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葡萄（上）
人人都知道澹泊公有个私生女。
人人也都知道澹泊公不喜欢这个私生女。
范闲最开始把这个孩子放到王启年家里养着。
王启年是在一个雨夜接到孩子的。小范大人一脸阴郁的把孩子放到他手里。
王启年问他从哪儿偷来的孩子。
范闲扯了一下嘴角，二皇子府。
那为什么不交给王妃？
范闲没回答这个问题。看着孩子被王夫人哄着，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孩子一岁的时候。
王启年来找他，说孩子好像有点问题。
反应很慢，说话也含混，有点呆。
范闲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真正的模样，很漂亮。就像王启年说的，跟她说一句话，要反应一会儿才行。范闲伸手给她切脉。身体还行，体弱。精心养着就行。
范闲笑了，在王启年惊......
人人都知道澹泊公有个私生女。
人人也都知道澹泊公不喜欢这个私生女。
范闲最开始把这个孩子放到王启年家里养着。
王启年是在一个雨夜接到孩子的。小范大人一脸阴郁的把孩子放到他手里。
王启年问他从哪儿偷来的孩子。
范闲扯了一下嘴角，二皇子府。
那为什么不交给王妃？
范闲没回答这个问题。看着孩子被王夫人哄着，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孩子一岁的时候。
王启年来找他，说孩子好像有点问题。
反应很慢，说话也含混，有点呆。
范闲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真正的模样，很漂亮。就像王启年说的，跟她说一句话，要反应一会儿才行。范闲伸手给她切脉。身体还行，体弱。精心养着就行。
范闲笑了，在王启年惊恐的注视下笑得直不起腰来。
那个孩子没有被吓哭，歪着脑袋看这个笑着像哭的人。
李承泽，你后悔了吗？你生下来的是一颗傻葡萄。
林大宝还有父亲妹妹可以依靠，你的傻葡萄有什么？他的儿女可不会成为她的依靠。
范闲把葡萄抱走了。放到书房里，自己养着。
柳如玉想抱到内院去养，范闲没让。
范闲对着葡萄很少笑，葡萄也是。父女两人经常对着发呆。
一直到葡萄三岁的时候。
上元灯节，范府全家都上街赏灯。葡萄被人抱着，范闲被儿女缠了一会儿。
猜个灯谜的时间，葡萄就不见了踪影。
范闲动用监察院也没找到。
就好像那颗傻葡萄从来都没出现过。
李承泽也没躺在血污之中，笑着说，孩子若是不想要掐死就是。
邓子越说要不往京都外找找。总不能就这么丢了。
范闲揉着眉头，让人去找。
葡萄也不是很在意她突然换了个爹。
眼前这个病歪歪的人让她喊爹。
很乖地喊“爹”
明明病的脸色蜡黄，但是她喊完之后，这个人笑的很开心，连那张蜡黄的脸都显得好看了。
这个爹很好，比前两个爹都好。
好在哪儿，葡萄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怀里很舒服，虽然有点硌人，但是有种可以在他怀里随便睡觉的舒服。
还有两个叔叔，一个一身黑，一个身白。
在儋州附近的小村子里，葡萄顺利地长到五岁。
李承泽正给五岁的葡萄画画像，就听到谢必安说澹泊公隐退回乡了。
回就回吧。
回的是儋州。
李承泽顿了一下，一笔一笔将葡萄扑蝶的样子画下来，交给范无救去裱好。
李承泽觉得当初来儋州的决定有些草率。
范闲在京都的时候提起儋州来连语调都温柔了。
他想那一定是个很好的地方。
所以在谢必安把葡萄偷来，问他要去哪儿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儋州。
从葡萄三岁到五岁的这两年间，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聪明。范闲官越做越大，肯定不会回儋州，他可以在这儿，在这个温柔的水乡看着他的葡萄长大成人。
没想到范闲居然隐退归乡了。
这个决定突然有点不那么聪明了。
叹口气，少去城里吧。
葡萄不知道她爹在愁什么，肉肉的小手耐心地把葡萄皮去掉，葡萄籽去掉，塞进去她皱着眉头的爹爹嘴里。
爹爹最爱葡萄，不管是她还是黑黑的葡萄，只要看见了就很开心。
坐在她爹怀里，一下一下晃着小脚。听见她爹苦恼的说，葡萄你再胖下去阿爹要抱不动你了。
葡萄嘿嘿一笑，才不会。
葡萄很快发现，谢叔和范叔不带她去城里了。明明之前她还可以去城里的。桂花居的桂花婶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尤其是刚出炉的时候，入口即化。谢叔买回来的没有那么好吃。
葡萄缠着她爹，要去城里。
“桂花糕。”
圆溜溜的眼睛下一秒就要涨满泪水。就算她爹给她唱小曲都不行。
李承泽妥协了，让谢必安带着她快去快回。
儋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希望没那么巧。
葡萄带着桂花的香味，安全地出现在他视野里，李承泽松了口气。
儋州还是挺大的，只要不往澹泊公府那边去，轻易也碰不上。
李承泽没那么担心了，葡萄闷了就让范无救或者谢必安带着她出去玩一会儿。
范闲不知道的情况下，葡萄顺利地长到了八岁。
淑宁已经十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家里人兴致勃勃地要给淑宁挑个夫婿。
