楼主亲面验试。不过放心吧，江望楼也是生意人家出身，只要给以足够的报酬，令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会过分刁难。」

「那为什么又说到她蛊惑人心的本领来了？」

「凡事总有个万一吧，若像殇大侠一样，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话，我们恐怕早就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了。」

凛雪鸦戏谑地敲着烟斗。诚然，他们一路上遭遇了不少的意外，很多时候，都要感谢凛万事准备周全的性格。

不过这些意外有多少是拜凛雪鸦所赐还是两说。

殇不患斟上一壶酒，凛一直都是这样，从不把命运的线头交给他人，以骗术营生的盗贼，比谁都明白戒备心的重要。

面对这样的盗贼，他忽然萌发出一阵探求心。

「你当初为什么会修炼那种心法？」

「殇大侠不觉得，被爱欲情欲煽动，身不由己，是相当糟糕的体验吗？一想到理性之人耽于情欲的模样，我便坐如针毡，怕得不得了啊。」

「堂堂掠风窃尘，也有怕的东西？」殇不患调笑，「不过，说的也是，像你这样的人……」

世人对掠风窃尘的行事褒贬不一，但见过凛雪鸦容貌的人，都毫无意外的给出了出奇一致的赞美。光润玉颜，姣服盛饰，似雪莲淡雅，又如幽雾飘渺，实为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像你这样的人，一定也没少经历过风流事，多一道保险也好。更何况，某人还格外喜欢以身试险。」

凛雪鸦哈哈一笑。

「说笑了，殇大侠侠肝义胆，也一定有不少美人芳心暗许吧。况且旅途漫漫，就没遭遇过一两个美人计？」

他倾过头颅，轻佻地向殇吐了一口烟，红眸幽邃，情绪难解，三颗晶莹的发饰随身动摇摆，许久不见停歇。

流浪的侠客很想站起来大叫，开什么玩笑，现在不就在「美人计」的陷阱里吗。但他忍住了。若把现在的心情说出口，恐怕只会被生性恶劣的盗贼无情地取笑。

「不会觉得无聊吗？若世间万物都不值得倾心，一腔热情封于寒冰，我觉得那种人生还挺无趣的。」

「你认为，人的情欲是有价值的吗？」

「也许吧，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怀抱着的烦恼，自然没有否定的道理。我以为，欲望与撙节具有同等的价值。唯有亲历者，才能明白人心的不可度量之重，在此之上做出认真的选择。如果不承认欲望的价值，那么克制也毫无意义，反过来也是如此，不是么？」

「原来如此，殇大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不过你误解了，‘不动心’只是让人不再为肉体浅薄的欲望所驱使，也并非完全封住心灵。就像殇大侠用木刀劝诫自己不轻易杀人，遇敌时也照样不手软。我的不动心，也不过是提高了倾心的门槛而已。」

「说的也是，你看起来也不是绝俗的人，是我多虑了。」

「怎么样，殇大侠有兴趣学习吗？」

兜转一圈，话题又重回开头。

说完全没兴趣是假的，只是，看到凛雪鸦看戏般的笑容，殇不患只有不详的预感。

「呃，先告诉我具体是怎么个学法。」

「这要看你的天资如何——」

凛雪鸦拖长了声音，视线下移，在男人不可多说的地方徘徊，殇不患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用目光轻薄了，赶紧抛下杯箸跳了起来，倒退三大步。

「你！在授受不动心之前，先学学何为羞耻心吧！」

  【中】

最终，殇不患还是没有答应凛危险的邀请，选择一人一剑踏入江望楼。

倒不是凛雪鸦临阵脱逃，只是江望楼有规定，一次只接待一人，纵使是闻名东离的盗贼与传说中带来灾厄与拯救的大名人也不例外。

独行的旅程格外安静，草木风雨皆为奏乐，连路边野鸟的啼鸣都格外婉转亲切。

不动心一事，若他再年轻个二三十岁，想必也是会吵着要学的。只是，若师傅是凛雪鸦，好奇心也没那么重要了。

「你既说不动心并非封锁心爱之术，那你习得后……可曾对什么人动心？」

最后，好奇心落在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凛雪鸦闻言哑然一笑，停顿几许，故作深沉地回答。

「有——也没有。」

「哈？」

「我虽说，不动心法可以提高动心的门槛，但实际上，在习得心法前，我也未曾动过心。我曾穷极一技之巅而知其无涯，也在欺瞒盗世中寻得灵魂的欢愉，但冲动与热情皆如昙花一现。我不知道让年轻男女趋之若鹜的情欲为何。只能拼凑他人的言行试图一窥全貌——而我探求的结果，便是这道名为不动心的清界限。」

凛雪鸦垂下眼睫，瞳中空无一物，世间最爱惹火的人，也是最怕火的。

江望楼主果然如凛所说，未曾有刁难。

殇不患拿着令牌，心道之前一切不过是杞人忧天，作为一场酒间闲聊倒也有趣。直到再次重逢时，他才发现事情并非如他想的那样顺利。

……

酒过三巡，殇不患终于忍受不住素来多话的盗贼罕见的沉默。

「你最近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丢了什么东西吗？不会真被那楼主蛊惑了吧？」

离开江望楼后，凛便一直是这个状态，时而望着远方兴叹，时而对着水面发呆。从不担心凛雪鸦会在别人手上吃亏的殇不患，也破天荒地关心起来。

凛雪鸦放下酒杯，银发挽至胸前。

「江望楼的楼主，似乎是我学习不动心法的师傅的旧识。」

——好一套心法，不愧是那人亲传，仔细端详，你的发簪还有几分像她……也罢，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那人的弟子，也算缘分吧。

「原来是熟人，她与你师傅又有什么渊源，能让你惦记成这般？」

「这倒没有，她为我展示了一个……算是故事吧，一个遗憾的故事。遗憾的故事，在下听过许多、见过许多，但从未如此在心间回荡，仿佛亲历其中一般。蛊毒人心的本领，我也算是见识到了。」

凛雪鸦摇晃动杯中碎月，幽幽叹息，怕对面的侠客追问似的，补上一句。

「……非常无聊的故事，不值得一提。」

「你这么说不是让人更好奇了吗？」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神乎其神的故事，能令天地毁灭在即都面不改色的凛茶饭不思？

「要我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姑且说来听听。」

「你得告诉我一件你最不想失去的东西。」

「这是什么条件？再说，不想失去什么，光靠想有什么用？」

「再多些时间思考也无妨，就先说说我的听到的故事吧。」

凛雪鸦执起烟月。

「一言以蔽之，是个单相思的故事——隐士恋慕一位商贾家族出身的女子，日日向她献好，女子未曾动容，后来，女子发现自己爱上了隐士时，隐士却已经舍去情爱，远走他乡了。女子思念成疾，苦苦寻找，最后终于找到隐士，却发现隐士早已忘了自己。」

「这就完了？倒确实是个遗憾的故事。」

「但并不特别。昔日东街茶楼，这样的故事一天能说上十来个，为情所困本就难以理喻，这层无由来的挂念更是荒谬。」

「那你觉得是哪一部分让你念念不忘呢？爱而不得的隐士？错失所爱的女子？还是他们间化为虚无的过往？」

「不知道。在我看来并没有多大区别。这么说可能有些自大，但在下以为，感情也是可以窃取的。与尊严同样，只要具备条件和手段，便有攻克的办法。若是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东西，得不到也是命数，不必强求。」

