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Murphy Murphy 的推荐 shy8820480.lofter.com
凌晨四点钟熬死了

手足

伪骨科预警

全文1.2w,需要一些时间阅读


*

Lalisa讨厌叫金珍妮姐姐。

"她根本不是我姐姐!"她第无数次将只吃空一半的饭碗狠狠推向餐桌中心,瓷器碰撞发出将要迸裂的脆响;父亲还没来得及开口教训,正受青春期紊乱的激素折磨的少女早已将烦扰锁在卧室门外。

每逢此景,这个永远不会在亲生女儿面前放下颜面的男人,便会弯起适才还僵硬的眉毛,在因为气愤而充血的面庞上艰难地扯起一个笑容,对着身边明显放慢进食速度的妻子和妻子的女儿道歉。

因为说过太多次,这些安慰的话听起来难免乏味又缺少诚意。

"没关系啦爸爸,"金珍妮总是笑着放下筷子,牵起...

伪骨科预警

全文1.2w,需要一些时间阅读

 

*

Lalisa讨厌叫金珍妮姐姐。

"她根本不是我姐姐!"她第无数次将只吃空一半的饭碗狠狠推向餐桌中心,瓷器碰撞发出将要迸裂的脆响;父亲还没来得及开口教训,正受青春期紊乱的激素折磨的少女早已将烦扰锁在卧室门外。

每逢此景,这个永远不会在亲生女儿面前放下颜面的男人,便会弯起适才还僵硬的眉毛,在因为气愤而充血的面庞上艰难地扯起一个笑容,对着身边明显放慢进食速度的妻子和妻子的女儿道歉。

因为说过太多次,这些安慰的话听起来难免乏味又缺少诚意。

"没关系啦爸爸,"金珍妮总是笑着放下筷子,牵起母亲的手,"我们再给妹妹一点时间好吗?"

温柔的语气即刻化开男人眼角未融的坚冰,宽厚的手掌随即落在女孩的发顶,三个人的餐桌温馨的好像在拍电视广告。而这样的亲昵Lisa从未能享有,对比之下反而显得她才是这个家的外人。

明明金珍妮才是外人,Lisa撇着嘴自言自语,身体一仰栽进柔软的床。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她的眉心就舒展开来。她仰躺着回味着饭菜的香味,一下有些后悔用自己的肚皮做这种无用的赌气;可每次和父亲吵架赶到话头上,那种血液倒流的眩晕感总让她无法忍受,仿佛在那张"父慈女孝"的餐桌前多坐一秒自己都要因为脑溢血猝死。

但即使Lisa不肯承认,她竟也是个恃宠而骄的公主:饶是任性的晚饭吃到一半摔门离场,她也不会沦落到要靠喝水挨过夜晚的饥饿的地步。

她早已习惯,在肚子发出第一声空鸣之前,那位金姓女孩就会来叩她的门,连笃笃的声响中都透露出温和的试探。

"Lisa呀,爸爸给你热了饭,再吃一点吧?"

 

*

她伸直手臂,让暖色的光晕穿过指缝投射在眼睛里。

这盏灯是金珍妮陪她挑的,原本父亲选中了一盏颜色苍白的吸顶灯,Lisa眯起眼睛打量那副在家具店射灯的簇拥下依然显得冰冷的灯具。父亲正在柜台上签着单据,无暇顾及在他身后撇嘴的女儿。

"阿尼。"Lisa从她尚还零碎的韩语词汇里挑挑拣拣,最后对着鞋尖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无关紧要的拒绝。

男人已经拿出银行卡准备结账,正在一边摆弄一台小熊形状的可爱台灯的金珍妮突然用熟练的韩语打断了销售员刷卡的动作:

"请等一下,我妹妹还想再挑挑呢。"

父亲这才转过身,惊讶地看向更加惊讶的Lisa。他向来以为女儿无心雕琢她生活的细节,所以自作主张又有些得意地替她布置好了一切。

金珍妮挽住Lisa的胳膊,用流畅的英文替沉默的女孩做好了安排:"Lisa卧室的灯当然要自己选啦,喜欢哪个就告诉姐姐哦。"

结果无外乎Lisa慌忙间随便指了一盏灯,金珍妮再三确认她都筛糠般点头,即使她根本没有看清铜黄色灯架暗刻的花纹;实际上这盏灯再普通不过,只是每当它在干冷的房间内点亮,橙黄的灯光拨开黑暗,Lisa总是联想起那些像光一般渗透她生活的陪伴。

 

*

一、二、三。Lisa在心里默数。她习惯于在金珍妮第三次敲门的时候再去回应。还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教育Lisa,越是热烈的期盼越要给时间多一些打磨。热切的性格让她难以忍受大多数的等待,反而是在给金珍妮开门这件事上反常的自律。

金珍妮端着碗走进来,蛋炒饭的香味瞬间勾得女孩食指大动。她压住舌头下疯狂分泌的唾液,强迫自己不要被食物吸引,梗着脖子又躺回床上。

"我不饿,拿走吧。"

说实话,Lisa觉得自己这次装的还挺像的,要不是肚子在这个时候非常不配合地叫了一声。

"那我吃了。"金珍妮根本没打算花心思去劝的样子,她拉开椅子坐下,抄起一口饭就要送进嘴里;可惜筷子旅途不畅,在半路上被真正的饿鬼截了胡:

Lisa连碗一起端走,一言不发地开始奋力干饭。金珍妮见状才眯起眼睛笑了,"这才乖嘛,不要赌气啦。"

"饭是你炒的?"Lisa吃的很快,放下空碗抽了纸来擦嘴。

"是爸爸做的啦,他担心你饿肚子。"金珍妮睁大眼睛,做出羡慕的样子,"他很爱你,不要总和他吵架。"

Lisa哼了一声没再回答,扎开金珍妮一并夹带的牛奶嘬了一口。她当然分得清父亲和金珍妮的作品,掌厨多年的父亲即使是做蛋炒饭也会将鸡蛋切成好看的蛋片,而还在读书的女孩显然拿捏不了这样的手艺。

再说了,她也早已过了父亲会因为心疼她挨饿而为她开火加餐的年纪。

"那我把碗收走了,睡前记得好好刷牙!”金珍妮端起空掉的碗,明天还要上学,她不打算久留。碗底的饭粒被拨得干干净净,她对着油光偷笑。

小东西,还说自己不饿。

"姐姐……"

"什么?"Lisa的声音很轻,金珍妮听不真切;她在门口迟疑着回头,只见女孩还是盘腿坐在床上,垂着头抿着牛奶,仿佛从未开言。

半晌,那双褐色的眸子才从常年不换的刘海下露出来,金珍妮恍惚间看到了阿芙罗狄忒从泡沫中脱生,还携着潮湿的水汽。

"今晚可以陪我吗,就...我想……"Lisa磕绊着避开金珍妮问询的目光,女孩声音渐低,最后干脆埋进在被她团在怀中的被子里;没有即刻得到回复,她又重新拿出少年常有的傲慢和随意,一股脑将被子丢开:"不想就算了,我自己睡还……"

"等我去拿枕头啦!"金珍妮在门缝里留了一句话,剩下Lisa一个人被喉咙里卡住的几个字憋得面红耳赤。

 

*

彻底安顿下来已经是后半夜,微薄的月光被纱帘的孔隙漏得很碎。金珍妮面对窗户侧卧,Lisa躺在她身后。

过于安静的夜色反而消散了睡意。没有聊天,但金珍妮知道枕边人也没入睡,因为她膝盖正越过划分出的中线,贴住自己同样赤裸的大腿。接着她被细长的手臂环住,暴露在外皮肤刚碰到她的胸口时凉得她打了个哆嗦。

"So long,Jennie,"女孩的面颊陷进枕头里,瓮声瓮气地嘀咕;金珍妮正在思忖是说点什么应和还是装睡,她听见身后布料摩擦的声音,突然就僵直了腰背:

熟悉的气息吹过耳廓,若有若无的温热比先前的冰冷让她的灵魂蜷缩得更紧,"过去好久了啊,姐姐。"

 

*

她不知是否应该庆幸她们之间是这样的关系,比亲密更加亲密,却也比疏远更加疏远。两个女孩的初识可以追溯到她们年幼,带着女儿来韩国出差的父亲结识了金珍妮的母亲,年龄相仿的孩子没有理由不成为玩伴。

半个月的行程结束得很快,时间流逝逐渐洗掉了萍水相逢的不舍。金珍妮随母亲去新西兰生活后两人就鲜有联系,唯一的纪念品是一张单薄的明信片,瓦卡蒂普湖的水碧蓝得风轻云淡,一如背面潦草图画的手写:

Lisa呀,欢迎你来玩

倘若她们的生命一如既往顺着相交线的轨迹推行,今后如掩埋在烂泥中的植物根茎般盘根错节的纠缠和藏在目光里的欲言又止都不会翻起覆灭的骇浪;Lisa自认为对庙宇中那些眉目低垂的偶像怀有足够的敬意,可当她回望自己的来路,却从未感念到神衹的慈悲。

她的童年在母亲拉着行李箱不辞而别的那一天戛然而止。有时Lisa一度将自己性情中顽劣又轻佻的部分归咎给来自母亲的遗传,但最终在那个夜晚她终于有些许参透母亲的离去,或许已经为人母的女人也只是对着若干年前某场感情的断壁残垣做出最后一次朝拜。

原本一位的空缺在落满灰尘之后出现了两个人来填充。她跟随父亲开始了六个小时从曼谷到首尔的迁徙,跨越两个时区,在那片四季分明的土地上重新扎下根来。和童年玩伴的久别重逢像揭开一条陈年的帷幔,Lisa感到时光在一个人身上压缩般流逝,玉立的少女的面庞在陌生中逐渐熟悉。她看向父亲,中年男人露出了少年般的羞赧,他左手拉起金珍妮的母亲,右手揽住金珍妮的肩膀,目光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恳请:

"Lisa,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是妈妈,这是姐姐……"

她没有听完父亲请示般的告知就转身离去。无论是父母婚姻的崩溃还是家庭生活的延续,她仿佛只是一块可有可无的配饰,随着父亲的奔波无言地颠簸。她试图在金珍妮的眼中寻觅分毫的共情,却只陷入漫无边际的疏远的笑意。于是她离开的脚步只好更轻些,最好不要打扰一粒尘埃。

只是没有人听见,命运的锁扣在虚空中咬合时发生的轻响,不堪与热烈的火种蛰伏在灰烬下,在风中映出暗红的微光。

 

*

她们没有悬念地进入了同一所高中的同一个班级念书。不得不承认,金珍妮在扮演姐姐的角色时可谓恪尽职守。刚开始时Lisa连韩语都讲不清楚,金珍妮便一句一句为她翻译同学们的笑话,教她怎么用下流的词汇反击好事者的嘲讽;Lisa无法阅读课本和题目,金珍妮就在课间带她一词一句地认读;课上Lisa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全班同学都转过头来想要看看这位外国学生的笑话,Lisa无措地看向她的姐姐,金珍妮用简单的韩语组织好答案,正向她做着口型。

Lisa学的很快。金珍妮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聪明,教过的东西很少需要热剩饭。无论是在学习语言还是课业上,Lisa都在努力地弥补她们之间的差距。她睡前去卫生间会路过Lisa的房门,时常看到对面的房间台灯还亮着,女孩正磕磕巴巴背着韩语单词。金珍妮有时会走到她床边坐下,纠正女孩近似但不标准的读音。

"谢谢。"Lisa在书上做好标注,抬起头来道谢,眉眼间可见地流露出睡意。

"困的话就去睡吧。"金珍妮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刘海。和Lisa相熟的过程仿佛在驯养一只野兽,能摸到她的额头对于她们的关系来说简直是纪元性的进步;即使是两个人熟稔到可以抱着在床上打闹的程度,金珍妮依旧会因为想起自己第一次试图抚摸女孩的额头却被不善地格挡开而冒出一层冷汗。

女孩温热的脑门贴合在金珍妮的掌心,暧昧的光线里Lisa仿佛小兽撒娇般蹭了蹭年上的手。她早已疲惫不堪,甚至到了靠在金珍妮身上都能睡着的地步。实际上今天的词语她早已被过,其他科目的作业也完成得很顺利,开着一盏小灯熬夜到现在纯粹是和自己下了情感的赌注:

她在等,等对面房间的灯光变暗,等金珍妮的房门打开,等她走到自己的床边,等她用柔软的手指触摸自己的肩膀

她在等金珍妮带着缱绻的睡意和降临,她睡衣上洗涤剂的香味因为在被窝里暖过而更加甜美;她等她纠正几个自己故意犯下的无关紧要的错误,等她催促自己快点睡觉;

这样,她就可以躲在困意的掩护下冲着年长的女孩撒娇,第二天即是被调笑着说起也可以全部推责给夜灯造就的朦胧氛围:

"姐姐,陪我睡吧。"

 

*

Lisa向来不是一个粘人的姑娘,在家乡泰国时就习惯于独来独往,来到韩国就更是如此,很长一段时间内除了金珍妮她几乎不和别人讲话。

她讨厌依赖。缺乏安全感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希求依靠,却也无时不刻不在躲避过于亲密的关联。但她无法不依赖金珍妮。重逢对于两人来说意味着天翻地覆的变革,她们都感觉到,但没有人说得清其中的条理。

对于Lisa来说金珍妮一度是她认识新世界唯一的窗口。她是那支生满尖刺却又弱不禁风的玫瑰,在地球上盛开整片花园,任意的路人都可以肆意采摘,赠与恋人、插在瓶中,甚至是踩在脚底;而金珍妮就是那位精心呵护玫瑰的王子,纵使她知道花海的存在,还是小心翼翼地保护她免受风雨的摧残。

Lisa成长得很快。在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任何事都求助金珍妮时她惶恐地战栗。她一下想起离去的母亲,曾经自己也毫无怀疑地依偎在她怀里撒娇,理所当然地享受每一个落在颊边的吻。这种依赖的结局就是她像被从温室中连根拔起扔进荒漠的植物,痛苦地尖叫却无处可逃,最后用几近死亡的方式获得重生。

她必须将自己从这种危险的温柔中割离,在下一次崩塌前逃出这个煨了毒的伊甸园。所以Lisa以惊人的速度适应了新的环境,瘦弱的玫瑰贫瘠的岩间欹斜着站稳了脚跟。

可是她根本无从割舍。那个她口口声声称作姐姐的女孩,她会将柔软的小手放进自己掌中十指相扣,会在疲惫时自然而然地靠上自己的肩头;会在Lisa写错字时轻拍她的手臂,突然间凑近去纠正,也会她完成复杂的数学题目或背出历史知识时赞许地摸摸女孩的后脑。

她会夸她聪明,也会叫她傻瓜;她一边笑话Lisa夸张的发音,一边懒洋洋伏在女孩清瘦的背上,用脸颊紧贴她的脸颊。

所以你让这个单薄的少女怎样处理她无处盛放的心绪?金珍妮就是巨大的孤独和陌生倾泻而下将要淹没她时唯一的浮木,是她黑暗坎坷而无尽头的前路上唯一的灯火,是她在风雪中前行时经行的唯一一的庇护;她怎么可能放得开她的手,在她亲吻自己时扭过头?

Lisa抓住自己的头发,她因为理智与情感的撕裂而恐慌,却根本无可奈何。她如履薄冰地为自己建立起来孤立却安全的屏障,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只是轻轻叩了叩城墙,顷刻便泥沙俱下。

 

*

如果可以,Lisa倒希望自己永远是那个初来乍到、韩语都说不清的外国小孩,这样她就能在任何场合都挽着金珍妮的胳膊,在紧张时握住金珍妮的手。

但时间的推移毕竟划清了两人的界限,Lisa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回答问题的措辞越来越熟练,甚至和同学斗嘴都不再轻易败落。金珍妮开始更多地在一旁微笑观战,仿佛一位老师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徒。

Lisa甚至结交了新的朋友。女孩很好地经营着大方又有趣的形象,课间休息时她和金珍妮的桌边渐渐集合了不少同学,动作夸张的Lisa俨然成为闪光的中心;而金珍妮总是笑着逃跑,她以让地方为由离开座位,在外围找一个地方和初中就认识的好朋友金智秀说悄悄话。

每当这时Lisa就会意兴阑珊。从前金珍妮明明也会被自己拙劣的表演逗的哈哈大笑,为什么现在有旁人在场的时候她总是退避三舍?难道自己对于她来说真的就只是需要扶持的妹妹,当自己不再需要保护时她终于能够从这种捆绑中解放了?

不然呢?Lisa被自己的质问给了当头一棒。你们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或许连亲姐妹的关系都不能奢求,你还在暗自期望些什么呢?

Lisa在同学疑惑的目光中收起满面笑容,幸而上课铃救场般响起,聚合的人群闹哄哄地散去,从而免除她编造理由解释自己情绪骤变的麻烦。金珍妮回到座位上,她弯起眉眼调侃Lisa,

"小毛孩倒成了明星,搞得姐姐没处坐了。"

Lisa第一次没有哼哼唧唧地撒娇,她垂下头去盯着课本;金珍妮没有察觉身边人的异样,很快专注地投入课堂。良久Lisa收起墩在纸面上的笔尖,一块乌黑的墨迹早已洇开遮住了字迹,女孩盯着这团污渍,轻轻叹出那口埋在胸口许久的气。

 

*

"你发什么神经?还想不想念书了?!"男人扬起的手眼看就要落在女孩的发顶,金珍妮急忙冲过来抱住Lisa,女人也趁机抓住丈夫的手臂,两人合力阻止了即将发生的家庭暴力。

被金珍妮护在怀里的女孩眼中毫无惧色,甚至轻蔑地扬起了嘴角;这个姿势带动了她唇边未愈合的伤口,疼得她一下龇牙咧嘴。男人终于在二次爆发之前被妻子强行带走,Lisa也被金珍妮拉扯着回了房间。

"看着我Lisa。"金珍妮鲜少拿出这样的语气,Lisa上一次听到还是金珍妮严辞制止好事者开自己的玩笑。坐在床上的女孩撇了撇嘴,仿佛正吞下去一大口怒气,继而才神情缓和地扬起脸,和站在她面前的金珍妮对视。

她知道将要落在自己身上的指责都是什么,实际上一切都顺着她计划好的轨迹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唯一不确定的是每一天父亲的责骂是点到为止还是拳拳到肉。

"为什么要逃课?不仅逃课还要去打架?本来不是都很好的吗,你告诉姐姐,你到底在想什么?"

女孩一改在父亲面前的桀骜,抽了抽鼻子,抬起手就环住了金珍妮的腰;金珍妮撑着面子想要推开她,低头却看见女孩的眼泪开闸似的往外涌;女孩把眼泪擦在金珍妮的衣服上,胸前的一片濡湿让少有严肃的年上瞬间没了脾气:

"姐姐,我好疼啊。"

"她们打我好疼啊。"

 

*

"因为她们抢初中生的零用钱你就一个人冲上去和她们打架?"金珍妮给Lisa腰上的淤青涂着药膏,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地加重了力度,"好有正义感啊Lalisa?"

Lisa疼得一抖,却把涌上喉咙的呜咽全压在牙关里。她将脸埋进被子,毫无动静地等待金珍妮的教训。她的计划起到了良好的效果。在学校惹是生非的直接结局就是金珍妮作为第一顺位的监护人被老师一并叫到办公室谈话。

"多看着点你妹妹。"金珍妮连声答应,而挨了骂的Lisa,低垂的眼眸里正闪着光。即使上课偶尔打瞌睡也会被叫醒,女孩打个哈欠不无抱怨地重新捡起笔写笔记,却在金珍妮抬头看向黑板时悄悄弯一下嘴角。

这些低劣的把戏一经开始就没完没了,Lisa对自己的憎恶也与日俱增。她决心要逃离金珍妮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习惯于蜷居在黑暗中的灵魂总是一面向往光明一面予之以更猛烈的诋毁。于Lisa来说更是如此,她一步步踏进温暖的沼泽,鲜艳却剧毒的藤蔓缠绕她的脖颈,令她窒息却无法自拔;

沉沦就是死亡,她挣扎着警告自己;可回头的小径早已淹没在泥泞里,她只好抓住那些带刺荆棘奋力向上爬去,无论它们连接的是否是另一处黑暗。

所以她用堕落的方式留住金珍妮,这是她唯一的出路,在疏远和亲近间痛苦地找到一个平衡点。她很少再叫金珍妮姐姐,课上课下不再粘着她;放学一起回家她总落在金珍妮后面一段路,以至于金珍妮数次回头等她跟上;她不再在饭桌下偷偷踩金珍妮的脚,也不再从金珍妮的碗里夹自己喜欢的食物;她不再为了引金珍妮来留一盏灯,也不再缠着金珍妮和她一起睡下。

只是那天月色太好,一碗饭带来的饱腹感放大了对陪伴的渴望,才让Lisa暂时突破了防线,拥着金珍妮睡到天亮。

她不再依赖她,却永远放不开她;如今她才是那条攀附着别的植物生长的毒藤,一边收紧怀抱一边刺伤自己心爱的夜莺。

 

*

多亏了Lisa的不懈努力,优等生金珍妮现在被老师叫去谈话已经轻车熟路。她推开办公室的门,看着自家小孩头发凌乱、面带血迹地和对面的女生怒目相视,已经疲软的怒意燃烧起来的同时却下意识要去把Lisa拦在身后;然而老师开口却把金珍妮顶上尴尬的浪头,她脸颊刷得飞红,仿佛从没听过这么尖锐的批评。

"你妹妹又找人打架了。Jennie,老师知道你们是重组家庭,不容易,"金珍妮头垂得更低,可她仍然感受到对面女生盛气凌人的嘲讽,"但你们毕竟是一家人,做姐姐的是不是应该给妹妹做个好榜样?"

她做出这么多努力,从不松懈地紧握Lisa的手,将她从仿佛牙牙学语的稚子拉扯成能够独当一面而不露破绽的大韩泰国人。她从来都站在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身后,替她打扫在这个不算友善的环境里落下的满地鸡毛,就是不想被周围人指指点点,被当作另一个失败的再婚家庭而报以怜悯或嘲讽。

金珍妮第一次感受到苦心经营却一败涂地的失落,尚存的一点骄傲催促着她快点离开这个不见鲜血的刑场。

Lisa差点冲上去又和那个女生撕扯,却被金珍妮捏住了手腕;她从没在她永远温和的姐姐脸上见过如此僵硬又冷漠的表情,女孩突然间发现原来她不笑的时候会如此疏离。一半惊讶一半萎缩间,Lisa张扬的气焰就矮下去一半,她抬头冷瞥了对面的女生一眼,最后低下头不再动作。

金珍妮缓和了表情和老师道歉,然后像牵着一条在主人面前夹紧尾巴的烈性犬一般带走了Lisa。

 

*

这是金珍妮第一次旷课。她带Lisa来到废弃的楼梯间,楼梯上被堆满桌椅,很久都无人通行。Lisa兀自在沾满灰尘的台阶上坐下,金珍妮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反正她的校服已经足够脏,多这沾一点尘土也不能再坏。

两个人就次陷入缄默。她们都在等对方开口,却也心知肚明对于这种事她们早就进行过上百次无效的争辩,来来回回都是那些贫乏的词汇和单调的逻辑,两人都已疲于开口。

本来这次谈话会像之前的任何一次一样,以沉默开始,那几句磨破嘴皮的道理出来过场,然后以沉默结束;直到Lisa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抽掉一半的烟。

金珍妮感觉在那天下午她把前十几年和往后几十年的脾气全发在了Lisa身上。她抢过打火机踩碎,然后把烟盒里的烟全拿出来折断,劈头盖脸地摔在Lisa身上。女孩毫无回应,她低着头,将往日总闪着笑意的眼睛藏在眼睑下。

说到底只是无能狂怒罢了,金珍妮张嘴要骂,眼泪却比声音先离开身体。她力竭般贴着墙蹲下,语气里竟透露出乞求:

"Lisa啊,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Lisa肯定要像往常一样一边掉眼泪一边过来抱她,满口承认错误又求她原谅,金珍妮心想。她这次肯定会改吧,毕竟做姐姐的已经抓狂到这样的地步。如果她发誓不再犯浑,自己一定要为刚才发的脾气道歉;因为逃课缺的功课她都会帮Lisa补,她没做过的作业自己也会一道题一道题地讲给她,只要她听话,只要她肯向从前一样挽着自己的胳膊乖乖回家,金珍妮什么都愿意做。

她太爱这个妹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到了为了她可以放下骄傲,陪她一起踟蹰在尘埃中的程度。妹妹也是这样爱自己的吧,Lisa心里那个努力又可爱的孩子,一定愿意再抓住自己的手的。

 

*

金珍妮刚回暖的心重新掉进寒渊,甚至比刚才坠落到更深的沟壑,再也无法打捞。她难以置信地看向Lisa,女孩的眼神钉子一般扎向她的双眸,再次向金珍妮确认她没有听岔。

"给你省心吗?所以你就可以把心思花在男生身上?"

"不是和前桌的金哲元、隔一个座位的李奎贤玩的很好吗?一起讨论数学题很有意思啊,体育课一起打羽毛球也很开心嘛,金珍妮同学怎么还有心思来管一个差生?"

引线燃尽的最后一秒是一片死寂,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破把整个世界拆得四分五裂。大脑空白的两秒过去后是眼前剧烈地发黑,金珍妮艰难地扶住身后的墙才没有原地晕厥过去。女孩的眼神里除了怨怼和责问空无一物,她患癔般盯着Lisa,试图从她身体的任何一个细节上找回她亲爱的妹妹。

回应她的只有悠长而绝望的沉默。她们僵持对望,仿佛腕上手表的指针都停止了无意义的旋转。

金珍妮站起身。她出奇的平静,像是刚从一段完整无梦的睡眠中清醒,神态和语气上没有任何挫伤,仿佛刚才那个要背过气去的狼狈少女是另一个人。她和那些男生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无视了所有那些若有若无的示好,只是用坦诚的态度去维系珍贵的友情。要向Lisa解释吗?不了吧,已经很累了,金珍妮甚至没有力气迈开脚步。

她居高临下看向Lisa,女孩不再像从前那样躲避她的眼神,而金珍妮客气的像个陌生人:

"因为你是妹妹呀。"

"我讨厌做你的妹妹,Jennie,我不要做你的妹妹。"Lisa微红了眼眶,那个亲密的称呼比今天听到的任何一个词汇都要刺痛她。莫名的激动在她胸腔里翻涌,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来。那个本应腐烂在心底的秘密挣扎着要破开Lisa一层层织结的茧,冲破她的喉咙,奔向自己的宿命。

只是金珍妮轻呼出的一口气就扑熄了满腔烈火,她的目光没有重量地在Lisa脸上轻点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去,仿佛她不曾出现在过这个逼仄又阴暗的楼梯间:

"那就这样吧,如果你想的话。"

 

*

如她所愿,Lisa终于摆脱了那个讨厌的姐姐。她们之间竖起坚不可摧的铁幕,Lisa站在这边望向对面才发现这面墙多么难以逾越,如果金珍妮没有无限努力地向她靠近的话。

她彻底迷失在孤独的荒漠,尽管已经长成的小树不再需要园丁日复一日精心的照料。疏远让Lisa更为惊恐,她发现金珍妮的在场已经成为她不能舍弃的习惯,现在这种缺失正每一天都扩散成为更加致命的空洞,而她千辛万苦维系的"自我",正如散沙一般流逝。

即使她换到教室里离金珍妮最远的位置,Lisa还是不能克制地在遇到不会的题时扭头,在回答不出问题的时候扭头,在困意袭来时扭头,在纠结午饭吃什么的时候扭头;然后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问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腹中。

错过那些攒动的人头,Lisa偷偷瞄向金珍妮。只有当她真正退进角落里才发觉那束长久以来柔和地照耀着自己的光线竟散发出如此的诱惑。女孩正低着头演算,圆润的侧脸因为投入而焕发出婴儿般的粉红。教室里空调的暖风开的很足,染成茶棕色的长发顺着她耳边倾泻下来,在温吞的风中搔动她裸露的脖颈。再向下……

本来应当能看见她发育良好的身段,可间隔崇山峻岭,刚好有人不识相地挡住了Lisa目光的去路。恍然间收回目光,她感到唇舌干燥难耐,猛然抓起水杯灌下去一大口凉水;阿莫鲁索窥探玛莲娜的思绪还潜藏在心底,可当这份纯洁又龌龊的渴望在少年人心底扎下根来,他已然挣扎着,却又心甘情愿、无可避免地做了羞耻与欢愉的俘虏。

金珍妮是多么厉害的角色,Lisa逐渐明白她对自己闹过的脾气照单全收无外乎是一种宠溺,而现在她能在父母面前把两人之间的嫌隙掩饰得滴水不漏,足以撇清她们之间所有的纠葛。

Lisa不再毫无顾忌地和父亲闹脾气。尽管金珍妮还是会跟着母亲的话头劝解父女俩的争端,但Lisa从她的神态中看的真切,她不再是那个会扑过来替自己挡住父亲的巴掌的姐姐。

原来她才是那个需要抬起头看天空的人。这个事实一直没有变,只是金珍妮将她偏袒得太过骄纵,在她闹着要摘星星的时候真的将夜幕裁下来一块送给她做玩物,让她误以为自己已然能够呼风唤雨。

现在金珍妮松开了手,她手中的星星便一颗接一颗飞回了天上。

 

*

可她还是谋划着占有那些星星,所以在看见金珍妮和男生拥抱的时候气昏了头。

午休时间寂静的楼道里回响着模糊的低语,出门打水的Lisa在楼梯转角看见,她的继姐,她温柔的星辰,她心心念念的金珍妮,半推半就地靠进了一个男生的怀里。

尽管金珍妮迅速推开了对面的人但依旧为时已晚,Lisa还是像一条杀红了眼的狼犬,将玻璃杯砸向男生的脑袋,然后将人从楼梯上扑了下去。慌乱之间金珍妮只来得及揪住女孩的衣领,才让Lisa幸免与和她的敌人一起滚落。

"你放开我!""Lalisa你干什么!"姐妹俩一起尖叫。

"我今天不把他打进医院我改姓金。"Lisa像狩猎的狼一般紧盯摔得晕头转向的男生,金珍妮毫不怀疑但凡自己放手稍后必然血溅当场。

"你看着我!"金珍妮作为姐姐的威慑并未消散殆尽,Lisa扭过头来,两人时隔月余第一次对视,Lisa这才发现她眼中的怒意并不比自己淡薄。

原来第一次生气居然是为了男生吗?她冷笑,张口就射出有毒的利箭,将未发泄在男生身上的怨气一股脑都堆给了金珍妮:"优等生金珍妮竟然也在午休时间偷跑出来谈恋爱吗?老师和同学们不知道吧?还是因为你太受欢迎,大家都默许了?"

楼梯下的男生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他作势就要冲上来和Lisa扭打,金珍妮下意识地跨下两级台阶挡在两人中间,她冲他喊的时候眼眶里还含着泪,"你别动她!"男生才悻悻地退后两步。

"这就做你女朋友的乖狗狗了?"Lisa还在挑衅。现在她就是个挑架的疯子,没打得头破血流反而还不尽兴。

"你犯什么病?"金珍妮转身的幅度太大,泪水甩在Lisa手臂上,凉得她一抖。没人能对垂泪的金珍妮说不,即使她的表情依旧冷硬如同积雪的磐石。Lisa有一瞬间就要缓和语气,却在金珍妮和男生同仇敌忾一般的眼神中又穿起了坚硬的铠甲。

"你能做但不许人说?"她歪着头笑,连金珍妮都忍不住想给她一拳。

"不……"最该说清的时候金珍妮反而不想过多解释。这本来就是一个男生约她出来表白被她拒绝,男生奋力争取不得,就提议以拥抱作为友情的开始的故事,可金珍妮偏偏不想和阴阳怪气的Lisa解释,长久以来被理智埋没的任性突然间复苏疯长,在与Lisa纠缠的这些时日里,女孩的感性逐渐浸化她,所以这次索性就在处理她们的事时做些疯狂的决定。金珍妮低头思考片刻,然后她挽住男生的胳膊,仰起脸冲Lisa报以微笑:

"怎么,我还没有谈恋爱的自由了?"

 

*

但金珍妮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个妹妹,没想到一个恶意的玩笑竟然把她未曾见过的魔鬼放出了牢笼。Lisa看了看金珍妮,又看了看还沉浸在惊诧里的男生,抬手把住了金珍妮的侧脸;

她的贴近太过突兀,站在台阶上的金珍妮无处可躲,向后仰倒却重心不稳,条件反射地抓住Lisa的肩骨,Lisa顺势挽住了她的腰;

这个姿势太过暧昧而俗套,但本应因为触碰而荷尔蒙喷涌的两人却一同陷入苦涩的泥沼。Lisa衔住金珍妮的下唇发疯般吮吸啃咬,惊慌失措的金珍妮防反中咬破了Lisa的舌尖。

旁边的男生一副大受震撼的表情,等他回过神来早已忘记自己被打下楼梯的事情,拔腿就逃离了这个伦理溃乱的是非之地。

"疯了吧!"

金珍妮将Lisa推倒在台阶上,她用手背擦去下唇上的血珠和淌到唇边的眼泪,眼中的怒火奄奄熄灭,只有漫无边际的悲伤在肆意流淌。她又一次居高临下看着Lisa,后者带着病态的笑容,精疲力尽地仰躺在楼梯上,得意地睥着她;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的呢,我亲爱的姐姐。"

 

*

Lisa忘记了她的下午是如何度过的。当她清醒过来时为时已晚,楼道中早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在缓慢而迟钝地腐烂。她感到四周的墙壁都向着自己倾颓而来,破碎的砖石和纷飞的粉尘令她几近窒息。

我要失去她了,Lisa心想。她将脸埋在腿面上,想要把眼泪扼死在摇篮里;可这些该死的液体越流越来劲,仿佛要在她的身上浇灌出一片农田。这下倒好,本来要打水,这下赔了杯子,又赔了水。

她用每分每秒去演算她们之间的关系将会怎样发展,可无论是怎样复杂的公式得出的结果都是一片灰暗。能让她们继续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唯一解答是她去求金珍妮,请她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Lisa站在金珍妮的门口重新估量了几种备选方案的可行性。她叹了口气,终于把"不然我还是离家出走吧"的选项抛在脑后。她等了又等,直到金珍妮的灯熄了,她才敢乘着黑暗转动那柄通向混乱的把手。

金珍妮的房间里很冷。按照她的说法,只有低温才能保证一晚良好的睡眠。从前Lisa都是毫不客气地抢占她温暖的被窝,然后抓过空调遥控将温度打得暖洋洋的,这才眯着眼斜靠在金珍妮胸口,将睡未睡地陪她看两眼手机里的八卦。

那时候她抬抬眼就能看到,她亲爱的姐姐,因为升高的温度而染成桃粉色的脸颊映在台灯流动的光晕里,由内而外散发着诱人的草莓味香气;而现在,Lisa站在金珍妮床边,试图在黑暗中描画出床上微微隆起的轮廓。可借着寡淡的星光,她如何也看不清那团模糊的阴影。

房间里安静的像是末世神话的终章,连尘埃飘落在地面的声音都能清晰辨别。但Lisa知道金珍妮没有入眠,就像她也知道金珍妮正背对着自己屏息凝气。她不敢上床,却又不甘无功而返,于是只好站在床脚沉默地消耗房间里粘稠的空气。

直到Lisa抽了抽鼻子,只穿着过膝的棉质睡裙的女孩快要被干冷的风贯穿,她赤脚踏在地板上,有些后悔刚才为了不发出声响而丢弃拖鞋的决定。

布料摩擦的声响回应了她的虚弱,床上的人拽了拽被子,半刻那个幼软的声音夹杂着鼻音很轻地飘过Lisa的耳畔:

"进来吧,外面凉。"

 

*

金珍妮再次在这个冰冷的臂弯里打了寒颤,她不知道Lisa的身体竟这样冷,这个倔强的小孩,如果自己不开口她是不是会在床边站一整夜?