忽然想起那个走丢的孩子。那颗傻葡萄，比淑宁小两岁。
李承泽的孩子，他兄长生下的，有着他血脉的孩子。
他问王启年还记得葡萄吗。王启年说记得，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何了。
范闲想那不是我的幻觉，我真的有过一颗傻葡萄。
但是她丢了。找了这么年都没找到过。
范闲有些不舒服，在儋州城里到处乱转。
转到一个僻静的巷子处，里面传来酒酿桂花的香气。顺着香气走过去，他看见一个皮肤很白，说话慢吞吞的女孩，大概八岁左右，一字一句地说清楚，她要一整块的桂花糕。
只看侧脸也能认出来，像极了李承泽。
一道黑影迅速地挡在女孩身前。
谢必安。
范闲笑了，难怪他查不到葡萄。二皇子虽然死了，但是李承泽还是有些本事的。
谢必安从前不是他的对手，如今更不是。更不要说他还护着个孩子。
“他在哪儿？”
葡萄难得睁大了她葡萄一样圆滚滚的眼睛。
谢叔的手腕被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折断的了。谢叔让她跑。
但是葡萄认识这个人，她叫过他两年的爹。
她不喜欢这个爹，所以被人带走的时候都没喊。
她喜欢谢叔，总是冷着一张脸，但是在她不能出门的时候会从怀里掏出一块热乎乎的桂花糕。
葡萄伸出手拽了拽她前爹的衣角。
“我知道。”
“别打他。”
谢必安勉强笑着，小主子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阿爹不会高兴的。”
葡萄看着谢必安不自然的手腕，阿爹不会高兴谢叔为了不说出地址就被人伤害的。
范闲看着他们一副主仆情深的样子。
这也是基因遗传吗，从前李承泽也是，连衣服都要谢必安给套上。
真是腻歪。伸手点了谢必安的哑穴。
跟着他们走到了儋州附近的村子。很朴实的一个院子，房子对比其他农户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李承泽？范闲又想笑了，那个锦衣玉食的皇子，如今竟落魄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他后悔没有，他曾许过李承泽两次一世平安，都被拒绝了。
葡萄推开门，没管范闲，牵着谢必安完好的那只手向后院跑去。
难得有些着急。
“阿爹。”
李承泽心慌了一上午，听见葡萄喊他就更着急了。起身从屋里跑出来。
抱住扑过来的葡萄，一根头发丝都没乱，葡萄没事。
去看谢必安，手腕折了。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岁月沉淀后依旧俊美的小范大人问他，李承泽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李承泽没想到范闲还是找来了。
甩开他的手，让葡萄带着谢必安去找村里的大夫，先把手腕治好再说。
又对刀已出鞘，站在范闲身后的范无救说，把鸡杀了，待客。
说完转身回屋。
如果李承泽再晚说一秒，范无救绝不会全身而退。
李承泽果然了解他。
跟在他身后，走进屋里。
不如以前奢华，到处都是孩子的痕迹。墙上墨水画的乌龟，桌边五颜六色的抱枕，翻开的书上还有歪歪扭扭的字迹。
水晶一样的人也会为了孩子收敛自己的寒气吗。
真是可歌可泣的父爱。
李承泽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范闲我不欠你的，你要做什么？
做爱？范闲笑着说。
李承泽没理这个无聊的笑话。认真地看着他，提个条件，我只要在这儿安静地看着葡萄长大。
范闲靠近李承泽，清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人。葡萄也是我的孩子。我要探视权。
探视权？李承泽有些疑惑这个词，大约明白它的意思。
就是我要来看这个孩子，你不能拒绝。范闲自己倒了一杯水。
李承泽抱膝坐着，笑着看他，你恨她，何必呢。
恨不恨的，看孩子都是我的权利，李承泽你知道我的，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随便你。李承泽觉得范闲只是被他挑衅而不爽。来过两次没什么意思就会消失了。
范闲上一次见李承泽还是在二皇子死的时候。葡萄多大，他们便多久没见了。原以为他已经记不清李承泽长什么样子了。李承泽同记忆中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的眼里没有范闲了。好像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不是他的政敌、弟弟，也不是他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这可不好，范闲想。
李承泽见他不说话，也没吱声，随手拿过一卷书来看。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
他许久没看过红楼了，也不知道葡萄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葡萄乱动着脚，她想去看她爹。不想看她前爹。
谢必安和范无救怕她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强行让她留在厨房试吃。
年仅八岁的葡萄悠悠地叹了口气，她再不爱动脑筋也知道以后的生活不会平静了。