「也不怪你被那么多人记恨。」

「实在冤枉。感情一事，在下从未主动行窃，无心插柳罢了。」

「于你而言，不过是尊严的附赠品——我可以这么理解吗。唾手可摘，因而弃之若履。」

「我说了什么让你不快的话了吗？」

「没有。事到如今，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惊讶。」

殇不患自顾自地灌下一盅好酒。又说：

「别误会，我并不是在指责什么，从认识之日起，你便如此。」

凛付之一笑，且把这番话当成赞美欣然收下。

「不患，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带你领会不动心法吗？」

「我可太知道了，你就想拿我找乐子对吧。」

凛雪鸦摇摇头。

「不，其实我想听听你的感悟。就像你愿意与我分享享这壶酒一样，我也想让你看看同样的景色。」

这下轮到殇不患沉默了。

「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并不觉得它们碍事。而且……」

而且我现在，好像正处于「美人计」之中，若是简单脱身，岂不是白费了那无意间布下天罗地网的盗贼的努力？

后面这句，他默默收在心底。

  【下】

「不愧是那人亲传，你让我想起她了。」江望楼主摇着纸扇，眉目敛然，「不过，还是差了些。」

「哦？」

「没想到你这种人，也有因动心露出破绽的一天。」

我？动心？还有比这更不合适的词语吗？凛雪鸦心道。

楼主纤指一挥，墙上腾起云雾，中心向四面展开，生出一幅壮丽的画卷。

「看看那副画卷，你从中看到了什么？」

面对明显是陷阱的要求，不曾意气用事的凛雪鸦鬼竟使神差地回了头。

心火燎原，他想证明什么呢？

那是再普通不过的风景。朴素得连颜色都没有几分，像极了那位侠客平素的穿着。

泛黄的画卷上，二人同船，扁舟海上。他们享用酒食，谈论着接下来的目的地。

凛不禁在心底嗤笑，所谓惑心的邪法，也不过如此，再怎么修炼，肉体凡胎也不可能拥有超越魔族的邪力。

但却忍不住盯着画中的世界看了又看。

——出海远航，倒是个有趣的想法。他们会前往何方，又会遇到什么新鲜事呢？寻找稀世的珍宝，或是验证鲛人的传说都很有意思。从荆棘之地回来后，不如就一路向南，去往海域……

「多么有趣，看你的眼神，还以为你是不会怀有期待的那类人。」

楼主抚掌大笑，挑衅地凑到凛跟前。姣好的容颜下，盗贼有一双虚无的眼睛，能映在其中的事物寥寥无几。

「你说得对，我也是肉体凡胎，甚至自己都是为情所困的俗人，因此，惑心不是让世人倾心的媚术，而是参透人心的法术。念想，期待……人们对未来充满憧憬，那是他们心底渴求之物。

「……而期待只会徒增破绽。」

楼主折下纸扇，画卷徐徐收起，壮阔的海面化为空寂，凛雪鸦垂下手臂，如梦初醒。

「好吧，不动心确实被你勘破了，但你又赢到了什么？掠风窃尘的一桩笑谈吗？」

他正面接下挑衅，指尖沁入寒气。

楼主却露出怀念的眼神，俯首道：

「不必多虑，此番为难，并不是想与你一争输赢。随手照顾下那人的弟子而已。」

「照顾？」 

「人心短暂，稍纵即逝，纵使是天赐的良缘，也会在不经意间还回去。你让我想起一段往事。作为唐突的赔礼——你可愿听一段女子与隐士的故事？」

…………

慧如掠风窃尘，又怎么能听不出楼主与故事的关系。真正让他魂牵梦萦的，不是这段往事，是被画卷窥探的心音。数日来的烦躁也是因此。

他并不打算告诉殇不患，至少不是现在。

但奈何月色朦胧，夜风扰人。比起想不想要，先试探能不能得到手才是盗贼的天性。

「不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之后？去荆棘之地探探他们口中的妖剑是什么东西，如果传说属实，就……」

「不，我是说那以后的事情，很久很久以后的事。」

很久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啊。旅人抱怨道。你也不知道吧，在下一个目标出现之前。

——下一个目标是谁、下一站前往何处，凛雪鸦想问的，不是这样无关痛痒的问题。

收网之际，身边是否有人能倾听他的喜悦？哪怕不理解，也不会出手干涉。

遭遇强敌时，是否有人需要「友人」的助力？哪怕说着不愿扯上关系，也不曾拒绝。

节外生枝时，是否有人能一笑置之，揽下所有的问题？哪怕事后有数不清的抱怨，依然在下次见面时默许他的跟随。

当我走进那副画卷，启程飘渡汪洋大海时，可有人愿意与我同行？

「如果……」

凛忖度了许久，正欲开口时，忽然想起许久前，他也邀请过那位妖魔。当时，他只是仿照艳情故事的主要角色，说着足够煽动懂得人语之物的台词。

类似的话，他不止一次说过，也不止一次听过，世上鲜有人能够拒绝掠风窃尘，也鲜有人能说服掠风窃尘。正如没有他偷不到手的东西，也没有能缉捕他的人。

时至今日，他才理解了一些对方的心境。对未来的邀约，原是这样的重荷，仅此一句话，就要在心中斟酌八回、游转十遍，才能小心翼翼地说出只字片语。

多余的回忆令他扫兴，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沉默的滋味像一剂苦药从舌根蔓延开来。

江望楼主说得对，期待只会徒生破绽。掠风窃尘是容不下破绽的人，就像他明知道殇不患的为人，也不曾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付于男人手中一样。

他又想，是自己拒绝在先，对方也没有答应的道理。眼前的男人，来去匆匆，漂泊无定，自己也是随性的人，谁能知道这心血来潮会持续几分。

「我最不想失去的东西。是现在。」

男人忽然开口，仿佛看破盗贼的心中所想。凛雪鸦惊诧地愣在原地，才反应过来是刚才承诺于自己的答卷。

期待真不是善物，连他一向拿手的伪装都破绽百出。

殇不患没有看出他的动摇，继续说道。

「不想失去的东西有很多，但衬得上这个最字的，我想来想去，就是拥足够守护自己珍惜之物的能力、贯彻自己的道理、能够这样坐在这里与你交谈的‘现在’吧。

「夜风、新月、美酒，还有席间闲聊的人，都是‘现在’的我才能拥有的珍宝……呃，别盯着我，我说的不是你啊，泛指……是泛指！」

凛雪鸦开怀一笑，云开月明。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节外生枝的烦恼，与他带来的惊喜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患。」

「什么？」

「我也很享受现在。」

尚未出口的邀请，化为止不住的笑意。

如果现在令他心悦，由无数个现在连接的未来也一定不会有错。

「——你是开心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不过……」 

殇略显尴尬地摸摸鼻子。

「没想到你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看到你现在的表情，我忽然觉得，这一路上也没有白白吃亏。」

凛雪鸦低头向杯中望去，涟漪荡漾，月亮在酒液的碎影间跳跃，一枚浅白的梨花花瓣趁虚而入，落于酒面，替代月光遮住了本该倒映在其中的容颜。

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对了，这是在下从江望楼主那拿来的。听说是什么海里的宝珠。」

「拿来？你确定不是偷来的？」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虽然，确实是没有征求对方的同意。」

「……她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一时兴起罢了。传说南海遍地都是这种珍宝，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看看？」