"对不起,姐姐。"她感到后颈的濡湿。女孩贴住她的背脊,呜呜咽咽地道歉。一瞬间金珍妮都要忍不住转身去拥抱这个因为压制着哭声而不住颤抖的家伙,可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小臂的皮肤,任由泪水从眼角逃逸,划过鼻梁滚落进枕头,在脸上留下冰凉的水痕。

直到Lisa抽抽嗒嗒地睡去,喷洒在金珍妮颈侧的呼吸逐渐缓慢而均匀,她最后的呓语遗落在沉睡与清醒之间,或许明早甚至不会记得:"以后我还是你的妹妹好吗,姐姐,姐姐……"

身后的人再无声响,金珍妮这才极缓极缓地转过身,生怕惊动那个易碎的梦境。无人知晓的夜色里,她也早已泪流满面;想要回应Lisa的冲动和脚踏底线的克制几乎要将她撕成碎片,可理智最终还是在金珍妮的心上套牢了桎梏,她不敢回头,不敢抽噎,不敢说话;她和Lisa牵着手在绝壁边缘行走,但使一步迈错,两人都将要坠入不能被救赎的罪恶。

面对神明时,金珍妮虔诚地忏悔,她的爱向来不曾坦荡,而她不忍割舍,于是又畏缩而狡猾地纵容着两人走到这般田地。她贪恋Lisa的依赖,她的拥抱,她的撒娇,她柔软的嘴唇在自己颊边的啄吻;她理所当然的接纳了女孩所有的献祭,却不曾判别这些甘酿出自何方。而等她品尝出这份感情的变质已经太迟,她亲手将她亲爱的,亲爱的妹妹,推入了进退维谷的陷阱,任由她在尖刺上哭喊、流血、求饶,却视而不见。

她将禁忌的甘美享用殆尽,又装作不明所以地,将那些恶毒的的诅咒、撕裂的纠缠、痛苦的反省,以及欲罢不能的疯狂,全部扔给了她无助的Lisa。

可她只能是妹妹,是她一辈子的,唯一的妹妹。

金珍妮轻吻Lisa的额头,只有当世界都陷入沉睡她才能够用这样怯懦的方式做最后的道别。我们拥抱得太紧,而丘比特又是个可怜的盲孩,他的箭贯穿了我们,金色的赐福与银色的诅咒,一同融化进我们的命脉里。

所以,你是我在寒冷的冬季里唯一牵挂的温暖,却也是我一生最圆满的遗憾。

 

*

Lisa做了一个美梦却哭着醒来;

姐姐啊,我好像梦见,你也因为爱我,泪水打湿了枕头。

 

 

Fin.

伊灵二号机
22/ 9 TAROT-塔 ​...

22/ 9  TAROT-塔 ​​​


个人觉得超大巨人应该是最接近“自然力量”的存在了吧。而两位继承者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他们拥有绝对的力量,但依然被迫面对各种灾难和变故,人类试图控制,但却遭到了惨重的代价。染血的海螺和船舰,指向故乡的星星和墙壁亦代表了个人和难以抗拒的力量

22/ 9  TAROT-塔 ​​​



个人觉得超大巨人应该是最接近“自然力量”的存在了吧。而两位继承者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他们拥有绝对的力量,但依然被迫面对各种灾难和变故,人类试图控制,但却遭到了惨重的代价。染血的海螺和船舰,指向故乡的星星和墙壁亦代表了个人和难以抗拒的力量

人止

 里尔克《沉重的时刻》

画了巨人


 里尔克《沉重的时刻》

画了巨人


折枝小竹

【jenlisa】告 白

*1.1w+字。

*现实向。如果先动心的是年上。

*请勿上升真人。

*520愉快


一、


LA-LI-SA。


三音节词汇。伊丽莎白和法语阴性单数定冠词的组合。念出来的节拍是蹦——恰——恰,舌尖上起落出小跳步,连口型都跟着变轻快。就是这么个容易脱口而出的名字,嘴唇挤成O,再向两边咧开,末尾加上清辅音。大脑发出预备,Kim Jennie跃跃欲试地放松牙关——最后一刻,声带却作对般地失去了振动的能力。


她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用大肠发圈扎好马尾,转身把练习室的大门和练习生的叽叽喳喳一齐关在背后,试图去想今天的午餐菜单而不去辨认Lalisa...

*1.1w+字。

*现实向。如果先动心的是年上。

*请勿上升真人。

*520愉快


一、

 

LA-LI-SA。

 

三音节词汇。伊丽莎白和法语阴性单数定冠词的组合。念出来的节拍是蹦——恰——恰,舌尖上起落出小跳步,连口型都跟着变轻快。就是这么个容易脱口而出的名字,嘴唇挤成O,再向两边咧开,末尾加上清辅音。大脑发出预备,Kim Jennie跃跃欲试地放松牙关——最后一刻,声带却作对般地失去了振动的能力。

 

她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用大肠发圈扎好马尾,转身把练习室的大门和练习生的叽叽喳喳一齐关在背后,试图去想今天的午餐菜单而不去辨认Lalisa Manoban的笑声是哪一个。

 

大概因为她不是天使,所以无法与上帝缔结誓约*。

 

国王一样的女孩被环绕在真心实意的奉承或假模假样的巴结中,任其追捧者以高级寿司、卡拉OK优惠卷和咖啡厅邀约恣意进贡,自始自终没有看向她。

 

罢了。她的臣民太多,而她终究无意向她投降。

 

Kim Jennie精疲力竭地靠着自动贩卖机,仰头盯着天花板逐渐扩大的裂痕,拧开无糖可乐的瓶盖,听之任之地抛向半空。

 

她知道它不会落入施过魔法的湖心,也不会有头戴月桂花环的赫尔墨斯渡水而来,问她丢失的是金色的Lalisa Manoban,还是银色的Lalisa Manoban。

 

她该如何婉拒这年轻神祗的好意?毕竟,她自始自终没有属于过她。

 

*Lisa作为英文名,含义是“上帝的誓约”。

 

二、

 

“你是一个秘密很多的人。”

 

与Lalisa Manoban相遇的第二个夏天,对方说着语法奇特的韩语如此作下注解。她报之以Jennie Kim式的似笑非笑,用小勺搅拌着快要融化的草莓芭菲,半眯起眼睛暗中欣赏她刚刚挑染成浆果紫的发尾。“头发在哪家美容院染的?好看。”她打发过去,放任那句模棱两可的评价在半空中逃逸。

 

准确来说,在这次对话发生的时间节点,她尚且还不能算作她心中最大的秘密。等她后知后觉地醒悟,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已经长满青苔、藤蔓和汁液充沛的花朵。在某个潮湿溽热的仲夏夜晚,它腐坏、发酵,堕落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酝酿出引诱而躁动的芬芳。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感觉上像是Long long ago,实际上也可能是电光火石。她不是擅长记事的人,她有许多舞要跳,许多歌要唱,许多五光十色的迷你裙要换。但Lalisa Manoban就这么不打招呼地闯进来,像洒在她睫毛上的水钻和亮片,眨眼的时候自顾自闪耀。

 

追究起来,她第一次见到她还是在春季抵达YG大楼的地铁站出口。彼时的Lalisa Manoban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头发短得像低俗小说里的乌玛瑟曼,锁骨嶙峋,脚腕纤细,穿宽松的飞行夹克和能够露出口袋的超短热裤,胸脯没有发育,鸭舌帽盖住刘海,有介于小男孩和小女孩之间的暧昧气质。她站在首尔街头蔫淡发灰的人群中百无聊赖地右腿踢左脚,左腿踢右脚,简直像在安魂曲中陡然插入了电吉他。Kim Jennie敏锐地注意到她,好似同类嗅到同类。她身上分明有远方与异乡的气味。

 

很快她听说了她果然来自那个草木葳蕤的热带国度。毕竟她本人很难不令人联想起属于她出生地的棕榈树、镭射灯、金灿灿的神庙尖顶和猝不及防的对流雨。好事者问她用何种香氛,她笑着摇头说从不。但千真万确,她总是很甜。Kim Jennie猜测那是多种水果混合榨汁后的芳香烃,流淌于皮肤下蛰伏的淡青色血管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有谁会轻易讨厌泰国呢?在那片对所有旅人一视同仁的热土上,你尽可以大声地笑、放纵地哭,任凭一杯一杯灌下去的酒精全变成汗液痛痛快快地蒸发,笑累了哭累了再豪气万丈地说一句“多谢款待”。所以有谁会不喜欢Lalisa Manoban呢?泰国来的开朗小妞,拥抱的时候用力到快要把你揉进骨头里,随便说上几句共同爱好就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要命的是跳舞还跳得干净利落,Rap又说得行云流水,任谁看都是YG撞大运捡到的一颗明日新星。

 

这百分之七十地冒犯了Jennie。当然没有严重到嫉妒的程度,更像猫科动物被入侵领地,违和感和好胜心警铃大作。

 

她完全是她的反面。Kim Jennie是怎样的人?脆弱、敏感、足够自我、足够安静。心里燃着火焰,眼底落满冰雪。最为重要的是,从不解释,从不告白。

 

但Lalisa Manoban出现了。好像上帝无聊时跟她开的玩笑——看,世界上还有这么个人,她没有你所拥有一切的也拥有你所没有的一切。

 

竞争有意无意展开,更像单方面的战书。她不知疲倦地在明亮的落地镜子前一圈一圈旋转,如同穿了被诅咒的红舞鞋。饮食方面一丝不苟,碳水化合物降到最低比例,每天要称上五次体重才肯罢休。持续一个月最早打开声乐教室的大门,晚上离开时接近深夜一点。穿过天桥的时候,她趴在栏杆上看川流不息的灯火。因为稍微有点近视的缘故,落在视网膜上的图像更类似于一大片寂寞的海洋,有透明水母在她头顶款款摇摆。

 

月底考评的时候,她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最高等级。国王女孩和她的弄臣们照旧围在一起言笑晏晏,对她而言并无惊喜。无论如何她不想坦白自己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她倒不是非要做最好的那个,只是没用的自尊心作祟,像武士的佩剑只在迎战宿敌时出鞘。从旁边经过时,她下意识地扬起头颅,连带脊背也挺得愈发笔直。

 

那天傍晚,Kim Jennie如往常般锁上更衣室的门,快到走廊的一半时停住了脚步。Lalisa Manoban斜靠着墙壁,噼里啪啦地用涂黑色指甲油的手指跟什么人敲着短信。她犹豫了片刻,正想着是否应该径直走开。不幸前者先发制人,伴随翻盖手机阖上的声音,随即给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嗨。”

 

这便是Lalisa Manoban和Kim Jennie第一次会晤的第一句话。

 

三、

 

Lalisa Manoban是一个出人意料的人。

 

该说是过于粗神经?抑或是太不会读空气?自始自终,她好像从未察觉过来自于她的“敌意”。她的坦荡反衬出她的局促不安,Kim Jennie胃部隐约抽搐,如同踩到猫咪尾巴。她双手抱臂,挑眉看她:“有何贵干?”

 

下意识摘掉乖乖女面具,人前优等生突然失去了维持基本礼仪的兴趣。Lalisa倒不在意她显而易见的挑衅,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落单的珍珠耳环大大方方摆到她面前:“我不确定?”

 

她迅速地看了一眼,是倒是她的没错。留学时期最好的朋友送给她的告别礼物,上周不知在哪里遗失了。原以为再也找不到的,偏偏却又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人手中,怎么看都有些机械降神的意味。

 

“谢谢。”她伸手刚要接过,对方却将突然将其举起,脸上露出笑意。

 

5cm的身高差忽然成为挑战。Kim Jennie不快地看向一脸狡黠的少女。她微微歪头,得寸进尺道:“Jennie姐姐,教我唱歌如何?”

 

她不可置信地与她四目相对。女孩黑曜石色的瞳孔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显得格外湿润,她甚至可以看清光束中的纤尘如何穿过她绞缠的睫毛,轻盈有如蜂鸟。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翘起的鼻尖上,有那么一点微妙的晶莹。彷佛此时她呼吸的并不是空气——是光芒。

 

骄傲如Kim Jennie, 也不得不承认那一秒钟的Lalisa Monaban令人神往。

 

四、

 

事实上,和Lalisa Manoban熟悉起来的过程甚至要比带KUMA熟悉新家更容易。

 

一开始还只是公事公办地教她发声与识谱,逐渐演变成因为女孩蹩脚歌词而产生的韩语补习。中场休息的时候慢慢开始有一些无聊或有趣的谈话,当然也有少不了的肢体接触,最后能够成为相约去喝冷饮的关系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大部分时候都是Lalisa喋喋不休地讲,Kim Jennie有意无意地听。她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好说,一旦开口就上了发条似的停不下来。邻居家的布偶猫刚刚产了崽,舞蹈老师今天开来的新车特别靓,某个韩语俚语有何典故,弘大后街新开的甜甜圈店味道不错,杨社长今天又对秘书拉臭脸——总之天南海北,无所不包。

 

通常而言,Kim Jennie心情尚可时就不痛不痒地评论几句,心情不好就啊啊嗯嗯应付过去。无论如何,她承认她确实挺喜欢听她说话。像汲取某种用于光合作用的能量,她汲取那女孩面对她时眉飞色舞的神采。在她一次次对这百无聊赖的日常失去兴趣的时候,总是那女孩自来熟地跑过来,拉开她的窗帘告诉她外面天气多好。

 

这倒不是说她们就此成为了青少年小说中那种无话不谈的Best Friend Forever。实事求是地讲,她自认为在Lalisa Manoban心中并无特殊地位。Lalisa当然可以花上那么些时间与Jennie相处,但同时也不妨碍她与小A、小B、小C友好往来。Kim Jennie大概只是Manoban众多来者不拒的好姐姐中几分之一的部分。毕竟她的精力充沛得像刚刚吃饱的拉布拉多犬,有限关系维持理论在这里宣告失灵。

 

这是她讨厌她的理由之一。Jennie从小坚信自己是人群中最特别的一个,为此她不断征服意欲否定自己存在方式的人与物。她沉迷于手机上的贪吃蛇游戏,有时她会以为那条贪婪吞噬着金豆豆的小蛇是她在电子世界的化身。Jennie当然需要爱、瞩目与关怀,但更需要他人对其独特性的认同。Lalisa偏偏以一种过于平等地对待她的形式,否定了她迄今以来认为自己是特别之人的价值。而所有那些不对她采取特殊对待的人都会引起她混杂着胜负欲与好奇心的兴趣。这便是她开始过度注意Lalisa Manoban的源头。

 

观察Lalisa Manboban 几乎成为她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习惯。她想,让我们看看我们的好Lisa——脸蛋称得上可爱。除了有点平胸,身材还算完美。偶尔天真得有点傻。相当老好人的性格。永远的受欢迎而不自知。一二三四五,凭这些便足以让她这样对她?她忿忿不平地劈叉,余光透过落地镜看到压腿热身的少女。Lalisa在镜子中对上她的视线,随后大大方方地报以一笑。

 

她好像被揪住后脖颈的猫一般束手就擒地别过头。好吧,凭这些或许就够了。

 

那时,她已经知道了她们将作为一个组合一起出道。她做了许多年的练习生,早就过了会因为集体主义上头的年纪。但在那个春寒料峭的下午,当她拿着企划案从社长的办公室中走出时,Kim Jennie只是远远地看着樱花树下兴奋交谈的四个女孩,对于未来的不安感或多或少有所纾解。

 

她半开玩笑地想着,从今往后,她们便要在这个耀眼到残酷的舞台上相依为命了。

 

五、

 

Jisoo与她同龄,是从练习生时代就熟悉的面孔,她向来欣赏她身上恰到好处的稳重和有分寸的活泼。Miyeon温柔内敛,任谁看都会是可靠的倾听者与理想中的队长角色。Chaeyoung乖巧而文静,礼仪周正又不会过分疏离,如果她有妹妹的话,她很希望她会是Chaeyoung的模样。至于Lalisa,不,现在应该称她为Lisa了。她与她之间依旧是那种难以定性的关系,Kim Jennie内心深处总把她归类于某种不稳定物质,也许上一秒还保持惰性,下一秒便发生连环爆炸。

 

Jennie是典型的独居动物,怠于人际关系且随波逐流。Lisa则偏好群居,即便对五人小团体也有高度亲和力。按理来说她们天生是磁铁南北两极,合该不对头。但她渐渐发现她强势地将她吸向她的方向——她正试图把她带出以往所有的安全区域。

 

完美的忙内角色,加强型粘合剂,正餐之后必不可少的甜点,上述任何一项描述都切合Lisa在这个组合中的定位。Jennie原本将女孩们为了高效工作所不得不进行的磨合视作一项长期挑战,话题应该从早上好起头,然后聊聊今天的天气,逐渐过渡到分享常用的化妆品。但上述进程因为Lisa的存在人为加快——从略带尴尬地使用平语互相问候,再到可以在周六晚上穿着睡衣挤在宿舍里共度电影之夜,一切快得远远超过Kim Jennie最乐观的预期。

 

尽管本人对此不置可否,但毫无疑问Jennie是她们之中最难搞的一个。她在一开始曾将五人的关系精准定义为“一个利益相关的团队”,用词中性,距离稳妥,没有任何模糊之处。诚如前述,一个在斗兽场中摸爬滚打了七年的练习生早已不会随意被商人们那一套描述青春与友谊的说辞所蛊惑,支撑她走到今天的是对舞台的野心,绝不是那些轻飘飘的、粉红泡泡一样的东西。为了实现这一点,与女孩们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不可或缺。但也就是到此为止,她没有任何过界的奢望。

 

然而Lalisa Manoban显然拒绝接受Kim Jennie的生存哲学,这位痴迷于《飞天小女警》的热血笨蛋对于Jennie始终游离在团队之外的态度抱有逐渐蓄力的不满。这种不满终于在她又一次拒绝了另外四人结束练习后的聚餐邀约得到爆发,Lisa抓住即将离开舞蹈教室的女孩纤细的手腕,那过于生硬的硌感一瞬间刺痛了她。但Lisa固执地没有放开,她在她耳畔压低声音说:“Jen, let’s talk.”

 

她很少在她面前显现出如此强势的一面。不,准确来说,那是她印象中她第一次对她直截了当地施压。Jennie一度以为在二人的关系中她才是手执牵绳的那一个,她怎么会有这种错觉呢?大概是因为Lisa太过温顺,太过主动。她湿漉漉的黑色眼睛乖巧地凝视着她的时候,总会让她想起养在外婆家的大型犬,只要揉揉脖颈那圈茸茸的长毛,那只听话的犬类便会亲昵地凑到她面前舔湿她的嘴唇。可当她真切地感受到对方握住她手腕的力度时,她才又一次清醒过来根本不是这样,被圈养的从来不是Lisa,从来不是。

 

无法说出拒绝的是她。

 

“我有时候真搞不清你在想什么。”Lisa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视线自下而上地看向呈现防御姿态的Jennie:“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要把未来七年的绝大部分时间花在彼此身上的团队。大家想搞好关系,想成为朋友,这有什么问题吗?Miyeon姐姐,Jisoo姐姐,还有Chaeyoung……可怜的Chae,连韩语都说不好,仍然在努力跟我们打成一片。为什么你这么抗拒跟大家亲近?”

 

她用词恳切,但Jennie依旧从中听出了责备。Lisa的世界非黑即白,干净得像迪士尼乐园的花车巡回永不停摆。她没法告诉她她迄今为止所经历过的一切淘汰、争斗与相互倾轧。她没法把这个圈子的阴暗面翻出来给她看。她注定要是她们当中先说告别的那个。她不忍心告诉她。

 

Jennie试图耸起肩膀,摆出想要为难对方时惯用的冷酷表情,并努力从她一向伶牙俐齿的脑袋瓜中组织出反驳她的话语。但Lisa已经太过熟悉她以进为退的自卫策略,她打定主意不再让她退缩。她想要让她知道,她有的是耐心和她斗,她不会再让这只缺乏安全感的狡猾猫咪偷偷溜走。

 

“只是一起吃顿饭而已,不会要你命的。Jen。”私下里只有她们两个的时候,她总是喜欢这么叫她,这该死的没大没小的家伙。“你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教韩语,教rap,或者只是坐在旁边发呆,都行,多跟大家待在一起,随便你做什么都行。”

 

“试一试,好吗?”Lisa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掌很大,手心的温度烫得吓人。“就像你当初接纳了我那样,试试去接纳其他人吧。”

 

她用的是十分委婉的祈使句。但Jennie最终发现,她无法说出拒绝。

 

傻瓜。这个傻瓜。或许她才是傻瓜。

 

六、

 

Lalisa Manoban的成长教育终归还是来了。

 

在公司正式通知之前,Miyeon在一次小型聚会上说明了自己即将离开的消息。

 

Jennie清晰地记得那顿晚饭吃的是菲力牛排——一顿对于正在节食的练习生而言异常丰盛的大餐。叫的是惯例的三分熟,刀具锋利,她没太用力就将暗红的肉质切开半片,白色瓷盘上鲜血淋漓。Jennie没有抬眼去看坐在斜对面的Lisa,仅仅尝试想象她脸上的表情就足以让她呼吸困难。

 

并非完全没有征兆,在座五个人至少有四人对既成事实心知肚明。她们合谋保护了她——不约而同的、小心翼翼的、自欺欺人的。

 

“你再说一次?”Lisa从座位上站起来,陡然拔高声线。Jisoo拉住她的衣服下摆,以防场面进一步失控。Miyeon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她优雅地把银质餐具放在一旁,说:“抱歉,Lisa。”

 

“为什么要说抱歉?”她的声音在发抖。Jennie盯着南瓜汤表面旋转的奶油,灵魂被催眠脱壳,自上而下地审视这出乱七八糟的荒诞剧。她的一部分以咏叹调的口吻说,你看,又来了,为什么这人总能以一幅受害者的姿态控诉那些真正为她着想的人?但另一部分只是反复祈祷。

 

Lisa,不要哭,不要难过。生活没有捷径可走,但可以的话,我真心地希望它为你开恩。你不用像我这样老练,你永远不必对此感到习惯。那不值得。

 

她拿起包包转身冲出了餐厅。Chaeyoung想要去追,最终被Jisoo拦下。“她需要冷静。”Jisoo说。她们四个人低下头开始享用最后的晚餐。很长一段时间,空气中响起的只有刀叉摩擦,好像这才是她们最正常不过的餐桌礼仪。

 

她该拿她怎么办?

 

回去的时候,宿舍没有亮灯。Jennie几乎条件反射地猜到她躲在哪里。她爬到顶楼的杂物间,Lisa抱膝坐在一堆废弃纸箱中,流转的月光照在她皎洁的脸庞上。一个从接缝处露出了棉絮的洋娃娃,一只无家可归的垂耳流浪小狗。Jennie走到她面前,咬牙切齿地说:“起来。”

 

“去给大家道歉。”她毫不心软地使用颐指气使的口吻:“知道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你吗?因为告诉你就是这种下场。所有人被迫陪着你一起无理取闹。”

 

Lisa抬起头来,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右腕,像拉住暴风雨降临前的一个支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近乎祈求地叩问,不抱任何希望。Jennie叹了口气,再一次无话可说。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她明白,大人的世界里本来就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

 

她弯下腰来抱紧她,她的眼泪顺着衣服的领口流到锁骨处。她轻轻拍了拍Lisa的后背,以摇篮曲的节奏。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

 

七、

 

出道前夕,她们四个人相约去南山塔挂锁祈福。尽管Jennie一度将这个由Lisa发起的提案评价为“幼稚”,不过当Lisa和Chaeyoung两个年下很没见过世面般地在缓缓上升的缆车上兴奋尖叫,她得说她自己也跟着真心实意地露出了笑容。

 

那仍然可以当选她七年以来最松弛的夜晚之一。出门前她偷偷溜进宿舍厨房喝了几口烧酒,整个脑袋都晕晕乎乎。女孩们的笑声时远时近,不照镜子也知道她脸上必定带着跟她们相差无二的傻瓜表情——眼睛笑眯眯,脸颊肉鼓嘟嘟,谁说跟笨蛋在一起呆久了不会变笨的?这一定都是泰国人的错。

 

她笑着笑着,突然之间感觉眼前一片模糊。Kim Jennie一度以为自己已经丧失了流泪的能力,可是她心里一点都不难过。这不是因为悲伤,是因为在穿过了漫长且黑暗的隧道后,看见了太阳。抬头的一瞬间,终于被光芒刺得泪流满面。

 

从南山塔俯瞰,首尔的夜景像是坠落人间的星海。回过神来,星海已经幻化成眼前无边无际的粉色荧光棒。

 

她再次确认头饰、服装、耳麦。乐此不疲,宛如某种游戏。Jennie闭起眼睛安静地享受着舞台灯光亮起前的最后一刻。所有杂音随着风声远去,她的心跳清晰如鼓。视野前方似乎空无一人,但她并不觉得孤独。

 

站在她身侧的Lisa握了握她的手。她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她知道她一定在那儿。如同她们曾在出道舞台上做过的那样,所有的女孩在黑暗中紧紧地握了握旁边队友的手。于是因此获得宽慰,亦或是祝福。

 

就像南山塔上锁在一起的四把锁。

 

八、

 

第一波主打发布后的相当长一段时期她们忙得人仰马翻。要录音、要打歌、要拍杂志、要上综艺节目,不一而足,林林总总。Jennie几乎爱死这种忙碌感,借用Jisoo的话评价,她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好像随时预备在舞台上死去。那一年所有韩流媒体都在通稿上极尽夸张地渲染“怪物新人”的名号,也不管她们之前究竟有多少家怪物新人沉沙折戟。成功来得头晕目眩,以至于第八次捧起一位奖杯时心情已经不好意思地变得理所当然。她知道她们会受到万众瞩目,却从未设想过是以这般狂风暴雨的姿态。

 

“好像在做梦一样。”Lisa伸出两条长腿晃晃荡荡,在她身旁喃喃地说。

 

属于BLACKPINK的化妆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Chaeyoung去了卫生间,Jisoo拿着拍立得跑到隔壁找其他经济公司的朋友合影。年末舞台就像一年一度的狂欢派对,她们盛装出席,所幸十二点的魔法并不会失效。

 

Lalisa Manoban如同真正的派对主角一般光彩照人。Jennie走神半天,暗中琢磨她什么时候偷偷出落得如此漂亮。顺利度过青春期的身体发育出玲珑有致的曲线,精致的修饰使得五官看上去更像真人芭比。她莫名想念起最初相遇时总是乐呵呵地跟在她身后的泰国姑娘,是不是应当比现在更加没心没肺或者更傻气些。

 

竞争对手,家人,朋友。她反复回味,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足以完全概括Lalisa和Jennie这对二律背反的存在。若是对手,就不会在跑完通告后的保姆车上凑在一起分享同一节耳机;若是家人,就不会无数次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爆发冷战三天的争吵;若是朋友,就不会在睡不着的时候给她念英国童话,又俯身过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牛奶味的吻。

 

五年之后,Kim Jennie终于开始认真审视那个人于她而言不自然的吸引力。上不了台面,也见不得光,因此只好盲目地藏在最下面,De profundis*。

 

她对着化妆镜不厌其烦地确认自己的妆容,试图以此逃脱那片刻的心弛神荡。亮银色的眼影,正红色的唇膏,睫毛弧度也十分完美。镶嵌着假宝石装饰的指尖抚过摆在面前的一排香水瓶,犹豫着要选哪一个。最终Lisa先她一步,不是惯用的香奈儿,而是普契尼的Madama Butterfly。瓶塞连着一根小玻璃棍子,她蘸了点香水,弯下腰来替她在耳垂背后仔细涂抹。摇曳的桃子香气似有若无,Jennie说不清是香水本身的微凉触感,还是源自于那人过于柔软的指腹。她靠得太近,近到她们几乎可以分享彼此略带焦灼的呼吸,她濒于无法控制自己半神经质地吞咽。她强迫自己不去追逐她涂了水晶蜜釉而显得更加肉感的嘴唇,分心去数她下眼睑纤长细密的睫毛,一根,两根。扫过脸旁的时候应该会很痒,她会注视着她,眼中只有她。她想拥抱着她坠落。

 

“好甜。”Lisa把多余的香水抹在手腕上放到鼻尖下,伸出一小截粉色的舌尖舔了舔:“你一直是这么甜的吗?”

 

Jennie没有说话,她只是觉得非常渴。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推开她,把不明所以的Lalisa Manoban抛在脑后。蝴蝶夫人是彻头彻尾的悲剧。那个愚蠢的痴情女人在落幕时分吻剑自尽,如同春天易逝的早樱。Jennie抚摸胸口,在靠近心脏的位置。她想,够了,这从头至尾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才是那个自私的人。你就只用待在那里,待在我伸出手去就可以触碰到的位置,一如既往地待在我身边就好。

 

*王尔德在狱中写给道格拉斯的长信《自深深处》

 

九、

 

Lalisa Manoban是天生的偶像。这不完全是因为她能歌善舞又样貌出众,还因为她生来懂得这个职业的本质——如何把自己的爱公正无私地分配给每一个被她吸引的人。Jennie对这天赋般的领悟能力由衷嫉妒,因为她做不到这点。她喜欢的东西必须独家占有,珍妮·葛朗台会斤斤计较地估算着给予之后能够获得的回报。

 

她很少在注定不会臣服于她的人或事上浪费时间,这是从那些互联网上对于她的外貌、人品、实力乃至家庭大肆攻击的匿名ID上学到的经验。讨厌你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不会轻易改变看法,倒不如在一开始就听之任之顺其自然。她最纯粹的爱情只奉献给舞台,因为舞台从不背叛。

 

她利用Lisa的特质警告自己。她绝不是她心中特殊的存在,她对所有人都敞开心扉,依赖所有人,爱所有人。一切都是Kim Jennie单方面的行为,Lalisa Manoban有权发出免责声明。她为她破例过太多次,至少这一次应该遵守底线。

 

Lisa称呼她为“my boo”,请她做新相机的模特,上节目时坦荡夸奖她漂亮。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正如她同样会赋予其他人专属昵称,她的镜头不会总是对准她,甜言蜜语和动手动脚更是黏人狼犬的惯用手法。Jennie对此充分免疫,甚至在某些不明所以的外人眼中,她们算得上是亲密无间。

 

可还是有些时刻,她无端怀念起动辄与她争锋相对的练习生时代。只有她能对着好脾气的她肆无忌惮地挑衅,只有她有能力在每月的结课考评中与她一争高下。教她韩文的时候她时常没耐心地发火,以至严格来说Lisa的语言启蒙是在Jisoo那里完成的。尽管如此,Jennie依旧怀念那些日子。因为至少那时她的眼神专心致志。

 

她心里已经没那么多偏执地走在一条道路上誓不回头的自矜。自愿或被动地,她确实被那个偶然闯进来的女孩改变了。

 

可凭什么?凭什么?她驯服了她,像小王子终于驯服了带刺的玫瑰。但是她依旧不会属于她。她迟早有一天会启程离开,去下一个星球探险。在那里有五千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每一朵都会和她一样美丽。

 

“坏蛋。”Jennie偏过头去咬她,牙齿印整整齐齐地烙在她吊带裙下的晒痕上。Lisa一惊一乍地呼痛,听话地没有躲开。她就是仗着她从不会拒绝,可她不知道她痛恨这个。

 

她们并排坐在空荡荡的舞台上,眼前是空荡荡的观众席。彩排的日程从早到晚,工作人员调试音响设备的间隙正适合光明正大地偷懒。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像这样和Lisa一起坐在陌生国家的体育馆里打发时间,从东经跨越西经,从南半球再到北半球。

 

“讨厌我吗?”猫眼女孩靠在年下的肩膀上,懒洋洋地询问。Jennie没有偷看,女孩用力地摇了摇头。她无声地勾起嘴角,笑容像真的猫咪般狡猾。

 

Jennie伸过手去和她十指相扣,一字一句地说:“那么,喜欢我吗?”

 

“喜欢。”Lisa垂眸看她,神情明媚。她回答得太过迅速,以至于不假思索。Lisa小心地把她小一号的右手牵起来,放在嘴唇前亲了亲。温柔的,甜美的。

 

Lalisa。她生命中的脱轨电车,一切混乱的起源。出错的舞步,不和谐音。她无可救药地珍惜她。除了她自己,没有人有资格刺伤她。

 

她没必要去追究是哪种喜欢,因为她早就知道答案。这样便足够了,对她而言已经足够。

 

Kim Jennie妄图到达流奶与蜜之地。为此她愿意闭上双眼,向神忏悔千次。

 

十、

 

“你对她不好的时候,我会觉得害怕。你对她好的时候,我会觉得更害怕。”

 

Jisoo摇晃着蓝绿渐变的鸡尾酒,遮阳帽下的表情讳莫如深。当事人只是远远看着海滩上踩水的比基尼女孩,平静道:“这是我们认识对方的第五年。”

 

Jennie与Lisa的关系逐渐步入正轨,向着所有人都期待的方向。对手,家人,朋友。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清晰概括。跑完通告后不再和她分享一节耳机,但会记得给ins点上赞。也不会在打雷的时候爬到她床上,但会用line提醒她关窗。至于吵架?已经想不起来上次发生的日期是何月何日。她们终于变得像一对成熟理智的成年人,不给彼此的生活增添任何麻烦。

 

这样漫长的时日里她理应学会如何与心底骚动不安的渴望和睦相处。她抛弃了过去无处发泄的火焰,收起了拒人于外的冰雪。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自己,不去解释,不去告白。

 

Jisoo说:“觉得辛苦的话,放开就好。”

 

一道浪花打过来,Lisa跌坐在海水里招摇地朝她们挥手。她真怕一眨眼那女孩就被信风吹到大洋西边。

 

结束拍摄之后年下不由分说拉着她去逛河滨夜市,全然无视自己是广告牌和宣传海报挂满大街小巷的当红明星。事情变成被人群围堵后落荒而逃的结果毫无意外,简直像是墨菲定律的准确预演。Lisa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穿过开满洋槐花和爬山虎的林荫坡道。她的发丝在行经湄南河岸的凉爽夜风中自由地飞舞,裙摆像受惊的水鸟那样四散而去。大口的空气灌进肺部,依旧兴奋得喘不过气来。天空在失控,世界重新清澈。她被她捕捉,她不想逃脱。

 

她没有经历过太多无拘无束的时刻,绝大多数都有她在身边。细究起来,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悲剧。

 

Lisa花去五泰铢买来半个青木瓜,她们挤在坡顶破破烂烂的观景台内一口一口分食。吃饱喝足了Jennie就掏出湿巾来帮她擦去嘴角不小心沾上的瓜籽,对方嘿嘿笑着说:“以后离开了姐姐要怎么办?”

 

她伸出去的手有所停顿,像在半空中为某个故事划下句号。彷佛这根本不是无心脱口的假设,而是必定到来的结局。

 

“Jen,闭上眼好不好。”Lisa晃着她的手臂请求她。她笑了笑,为什么不呢?今夜的月色如此静谧,足以让她宽容一切。

 

倒数三秒。一。二。三。

 

“提前送你的圣诞礼物。”Lisa把盒子塞到她手心里。是一对月白色的珍珠耳环。

 

如果说。如果那一天她从没有试图叫住她的话。

 

“谢谢。”Jennie转过身去抱住蝴蝶骨凸起的女孩。她承认自己对说谎轻微上瘾,但她贪心地希望她能够相信,这一句话的纯度百分之百。

 

人人必杀所爱,因此人人得以苟活。她不必懂得这个。至少这一次,应当由她挡在前面。

 

“一起过平安夜吧。”她在她耳边轻声说。

 

十一、

 

十二月二十四号那天异常寒冷。接到Jennie之后Lisa替她系好围巾,帮她把压在红色毛线团下面的头发小心地拉出来。“姐姐用了我的洗发水吗?”她好奇地问她。Jennie摇头说:“只是买了一瓶跟你一样的,因为很喜欢。”

 

谁都没有觉得那一天和以往的平安夜有任何不同。Jennie带她去新街上一家叫turquoise blue的披萨店,有点咸的番茄酱配着白酒细细焯过的花蛤,烤得酥脆的饼底淋上帕玛森奶酪。期间还给认出两人的粉丝签了名,微笑着请求对方在社交网站上保密。用餐结束后她们混在密集的人群中慢慢散步,没有对话,停滞的时间如此珍贵。

 

Lisa在前方牵着她的手,Jennie抬起头来认真地凝视着女孩的背影。女孩步履轻盈,骨节分明的手指心不在焉地与她交错。有滚烫的热度从Jennie手心处传来,彷佛她和Lisa握住的是她交付予Lisa的,那即将融化的心脏。

 

Jennie不敢握得太紧。她害怕太过用力的话,她的心脏会灼伤Lisa, 而Lisa将因为这猝不及防的疼痛失手将其摔落。

 

她站定脚步,女孩不明所以地回头。五颜六色的圣诞彩灯将她年轻的脸庞照得斑斑驳驳,Gingle Bell的旋律欢快而不知疲倦地流淌,橱窗里新烤的蛋糕流露出诱人的香气,所有人都沉浸于节日的幸福中,如同伊甸在此降临。

 

一切声音在她耳中沉默了,一切景色在她眼中远去了。Jennie专注地一一看过Lisa整齐的刘海,微微发红的鼻头,还有随着她的呼吸淡淡起伏的白雾。

 

她缓慢地松开握住Lisa的手,慢得足以让时间倒退回多年前那个天边浮现出维纳斯带的黄昏,慢得足以让她再听一遍那时的Lisa狡黠地眨着眼睛对她说“嗨”。

 

在她的指尖与她彻底分开的一瞬间,她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她们原本交织的手心上凭空消失了。

 

Jennie抬起头,脸上重新展露笑容:“圣诞快乐,Lisa。”

 

Lisa也微笑起来,将右手收回口袋:“圣诞快乐,Jennie。“

 

“到这里就可以了,Lisa。我想你该走了。”

 

她听见自己这么对她说。女孩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为了不使自己的声音颤抖,Kim Jennie正用尽她一生的控制力。

 

烟花在她头顶缓缓绽开。她清晰地意识到下一刻即将到来的结局,尽管如此,她依旧忍不住看向了夜空。

 

“那么,再见了。Jen。”女孩温和地对她点点头,转身汇入了人潮中。

 

她心里有如龙卷风过境。一夜之后,所以该说的不该说的、所有光明磊落的羞于启齿的,全都扫荡一空,干净得能在地平线上看见滚滚落日跌落至地球的另一面。

 

首尔的平安夜一如往常般繁华熙攘。Jennie闭上双眼,有什么湿润而转瞬即逝的东西,清浅地滑过脸颊。

 

是雪吗?或许是吧。

 

【END】

8

(四十八)向死而生

  再次见到Lisa, 是在又一个月后


  a市已经进入凛冽的寒冬, 昼变得极短,而长夜漫漫, 迟迟等不到尽头。天空被霾覆盖, 像染上了浓郁的愁色,又厚又深沉, 垂在这座城市每个匆匆行者的心口


  这期间,Kai在美国给她办妥了手续,机票就订在这周六, 他比她急,一刻都不想让她在a市多呆。Jennie看着机票信息,没有异议, 迟早是要离开的,只不过提前了一些日子


  她和Kai对金母隐瞒了她被取消高考资格的事,只说去国外上学, ...