但她不想离开这里。
范闲走后，李承泽把她抱在怀里犹豫地问她搬家好不好时，葡萄摇了摇头。
城里有桂花糕，一品居的东坡肉，鲜客来的糟栗子。
村里的老大夫说她爹的病再调养一阵就要好了，虎子家的杏子还没熟，二妞姐说今年要教她绣花的。夏天来了，她还没去摘今年的莲蓬。
葡萄掰着肉肉的手指，一样一样的跟她爹数着。圆溜溜的葡萄眼越说越舍不得。
她爹把下巴支在她脑袋上，笑着说，葡萄不想走我们就不走。
葡萄甜滋滋地往身后靠去，窝在李承泽怀里，同他说，谢叔的手腕要养，明天葡萄来劈柴。
她爹听了笑的直抖，好，明天就用葡萄劈的柴做饭。
晚饭的时候，葡萄把鸡腿给了谢必安，两个。谢叔多吃点。又安慰范无救，范叔吃鸡翅。
葡萄睡得早，还没彻底睡熟之前，听见范叔问她爹，真的不走吗。
不走，上一次占个暗处的先机。这次走哪儿去，他都会找来的。今非昔比。何必让葡萄不开心。
李承泽把葡萄哄睡之后去看了谢必安。
让你受苦了。
谢必安摇头，是我没及时发现范闲，要是躲开就好了。
李承泽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在这里住着，总会撞见的。早撞见早了。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葡萄还小呢。
范无救走进来，范闲到底是费介的徒弟，连郡主的顽疾都治好了。主子不如也……
李承泽含混着说再说吧。
范闲把处理好的公文交给邓子越，又说了些其他的。
邓子越问他，大人今天心情挺好，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范闲诧异地反问，我心情很好吗。
大人的嘴角一直翘起，难道还是心情不好。邓子越笑着调侃了一句。
范闲暗想难不成我看李承泽过得不好真的很开心。
为了验证一下这个想法，范闲带了几串葡萄还有刚出炉的桂花糕去了村子。
正值中午，到处都静悄悄的，院子连门也没锁。范闲冷了脸色，李承泽不会蠢到连夜跑了吧。
一直走到后院，成荫的葡萄架下放着一把宽大的椅子，李承泽正窝在上面小憩。
范闲站着看了一会儿，在旁边的矮榻上坐下来。
李承泽睡得热了，感觉到旁边有人，以为是葡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又闭上。
眨了眨眼睛，范安之，我为何会梦见你。他应该是还没睡醒。
却看见范闲笑了，还拿了葡萄吃。
李承泽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你来做什么？
来看我女儿，李承泽你不会蠢到让快剑和黑脸把我女儿带走吧。
葡萄喜欢这里，我们不会走的。李承泽认真地说，就算你让我们走，我们也不会走。
说完就看见范闲的嘴角又上翘几分。李承泽是真的不明白小范大人在想什么。从前百般拉拢也不见他笑成这样。就连那一夜，范安之也没有多少动情。
夏日的风从林中吹来，消解了几分暑意。
李承泽拿了一串葡萄，仰头咬着吃。听见范闲问他，当年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死了。
当年，范无救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说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醒来之后人在京都郊外，听说二皇子服毒自尽已经下葬了。
为何抱走葡萄？
她是我的孩子。你又不喜欢她。
范闲轻声反驳，我没有不喜欢她，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从血污之中接过葡萄的时候，像一只瘦弱的小猫一样，眼睛都睁不开，哭声又细又弱。
满月的时候他去看过一眼，只一眼就让他失去了上前的勇气。猫儿一样的眼睛，和李承泽的一样。那样黑的眼睛看过来，好像李承泽活过来了。
他几乎不能呼吸。
一岁的时候他把傻葡萄接到身边，日夜带着，好在只是反应慢了些，并没有明显的智力障碍。
她曾奶声奶气地拿着红楼要他读。一样的猫儿眼，要听红楼。
范闲落荒而逃。
葡萄走丢的时候，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希望这是一场梦，李承泽从来没有生过一个孩子，他也没养过。
夜半无人的时候，他轻声问自己，是不是八字相克，为何李承泽他留不住，连他的孩子也留不住。
范闲心里说着，李承泽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葡萄的脸被热的通红，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裙子上的络子在空中跳动。
朝着李承泽扑过去，中途却被范闲截住了。
葡萄有点糊涂，前爹怎么又来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跟她爹连比划带说，今天她跟着虎子他们一起去抓蚂蚱了。那么大的蚂蚱，烤起来酥酥脆脆的。她想带回来给阿爹吃，但是范叔不让，说阿爹不爱吃。
“阿爹，真的很好吃的。”葡萄仰着小脸说。
李承泽听见葡萄说抓蚂蚱就有点僵硬，听到她说还烤了吃，原本想接过葡萄的手都放了下来。
尽量保持温柔的语气，阿爹不爱吃。