「……把这边的麻烦事解决后，有缘便去吧。」

——完——

  已交往设定

  4000+，食用愉快

  正文/

  斑斓的灯光旋转着，直击耳膜的乐声与笑声，在混杂着鸡尾酒的空气里，酒精不断的刺激着人的大脑，整个室内都涌动着狂欢。

  “太宰，”国木田压低嗓音，按住耳麦，同时抵御着人潮的波涌，一点一点艰难的移动，“你那边怎么样？”

  “威士忌超级好喝。”太宰慵懒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国木田君要加油哦，目前你距离目标点还差半个舞厅加一层楼梯。”

  “干好工作啊你个酒桶！”国木田正艰难的穿过舞池，又接连被不知谁的胳膊肘怼了好几下，气不打一处来，“别那么悠闲！”

  “谁叫国木田君猜拳输了呢，”太宰坐在门口的吧台前，玻璃杯里的冰球叮当作响，“而且我从舞池挤过去的话，你不担心我会被吃豆腐吗？”

  “啧！我就不会被……”国木田感觉有一只手蹭了一把自己的腹肌，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我是更受欢迎的类型啊……”太宰抿了一口酒，远远看向跃动的舞池，偷偷捂着嘴乐，“还差三分之一个舞池加一层楼梯了，国木田君加油加油。”

  耳麦那边又传来几声气冲冲的抱怨。太宰托着下巴，满意的看着国木田灰头土脸的从舞池里挤出来，朝他挥了挥手。

  国木田在二楼楼梯上，远远冲他翻了个白眼。

  这一次的委托来自警方，是阻止将在此夜店进行的du品交易。经过激烈的猜拳，输掉的国木田去二楼包间处，获取具体的买卖双方信息与交易地点了。

  国木田的身影隐没在楼梯尽头。太宰将那杯威士忌一饮而尽，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卡座区。

  夜店的卡座区精彩纷呈，有人喝的面红耳赤醉倒在椅子中间，有人把酒往衣领上撒，有人左拥右抱激情热吻。

  太宰并不理会，径直走向卡座边缘。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帽子上印着个银虎头。旁边一个戴红发卡的短发女孩手里握着三枚骰子，正左顾右盼着。

  “ “替身皇后” ” 二缺一吗？”太宰从善如流，冲鸭舌帽青年弯了弯眼睛，抬手示意服务生过来，“三杯金菲仕，劳烦了。”

  红发卡自然的挪了一个空位出来，太宰从容入座。鸭舌帽眯着眼睛，“懂行人啊。”

  太宰挑了挑眉毛，“会一点。”

  耳麦传来沙沙的细微电流声，搭档的声音响起，“104号。银虎头和夜店。”

  以整个夜店作为中转站吗？太宰面色不变，接受着三人的注视。

  鸭舌帽大笑起来，甩出一沓钞票，“少扮猪吃老虎了，兄弟。”

  “……唉唉小姐，”太宰抽出两张钞票的同时，礼貌侧开半个肩膀，躲开朝他耳朵贴过来的红发卡，将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我家那位知道了要生气的。”

  红发卡吐了吐舌头，贴回了鸭舌帽身旁。骰子的散落声此起彼伏，几分钟后，太宰面前的两张钞票，长成了厚厚的一大沓。

  “焯，兄弟你不会是出老千了吧？”鸭舌帽沉不住气了，抬起手腕，把骰子往桌上一顿，银色的表泛出金属的光泽。

  “纯手气好。”太宰颔首，“这次我来当庄。”

  “可是我困了～”红发卡女孩打了个哈欠，“不想玩了。”

  “你这手气也太好了点。”鸭舌帽搂着姑娘苦笑道，“再输下去，回去我爸会打断我的腿。走了。”

  “我也要走了。”红发夹拿起手机，“我朋友在外面等我。”

  太宰遗憾的挥手告别。如果再来一会儿，他能把侦探社的经费翻的更高。

  三人朝着不同方向离开，身影隐没在人群里，消失不见。

  -

  男厕所最里面的隔间，抽水马桶响起哗哗的抽水声。鸭舌帽反锁着隔间门，压低嗓门打电话，“办妥了，我现在去。”

  电话挂断，鸭舌帽刚准备出去，忽然咔哒一声，门锁自己转动，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怪异的麻药气息就裹满了口鼻，不可抑制的昏死过去。

  一只缠着绷带的手试探他的鼻息，然后略显迟疑的摘下鸭舌帽。看着明晃晃的银虎头印花，那人叹了口气，“这帽子的品位，比中也还差啊……”

  -

  国木田躲在两隔间中间的储物室里，耳朵紧紧的贴在墙壁上，听着走廊外人的交谈。

  “今晚容不得差池。”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除了那个之外，酒和人也要到位。”

  “放心，已经叫最好看的那几个姑娘过来了。”这是个年轻的声音，“都准备好了。您慢走。”

  中年人有些拖沓的脚步渐渐走远，年轻人目送他拉开门走进去，刚想转身，旁边储物室的门骤然打开，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扼着他的喉咙，把他拖了进去。

  “关于交易的事你知道多少？”国木田握着刀刃，抵住年轻人的咽喉，“说。”

  年轻人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大哥我就是个男模我什么都不知道……”

  “从脚步消失的时间来听，你上司是停在了104对吧？”国木田手里的刀逐渐贴近，“无论你说不说，我都能知道其他线索，但是对你来说可不一样。”

  “和一个人，戴印着银虎头的鸭舌帽……”这人浑身颤抖，“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行。”国木田冲着人的后颈一记手刀，干净利落的劈晕了他，然后按住耳麦，把信息传递给搭档。

  刚才这人说他是个男模……国木田皱着眉看他，觉得西裤加镂空露腰上衣的设计惨不忍睹。

  他死都不会穿上这种衣服。

  “喂，太宰，”国木田轻轻敲击着耳麦，“你人呢？”

  耳麦对面没有动静了。

  正当国木田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并等待太宰回应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匆匆上楼来。

  “今晚没被点的，不是还有六个男模吗？”门外听起来像是个领班，声音有些焦急，“老板说让都带到104去，咋少了一个？”

  “少新来的那个吧？就他面孔生，估计逃班呢。”有人这样回答。

  国木田心下一惊，转头望向刚刚被打晕的那个哥们。

  我靠这不会是那个新来的吧？！

  说好的找漂亮姑娘怎么又改点男模了？！？！

  “客人点名要的六个都去！再这么着生意得黄！不行，再找找！”

  国木田看着那件镂空露腰上衣，双手颤抖，下了一个惨无人寰的决定。

  半分钟后，身穿镂空露腰上衣的国木田屈辱的拧开了门，出现在领班和五个男模的视野中，“抱歉，我刚才衣服漏了，整理一下……”

  “哎呦你还怕衣服露，就你穿的最露。”顶班怒不可遏的把他拽到男模队伍里，“去去去，快去。”

  走在国木田旁边的男模来朝他搭话，上手就碰他腰，“哎哥们，你这腹肌怎么练的……”

  国木田：“……晨跑加饮食规律。”

  都怪那个带银虎头鸭舌帽的犯罪分子！

  国木田咬紧了后槽牙。往好处想，至少能进104了。

  当104大门打开的一瞬间，那个银虎头鸭舌帽映入国木田眼帘，国木田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因为鸭舌帽下的正是太宰那一张吊儿郎当的脸！！