  再次见到Lisa, 是在又一个月后


  a市已经进入凛冽的寒冬, 昼变得极短,而长夜漫漫, 迟迟等不到尽头。天空被霾覆盖, 像染上了浓郁的愁色,又厚又深沉, 垂在这座城市每个匆匆行者的心口


  这期间,Kai在美国给她办妥了手续,机票就订在这周六, 他比她急,一刻都不想让她在a市多呆。Jennie看着机票信息,没有异议, 迟早是要离开的,只不过提前了一些日子


  她和Kai对金母隐瞒了她被取消高考资格的事,只说去国外上学, 不用参加高考。金母自然是不同意, Kai一个电话后,勉强算改了口


  当初她回来,是对这座城市有不舍的, 她知道一旦离开,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头,所以想把青春的尾留在开始的地方。可到头来, 她似乎快被过往拖垮了


  Kai亦是错了, 他以为她回到这里会解开心结, 会找回当年的自己,他想让她重新快乐起来,但她没有


  这一次,她把自己弄丢了


  他们都错了


  ……


  Lisa住院已有两个多月,她身体恢复的很快,年轻的躯体愈合能力总是迅速的,但她精神状态愈发的差,拒绝任何心理检查,脾气也越来越暴躁,自从能下床行走后,常常一消失就是半天,医生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完全漠视。林漫每星期会抽出一天来看她,而这一天,往往是伴着争吵结束


  经历过一次生死浩劫,她身上的戾气比以前更重,总是被压抑的气息包围着,她变得锋利,冷漠,强烈的隔绝着周边的一切,仿佛旁人一触碰,就会被刺伤


  Jennie来看他的那天,自己做了馄饨,打包装饭盒的时候,笑了一下


  她没吃到Lisa的馄饨,她希望Lisa可以吃到


  她知道Lisa在哪间病房,那串数字已经快成她的心魔了,每次在梦里就要推开门时,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缠住她


  她拼尽力气去推,也终是大梦一场


  电梯门缓缓打开,Jennie走出去。这一层都是vip病房,走廊里很安静,光洁的地面能照出她的影子


  Jennie不自觉放轻脚步,走到病房门口时,她停下了


  从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不到什么,半堵墙挡着,但能看出,房间里没有拉开窗帘,光线很暗


  这个点,彩英要上课应该不在;如果她妈妈在,她看她一眼就立刻走


  管不了那么多了


  Jennie轻轻吸了一口气,抬手,还未敲上门,门从里面开了


  护士推着车走出来


  “你是?”


  Jennie嗓子紧了一瞬,道“她同学”


  护士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


  “她打了针,刚睡着”


  Jennie问“能进去看她吗?”


  护士想了想,说“现在最好不要,她入睡不容易,昨晚几乎一整晚没睡,再这样下去伤口别想好了。要么你再等等,等她睡醒,要么就明天再来?明天是周六,你们学生的话,应该有空吧”


  Jennie眉头一皱“她一整晚没睡?”


  “嗯,经常这样,好不容易睡着了,让她多睡一会”


  Jennie一瞬间不知说什么


  她是想见她的


  可她又舍不得惊醒她


  可能她们之间的命运即是如此


  不能告别,只有无言的离别


  Jennie说了声谢谢


  护士说“她醒来我会转告她的,明天记得来哦”


  Jennie淡淡摇了摇头


  没有明天了


  黑夜来临之前,Lisa醒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不愿意清醒,她想睡久一点,再久一点


  梦里有个女孩,半身人型半身妖,她紧紧缠绕她,勾引她,三千黑发在她胸膛上铺开,每一根都化成刺,在她心口扎着,她要拥抱她,就必须鲜血淋漓


  但她愿意,于是越拥越紧,越来越痛


  她惊醒,才发现伤口真的在痛


  睁眼,眼前是一片黑色


  梦里,Jennie的脸在一瞬间模糊不清


  护士在此时推门而入,她走到病床前,轻轻拧开窗前灯,发现床上的人睁着眼,吓了一跳


  “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Lisa嗓音沙哑“刚才”


  护士点点头“很好,睡了三个多小时,我给你拆针”


  她特地调的很慢,就是为了尽量不让她感觉到不适


  Lisa把手伸给她


  护士动作很娴熟,一边拆一边道“哦对了,今天有个女生来看你”


  自她住院,有人三番五次的来看她,林漫请的看护赶走过不少,彩英也发过脾气,只有Irene,越挫越勇,而林漫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只放她进来,别人一概不许探望


  Lisa对此很厌恶,护士的话,她毫无反应


  “之前没见过她,说是你同学,长得也太漂亮了,看着不像高中生”


  Lisa手猛的一抖,眼睛陡然望向护士“她人呢?”


  “别乱动!哎呦!出血了!”


  护士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迅速拿棉签给她摁住


  Lisa仍然盯着她“她人呢?”


  “早都走了,我说你睡着了,她就走了”护士站起身,把东西收拾好“女朋友?反应这么大,她明天还会来的,快躺下吧,千万别乱动”


  Lisa没说话,她感觉到自己猛烈跳动起来的心脏,正在一点一点浸入湿冷的海水


  不会的


  这么久她都没有出现


  她不会再来了


  Jennie在抽完第四支烟后,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


  她又在医院耗了一下午,她发现这种无尽的等待有时候挺让人上瘾的,时间很安静,来往皆是陌生人,她什么也不用想,放空即可


 天快黑了,再不回去收拾行李可能会来不及


  Jennie甩了甩发麻的腿,她抖落身上残存的烟灰,准备把搁在一边的馄饨扔了


  走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吃的也没留下


  干脆就不留下,她不用知道她来过


  然而,她没办法再进行下个动作


  她看到了站在她不远处的Lisa


  她没有穿病号服,是一件深灰色的薄衫


  她瘦了,衣服显得空空荡荡的


  本来就很高的个子又长了些,头发也长了些,都是些细微的变化,其实并不明显,而她能看到,因为她们很久没见了


  空气凝固住,然后她缓慢的向她走来


  她还是好看的,五官分明,身形高瘦,但那副惊艳的皮囊之下,无血无肉,仿佛向她走来的,是一堆森森的骨架


  她太空了


  Jennie眼睛是在一瞬间发酸的,但她忍住了,没哭


  “你怎么出来了?”


  “……”她眼皮垂下来,看着她


  “伤口好点了吗?”


  她无言,眼睛向下滑落,停在那个包装袋上


  Jennie顺着看过去,把袋子提起来“本来是要给你的,已经冷了,面可能也糊了……”


  她打断她“你做的?”


  声音哑的吓人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声音了?


  Jennie低头,不敢眨眼,生怕眼泪掉出来


  “嗯”小心翼翼的一声


  “给我”


  “吃不成了”还是不小心,眼泪砸在地上


  她伸出手,掌心对着她“给我”


  Jennie看着那张脉络错综复杂的大掌,扭头,把袋子挎在她手上


  她固执的扭着头,不看她,眼泪成线似的往下滚


  Lisa慢慢蹲下,她感觉到伤口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她没管,把袋子解开,然后把里面的透明包装盒拿出来


  打开,香味扑了一鼻,还混合着浓浓的酸意


  是她亲手做的


  Lisa掰开筷子,面确实已经糊了,汤全部泡进去,烂成一片,还很冰


  她夹住一个还算完整的,送进嘴里,能吃出味道,很香


  比她平时吃的东西酸很多,酸到眼眶轻而易举就被刺激的发红


  Lisa咽进去,又夹了一个往嘴里送


  Jennie看着她的头顶“别吃了”


  她不听


  “Lisa,别吃了”


  她越吃越急,重复着一个动作


  是了,她从来不听别人的


  天气很冷,她一受冻,脸就更白了,看着一点血色都没有


  Jennie在她面前蹲下,手把她的半握住“给我喂一个”


  Lisa抬眸看她,眼睛边框泛着红,瞳仁黑的清透,透到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她更纯粹


  她说“冷了”


  Jennie眼睛里全是泪,人却笑着“快点”


  Lisa低头,在饭盒里搅来搅去,给她挑了个小到只剩一点边儿的


  Jennie握着她的手,重新夹了一个大的“我要这个”


  她手上使了劲,她没再掰动


  Jennie轻声说“Lisa,听话,行不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眼泪已经流了满面


  Lisa不使劲了,她喂给她


  “好”


  一盒冰掉的馄饨,Jennie吃了一半,Lisa吃了一半


  不能制止,她就分担


  她把饭盒拿去扔掉,Lisa就跟在她后面


  她躬下身丢进垃圾桶时,一双胳膊从后面紧紧缠住她的腰


  她把她狠狠抱在怀里


  “别走,行吗?”


  Lisa傲了这么多年,没低声下气过


  她只想让她留下来,在这里,在这个她不喜欢的世界里


  Jennie没有出声


  她们见面到现在,对于Irene的视频,对于她是否骗了她,对于她为什么这么久不出现,只字未提


  有些问题,不需要答案


  有些答案,也不需要问


  她相信她


  正如她相信Lisa会相信她


  “Lisa”Jennie慢慢拨开她的手,从她怀里转过身


  她嘴角还挂着一截儿紫菜


  Jennie轻笑着,嘴唇覆上去


  她细细密密的吻着她,说了这世上最缠绵的一句:


  “再见”


  ……


  Jennie离开的那天,a市飘了一场雪,不大


  她顺利到达美国后,彩英告知了Lisa,Jennie出国的消息


  又一个月后,Lisa身体康复,a市的高中迎来寒假


  出院那天,天空又飘起了小雪


  不大,刚够盖住a市的地面,掩去这座城市发生过的一切庸扰


  当天晚上,Lisa于家中自杀


  ……


  “如果我走了,你可以去找我”


  “Jennie,我这辈子都不会找你”

8

(三十四)向死而生

  检录完毕, Jennie和Irene回到操场

  跑三千米的人要在身上套一件学校发放的荧光背心,用来便于裁判计数

  Jennie穿好后,在一边蹲着压腿

  班里同学都挤在跑道旁边给她和Irene加油,班主任也被班长拉下来了, 顶着遮阳帽和墨镜,让她们放松, 不要紧张

  Jennie笑了笑

  程硕和赵茹也在, 俩人互不说话, 各自在一边站着

  程硕是体委,每个运动员上场他都会鼓励,他对...

  检录完毕, Jennie和Irene回到操场

  跑三千米的人要在身上套一件学校发放的荧光背心,用来便于裁判计数

  Jennie穿好后,在一边蹲着压腿

  班里同学都挤在跑道旁边给她和Irene加油,班主任也被班长拉下来了, 顶着遮阳帽和墨镜,让她们放松, 不要紧张

  Jennie笑了笑

  程硕和赵茹也在, 俩人互不说话, 各自在一边站着

  程硕是体委,每个运动员上场他都会鼓励,他对Irene说“加油”

  Irene点点头

  赵茹也跟着说了一声“Irene加油”

  程硕又看向Jennie“你也是”

  赵茹闭上了嘴

  Jennie简直无语

  她得罪谁了,要被夹在情侣中间当枪使

  很快, 运动员到齐, 三千米不分小组, 把人凑够就已经不错了

  高三总共15个班,每班出2人,但有的班没人跑直接弃权,所以总共24个人参赛

  橘色和绿色的荧光背心堆在起跑处, Jennie深呼吸一口气, 随着一声枪响, 往前冲了出去

  这次她没压着速度跑, 上来先甩距, 因为以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她不知道后续还有没有力量

  一圈过后,Irene很快被淹没在后面的大队里。跑的满头大汗,气息全乱

  她听到赵茹在夸张的大喊“Irene,冲啊”的时候,很想翻白眼给她

  另一边,Jennie和一个体育生跑在最前面

  体育生打头,Jennie紧随其后

  听得出Jennie想超她,体育生听着脚步声换道,倪迦的习惯是从外道超人,她就也跑外道,堵着她。倪迦加速,她也加速

  如此反复了两下,她被体育生压的死死的

  “操”

  她没忍住,骂了一声

  没想到前面的人还回了一句“可以啊,还想超我”

  ???

  Jennie觉得好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说“让个道?”

  “想得美”体育生说完,突然就开始加速“留点力气吧,别说话”

  这已经是第三圈了

  跑道上开始两极分化,快的,比如Jennie和体育生,始终保持在最前端,慢的,还在第二圈挣扎着

  跑道两边的喝彩声响彻半空

  彩英带了一帮高二的,已然和他们高三的同学达成共识,尖叫着“Jennie”

  还有一边,是樊茵

  一群高三的漂亮女艺术生,还有他们年级那群比较皮的男生,凑在一块给那个体育生加油

  Jennie目光往前望去,跑第一的那个,背后挂着号码牌,印着他们呼喊的名字

  果然天下特长生是一家

  专业和业余的差别这会儿就体现出来了,外加Jennie身体原因,她觉得两条腿上像裹了两袋沙,重的迈步艰难;体育生速度虽然慢了,却依然保持着匀速

  进入三四圈,已经有人放弃了,跑两步走三步,操场仿佛无尽头,太阳的曝晒之下,眼前都是一层一层的幻影

  有人开始陪跑,在跑道边随着运动员的步调,还有人给运动员递水,按理说这是不允许的,但三千米任务艰巨,裁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警告两声,就没再管了

  Jennie嗓子冒火,胃里翻江倒海,感觉器官都快跑错位

  要死了,妈的

  所有的声音变成噪音,耳朵里嗡嗡作响,吵的她脑子快要炸裂

  她没力气了

  昨天八百米的体能消耗,加上她此刻发着烧,整个人都像一条干瘪的鱼,水汽蒸发完,她就该升天了

  她全靠胳膊和腿的强行摆动,逼着自己往前跑

  好想停下来走一走

  可她知道,一旦开始走,她的疲惫感就会在一瞬间覆盖全身,后面想提速,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跑长跑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可是她想放弃了

  下一秒就要停步时,腰上猛然多了一道力

  她被带着,往前快跑了几步

  Jennie扭头看

  Lisa

  她在她旁边跑,迅速在她腰后带了一把,然后收回手

  她这是干什么?

  陪她跑?

  “别看我,看跑道”Lisa在她旁边说

  Jennie累的要死,她刚准备说话,她又开口“闭嘴”

  语气冷冰冰的

  但浇灭了她浑身的火

  好神奇

  Jennie累到极致,突然意识被她分散,刚刚那一秒汹涌的,想要放弃的欲望,被瞬间压了回去

  是了

  她不能放弃

  除非晕倒,她不能自我放弃,走着比赛,像什么样子

  那不是她的风格

  Jennie咬紧牙根,继续坚持在跑道上

  Lisa陪了她一段,快到裁判所在的直道前,她停下来。然后回到刚刚到位置,等下一圈Jennie跑过来时,继续跟在她身边陪跑

  陪跑的人千千万,轮到Lisa陪别人,还是第一次

  她还是面无表情,但她的余光,紧紧跟着那个跑的脸颊通红的女生。亦步亦趋,带着她的节奏

  操场上人来人往,看到的人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Irene也看到了,跑到第五圈时,她实在没劲了

  赵茹也在陪跑“加油啊,不能走,Irene,再坚持一下!”

  Irene张口,嗓音已经有了哭腔

  “我坚持不住了”

  ……

  体育生和Jennie进入第六圈

  体育生原本已经甩Jennie将近半圈,距离虽然正在一点一点缩小,但跑到这会儿,所有人体能消耗巨大,已经不存在爆发和冲刺

  Jennie觉得,她的嗓子眼都要被吸进来的风刮穿了

  她嘴和鼻子同时呼吸,上气不接下气

  原本一路沉默的Lisa,突然在她耳边淡淡道“你现在喘的像驴”

  “……”

  日!

  Jennie飞快的瞪她一眼“你等着”

  声音又低又哑,还气息不足,一开口说话,更像驴叫了

  Lisa脸上多了丝极淡的笑意

  “嗯,我等着”

  ……

  比赛进入最后一圈半,操场上的气氛进入白热化阶段

  临近尾声,各班的后援团都出动了,所有人围在最后的终点,紧紧盯着跑道上卯足了劲开始迈腿跑起来的运动员们

  热情和加油声愈发高涨

  Lisa陪她跑完最后一段,剩下的半圈,该她自己了

  “往前跑,Jennie”

  她听到她在她身后说了一句

  那大概是,她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嗓音最温柔,也最让她心中狠狠一颤的一次

  抛下所有的恨,所有的恩怨

  那个说永远不会放过她的人,那个折磨她的人,却在她再一次快被困难击倒时,伸手拉了她一把

  陪她熬完最苦的一段,然后她告诉她,往前跑

  她有多久没有向前冲的勇气了?

  跑道笔直的展现在她眼前,风成了动力,光一寸一寸铺在脚下,她每一步,都在和过往告别

  那一刻,Jennie想过,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一定会沦陷

  可自古邪不压正

  那些荒谬,过错,从来不会因为时间长了,就可以假装不曾发生过

  她仍泡在脏水里,未学会用其洗身

  万事皆有因果,她背负着罪,没有赎够,命运都不会放过她

  她的航线仍漫无尽头

  在永恒天穹的覆盆里

  风暴将把她重新扬起

  ……

  三千米结束,两人中途退赛,一人是Irene

  其余坚持下来,或跑或走,结束了全程

  体育生第一,Jennie第二

  Jennie远远就看准了Lisa的位置

  她站在终点等她

  一过线,Jennie谁也没看,双臂张开,直直栽进她的怀里

  那一幕,不管过了多久,都值得在场看到的人反复提起

  旁人的欢呼都和她们没关系

  万年冰山化了

  妖精也被收了

  又俗,又叫人欢喜

  一出人间好戏

  世间事不过如此。暴雨如注,大地上汪洋四起,细流处四海潮生,可你问它们,有终点吗,没有

  爱与被爱,都没有结果

  Jennie全身彻底没了力气,全然靠着Lisa才能勉强站立

  体育生被樊茵搀扶着走过来,也在大喘气,但看着比Jennie轻松许多

  她对她竖起拇指,说“你挺厉害”

  Jennie整个人软在Lisa怀里,笑了一下“谢谢”

  “她很少夸人的”樊茵架着体育生“以前她跑三千米,都能拉第二名一圈”

  然而这一次,半圈不到

  这两天的比赛,让樊茵彻底颠覆了对Jennie的看法

  从昨天Jennie面对着她,挑衅的笑着过了那道终点线时

  樊茵没有生气,反而被她身上那股气场震撼了

  她走艺术道路,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相较于局限在校园的人来说,很多事看的更开一点

  人也一样

  Jennie远没有看起来那么低调

  从这两天就看出来了,她是一个有过去的人

  樊茵又看了眼Lisa,她离她很近,但又很远

  因为她没有在众人面前,这样纵容过一个女生

  Jennie稍稍从Lisa身上起来了点,也对樊茵道“谢谢”

  语气很淡

  想起之前的种种,还是有点尴尬的

  樊茵也有眼色,拉过体育生,说“我们先走了,你们班另一个参赛的好像一直在哭,等会去看看吧”

  “好”Jennie点头

  她说着,回头去看,他们班的人果然都围在Irene那边,小声安抚着

  察觉到她的注视,Irene身旁的赵茹抬眼,似是白了她一眼

  Jennie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了?

  她想过去,Lisa把她拦腰截住,她的胳膊还搂着她

  “你还有空管别人?”

  Jennie“我好歹安慰两句”

  “安慰什么?”Lisa看着她“你得了第二,不管以什么立场过去,都像在炫耀”

  Jennie顿了一下“我没有”

  “那只是你认为”

  “Lisa”Jennie皱起眉“你认为我是在炫耀,那也只是你认为”

  Lisa没说话,过了一会,似乎冷笑了一声

  “没脑子”

吃纸
三体老粉的速写作业(x 本来想...

三体老粉的速写作业(x


本来想了好几个题材(甚至有哲学全明星)最终都没能画下去,实在是想不出肝啥好的时候----啊!可以画体体体啊!!


瞬间就肝力满满甚至还想继续搞,这就是热爱的力量吗


形象参考了知乎及百度,能力有限,加了个系统黄滤镜勉强能看(流下画不出全员美貌的泪水😭

三体老粉的速写作业(x


本来想了好几个题材(甚至有哲学全明星)最终都没能画下去,实在是想不出肝啥好的时候----啊!可以画体体体啊!!


瞬间就肝力满满甚至还想继续搞,这就是热爱的力量吗



形象参考了知乎及百度,能力有限,加了个系统黄滤镜勉强能看(流下画不出全员美貌的泪水😭

Rhaw Shooter

【All in 1】八个月之后<Reunion: Eight Month Later>

Root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花了几秒钟适应光线。她的正前方有一面镜墙,反射出她自己眼下绝算不上美妙的处境:左腿小腿的弹洞在汩汩流血,以及全身上下无数的擦伤,双手被束线带绑在椅子上,独自一人坐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中央。

一个声音从镜墙后面传到Root耳中:”亲爱的Samantha,很高兴看到你苏醒过来。”

是Greer的声音。Root对自己耸了耸肩,这个事实并不令人意外,不过是再次证实了她之前关于自己落入敌手的猜想。

“Samaritan不敢让你跟我面对面吗,Greer?”Root用她一贯的调笑语气看着镜墙说道,“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

“如果这种想法能够愉悦到你的话,我并不反对。”镜墙那头...

Root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花了几秒钟适应光线。她的正前方有一面镜墙,反射出她自己眼下绝算不上美妙的处境:左腿小腿的弹洞在汩汩流血,以及全身上下无数的擦伤,双手被束线带绑在椅子上,独自一人坐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中央。

一个声音从镜墙后面传到Root耳中:”亲爱的Samantha,很高兴看到你苏醒过来。”

是Greer的声音。Root对自己耸了耸肩,这个事实并不令人意外,不过是再次证实了她之前关于自己落入敌手的猜想。

“Samaritan不敢让你跟我面对面吗,Greer?”Root用她一贯的调笑语气看着镜墙说道,“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

“如果这种想法能够愉悦到你的话,我并不反对。”镜墙那头的Greer语气平稳,显然并没有被激怒,甚至隐含了一丝笑意,“事实是,Samaritan认为,此刻你也许更愿意见到另一个人。”

Root的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但还能保持面上的镇定,她微笑着,努力不让自己的话语中露出颤音:“而那个人是?”

“如你所愿。”

随着Greer饱含深意的话音落定,Root的视线落在镜墙侧面的门上。

Finch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屏幕。他看到门上的把手被扭动,随后门被人不耐烦地用力推开,再然后,一个活生生的Shaw走了进去。

“上帝啊!”在再三确认眼睛没有欺骗自己之后,Finch惊呼,“Shaw还活着!John你们能听到吗?Ms.Shaw还活着!”

Reese无声地挥了下拳头抒发自己的激动,然后克制地用一贯的低沉声音说道:“是的Finch,我们能听见,Shaw还活着。顺便提一句,我建议你尝试控制一下自己的音量。”

“请原谅我的激动,”Finch深吸一口气恢复了自己惯常的冷静,“Root,你是对的,请接受我的歉意和敬意。以及,我必须提醒你,你需要首先确认Ms.Shaw目前的状况。”

“你看起来糟透了,Root。”Shaw拎着一个急救医药箱,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身前,用嫌弃的声音说道。

“听起来像是我们认识的那个Shaw.”Fusco评论道。

“尽管我很倾向于同意你,Detective Fusco,但是请忽略他的评论,Ms. Groves,考虑到Samaritan的可怕能力。让我们按原定计划行事。”Finch平稳如常的语调表明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

Root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面前人,她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世纪?才找回思考与说话的能力。

“嗨,亲爱的,想我了吗?”Root努力维持着自己在Shaw面前的专有表情,调笑着问候,但是她向来甜美的声音却因为清晰可闻的颤抖而显得喑哑了许多。

Shaw翻了个白眼,抬手有些粗鲁地用拇指抹去Root眼角可疑的晶莹液体:“是的,是的,我还活着,所以不用哭了。”

Root欣慰地笑起来,愉快地决定将第一个“是的”当作是Shaw对自己问题的回应。她仰起脸贴向Shaw的掌心,试图更多地体验她的温度。

“指纹验证无误,瞳孔验证无误。”Finch盯着屏幕说道,“Ms.Groves,接下来最艰难的验证部分只能靠你自己了。”

“你需要止血。”Shaw很快便抽回手,低头打开医药箱:“坐好。”

“我看起来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Root用视线所到处向她示意自己因为绑缚和伤势而不良于行的现状。

Shaw皱了皱眉,从医药箱中取出一把手术刀,割断了绑着Root的束线带。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自己单膝跪着为Root治伤的动作。

“有意思。”Finch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里Shaw的动作,“Samaritan没有禁止Ms.Shaw接触利器,并且她有权力为Ms. Groves解除禁锢。”

“我不喜欢你的暗示,Finch。”Reese皱眉道。

“我也不喜欢。”Fusco赞同道。

“我没有暗示任何事情,先生们。”Finch为自己辩护道,“我只是在提醒Ms.Groves小心一些,因为我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Root揉了揉恢复自由的双手,看向低头专心为自己治疗腿伤的Shaw:“看来Samaritan很放心你。”

“而你好像并不惊讶。”Shaw没有抬头。

“实话说,我不在乎。只要你还活着就够了。”Root微笑起来,用充满宠溺的目光看着面前人。

“精彩的回答。”一道女声评论道。

“Zoe,是你吗?”Reese狐疑地问道。

“是的,Mr.Reese.”Finch代为回答,“Ms.Morgan就在我身旁。”

“嗨,John,”Zoe Morgan补充,“显然Finch认为你们这次行动需要一个既认识Shaw又能保持客观态度的女性帮忙。”

“但是你不了解Root。”Reese沉声道,“相信我,她刚刚说的是真心话。”

“而这就是最精彩的部分。”Zoe挑了挑眉,“我想我开始喜欢上这女孩了。”

“那你得先和Shaw决斗,在我们把她给弄出来之后。”刚保持了一会儿安静的Fusco忍不住评论道。

Root仰头对着墙角的摄像头说道:“嗨,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不过我想我必须得向你说声谢谢,让我能活着看见Shaw也活着。”

Shaw手中的动作停了一瞬。

“如果我是你,也许不会这么早说谢谢。”Shaw说道,手中的动作恢复正常,“显然Samaritan认为,比起杀了你,有更加彻底的方式摧毁The Machine和她的交互界面。”

Root花了半秒钟回忆自己上一次无法不折不扣执行The Machine指令的原因,然后抬头看看摄像头,又转向镜墙,微笑着说道,“用Shaw来摧毁我对The Machine的信仰吗?这主意真可爱。”

“我钦佩你卓越的洞察力,Ms. Groves,”Greer的声音透过镜墙传来,“那么你认为这个主意会成功吗?”

“这可是个困难的问题。不过谁知道呢?”Root耸耸肩,看回仍在低头专心为自己包扎伤口的Shaw,然后不自觉地轻轻“嘶”了一口气——Shaw原本稳定而轻柔的双手在那一刻重重按上了她的伤口。

Root一时分不清这是Shaw失控的表现还是她有意的警告,直到后者抬头看着她:“不要让我面上无光,Root。”

这句话唤起Root当初从楼上扔下一根能量棒给Shaw当早餐的美好回忆,让她轻咬着嘴唇微笑起来:“我会尽力的,毕竟你是我现在没有被绑起来的唯一原因。”

“你知道就好。”Shaw冷冷道。她在此时完成了对Root腿伤的处理,站起身来,然后抬头看向墙角的摄像头说道:“嘿,她身上的伤势治疗需要一点隐私空间,让那个褶子怪和他的跟班从镜墙后面滚开。”

“不管你们怎么看,但这绝对是我认识的Shaw。”Fusco评论。

“也是我认识的。”Reese和Zoe同声赞同道。

Root顺着Shaw的视线扭头看过去,摄像头上的红点依旧有规律地一闪一灭,没有任何变化。

Shaw的声音里增添了怒气:“你要我合作。我展现了我的诚意,现在轮到你了。”

过了片刻,Greer的声音从镜墙后传来:“没有必要生气,亲爱的Sameen,如你所愿。”

“也就是说,Ms.Shaw并不听令于Greer,但是她和Samaritan之间存在着某种合作关系。”Finch若有所思道。

“是的,我们都听到了,Finch,有什么新消息吗?”Fusco的声音,有点不耐烦。

“Shaw很清楚Greer的离开并不代表Samaritan无法继续监控她们。”Finch冷静地说道。

Reese紧接着他的话语说了下去:“所以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因为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人可以察觉异常,而Samaritan却不能。”

“亲密的女孩们之间总有自己独特的交流方式。”Zoe补充道,“而且,如果说错了请纠正我,在我看来这两位女士之间的关系也许远不止亲密。”

“不错的观察能力,Zoe。”Reese笑道。

“现在我知道Finch为什么请你来了,Ms.Morgan。”Fusco由衷地赞叹。

“Ms.Groves,你听到大家的话了。”Finch有些窘迫地为这轮评论收尾。

Shaw怒气冲冲地盯着摄像头,过了好几秒钟,她绷紧着随时要爆发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下来,向着摄像头的方向,抬手并起食指和中指点了下前额致意:“谢了。”

“他们走了。”Shaw对Root说道。

“终于,女孩们之间总算有了点谈话的空间。”Root微笑着,费力地撑起扶手试图站起来,她并没有错过Shaw刚刚侧耳倾听的一幕,只是决定现在不是提起的好时机。

她的动作让Shaw皱眉,但还是不自觉地走上前拉了Root一把,好让她的双手能够搭上自己获得依靠:“我把你从证交所救出来不是为了让你把自己送进虎口,还弄得这样狼狈。”

“说起这件事,亲爱的,”Root甜美的微笑后面隐藏了一丝让Shaw感到危险的气息,“你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Shaw忍不住再度翻了个白眼,“当时Reese半死不活,你受了伤而且没有子弹,Finch不能死,只有我可以去按电梯按钮。”

“确认Ms.Shaw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她没有变!”Finch激动地说道,“Root,我重复一遍,确认Shaw没有变!”

“为什么?”Zoe疑惑地问道,“并不是怀疑Shaw,事实上我之前已经确信她还是我认识的同一个Shaw。但Finch,恕我直言,你不应该只因为她说你不能死就放弃怀疑。”

“因为她没有提到我。”Fusco叹息着解答了Zoe的疑惑,“说真的,Finch,我真是佩服你的冷静,或者说,冷酷。”

“Fusco的身份至今没有暴露。”Reese替Zoe解答了她接下来的疑问,“另外,Shaw救过我们所有人的命,包括Fusco唯一的儿子Lee。”

Zoe看了一眼Finch,明白了Fusco对他隐隐不满的原因:“Root呢?”

“她们彼此都救过对方,很多次。”Finch平静地说道,“Detective Fusco,如果冷酷可以成功解救Ms. Shaw,我并不介意给你这样的印象。而Samantha,我知道Ms.Shaw对你有多重要,所以请将这句话当作一个过来人对你的忠告:疯狂也许可以让你找到她,但只有冷静可以帮你救出她。”

“你知道我不是在说那个该死的按钮。”Root语气中危险的气息变得浓厚,“你习惯保护别人而不是被保护,我不能接受,但是我能理解。我不理解的是那个吻。”

“啊哈!”Zoe简直不能掩饰自己的赞赏,“我绝对喜欢这个女孩,漂亮的进攻,Root!”

Root的眼神让Shaw感觉到一种叫做“慌乱”的陌生情绪,她移开双眼避开与Root对视:“不过是想让你闭嘴别拦着我。”

“狼狈而又漏洞百出的防守。”Zoe评论道。

“需要我给你递一桶爆米花吗,Ms.Morgan?”Finch用不能苟同的眼神看向她。

Reese干咳了一声:“Zoe,严格来说我们正在执行一项非常危险并且至关重要的任务。”

“对不起,但是你们没有看到Shaw的精彩表情。”

“相信我,Ms.Morgan,”Fusco笑嘻嘻的声音传来,“我们见过更精彩的。”

“你有很多种方式做到这一点,Sameen.”Root扬起嘴角,抬手将她侧过一旁的脸庞正回来面对自己,“开枪射我,或者挥拳打晕我。这些你都试过而且很有效,不是吗?”

“特别的品味。”Zoe评论道,“不过放在Shaw身上丝毫不奇怪。”

“Ms.Morgan,这些评论并不有助于我们的行动。”Finch僵硬地说道。

瞥了一眼Finch在铁青与窘迫之间变幻的脸色之后,Zoe让步了:“好吧,我会尝试保持安静的。”

Shaw这回没有避开Root的目光,而是直直看了她几秒钟,然后用最嘲讽的语气说道:“你现在还没死的唯一原因是Samaritan要更加彻底地摧毁你和你的上帝,而你此刻最关心的问题是那个该死的吻?”

“非常好,Ms.Groves,Ms. Shaw已经发现了你眼睛里的秘密。”Finch说道,“接下来我们需要知道那里的部署。”

“我到现在还没死的唯一原因是我需要一个答案,Sameen。”Root轻轻说道,声音里不再有任何调笑的成分,“我需要知道你是否还活着。”

Shaw沉默了下来,也许她应该说点什么?比如“嘿,瞧,我还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之类?她实在不擅长应对眼前这种局面。

“现在你知道答案了。”最终她硬邦邦地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恨不得想把这句话再吞回去,因为这好像是在说“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可以去死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Shaw刚想开口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是Root已经微笑着抢先说道,语气又恢复了她惯常的调笑,“不过为什么Samaritan认为可以用你来彻底摧毁我?”

“是褶子怪的主意,Samaritan只是没有反对。”Shaw顾左右而言他。

“我想也是,Samaritan在这方面还只是个孩子。”Root表示赞同,“尽管立场不同,但我不得不说Greer的计划很高明。”

“告诉我你只是在开玩笑。”Shaw反手用力抓住Root,认真说道,“这样说很惊悚,但我认识的那个Root,没有任何事可以动摇她对The Machine的信仰。”

“我没有开玩笑。”Root平静地说道,抬手拂开长发,侧头让Shaw看清自己右耳后侧。

Shaw看见一道刚愈合不久的新疤痕,探手摸过去,指尖的触感让她心里咯噔一下:“你取出了人工耳蜗?”

“所以你最好对我的左耳说话,”Root向她微笑。

“你不再做The Machine的交互界面了?”Shaw花了点时间消化这个信息。

Root耸耸肩:“只是给彼此一点空间冷静一下。”

“其他人呢?”

“我猜应该依旧是无聊老三样吧,救救号码,突突膝盖,躲躲Samaritan什么的。”

“所以你是独自一人闯到这里来,没有任何后援?”

Root的耸肩默认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Shaw的怒火。她还记得面前人受了重伤,勉力控制住自己没有动手,但声音里的咬牙切齿已经清晰可闻:“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行动之前先想想喜欢你的人会为你感到害怕?”

“容我自我辩护一句,当时我的第一要务是确定你的生死,而不是我的。”Root下意识地回到,随即她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什么?”