范闲抱着葡萄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承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范闲假装没看见。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李承泽，居然有个连蚂蚱都吃的女儿。
这点倒是随了我了。
李承泽被范闲笑得更僵硬了。
让谢必安带着葡萄去洗洗，到屋里歇一会儿。
笑够了吧。
范闲见李承泽快恼了，咳嗽几声。
你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照在人身上，李承泽往阴凉处缩了缩，问他。
不是，范闲让他把手伸出来，我来给你看病。
李承泽伸出手来，苍白细瘦的手腕上蜿蜒着青色的痕迹。
范闲刚搭上脸色严肃起来，过了大约一刻钟，才松开手。
和我回去。
李承泽不解，范安之你又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明天我会来接你，今晚收拾收拾东西。和我回范府。
李承泽笑了，我去范府做什么？做妾吗？
范闲留下一句话就走了，李承泽怔住在原地，直到葡萄来找他，才回过神来。
勉强笑着哄葡萄。
到了晚上，李承泽一个人坐在床上。回想着范闲走前说的话。
“李承泽，你活不过两年了。”
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死过一次的人。如今夏日炎炎，他穿着外裳觉得刚好。稍微动一动就觉得累。
两年后葡萄也才十岁，有谢必安和范无救在，没人能欺负她。还有范闲，不会不管她。
好像没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他舍不得。
舍不得葡萄，还是舍不得范闲。他不知道。
李承泽一直坐到天色大亮，葡萄来找他梳头发。
耐心地替葡萄梳好双丫髻。就听见范闲的说话声。
拍拍葡萄的脑袋，让她去吃早饭。
从窗户探出身子，范闲，过来。
他认真地问范闲，昨天说的可是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
你来治，我还能活多久。
范闲微微一笑，只要我不想让你死，你便能一直活下去。
这话说的张狂。李承泽倒不怀疑范闲的本事。
正色说道，治病可以，搬去你家不行，我不能让葡萄在别人屋檐下小心翼翼地活着。
范闲不乐意，谁让她看别人脸色生活了。
李承泽叹口气，我如今身份尴尬，就算郡主不介意，其他人怎么想。
范闲捏住李承泽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如今范府只有我一人在。你也好，葡萄也好，谁的脸色都不必看。
李承泽听范闲如此说，那就好，明日……
不必等明日了，我刚已经跟黑白无常说完了，下午就走。
李承泽没想到他刚才是在说这个，张了张嘴要说什么。
范闲已经起身收拾卧房的东西，边收拾边挑剔，最后把一些有明显使用痕迹的物品归到一边。
其余的都可以扔了。
李承泽有点无奈。
【闲泽】一键复活后，所有人都在攻略我（完结篇【上】）
全张1.2W，本章为分章上部分
建议搭配《安之安之》观看
——————————————
一定要争，那就争他个天塌地陷。
一定要斗，那就斗他个倒反天罡。
1.
事实证明，就算李承泽什么都不做，背后那双推手还是会将一切推着朝那个方向发展。
知道了范闲就是庆帝用来搅动京都的那根杆子，自从上次夜会之后他就几乎没和范闲产生过交集。
牛栏街倒是平安了，别的街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范闲遇刺，程巨树被杀，庆国与北齐之间的仗还是照常打。
......
全张1.2W，本章为分章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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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争，那就争他个天塌地陷。
一定要斗，那就斗他个倒反天罡。
1.
事实证明，就算李承泽什么都不做，背后那双推手还是会将一切推着朝那个方向发展。
知道了范闲就是庆帝用来搅动京都的那根杆子，自从上次夜会之后他就几乎没和范闲产生过交集。
牛栏街倒是平安了，别的街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范闲遇刺，程巨树被杀，庆国与北齐之间的仗还是照常打。
高台上那位总有办法。
两国和谈，斗诗比文，该来的又来了，都是和上辈子大差不差的发展。
看透了庆帝伎俩的李承泽眼看着一切只觉得无趣至极，可又不得不装模作样按照上辈子的行事做点业绩，有事没事和太子打打嘴仗，时不时勾结一下长公主，隔几天就让范闲那边抓点破绽。
除了避开范闲，其他的都是上辈子做熟练了的，过程无比丝滑。
宫中宴会在即，到了范闲诵诗三百首羞辱庄墨韩的时候了。
李承泽其实不太明白，明明有了重来的机会，为什么范闲还走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路呢？
京都可以不来，程巨树可以不杀，内库可以不要，少出头多活命的道理理解起来并不难。
他和京都的一切刚刚产生联系，退出还来得及。
他这么做到底是放不下滔天权势，还是看不得母亲留下的东西被瓜分殆尽。
2.