  国木田终于知道为什么女模会变成男模了。全都是太宰搞的鬼。

  “庄之先生，应您的要求，看看喜欢哪一个？”中年人笑着，指了指一排男模。

  太宰笑眯眯的，“最后那个扎小辫子的，留他一个就行。”

  “露腹肌的那个。”太宰强调到。

  国木田看见太宰唇角勾起的戏谑，发誓任务结束后，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揍他一顿。

  “别害羞嘛，帅哥。”太宰拍拍旁边的沙发，“来，坐。”

  国木田僵硬的坐过去，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太宰依旧嘻嘻哈哈，伸手搂着国木田的腰，顺着腹肌往上摸，在他胸口别了一个微型摄像头，最后流氓似的拍了下，“胸肌不错。”

  国木田表面默默点头一言不发，实际上后槽牙要咬碎了。

  “好了好了，谈正事。”太宰摘下鸭舌帽在手上转，银色的花纹反着光，“货呢？”

  中年人从沙发底下拖出一个皮箱，一个个密封袋里，装着白色的粉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太宰点了点头，“哦，没钱。”

  还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太宰瞬间旋出手上的帽子，帽檐像银色的刀刃一般，狠狠刮向中年人的双眼。

  国木田早就在等这一刻，在一群马仔破门而入时，抄起一瓶香槟就往一个头上砸，又抓起另一个的领子狠狠摔飞出去，在拳头即将到达他后脑时反身格挡，硬生生将一条手臂拧错位。

  “国木田君！”

  耳边传来嗖的一声响，国木田感觉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左肩过去了，他鞭腿扫向右边的敌人，同时转身——

  一个戴红发卡的女孩站在104门口，握着一把袖珍手枪，指着国木田。如果不是太宰扯住了她的手腕，那一枪瞄准的是国木田的心脏。

  国木田当机立断，从腰间抽出那把匕首抛出去，太宰稳稳接过，瞬息之间，银白的刀刃抵上了女孩白皙的脖颈。

  “呐，对如此美丽又聪明的小姐如此粗暴，并不是我的本意。”太宰笑了笑，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来，“但不这样的话，我家这位就危险了。”

  “那位帽子品味超差的只是摆设吧，小姐，您才是替身后的那位皇后。”

  红发夹女孩面如止水，死寂一般的沉默后，突然勾起唇角，生发出自怜一般的冷笑，“是我输了。”

  “把枪放下吧。”国木田叹了口气，“有这样的才智，做什么都不会差的。”

  女孩勉强勾起一丝笑，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袖珍手枪落地，在布满绚烂灯光的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

  “太宰！”与警方交接成功后，国木田换回正常衣服的第一件事，就是愤怒的揪着太宰的衣领，“你这个混蛋——”

  “等等国木田君！”太宰举双手求饶，“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判断出那个美丽的小姐才是凶的吗？”

  “那是因为她突然贴上来了！”太宰急忙接下去，“贴的是耳朵，她想看我有没有耳麦。我顺头发的时候把耳麦滑到口袋里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报完信息之后就联络不上你了。”国木田恍然大悟，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这和你故意点男模，让我出丑有什么关系？！”

  “咳咳国木田君别生气嘛……你的腹肌和胸肌真的很棒耶！我还偷偷拍了几张来着……”

  “你什么时候拍的？！给我删掉啊混蛋！”

  “要打印100张贴到床头天天观赏——”太宰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不如给侦探社的大家都发一份！”

  “你这混蛋东西给我站住！！”

#把弹丸论破的绝望病搬了过来，病症是教主的说谎病

#好吧，去掉上句话的名词来解释，这篇设定是让诚实不说话外音的织田作只能说反话。

　　——

　　“太宰，我讨厌你。”

　　隔着话筒，织田一字一句地郑重说出了这句话，简短有力，声音无疑通过信号清清楚楚地传递了过去，因为话筒的另一头在这句话声音落地后立刻就没了声音。

　　“欸……？”

　　电话那头传来气音，不可思议的。织田绝望地听到对面那张刚刚为止一直在叭叭的嘴安静了下来，像是被塞了特辣咖喱一样，嘶嘶吸着冷气。

　　“织田作……”过了几分钟，对面传来小心翼翼的问话声，织田不知道原来太宰还能以这种弱气的声音说话，“你刚刚是说了，讨厌，这个词吗？”

　　能问出来就很好，他刚刚心里绝没有这个意思，织田刚想回答“不，我没有说！”，但是很快，嘴巴就不受控制地开合，说出声的是另外的话语。

　　“是的，”毫无波澜的声线，“就是太宰你听到的那样。”

　　这下再没有挣扎的余地，电话那头啪地挂断了，只留下嘟嘟的忙音。织田僵硬着手，转动眼球看了看手上的话筒，当然那边已经没有另一个人在听了。

　　……

　　这种症状是从今早开始的。

　　织田并不是喜欢自言自语的人，他的人际交往链也很简单，所以直到早上太宰打来第一通电话时，他还没发现，自己的语言系统有什么障碍。

　　“呐呐，织田作，我跟你说哦，上次任务我突然想，能不能在枪林弹雨中野餐试一试，这样更能激怒对方，说不定敌人舍得拿出来他们压箱底的武器，这样我就可以成功在任务中殉职——”

　　听到这里，织田皱了皱眉头。

　　“用这种方式殉职只会给首领省下一笔抚恤金”，类似的话还没说出口，织田就听到自己不受控地说——

　　“这样啊，太宰你没能实现愿望真是太可惜了。”

　　到这里，太宰还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地在滔滔不绝，但电话对面的织田已经因为这从喉咙吐出的不符本意的词句冷汗直冒了，他在接下来的通话中都尽可能地做一个倾听者，只闭紧嘴巴应答类似于“嗯”，“哦”的简单音节，生怕又说出什么违背本意的句子。

　　尽管织田平时就是不怎么多话的人，但今天这样沉默倒还是头一回，饶是太宰，在激情输出两小时后也察觉到哪里不对，源源不断吐出字词的嘴停了下来，太宰试探着问了一句：“织田作，为什么今天这么沉默？是不喜欢我今天说的内容吗？”

　　然后就发生了开头的事。

　　怀着沉痛的心情，织田开始上网搜索降临他身上的遭遇到底是怎么回事，搜索的结果是绝望病，一种在各人身上会有不同症状的奇怪疾病，说谎病是其中一种，就像织田身上所表现的那样。

　　……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叫做绝望病了。

　　织田绝望地想，这可真是太绝望了。

　　当务之急是向太宰解释清楚事情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以及向太宰道歉。织田连忙拿出手机，却看见太宰在挂断通讯之后非常迅速地给他发了一条：[对不起织田作我接下来都不会再打扰你了]，随后织田尝试给他发的任何消息都石沉大海，等不到回信。

　　织田坐在椅子上仰面朝天看了看天花板好一会。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他想。我得去找太宰当面说通。

　　——

　　太宰今天一整天都心乱如麻。

　　太宰和织田很少、不，他们没有吵架过，太宰从来没遇到过织田这样和他契合的人，无论说什么天马行空的话都能被稳稳接住，不用担心对方理解不了或是不想理解，和织田作聊天就像是泡在一池温水里，只需要感受不冷不烫的暖意透过皮肤和骨肉渗进骨髓里，所以今天能和织田打这么长的通话，太宰原先是高兴极了的。