Shaw也在此刻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了一个什么样的词,别扭地转过头去:“我什么都没说。”

Root努力克制住心中的喜悦,再次将Shaw的脸庞轻柔却不容置疑地转过来面对自己,温柔地说道:“亲爱的Sameen,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摧毁我吗?”

Shaw僵硬地看着她,发现自己无法将“不想”两个字说出口。

Root微笑着在心里决定这是最后的考验。她缓缓地将自己的双唇向Shaw靠近,看着她的眼睛:“那么让我们来寻找答案吧。”

而Shaw并没有让她失望,在僵硬了一瞬后,立刻拿回了主动权,欺身重重地吻上了Root的双唇。Root下意识地闭上眼,双臂紧紧缠绕住Shaw的脖颈,任她在自己的唇齿间为所欲为。就一小会儿,她对自己许诺,就放纵这一小会儿,她需要真真切切地感受到Shaw还活着,她需要这个事实让自己安心将过去数个月的疯狂收回枷笼。

就像自己第一次吻上对方时一样,Shaw能够清楚地感受到Root整个人在那一刻的瞬间软化。干得漂亮,Shaw在心里默默表扬自己,只有在这个时候Root才会毫无抵抗能力,不知不觉被她放回椅中乖乖坐好。

“我到达指定位置了,Finch。”Reese的声音。

“我也到达了。”Fusco的声音。

“请原地待命,先生们。”Finch冷静地说道,“Ms.Groves发出了暂缓行动的信号。”

“什么?”Fusco的声音。

“为什么?”Reese的声音。

“请耐心一些,先生们。”Finch努力控制自己的焦虑,“相信Ms.Groves会很快给我们一个解释。”

Root的心脏功能自从被Control折磨逼供后就不太好,Shaw记得这一点,所以在指尖感受到Root颈间的脉动急促到一个令人不安的频率时,她用轻柔的力道示意对方,是时候结束这个激烈而绵长的吻了。

Root顺从地与她分开唇齿间的纠缠,但并没有松开环绕在Shaw脖颈间的双臂放她起身。

“这是什么?”Root盯着她的双眼问道,指尖轻轻摩挲着Shaw脑后一个并不明显的小小凸起。

该死。Shaw在心中诅咒了一句,她还以为自己刚才很清醒。

“没什么。”避开Root的眼神,她咕哝了一句。

“Sameen!”Root的语气中充满警告,“你知道早晚要告诉我。”

“我会告诉你。”Shaw瞪着她,“在你的心跳恢复正常之后。”

“多么贴心。”Root嘲讽地微笑,并没有放开双臂,而Shaw也没有试图挣脱,一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手仍紧贴着Root的颈间默数她的脉动。

两个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相互瞪着对方,直到Root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Shaw才拿开贴在她颈间的右手,同时说道:“你可以放开我了。”

“你先告诉我那是什么。”

“一个能让我站起来的小玩意儿,证交所那次有颗子弹伤到了我的脊椎神经。”Shaw用不在意的口气回答,“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Root,记得我们在枫叶镇的发现吗?”Reese说道,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Root手上不由自主加重力气,将Shaw的脖颈缠绕得更紧:“在你把实话说完之前,不放。”

“好吧,好吧,我会原原本本告诉你。”Shaw让步了,“但你真的得先放开我,这个姿势并不有利于你和我进行一场严肃的谈话。”

Root愣了一下,终于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而Shaw的呼吸依然粗重。

她抿嘴微笑,终于松手放开Shaw,心里企盼自己脸上没有出现明显的红晕。

“拉我起来。”她向Shaw伸出手。

Shaw不禁再度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依言而行,并且在Root起身后不用她继续开口,就自动转过身撩起脑后的长发,任其检视。

满意于Shaw的识趣,Root轻轻吻了下她的耳后:“现在开始坦白,全部。”

Shaw不经意地颤栗了一下,随即用极快的语速平静叙述:“这是我和Samaritan之间的交易。他让我能够重新站起来,我容许他拿我当小白鼠研究人类大脑与行为之间的联系。当然,在我和他的合作结束之前,这块芯片还有一个类似于电子脚环的功能,半径五十英尺的自由活动范围。相信我,搞清这个私人监狱大小的方式绝不令人愉悦,即便是对我而言。”

“我相信。”Root审视着眼前那一小块凸起,紧闭双唇咬紧了牙根。她一直没有提起,不代表她没有注意到,Shaw比起记忆中的样子清瘦了许多。

“Ms.Groves,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Finch说道,“好消息是我已经研究过你们在枫叶镇拿回来的芯片,有办法解除其监禁功能和切断信息传输通道。坏消息是我无法在不惊动Samaritan的情况下做到这一切。”

“你知道有意思的是什么吗?”Shaw从身后人的语气中判断Root的心情绝对不算好,于是试图说个笑话,“Samaritan一开始花了两个月时间发现对我的研究毫无意义,因为我有第二轴人格障碍,而这个发现更加提升了我活着的价值。不知道为什么Samaritan会认为,既然我和他一样天生没有感情,那么也许可以通过我来了解人类感情的奥秘。”

“我想Shaw是在说别管什么该死的芯片?”Fusco悄悄说道。

“Ms.Groves,我们都接收到了Shaw的信号,现在在等你的。”

“别催她,Finch。”安静了很久的Zoe却在这个时候说道,“Shaw一定隐瞒了什么,而Root发现了这一点。”

“你完全清楚为什么Samaritan会这样认为。”Root抓住Shaw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同一个理由让Samaritan允许你来这里见我,而不是Greer的人来在我身上实验他们的刑讯新产品。”

“你不能怪一个女孩为了活下去的选择。”Shaw耸耸肩。

“上帝啊,这简直太浪漫了。”Zoe反应过来,惊呼道,“John,你真的需要好好向Shaw学习一下向女孩表白的艺术。”

“Shaw这套不适合我,”Reese耸耸肩,“我没有人格障碍。”

“当然,John,”Zoe调侃道,“你只是有英雄情结。”

“你们在说什么?”Fusco狐疑道,“我错过什么了吗?”

“而这就是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约会的原因,Lionel。”Reese调笑道。

“Detective Fusco,我想他们的意思是说,”Finch似乎是想借这次机会缓和自己与Fusco之间的关系,耐心解释道,“Shaw利用自己独特的性格特点与Samaritan做了交易,用向其传输她在特定情况下的神经元信息换取Ms.Groves的安全,而这意味着同时她自己也无法选择死亡。”

“你把我绕糊涂了,四眼,什么特定情况,什么无法选择死……Holy shit!”Fusco在喃喃自语中恍然大悟,“邪恶的上帝要完成自己的研究就得让她俩都活着?现在我知道飞越疯人院香蕉脆为什么疯成那样都没送命了。”

“你们确定Shaw选择了正确的职业吗?”Zoe调侃道,“我是说,这个女孩简直是个天才的政客,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最大的利益。”

“Ms.Morgan,还有所有人,我知道你们在试图轻松气氛,也无意冒犯,但我想Root如果方便说话,她必将为Sameen辩护。”Finch的语气有些生硬,“在Ms. Shaw当时的处境下,她的生存并不是利益,而是巨大的牺牲。”

通讯线路里一片沉寂。在这天之前,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所认识的Shaw在成为Samaritan的宠物和含笑赴死之间会选择前者。

过了很久,Reese的低沉声音响起:“这不是你的错,Harold,我们都以为Shaw已经死了。”

“这是我的错,John!”Finch激动地说道,“是我最先放弃了希望。我无法想象Shaw是怎样在煎熬中度过之前的八个月,更无法想象如果没有Root的坚持,Shaw最终会……”Finch的自责终结于眼前屏幕上一行意外的文字,让他惊讶地说出了绝不符合素日形象的一句话。

“What the hell?”

“我怎能怪一个女孩为了我选择活下去?”Root微笑着,眼眶却再度噙满了泪水,“我是如此的荣幸,Sameen。”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Shaw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伸出拇指去擦她的眼角,“别哭了,流泪不适合你。”

“Ms.Groves,The Machine刚刚直接通过屏幕告诉我,Ms.Shaw和Samaritan的交易给了她反击的缺口!我们今天的行动将从单纯营救Ms.Shaw升级为彻底摧毁Samaritan!不过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是吗?”

“这是幸福的眼泪。”Root微笑着,冲墙角的摄像头眨了眨眼,“人类感情入门第一课。”

她的言语和动作让Shaw感觉有点不自在,生硬地说道:“你还有很多伤口需要处理。现在可以老实坐下了吗?还是说,你情愿像Harold一样后半辈子都瘸着一条腿走路?”

“遵命,亲爱的。”Root带着一脸止不住的微笑坐回椅子上,一边乖乖任Shaw为自己处理伤口,一边轻快地说道,“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需要我提醒你Samaritan能听见你的话吗?”Shaw又翻了个白眼。

Root嘴角泛起诡谲的微笑,再度冲墙角的摄像头眨了眨眼:“The Machine也能。”

“先生们,你们听到Root的话了。”Finch冷峻地说道。

“砰——”

外面传来的巨大爆炸声让Shaw条件反射地一把拉住Root趴倒在地,尽可能用自己的身体覆盖在她上方,遮挡屋顶被震下来的尘土碎片。

爆炸稍歇,Shaw站起身,正要伸手拉起Root,却听她说道:“把你耳中的通讯器拿出来。”

Shaw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取出,正要随手扔掉,却听Root又说:“别扔。”

通讯器在这时传出一声极刺耳的噪音。

“现在可以戴回去了。”Root向她展现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开启上帝模式的Root让Shaw忍不住嘲讽:“我记得有人说过她和The Machine之间需要一点空间彼此冷静一下?”

“是的,只是在那之后,我们找到了更好的相处方式。”Root调皮地向她眨眨眼。

在不能狠狠揍Root一顿的情况下,Shaw只能再翻一个白眼,同时在心里记下,等这一切结束之后,她要把Root逮去做一个最全面的检查。天知道这个神经病为了今天在自己身上都做了些什么疯狂的举动。

Shaw原本预期耳中会传来Finch或者Reese的声音,却没想到传来一道电子合成声:“Can You Hear Me?”

“什么鬼?”Shaw狐疑地望向Root。

“The Machine希望能亲自向你表达谢意。”Root用最无辜的眼神看着她甜美微笑:“我是如此为你感到骄傲,亲爱的Sameen。你有关于我的神经元信息,或者更确切地说,你对我的感情给Samaritan种下了自我怀疑的种子,进化算法产生混乱,这才给了The Machine反击的机会。”

“我的感情最终导致全知全能的邪恶上帝崩溃?”Shaw刻意忽略了Root话语中令自己感到不自在的关键字,用自嘲的语气说道,“这绝对给心理学界对第二轴人格障碍的研究开辟了全新的天地。”

“是你对我的感情。”Root扬起最灿烂的笑脸,重点强调被Shaw刚刚刻意忽略的几个字。

Shaw不自在地转移话题:“而The Machine表达谢意的方式就是把我变成另一个交互界面?”

“哦,当然不是,她有我就够了。”Root微笑道,“她只是想告诉你,哪里有最好的武器,以及合适的膝盖。”

“这个我喜欢。Finch能听见我说话吗?”

“是的,Ms.Shaw。”Finch有点不自在地回答,“事实上,从The Machine重新上线后,我们大家就都能听见你了。”

“我们只是不确定什么时候是跟你打招呼的合适时机。”Reese的声音伴随着枪声传来。

“毕竟看起来你和飞越疯人院坚果脆有很多话要说。”Fusco接下去补充。

“我必须说,Shaw,你完全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你绝对知道怎么追求一个女孩。”Zoe总结陈词。

“你们这些人简直无法理喻。”Shaw没好气地说道,“Finch,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把The Machine教得很好。”

“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Ms.Shaw。”Finch微笑道,“请原谅大家的打趣,我们只是太开心再次听见你的声音了。”

“随便吧。”Shaw翻了个白眼。

耳机中再次传来TheMachine的电子合成声:“Can You Hear Me?”

“是的,是的。”Shaw不耐烦地说道,“有话快说。”

“Treat Her Well.”

Shaw希望这是今天自己最后一次翻白眼,无奈地摇摇头给出自己的回答。

然而紧接着她就又翻了一回白眼,因为Root刚刚用一种简直可以溺死她的眼神看着她,与她同时说出了同一个词:

“Absolutely。”

(完)


Rhaw Shooter

【All in 1】第二次机会

【All in 1】八个月之后<Reunion: Eight Month Later>

【All in 1】我不曾<Confession: Never Have I Ever>

【All in 1】德州之旅(POI/TM)<Confirmation: A Trip to Texas>

【All in 1】德州之旅番外<Promise: Bishop>

【All in 1】交集(POI/TLW)<Proposal: The L Word>

【All in 1】交集番外< Serendipity: First Met>

【All in 1】番外的番外<CIA Safe House>

【All in 1】第二次机会<Second Chance>

【All in 2】Eye to The Soul (上) 

【All in 2】Eye to The Soul (下) 


Root并不相信圣经里的上帝。然而当她的人工智能上帝蜷缩在一个手提箱中奄奄一息时,她的确曾经在心里悄悄地祈祷过,祈祷Samaritan覆灭,The Machine重生,Shaw活着归来。

现在,她所祈祷的一切都实现了。只除了一个小问题,Shaw不记得她。

事实上,Shaw不记得图书馆小分队的任何一名成员,甚至包括Bear。她的整个记忆停留在三年前为北极光效力的时候。这让Control成为最先得到Shaw信任的人,鉴于她对北极光内部秘辛的如数家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重掌北极光的Control如今已经和图书馆小分队成为互相尊重的合作伙伴,而Shaw仍然是那个Shaw,有优异医学背景,有顶级特工能力,有第二轴人格障碍。同时拥有这三个特质令她并没有花太长时间就冷静地接受了自己失去三年记忆的事实,然后用更短的时间决定,比起找回记忆,做回靛蓝五号对她来说更有吸引力。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Agent Shaw。失忆这点小麻烦对你的特工能力并没有影响。”Control微笑地看着面无表情的Shaw,递给她一张名片,“不过这是程序问题,你必须拿到心理医生的签字同意,才能重新成为靛蓝五号。”

“Yes,Madam。”Shaw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接过名片,看都没看就随手揣进了口袋。

在转身走到门口时,Shaw停顿了一下又转过头看向Control:“Madam,在过去三年里我们之间有过不愉快的经历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问,Agent Shaw?”Control饶有兴味地抬起下颚看着她。

“因为我不喜欢你。”Shaw耸耸肩,“无意冒犯,我不喜欢任何人,但尤其不喜欢你。”

在怔了片刻之后,Control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也许你可以跟你的心理医生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尽管看见Control就会莫名产生想揍她的冲动,可Shaw必须承认,这个臃肿的老女人是个还凑合的上司,虽然要求她去看心理医生这件事有点令人恼火,但另一件事Control做得还算不错,她给了Shaw一把熟悉的钥匙,可以打开她用化名Mandy Browning租下的那间高级公寓,Shaw记忆里的住所。

等她走进熟悉的公寓楼时,不出意外地发现除去管理员换了人,这里跟她记忆中的模样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再一次证明自己不打算费神去寻找失去的记忆是个正确的决定。Shaw一边走进电梯一边想,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发现这个世界比之三年前多了任何可能吸引她兴趣的东西。

刚刚按下关门的按钮,电梯外就传来一道带着颤音的女声呼唤:“请等一下!”

Shaw翻了个白眼,重新按住开门键,不耐烦地听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她不得不提醒自己,在这栋楼的住户和管理员眼里,Mandy Browning是一个有礼貌的普通人。

Root快步走入电梯,不出意外地发现Shaw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过了好几秒钟,Shaw意识到自己盯着对方的时间有点超出正常社交礼仪的限度,生硬地转开了视线。

Root愉快地决定将自己和Control之间的旧账一笔勾销。她克制住心中产生的古怪幽默感,微笑着用甜美的声音展示与自己精心打扮相符的良好教养:“谢谢。”

“没问题。”Shaw伸手准备帮她按下楼层按钮,“几楼?”

“顶层。”Root回答,然后看了一眼已经亮起的顶层按钮,显出小小的吃惊,“你也住顶层?”

Shaw也有些吃惊,但很快牵扯了一下嘴角:“所以我猜我们是邻居了。”

“那么,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新邻居。”Root大方地向她伸出手,“我是Caroline。”

“Mandy。”Shaw简单地回答,伸手跟她相握。

再一次的,Shaw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握住对方手掌的时长有点超出正常社交礼仪的限度,尽管对方看起来并不介意。

在电梯上行的过程中,Shaw专心盯着指示灯,在脑中尝试回忆自己是否见过这个女人,或者经历过类似的场景,但是一无所获。鉴于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认出自己的样子,Shaw相信自己的小小失常并非失忆的后遗症,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很顺眼,但还不足以让她勉强自己跟一个陌生人做无用的社交谈话,尤其考虑到两人身处电梯而非酒吧,并且对方还是自己的邻居。

Root站在侧后方打量了几眼Shaw,不出意外地发现她看起来并没有交谈的愿望。再一次的,不出所料。Root心想,那股古怪的幽默感又冒出头来。

她耐心地等了几秒钟,在电梯上行到一半时,抬起头朝电梯上方的摄像头眨了眨眼,做出口型:“现在。”

Shaw在半秒钟后发现电梯伴着一阵刺耳的声响停止了运行,同时陷入黑暗。随即她身后响起一道惊慌失措的女声:“天哪!发生什么事了?”

“停电。”Shaw冷静地说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直到第二天翻出Control给自己的那张名片,Shaw才对停电事件的诡异感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对她而言,从纯属走过场的浪费时间变得多少有了那么一点乐趣。

很明显,Dr.Turing对新邻居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感到了十足的意外。

“Mandy?”Root惊讶的语气里带有一点小小的欣喜,“你怎么会来这里?”

“看来我不受欢迎?”Shaw似笑非笑地说道。

“完全相反,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找我。”Root微笑着伸手示意,“请进来吧。”

“我没有打扰你的工作?”Shaw走进门,一边问道。

“事实上,我有一名客户的预约。”Root说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不过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分钟,我想她不会来了。”

“抱歉,路上有些堵。”Shaw耸了耸肩说道。

“你说什么?”Root惊讶地看着她,看起来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你就是我在等的客户?”

这让Shaw也有了一点意外,审视地看着她说道:“你不知道?”

“而你知道?”Root反问。

“现在这件事变得有点有趣了。”Shaw似笑非笑地说道,“重新认识一下,Dr.Turing,我是Sameen Shaw。”

“你就是那个有人格障碍的失忆特工?”Root不敢置信地说道。

“确切地说,是第二轴人格障碍,以及失去了过去三年的记忆。但老实说,我不认为这对我有任何影响。”Shaw假笑着说道,“唯一我会来这里的原因是,我的老板坚持我需要一份心理医生的书面许可才能复职。”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会发生昨天的一切。”Root生气地讽刺道,“还有什么比将你的心理医生耍得团团转更能证明你并不需要心理治疗呢?” 

“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就是我的心理医生。”Shaw耸耸肩,“但我的确对你的专业能力抱有小小的疑虑,毕竟你昨天才花了一个小时鉴定我是个心理非常健康的正常人。”

在说完这句话后,Shaw发现Root脸上泛起了明显的红晕。后者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快速走到桌边,拿起纸笔很快写了张便条,然后将它递给Shaw。

“很抱歉,Agent Shaw。”Root在做完这些动作后恢复了冷静,“心理治疗需要双方的信任,而显然我无法赢得你的信任,所以我会将你转介绍到另一位心理医生那里。”

Shaw没有接那张纸条,讽刺地说道:“我们甚至还没有开始,你就已经决定放弃我?”

“我永远不会放弃你,Sameen。”Root咬了咬嘴唇,“或任何一位客户,但我需要他们相信我。”

“那么开始吧。”Shaw拿过纸条随手撕碎扔进了垃圾桶,“我该怎么做?”

“你在说你仍然愿意相信我吗?”Root的语气里带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欣喜,以至于多了一丝可闻的颤音。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Shaw耸耸肩,“我的老板不会无缘无故把你介绍给我。”

“的确。”Root微笑着说道,“很高兴我们能回到正轨,Agent Shaw。现在,请坐。”

Shaw选择了一个最符合心意的位置坐下,背靠角落,面向门和窗户的视线不受阻挡。唯一的问题是,那通常是心理医生的座位。

“你们这些外勤总是这样。”Root看着她有点无奈地笑了笑,拿起遥控器放下了窗帘,“我猜这也是你想要的,Agent Shaw?”

“的确,我正要请你这么做。”Shaw挑眉说道,“看起来你很有经验。”

“正如你所说,你的老板不会无缘无故把你介绍给我。”Root微笑着说道,“想喝点什么?”

“我喜欢威士忌。”Shaw随口说道。

Root为她倒酒的时候,Shaw打量了一下室内,注意到办公桌下的紧急呼救按钮。

“看起来你的经验不止限于接待我的同行。”Shaw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的观察力和推断力很敏锐,我猜这是优秀特工的必备素质。”Root走到她身边,将酒杯递给她,然后坐到她的对面,“两年多前我曾经不幸成为你们口中的号码,幸运的是你的同行救了我。”

Shaw皱起眉头,然而在她开口之前,Root微笑着解释道:“我只是无关号码,所以你并不知道。”

“你知道相关号码与无关号码?”Shaw警惕地问道。

“在对彼此赋予更多的信任之前,我想我们需要说清楚一件事,Agent Shaw。”Root有点无奈地微笑,“我讨厌这么说,可你的老板让你来我这里不是因为我是个多么出色的心理医生,而是因为你将告诉我的所有事对我来说都不是秘密,事实上,我比你知道得更多。你可以随时向Control求证这一点。”

“而她能够允许你到今天还活着。”Shaw若有所思地说道,她花了两秒钟消化Root所说的话,然后敏锐地抓住重点,“所以你刚刚并不是真的打算要将我转介绍给另一位心理医生?”

“如你所说,我们甚至还没有开始,我怎么会现在就放弃?”Root微笑着说道,“毕竟你这个案子的报酬无法不令人心动。”

“不错的心理游戏。”Shaw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这才是你的真正实力,Dr.Turing,或者我更应该称呼你为Agent Turing?”

“事实上是Agent Sinclair。”Root愉快地说道,“我可以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他们都说我不像个特工。”

“他们一定是瞎了。”Shaw翻了个白眼,“看不见你对外勤特工的典型偏见。”

“所以是外勤这个词,足够公平。”Root耸耸肩,“那么我猜你会同意我们这回真的扯平了。”

“你可以说是平局。”Shaw假笑着说道,“顺便提一句,作为一个内勤,你身上的伤疤有点多。”

“偶尔我也会出一些外勤。”Root撇了下嘴角,“这提醒了我,你不会对自己身上多出来的伤疤产生好奇?”

“和你不同,我一直是外勤。”Shaw讽刺地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开始了。”Root微笑着忽略她的语气,“告诉我,你来这里是希望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我已经告诉过你,Dr.Turing。”Shaw再次翻了个白眼,在她的头衔上加了刻意的重音,“我需要你的签名。”

“而为什么我会签名?”Root微笑着说道,“顺便提一句,你可以叫我Veronica。”

“好吧,Veronica,告诉我你怎样才肯签名。”Shaw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说,除去用枪指着你的头这个办法。”

“典型的外勤思维。”Root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我只需要你和我好好聊聊天,Sam,说服我。”

“说服你什么?”

“为什么你无意找回失去的记忆。”Root轻轻叹了口气,“你得知道,人们通常不会这样做。”

“因为没有必要。”Shaw翻了个白眼说道。

“你看起来非常确定。”Root审视地看着她,“可是,是什么让你如此坚定地这样认为?”

Shaw愣了一下,这是个她还没来得及考虑的问题。但很快她就耸耸肩说道:“我记得的三十年里并没有很多值得记住的东西,我不认为短短三年会有什么变化。”

“这听起来有一点悲哀,不是吗?”Root的微笑显得有一点苦涩。

“并不真的这样。”Shaw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知道我有第二轴人格障碍,并不能感受到悲伤。”

“也不能感受到恐惧。”Root平静地说道,“那么是什么让你不愿面对过去三年的经历?”

“我说过,我只是认为那没有必要。”Shaw变得有些烦躁,“如果你能让我恢复记忆,那么恢复它。而如果你没有,那么我不认为你有比我现在的做法更好的处理方式。”

Root怔了片刻,然后有些释然地微笑起来:“所以你并不是真的不想找回记忆?”

“我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搭档死了,上司死了,训练我成为特工的教官也死了。”Shaw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你是我,会不会想要一个解释?”

“我以为你已经得到了解释?”Root挑眉说道。

“的确。Cole死于救我,Wilson被我杀了,而Hersh死于试图拯救世界。”Shaw冷笑着说道,“Control告诉了我这一切,她是我醒来后唯一愿意相信的人。而讽刺的是每次看见她我都想揍她。”

Root微笑起来:“我很意外,为你竟然愿意告诉我这一切。”

“这正是你所要的,不是吗?”Shaw平静地说道,“你要我的信任,你得到了。”

“而你需要我的回报。”Root玩味地说道,“可我必须说,Sameen,很抱歉,这些还不够让你得到我的签名。”

“我并不指望今天得到,这毕竟只是我们的第一次治疗,不是吗?”Shaw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我只是告诉你为什么我需要你的签名。”

“因为你需要真相。”Root不置可否地说道,“而重新进入北极光项目有助于这一点。”

“如果你有更好的主意,我正在听。”Shaw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没有更好的主意,但是我想我也许有一些足以回报你信任的信息。”Root微笑地说道,然后指了指墙上的时钟,惋惜地摊手,“可惜我们的谈话时间已经结束了。”

Shaw将视线投向时钟,发现指针正指向下午六点整。

“我猜你应该没有下一个预约了?”Shaw挑眉问道。

“我不是工作狂,Sam,至少现在不是。所以很抱歉,今天我不打算加班。”Root摇摇头,站起身准备送客,“下次你可以更准时。”

“好吧。”Shaw也站起身,“那么你今晚有任何计划吗?”

“回家,享受一顿美好的晚餐,和一个清净的夜晚。”Root微笑着说道,“如果你有更好的主意,我正在听。”

“我的确有个更好的主意。”Shaw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和我一起享用晚餐。”

“我很感激你的邀请,Sameen,”Root的嘴角勾起一模一样的弧度,“可是和客户约会不符合我的职业操守。”

“这不是约会。”Shaw翻了个白眼,“只是两个邻居之间的正常社交。”

“那么,很高兴与你共进晚餐,我的邻居。”Root微笑地说道,“你会发现我的厨艺相当不错。”

虽然彼此的目的地相同,也进入了同一部电梯下楼,但刚刚约定了共进晚餐的两人并没有一起回家的打算。Root需要去为晚餐采购一些原料,而Shaw需要去找Control求证一些事情。

至少她们是这样告知对方的。

两个人安静地度过了电梯下行的时间,直到响起“叮”的一声告诉她们已经到了一楼。

“你知道,其实我不介意再停一次电。”电梯门缓缓开启的时候,Shaw突然说道,并没有转头。

后者很是花了几秒钟才成功地将脸上的表情从惊愕转为调笑,并寻找到一个合适的词予以应对。

“淘气。”Root微笑着说道,满意于自己对语气里令人遐想的成分控制得宜。

“而我很确定你无法抗拒这一点。”Shaw嘴角噙起一丝得意的微笑,擦着Root的肩膀先一步走出电梯,扔下后者再度惊愕地怔在原地。

直到望着Shaw离去背影的视线被隔断,Root才发现自己还在电梯里,而电梯门已经重新关上。

“你无法想象,亲爱的。”Root微笑着自言自语,一个人静静在电梯里待了一会儿。然后她抬头朝上方的摄像头眨了眨眼,微笑中多了一些苦涩的成分,“能帮个忙吗?我也许需要多一点准备时间。”

Shaw没有说谎,她的确找了Control求证,但只是通过一个总时长不到一分钟的电话。

“Agent Shaw。”Control听起来对接到她的电话并不意外,“我假设你已经完成了与Dr.Turing的第一次会面?”

“Yes,Madam。”Shaw翻了个白眼,“顺便提一句,我们之间进展很顺利,如果你关心的话。”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Control波澜不惊的语气里多出一丝戏谑,“那么,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一个关于Dr.Turing的小问题。”Shaw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曾经认识她吗?”

Control并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道:“她看起来像是认识你吗?”

“不像。”Shaw简单地回答。

“那么是什么让你这样问,Agent Shaw?”Control问道。

“感谢你的帮助,Madam。”Shaw干脆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大方地对着手机给出自己的答案,“直觉。”

她比预计晚了一个小时才敲开Root的家门。

Shaw似笑非笑地看着门里的人说道:“Hello,Veronica。”

“你迟到了,再一次。”Root愉快地伸手示意让她进门。

“感谢糟糕的交通,再一次。”Shaw翻了个白眼。

Root在她背后摊了摊手,毫无诚意地表示抱歉。

Shaw不悦的心情很快得到了缓解。不止因为这顿晚餐相当符合她的心意,也因为共进晚餐的人信守了承诺,在她的忍耐达到极限之前主动开口提起了她所感兴趣的话题。

“那些你所处理过的号码,你想过它们的真正来源吗,Sam?”在看着Shaw将她那份菲力牛排消灭干净之后,Root将自己面前没怎么动的沙拉盘推到一旁。

“我没有想过。”Shaw不动声色地说道,“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那么你的搭档呢?”Root没有回答,却继续问道。

“他是个技术宅,倒是有可能会胡思乱想。”Shaw说着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刀叉,“所以Cole是因为追查号码的来源被灭口,而我杀了Wilson是因为他杀了为我挡子弹的搭档。”

“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Root赞许地说道。

“而我喜欢跟信守承诺的人做交易。”Shaw难得地露出一个微笑。

室内在这时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What the hell?”Root发自真心地感到了惊讶,下意识地说道。然而很快她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Shaw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说过,其实我不介意再停一次电。”

“淘气。”Root发现这是自己唯一能给出的回复,也是Shaw全部所需要的。

“我能怎么说呢?”Shaw在黑暗中站起身,绕过餐桌向Root这边走过来,“我不喜欢事情只做到一半。”

“而我喜欢做事有始有终的人。”Root迎上了她。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被牢牢钳制在了Shaw的臂弯内。她闭上眼睛扬起下颚,将修长的脖颈留给了Shaw凑近的双唇。

Shaw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对方的反应令她感到困惑。

她刚刚确认了自己之前并不是错觉,和昨天被困在电梯时一样,Root对她的触碰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甚至恰恰相反,唯独有意无意地回避了唇与唇的接触。

她不想亲吻。

Shaw有点恼火地意识到这一点,报复性地狠狠啃咬起唇齿下的柔软肌肤。

Root咬紧了嘴唇,直到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她才感觉到脖颈间的刺痛明显减轻,代之以难以言喻的湿润与酥麻。

从餐厅到卧室的一小段路花的时间比Shaw预计得要少,鉴于Root出乎意料地温顺。

当两人倒在床上时,Root身上已经只余最贴身的内衣,而Shaw身上一件都没少。

Shaw直起身,动手脱起自己的衣物,一边调笑:“你知道,我本以为Veronica会比Caroline主动一点。”

Root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却没有说话。尽管对方近在咫尺,但黑暗让她只看得见Shaw的轮廓。

Shaw嘴角勾起的弧度不自觉地放了下来。感谢顶级特工的素养,她在黑暗中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很多。这让Shaw在昨天就发现,当身下的人以为她看不到的时候,会露出某种奇怪的神色,以至于甚至让她感到抱歉。考虑到自己的人格障碍,这简直太荒唐了。

而此刻Root又露出了同样的神色。

Shaw用最快的速度解除了两个人之间所有的阻隔,动作有些粗暴。从Root的反应看,她很确定对方又被自己弄疼了,但并不打算抱歉。

“你说你出过外勤?”Shaw俯下身,拨开Root的发丝,贴着她的左耳低声说道,“那么有过被刑讯的经历吗?”

Root愣了一下,然后用调笑的语气不赞同地说道:“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有点破坏气氛,不是吗?”

“相信我,那是此刻我最不想做的。”Shaw伸手抚上她的肩,顺着滑腻的肌肤轻轻向下,然后停留在她胸前的敏感位置,满意听到Root的呼吸失去了规律,“我只是提前做一个善意的告知,接下来我会折磨你,直到你说出所有我想要的信息。”

“那么你恐怕要失望了。”Root尽力控制自己因为呼吸不稳定而颤抖的声线,“如果这是刑讯,我很乐意告诉你我其实乐在其中。”

“真高兴你这么说。”Shaw勾起嘴角,“我也是。”

两人之间的对话就此终止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Root不得不承认,Shaw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而自己并没有所宣称的那样坚强。

她被撩拨得想要爆炸,而Shaw却始终不肯给她一个痛快,总是将她推到爆炸的边缘,然后再残忍地把她拉回来。当她再也忍耐不住想要抢回主动时,却发现自己和特工之间体力上的差距就像天堑鸿沟那样明显,这令她除了被牢牢钳制住任人享用,别无第二个选择。

“你知道,折磨几乎从来问不出有用的信息。”Root艰难地说道,然后可悲地发现这句话显得毫无说服力,鉴于过程中几次被自己的喘息与呻吟打断。

“只是几乎。”Shaw得意地抬起头欣赏着她近乎崩溃的样子,“你认为你还能坚持多久?”

“足够久到你决定放弃。”Root勉力说道,搂在Shaw背后的双手悄悄下滑,“耐心并不是你的强项,Sam。”

“放弃也不是。”Shaw再一次轻松地镇压了她挣扎的企图,“但你还能思考这个事实告诉我,对你的折磨显然还不够。”

重新低头投入工作的Shaw让Root很快开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挑衅有多么不明智。

一次比一次更接近的,Shaw将她送到天堂的边缘,然后一次比一次更冷酷地将她拉回地面。

Root所余无几的理智告诉她,再来这么一次的话,自己一定会彻底崩溃。

“停止这么做。”她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富有命令性,但带着颤抖的泣音只能传达祈求的信息。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Shaw冷酷地勾起嘴角,“在你告诉我你是谁,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之后。”

Root突然发现,比起控制体内的欲望,更紧迫的事情是控制眼中的酸涩。

“别这样对我,Sameen。”她紧紧闭上眼睛,然而已经晚了,“求你。”

Shaw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之后无奈地摇摇头。

“我讨厌这么说,可是,好吧,你赢了。”她俯下身,在Root耳边轻轻说道,然后扭头品尝起咸涩的泪水味道。

Root在几秒钟后见到了最美丽的天堂,并在那里驻足了很久。

当她终于恢复了正常思考与呼吸的能力,打算对Shaw的慷慨予以回馈时,却再一次受限于体力的差距被制止。

室内在这时亮了起来。

“来电了。”Shaw低沉地说道。

“而好消息是,这一次我们不必担心会被人打断了。”Root无辜地看着重新压制在自己上方的人,微笑着说道,“至少让我回报你。”

“回报不止一种形式。”Shaw难得地回以微笑,伸手拂开Root右耳的发丝,然后抚摸上她耳后的疤痕,“而现在我想要的回报是,这些伤疤的故事,从这一个开始。”

Root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为什么你会对这个感兴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对自己身上新添的伤疤毫无了解原因的意思。”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理由,你会告诉我你的故事吗?”Shaw反问道。

“也许。”Root给了模棱两可的回答,“这要看你的理由能否打动我。”

“好吧。”Shaw平静地说道,“显然在我不记得的那三年里发生了一些事,其中包括认识你。如果你希望我能记起你,一点小提示也许会有帮助。”

“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认知?”Root凝视着她的双眼,“我看起来像是曾经认识你吗?”

“我失去的只是记忆,不是智商。”Shaw翻了个白眼,“你的破绽太多了。”

“比如说?”

“你以为我看不到时望着我的眼神,你情绪激动时叫我名字的方式,你还精确地知道我对牛排的偏好。”Shaw不耐烦地说道,“尤其我刚刚确定了这不是你跟我第一次上床。这些足够了吗?”

“足够了。”Root自嘲地笑了笑,“我还以为自己是个不错的演员。”

“唯一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我你是谁?”Shaw审视地看着她,“既然你是如此希望我能记起你。”

“因为我不想受到跟Harold和John一样的待遇。”Root轻轻叹息。

“四眼老伯和西装男?”Shaw记起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两个男人,“你们是一伙的?”

“事实上,我们是一伙的,Sameen。”Root无奈地微笑,在“我们”这个词上加了刻意的重音。

“好吧。”Shaw不置可否,“但他们已经放弃了让我记起他们的打算,用Finch的话说,失去那段记忆对我来说也许是件好事。为什么你的决定看起来跟他们不一样?”