进宫的路上，范闲早就料到李承泽会视而不见，不仅提前到了，还在半道上等着他，见了面就勾肩搭背闹出不小动静。
京都一直有小范大人与二皇子亲近的消息，这下传闻的说服力又提高了。
上辈子这些消息是李承泽放出去的，一方面想要扰乱太子的判断，另一方面是想看看范闲的态度。
这辈子的李承泽三天两头有事没事就病一场，自从范闲进京都后几乎就没出过门，更没有做过堵范闲套近乎拉关系的事，要不是他事情照做，看起来还是一块称职的磨刀石，恐怕庆帝早就对他上手段了。
太子不知道范闲已经活过了一辈子，只当他是个有潜力的世家子，未来看得见地大权在握，有意招揽过，态度很诚恳，范闲都不为所动，反倒说自己和只见过一面的李承泽一见如故，都是读书人，甚是投缘。
这话在见过他们“初遇”场面的人耳朵里甚是荒唐，投缘在被踹了一脚吗？
可外面的人管不着这些，只听捕风捉影，分不清其中有多少颠倒黑白。
听见这消息的李承泽一气之下又“病”了好几天，关门谢客，锁窗防贼，引得太子和李承平天天往他府上跑。
他一心在往外避，范闲铁了心要把他往漩涡中心拉，李承泽有时候真想拿个锤子敲开范闲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嘴上说着在意他见不得他吃苦受罪，就是这么见不得他吃苦的？把他往火坑里拉，拉进去烧死了就苦不着了？
上次夜会时李承泽将一切都摊开说了，他没有范闲的理想，也做不到为了理想和黎民付出一切，能让他一博的只有他自己的性命。
他们注定无法同路，既然有了重来的机会，与其带着情情爱爱的私心纠缠，不如早些断开，大家各自苟活，能熬一天是一天，熬不下去了就赌一把试试看杀亲爹是什么感觉。
范闲一边说理解，一边握着李承泽的手，模样深情款款，心里在想什么李承泽一点都看不透。
范闲那些安慰的，让他放心的话李承泽都听进去了，但也只是听进去了而已，说不上信不信。
他从很早之前开始就明白不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别人，信任这种东西再容易崩塌不过，手足可以反目，父子也能拔刀，更何况是一段并不牢靠的风月情。
莫说现在，就是之前将女儿交出去，真算起来也不是因为信范闲，只是那个时候只能交给她。
临死前对范闲说的那些话，一点也不假，就是听的人可能会会错意而已。
情与爱是他上辈子绝望处境下的一点慰藉，是朝不保夕中不安恐惧催生出的救命稻草，可那根救命稻草不够救如今这个李承泽的命了。
李承泽爱范闲是真的，那段情是局势使然，换个处境也许就没那么坚定了也是真的。
范闲聪明有手段，可他的聪明和手段都用在了与他母亲一脉相承的理想上，他对爱情的认知是单纯的。
李承泽聪明理性，不过他的所有聪明和理智都用来自保谋生了，除却生死无大事，亲情也好，爱情也罢，碍着生路了就该放弃，执着无益。
这是李承泽花了好几天想通的道理，但是很显然范闲不是这么想的。
范闲比他贪心，理想他要，李承泽他也要。
勾着李承泽的肩，范闲笑眯眯一边和相熟的官员打招呼，一边贴着李承泽的耳朵抱怨：“偶尔也开窗透透气嘛，总闷着病怎么可能好得了。”
李承泽挥手要把动手动脚的东西从自己身上撵下去，手腕却被抓住了。
“你不愿意见我，我不找你就是，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病了，见你一眼我就放心。”
范闲脸上还在笑，笑得八面玲珑，说话的声音却沉闷闷的，走在来往的群臣之间，除了李承泽没人听得见听得懂他在说什么，都只会当他们确实关系好。
李承泽愣了一下，印象中范闲阴阳怪气的时候不少，大都是在光明正大讽刺别人，这么演一套做一套的时候确实没见过。
看来谢必安和范无救这段时间门守得很不错，精铁铸造的窗户也名不虚传。
范闲在李承泽手腕上摸了又摸，脸上依旧在笑。
也许是以前李承泽强撑场面的本事太好，说话做事又过于有气势，哪怕总是一副瘦弱肩背也没人觉得他身子不好，只当他天生好腰好腿不长肉，连范闲这个和他多年相亲的人也没太当回事，直到最后一次见面时才知道他迫人威势下藏着的真实样子。
亏空不是一日两日造成的，他的死不全因那个先天不足的孩子，还因多年病体磋磨。
李承泽这人，想活，却又一直没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体，他金尊玉贵，看着娇气难伺候，在很多时候却又格外能忍。
他称病的这些时日，旁人都只当他装病本事一流，却没想过他真的会生病。
李承泽了解范闲，可他了解的只是他死前认识的范闲，而不是那个在他离世后独活许多年的范闲。
年轻时候热血未凉的范闲或许理解不了如今李承泽的选择，但掌权多年看过人间盛衰的范闲能懂。
范闲松开了一直暗暗用力挣扎的纤细手腕，收回手时顺手在李承泽腰封下塞了一张纸条。
那是他依照上一辈子记忆中的脉象调的药方。
上辈子李承泽离开后，他被范团闹得脑袋疼就会闷在鉴察院里配药，一副养身子的药调过很多次，总不满意。
李承泽的脉象他只号过一次，当时也只号了个大概就如遭雷击，满脑子都是“他怎么就要死了”，根本来不及细查。
“我随意调的，你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就罢了，我不勉强你。”
“我没想过要改变你什么，只想你活着，想和你白头到老。”
说完，范闲不着痕迹松开了揽着李承泽肩膀的手，转头和其他相熟的人打招呼去了。
并没有给李承泽回应的机会。
3.