　　原先。

　　太宰在心里哀嚎一声，所以织田作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啊！

　　是不是说错了？冒出这种侥幸想法的伊始就被太宰毫不留情地掐灭了，他还重新问了一遍，织田作也肯定了的。

　　织田作之助，一个连他太宰治也无法完全看清的男人，虽然是这么说，但太宰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对织田作还蛮了解的，所以原来和他谈话的时候织田作一直在单方面包容着他，实际上内心非常讨厌吗？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心脏就开始隐隐作痛了。

　　独处的时间总是容易想七想八，正在太宰躲在集装箱里，一边以“织田作一直在讨厌他”的前提回忆过去与织田相处的时光，一边伤感的时候，他听到自己只有魏尔伦光顾过的集装箱传来了谁有力的敲门声。

　　外面是谁简直显而易见吧？太宰在床上死气沉沉地翻了个身，闷声道：“不见！”

　　但门口的人似乎放弃了开口说话，焦急到直截了当地暴力开门，脆弱的集装箱自然拦不住一个武力派。

　　被开门的轰响声吓了一跳的太宰蹭地从床上弹起来，半坐着目瞪口呆地看向门口——织田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一如既往是太宰觉得移不开目光的帅气成熟的面容，不过额头浮起一层薄汗，像是刚刚快速跑了很长一段路。太宰想起来，是哦，自己住的集装箱太偏僻，周围是没有交通工具的。

　　“太宰，”织田努力让太宰明白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相信聪明的太宰能很快明白的，“我刚刚从车上下来。”

　　“你在说什么啊，织田作，”太宰下意识反驳道，“我住的地方周围哪里有——”

　　等一下，太宰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屋子周围没有交通工具，这意味着织田作刚刚说的肯定是谎话。但是织田作居然会说谎？

　　原本郁郁不欢的太宰露出看动物园里猴子的稀罕眼神，围着织田，用这道令他浑身不自在的目光打量了他一圈。像是得出了什么结论，太宰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问：

　　“织田作，你是不是变得只能说谎话了？”

　　“不是，”听到太宰的话，织田松了口气，放任自己的声带振动脱离自己的掌控自由跳起桑巴，“太宰，你想错了。”

　　“原来如此，”情绪来得快褪得也快，明白了真相后，太宰很快阴转晴，兴致勃勃地在下巴的位置用手指比了个八，“难得会说谎话的织田作，算了，我原谅你了！”

　　但很快，太宰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着织田高大的身影挡在狭窄的集装箱门口，正面对着他，严肃认真地试图对他道歉。

　　太宰抬头看着笼在自己头上的阴影，咽了咽口水。

　　“太宰，我之前没有说谎，所以我并不感到抱歉，”织田作硬着头皮解释道，“我讨厌你，我非常非常讨厌你！”

　　话音刚落，织田就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的太宰瞳孔地震，他张口，思维退化成刚满月龄的小婴儿一样咦、啊了几声，连不成整句话，红晕顺着脖颈爬上白皙的脸颊，在不到一秒钟内把太宰的脸染成了熟透的番茄。

Summary：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太宰不跳楼了，他打算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侦探社会加入这个计划，当然，港黑首领在意的另有其人。

“这不可能！”国木田咆哮。

“这不可能！”这是激动的芥川。

他们两个一个拍着报告书，一个表情狰狞地放出了黑兽。风暴中心的男人表情没有一丝动摇：“我认为这是真的。”

“不是这个问题！”国木田把报告书举在织田眼前，“津岛治子是港黑首领假扮的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港黑首领会男扮女装在你身边？他对侦探社有什么企图？”

“在下还帮她看过店，如果当时就杀了他的话，银、银她……”芥川面色几经变换，最后落在一个憎恨中带着几分迷茫的状态，与谢野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但她手里的手术刀暴露了她对此事也有几分兴趣的事实。

“因为做首领太无聊了，想要找点事做。治子，不，太宰是这样说的。”

其实他的原话是：“我太想见你了，织田作。那些文件无聊得让我发昏，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必须去见你。你会怪我吗？”织田直觉说出来会让侦探社陷入更大的混乱，这里简略一些没什么问题吧。他想。

事情还要从两年前说起。自从织田作之助加入侦探社，就过上了两天一迟到三天一旷工的松弛生活，奈何他的理由又十分正当。被老奶奶捉住聊天是家常便饭，收养的孩子突发疾病更是无可奈何，时不时还会有一些帮街口大爷修灯泡的活。问题就出在这个街口大爷上。津岛老先生已逾八十，让他修理家里老化的电器实在强人所难，织田虽不觉得自己是热心的好人，见到此情此景却不由得停下脚步帮忙。一来二去自然就认识了津岛治子。作为津岛先生的孙女，她带着一岁的女儿孀居在附近，靠经营便利店维持生计，过得不算好也不算坏。据津岛小姐所说，她提过出钱帮忙换家电，可固执的老人家死活不愿意。现在看来，这说不定也是太宰要求的，那个作为港黑首领的爷爷的老人家大概是黑手党某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吧，否则织田想不出他不被灭口的原因。而今天早上他路过街口，习惯性地往里面瞧一眼，“津岛”先生还拄着拐杖向他打招呼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沮丧。可能他再也无法在那里见到太宰了，这个习惯还是早点改掉的好。

“不止是这样吧？织田，港黑首领不是那么简单的家伙，他每次拜访侦探社都会挑一个我出差的时间，分明就是避着名侦探嘛！”乱步不高兴地揭发道。芥川闯进黑手党大楼的那天，侦探社几乎是全员出动，就连社长也听从乱步的预判埋伏到了某处，等待和黑手党的谈判。但奇怪的是，太宰似乎比每一个人想的都要好说话，显然是先一步见到太宰的织田做了什么。

“确实如此。”织田低头承认了，随即抛出另一个重磅炸弹，“他……向我告别，想要去死。我不能看到那样的结局，所以我说我要写以他做原型的小说，他惊讶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同意了。”

“噢……”侦探社陷入一阵难耐的沉默中，连谷崎直美都放开了哥哥，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织田先生……我冒昧问一下，之前您和津岛小姐真的没在交往吗？”

太厉害了！不愧是我的妹妹！好脾气的哥哥在心里偷偷给直美比了个大拇指。织田摇摇头：“没有。”

“可是她有时候会向你撒娇。”国木田推了推眼镜指出这点，“半个月前她还要你夸她新做的发型好看。”

“不错啊国木田，居然能看出来。”震惊的换成了与谢野，“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看不出来呢，原来你明白这是女孩子在撒娇啊——不对，太宰治不是女孩子，他到底在搞什么啊。”

“原来这是撒娇吗？我明白了。与谢野小姐，我认为他没想搞什么，那个新发型的确很漂亮，不过大概是假发吧。”织田一本正经道。

“不是，我没有真的想知道……”与谢野投降，侦探社还没有第二个能接得了织田话的人，天然恐怖如斯。

“算了，先研究一下和黑手党立下的口头约定吧，不久后他们会送条约过来，签下就不能反悔了。”国木田打开笔记本，“我去把社长叫来。”

“果然不能答应的，好不容易计划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

“可是织田作希望我留下来诶，我还要做他小说的主角，这不值得期待吗？！”

“……”

“说起来为什么伪装那么容易就被看穿了，因为他是织田作吗？他对我竟然毫无猜疑，明明已经认出我是黑手党的首领了。”

“……”

“敦君？怎么不说话？”