“老实说,我同意Harold的看法。你没有必要找回记忆。”Root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唯一我这样做的理由是,你要求我这样做。”

“我要求你这样做?”Shaw喃喃地说道,试图消化这个信息。

“我至今不能理解为什么。”Root伸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脸颊,“你就像知道自己将会失忆一样。”

“我想我可以告诉你原因。”Shaw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低沉地说道,“但在那之前,告诉我,我是否应该叫你Root?”

她清楚地看到Root眼里瞬间露出狂喜的神色,但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是的,你可以叫我Root。但这不代表你记起了任何事,对吗?”Root平静地说道。

“很抱歉,可你是对的。”Shaw坦率地说道,“你的那两个朋友曾经一再向我确认是否记得Root这个名字,西装男还为此跟我打了一架。”

“什么?”Root惊讶地说道。她有些忍俊不禁,鼻子却变得有点酸,“John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我想我当时不应该还手。”Shaw自嘲地摇摇头,“他是对的,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不应该忘记的就是你。”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Root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因为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掌管着我记忆的钥匙。”Shaw解释道,“但我们可以迟些再讨论这件事吗?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很累人。”

Root必须同意Shaw的理由很充分,只靠双臂的力量在她上方支撑这么久已经要感谢特工远超常人的体力。

“你可以躺下来说。”Root真诚地建议。

“好吧,让我把话说得更清楚些。”Shaw恼火地说道,“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Root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明白了过来,鉴于Shaw居高临下的视线从她的双眼微微下移,聚焦到了她的嘴唇。

“我得到许可了吗?”Shaw的声音因为刻意的压抑而变得沙哑。

“你还没有想起我,Sameen。”Root轻轻摇头。

“我向你保证,我会的。”Shaw缓缓俯下身,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扭头回避,“因为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Root凝视着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产生避开的意愿。

“我是如此的想念你,Sameen。”在两人唇瓣相接的那一刻,她呢喃着说道。

有那么一小会儿,Shaw为刚才那个亲吻感到了深深的后悔。Root在那之后就收起了先前的小心自制,变得放肆起来,像是得到了会被纵容的保证一样。

而更糟糕的是,Shaw发现自己根本无意纠正她的认知。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你。”Shaw冷静地看着首次成功压制在自己上方的人,“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Root?”

“不是什么新鲜事,亲爱的。”Root向她眨眨眼睛,“只是回报你刚刚对我所做的一切。”

“足够公平。”Shaw勾起嘴角。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这一点也不公平。

Root在被她折磨的时候并没有反抗的能力,所有的精力可以集中在一点,而她却要在对抗身体欲望的同时,控制自己翻转局面的冲动。

分心两用实在太累人了。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Root?”Shaw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努力抑制自己呻吟出声,“在我后悔以前。”

“真高兴我们有了进展,亲爱的。”Root满意地亲了亲她的嘴角,“我的确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那么快点问。”Shaw咬牙切齿地说道。

“看起来有人快失去耐心了。”Root微笑着说道,“好吧,长话短说,当你说你想这么做很久了的时候,你是指亲吻我,还是记起我?”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Shaw重重地喘息,“两个都是。”

“正确的答案。”Root决定给她一点奖励,然而Shaw却发现这是她经历过的最残酷的刑罚。

“第二个问题,从何时开始?”Root微笑着欣赏她用尽全力对抗欲望和冲动的样子。

“昨天。”Shaw艰难地说道,近乎空白的大脑让她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当你出现。”

“比我想象得要早。”这个答案让Root感到意外的惊喜,“你在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吗?”

“不。”Shaw发现自己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无法无法匀出来,“是电梯。”

“什么?”Root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你和我,还有电梯。”Shaw全部的理智只够她说出关键词,“奇怪的感觉。”

“怎么奇怪?”Root试探着问道,“像是你经历过?”

“我不知道。更像是......”Shaw挣扎着把脑子里的声音传递出口,“这次我不能搞砸。”

Root愣了一会儿,然后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Shaw并不很清楚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但显然Root非常满意她的答案,大方地将她送上了巅峰。模糊的意识里,她听见耳边似乎有人呢喃:“你没有搞砸,Sameen,完全没有。”

Root醒得很早,但是很快发现Shaw醒得更早,注视着自己的双眼里有些血丝。

“早安。”Root轻轻凑上去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早安。”Shaw看起来有点不自然,但还是回了她一个早安吻。

“你知道,我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样醒来。”Root微笑着说道,“可你看起来像是根本没睡。”

“我睡不着。”Shaw坦率地承认。

“试图记起些什么?”Root理解地说道。

“我一定搞砸了什么。”Shaw低沉地说道,“我得想起来,然后解决它。”

“你已经解决它了。”Root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想起来,Sameen。”

“所以我的确搞砸了什么,这就是为什么你们都说我记不起来反而是好事。”Shaw皱眉看着她,“我以为你会希望我至少记起你?”

“但你已经在这里了。”Root微笑着说道,“对我来说这足够了。”

Shaw审视地看着她,直到Root避开了她的视线。

悲伤。

Shaw发现自己能够正确地解读Root刚刚不小心泄露又很快收起的情绪,这让她决定暂时按捺住自己追究的冲动。

“你今天还要上班吗,Dr.Turing?”她用调侃的语气问道。

Root重新抬起头看向她,脸上的表情变得调皮:“你是我唯一的客户,Agent Shaw。你说呢?”

“那么作为客户,我希望我们今天的疗程从现在开始,就在这里。”Shaw勾起嘴角,“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呢?”Root愉快地说道,“客户的需求就是我的追求。”

“很好。”Shaw伸手抚上她右耳后侧,轻轻摩挲那道疤痕,“这就是我的需求,告诉我关于它的故事。”

“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这个,Sameen?”Root因为不自觉的颤栗而闭上了眼睛,“那只是道旧伤疤。”

“我上过医学院,Root。”Shaw轻轻地说道,“我知道这种伤疤意味着什么。而直觉告诉我,它跟一切有关。”

“你是对的。”Root睁开眼注视着她,“但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我并没有别的事可做。”Shaw翻了个白眼说道,“记得吗?没有你的签名我无法复职。”

“记得提醒我给你的老板寄张感谢卡。”Root调皮地朝她眨眨眼睛。

“我会的。”Shaw撇了下嘴角,“而你别想扯开话题。”

“耐心一点,Sameen,你不会失望的。”Root微笑着说道,“不过在我们进入正题之前,你说每次看见Control都想揍她?”

“那又怎样?”

“没什么。”Root无辜地耸了耸肩,“只是觉得你的直觉有时候挺可爱的。”

Root没有夸张,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尽管她略去了所有的细节,只是按照时间线陈述最基本的事实,可当她终于讲完两个人工智能上帝大战的最终结局时,两个人已经不能继续忽视来自空腹的抗议。

午餐时光很安静。Shaw显然需要一些时间消化刚刚所获得的大量信息,而Root完全理解这一点。

直到一个来自Finch的电话打破沉默。

“Ms.Groves,我知道你此刻有自己的安排。”Finch的声音显得很抱歉,“但今天出现的号码数量不止一个,John和我有点忙不过来。如果你能现在来一趟图书馆,我会非常感激。”

“没问题。”Root愉快地回答,“事实上,我想我还能带一个帮手过去。”

尽管已经对Root在电话中所指的“帮手”有所预料,但当亲眼看见Shaw和她再次并肩站在一起时,Finch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显得完全平静。

“嗨,Finch。”Shaw朝他招了招手。

“你记得我了,Ms.Shaw?”Finch试探地说道。

“没有。”Shaw翻了个白眼,“但我现在没有工作,而Root说你是个不错的老板。”

收到Finch疑问的眼神,Root微笑着说道:“别担心,Harold,她已经知道得足够多。”

“我并不担心,Ms.Groves,我只是有些意外。”Finch抬手看了眼手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重逢还不到72小时。”

“我能怎么说呢?”Root耸耸肩,“事情比我想象得顺利,感谢Sameen那可爱的直觉。”

Finch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转向Shaw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这没有意义,Ms.Shaw。但是请允许我这么说,欢迎回来。”

“很高兴得知我通过了面试。”Shaw勾起嘴角说道,“所以号码在哪里?”

在Shaw兴致勃勃去Reese的小型军火库为自己挑选武器时,Finch低声对Root说道:“Samantha,你真的希望她恢复记忆吗?”

Root轻轻摇了摇头。

“那么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Finch轻轻地叹息。

“我也这么希望。”Root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Finch抬起手,犹豫了片刻之后,轻轻放到她的肩膀上表示安慰:“无论如何,我觉得我也应该对你这么说,欢迎回来,Root。”

Root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没有离开过。”Finch像是明白她在想什么,微笑着说道,“但直到今天看见你我才觉得,Root回来了。”

Shaw并不知道Finch在看见她之后临时调整了计划,但这不影响她对自己的任务感到不满:接替正在盯梢的Reese,好将后者解脱出来去处理另一个更紧急的号码,涉及到黑帮火拼。

“这不公平,为什么你可以接黑帮的活计,而我只能呆在车里盯梢一个可悲的出轨男?”Shaw气恼地抱怨。

“抱歉,Shaw,但Finch说你还在试用期。”Reese勾起嘴角,指了指一旁抿嘴微笑的Root,“而她会决定你最终是否得到这份工作。”

“好极了。”Shaw翻了个白眼讽刺地说道,拉开车门气冲冲地坐进驾驶舱。

“谢谢你,John。”Root从另一边上车之前,轻轻向Reese点头示意。

“不用谢我,这是Harold的决定。”Reese低沉地说道。

“我是指你和她打架那件事。”Root微笑着指了指车内,“你是个贴心的朋友,John。”

Reese看起来有点尴尬,面无表情地微微向她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扭回头:“Root,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揍她。”

“我知道。”Root轻轻点头。

“那么我猜我只能说......”Reese瞥了一眼车内,“祝你好运。”

“谢谢。”Root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我们都需要这个。”

目送Reese离开之后,Root拉开车门坐到了Shaw的身旁,愉快地说道:“所以我猜你的两份工作机会都掌握在我手中了,亲爱的。”

“真令人感到安慰。”Shaw讽刺地说道,专心地盯着对面的街道。

Root宠溺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在椅背上,微微偏过头部方向,专心地看着她的侧颜。

两人之间不算愉悦可也绝不尴尬的沉默最终被Shaw所打破。

“你知道,如果Hersh还活着,我早就已经复职了。”Shaw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杀死过你,Sam,字面意义上的。”Root不赞同地挑眉。

“他只是给了我一针。Control给了你多少针,Root?”Shaw瞥了她一眼,“看看你们今天的关系。”

“足够公平。”Root耸了耸肩,“说真的,我个人对Hersh没有意见,毕竟那次没有他帮你抢自行车,你也不能及时赶到救我的命。”

“Hersh是那个训练我成为特工的人。”Shaw低沉地说道,“他把我海军陆战队带到了ISA。”  

Root安静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她开始意识到,Shaw提起这个男人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她们先前关于工作机会的玩笑。

“他死于拯救世界,而世界并不知道他的名字。”Shaw专注地盯着车窗外,“他下葬时棺材上不会盖国旗,墓碑上也不会有真名。”

“你为他感到抱歉。”Root凝视着她。

“不,他死得其所。”Shaw面无表情地说道,“特工与战士不同,永远成不了英雄。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我时说的话。而他是对的。”

“但你会想起他,而不是很多人可以被你想起。”Root微笑着说道,“我猜这对他已经足够了。”

“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包括一些奇怪的技巧。”Shaw继续说道。

“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Root努力用愉快的语气说道,“什么样的奇怪技巧?”

“你知道,特工都要经受反刑讯和反洗脑的训练。”Shaw低沉地说道,“而Hersh在这方面非常擅长。”

Root感觉心脏抽紧了一瞬。

“他曾经在海外被囚禁了五年。”Shaw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所有人都以为他被折磨成了白痴,失去了利用价值,才会被同意交换回来。”

“听起来他是个好演员。”Root不太确定地说道。

“不。”Shaw摇摇头,“他做了五年真正的白痴,那是唯一他能活着熬过那段日子又不会吐露秘密的办法。”

“我不明白。”Root迟疑地说道,“在那之后他怎么还能重新成为特工?”

“因为他证明了他的忠诚和能力。”Shaw解释道,“有些情报在五年之后都不会过时,而这些情报往往非常有价值。”

“这个我能理解,我不明白的是他怎么能......?”Root发现自己很难把这句话说完。

“变成白痴,再恢复正常?”Shaw把话接了过去,终于转过头看向她,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你不应该这么惊讶,Root,我做到过同样的事。”

Root慌乱地避开了她的视线,然后近乎感激地发现,她们的号码恰好在此时出现了。

“我们迟些再讨论这个。”Shaw冷静地将视线转回路面,发动了车辆。

她之前并不肯定,但Root的反应让她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这让她感觉非常不好。她曾经拿枪指着Hersh的头发誓,自己宁可自杀也不会再用这个愚蠢的办法。而显然在她不记得的那些日子里,她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这次的号码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无非是妻子为了报复丈夫的出轨买凶杀人。Finch本来还担心只留有处理相关号码经验的Shaw会在射击时忍不住瞄准人体要害,结果她们根本没有动枪就顺利解决了问题。

然而Finch并不能为此感到高兴。耳机里传来的惨叫声告诉他,Shaw虽然只动用了拳头,但行凶者为此需要躺在医院的时间大概不会比膝盖中枪要少。

直到Root的声音响起:“够了,Shaw。”

短短的沉寂之后,耳机里传来受害者惊魂未定的感谢声,然而话没说完就被一声重击和闷哼打断。

Shaw的声音随后响起:“下次你想要隐瞒一件事,试着藏好一点。”

她们在天黑前就完成任务回到了图书馆。

“没有我想象的好玩。”Shaw没有给Finch留下说教的时间,放下装备简单地说道,然后就离开了,并没有等Root,而后者也没有赶上她的打算,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离去。

“Ms.Groves,我可以问发生了什么吗?”Finch担忧地说道。

“我犯了一个错误。”Root轻轻说道,“而她需要一点时间。”

她和Finch都没有注意到,Shaw放下了所有的装备,包括她最喜欢的USP手枪,唯独没有摘下耳中的通讯器。

Shaw回到自己的住所,里外做了一次仔细的检视,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说道:“好了,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窃听器,没有隐藏摄像头。”

几秒钟后她翻了个白眼,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摔在地上踩碎。

“现在怎样?”她不耐烦地说道,然后坐在沙发前,打开电视。

“很抱歉,Sameen。”电视上出现一行文字。

“为了什么?”Shaw再次翻了个白眼。

“我没能救出你,让你经历了之后的一切。”

“你听起来还真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Shaw讽刺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那么省去这些废话,履行你的承诺。”

“我会的。但在开始之前,答应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冷静之后再做。”

“冷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Shaw勾起嘴角,“现在,把刚才耳机里那句话再放一遍。你让我打开电视,我假设你同时还有画面可以提供。”

“是的。”电视上出现一个简单的单词,接着Shaw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同时出现了画面。

Shaw看见屏幕里Root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被绑在床上,对面墙上的显示屏里出现面无表情的自己:“Root,我会忘记你,还有一切。这不是永久性的,我希望。而你将令我重新记起来。如果你不能,杀了我,在我杀死你之前。还有,帮我向她问好。”

Shaw在第二天的清晨敲开了Root的房门。对方和她一样,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显然也一夜没睡。

Root站在门边平静地看着她,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什么让你花了这么久?”

“我饿了。”Shaw面无表情地说道。

Root的嘴角的弧度放大了些,伸手示意她进门:“让我看看我能做些什么。”

Shaw倚在厨房的门口,看着Root在里面忙碌。过了一会儿说道:“我能用你的浴室冲个凉吗?”

“你知道浴室在哪儿。”Root没有回头,愉快地说道,“卧室的左边衣橱里有你的衣服。”

Shaw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Root已经坐在餐桌前,面前只有一杯咖啡。而对面的盘子里摆好了丰盛的早餐,显然是为她准备的位置。

她拉开椅子坐下,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来。

“你应该吃点东西。”她一边吃一边没有抬头地说道,“今天会是很长的一天。”

“谢谢提醒。”Root不置可否地端起咖啡小小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没有。”Shaw没有为自己被揭穿找借口去翻卧室感到任何窘迫,“我需要你告诉我应该找什么。”

“你真是诚实得可爱。”Root微笑着说道。

Shaw快速地解决了早餐,在面前也只剩下一杯咖啡的时候,才开口说道:“你的上帝昨晚和我聊了会儿天,而且看起来她并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

“那么为什么你要告诉我?”Root平静地说道。

“因为我是个保守不住秘密的人。”Shaw自嘲地说道。

Root有些生气地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别拿这个开玩笑,Shaw,这不好笑。”

“好吧。”Shaw耸耸肩,“可你并不为这个消息感到意外。所以我猜她只是帮你个忙,告诉我一些必要的信息又避免你看见我难堪。说真的,这有点多余,你早就见过我最糟糕的模样。”

Root避开她的视线,犹豫地说道:“你不介意?”

“如果说不介意,我是在说谎。但既然我做了选择,就会承担后果。”Shaw平静地说道,“我能接受Finch认为对我最好的决定是忘记,但你不应该,Root,我相信你,比相信其他人更多。”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面前。”Root有些困难地开口,“而我为此讨厌自己。”

“为什么?”Shaw有些惊讶,“你只是做了我希望你做的事。”

“对我来说更像一个借口。”Root自嘲地笑了笑,“你本来无意找回记忆,如果我不出现,你完全可以没有负担地重新开始一切。”

“你在说如果没有这个理由的话,你就不会出现吗?”Shaw挑眉问道。

“我不知道。”Root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或许我会远远看着你,然后为可笑的自我牺牲而感到满足也不一定。”

“如果你那样做,我会为当时的自己感到抱歉。”Shaw低沉地说道,“竟然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样愚蠢的女人身上。”

“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能够愚蠢些。”Root轻轻叹息。

“所以你知道那段话是什么意思。”Shaw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是说,Samaritan抓到你时,我在那段录影里说的话。”

“一开始我并不很明白,直到Greer告诉我说这是你改换阵营所要求的报酬,和我做一个体面的告别,我才意识到你在救我,这实在有点令人尴尬,本来我当时是打算去救你的。”Root脸上泛起一个苦涩的微笑,“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我也越来越明白了你的意思。”

“这真讽刺。”Shaw自嘲地说道,“现在不知道那句话意思的人是我。”

“我猜你指的是最后一句?”Root毫不困难地指出来。

Shaw点点头:“我想不出来会让你替我向谁问好。”

“是个小姑娘,她的名字是Gen。”Root微笑着说道,“她有一个伟大的理想,长大后成为国际间谍。”

“而我会提到她是因为?”

“你救了她的命,而她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了你作为报答,传自她祖父的列宁勋章。”Root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老旧的勋章递给她,“这就是你想找的东西。”

Shaw接过勋章仔细看了看,然后抬头仔细看了看Root,皱眉说道:“你确定吗?我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我很确定,因为它的确派上过用场。”Root点点头,“不过为什么你会这样问?你认为失忆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难道不是?”Shaw反问道。

“你真可爱,Sameen。”Root轻笑着摇摇头,“我没有骗你,你的确是在我们与Samaritan的最后一战中受伤才失去了记忆。”

“当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当时属于哪一方?”Shaw追问道,“你口中的我们还是Samaritan?”

“为什么你要介意这个?”Root愣了一下,“你是我们能够最终胜利的关键,Sameen。我不会骗你。”

“我相信你没有骗我,可也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Shaw面无表情地说道,“一个白痴成不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所以我当时在为Samaritan效力,对不对?”

Root沉默了片刻,然后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但这不重要,Sameen,重要的是你在最关键的时刻清醒过来,给了Samaritan致命一击。”

“所以我当时被洗脑了。”Shaw冷静地说道,“这不是什么我无法接受的答案,你不需要瞒着我,Root。”

“抱歉,Sameen。”Root轻轻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我想最有资格决定它们是否重要的人是我。”Shaw低沉地说道,“所以,当我问出接下来的问题时,Root,试着别再避重就轻地回答。”

“我会尽力。”

“很好。”Shaw平静地说道,“第一个问题,你和我的关系,比Finch或者Reese跟我更亲密。我可以这么说吗?”

Root愉快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那么,当他们来找我的时候,你在哪里?”Shaw注视着她问道,“别给我那些‘一个女孩总会有些事要忙’之类的废话,Root,直接回答我,你当时在哪里,做什么?”

“好吧,很抱歉没能第一时间去找你,Sameen,但是我当时真的走不开。”Root轻轻叹了口气,“那时我在重症监护室,忙着让自己活过来。”

Shaw沉默了片刻,有些艰难地问道:“我是导致你受伤的原因吗?”

Root咬了咬嘴唇,轻轻说道:“你当时并不是你自己,Sameen,Samaritan对你的脑子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

“所以的确是我。”Shaw咬紧了牙根。

“别怪你自己,亲爱的,这很值得。你在那之后就恢复了清醒,否则我们不会赢。”Root微笑着说道,“说真的,这会是部卖座电影的好题材,误入歧途的特工被手中爱人的鲜血惊醒,然后大发神威拯救了世界,多么感人!”

“非常感人,以至于Reese想要通过揍我表达他的感动。”Shaw讽刺地说道,“而你知道什么?我现在想去揍他一顿,为他当时下手太轻。”

“我喜欢你独特的道歉方式。”Root调皮地朝她眨眨眼睛,“那么现在请允许我愉快地告诉你,你的道歉已经被接受了,亲爱的。”

出乎她的意料,Shaw并没有对此翻上一个白眼,却有些窘迫地转开了视线,过了一会儿之后低声说道:“谢谢。”

Root怔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鉴于自己并不想回答“不用客气。”

“下一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Shaw才继续开口,“一个白痴是不可能再被洗脑的,而你却说你用上了这枚列宁勋章。所以,你是在何时用上的它?为什么在那之后我仍然在Samaritan那边?”

“我很抱歉,Sameen。”Root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地说道,“我找到了你,但是无法救出你。”

Shaw花了两秒钟才理解了她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猛地站起身。

“你是有多么愚蠢!”她愤怒地低吼道,“我把自己变成废物就是不想被Samaritan利用,而你却为它送上一台杀人机器!”

“我真的很抱歉。”Root避开了她的视线。

“而你刚才竟然说你知道我那段话是什么意思!”Shaw稍稍冷静下来,讽刺地说道。

“我会令你记起来,我做到了。”Root轻轻地说道,“至少当时做到了。”

“别装作你没有听到后面那句话。”Shaw再次被她激怒,“我说杀了我,在我杀死你之前!”

“但你没有杀死我,不是吗?”Root迎上她的视线,不再退缩,“别这样看着我,Shaw,我做到了你说的每一句话。”

室内一时变得沉寂,只听得见Shaw因为愤怒而变得急促的重重呼吸声。

过了很久,Shaw终于冷静下来,坐回椅子上。

“你知道什么,Root?我很清楚自己变成白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一点也不感激你。”Shaw讽刺地说道,并不确定更多的是嘲讽对方还是自己,“你廉价的同情心让我的牺牲显得可笑而无谓,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我很抱歉。”Root艰难地说道,“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因为做一个没有自我意志的杀人机器对我来说是比当白痴更好的选择。”Shaw讽刺地说道。

“不,是对我更好的选择。”Root轻轻摇头,自嘲地说道。

Shaw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你情愿被我杀死,而不是反过来。”

“我们能换个话题吗?”Root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有点厌烦不停说抱歉了。”

“事实上,我想真正应该说抱歉的那个人是我,鉴于我所造成的巨大伤害。”Shaw低沉地说道,“我很抱歉,Root,我泄露了你人工耳蜗的秘密,并且充当了他们的诱饵。”

“你永远不会这么做,那不是你,只是Samaritan搞乱了你的脑子。”Root轻轻地摇头,“这不是你的错,Sameen。”

“这是我的错。”Shaw咬紧了牙根,“我一定是对自己的反审讯能力过于自信,而没有及时采取信息切断措施,所以才会被他们抓到突破的漏洞。”

“信息切断措施,这就是你那么残酷地对待自己的解释?”Root难以接受地反问道。

“我受过训练,当无法继续保持意志清醒的时候,必要的措施就会被采取,在彻底崩溃之前。”Shaw平静地说道,“我不能解释的是自己为什么没有选择自杀。”

“我不知道。”Root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但我很庆幸你没有这么做,你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向我解释那个吻,Sameen,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可我们之前已经上过床?”Shaw愣了一下。

“我是个传统的南方女孩,亲爱的,”Root耸耸肩说道,“亲吻是留给爱人的。”

“这就是为什么你一开始不愿意亲吻。”Shaw若有所思地说道,停顿了好一会儿,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我有一个猜想,Root,而验证它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猜想?”Root有些奇怪。

“我会解释的,在你回答我的问题之后。”Shaw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为什么你后来会接受我的亲吻,Root?我甚至没有记起你。”

“我真的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吗?”Root勾起嘴角。

“多一点确认不会有坏处。”Shaw耸耸肩。

“好吧,我爱你,Sameen,”Root轻轻叹息着说道,“虽然你该死的早就清楚这一点,即便失去了记忆。”

看见Shaw整个人像雕塑一样定住,Root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这对你来说有那么意外吗?”

Shaw终于从雕塑状态解冻,抓起面前的杯子,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咖啡,然后简单地说道:“有一点。”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Root按捺住心底隐约的失望,微笑着说道,“现在告诉我,你的猜想是什么?”

“关于我失忆的原因。”Shaw看着她低沉地说道。

或许是由于咖啡的熏染,Root觉得她此刻略显沙哑的声音格外有质感,并且性感。

“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Sameen。”Root有些困惑地说道。

“我知道,但有件事你不知道。”Shaw勾起嘴角,“我一直觉得Hersh的办法很愚蠢,所以在掌握自我催眠的原理之后,尝试做了一点改动,可以只锁住记忆。”

Root怔住了,花了几秒钟才理解了她的意思:“你在说,其实失忆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容我自我辩护一句,我当时意识并不非常清醒,否则不会允许自己逃避现实。”Shaw低沉地说道,“可当时的情形对我来说的确有些难熬,忘记也的确是最方便的办法。”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对自己这么苛刻。”Root微笑着说道,“因为你当时昏迷了过去,Sameen,你的大脑只是自动启用了对你来说最好的防御机制。”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在脑子里回放一遍两人刚才的对话,确认了一件事。

“你用了不同的时态。”Root喃喃地说道。

“什么?”Shaw挑眉问道。

“你用了不同的时态!”Root的眼睛闪亮起来,脸上露出忍不住的灿烂微笑,“下次你想要隐瞒一件事,试着藏好一点,亲爱的。”

Shaw摇摇头翻了个白眼:“我讨厌太聪明的女人,把乐趣都搅没了。”

“不,你爱死我了。”Root得意地说道,“说真的,我没想到打开你记忆的钥匙真的在我手里。”

“这对你来说有那么意外吗?”Shaw把自己恢复记忆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回敬给了她。

“有一点。”Root微笑着站起身,绕过餐桌向她走去。

Shaw嘴角勾起一道愉悦的弧度,迎上了她。

“欢迎回来,Sameen。”Root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显得颤抖。

Shaw注视着她没有说话,表情慢慢变得认真,而视线则渐渐集中到眼前期待地微微张开的红唇。

两人唇瓣相接的那一刻,Root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从没如此安心地贪恋一个亲吻,即便感觉下一秒自己就会窒息,她也不想与对方分离。直到Shaw轻轻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我好像还欠你一个解释。”迎上Root迷蒙的疑问眼神,她低沉而温柔地说道。

(完)

【All in 1】八个月之后<Reunion: Eight Month Later>

【All in 1】我不曾<Confession: Never Have I Ever>

【All in 1】德州之旅(POI/TM)<Confirmation: A Trip to Texas>

【All in 1】德州之旅番外<Promise: Bishop>

【All in 1】交集(POI/TLW)<Proposal: The L Word>

【All in 1】交集番外< Serendipity: First Met>

【All in 1】番外的番外<CIA Safe House>

【All in 1】第二次机会<Second Chance>

【All in 2】Eye to The Soul (上) 

【All in 2】Eye to The Soul (下) 


Rhaw Shooter

【All in 1】德州之旅番外<Promise: Bishop>

在Root的引导下游览她的家乡小镇Bishop,让Shaw感到深深的意外。至于究竟是意外的惊喜,或者惊吓?她并不能很好地辨别,于是任性地将责任推给自己的人格障碍。

但是Shaw非常确定一点:自己不喜欢这个小镇,第一分钟就不喜欢。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Root总喜欢在两人并肩行走时拉着她的手,十指紧扣。一开始Shaw很不情愿,但到今天她已经习惯了主动伸手等着Root来牵。

可两人走在Bishop的街道上,当Shaw习惯性地伸出手时,Root却躲开了她,一边刻意跟她保持合适的距离,一边朝她抱歉地眨眨眼:“乖一点,亲爱的,我们如今身处的地方可是一个南部小镇。”

“你担心那些红脖子?”Shaw很...

在Root的引导下游览她的家乡小镇Bishop,让Shaw感到深深的意外。至于究竟是意外的惊喜,或者惊吓?她并不能很好地辨别,于是任性地将责任推给自己的人格障碍。

但是Shaw非常确定一点:自己不喜欢这个小镇,第一分钟就不喜欢。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Root总喜欢在两人并肩行走时拉着她的手,十指紧扣。一开始Shaw很不情愿,但到今天她已经习惯了主动伸手等着Root来牵。

可两人走在Bishop的街道上,当Shaw习惯性地伸出手时,Root却躲开了她,一边刻意跟她保持合适的距离,一边朝她抱歉地眨眨眼:“乖一点,亲爱的,我们如今身处的地方可是一个南部小镇。”

“你担心那些红脖子?”Shaw很快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南方的乡巴佬可没有纽约客那么开放和包容。她有些气恼,不屑地说道,“我会教训他们学会礼貌。”

“我从不怀疑你的能力,亲爱的。”Root微笑着说道,“只是毕竟我们这次来不是找麻烦的。也许有人会认出我,而我暂时无意改变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而那个形象是?”Shaw狐疑地问道。

“一个甜美的乖女孩。”Root调皮地说道。

“看在上帝的份上。”Shaw翻了个白眼,“他们真的需要去洗洗眼睛。”

“公平地说,这不是一方的错。”Root俏皮地说道,“我也有责任。”

“你是认真的吗?”Shaw睁大眼睛看向Root,语气里带了调侃的意味,“所以你在告诉我这才是你的本质,一个甜美的乖女孩?”

“老实说,我不这样认为。”Root耸耸肩,“只是你得学会生存,尤其在互联网出现之前。”

Shaw也许没有Root和Finch那样了解互联网的发展历史,但是常识已经足够她得出结论,Root毫无困难地扮演千面人的卓越本领大概要感谢她从很小就开始的不间断练习。

“听起来你的童年糟透了。”Shaw生硬地说道,然后为自己不会说安慰人的话生起了闷气。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亲爱的。”Root敏感地发现了身边人的情绪有些低沉,于是尽量用愉快的语气说道,“这里的人其实对我并不太坏,至少我顺利地在这里成年并学会了成为一名黑客。”

“那么是谁给了你人类都是错误代码的印象?”Shaw尖锐地讽刺道。

很快她就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因为Root难得地语塞了。

Root并非不知道怎么回答Shaw的问题,只是在她的计划里,谈及这件事的恰当时机并不是现在,偏巧这是少数几件只要一提起就能让她失去好心情的事情之一,哪怕有Shaw在身边。

而她身边的Shaw只知道刚刚的尖锐问题导致Root此刻心情不好,可不知道怎么收回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可以说点什么转移话题,于是两个人默默走了一路,斜阳在地面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分得很开,越走越快。

最后还是Root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停住脚步,语气有点惆怅:“这里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待的地方。”

Shaw悄悄松了口气,抬头看看眼前的建筑,再看看眼前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看不出来你和Finch一样也是个书呆子。”

“老实说我对书的兴趣不大。”Root耸耸肩,“但这是公立图书馆,我小时候唯一能免费用上电脑的地方。”

“你小时候很穷?”Shaw说完后就懊悔地抿紧了嘴唇。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会聊天,虽然这本来就不是她的长项,但今天绝对属于发挥失常。

“嘿,亲爱的,用不着自责。”Root了然地看了她一眼,开了句玩笑,“除非你是因为钱才跟我在一起的?”

“这可难说。”见她并没有沉溺于往事自哀,Shaw放心下来,回了句俏皮话,“鉴于我只是有个资金无限的老板,而你有个资源无限的上帝。”

然而Shaw并没有等来预期中狡黠诙谐的对白,Root的注意力明显被别的事吸引了过去。Shaw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到一名身材臃肿的老妇人远远从图书馆另一端的台阶上走下,她没有看见她们,蹒跚着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不在计划内。”Root喃喃地说道,片刻后她撇了下嘴角,无奈地耸耸肩,“好吧,我的错。”

Shaw毫不费力地辨别出她是在跟The Machine交谈,但并不明白原因。鉴于Root整个人都变得很不对劲,Shaw不太确定地问道:“Root,你还好吗?”

“我很好。”Root敷衍地说道,目光并没有从那名老妇人的背影上移开。

“Root?”Shaw用力抓住她的胳膊,语气里带了警告的意味。

Root总算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回到Shaw脸上,抱歉地说道:“我没事,亲爱的,只是没想到会看见一个熟人。”

“所以你刚刚是在问The Machine为什么会遇见她?”Shaw问道。

Root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显然她试图提醒过我,只是刚刚我也许太过专心于走路,忽略了她的提示。”

Shaw试探着问道:“看起来这次偶遇并不让你感到愉快?”

“你刚才问我,是谁给了我人类都是错误代码的印象?”Root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名老妇人渐远的背影,语气冷淡而讥讽,“我猜她的贡献不小。”

Shaw愣了一下,然后拽着她大步向前走去,一边不容置疑地说道:“那么让我们去和她好好聊聊天。”

“Sameen!”Root反手用力拉止住她,“我们不是来惹事的。”

“别告诉我你被Finch那个圣父同化了?”Shaw生气地说道。

“相信我,亲爱的,她现在比死更难受。”Root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你看得出来她只有五十岁吗?”

Shaw摇摇头,她以为那人至少有七十岁了。

“我杀了她的丈夫,折磨了她十六年。而她以后整个余生,都将在全镇所有人的唾弃中度过。最有意思的是,连她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因为一个叫做良心的小东西不肯放过她。”Root冷笑着说道。

“我猜她罪有应得。”Shaw总算释然,然后翻了个白眼,“提醒了我永远不要得罪一个爱记仇的女人。”

“我猜你是对的。”Root深深地看了Shaw一眼,真诚地说道,“谢谢,为你不问我这背后的故事。”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Shaw不在意地耸耸肩,“反正我一直都在。”

Root脸上绽放出抑制不住的灿烂笑容,看着Shaw的专注眼神里充满了深意。

“怎么了?”Shaw翻了个白眼。鉴于进入小镇后自己就似乎一直没说对过话,她对正确解读Root的眼神并不是很有信心。

“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起附近有间不错的酒吧。”Root微笑着说道,面对Shaw投来的怀疑眼神,她耸耸肩,“好吧,也许没那么好,不过我突然想喝一杯了,而Razorback是这里唯一的酒吧。想和我一起去吗?”

Shaw认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否定Root的这个提议,毕竟酒吧这种地方遇见错误代码的可能性只会更高,而Root看起来并没有准备好,可是她最后只是点点头:“走吧。”

“反正你一直都在。”Root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愉快地说道,然后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在前面领路。

“而有人说我们不是来惹麻烦的。”Shaw跟在后面咕哝着翻了个白眼。比起去喝一杯,Root看起来更像是去找场架打,当然她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别担心,亲爱的,在那里打架不叫惹麻烦,”Root回头向她眨眨眼,“南部小镇的特色之一。”

“我开始有那么一点喜欢这个小镇了。”Shaw挑了挑眉毛。

从图书馆到酒吧距离很近,以两人不紧不慢的步伐只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Root向Shaw介绍完自己对Razorback的全部所知,鉴于她从没有真正走进过这间酒吧,对其了解并不太多。

“你从没有进过那里?”Shaw发现这有点难以置信。

“我对那里的酒和人都不感兴趣。”Root耸耸肩,“只是听那里的一个女招待说过小费收入很不错。不过当我需要那份收入的时候没有人会让我进酒吧,而成年后我已经有了更好的赚钱渠道。”

所以你小时候真的很穷。Shaw成功地把这句话咽在了心里。

两人走进酒吧的那一刻,吸引了几乎里面所有人的目光,甚至响起了几声呼哨。毕竟在这样一个小镇上,并不是每天都有两个陌生的美女走进这里。

“什么把你们两个漂亮妞带到了这里?”几个浑身散发着酒气的男人在第一时间围了上来,挡住两人的去路。

Shaw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Root:“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进来过了。”她的拳头已经跃跃欲试。

“至少等我们喝上一杯。”Root低声对她说道,将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胳膊,安抚地止住她做出下一步举动的意图,然后朝面前的男人们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可以让开路吗?我们只是想喝一杯。”

“当然,每个进这里的人都是想喝一杯,亲爱的。”几个男人吹了个口哨,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起两人,“我们会让开路的,在知道你们的名字之后?”