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和上辈子没多大差别，庄墨韩受李云睿的要挟污蔑范闲，郭家父子犯蠢自投罗网，范闲醉酒成诗三百篇。
站在人前，意气风发的范闲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李承泽已经忘了第一次听这句诗时的心情，此时再听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凉。
人生朝暮间，青丝白发一转眼。
只可惜，有的人套着一具青春年少的壳子，内里却早就腐朽不堪，眼见他是青丝还是白发又有何意义，终归是短命。
也许是真的醉了，也或许是看见了他沉郁不言，范闲抢过他桌上的酒壶豪饮一口，念：“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李承泽浑身一震，忽觉杀气铺面，抬头时，却见范闲目光空洞，似乎醉了，也似乎正看着茫茫远处。
有些人，做鬼死一次也得杀一回。
范闲如今想做的一切都是以杀庆帝为目的，李承泽听明白了。
他怔怔看着范闲，死寂无波的心荡开了水纹，如有沸腾的血在翻涌。
弑父这件事，上辈子他想过，没做过，因为从来没觉得能成功，他从不做绝对赌不赢的事。
他没问过范闲自己死后还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范闲和高台上那位后来也不愉快，敢当面作“斩阎罗”这样的诗，想必是有前世经验在。
李承泽若有所思，目光扫过高高的帝王之位，心中发笑。
这位君父还真有意思，一共就五个儿子，两个没得重用，剩下的三个全都想他死。
正出神之际，面前的矮桌上突然撑了两只手，一片带着酒气的阴影劈头盖脸压下来。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李承泽没有动，静静听着范闲继续念。
他隐约记得，这首诗的后半部分是“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李承泽不晓得别人是怎么解读这句诗的，他翻范闲诗集瞧见这首诗时第一眼只觉得啰嗦，第二眼才觉得顺眼，再之后又觉得有意思，别管闲事别多想这指甲盖大小的道理硬是让范闲讲了个千回百转翻来覆去。
后来过了许久，范闲听见了他这感悟，笑得打跌，他才知道这诗写的是别离，人家好好的“难舍难分”却让他看成了“独善其身”，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
听见范闲又念这句诗，李承泽一边在心里想着后半部分，一边琢磨范闲这时候凑在他面前念这个是做什么。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诗的后半部分被范闲改了，有些不伦不类，李承泽皱眉看向范闲，却见范闲没骨头一样半个身子依在他桌上，人已经席地坐下了。
不待他想明白乱七八糟的后半截，范闲那没把门的嘴又接着往下念了。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李承泽终于听明白了，脸上一热。
他想范闲大概是疯了。
当着这么多人，作这种诗，是真觉得装醉装疯就没人听得懂吗！
4.