中岛敦知道在首领面前叹气很失礼，但他还是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敬爱的太宰先生还歪着头等待他的回复，脸上是他加入黑手党四年来从未见过的轻快与烦恼。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只能斟酌道：“太宰先生，我在听。”

太宰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才发觉自己对着敦倾诉的行为有多么古怪。他从桌上拿起一份密封的文件，想了想，又从抽屉里抽出一封信，吩咐道：“既然这样，再帮我跑个腿吧。这份文件交给侦探社的社长，信拿给织田作，明白了吗？”

“是。”敦如释重负，起码跑腿任务比听太宰先生抱怨要好得多，至少他只需要动动手脚（重点提防对象：芥川龙之介），而不是绞尽脑汁思考怎样应对太宰治时而高亢时而低落的情绪。但老虎毕竟是猫科动物，有所有猫科动物都拥有的、旺盛的好奇心，中岛敦捏了捏手里薄薄的信封：这封信里会是什么内容呢？既然是交给“织田作”先生的，那就不是一份工作相关的信件，太宰先生会有私生活什么的，简直想都不敢想，我以为他一生都要奉献给工作了呢。敦觉得今天的叹气有点多了，他也不想的，谁能想到太宰先生最近状态不对呢？

不，仔细想想，两年前太宰先生就隐隐有过度压抑的倾向，如果这话被最高干部中原中也听到一定会被他用鼻子嘲笑：“哈？那个首领？怎么可能，小鬼就要有小鬼的样子，不要整天揣测首领的想法。”不止如此，整个港口黑手党上下都对太宰先生奉若神明，根本就难以想象那个人也会纠结和悲伤。或许这就是太宰先生传唤他听了半小时废话的原因吧。身着黑衣的游击队队长抱着档案袋跑过红绿灯，港口黑手党的人会遵守交通规则，真是不可思议。

“打扰了。”他敲开了侦探社的门。

侦探社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说是大战也不尽然，挑起战斗的只有芥川，而织田轻轻松松便将他制服在地。不服输的少年放出不少罗生门，追得社里其他同伴上窜下跳，国木田大声怒吼也无济于事。敦推开门的时候正有一片衣角从他眼前刺过，很快这片衣角就放弃了贤治向他袭来。虎跳了起来，紫金色的眼漠然注视着一切。

“好了，今天的热身运动到此结束吧。”社医小姐举着她的电锯笑盈盈道，“有客人来了。”

侦探社没有人敢不卖与谢野晶子这个面子，几乎是下一秒，侦探社恢复了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敦收回爪子，捡起因为混战掉落在地的文件，抽出里面那封信。还好，信件完好无损。

“织田作先生是哪一位？这是我们首领给你的。”他有些迟疑地说。

“是我。”赤铜色头发的男人慢吞吞地站起来，手里握着一只圆珠笔，“太宰还好吗？”

敦认真注视着男人，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人是否值得信任。“太宰先生很好。”他说，“还有一份文件，请问贵社社长在吗？”

“社长在哦～”说话的是江户川乱步，他指了指社长室，“就在那里。”

“谢谢，那么失礼了。”敦点点头，拿着文件走进社长室。

织田重新坐回了工位。太宰给的信用红色的硬皮信封装着，开口处封了火漆，实在太过于郑重了，织田猜不到他会写什么。芥川龙之介目光灼灼地盯着信，很有一副要撕烂它的架势。国木田把他拎回自己的工位，“芥川，你的报告书呢？”

“在下没写。”他平静地说，“那天的事在下已全部向社长和乱步先生报告过了。”

“那不代表你就不需要写报告了。”国木田指了指端坐看信的男人，“织田可是早就写完了。”

“织田先生自然有需要书面表达的内容，在下没有，况且凭借报告书也赢不了那个人。”看织田放下了信纸，他挣扎着扑过去，“黑衣人……他有说银的事吗？”

“喂，这是织田的私信吧？”国木田皱眉，他不明白太宰写信的原因，在他还是“津岛治子”的时候就和织田作交换过邮件了吧，有什么东西非要诉诸纸面吗？

织田没有回应，寂静得宛如一座雕塑。他说：“我得去见他。”

“等一下。”乱步睁开眼，苍绿的眼底尽是一片冷寂，“社长那里马上就有结果了，你会有答案的。”

像是回应一般，门被推开了，福泽谕吉表情严肃踏入办公室，身旁跟着眼神飘忽的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有几件事。第一件是我们将和港口黑手党合作，抵御接下来横滨可能遭受的危机；第二件事是黑手党接受了我们的要求，他们将出面约束黑夜的罪与恶，尽力遏制人口和器官贩卖，这些都是一开始就谈好的；”福泽谕吉顿了顿，转向国木田和乱步的方向，“第三件事是，黑手党首领提出，让中岛敦和泉镜花作为侦探社编外人员暂时加入侦探社，参与社内的各项工作和活动，为期一年，看情况延长。黑手党的工作会交给其他人，同时他会安排机会给芥川，能和妹妹谈到什么程度就全靠你自己——”

天衣无缝看到了未来。

织田作之助如释重负。

“另外，他希望织田协助他管理关东地区的势力，你不必加入黑手党，甚至不用露面，只要偶尔和他在地下酒吧接头。太宰治没有用祈使句式，决定权在你，织田。”

说个笑话吧，港口黑手党首领需要其他人协助管理手下。在这个三岁小孩都知道黑手党首领是黑夜帝国唯一话事人的横滨，显然除了织田外，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种鬼话。国木田率先起身，“织田，你要去吗？”

“明摆着的事。”乱步往嘴里塞棉花糖，含糊不清道，“知道什么了吗？”

“啊。”织田把信纸并信封一起收好，“我答应他的事没做完。”

“我不同意！虎不能加入侦探社！”芥川横在织田面前，背后是恶狠狠的罗生门，“在下不相信黑衣人毫无目的，他一定会杀了织田先生。”

“不许你污蔑太宰先生！”好极了，有人接手了这个铁头娃。

一个人影站在了门口：“太宰治给你一封信，又提出这样的要求，很难说他没有预料到你现在的行动。织田，虽然之前你和津岛的关系人人称道，社里都在猜测你们什么时候会结婚然后你顺理成章地得到第十六个孩子——没有血缘关系但法律意义上你真的做父亲的那种，我知道你比较喜欢女儿别那样看着我。但搞不好人家根本没当真，玩弄普通人的感情对他来说就是勾勾手指的事。难道你要去赌黑手党首领的真心吗？”

“我的确比较喜欢女儿，还有，我很擅长赌博。”织田作认真道，“与谢野小姐，麻烦让开一点，再晚太宰说不定就要走了。”

“这才中午吧？”贤治看了看天空。

“好酷啊。”直到织田离开了侦探社，直美才小声赞叹道，“这样的织田先生好少见呢，当然我还是最喜欢哥哥大人啦！”

津岛治子像一阵裹挟着火焰的风。很久之后，织田作才想到合适的比喻来形容这个女人。她不总在她的便利店，这是可以理解的，她的女儿还那样小。于是织田毫不留恋地转身，留下一个灰色的背影。

“织田作——”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呼唤他。

“你是来找我的吗？”

织田抽出插在衣兜里的手，把来人接了个满怀。

“只是路过看看。”

但是你不在，没有停留的理由。

“诶，真的假的？”