“如果不呢?”Shaw冷冷地说道。

“哇哦,坏脾气的妞。”男人们嘿嘿笑起来,又逼上前几步,距离近到Shaw一抬手就可以揍扁他们的鼻子。

一个声音从酒吧深处传出来,将他们从尚不自知的危险中解救了出来:“先生们,对女士们礼貌一些。”

随着声音一起出来的是一个满脸胡须的独眼中年男人,他训斥着将几个醉汉排开,然后朝Root和Shaw抱歉地微笑:“相信我,这不是德州男人的待客之道。他们只是醉了,而你们又太过美丽。”

Root看着眼前的男人愣了神,Shaw只得开口:“没什么。你是这里的老板?”

“你们可以叫我Cody。”男人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想喝点什么?”

“Cody Grayson?”Root在这时开口问道,语气里明显有几分不敢置信,“你拥有这间酒吧?”

“你认识我?”男人略略惊讶地看向她。对于危险的直觉让他一直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Shaw身上,直到此刻才仔细看了一眼Root,然后惊讶更甚,“你是......Sam?Samantha Groves?”

“我已经很久不用那个名字了。”Root耸耸肩,“不过没错,是我。”

“天哪,你真的是Sam!”男人惊叹道,然后不容分说冲上前用力给了Root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是如此想念你!”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个女人都愣了神。Shaw质疑地看向Root,而后者只能回给她一个自己也很困惑的眼神,Root并不记得自己跟Cody的关系曾经如此亲密,事实上,他们根本不曾是朋友。

“呃,Cody?”Root有些尴尬地轻轻推开面前的男人,Shaw的质疑眼神令她如芒刺背。

“嘿,所有人!”那个仍在兴奋中的男人并没有意识到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紧紧搂着Root的肩膀,大声向全酒吧宣布道,“见过这位美丽的女士,她就是当年全镇唯一相信我,让我有勇气活到今天的人!”

整个酒吧响起一阵致敬的欢呼和鼓掌声,Root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你可以用无数的词汇去形容Root,或褒或贬,但“慌乱”绝对不是其中一个。在Shaw的印象里,即便下一秒就是无可逃脱的绝境,这个女人也能在前一秒镇定地说着俏皮话跟自己调情。Root极少有失去从容的时候,仅有的两次,一次是发现The Machine不翼而飞,一次是看着她中弹倒地。

而此刻Shaw看到了第三次。面对死亡毫无惧色的Root竟会因为成为人们的欢呼对象而手足无措,这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也让她生出一种古怪的幽默感,甚至冲淡了她对Root肩膀上那只男人胳膊的敌意。

享受了一会儿Root向她投来的求救眼神,Shaw才上前不动声色地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嘿,Cody,看起来你的人生拯救者需要一杯威士忌。”

“哦,当然。”Cody感觉搂着Root的整只胳膊都在瞬间麻木,无力地耷拉了下来。他有些惊疑地看了一眼看起来毫无所觉的Shaw,决定把这当做一个意外,爽朗地笑着说道,“你们值得享用最好的威士忌,算在酒吧的账上,我坚持。”

随着Cody走开去吧台后面为她们倒酒,人们关注的焦点不再聚集到自己身上,Root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竟然会害怕聚光灯,Root。”身边传来Shaw的低声调侃。

“我不害怕聚光灯,我只是很意外,”Root有些茫然地回答,“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不对劲。”

“嘿,你听到Cody怎么说了,你拯救了他的人生。”Shaw耸耸肩说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逊,可人们喜欢这样对待英雄。”

“我不是他的英雄,我什么都没有做。”Root摇摇头,非常不适应“英雄”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

“你是唯一相信他的人。”Shaw看着她认真地说道,“这比什么都重要。”

“那并没有帮助他保住他的右眼。”Root喃喃地说道。

Shaw张了张口却没说话,对背后隐情的无知让她不知道可以继续说点什么,才能让Root感觉好一些。

“小Sam?”一个苍老的声音解救了她,“我还以为我不能活着见到你了。”

两人循声望过去,看到一个头发全白高高瘦瘦的老年男子,正向Root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Root花了点时间分辨出他是谁:“你不穿制服我几乎认不出你了,Sheriff Landry。”

“只是老Landry,我已经退休了,所以才能在这里打发时光。”老男人微笑着向她伸出双臂。

Root下意识地瞥了一眼Shaw,压下心里的犹疑,上前接受了他的拥抱。

“别担心,亲爱的,你在这个镇上永远受欢迎。”老Landry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而脱下制服后我终于可以这么说,干得好,Sam,为你替Hanna所做的一切。”

Root震惊地轻轻推开他,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看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解和审视。

老Landry微笑着朝她眨眨眼,露出一个与年龄不符的调皮表情,然后用一个优雅的老派绅士动作向二人告辞:“女士们。”

Root失神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Shaw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直到Cody开心的声音响起。

“女士们,你们要的威士忌。”

两人收回思绪,走到吧台前。Cody用下巴向门口努了努,对她们说道:“老Landry退休之后每天都来这里待上很久。他也许不是个非常优秀的警长,但是个好人。有他在,刚才那几个醉汉并不敢真的对你们怎么样,老Landry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经常开玩笑说他是这里白天的保安,只除了我并没有付薪水给他。”

和Shaw比起来,Root从来都是话比较多的那一个,可在吧台前她却显得异样的安静,只是保持着微笑在一旁听Shaw和Cody攀谈。顶级特工的素养让Shaw绝不缺乏谈话技巧,只要她愿意,可以让一场朋友间的聊天进行得非常愉快,而Cody恰好谈性正浓。

“不错的酒吧。”Shaw用目光扫了一圈酒吧内的陈设,向Cody示意自己对这间酒吧的欣赏。

“谢谢。”Cody微笑着说道,“我猜你们从大都市来,可能看不上它,不过在我眼里它是最好的。毕竟它花了我一只眼睛和二十年杀人犯的罪名。”

“我很抱歉。”Shaw低沉地说道。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Cody爽朗地说道,“无论如何,你的朋友是那二十年里唯一相信我无辜的人,我无法表达更多的感激。”

“她从未对我提过这件事。”Shaw瞥了一眼Root。

“我猜这对她同样艰难。”Cody同情地看了一眼Root,“因为被害的是她最好的朋友Hanna。”

“抱歉,我得去趟洗手间。”一直保持着微笑不发一言的Root在这时起身,步履紊乱地疾步离去。

“我想她需要一点时间。”Shaw按捺住立刻追上去的冲动,朝Cody抱歉地笑笑,“所以你们是好朋友?”

“哦,不,她讨厌我。我猜她甚至觉得我是个变态。”Cody笑了笑,向对自己投以疑问眼神的Shaw解释,“我那时很迷恋Hanna,但是不敢开口追求,只敢在背后悄悄看着她,跟着她,可总会被Sam发现。”

“她的确很敏锐。”Shaw扬起嘴角。

“所以你可以想象,她的那句话对我有多重要。”Cody感慨地说道,“所有人都因为我迷恋Hanna的行为认定了我的嫌疑,而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当时的行为有多糟糕,可当几乎连我自己都相信我杀了人的时候,只有她对我说:‘我知道你不是凶手。’就是这句话给了我勇气活下来等到证明自己清白的那一天。”

Shaw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沉地问道:“我知道这很冒昧,可是能告诉我你的右眼发生了什么事吗?Sam为此很自责。”

“哦,这完全不关她的事,这是Hanna的父亲对我做的。”Cody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失明的右眼眼睑,“真相大白后,他为了补偿我,帮我盘下了这间酒吧。所以我猜一切都已经扯平了,毕竟直到几年前我都还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烂酒鬼。说起来应该多谢两个多事的纽约警察,听老Landry说,当时他们不知道为了调查什么事情来到这里,没想到找出了杀害Hanna的真凶。”

“谢谢,你帮了我很多。”Shaw站起身,在转身匆匆离去之前真诚地对他说道,“你也是个好人,Cody。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Shaw走到洗手间门口,看见紧闭的门上被挂了“正在维修”的牌子。她推了推,发现门从里面被反锁上了。

“Root?”她敲敲门,“是我。”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脚步声,然后门被打开,现出一个看起来若无其事的Root。

“想离开这里吗?”Shaw仔细看了看她,咽下所有其他想说的话,只轻轻问道。

Root微微扬起嘴角:“什么让你花了这么久?”

从酒吧重回街道上时,天色已经黑了。

Shaw和Root并肩走了几步,看见街边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闭,路面上也基本没了行人,她默默伸出手,Root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牵起,与她十指紧扣。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路。Shaw发现Root在带她往镇外的方向走,但什么也没有说,她并不在意要去哪里。直到过了不知多久,两人已经走到小镇的边缘,Root的脚步渐渐显得沉重起来,这让Shaw开始担心她的身体还能否吃得消。

“我们也许应该找个地方休息一晚。”Shaw终于打破了沉默,“回镇上吧?”

“现在是狩猎最好的季节,亲爱的。镇上所有的旅馆都早已满员了。”Root微笑着说道,抬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栋房子,在夜色里影影绰绰,“不过我知道那里正空着,而且刚刚布置了新家具。”

Shaw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之前运家具那辆货车的最终目的地是那栋房子。”

“你认为我会容忍把那台沙发留给别人吗?在我们那样使用它之后。”Root朝她眨眨眼。

“当然,”Shaw深感无语,“什么都在你计划内。”

“并不真的这样。”Root轻轻地说道,“The Machine对我屏蔽了所有关于Bishop的信息,只除了那栋房子。”

“这就是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意外。”Shaw恍然大悟。

“她坚持我应该亲眼回来看一看。”Root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作为答应帮我这次胡闹的条件。”

“所以你其实并不想和我分享你的过去。”Shaw停住了脚步。   

“说话要公平,Sameen。我本来完全可以直接把你带去那栋房子。”Root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道,“不要告诉我,你在过去的半天里一无所获。”

Shaw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得到了一个名字,但我不确定你是否愿意我得到它。”

“Hanna。”Root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我猜这就是为什么The Machine坚持要我回来这里的原因。真有趣,她越来越像个爱操心的热心肠了。”

“她是人工智能上帝,她不需要休息,可是你需要。Root,这一天对你来说,实在有些漫长。”Shaw不容置疑地说道,“现在我们去你家,好好睡一觉。所有的事明天再说,或者后天,任何一天,等你准备好的时候。”

“反正你一直都在。”Root微笑着说道,然后惊讶地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那里是我家?”

“合理推测。”Shaw翻了个白眼,“我不蠢,Root。”

大概五分钟她们就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栋不大的白色房子,门前有块小巧的草坪,修剪得很整齐。

“这里就是我长大的地方。”Root站在栅栏的入口前,轻轻地说道。

栅栏并没有上锁,她的手搭上了木门,却迟疑着没有立刻推开。

夜色下,Shaw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猜测回到童年的家大概会让Root有些感伤,于是尝试轻松气氛:“需要帮忙吗,比如破门而入什么的?”

Root回过神来,转头对她微微一笑,推开木门,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欢迎回家,Sameen。”

“不错的地方。”走在通往台阶的小径上,Shaw环顾四周,“这里看起来不像被荒废多年的样子,你找人打理过?”

“很高兴听到你喜欢我们的家,不过这都是The Machine的功劳。”Root调笑着说道,“我拜托她帮忙请人打扫了一下,毕竟我们得在这里住上几天。”

她在这时已经从门口的地毯下面找到钥匙开了门,Shaw先一步闪身进去,打开了照明开关。

房间内明亮起来的那一刻,两个人都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这里甚至比她们在纽约的住所更像一个家,鉴于入目所及既没有电脑机群也没有轻武器库,却有着一个正常家庭的客厅所应有的一切,而且是温馨版,从色调到样式。

“我发誓我刚刚说这是我们的家只是开玩笑。”Root茫然地说道,“我完全不知道她会搞成这样。”

“你是说The Machine自己决定将这里布置成这样?”Root难得的窘迫模样让Shaw感到很有趣。

“我全部所做的只是拜托她帮我订了那车家具,顺便请人打扫一下。”Root喃喃地说道:“可我想不到她对打扫的定义是这样......”

“我猜这是员工福利?”Shaw愉快地挑了挑眉毛,径直向迷你酒吧走去,“让我们看看她究竟有多体贴。”

Root则在同时走向开放厨房的冰箱,今天她们一顿正餐都还没吃上。

很快,两个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威士忌,伏特加,还是朗姆?”Shaw扬声问Root,向她指指什么都有的酒柜。

“牛排,意大利面,还是沙拉?”Root则向她指指什么都有的冰箱。

最终两人的晚餐是微波炉加热的牛奶加三明治,尽管Root很乐意展示自己的厨艺,但Shaw坚持她们应该尽快填饱肚子早点休息。

晚餐时光在两人对The Machine室内设计水平的品头论足中愉快地度过。身为互动界面的Root偶尔象征性地替人工智能上帝辩护上一两句,但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吃吃笑着听任Shaw对The Machine的家居品味进行攻击性的挑剔。

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默契地同时放弃了粉饰太平。在她们之间,当Shaw成为说话更多的那个人时,事情一定有些不对劲。

“我来处理这些。”Shaw打破沉默,示意Root自己会收拾餐桌,“你先上楼休息,我很快上去。”

Root并没有异议,起身亲了下她的嘴角,然后无言地走上楼梯,落在Shaw眼中的身影显得异常疲惫。

牛奶加三明治的晚餐没有太多的清理工作可做,Shaw很快就收拾干净,上楼进了卧室。推开门,她并没有见到人,只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

Shaw坐在床上,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按着换台键,对屏幕里在放些什么毫无兴致,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Root进入小镇后的种种不对劲。

Hanna这个名字并不是Shaw第一天得知,当她和Root还敌对的时候,她从Finch和Reese那里得知过一点关于Samantha Groves的旧事,但远非全部,那时她对这个女人的童年阴影丝毫不感兴趣。但现在,Shaw开始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多做些功课。

在过去的半天里,Shaw不止一次想过要悄悄问一下来过这座小镇的Reese,但最后还是没有打这个电话,因为她更希望Root能亲口告诉她。

于是现在Shaw陷入了一个悖论:她不想给Root任何压力令她觉得跟自己分享过去是一种痛苦的义务,可进入小镇后Root的表现无疑显示她仍旧被过去所困扰,而自己却因为无知而无能为力。

Shaw感到莫名的焦躁甚至愤怒,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掩藏这种情绪多久。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Root的声音从里面传出:“Sameen?”

“我在这里。”Shaw站起身,“怎么了?”

“你能进来吗?”Root的声音带着某种Shaw再熟悉不过的暗示。

“呃,Root,”Shaw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迟疑地说道,“很晚了,而且你很累了,我们应该早点休......”

“我需要你。”Root打断了她。

Root声音中的颤抖令Shaw的担忧超过了情欲,让她抛开了所有犹豫,走过去拉开了浴室的门,然后看着眼前人的模样愣住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Root不着寸缕,却是她第一次看见Root如此脆弱。

“占有我,Sameen。”Root的声音近乎哀求,“让我没有力气去想任何事。”

Shaw一言不发地反手关上浴室的门。下一秒,她将Root狠狠按在墙上,用力地撕咬起她的嘴唇。

她需要安慰,Shaw这样告诉自己,直到一直任她为所欲为的Root实在承受不住失声呼痛,她才发现自己也许比对方更需要这场发泄。

......

Root最后是被Shaw抱出的浴室。

轻轻将Root放到床上,Shaw吻了吻她的额头:“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Root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当Shaw在床的另一边躺下时,她从平躺的姿势改为侧卧,面朝着床外的方向。

Shaw从背后并看不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Root又睁开了眼睛。

焦躁的情绪再度从Shaw的心中升起,但很快被Root低声说出的几个字化解:“搂着我。”

Shaw从背后搂住了她,身体挪了挪位置,试图尽可能地将两人的身体贴合,而Root显然也有同样的意愿,伸手盖住她轻轻搭在自己小腹上的右手,然后将两人交叠的掌心上移到胸口的位置。

Shaw能够从自己的掌心里清晰地感觉到Root心脏的跳动。

Root的心跳从急促渐渐变得平缓。Shaw又耐心地等了很久,就在她以为Root已经睡着时,听到了Root的声音:“她的名字是Hanna Frey。”

Shaw没有说话,只用印在她颈间的一个轻吻示意自己在听。

“她是我在小镇上最好的朋友,或许也是唯一的朋友。”Root轻轻地说道,“我住在小镇外,没有父亲,又在家里接受教育没有去学校上学,很容易被同龄的孩子们孤立。只有她愿意亲近我,而且因为年纪比我大两岁,她把照顾我当成了自己的责任,虽然那时她自己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意识到Root现在需要倾诉,Shaw相信自己的推动并非给她压力,于是轻轻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十四岁那年,有一天晚上,她从图书馆走出去。”Root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看见她上了Trent Russell的车,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

“你知道凶手是那个Russell,但是没有人相信你。”Shaw压低的声音里不由自主地蕴含了几分怒气。

“我也一直这么认为。我告诉了图书管理员Barbara,就是你看到的那个老妇人,可是她后来成了Mrs. Russell,所以你可以理解为什么她认为我在胡说八道;我还打了911,可是接线员记错了车牌号码。”Root自嘲地笑了笑,“我一直以为都是别人的错。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错的是我,我没有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给正确的人。”

Shaw轻轻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你在酒吧见到的老Landry,他是当时镇上的警长,我没有告诉他;我也没有告诉Hanna的父亲,没有告诉被当成凶手的Cody。而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告诉他们吗?因为我讨厌他们。老Landry抢了我父亲的位置,Hanna的父亲不喜欢我跟着她,而Cody总用可恶的眼神看着Hanna。”

“你当时只有十二岁,Root,”Shaw将她搂得更紧,“你有全部的理由不喜欢他们。”

“可今天Cody失去了一只眼睛;Hanna的父亲为自己伤害无辜拿出全部的积蓄赎罪;老Landry知道我都做了什么,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这与他的警徽冲突而不惜提前退休,他甚至也认为自己需要赎罪,每天在Cody的酒吧里当免费保安。”Root的声音变得颤抖,“而我在他们的眼里却是英雄。”

“的确是你为Hanna讨回了公道,不是么?”Shaw安慰地说道。

“你知道我是怎么为她讨回公道的吗?我用Trent Russell的名义偷了一个黑帮十万美元,让他被那个黑帮的人用行刑的方式处决,而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不走运被认错了人。”Root自嘲地说道,“我花了四年时间做到这件事,然后花了十六年折磨他的妻子Barbara。而这二十年里我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已经知道了。”

Shaw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说道:“你不再是那样的人了,Root。”

“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Root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一直把这座小镇上的人都当作错误代码,好像这就能够合理化我所做过的一切。事实上,老Landry和Cody他们都是好人,也许我才是真正的错误代码。”

“你不是错误代码。”Shaw用力将她翻过身来面对自己,看着她的眼睛生气地说道。

“现在我能理解Barbara了,”Root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一滴晶莹的眼泪无声无息地从她的眼角滑脱,“原来爱真的可以令人盲目。”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而这给了我说下面这句话的资格,”Shaw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光,“Root,你从Samaritan手中拯救了全世界,不管你做过什么,这都足以补偿。还有,相信我,你不止是这个小镇的英雄。”

Shaw的话语成功地将枕边人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Root看着她怔了一会儿,然后不确定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Root,你曾经一个人单枪匹马闯入邪恶上帝的大本营,两次,为了我。”Shaw微微扬起嘴角,“虽然在我看来非常愚蠢,可这的确符合人们对英雄的定义。”

“实话说,我那样做只是出于完全自私的动机。”Root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但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Sameen,我一直担心这会令你感到尴尬。”

“你真的很会破坏气氛。”Shaw翻了个白眼。被Root说中了,她的确为自己陷入过需要被人拯救的境地感到尴尬,毕竟她更习惯于做救人的那一方。但是如果提起这件事能让Root从自责感伤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谢谢你,Sameen,为你所做的一切。”Root忍不住微笑,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我不会把这称作忏悔,但对你说完这些后,我的确感觉轻松多了。”

“把那个词留给你的人工智能上帝。”Shaw再次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悄悄扬起一丝弧度,“但你知道你可以对我说任何事,对吧?”

“我知道。”Root微笑着说道,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只是,亲爱的,虽然我很乐意继续和你聊下去,可现在我真的好像有点困了。”

“那么给我闭上眼睛老实睡觉。”Shaw伸手揽住她,“要聊天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Root终于乖乖地闭上眼睛,满足地喃喃说道:“反正你一直都在。”

两人一觉几乎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其实Shaw醒得很早,而Root的睡眠一直非常浅,身边人只不过呼吸稍重就足以让她睁开眼睛。但是你知道,床的功能不止让人躺在上面睡觉,所以等到她们真正穿戴整齐下楼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餐的时间。

这次Shaw没有反对Root准备一顿红酒加牛排的大餐。

公正地说,Root的厨艺其实很不错,可由于身边总有人以她无法抗拒的方式不停骚扰,导致两块可怜的上好菲力牛排因为长时间无人理会而变成了焦炭,没能端上桌就直接被扔进了垃圾桶。

考虑到饥肠辘辘的现实,两人只得放弃了享用大餐的初衷,继续用三明治充饥。为了不让这显得过分可悲,以及太过辜负The Machine的好意,Root还是坚持弄了一盘沙拉摆上餐桌,尽管只有她一个人对此感兴趣。

“下午有什么计划吗?”Shaw一边大口咬着三明治,一边问道。

Root迟疑了一刻,很快微笑着说道:“现在是狩猎最好的季节,或许我们可以去打猎?”

“打猎是个不错的主意。”Shaw点点头,并没有错过她那片刻的犹豫,“但你刚才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你或许不会感兴趣。”Root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无意识地用叉子戳着自己的沙拉盘,“Reese上次来这里时,给了Hanna一个体面的葬礼。”

“你想去她的墓前看看。”Shaw肯定地说道。

“我还从来没有去过。”Root轻轻地说道,仍然没有抬头,“以及我父母的墓地,我也很久没有去过了。”

“那么我们吃完就去墓园。”Shaw边吃边随口说道。

“Sameen,我很感激你的体贴,”Root迟疑地说道,“但你真的不需要陪我......”

“我需要。”Shaw放下嘴边的三明治,不容置疑地打断她,“他们曾是你最重要的人,不是么?他们得知道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Root深深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好吧,不过我们得先回趟小镇。”

接收到Shaw的疑问眼神,Root朝她调皮地眨眨眼:“既然你要见我的父母,至少得带束花,这是起码的礼貌。”

墓园坐落在小镇外不远的一个高地上,被尽责的守墓人打理得很整洁,周边天然的优美景致也冲淡了这里哀伤的气息。

Shaw怀中抱着两束花走在墓园的小径上,感觉非常不自在。唯一能让她忍受这样一路走过来的原因,就是身边的Root脸上那一抹促狭的笑容。

她们先来到Hanna的墓地。墓碑上几乎没有积尘,碑前还放着一束尚未完全凋谢的花。

“看起来经常有人来这里。”眼前的景象让Shaw做出判断。

“我猜我不是唯一没有忘记她的人。”Root将自己手中的花束轻轻放到碑前,“嗨,Hanna,很抱歉到现在才来看你。不过我猜你也不会想见到之前的我,毕竟你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

Shaw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对着墓碑喃喃自语。

“不管怎样,我想现在的我应该勉强可以让你忍受,至少我在尝试做个好人,当然是在一些帮助之下。”Root说着侧身指了指Shaw,“说到这个,我想介绍你认识一个人,这是Sameen,一个很酷的女孩。她总说自己是反社会人格,但其实她挽救过很多条生命,事实上,她一直以此为职业。如果当年有她在,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悲剧发生在你身上。”

Shaw接到她的示意后翻了个白眼,觉得这简直蠢毙了,但最终她还是勉强开口道:“嗨,Hanna,很高兴认识你。另外很抱歉我没能来得及射爆Russell那个混账的膝盖。”

Root对她露出一个感激又忍俊不禁的笑容,然后回转身子蹲下来低头靠近墓碑,像是在说悄悄话:“她很有趣,不是吗?她也拯救过我的生命,不止一次,也不止是字面意义上。我很幸运,Hanna,在失去你之后又有了她。而我不会再失去她。”

Shaw默默陪着她在Hanna的墓碑前待了好一会儿,直到Root站起身:“再见,Hanna,我得带Sameen去见见我的父母了。”

尽管Root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很愉悦,但等真正来到Groves夫妇的墓前时,她整个人身上还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哀伤气息,只是沉静地立在墓碑前,什么话都没有说。母亲去世的时候,Root已经成年,有足够的能力将父母葬在一起。守墓人的尽职让这块墓地并没有因年久失修而显得凋敝,但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探望过这里。

Shaw弯腰将怀里的花束放到墓碑前,然后站直起身,不太自在地开口说道:“嗨,Mr.and Mrs.Groves,我的名字是Sameen Shaw,我不知道你们是否高兴认识我。”

Root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她,没有想到她会主动说话。

Shaw再次觉得自己蠢毙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在失去勇气前将自己在路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我有第二轴人格障碍,小时候听到父亲的死讯没有眼泪被看成怪物,做医生时因为对病人没有同情心被医院开除,后来我做了特工为政府工作处理有关号码,杀了很多人,现在我为一个圣父工作处理无关号码,他只准我射膝盖。我知道我很糟糕,但这并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只是一个礼节性的通知:你们的女儿想要和我在一起,而我不打算让她失望。”

Root几乎瞠目结舌地看着Shaw,原本淡淡忧伤的气息被这段话搅和得一点不剩。不过很快她就耸耸肩,然后牵起Shaw的手,转向父母墓碑的方向愉快地说道:

“嗨,爸爸,妈妈,这就是我的女孩。”

(完)


Rhaw Shooter

【All in 1】德州之旅(POI/TM)<Confirmation>

Samaritan的故事终结,意味着新图书馆小分队终于可以回到只关注无关号码的日常任务中来。Finch的道德标准不允许他这样说,但是,说真的,比起之前两个人工智能上帝之间的惨烈大战,现在的日子简直可以称得上悠闲和惬意。

 ~
 “又只剩下我和你了,Mr. Reese。”坐在临窗的咖啡馆里,Finch啜饮了一口最爱的煎绿茶,用完全不同于上次说这句话时的心情,向自己对面的Reese说道。

“还有Bear。”Reese微笑着说道。

Finch同样回复以微笑:“还有Bear。”

在Root痊愈之后,她和Shaw决定去德州度个假,至少Finch和Reese是这样被告知的。当然鉴...

Samaritan的故事终结,意味着新图书馆小分队终于可以回到只关注无关号码的日常任务中来。Finch的道德标准不允许他这样说,但是,说真的,比起之前两个人工智能上帝之间的惨烈大战,现在的日子简直可以称得上悠闲和惬意。

 ~
 “又只剩下我和你了,Mr. Reese。”坐在临窗的咖啡馆里,Finch啜饮了一口最爱的煎绿茶,用完全不同于上次说这句话时的心情,向自己对面的Reese说道。

“还有Bear。”Reese微笑着说道。

Finch同样回复以微笑:“还有Bear。”

在Root痊愈之后,她和Shaw决定去德州度个假,至少Finch和Reese是这样被告知的。当然鉴于这两位女士技能和嗜好的独特性,两位男士认为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她们的度假内容极有可能包括劫持某个大型交通工具,以及使用不恰当手段获取最新式的武器,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突突一些膝盖。

但是两人明智地对此保持了沉默。毕竟在她们所经历的一切之后,谁也不忍心责怪她们用自己喜欢和擅长的方式来放松一下。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Finch和Reese间令人愉快的寂静。Finch掏出手机,发现号码显示这是一个来自德州的通话请求。

Reese瞥见了号码,挑了挑眉向Finch玩笑地说道:“你应该接听这个电话,Finch,也许那两位女士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表示怀疑。”Finch谨慎地说道,“鉴于Ms.Shaw已经完全恢复顶级特工的战斗力,而她身边还有Ms.Groves拥有坚不可摧的上帝模式。”

然而事实证明Reese的玩笑竟然变成了现实。

“嗨,Harold。我是Caroline Turing,还记得我么?”电话那头传来Root的甜美声音。

“哦......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Dr.Turing。”Finch花了点时间反应过来,这是Root化身心理医生与自己初次正面交锋时使用的化名,他的语气变得有点紧张起来,不确定是什么情况会让Root再次使用这个身份,“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这有点尴尬,但是你能来德州一趟吗?我的旅伴Nadya和我有了点小麻烦。你还记得我们共同的朋友Nadya Ferraro,对吗?”

“哦,你是说那个Nadya,那位瑜伽教练。”Finch被迫再次在自己的头脑里调取资料,记起这是Shaw在之前拯救无关号码的一次行动中使用过的化名,他在心里记下要给这两个名字的身份做好技术支援,尽管The Machine也许已经完成了这项任务。他的语速因为紧张而变得快了起来,“具体是什么麻烦,方便透露吗?”

“别担心Harold,不是什么大事。”Root轻快地回答,“只是我们不小心卷入一场失败的恐怖袭击,作为嫌疑人正呆在德州FBI分部的审讯室里。不是说我们作为无辜的良好市民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事情,只是这的确有点耽误我们的旅行度假计划,所以我们需要一位律师前来保释,而第一个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名字就是你。”

“我必须得说,Dr.Turing,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Finch松了口气,同时皱起眉头,“考虑到你......是你,而Ms. .......Ms. Ferraro,你知道,是Ms. Ferraro。”

“我能说什么呢?有时候事情就这样发生了。”Root在电话另一头吃吃笑起来,“所以你会来吗?”

“我的同事John和我会尽快赶到。”

“不用太着急。”Root愉快地说道,“如果我可以建议的话,Harold,公路旅行会是个不错的选择,你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路途上的风景会很不错。”

放下电话后,Finch皱起眉头。

“介意分享一下通话内容吗,Finch?”Reese挑了挑眉问道。

“Ms.Groves希望我们能去FBI在德州的分部保释她和Ms.Shaw,”Finch不太确定地回答道,“以公路旅行的交通方式。”

“有意思。”Reese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不觉得这有点奇怪吗,Harold?她几乎像是在说,我们最好晚点到。”

“特别是考虑到如果她们真的陷入什么大麻烦,The Machine会早在她致电之前警告我们。”Finch补充道,“你觉得呢,John?我们应该现在动身吗?”

“你听到Root怎么说了,Harold,为什么要着急?我们至少可以吃完早餐再走。”Reese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我也这样想。而且坦率地说,对于卷入两位女士之间不同常人的小......”Finch抿了一口茶,借这个时间寻找一个比“情趣”更含蓄的词汇,“游戏,我个人并不是感觉很自在。”

“我也是。”Reese表示同意,“不过鉴于我们之前的经验,Fusco和Zoe一定会因为错过这次而感到非常遗憾的。记得提醒我在路上买两桶爆米花。”

Finch用不能苟同的眼神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这让Reese耸耸肩:“怎么了,Harold?公路旅行会很有趣的。”

结束了与Finch的通话之后,Root愉快地将电话交还给身边冷峻壮实的亚裔探员:“非常感谢,Agent Cho。”

“没问题。”Agent Cho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看起来不像真的需要律师。”

“被你发现了。”Root耸耸肩,露出调皮的笑意,“我的朋友和我没有做任何坏事,而据我所知你和你的同事是最优秀的一组联邦探员。那么我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那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只是想找个机会让我们的工作狂朋友也享受一下旅行的乐趣。”Root微笑着说道,“你知道,当一个人处于幸福中时,总会忍不住希望身边人也都得到幸福。”

Agent Cho无言地看着她,决定不予置评。在回头看了一眼镜墙后,他命令道:“坐在这儿等着。”

Root微笑着目送他走出去带上门的背影,然后略带挑衅地将目光转向镜墙:“我猜今天会是非常有趣的一天。”

“有意思的女人。”镜墙背后,一名英俊的金发男子看着镜墙这边的景象,端着茶杯悠闲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不经意的赞赏。

“我不认为这很有趣,Jane。”他身边一位身材娇小但气质硬朗的黑发探员严肃地说道,“或者Turing的确无辜,但如果她真的与我们的案子有关,那么她一定是个该死的高手。”

“放松一点,Lisbon,我们还什么都不能确定。”Jane不在意地说道,“不过我赞同你她是个高手的说法。即便是作为懂得怎么控制情绪的心理医生,她也太冷静了。事实上,她让我想起了某人。”

在说到后半句时,Jane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而Lisbon敏锐地察觉了他情绪的变化。

两个女人的名字闪现在她脑海:一位与Turing有着共同的职业,曾经将Jane从精神崩溃中拯救出来,最后悲惨地死于连环杀手Red John之手,同一个人在多年前谋杀了Jane的第一任妻子和女儿;另一个与Turing有着共同的特点,高挑苗条,优雅聪慧,十分擅于运用自己的女性魅力,甚至成功地耍过Jane,尽管最后的结局还是被他亲手抓进监狱。

“谁?”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希望能试探出自己接下来应该施以安慰还是警告。

“两个都不是。”Jane看了她一眼,报以微笑,“还记得那个给Rigsby开感冒药的心理医生吗?”

“那个因为字迹太容易辨认而被你识破伪装的女骗子?”Lisbon恍然大悟,“你是说Turing并不是真正的心理医生?”

“我没有说任何事。”Jane耸耸肩,“到目前为止,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她是故意落入我们手中的,而她的旅伴对此并不知情。”

Lisbon在他的示意下和他一起转了个身,回头看向对面镜墙之后的另一个审讯室,那里坐着面无表情的Shaw。

“说到她的旅伴Nadya Ferraro,”Lisbon皱起眉头,“你不觉得作为一个瑜伽教练,她对这一切的反应也太冷静了些吗?”

“更确切地说,是冷酷。”Jane说道,“她看起来完全没有情绪波动。”

“你是说反社会人格?”Lisbon耸耸肩,“这倒是个成为恐怖袭击嫌疑人的不错理由。”

“你们这些探员总是喜欢急着给人分类。”Jane抿了一口茶,用难以苟同的语气说道,“不过这的确令她比Dr.Turing显得更有意思了。”

“介意解释一下吗?”Lisbon翻了个白眼。

“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看见她投向Dr.Turing的眼神,Lisbon?你知道,与正常人不同,反社会人格患者不懂得什么是爱,他们感受不到这一点,更无法表达出来。”

“好吧,也许?”Lisbon不太肯定地说道,说实话她从来没能从那个身材火热但表情冷淡的女人眼中看出任何情绪,但既然Jane这样说,她只能选择相信,“所以她不是反社会人格?”

“我也没有这么说。”Jane耸耸肩。

“那么你的重点是什么?”Lisbon不耐烦的语气露出警告的意味。

“我所有能说的就是,正如Dr. Turing所说,今天会是非常有趣的一天。”Jane高深莫测地扬起一边的嘴角,“我想是时候与这两位有趣的女士会面了。你选哪一个?”

“她们要求了律师,Jane。”Lisbon有些烦躁地说道,“我们无法审问她们。”

“相信我,她们不会拒绝这次会面的。现在,你选哪一个?”

“心理医生,既然你认为瑜伽教练更为有趣。”Lisbon无奈地答道。

Root令她本能地警觉,尽管没有任何确实的证据,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是又一个Erica Flynn,一名个人魅力十足的高智商罪犯,而本质上与她们是同类的Jane很难克服对这种人产生惺惺相惜的欣赏之情,上一次他暴露这个弱点时,就被那个该死的女人成功地给耍了。

“我喜欢你吃醋的样子,Teresa。”Jane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然后绅士地替她拉开观察室的门,“请吧,Mrs.Jane。”

“别那么叫我,Jane。”Lisbon翻了个白眼,在走出去的同时警告他道,“如果不能保持专业,我们将很难继续共事下去。”

“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Jane微笑着说道,“我只是顾问,不是探员,FBI的内部规则不适用于我。”

“但我是探员,而我希望得到其他探员的尊重。”Lisbon转过身,生气地抬头看向他,低声训斥道,“在这里,我是Agent Lisbon,而不是Mrs.Jane。”

Jane仔细看了她一眼,在发现她是在认真地生气之后,明智地选择了退让,用最真诚的语气说道:“你是对的,我很抱歉。”

“我很感激你能这么说。”Lisbon的脸色缓和了一点,“现在去做你的事。”

“你是老板。”Jane微笑着与她擦肩而过,各自走向选定的嫌疑人所在。

Lisbon冷峻地推开审讯室的门,一言不发地走到Root对面的椅子坐下。后者挑了挑眉,玩味地看着她。

“Dr.Turing,我是Agent Teresa Lisbon。”在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Lisbon先发制人地说道,“你看起来有点失望。我可以问你原本期待见到谁吗?”