从宴上回来，李承泽就让范无救和谢必安不用守门了。
二更天，窗口吹来的风滞了片刻，而后有人关上那扇精铁铸就的沉重窗户，房间里多了窸窸窣窣的走路声。
李承泽翻了个身，背对着床沿，睡不好般呼出一口气，那个脚步声便停了。
好一会儿后李承泽才感觉到腰上多了一只手，后背也贴上了一副暖融融的身体，被凉风吹了半宿的身子正在渐渐回暖，很舒服。
闻着范闲身上浅浅的皂香，李承泽一阵困顿，原本想说的那些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感觉到怀里的人是真睡了，范闲才敢把人搂紧些。
不管重来多少次，李承泽的心软都是改不了的，对待上了心的人他的容忍度远比他自己认为的要高。
拿刀子抵在范闲心口说要割席的事也没过去多久，不过几句诗就又开了窗，范闲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这样的李承泽分外可爱。
就像个到处嚷嚷着要断情绝爱单身到死的失恋人士，一时的气撒干净了，用不着几天就把之前的“雄心壮志”忘个干干净净。
他猜到了李承泽会给他留门，也猜到了李承泽可能有话想和他说，但他现在不想和李承泽谈及任何可能败兴的事，只想抱抱他。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鲜活的李承泽，没有感受过李承泽的体温，当李承泽再也找不见时，相亲相爱时在肌肤上烙下的那些温度就像瘾。
得不到，解不了。
唯有再次拥着那具身体才能感觉自己不像个行尸走肉。
所以他给李承泽用了点药，让他好好睡一觉，也让自己好好抱抱他。
要操心的事都留到下次见面吧。
手臂稍稍用力，熟睡的李承泽被翻了个身，范闲轻轻托着他让他半趴在自己心口。
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和柔和有节奏的呼吸，范闲虚悬的心一下就定了。
夜凉如水，两具相拥的身体依偎着对抗黑暗与孤寂，直至天明。
李承泽一夜好眠，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有被子里还有热腾腾的温度。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都没和范闲说就睡着了，那家伙身上的味道有问题。
在旁边空着的位置上用力拍了几下，好像这样就能打在范闲身上一样。
出了气，李承泽翻了个身不去想昨晚发生了什么，这一觉他睡得极好。
再过不久范闲就要出使北齐了，以他的性子，离开前必定是要再来的，作用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让他逃了就逃了罢。
正要闭上眼再睡个回笼觉，李承泽眼角余光突然扫到枕边露出一角的纸条。
摸出来一看，是一张新的药方。
药好不好李承泽看不懂，但那字是真的丑。
看了两遍那丑字，实在觉得伤眼，李承泽差点一把揉了扔出去，想了想又拉了拉床头的细丝，清脆的铃声在楼下响起，没一会儿范无救就进了屋。
“殿下，怎么了？有刺客吗？”
李承泽扬了扬手里的纸，“照着这个方子抓副药。”
范无救接过药方，随口问，“要熬上吗？”话刚说完就扫到写药方的字，丑得一激灵，心想写这手字的人开的药方信得过吗？
不待李承泽回话，范无救又不确定地问道：“这药能吃吗？”
李承泽白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道：“若他要在里面下毒，我也认了。”
一听他这话，范无救本想说一声“殿下可不能就这么认了啊”，正要劝就瞟见了李承泽有点不高兴的脸，一下明白过来，这是对那给药方的人极信任。
连忙应好转身离开，范无救一边走一边看药方，心里还盘算着殿下何时多了个写字这么丑却极信重的人。
他早些年也是走江湖的，多少识得些药理，打眼一看就看见了好几样养气补身的药，心里顿时万分警醒。
二殿下体虚，又不爱让人诊脉，除了他和谢必安这几个贴身跟着的，太医都不见得知道这事。
范无救心里暗吸一口气，这个不见首尾的写信人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能劝动二殿下吃药！
看来得找时间和老谢问问，是不是快有新同事上岗了。
———分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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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沉淀下来后，却让我对心里的德拉科更加感同身受了些。
在我心里，德拉科是个有着非常空乏骄傲的人。但凡是这样的人，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一定都有个战战兢兢的小孩子。
德拉科看似非常有骄傲的本钱，但是他却在很多瞬间显得在向后退，他的骄傲看起来光鲜，实际上却不足以支撑自己。他的内在是非常稚拙的，这不仅仅体现在“我要告诉我爸爸”，而是在最后面对伏地魔与哈利的时候，他尤其无措与脆弱。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流露出了他难以掩藏的内在，即他不是一个杀人的人。
在德拉科的学生时代后期，他虽然成为了一个看似被用来掣肘邓布利多的重要角色，可他依旧难以掩饰自己迫切地需要什么来遮挡...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沉淀下来后，却让我对心里的德拉科更加感同身受了些。
在我心里，德拉科是个有着非常空乏骄傲的人。但凡是这样的人，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一定都有个战战兢兢的小孩子。