她笑语嫣然，蝶翼般的长睫毛忽闪着，沐浴在阳光里的时候像是有鳞粉落下。

“真的，也是假的。”

“可我是特地来见你的。”她飞快地接上，“爷爷那里又麻烦你啦，得请你吃饭才行。”

她好像很擅长这种拉扯，拿捏着客套和亲昵的界线，但她的眼里是欢喜、是纯粹的渴求、是明亮的镜面。她是停留在自己右肩上的蝴蝶。织田作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津岛治子，她看起来平静且忧伤，像是马上要隐入画卷的墨。他不确定自己能给什么，这个女人好像什么都不想要。

但他现在说：“我想见你。”

织田作掐灭烟头，缓缓走下台阶。

“呀，你来了。”黑手党首领向他招手，“我本来打算在这里坐一整天的，见到你真高兴。”

织田脱了外套挂在手臂上，坐到太宰身边的座位，“今天可以点酒喝吗？”

“可以。”太宰脸上挂着不作伪的浅笑，“我在这里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哦。”

“长岛冰茶，多放柠檬。”

“是织田作很少喝的类型呢，我明白了。”

太宰绕到吧台后，从柜台取下酒瓶、雪克壶和柠檬汁，动作娴熟得像是经历了无数次。驻场歌手今日一副流浪汉的模样，操着沙哑的嗓音在唱《Hotel California》，织田作后知后觉认出来的时候，他才唱到“This could be Heaven or this could be Hell.”但无论是歌手还是其他人都隐没在黑暗里，唯一的光源在这里，在他们的头顶，晃得眼睛五光十色。太宰把酒放在他眼前，这是天堂，也是地狱。

他问：“太宰，你给我那封信，是想推我走吗？”

“没有那回事。”他抽回被握住的手，“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那就是了。”织田作反而笑起来，“你知道我痛恨背叛，所以背叛，你认为我一旦知道就会和你一刀两断，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吗？”

“那我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啊，织田作的想法，我没有把握能猜中。”

“那不如我来猜猜你想做什么吧。”织田作尝了尝酒，即使加了足量的柠檬汁也没有很酸，“我不来的话，你就会把合约上的其他内容布置好，然后死去。太宰，你会死去，你没有放弃过。”

“我不可以活着。织田作，你不明白，你能这样好好活着，完成你的理想，已经是我梦里的场景了。”太宰压抑着语气道，“是我错了，津岛治子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你给她的心软太多了。我创造了她，却同时毁灭了你我。”

“那也是你。”织田作回忆那个全身缠满绷带的少年，“说对那件事毫无芥蒂也是假的，可是太宰，你不是在求救吗？你给我信，又让我自己选择是否前来，难道不是在求救吗？”

“我没有！”瘦削的青年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织田作还说我！上次在lupin，你阻止我的理由恐怕也是现想的吧？目的只是不让我去死而已，我早就知道了。”

“一半一半吧，”织田坦然道，“是急中生智，事后也确实产生了要这样做的想法。而且，想想太宰会很期待，就更觉得要做好了。”

“我可是整整一天没在工作，都在想这件事了。”太宰坐回他的身边，反复把蒸馏酒里上浮的冰球戳下去，“啊——说起来夙兴夜寐六年也好累了，我要翘班，让红叶姐和中也操心去吧。”

“劳逸结合，应该的。”织田作平淡地说，似乎没觉得翘班有哪里不对的，“那么来聊聊画的事吧。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太宰，但不管好坏，我都想听你亲口说。”

“如果我说我就是打着要夺走画、背叛你的意图呢？”

“那我只好把你抓起来，威胁黑手党交出画了。”织田作不知道想象了什么，觉得很有意思一般眼睛亮了亮，“不过太宰应该不会反抗，所以我们会成为同谋吧，把黑手党首领策反听起来还挺有趣的。”

“真是的，你可真会说出意料之外的话呀。”太宰眼睛弯弯，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我会告诉你的，因为在问的是你呀，织田作。”

“我们在这里蹲点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谷崎，这都是为了织田的安全。虽然合约规定不能伤害双方人员的性命，但难保太宰治不会做出什么其他的事，只要织田安全从里面出来我们就撤离。”

“国木田你挤到我了。”

“为什么我们要都堆在这个巷子里啊？”

“不要说话！嘘——”

中原中也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十分钟前，他非常会惹事（到底是几年前用来形容太宰的？中也有点记不起来了。）的首领给他下了一个新命令：带上小镜花来lupin门口。害得他不得不放下手中批了一半的文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很好，这群侦探社的家伙在做什么？为什么自家的游击队队长已经混入其中，喂，你不要再扯着芥川了，你以为你们闹出来的动静那个混蛋首领会不知道吗？太宰这家伙叫我来难道是来清场的吗？

自以为领会到首领深意的中也捏了捏拳头，他好久不活动身体了，谁要泡在办公室里批文件啊！

说起来黑手党和侦探社是不是要签什么合约来着？就在这里签吗？怎么没看到侦探社的眯眯眼侦探？

“因为在你背后啦，笨蛋。”江户川乱步拍了拍镜花的肩膀，“你就是泉镜花吧？你们首领把中岛敦和你卖给侦探社了，跟我来。”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

未成年靠谱少女小镜花扫了一眼合约，点点头，“中原先生，那我就过去了。”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帽子君，太宰治也拐走了我们的社员，算下来我们还亏了呢。”乱步朝伙伴们挥手，“大家——回去吧，织田不会有问题的。”

侦探社一向无条件信任乱步的任何判断。大家三三两两地从小巷里离开，只剩一个中也还在原地犯懵。

太宰到底在干什么啊！最高干部无语凝噎。

END

一段对话：

“为什么是寡妇？”

“拜托的老先生正好有个曾孙女，小姑娘很可爱吧？我也很喜欢她。”

“这样啊。”（思考）

“而且那段时间我的确过得很压抑，状态就更像了。”

“的确，没有人会怀疑你的性别的。你经常换的领巾，想必是用来遮住喉结而不是亡夫的纪念物？”

“bingo！夏天戴这玩意可热了，但也没有办法嘛。”

（一阵叹息）

“织田作？怎么了？”

“我准备了一条新领巾。六月快到了，看来是送不出去了。”

（太宰把眼睛瞪大了）

“等等等等，织田作，我不许你诅咒自己。”

“这不是诅咒，你明白的。”

“好吧。我就说男扮女装是一步烂棋，如果我能克制住自己就好了。”

（织田作揉了揉看起来很郁闷的脑袋）

“恰恰相反，这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一个决定。太宰，如果我换一个礼物，你会接受吗？”

（那是天空和海洋的颜色。因为是织田作，他一秒就爱上了这个颜色。）

“你也要做出‘好得不能再好的决定’吗？”

“是啊，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那我让它更好一点吧。”

太宰快活地笑起来。

“我接受，你给我什么我都会接受的呀。”