“已经不重要了。”Root微笑着说道,“事实上,这让我对Patrick的评价又调高了一级。”

“你认识Jane?”Lisbon在同时下意识地调高了对面前女人的警惕等级。

“别担心,我只是在被你们抓进来的时候才见到他第一面。”Root耸耸肩,“不过久仰大名。”

“我会向他转达你的仰慕。”Lisbon看了她一眼,冷淡地说道,“现在我们来谈谈为什么你会在案发现场出现?”

Root在此时“噗嗤”笑出了声。

“我说了什么有趣的话吗?”Lisbon皱起眉头问道。

Root勉强收敛了笑意。The Machine正为她现场直播另一间审讯室里的情景,这让她很难专心于自己所面临的审讯。

擅于看透人心的FBI黄金男孩,伪灵媒Patrick Jane,遇上有第二轴人格障碍的前特工Sameen Shaw,这么精彩的对决简直值得一桶爆米花了。

不要让我失望,Patrick!

Root在心里微笑着祝Jane好运,然后努力把注意力放回到眼前:“不好意思,Agent Lisbon,我只是想起一件有趣的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Shaw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直视镜墙。直到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她才转移视线才看了一眼来人:中年男性,中等身材,金发碧眼,脸庞英俊,笑容可恶。

“嗨,Nadya,”来人向她微笑着伸出手,“我是Patrick Jane,你可以叫我Patrick。”

Shaw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保持一动不动的姿态,没有接受他与自己握手的企图。

Jane耸耸肩收回手,但是没有收回脸上的笑容:“你知道,Nadya,说实话你看起来不像是个瑜伽教练。”

“而你看起来不像是个FBI。”Shaw翻了个白眼。

“我的确不是探员,我只是他们请的顾问。”Jane诚实地回答,“但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能看出我不是吗?”

“你的西装三件套,还有愚蠢的笑容。”Shaw面无表情地说道,“据我所知,联邦探员从来不曾装备过这些。”

Jane微笑着说道:“你让我想起我的同事Cho。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笑,但是很擅长冷幽默。”

“你是来这里闲聊的吗?”Shaw的语气平淡无波,“不好意思,因为我并不很有心情。”

Jane玩味地看了她一眼:“你很生气。”

“很难理解?我们是无辜的,你们抓错人了。”

“你很生气,但不是冲我们。”Jane微笑着说道,“你在生你朋友Dr.Turing的气。”

Shaw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抬眼第一次认真打量Jane:“本事不坏。你是那些靠冷读术混饭吃的伪灵媒之一么?”

Root就是在这个时候忍不住笑了场。Shaw永远这么能抓住重点。

“不完全是冷读术,而且世上也没有真正的灵媒。”Jane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些,“能和我谈谈为什么生你朋友的气吗?”

“你告诉我,”Shaw挑了挑眉,“既然你是那个靠懂得看人吃饭的家伙。”

“我猜因为她你们才落入现在的境地,依你的话本不至于如此。”Jane看着她的眼睛,然后更正自己道,“不,不是因为这个。你并不介意她害你们被逮捕,你只是因为她没有告诉你实情才生气。”

“他的确本事不坏。”Root在这个时候说道,嘴角微微扬起。

这让对面的Lisbon对她投以怀疑和质问的眼神:“他是谁?”

“你的丈夫。我听说他最擅长看透人心,并且凭此破获了很多案件。”Root微笑着说道,“顺便提一句,恭喜你Teresa。十年的守候终成正果,这很难得。Patrick看起来不是一个容易抓住的男人,鉴于他的过去。”

“作为一个从纽约来德州旅游的无辜市民,你了解得非常多。”Lisbon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说道,“你知道这个案子会由我们处理。”

“只是做了些必要的功课。”Root耸耸肩,在话语里添了一丝意味难辨的气息,“至少我还不知道Mr.Jane Junior的名字,不过说真的,你们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叫他Junior下去吗?”

这句话让Lisbon一直盯着她的眼神在瞬间充满了愤怒和警惕,过了一会儿猛地站起身,在推门出去前扔下一句冷冷的警告:“不要企图做任何事。”

“别担心,Teresa,我暂时想不到更好的事情可做。”Root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玩味地目送她摔门而去的背影。

Lisbon疾步走向Shaw所在的审讯室,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就径直推开,简单地说道:“Jane?”

“稍等。”看出Lisbon冷静的表面下压制着绝不算好的情绪,Jane向Shaw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然后走出审讯室,反手将门带上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Lisbon?”

“你是对的。”Lisbon努力克制自己的焦虑和愤怒,“她们是有意被我们抓到。”

“别着急,Lisbon。”Jane安抚地说道,“做一个深呼吸?很好,现在慢慢说,怎么回事?”

Lisbon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然后用最快的语速说道:“Turing非常了解你和我,她们是冲着我们来的,Patrick!她甚至知道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给我们的儿子想好名字!”

Jane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让我们开门见山,”Jane重新走进关押着Shaw的审讯室,脸上带着隐忍的愤怒情绪,质问Shaw,“你们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你有什么是我想要的么?”Shaw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眼。但这一眼已经足够Jane做出自己的判断。

“你的惊讶发自内心。”他些微有点诧异,用肯定的语气陈述,“你什么都不知道。”

Shaw翻了个白眼。

“今天之前你并不曾认识我,”Jane看着她不容置疑地说道,“那么我猜你也不知道我的妻子不久前刚为我们生下一个儿子。”

“恭喜,”Shaw抬了抬眼睑瞥他一眼,慢吞吞地说道,“我猜?”

“谢谢。你已经给了我想要的。”Jane的脸上重新露出一贯的笑容,转身准备离开。

“顺便提一句,Nadya,纯属好奇,你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在推开门准备走出去的时候,他转回头嘲讽地说了一句:“你真的了解你的朋友Caroline Turing么?”

“比你以为的更多。”Shaw挑了挑一边的眉毛。

在Jane关门离去之后,Shaw抬头看向墙角的摄像头,无声地用口型说道:“你在玩什么该死的把戏,Root?”

Jane在几秒钟后推开了另一间审讯室的门。Root打量了他一眼,露出由衷的赞赏神色:“我必须说,Patrick,你令人印象深刻。作为一个正在忧心家人安全并且对此有严重阴影的男人,你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相当好。”

“Nah...不过是一些控制生理反馈机制的小把戏。”Jane摆了摆手,“而我也必须说,Dr.Turing,你同样令人印象深刻,Nadya简直就是你豢养的宠物,被你玩弄于股掌却毫无怨言地忠诚。”

“她不是我的宠物。”Root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凝固了一刻,坐直起身的同时声音冷冽下来,“她是我的……朋友。”

“瞧,Dr.Turing,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Jane冷冷地说道,“你和我都不例外。”

“拜托,Patrick,请叫我Caroline。”Root恢复了从容,“很抱歉先前刺激到你的妻子,请相信我并无恶意,只是希望能够尽快见到你。”

“那么Caroline,”Jane从善如流,语气变得稍微温和了一些,“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与聪明人说话,可以为我们彼此节省很多时间。”Root微笑着说道,“Patrick,我需要你的天赋。我有一个麻烦,而你的名声吸引我来向你求助。”

“而当然这个麻烦与Nadya有关。”Jane盯着Root的眼睛,试探地说道。

“我很高兴,Patrick。迄今为止你都没有让人失望,而我衷心地希望你至少保持这样的水准,如果你有胆量接受这个挑战的话。”Root给了他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我是说,鉴于你在这里的工作是如此的无聊,你只需看一眼就知道谁是凶手。有时候你会怀疑人们怎么能蠢成那样,至少他们可以更努力一点。”

“Cho,我对你的决定感觉并不舒服。”电梯间外,Lisbon严肃地看着自己忠诚的拍档和上级,“我应该在这里做我的工作,而不是回家看我的儿子。”

“我是在让你工作。”Cho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在让我最好的探员带队去保护一个没有任何自卫能力的无辜市民。”

“而半天之前你刚刚告诉我现在还不可以出外勤。”Lisbon生气地说道,“Cho,你和我一样不相信那个女人,为什么还放任Jane这么做?”

“因为他是Jane,而我是FBI。”Cho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只要Jane想,不管我们是否同意他都会想到办法去做,至少现在他会在我的眼皮底下做。Lisbon,他只是要求我们给他几个小时,而整个德州的毒枭名单和隐藏窝点,值得我们等待几个小时。”

Lisbon皱着眉头说道:“你真的相信那个女人手上有这些情报?”

“不,我只是说等待几个小时对我们没有坏处。”

“但你和Jane有同样的判断,那个女人对Junior没有威胁。”Lisbon走进此时打开的电梯,转回身抬眼看向Cho,“那么为什么你坚持要我回去保护他?”

“因为Jane会说出一些你不希望听到的话。”在电梯门关上之后,Cho面无表情地说道。

Jane第三次走进Shaw所在的审讯室,保持着与最初时一样的轻松笑容。

“嗨,Nadya。”Jane愉快地问候道。

Shaw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哦,你在奇怪为什么我的心情好了起来?”Jane微笑着说道,“因为我刚刚和你的朋友Caroline进行了一场有趣的谈话。她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女人,我必须得说。”

“所以我们能走了吗?”Shaw冷淡地反问。

“关于这件事,我得说抱歉,决定权并不在我手上。”Jane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不过Harold和John,我没弄错的话这两位应该是你们的律师,正在赶来的路上,你们应该很快就能出去。”

“没错,”Shaw瞥了一眼摄像头的方向,然后翻了个白眼,“他们是律师。”

“正如Caroline是心理医生,而你是瑜伽教练。”Jane微笑着说道,语气里调侃的意味明显。

“差不多。”Shaw挑了挑一边的眉毛。

“有意思。你一个字都不信自己所说的,但是你非常有信心FBI无法证实你们的身份纯属伪造。”Jane看着她的眼睛,感兴趣地说道,“所以你们中至少得有个人是顶尖的黑客,能完美地掩盖你们在网络上的痕迹。”

“你就靠这个破案?”Shaw无动于衷,“一直盯着别人的脸,然后神神叨叨地说几句自以为是的话?”

“我能怎么说呢?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天赋,我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细节。”Jane耸耸肩,“比如Caroline眼睛方面的小问题。”

Shaw不发一言,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身体僵硬了一瞬。

“这真的很可惜。不是说现在的状况有损伤她的丝毫魅力,事实上如果我不是结婚了,身为男人也许很难抗拒她迷离的眼神。”Jane没有错过她在那一瞬间的反应,满意地微笑着继续说道,“不过只限于你和我之间,我必须得承认非常遗憾,没能在她双眼完好的时候遇见Caroline。我是说,你见过她那时的样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吧,Nadya?”

“你什么都不知道。”Shaw冷冷地说道。

Jane露出一个得意的灿烂笑容:“你是对的,我撒谎了,我之前全部所知道的只是发现她的眼神偶尔会失去焦距,当然那是很迷人的神情,我想你会同意我在这部分并没撒谎。”他耸耸肩,接着说道,“但感谢你,Nadya,现在我知道了,Caroline的眼睛的确有问题。”

Shaw抱起双臂不再说话。

“有意思,你本不应该对这件事如此介怀。”Jane仔细审视着她,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是说,显然眼睛的小问题丝毫不影响Caroline的美丽,而我猜即便她真的瞎了,她在你眼中也依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Shaw冰冷得像一座雕像。

“但是你非常介意这一点,甚至无法容忍任何人提起,事实上你在尽全力控制自己跳起来朝我脸上揍一拳的冲动。”Jane微笑着说道,“所以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负罪感。你就是导致Caroline眼睛产生问题的原因,Nadya。”

Shaw做了一个深呼吸,瞥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牵扯起一边的嘴角,“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至少可以找一个没那么业余的家伙来。”

“所以你是专业的,并且以此为傲。”Jane玩味地回以微笑,“那么我很好奇,Nadya,你究竟有多么专业?”

Shaw做了一个深呼吸,瞥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牵扯起一边的嘴角,“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至少可以找一个没那么业余的家伙来。”

“所以你是专业的,并且以此为傲。”Jane玩味地回以微笑,“那么我很好奇,Nadya,你究竟有多么专业?”

“她不是在和你说话,Patrick。”Root在隔壁的房间里,撇了下嘴角轻轻说道,尽管明知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听见她的话,“而亲爱的,他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了,所以勉强忍受一下他吧。”

Cho端着一杯咖啡走进关押着Root的这间审讯室,发现面前的女人正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眼前的空气,无疑她在专注地想着什么,这令她脸上露出令人难以描述的微妙笑容,几乎让观者觉得心疼,哪怕是Cho这样的硬汉。

“你也许需要这个。”Cho将咖啡递给她,“还有几个小时要过。”

“谢谢,Agent Cho,”Root回过神来,礼貌地接过咖啡,“所以现在轮到你来审问我了吗?”

“不,只是闲聊。”Cho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现在没事可做,鉴于Jane答应你不允许别人旁观他和Nadya的谈话,而我同意了这件事。”

Root微笑着看向他:“那么你要和我聊点什么?”

“我和Jane已经共事十年,他非常善于刺探人们心中最黑暗的隐秘,”Cho注视着她,平静地说道,“我已经见过他很多次只用一两句话就让最亲密的人彼此反目成仇。最糟糕的一次,一位妻子在与他聊了两分钟之后就开枪射杀了自己的丈夫。”

“谁能忍心责怪这位可怜的女士呢?”Root耸耸肩,语带同情,“毕竟那个男人强奸并且杀害了她的女儿。Patrick只是帮助她发现了真相。”

“而真相往往很伤人。”Cho语气没有起伏,“我见过很多亲密的情侣因为Jane的几句话而关系破裂,但还是第一次,我见到有人请求他这么做。”

“说真的,Agent Cho,你可以做你更擅长的审讯工作,不用勉强自己与我进行闲谈。”Root给了他一个不置可否的假笑,“反正现在我的确可以用点什么事情来占据注意力。”

“我有多专业?”另一间审讯室里,Shaw在同时给了对面的Jane一个假笑,“足够专业到看出你是个聪明的男人,这很讽刺,因为这同时导致了你很可悲,你太聪明以至于愚弄不了自己。”

“是什么让你这么说?”Jane诧异地挑了挑眉。

“你正在做的事情。”Shaw翻了个白眼,“你想要击垮我,而不是获取破案的信息。”

“而这使我显得可悲?”Jane不能苟同地微笑道,“谁说击垮你不是为了获取信息呢?”

Shaw撇了下嘴角:“也许,不过只是附带利益,从来都不是你的目的,你不过是可悲地想找点刺激。”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这一点的吗?”Jane感兴趣地问道,“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

“你过于殷勤地展示你是个已婚的幸福男人,努力融入那些无聊普通人生活的可悲尝试。”Shaw耸了耸肩,“也许你可以让全世界都相信你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但是你没办法骗过自己。现在的生活让你感觉很无聊,无聊到愿意被人摆布来挑战我。”

“现在你真的让我感到惊讶了。”Jane不动声色地隐藏自己的欣赏和诧异,“那么你认为我会挑战成功吗?”

“一个小提示,我有第二轴人格障碍。”Shaw忍住自己抬眼去看摄像头的冲动,露出一个假笑,“所以祝你好运。”

“你几乎是带着骄傲的神情说出这个心理学名词。”Jane玩味地说道,“是因为这能够带给你某种安全感吗,从而可以将自己躲藏在这面盾牌之后?”

“抱歉让你失望。我不需要安全感,反社会人格感受不到害怕。同样的原因,我也体会不到你刚刚所说的什么负罪感。”Shaw冷漠地说道,“相信我,当我这么说时只是想帮你个忙,你刚刚为我建立的反馈基准线和探测到的压力点不够准确,想要击垮我,你还得更努力些。”

“我必须承认,你的确很专业。”Jane挑了挑眉,“而现在你真的激发出我的挑战欲望了。”

“你可以试试。”Shaw牵扯起一边的嘴角,这次她没能忍住抬眼看摄像头的冲动,“会很有趣的。”

“的确。”Root在隔壁的房间里微笑着评价道。

这让在对面的Cho注视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些疑惑和审视的成分:“你的确对FBI的办案流程很熟悉?”

“只是出于好奇了解过一些。”Root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人身上,近乎抱歉地微笑着说道,“我是说,我至少值得你们给予足够的尊重,Agent Cho,我看起来像是会被你们的常规手段击垮的人吗?”

另一间审讯室。

“你知道什么,Nadya,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继续容忍我?”Jane恢复了一贯的笑容,“显然你对我不以为然,而且看起来你并不像是个喜欢与陌生人聊天的人,为什么你在完全可以不用理我的情况下,还要违背自己的意愿持续给我反应?”

“消遣。”Shaw翻了个白眼,“这里很无聊。”

“如果你坚持这么说的话。”Jane耸了耸肩,“只是我很难不注意到你总在看摄像头,几乎像是在通过它看一个人,而这给了我一个新想法。”

Shaw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如我刚才所猜测的,你们中有一个是顶尖的黑客,而在你和Caroline之间,我会把赌注押在她身上。”Jane微笑地看着她说道,“所以迟早她会看到你跟我的这场谈话。”

“相信我,会比你想象的早。”Shaw嘲讽地撇了撇嘴。

“我对此没有意见,鉴于你明显比我更了解她。”Jane大度地说道,“我的重点是,你已经猜出我跟你的这场谈话是Caroline的主意,而你不喜欢这个主意,非常不喜欢。可是,你却没有用自己更擅长的方式,比如沉默或者揍我,来杀死这场谈话。恰恰相反,你用犀利的回击纵容了对话的继续进行,你几乎在努力配合我,当然是用你自己的独特方式。所以现在我无法不好奇一个问题,为什么?”

“你真的很无聊,”Shaw翻了个白眼,“看起来比我需要消遣得多。”

“而感谢你,此刻我可真的一点都不感觉无聊。”Jane微笑着说道,“这太有趣了。心理学者们会感到崩溃的,一个反社会人格竟然会为别人委屈自己。我是说,显然你愿意跟我谈下去的原因只有一个,你知道这是Caroline想要的。而且我想我有理由推测,这不是你第一次为了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Shaw撇了下嘴角不予置评。

“这十分令人感动,同时也让人困惑,你知道我很少像这样难以读懂一个人,因为你完全不合理,这很正常,人们通常会因为情绪而无法理喻,可问题是,你也不合情。这简直太诡异了。”Jane叹息着说道,“Nadya,或者你根本没有所谓第二轴人格障碍,又或者Caroline对你施了什么魔法,你觉得呢?”

“所有我能说的就是,”Shaw面无表情地说道,“我遇到的上一个自以为是上帝能看穿一切的家伙,为了读懂我最后自我崩溃了,非常彻底。”

“听起来你很讨厌这个家伙。”Jane耸耸肩,“我应该为自己与他相提并论感到被恭维还是被冒犯?”

“相信我,”Shaw露出一个完美的假笑,“这绝对是恭维。”

“这是恭维。”Root在另一间审讯室里点了点头说道,然后微笑着向对面的Cho解释,“我是说,Agent Cho,你无疑是一位非常杰出的FBI探员,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让曾经做过自己多年上级的人心甘情愿反过来听你的命令,考虑到Teresa是能够最终收服Patrick的女人,这显得尤其不易。”

“我运气好。”Cho面无表情地说道,“Agent Lisbon是个好探员,也是个好人。”

“当然,这很好地解释了你对她的保护欲。”Root微笑道,“你并不指望从我这儿获取关于案件的信息,你只是来确保我和Patrick的交易不会伤害到她。”

“你可以说任何你想说的话。”Cho冷冷地说道。

“相信我,Agent Cho,我无意伤害一位女士,为她值得尊敬的的守候与包容。”Root真诚地说道,“但这的确是一个对Patrick的小考验。而我和你一样衷心地希望他能通过这个考验。”

在与Shaw互不相让地对视了几秒钟后,Jane决定自己应该出去喝杯茶,他微笑着说道:“我想我们应该休息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门重新合上之后,Shaw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摄像头,用口型说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么,Root?”

Patrick Jane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遇上真正对他产生挑战的人或事,这让他面对Shaw时有一种难言的兴奋感。走出审讯室后,他为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端着茶杯进入了观察间,隔着镜墙审视另一边正微笑着与Cho交谈的女人。直觉告诉他,击垮Shaw所需的灵感一定会来自Root。

毫无疑问,心理医生比瑜伽教练更懂得与人交流的艺术,眼前的景象只是让Jane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我会让你独自待一会儿。”Cho对Root说道,站起身在后者礼貌的道谢中离开。当他转过身向门走去时,Jane几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因为这位向来缺乏面部表情的严肃探员,他向来抿紧成一条直线的嘴角此刻竟然有了些微的扬起。

几秒钟后Cho加入了Jane的行列,与他并肩立在镜墙后观察Root。

在Cho发问之前,Jane抢先开口道:“与Caroline的对话很愉快?”

“她是另一个Erica Flynn,我不知道是天使版还是魔鬼版,但一定是加强版。”Cho平静地说道。

“你会考虑天使版这个可能性已经让我惊叹了。”Jane调侃道,“连严肃的Agent Cho也难以抗拒的惊人魅力,呃?”

“你也不能,Jane。”Cho面无表情地说道,“需要我提醒Erica Flynn耍过你吗?”

“谢谢提醒。”Jane真诚地微笑,“更加感谢你没有直接说眼前的加强版正在耍我。”

“我正要说,你省了我的事。”Cho停顿了一会儿,接着换了话题问道:“你与Nadya的谈话进展如何?”

“中场休息。”Jane耸耸肩,“暂时一比一平。”

“一比一平?”Cho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一眼,眼里露出诧异和戏谑的神色,“听起来像是你正在输。”

“的确有点。”Jane诚实地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来这里寻找一点灵感。”

看出来他需要一点安静思考的空间,Cho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祝你好运。”

“谢谢,我需要这个。”Jane随口说道,眼光没有离开镜墙另一边的女人。

Root此刻正优雅地端着咖啡小口啜饮,眼神再次失去了焦距,若有所思的平静面容里隐藏着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

Jane转过身,发现对面的审讯室里Shaw直勾勾地瞪着摄像头,眼睛一眨不眨。两边的景象让他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就像这两个女人正在相互凝视。

“有什么你们不能面对面说,而需要通过一个陌生人呢?”Jane若有所思地身子侧转九十度,看看左边的Root,“既然你是如此爱她,”然后再看看右边的Shaw,“而你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一种难言的熟悉感涌上来,令Jane停下了自言自语,他发现刚刚在说的不止是Root和Shaw,也像是在说Lisbon和自己。

他先对Lisbon说“我爱你”,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可是,在得知他和Lisbon正式交往后,她最忠诚的朋友Cho曾经私下与Jane对峙,问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这样做,更警告他Lisbon需要的不是补偿。没错,在同时了解他和Lisbon的旁观者眼中,她更爱他,而不是反过来。

突然之间,Jane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快步走出观察间,推开了Root所在那间审讯室的门。

“嘿,Caroline,你知道这很讽刺对吗?你的女朋友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而你竟然为此抱怨。”他从门后探出脑袋,看向Root说道。

这个小小的突然袭击显然令Root有点意外,花了一点时间才将失去焦距的目光重新聚集到Jane身上,并没有来得及收拾好脸上的表情,一时看着他无言以对。

“不用说话,你的表情已经回答了我,多谢帮助。”Jane向她摆摆手,然后满意地关上门,重新走进另一间审讯室。

“让我们开始下半场吧。”Jane愉快地说道。

Shaw将视线从上方的摄像头收回来,看着他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

“那么Nadya,我们来说说前一个自以为是上帝的家伙吧。”Jane微笑着说道,“让我猜猜,他应该不止是因为想读懂你才令你生厌?毕竟你没有那么多的情绪,就像你不讨厌我,当然也不喜欢,你只是不在意而已。”

“不完全准确,毕竟现在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Shaw给他一个假笑,“为你的自知之明。”

“谢谢,很少有人这么夸我。”Jane不以为忤地继续说道,“所以我猜那个家伙为了读懂你,也许做了些令你生厌的举动,比我现在所做的讨厌得多,我是说,显然你知道随时可以结束眼前这场谈话,只要你想。”

Shaw挑了挑眉:“再次的,我有点喜欢你了,为你的自知之明。”

Jane报以微笑:“这提醒了我,你没办法结束那家伙做的事情,无论那是什么,你一定是被强迫的。这可不容易,要让反社会人格违背自己意愿行事,大概只有无法反抗的暴力,当然具体到你,或者Caroline也可以。”

Shaw面无表情地沉默以对。

“哦,一个小小的修正,应该是无法反抗的暴力加上Caroline。”仔细审视着Shaw的反应,Jane微笑着说道,“所以那个家伙用Caroline来威胁你,难怪你会讨厌他。”

Shaw继续纹丝不动。

“那么我猜,Caroline眼睛的小问题也是与这件事有关?”Jane继续试探道。

Shaw连投向他的视线都定如雕像。

“这就是为什么你说我探测错了压力点。”Jane恍然大悟,“正确的位置,错误的原因。伤害Caroline是对你的警告,但是如你所说,你产生不了负罪感,所以你感受到的是愤怒。”

Shaw依然毫无反应。

“如果我说错了请纠正我,Nadya,也许你无法体会很多情绪,但愤怒是你所擅长的。”Jane乘胜追击,“你的愤怒一部分是对那个讨厌的家伙,这很容易理解;或许还有一部分是对Caroline,为她竟然给了机会给那家伙利用;但是我猜还有一部分是对你自己,为你无法阻止这件事而愤怒;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在Jane的预期里,自己后面的这句话会真正刺激到Shaw,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这句话出口之后,除了对面人的眼神让他在瞬间联想到受伤的猛兽,另一间审讯室里的女人也在同时攥紧了手中的咖啡杯。

“你在为你感受不到内疚而愤怒。”

“至少关于我擅长愤怒那部分,你是对的。”Shaw瞪视着Jane,在几秒钟后从牙缝中冷冷挤出一句话,“另一件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是,我更擅长表达愤怒。所以帮你自己一个忙,滚出这间屋子,现在。”

“否则你就要朝我脸上揍一拳了吗?”Jane对于她的威胁语气并不在意,“请再稍微多忍耐我一下,Nadya,因为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些你感兴趣的事,关于Caroline。”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关于她的事。”Shaw生硬地回答,“而你不会想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你确定?”Jane反问道,“你知道我和你的这场谈话是她的主意,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做她的日常任务。”Shaw嘲讽地说道,“拯救一个快被幸福婚姻无聊死,以至于绝望地想从这场谈话中寻找刺激的可悲男人。”

Jane对她的刻薄不以为意,却对话语中另一个重点感兴趣地挑起眉毛:“所以你们的工作是拯救别人,非官方的那种,义警?”

Shaw撇了撇嘴不再答话。

“这么说,之前的恐怖袭击没能成功应该感谢你们才对?”Jane若有所思地说道。

Shaw耸了耸肩。

“抱歉,我差点被你带得跑题了。”Jane决定专注于自己的小挑战而不是履行一个FBI顾问的职责,“还是让我们来谈谈你的女朋友吧。”

Shaw没有任何表情。

“你并不反对我这么说。”Jane有些惊讶,“那么看来你们彼此已经有了明确的承诺,比如‘我爱你’什么的,这是唯一能让你对我这么称呼Caroline不表示反对的原因。”

Shaw继续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鉴于你那个反社会的小毛病。”Jane由衷地说道,“我必须得说,Caroline着实令人钦佩,竟能让一个无法感受到爱的人说出‘我爱你’。而你,Nadya,我想你应该是被同情的那一个,因为其实你的字典里没有‘爱’这个字,不是么?你说你爱她并不是因为你想要这么说,而是因为她想要听你这么说。”

受伤的猛兽。Shaw的眼神再次让Jane毫不费力地产生这种联想。

“我会让你独自待一会儿。”Jane几乎用抱歉的语气说道,快步离开审讯室,留给Shaw一个安静的空间舔舐伤口。如果有更多选择的话,他也不想这么频繁地按压Shaw的压力点,但他能用的筹码实在不多。

Shaw再次露出刚才那种眼神,让他终于清晰地意识到Root究竟需要他什么帮助。用给自己再倒一杯茶的时间,Jane从小小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与Root交谈的时间不长,但已经足以让他得出结论,敢于自称心理医生的Root在阅人方面就算还不能与自己比肩,也差不了太多,而具体到阅读对象是Shaw的话,她大概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他花了这么多时间才试探出的Shaw的这些情况,对于Root应该早就不是秘密。

唯一一个问题是,她知道,不等于她能做到,正如Lisbon从来不会逼他谈起自己对第一任妻子的感情,尽管他们彼此都知道他需要这个。

Jane很清楚自己流传在外的名声除了懂得看人破案以及漫长的复仇之路,还有人事和法务部门那边堪比人高的投诉档案和诉讼官司,日常案件本身的无聊程度总会让他忍不住给自己找点乐趣,比如去刺激人们心中最隐秘的痛点。为此他得到的评价中,轻者是缺乏礼貌,重者则是残酷无情。

现在Jane知道为什么Root会找到自己并说出那句“你的名声吸引我来向你求助”了。比起洞察力本身,她更需要的是他在展示这一才能时的无所顾忌。

克制住自己当面去质问Root的冲动,Jane再次步入观察间,希望能从镜墙后面的观察中得到答案。这么说也许有点可笑,但是自负不允许他在这场挑战中寻求更多更直接的帮助。

Shaw的目光死死盯住摄像头对角线方向的角落,似乎下定了决心不肯再分给它任何注意力,而另一边Root的眼神则并不意外地依然失焦,脸上露出一丝令人心碎的笑容。

在几秒钟后,Root将目光聚焦在镜墙上,用清晰可闻的音量说道:“Patrick,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为了节省你的头脑,不,我不后悔。现在你可以专心把你的天赋用在我们的小交易上了吗?时间有限。”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是Jane毫不费力地发现她的内心并非如此,因为她刚刚不小心暴露了两件事:第一,她知道另一间审讯室里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第二,她可以轻松地控制开关只设置于观察间的单向传声通道。鉴于她很可能具备的顶级黑客技能,用不着太多的推理才能就足以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并且得出一个绝不会令FBI感到愉快的结论。

但是Jane决定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的FBI,轻易地放过了足以令最糟糕的探员产生高度警觉的线索,然后像Root所建议的那样,将自己善于洞察一切的天赋才能专心地用在了他们的小交易上。

“Nadya只能用愤怒代替很多情绪,但是你不需要。”Jane看着镜墙后面的Root,考虑到她的能力,决定将自言自语留在心中,“而你的这些情绪强大到让你策划出这件说实话有点疯狂的事。”

他转过身,将审视的目光投向另一边镜墙之后的Shaw:“那么你又为何会让她如此不安?鉴于你愿意给予她所有她想要的,哪怕你并没有的,任何东西。”

Jane在镜墙后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几分钟,也许更久,他看到Shaw渐渐从彻底关闭自己的雕像状态解冻,将视线重新投向摄像头,面无表情。  

除此之外,她没有做任何动作,但是Jane发现自己能够轻易地读懂她的眼神:“我不会为此道歉。”

她不会为自己说了一句Root想听到的话感到抱歉,而那句话是“我爱你”。

Jane微笑起来,尽管与Shaw整个人所展露的气质完全不符,但是他真心地觉得,Shaw尝试维持自己骄傲的方式可悲地无力,以至于甚至有点可爱。

紧接着他就被自己的想法所提醒。

“你是有多么愚蠢!”Jane在恍然大悟中自语着咒骂自己,“骄傲,当然是骄傲!”

他快步走出观察间,再次推开Shaw所在审讯室的那扇门。

“现在是加时赛吗?”Shaw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刚才只是广告暂停时间,我们依然在下半场。”她的反应帮助Jane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抱歉地微笑着说道:

“记得我说过有一些关于Caroline的事情要告诉你吗?你的女朋友很不安,而你任她予取予求对于减轻这种不安并无帮助,事实上,效果恰恰相反,鉴于你为她放弃了自己的骄傲,我猜这是唯一比眼睛更宝贵的东西。”  

审视着Shaw的反应,Jane变得有点不那么确定自己的判断。她并没有像他所预期的那样再次表现出受伤愤怒的情绪,反而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我应该再次离开,让你一个人待会儿吗?”Jane试探着问道。

“明智的选择。”Shaw站起身,不容置疑地说道,“这次谈话结束了。”

“不需要加时赛?”Jane玩味地问道。

“比分依然是平局,如果你关心的是这个的话。老实说,你干得还不错,但不够好。但是,不,我们不需要加时赛,鉴于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我,而且看起来你正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去找你的妻子忏悔你心里那些阴暗的小秘密。”Shaw冷淡地回答,“现在滚出我的视线,在我还没有为没揍你后悔之前。”

“那么如你所愿。”Jane愉快地说道,然后毫不迟疑地转身走向门口。在推门而出之前,他朝摄像头眨了眨眼,“抱歉,我尽力了。还有,谢谢,你们两个都是。”

看着门重新关上,Shaw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从上衣纽扣中取出备用通讯器放回到耳中,一边看着摄像头说道:“你有五分钟把我们弄出这个鬼地方,Root。我们得谈谈,面对面。”

“谈什么?”Root甜美的声音在她耳中响起。

“关于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小心思。”Shaw烦躁地说道,“毕竟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找一个负罪感深重的伪神棍来烦我的原因,不是么?顺便提一句,他看起来比我更需要这次谈话。”

“你很生气。”Root的语气是肯定的陈述,而非疑问。

“我应该为此被责怪吗?你知道你可以对我说任何事,但是你却宁愿让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转达。”Shaw的语气更加烦躁,“而现在你还有四分十五秒,所以停止废话做你的事。”

“有点耐心,亲爱的。”Root在通讯器另一头微笑着说道,“毕竟我们想要安全走出这里又不突突几个膝盖,至少得让这栋楼的供电和通信系统全部瘫痪,并且让火灾警报响起来。你知道就算是The Machine,要在FBI的地盘上同时做到这几件事也需要一点时间。”

就在她话音落地的同时,Shaw发现自己所身处的审讯室陷入黑暗,而外面则响起了凄厉的火警。

“好吧,干得不赖。”Shaw在没人能看见的情况下耸了耸肩,然后她就听见门在此时被推开,门口和耳边传来同一个人的声音:“准备好做FBI头号逃犯了吗,亲爱的?”

已经走到停车场的Jane回头望了望陷入混乱的FBI大楼,耸耸肩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决定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回家找妻子谈谈。

车子开出十分钟之后,在一个红灯的路口,一个高中生年纪的男孩踩着滑板滑到Jane的车旁,敲了敲车窗,不太确定地问道:“Mr.Patrick Jane?”

“是我。”Jane放下车窗,微笑地看着男孩手中的东西,心里有了一点猜测。

“有位女士要我把这个交给你。”男孩交给他一个密封的文件袋,“她说你知道这是什么。”

“谢谢,我猜那位女士很漂亮,高挑苗条,有一头美丽的棕发?”Jane接过文件袋,一边掏出钱包一边问道。

“我不知道,先生,我没见过她。”年轻人说道,“还有不用给我小费了,真的。那位女士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为她跑次腿是我至少能做的报答。”

“纯属好奇,我能问问她帮了你什么忙吗,既然你们都没见过面?”

男孩脸上露出羞赧的神色:“我们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她出的主意帮我约到了毕业舞会的舞伴。”

“让我猜猜,你很擅长计算机?”