德拉科看似非常有骄傲的本钱，但是他却在很多瞬间显得在向后退，他的骄傲看起来光鲜，实际上却不足以支撑自己。他的内在是非常稚拙的，这不仅仅体现在“我要告诉我爸爸”，而是在最后面对伏地魔与哈利的时候，他尤其无措与脆弱。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流露出了他难以掩藏的内在，即他不是一个杀人的人。
在德拉科的学生时代后期，他虽然成为了一个看似被用来掣肘邓布利多的重要角色，可他依旧难以掩饰自己迫切地需要什么来遮挡来逃避甚至来躲藏的需求，即便他有智计有野心有坚持的瞬间，那种潜意识里的“畏惧着什么”的感觉，也让他时刻背负着一种属于“怕”甚至“被动”的压力。
我们可以把这种压力定义为他的本性其实是有些软弱的，也可以认为他作为马尔福家的独子不得不学习成为一个强势的纯血统家族领袖而存在着与生俱来的压力与危机感，或者二者皆有，以及，他确实没准备好，这么快从一个有着依靠的孩子成长为一个承受重担的大人。
即使知道自己要承受，可对于马尔福而言，这一切都显得和自己以为的不一样。他以为的光荣辉煌，变得灰头土脸。权势，地位，金钱，声誉，这几样与他有着明确准绳却注定概念模糊的东西，全部呈抛物线砸在了他的16岁。他以身涉险，搏一个马尔福家族的崭新辉煌。杀死邓布利多，揭发哈利·波特。该死的，他总要以这么不入流的，却是如此巧妙机遇的瞬间来证明自己。他是个重要角色。巫师世界也好，马尔福家也好，没他不行。
我相信德拉科是痛苦的。他为他少年时代的混球表现与救世主成为了宿敌。在后来，我相信在后来，当德拉科充满了压力，充满了恐惧，充满了脆弱的瞬间，他那紧绷绷的神经，一定有一刻是与哈利靠得很近的。他一定会思索，哈利所有坚持的意义，他所站立之地的必要与利弊，以及自己。他自己的选择，家族的选择，生死，杀人这回事，未来，巫师的未来，人类的未来。
邪恶，与爱。最终，再回到选择。
我相信德拉科有过深沉的纠结。他哀恸哭泣的时刻让他成为了一个前所未有鲜明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确信他一定会被哈利吸引。没有在黑暗里的人不向往光。德拉科是注定会被哈利这样的人吸引的。
哈利与德拉科不一样。这是一种黑与白的不同。
如你所见，哈利比起德拉科，能够看得见的依仗，实在太少了。他是个孤儿，血统也不纯粹，所有亲人都离他而去了，除了朋友没人给他写信，他的自尊在很多人眼里无足轻重，包括德拉科。他的童年如同地狱，即便来了魔法世界也依旧在被追杀，甚至，他还在不断被同胞们污蔑，被当权者利用。他同样被给予厚望，这厚望的压力是德拉科的千万倍。哈利身上背负了整个巫师世界的希望。他的选择让世界生死攸关。
如果让德拉科承受这一切，他已经被压死了（所以我很多时候都会觉得，把德拉科塑造成为一个霸总形象的同人，是真的没办法读下去），但哈利是可以背负起这一切的。原因在于他们本身的不同。
哈利有着非常丰沛充盈的自我，这不因他在逆境就被磨损，他身上太阳一样鲜活的格兰芬多精神，那些乐观，平和，顽强，反抗压迫的本能，倔强的坚守，以及本能的勇气，造就了他强大的内核，况且他还因为爱本身的力量成为了“大难不死的男孩”。
他有脆弱时刻，有自私时刻，有错误，这是因为他是个人，而他却能够在选择的那一刻，做正确选择，这是因为他是个独一无二的，充满了爱的人。邓布利多的棋之所以能够一步不差，正是因为哈利心中充满了爱。宽广的，温暖的，柔和的爱。
而他和德拉科的不同，就在于哈利始终步履坚毅，内核稳固，敦厚顽强，力量沉厚如大地，而德拉科的世界看似坚固，实则繁冗无序，是沙滩上的城堡。他需要稳固的力量来帮他匡正视野，修直道路，并且我们看得出来，卢修斯已经没办法成为这样一个角色了，卢修斯自己都没办法自洽，他们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这期间最稳固的东西，就只有纳西莎的爱，如罗琳所说，这是个爱的闭环。德拉科与哈利站在起点与终点上，同样作为爱的受益者，当德拉科看到哈利的时候，他会不渴慕这样强有力的信念感与稳固之力所塑造出的个体吗？无论是趋光的本能，还是内心激荡。我都确信德拉科注定要被哈利吸引。
可在与哈利的感情中，德拉科却是乱麻。他对哈利的感情会非常复杂，他一面无法原谅自己那高贵自尊心在选择上的落差，一面又没办法克服心动的时刻与被吸引的宿命。他的感情让他也充满了压力，好像溺水的人。他一面唾弃自己，一面又想要靠近，在伸出手与缩回去手的瞬间徘徊不定。但对于哈利而言。德拉科是“没什么不一样的”。哈利对于所有人都有一种宽慰的包容。他可以救达力的命，在达力第无数次企图逼疯他的瞬间，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哈利会去救他的命。他同样也在厉火里救德拉科。德拉科作为一个个体，一个人，对于哈利而言，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但他是如何不一样的呢？不一样在于，德拉科和他是如此的不同。在于德拉科让他看到了，他所不知道的，更真实的一块。在于德拉科让哈利超出了预期。在于德拉科在疼痛的徘徊间，让哈利看到了他水面之下的冰山，看到了面具下的无措，看到了他的闪躲，逃避，嚎叫。哈利见识过德拉科的脆弱。外强中干且太在意尊严的人的脆弱和眼泪是不能轻易被看见的，这种东西太过于沉重了，哈利看到了，像他这样的人，看见过一次，就不可能再忘却了。
于是他们都成了彼此不得不在意起来的人。
当所有的不得不成为了事实，似乎他们就终将被一些更轻柔，更敏感，更属于微小触动的东西所影响，所捕获。
而这，往往就是玄妙爱情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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