        既然决定写小说了，我得记录点什么，素材也好，酒后闲谈也罢，总得写点什么。那么，写点什么？我试着写花写草，嫩绿的，清晨的，带有水露的，邻居老婆婆每天买菜回来的篮子里随便几朵野花野草，她笑着递给我几枝，现在正插在桌角的水瓶里。既然写到花草了就再写写横滨的春天吧，‌横滨绯樱和郁金香很有名，二者花期接近，三月开放的时候总会吸引很多游客，人声嘈杂蜂飞蝶引，总让人恍惚究竟是花色醉人还是游人迷花。暮春了，花的尸体，燥热，梅雨季一起构成夏日拼图，印象里夏天总是伴着蝉鸣，草帽，芦苇塘里永不停歇的笑。捕虫网肆意飞舞，网起一大片欢歌。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永恒的盛夏中，手持捕虫网，头戴稻草帽，咧着嘴笑个不停的我自己。直到秋季风送走剩下的盛夏，我才惘然与秋月相伴，没有春花的绚烂，没有夏日的蝉鸣，秋月多风，不是烈烈冬风，是和煦的，清凉的微风，要说什么感觉，大概就是喜欢的味噌汤放凉后滑过喉管的滋味，很舒服，很满足。　　

　　我是在春天捡到太宰的，那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相较昨夜，门前多了一摊血迹，一个人。春天按时到来，保证这颗星球不会死去。春风肆意呼啸，鼓动起狂妄的情绪，传扬着甚至是极端的消息，似乎，否则，冬天就不解冻，生命便难以从中苏醒。太宰也不愿意醒来，养伤的日子里他总是嗜睡，似乎冬眠尚未结束，或许随着季候变化，猫科动物的冬眠期也在变化吧。我们没有太多交集，尽管同住一个屋檐。清晨还有些冷，我大都煮些粥暖暖身子，一个人住时多是口味偏重的咸粥，喝下去，困意萎缩起来，整个人便精神了。太宰口味偏淡，食欲浅薄，为了让他尽快恢复身体我下了一番功夫，闲暇时跑遍横滨大小的商铺，尝试过海鲜粥，白粥，瘦肉粥，蔬菜粥等等诸多琳琅满目的粥品，最后敲定蟹肉粥，太宰一次能喝满满一碗，末了轻轻打个小嗝，很快又睡过去。替太宰掖好被子，我想起在哪里看到过“春天从不入睡”的言论，看来真实性仍需考证，起码对于太宰来说不是这样。　　

　　春天，所有的心都在流浪，不管人在何处。万物都在挣扎。我在挣扎。

　　骑上单车听风声呼啸，鸽子在阳光下的楼群里吟咏，徘徊，我在公路上骑车飞跑，太宰在后方默默跟随。

  太宰是何时跟上来的，我并不清楚，兴许是鸽声太聒噪，车铃声太清脆，风声太虚渺，总之我没有发现身后追着尾迹跑的太宰，像信教者带着虔诚踏上寻找真主的窄路，我们一直骑到山区，树木、密林，石子、矮山，公路、不归途。群山响遍回声，响彻挣扎的疯鸣，春风中遍布沙哑的歌喉。

  看到这里有人会怀疑，这说的都是什么疯话？

　　是啊，疯话。

　　他们不懂，我与太宰的春天是不能这样描述的。　　

　　接受太宰的爱意，是在几年后的夏天。我摆脱了“画”，和地下世界再无交集，之后经好人君指点进去一家名为“武装侦探社”的组织工作。社长是一位喜欢猫但不受猫喜欢的男性，有条不紊组织侦探社的一切；社里的二把手江户川前辈自称“世界第一名侦探”，尽管大家都明白他不是异能力者，仅仅凭借出色的推理能力也足够这个名号；国木田君是我的搭档，前身数学教师的理想主义者，他的手册上甚至可以找到十年后的结婚日期。

　　那是暴雨的一天，打卡下班，我走下楼梯。太宰在瓢泼大雨里伫立着，围巾无声流淌在脖颈，他没打伞，头发和黑色套装都在滴水。看见我了，他弯起眼睛，在雨幕下招手：“呀，织田作”。手臂很快垂落，隐没在湿淋淋透明的绷带里，围巾流淌落地，我接住太宰疲软倒下的躯体。　　

　　太宰睡得不安稳，不断挣扎着想要逃跑，梦呓着听不清的话语。两年不见，他消瘦了不少，抱起来回家的路上没有什么负担，只是时不时需要收紧手臂，不然就有消失的风险。太宰眼底的乌青浓郁得像要吞没他，睫毛更长了，沾了水湿漉漉裹着眼皮。他还是很喜欢绷带，这次缠绕起来的是右眼，被衣物覆盖的地方层层叠叠满是绷带，几乎成为他的第二层皮肤，我不禁思考，究竟是太宰裹上了绷带，还是绷带成为了太宰。　　

　　锅放在炉子上，煲汤的肉骨放入其中蒸煮，趁这段时间煲好米粥，准备葱花，姜丝（太宰不喜欢需要切碎），用搅拌好的料汁调好汤底，记得处理螃蟹，之后捞出骨头倒入米粥和蟹肉继续煮，最后添加少许酱油，撒上葱花、芝麻，蟹肉粥便大功告成。　　

　　我在厨房忙碌时太宰醒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顶楼办公室的文件堆里，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看我布置餐桌，好一会儿才怯懦着开口：

　　“织田作？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打伞在侦探社楼下等我下班，着凉晕倒了

　　”顿了顿，我继续开口

　　“太宰，你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是责备的语气，太宰垂下眼，靠在床头不说话，手指不自觉揪着被子，像一个受了责骂不敢动弹的孩子。　　

　　“下次想见我就直接打电话，不要站在暴雨里了，会生病。”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继续出言教训，无奈放软了语气。太宰点头，小指勾上我的，软软的没什么力气，虽然我也没想着挣脱就是了。

　　亲吻，依偎，抚慰，台灯下由衷地袒露，暴雨中油然地嘶喊，一次又一次，呻吟和颤抖，鲁莽与温存，心荡神驰，但终至束手无策……所有的词汇都已苍白。所有的动作都已枯槁。所有的进入，无不进入荒茫。盼望与祈祷。彷徨与等待。以至漫漫长夏，如火如荼。　　

　　我们在一起了，在暴雨与蟹肉味的夏天。

　　交往很久，太宰一次突然问我：

　　“织田作，你还在写小说吗？”

　　“嗯”

　　“它的结尾是什么？”

　　“等待。”

　　“之后呢？”

　　“没有之后。”

　　“或者说，等待的结果呢？”

　　“等待就是结果。”

　　“那，不是悲剧吗？”

　　“不，是秋天。”

　　这次是太宰不懂了，他埋在我的肩窝，还在微微喘气，蓬乱的头发随着呼吸起伏蹭过皮肤，有些痒，有些热。我吻他的耳垂，更紧的抱着他，皮肤贴着皮肤解释：

　　“秋风起时，你疯狂的嘶鸣才能聚敛成爱的语言，太宰，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太宰只是一个过于聪慧不断哭泣着的孩子，春日的绯樱过于鲜艳，会灼伤他；夏夜的蝉鸣甚是聒噪，会惊扰他；唯有秋月，落叶是他瞳孔的颜色，倒映出别时不曾说出的爱恋。

　　年年如此，各个世界如此，太宰一直在寻找着，在大雨和大雪中的春风，抑或大雨和大雪中的火焰，他看见了伤残，沥血，却摆脱不了四季。无奈的春天，夏天，每一天，肉体是一条边界，我和他是两座囚笼中的困兽，因而烧焦的黑猫没日没夜地叫喊，求救般地呼号。

　　太宰的幸福，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是太宰干涸已久的枯心，或是织田作之助海边的坟墓。

　　终于，我找到他了。

封面萌哭了发一秒殇凛疯

两张图都好美，采访当事人中间发生了什么🥰

最后两张封面，他心里有他他心里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