“这方面我的确不赖。”男孩在此时第一次露出自信的笑容。

“那么,祝你舞会好运。”

Jane坐在驾驶舱里打开文件袋,发现里面有一张感谢卡和两份名单。他瞥了一眼名单就放了下来,打算回家交给Lisbon让她开心一下,然后他打开感谢卡,微笑着默读起来:

亲爱的Patrick,

Sameen和我非常感谢你的帮助,随卡附上这次恐怖袭击主谋的详细资料,以及我们交易中所提及的毒枭名单。另外,作为额外的小礼物,请不用再担心你与FBI当初达成的交易,它从未有过存在的必要。当然我知道你从不担心这个,我所做的只是替你减少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希望这会对你与Teresa的接下来的谈话有所帮助。一个小提示,Patrick,你令人钦羡的妻子有权利听到你亲口告诉她,你留在FBI不是为了免于牢狱之灾,一点也不是。毕竟这是她应得的。

祝你和Teresa还有Junior生活愉快。

Root

Shaw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即便是对于已经完全恢复战斗力的她而言,过去两个小时的行动强度也让她多少有点吃力的感觉。但是Shaw此刻感觉非常畅快,畅快到差一点就可以忘记自己还在生Root的气。

毕竟如果不是Root开启上帝模式,Shaw很难从FBI大楼的顶层开走直升机,然后换乘黑帮大佬的兰博基尼,接着驾驶赌场大亨的极速游艇,最后登陆一个制毒团伙的基地,让她一次性过足突突膝盖、近身搏斗和制造爆炸的瘾。

当然,制造这么大的混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现在两人不得不藏身于一辆驶向城外的货车后厢中,处境与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相比显得狼狈很多。唯一值得庆幸的,这是一辆运送家具的货车,虽然车厢内光线暗了些,但好在有足够的座椅寝具供她们使用以稍作休整。

Shaw毫无形象地坐在沙发上渐渐喘匀气息,突然觉得整个空间安静得有些异乎寻常,这让另一道至今未能舒缓下来的急促呼吸显得格外明显。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身边的Root。太过昏暗的光线令Shaw看不清对方,但仅仅通过模糊的轮廓已经足以让她分辨出Root看起来很不舒服。

Shaw打开手电照向Root,发现她正试图在光线亮起来的一瞬间收起脸上的痛苦表情。

“玩得开心吗,Sameen?”Root努力微笑着对她说道,希望自己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

“很过瘾。”Shaw简单地回答。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亲爱的。”Root尝试用愉快的语调掩饰自己的不适,“我也是。”

“别说话了,专心呼吸。”Shaw不容置疑地说道,“你的心脏承受不了这种强度的行动。”

“别担心,亲爱的,我有准备。”Root勉强笑了笑,不再徒劳地遮掩,“你能帮我从右边的口袋里把药取出来吗?我实在没力气自己动手了。”

Shaw按她的指示取出药,借着手电的光线瞥了一眼包装上的说明,按指示将两粒药片倒入自己掌心,然后喂到Root嘴边。

“抬头,张嘴,”Shaw生硬地命令道,“现在吞下去。”

Root乖顺地依言而行。

“闭上眼,深呼吸。”Shaw继续命令。

她绝不算好的语气让Root明智地决定做一个最配合的病人。

过了一会儿,观察到Root的呼吸在药效和休息的共同作用下渐渐开始平复,Shaw将她的身子轻轻扳过来,让她枕在自己腿上躺下,伸手替她按摩头部。

Root睁开眼睛看着Shaw,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后者不容置疑地打断:“闭嘴,你需要休息。”

Root微微一笑,听话地闭上眼睛,她的确需要休息。药片只能减轻她心脏的不适,但缺氧导致的剧烈头疼却在她预料之外,值得庆幸的是她有一个会用按摩减轻这种痛苦的女朋友,让她渐渐轻松下来,然后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Root睡着之后,Shaw就关了手电,这让她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Root醒过来,给了后者悄悄观察她出神模样的机会。

光线的黯淡让Root的眼睛派不上太多用场,其他的感觉器官却显得格外灵敏,她可以清楚地感知到Shaw的双手已经停下了按摩的动作,一只手下意识地保护在她头部外侧,另一手则在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她散落的发丝。

Shaw的手上还残存着汽油与硝烟的味道,让Root闻起来感觉很安心,如果告诉Shaw大概会被她嗤之以鼻,但Root自己知道,她刚刚放心地任自己失去意识,更多的不是因为Shaw的按摩技巧,而是因为Shaw的气息。

“你醒了?”Shaw的声音响起,让Root不自觉地心里有点遗憾,当然不是说她不喜欢听到Shaw的声音,只是她真的很享受刚刚的状态,而现在她必须得坐起身来了,Shaw不会容忍两人用现在的姿势进行接下来的严肃谈话,毕竟过往经验表明,当两个人都醒着的时候,这种姿势很容易导致谈话方向的偏离。

“我睡了多久?”Root强迫自己坐起身来。

“二十三分钟。”Shaw打开手电看了看表,“感觉好点了么?”

“从没这么好过。”Root愉快地点了点头。

“很好。”Shaw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让我们来谈谈。”

“任何你想谈的事情,Sameen。”Root微笑道,在心里为自己接下来将面临的审问叹气。

在Root休息的这段时间里,Shaw已经想明白很多事情。还有一些她想不明白的,大概得归咎于该死的第二轴人格障碍,需要Root来解答。鉴于Root越来越擅长用各种令她无法拒绝的手段带偏自己的注意力,Shaw决定从最明显的事实开始,尽可能减少Root躲闪的空间。

“你一直倾向于装作你的心脏不存在问题,Root,你每天都需要我强迫你才会按时服药,而今天你竟然随身带了这种强效救心片。”Shaw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知道你会需要它。”

Root耸了耸肩,这是个客观存在的事实,她没可能也没打算否认,于是明智地选择了默认。

“你花了多久策划这一切?”Shaw审视地看着她,“从相关号码,到那个伪神棍,再到刚刚差点摧毁你脆弱心脏的疯狂行动,我猜连我们身处的这辆货车都在你的计划中。我甚至会想知道它开往何方吗?”

“相信我,你会知道的。”Root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不过让我们暂时保留这个小惊喜好吗?”

Shaw气恼地发现自己提问的技巧需要改进,显然一次性问太多问题很容易给Root避重就轻的空间。于是她决定简单粗暴地重复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你花了多久策划这一切?”

“两个星期。”Root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大方地附赠解释,“确切地说,前十三天用在说服The Machine同意帮忙。”

“为什么你会同意帮忙?”Shaw生气地将视线集中于Root的左眼,相信The Machine完全能理解自己是在对她说话,“她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你也是吗?你知不知道她差点把命送掉,为了完全不值得的事情?”

“老实说,她在那十三天里的反应跟你现在一样。”Root调皮地笑道,“不过我最终说服她这很有必要。”

“介意启发我一下吗?”Shaw气恼地说道,“因为我完全想不出任何理由。”

“你得承认,这很有趣不是么,亲爱的?”Root微笑着说道,“你有多久没这么尽兴过了?”

“很久。”Shaw不得不承认。从Samaritan还在线时因为暴露身份不得不躲在地铁站,到后来被Samaritan囚禁,再到脱困后必须通过手术和物理复健解决遗留问题,身体完全康复后也只是处理些缺乏技术含量的无关号码,她差不多有快一年的时间没有进行过如此尽兴的,需要她调动全部特工素养的高强度行动,从脑力到体力都是。

“我承认今天很享受。”Shaw坦率地说道,“但你不是,Root,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一切,你不应该......”

“我现在不是没事吗?”Root微笑着打断她,“有你和她在,我处在坚不可摧的上帝模式中,亲爱的。”

“你不应该这样做,这和你有没有上帝模式无关。”Shaw坚持把话说完,“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一切,Root。”

“但是你需要,Sameen。”Root深深地看着她,露出一个含义复杂的微笑,“你知道人们通常都会说,这就是情侣的意义,为彼此做他们自己不需要的事。你每天都在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但是我不用为此付出差点送命的代价!”Shaw下意识地反驳,话出口后她立刻发现自己中了Root的圈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你的确为我做了很多你所不需要的事情。”Root轻轻地说道,脸上的微笑里多了苦涩的成分,很不明显,可在Shaw的眼里看起来显得格外刺目。

“所以这才是加时赛?”在相对沉默了片刻之后,Shaw无奈地说道,“来吧,我们真的得好好谈谈这个问题,在你用下一次疯狂的行动把命送掉之前。”

“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亲爱的。”Root突然笑出声来,无法控制自己嘲讽的冲动,“你,Sameen Shaw,在三个小时之内,说了三遍我们得谈谈。这简直完全背离人物性格。”

“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不是吗?”Shaw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冷静地说道。

“我总是能从你这儿得到我想要的,Sameen。”Root点点头,“因为你总是会给我。”

“而这让你感到困扰?”Shaw觉得对面的女人简直无法理喻。

“我总是能从你这儿得到我想要的,Sameen。”Root点点头,“因为你总是会给我。”

“而这让你感到困扰?”Shaw觉得对面的女人简直无法理喻。

“而你认为我在无理取闹。”Root撇了下嘴角,现出委屈的神色。

这个表情成功地把Shaw刚升起的烦躁情绪转为无奈,她翻了个白眼,决定尝试说个蹩脚的笑话以缓解气氛:“你知道,我一直以为我的情绪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毕竟它搞垮了一个人工智能上帝。”

“这不好笑,Sameen。”Root咬住嘴唇严肃地说道,“这件事不是笑话。”

“好吧。”Shaw耸耸肩,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争辩,“我们来说说那个伪神棍。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他帮你对我说了些你想说的话?”

“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告诉他。”Root竖起两根手指举到额头的高度,加强自己的说服力,“我只是跟他打了个赌,看他能不能激怒你动手揍他。”

“而他竟然答应了,果然是个快被无聊死的可悲男人。”Shaw再次翻了个白眼,“而你,我已经不想问你提供什么赌注换取他答应这么愚蠢的事了。”

“只是一点The Machine的研究成果,我保证它有利于世界和平。”Root也不打算用这些细节占用太多时间,毕竟Shaw很难得有这样主动愿意谈某些问题的时候,她一向更喜欢做,而不是说。

“为什么你不直接跟我说?”Shaw的注意力也的确不在这些细节上,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Root,你知道你可以跟我说任何事,对吧?”

终于进入了正题,Root苦中作乐地想,她非常清楚答案,可很难直接说出口,于是打算用拖延换取一点思考的时间:“你必须得承认,Patrick虽然离挑战成功还差了那么一点,但是他干得相当不赖,是不是,亲爱的?我是说,他几乎没有浪费一秒钟就发现最容易激怒你的是什么。”

“你是指你,这一点他是对的。”Shaw平静地说道,“现在让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你不直接跟我说?不要再回避,Root,我会一遍一遍地问这句话,直到你回答我。”

Root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躲闪的企图。她轻轻说道:“因为我不能,Sameen,我做不到。”

“你不想伤害我。”Shaw肯定地说道,“尽管你跟我一样清楚,我体会不到受伤的情绪,我只会愤怒。”

“但是我的确很需要你不再回避一些事情。我们再也没有谈过那段......艰难的经历,在地铁站那场小游戏之后。”Root默认了她的话,语速渐渐因为激动而快了起来,“Sameen,你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得到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拥有多久。因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真正原谅自己,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真正原谅我,该死的我完全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Root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几乎显得歇斯底里,出乎她意料的是Shaw并没有显得很惊讶。

“我很抱歉,Root。”Shaw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轻轻地说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不知道你在担心这些。”

惊讶的人变成了Root自己,她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Shaw说道:“你不生气?”

“我生过气。”Shaw坦率地说道,“Root,不要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有人格障碍,但是不蠢。你睡着的二十三分钟足够我想明白很多事情。”

“好吧。”Root迟疑地说道,并不是非常有信心,“所以你怎么说?”

“我们来从头解决你的问题。”Shaw平静地说道,“首先,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疑虑?”

Root没有说话,却转头将视线投向别处,避开她的目光。

“所以从我回来的第一天就开始了。”Shaw深深吐出一口气,试图将烦躁的感觉吐出去,“我做得有那么糟,Root?”

Shaw无法完全隐藏的质问语气反而让Root觉得莫名地安心了一些,似乎这样会生气的才应该是Shaw。她将目光转回到Shaw的脸上,很快就再转开,似乎不敢看着她的眼睛说话:“你会做梦,Sameen,而且你会说梦话。”

“我说梦话?”Shaw诧异地反问道,这对她是个全新的消息。她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顶级特工,而特工的专业素养之一就是,学会在失去清醒意识的时候仍然能够通过潜意识控制大脑。

简单地说,Shaw不应该说梦话。

“只有一句,我听了太多遍以至于无法听不清楚。”Root轻轻地说道。

比起自己说了什么,Shaw的注意力首先放在“太多遍”上,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经常说梦话?”

“不是每晚,但断断续续会有,最近一次是三天前。”Root咬了咬嘴唇。

Shaw花了一点时间接受这个事实,然后皱紧眉头问道:“我说了什么?”

“The Machine建议你也许应该自己看。”Root向她放手机的口袋努了努嘴示意。

“为什么要这样麻烦?”Shaw翻了个白眼,一边掏出手机查看,“你直接告诉我不可以么?”

“你看过就知道了。”Root困难地把这句话说出口,然后坚决地将视线转到别处,不去看Shaw和她手机上正在播放的视频文件。 

那是很多个只有两三秒长度的短片合辑,如果不是标注的时间和日期在变化,Shaw几乎以为自己在看一段被重复播放多遍的视频: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话。

视频几十秒就播放完毕,然后Root毫不意外地看到Shaw整个人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个Root已经知道很久,而Shaw刚刚才发现的事实是,在过去的七十二天里,Shaw说了十六遍梦话,同一句。

实际上是十七遍,Root第一次发现Shaw说梦话那晚,The Machine遵循和她的约定并没能记录下来。

Shaw在第一遍就听清楚了自己说的是什么,但直到最后一遍她都不敢肯定,梦里她是在对谁说这句话,究竟是Root,还是Samaritan。

“我会做你要的任何事。”

Root一直很享受和Shaw单独相处的时间。她们不用说话,不用做任何事,甚至不用看到对方,只需知道彼此身处同一个空间,就足够令人愉悦。她们有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默契,沉默从来不影响彼此之间的交流。

而现在,Shaw短短几分钟的沉默却让Root感到无法忍受的窒息,因为Shaw刚刚单方面切断了她们无言交流的通道,与Shaw单独相处对于Root而言,一下子成了世界上最残酷的折磨。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东西要想,我不会烦到你,Sameen。”Root哀求道,“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把我关在外面。”

Shaw茫然地应声抬起头,花了点时间才把视线聚焦到Root的脸上,眼前人从未有过的脆弱神色刺激她从自己的思维迷宫里走了出来。之前她想不明白的所有事情都在这一刻有了解答。

“这就是为什么你比我更坚持要我重新做手术,无论风险多大,复健多难。”Shaw低沉地说道,“你担心Samaritan对我的脑子做了什么。”

“手术排除了神经芯片的嫌疑,而Patrick排除了你被深层催眠的可能性。”Root疲惫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催眠大师。”

“所以我没有被Samaritan洗脑。”Shaw嘲讽地说道,“我猜那个伪神棍只是再次证实了你的判断,否则我想你不会耐心地等到今天。”

“只剩下一个可能性。”Root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Sameen,你做过医生,你比我更清楚。”

“你真残忍,Root。”Shaw嘲讽的语气更加强烈,但更多地却像是在嘲讽自己,“你在逼一个已经有人格障碍的人承认自己同时还有精神障碍。”

“我很抱歉,Sameen。”Root无力地说道,“可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你不需要把它藏起来让你的潜意识独自面对。”

“我没有打算藏起来。我根本不记得那些梦,对那句话也没有任何印象。”Shaw生硬地说道,“大概这就是人格障碍不多的好处之一。”

“那么告诉我,Sameen,”Root注视着她的眼睛,轻轻地说道,“上一次在你清醒的时候,你是对谁说的这句话?”

Shaw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人,闭紧了嘴巴,眼神中同时射出滔天的怒火。Root强迫自己不许退缩,直视着她的双眼,坚定地说道:“看着我的眼睛,Sameen,告诉我,你对谁说过这句话?”

“闭嘴别再问了!”Shaw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探身伸手扼住了Root的喉咙,愤怒地低吼道,“该死的你知道得很清楚,Root!”

“我知道,但是我需要你......”Root没有丝毫的挣扎,“亲口......说出来。”

艰难地说完这句话,Root已几近晕厥,她痛苦的模样惊醒了Shaw,像突然被灼了一样连忙松开手,呆呆地在一旁看着Root大口呼吸久违的空气,整个车厢里一时间只听见她急促的喘息声。

Root花了一点时间从窒息中缓过来,然后牢牢地盯着Shaw,后者却固执地将目光定格在别处。车厢里一片寂静。

“Samaritan。”不知过了多久,Shaw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对Samaritan说过这句话。”

然后她将目光转向Root,嘲讽地说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还差一点,”Root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除非你把下半句也说出来。”

Shaw直直地瞪着她,似乎想用怒火威胁Root收回自己的要求,可是后者毫不退让。两人再次陷入僵持的沉默。

最终,Root的眼里渐渐出现的可疑盈光逼迫Shaw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从紧咬的牙关中吐出几个字:

“别再伤害她。”

“她是谁?”Root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扑上去拥吻爱人的冲动,用力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眼里的盈光消失,只是并不很成功。

“你知道她就是你!还有,为了节省彼此的时间,是的,我在射伤你之后说了这句话。”Shaw暴躁地说道,“为什么你总要明知故问,Root?这能娱乐到你吗?”

“我不会把这称作娱乐。”Root悲伤地微笑道,“亲爱的,唯一我需要你自己亲口说出来的原因,就是你的潜意识为了报复你一直以来对此的不理不睬,任性地把所有一切都弄混了。我们得帮它弄清楚这件事。”

Shaw怔了一下,她想她大概明白了Root在说什么。

感谢该死的第二轴人格障碍,无法产生恐惧让Shaw并不能确认自己最深的梦魇是哪一个:自己向Root射出那颗该死的子弹,还是自己因为Root屈服于该死的Samaritan。

现在她唯一能确认的是,在Samaritan完蛋之后,自己并没有如自信的那样完全摆脱那段阴影。

“记得你回到地铁站的那晚吗?”Root轻轻地说道,“我打了你一拳。”

“而结果疼的是你。”Shaw冷笑,但是莫名地却让Root感到一丝暖意。

“而在那之后,你很蹩脚地喊了一声疼,”Root忍不住微笑,“在我的要求下。”

“别告诉我你认为这也是PTSD的体现。”Shaw翻了个白眼。

“亲爱的,我当时认为这很贴心,现在也依然这样认为。”Root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可是这让我忍不住去试探你的底线在哪里,通过一个又一个越来越荒唐的要求。但你从来没有说过不,Sameen,从来没有。而这让我感到恐慌。”

“为什么?”Shaw真心地不解,“你不希望我这样做?”

“我当然希望。”Root轻轻地说道,“但是我需要你这样做是因为爱,而不是因为恐惧。”

“你说得好像我有这两样东西一样。”Shaw自嘲地说道。

“相信我,你有,Sameen,而且远不止这些。这是另一个我们需要讨论的问题,不过可以迟一点再说。”Root平静地说道,“现在告诉我,你对我无底线的容忍究竟是因为想要哄我开心,还是因为不想伤害我?”

“这有区别吗?”Shaw的烦躁情绪再度升起。

“区别在于,我不是Samaritan。”Root看着她的眼睛,严肃而温柔地说道,“我需要的是你,不是你的屈服,我也不是易碎品,Sameen,你不用为我做任何令你感到不舒服的事情,那并不会伤害我。”

Shaw花了一点时间理解Root的意思,然后讷讷地说道:“可是你已经因为我失去了一半的听力,一半的视力,超过一半的心脏功能,Root,你还有多少可以失去?”

“整个世界,亲爱的。”Root微笑着说道,“我有你。”

“而我有人格障碍,有很多事我做不到。”Shaw烦躁而生硬地说道,“之前唯一能做到的原因是同时我还有精神障碍,可你现在却试图治好我。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Root?”

“说实话,我得为此道歉。”Root悲伤地微笑道,“唯一将这场谈话拖到今天的理由,就是我的自私。”

“无法想象有人会如此愚蠢。”Shaw翻了个白眼。

“人们常说女人陷入一段关系后智商都会下降。”Root耸耸肩说了句俏皮话,却紧跟着被自己提醒,也许她并不是这段关系中唯一智商下降的人。

“该死的,你几乎骗过了我!”Root变得激动起来,“Sameen,你一直对你的潜意识不理不睬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人格障碍,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只是愚蠢地不想治好自己!”

Shaw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艰难地说道:“你得知道,Root,没有PTSD,我也许无法胜任一段关系中的角色。”

“我不需要你每天告诉我说你爱我,亲爱的,如果这是你所担心的问题的话。”Root难以抑制地伸手抚上Shaw的面庞,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Sameen,我知道我要什么。”

“不,你知道的是你只能得到什么。”Shaw猛地起身,将Root从原本前倾的姿态压迫回沙发的靠背,瞪着她愤怒地低吼道,“因为该死的我不是正常人,我没有爱的能力!”

“你错了,Sameen,而且错得很离谱。”Root微笑着说道,“相信我,你不比正常人缺少任何东西,你只是更喜欢做,而不是说。这恰好是我最无法抗拒的特质。”

Shaw重重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盯着眼前人,从咬紧的牙关中吐出威胁的字句:“最后一次警告,Root,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后悔。我要你,我需要你,这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多。你确定这对你足够了吗?”

“不能更确定。”Root扬起嘴角,稍稍抬起头,让两人鼻尖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语中蕴藏了令人遐想的暗示,“亲爱的,你知道人们常说,爱不是说出来的......”

“我喜欢这句话。”Shaw精确地接收到了Root的暗示,将视线缓缓移至她充满期待地微微张开的嘴唇,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不容置疑地用沙哑的声音命令道,“闭上眼睛。”

“别担心,亲爱的。”Root轻轻咬着嘴唇调笑,“她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睛。”

“该死的我不是在跟The Machine说话。”Shaw气恼地说道,“我在跟你说!”

“我会做任何你要的事,Sameen。”Root收起了笑意,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然后顺从地闭上双眼。下一秒,印到唇上轻柔却又霸道的压力让她忘记了一切杂绪。

手电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谁在百忙中抽空摁灭了开关,陷入黑暗的车厢里很快只余下两道纠缠的身影,交叠的喘息......

当手电重新照亮车厢时,两人已经差不多将衣着恢复了聊以蔽体的状态,但离得体还差了很多,因为Shaw固执地从背后搂着Root不放,并没有使劲,但在她耳后撩人的频密轻吻足以让后者无力起身,更勿论将之前勉强挣扎着套上身的衣服整理完毕。

“亲爱的,我和你一样不希望停下。”Root毫无效率地跟自己上衣的纽扣搏斗,一边无奈地哄道,“可是这已经是The Machine发出的第三次提醒了,这辆车很快就会到达目的地,我们只剩下两分钟在被人发现前离开车厢。你不会希望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对不对?”

“好吧。但是我们还没完,Root。”Shaw不情不愿地咕哝,终于肯放手,强迫自己拿出精英特工的效率起身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好自己,然后按Root的指示从沙发底下找出火焰枪和护目镜,一边开始切割车厢的门锁,一边问道:“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一个小惊喜,亲爱的,记得吗?”Root向她眨了眨眼,“很快你就知道了。”

Shaw翻了个白眼:“至少告诉我你把Finch和Reese也叫到德州来干什么?”

“只是以防万一,毕竟Patrick可能得到了一些足以让他成为无关号码的敏感信息。”Root耸耸肩说道,“再说,Finch和Reese也许会发现与他聊天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我猜你的重点在后面这一句。”Shaw根据自己的经验愉快地吐槽,然后宣布自己的工作完成,“行了。”

货车在这时缓缓停到了路边。

Shaw推开厢门跳下车,然后把Root接下来:“现在可以揭晓你的小惊喜了吗?”

“当然,亲爱的。”Root微笑着说道,“欢迎来到Bishop。”

“这是你......?”Shaw记起这是Root出生的小镇,当她还叫Samantha Groves的时候。

“你不需要这么做,Root,”她迟疑地说道,“我是说,如果这里的记忆并不让你感到愉快。”

“不,我不需要这么做。”Root轻轻地说道,“我只是想这么做。而你,Sameen Shaw,你愿意和我分享我的过去吗?”

Shaw深深地看着她,嘴角渐渐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Absolutely。”

(完)


Rhaw Shooter

<Eye to the soul >完结感言

首先,让我们取得一个基本共识,那就是:毫无疑问地,百分之百地,E2TS烂尾了。

其次,请容我自我辩护一句,烂尾的理由只有一个,实在是正剧向还要HE,臣妾做不到啊......作为HE小天使,却满脑子都是刀,怎么下得了手。这才是肖根被迫在E2TS的船上飘了大半年的根本原因。

第三,请允许我再次骄傲地说一声:我是天才。

最后,让我们安静地一边炸成烟花一边等待官方的糖刀吧。


首先,让我们取得一个基本共识,那就是:毫无疑问地,百分之百地,E2TS烂尾了。

其次,请容我自我辩护一句,烂尾的理由只有一个,实在是正剧向还要HE,臣妾做不到啊......作为HE小天使,却满脑子都是刀,怎么下得了手。这才是肖根被迫在E2TS的船上飘了大半年的根本原因。

第三,请允许我再次骄傲地说一声:我是天才。

最后,让我们安静地一边炸成烟花一边等待官方的糖刀吧。


S君

不知道接下来这次“清tag”会严重到什么程度。如果这个号没撑下来直接被炸了的话,大概要以后有缘再见了。就当为最坏的结果做个准备吧,谢谢四年来的陪伴,很开心能认识大家,每一个赞每一条评论每一个推荐(每一个寄来的刀片)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俗套但是,感谢每一位读者的支持,你们和创作本身陪我度过了很多一段很艰难的日子,这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一段经历和回忆之一。我也希望自己的同人有娱乐过、帮助过大家,如果那些文字曾经让大家笑过、哭过、偶尔回忆起来过,那对我来说就足够啦 


❤️,

S君


"If you mean something ...

不知道接下来这次“清tag”会严重到什么程度。如果这个号没撑下来直接被炸了的话,大概要以后有缘再见了。就当为最坏的结果做个准备吧,谢谢四年来的陪伴,很开心能认识大家,每一个赞每一条评论每一个推荐(每一个寄来的刀片)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俗套但是,感谢每一位读者的支持,你们和创作本身陪我度过了很多一段很艰难的日子,这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一段经历和回忆之一。我也希望自己的同人有娱乐过、帮助过大家,如果那些文字曾经让大家笑过、哭过、偶尔回忆起来过,那对我来说就足够啦 


❤️,

S君


"If you mean something to someone, if you help someone or love someone, if even a single person remembers you, then maybe...You never really die at all." ——POI S5E13


低调的狼人德鲁伊

[翻译][肖根]The Vast Thing(十九)

浩瀚无垠之物

肖根高中AU文。

译文 已授权:见 (一)

作者:SloanGreyMercyDeath

原文地址: ao3上的 works/11534097

翻译:本人

CP: Root/Sameen Shaw 先后仅依据字母顺序

分级:M


第十九章 The Absence of Your Company 没有你陪伴的日子

译者注释:本章标题的歌名:The Absence of Your Company ...

浩瀚无垠之物

肖根高中AU文。

译文 已授权:见 (一)

作者:SloanGreyMercyDeath

原文地址: ao3上的 works/11534097

翻译:本人

CP: Root/Sameen Shaw 先后仅依据字母顺序

分级:M


第十九章 The Absence of Your Company 没有你陪伴的日子

译者注释:本章标题的歌名:The Absence of Your Company - Kim Richey 地址点这 各位可以用作阅读时的伴奏。

我把本文的章节歌曲建了网易云歌单,持续更新。歌单地址点这

————————————

 

Root吃完了她的午饭,推开托盘。又一个星期过去了,她渐渐习惯了独自一人吃午饭。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袋,丢到托盘上。

她的妈妈给她准备了午饭,但Root不吃金枪鱼沙拉。尽管如此,她没办法就此说什么。至少她的妈妈确实在努力了。

Root叹了口气,把双臂搁在桌上,环顾食堂,哪儿都没有Sameen的踪影。在她们共同的课上,Root已经不再试着和她讲话了。上个周末她已经收到了明确的信号。既然Sameen已经开始新生活了,Root大概也该学着放下了。

Root推开椅子站起来。她可以提前去教室;Mr.Collier总会待在教室里,连午餐时间也不例外。她正要拿起背包离开,就听到清脆的高跟鞋声朝她而来。Root翻了个白眼。只有一个人会穿着高跟鞋来学校。

“你好,Root。”Martine问候道,把一只手搭在桌上。“最近还好吗?”

“让我猜猜,”Root嘲弄地说,背起包。“你又是来‘看看情况’的。”

Martine耸耸肩。“我听说你和Shaw分手了。”

“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过。”Root纠正她,拿起午餐的托盘。“哪里来的分手。”

Martine眨眨眼。“我只是在担心你啊。”

Root把重心转移到另一只脚上,一个甩头把头发甩到肩膀后面。“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你的每一个朋友都离开了你。”Martine嘟起嘴说。

Root想无视Martine的话,但还是被伤到了。她说的没错:Root的朋友们最后都离开了她。她吞咽了一下,尽力不让自己的感受表现在脸上。

“你说完了没?”

“其实……”Martine说着靠近她,把Root的马尾拉到身前,手指拨弄着发尾。“我在考虑把头发染成深色。我听说你对任何深色头发的女生都毫无抵抗力。”

Root翻了个白眼。“滚去舔Lambert的dick吧。假如他还会让你靠近它的话。连我都知道你不该用上牙。”

Martine目瞪口呆,Root从她身边冲过,离开用餐区。她把手里的托盘直接扔在垃圾桶边,甚至懒得把里面的剩饭倒掉。她猛地推开食堂的门走进了大厅,停下来做了个深呼吸。

太让人恼火了,而且这才是新学期的第二周。这个学校太小,根本没法摆脱闲言碎语,每个人都知道她妈妈的事、她爸爸的事,乃至她的情感状况。Bishop的生活一直都很沉闷,但现在她感觉被困住了,无处可逃。

Root沿着走廊走向她第四节课的教室。她今天不想坐在Sameen旁边,以后每天都不想,但她别无选择。她深吸一口气,想忍住眼泪。

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在难过,还是在因黯淡的前景而沮丧。又要再过上三年孤孤单单的生活,然后才能去远方上大学。最糟糕的是,她走过一个转角时盯着地板想,她曾有过Sameen的陪伴。

现在她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一段能让她感觉快乐的真正的友情,或是爱情。Root曾经那么快乐,现在一切都成为过去了。

她听到砰的金属撞击声,抬头看去。Tomas推着Sameen使她背靠储物柜,把她困在他的双臂中间。她看起来没有不安。Root望着他们,他俯下身想吻Sameen,被她偏头躲开了。

她们的视线相遇了,Sameen皱起眉头。Root觉得喉咙发紧,没有停下脚步。她决意不在Sameen面前流泪。她经过他们旁边时,看到Tomas伸出肮脏的双手捧起Sameen的脸,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Root移开目光,快步走向最近的洗手间。学校的铃声打响了,她进了一个隔间,把背包丢在地上,坐到马桶上。

她做不到。她没办法在剩下的三年里一直看着别人对Sameen上下其手。她承受不了那些。学校铃声再次响起,Root把脸埋进双手中,热泪滚落下来。

她坐在那里边想着和Sameen共度的一年时光边哭泣。不知多久之后,有人走进了洗手间。Root迅速抹了把脸,吸吸鼻子。

“嘿,你没事吧?”一个女生问。

“我没事。”Root答道。

一只手伸了进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插上隔间的门。门开了,Zoe出现在她面前。

“嗨。”Root叹息道。

“噢,亲爱的。”Zoe倒吸了一口气,走进隔间在她面前蹲下。“有什么事出问题了吗?”

Root泪眼朦胧地勉强对她一笑。“所有的事。”

Zoe无奈地笑了,把手搭在Root的膝盖上。“看来是因为Sameen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Root无助地问。“你怎么能接受Joss同时也在和John约会呢?”

“唔,”Zoe说道,“那确实很艰难。我爱John,很爱他,但我也爱Joss。她……真的对我很重要。我不想失去他们中任何一个。”

Root不禁发出一声啜泣。“为什么Sameen就不能这么在乎我呢?”

“好了。”Zoe站起身,拉着Root站起来,领她出了隔间。“我来帮你整理一下。”

Root点点头,望着Zoe拿出几张纸巾并用水沾湿它们。“你知道吗,我只想和她在一起,一直不分开。可她真是……太让我生气了。”

Zoe靠过来温柔地给她擦脸。“Sameen在乎你,Root。她喜欢的是你。”

“那她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选择了Tomas?”

Zoe轻柔地把手搭在她肩上。“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知道Sameen在乎你,远远超过在乎哪个蠢男生。”

Root毫无幽默感地笑了一声。“我怎么没觉得。”

“Sameen……”Zoe叹了口气,把沾湿的纸巾丢在洗手池上。“她是个难办的人。我觉得她很难直面自己的感情,她和自己毫不在乎的人在一起会感觉更安全。”

“我可以成为她的安全之地!”Root坚定地说。“我想成为她的安全之地。”(“I want to be her safe place.”)

“我懂,宝贝。”Zoe伸手把Root拥在怀里。“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你需要再给她一些时间,让她自己把事情想清楚。”

“可我不想一直等。”Root靠在Zoe肩上,撅起嘴。

洗手间的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Root抬起头,发现Sameen站在面前,看上去很吃惊。她看到了Root哭红的脸、仍在流下的泪水,吞咽了一下。

Zoe松开Root,回头看去。“嘿。”

Sameen重回面无表情状态,她突兀地点点头,转身出了洗手间。

“真棒,”Root恼火地抹了一把脸,“现在她知道我很难过了。我一直都装作无所谓的。”

“也许她就是需要看到你在难过。”Zoe耸耸肩,拿起湿纸巾再次给Root擦脸。“现在她亲眼看见了,就不能再骗自己说你没事了。”

Root叹了口气。“说的也是。你是怎么做到的,让大家都喜欢你?”

Zoe耸耸肩。“我对恰当的人说恰当的话,有时还会伪装自己。”

“你会说谎?”

“是啊,连眼睛都会不眨一下。”Zoe开玩笑地说。“没必要随便向别人吐露一切。”

Root叹了口气,伸手捋着头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那样。”

“这就是你的特别之处,Root。你一直都那么……坦然做自己。”

“嗯,到目前为止这都很适合我。”

Zoe把一只手搭在Root的手臂上。“再给她一些时间,Root。她会想清楚的。”

“要是她想不清楚呢?”Root用含泪的棕色眼睛看着Zoe。

Zoe露出悲伤的微笑。“那你会难过上一段时间。但最后你会没事的。”

Root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是Claire。”

“哦~”Zoe迅速靠到Root旁边看着她的手机。“你的新女朋友吗?”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Root翻了个白眼。“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Zoe轻轻打了一下Root的手臂。“我真高兴你交了新朋友!你今晚应该和她出去玩,好忘记我们这些Bishop的废柴。”

Root笑出了声,感觉轻松了一些。她对Zoe微笑。“谢谢你开导我。”

“我们是朋友啊,Root。”Zoe咧嘴笑着。“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她转身走出了洗手间。Root开始打字回复Claire,这时Zoe又冲了进来。

“我忘了上厕所!”

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抓住我!”Root朝Claire滑过去,边笑边叫道。“我停不下来了!”

“不行!我也在滑呢!Root——”

Root以高速撞上了Claire,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她们大笑着分开,Root跪坐起来,揉着额头。

“抱歉!我以前用的都是直排轮滑鞋。”Root说。

Claire坐起身,散开自己的马尾然后重新扎好。“那你干嘛租了双排轮滑鞋?”

Root耸耸肩。“我想试一下?”

“我要休息一会。”Claire轻声笑了,站起来。“咱们去买点吃的吧。”

Root拉住她伸过来的手,借力站起身。她们小心翼翼地滑离了溜冰场,然后朝卖食物的柜台滑过去。

Root邀Claire来了金斯维尔的游戏厅兼溜冰场。她们俩最近又一起出来玩了几次,每次都很愉快。Root很高兴能有一个这么爱好科技的朋友。

她现在玩得挺开心,但几乎因此感到了一丝内疚:今天下午她还为了Sameen哭得那么厉害,但到了晚上就和Claire过得这么愉快。Root望着Claire给她们俩点薯条。不过她对Claire可不是那种喜欢,只是喜欢和她一起玩而已。

Claire买了两份薯条,越过Root滑向附近的餐桌。她把薯条放到桌上,坐进卡座。

“你经常来这里吗?”Root也坐下后,Claire问她,一边拿起薯条。“这儿挺不错。”

“嗯。”Root环顾四周。“我们BACKS的会议基本都是在这里开的。”

“那是你办的外星主题俱乐部,对吧?”Claire往前靠过来,把手臂搁到桌上。“你们下次开会是什么时候?我也想来看看。”

“真的吗?”Root咧嘴笑了。“我也还不确定呢。我们最近处于半暂停状态。”

Claire吃着一根薯条,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是因为你朋友的事吗?”

Root挠挠自己的鼻子,看向别处。“嗯。也因为其他一些原因。我最近没什么心情去探索。”

“你想谈谈那些事吗?”

“我想不谈那些事。”Root生硬地答道。

Claire耸耸肩。“随便吧。你听说过费米悖论吗?”

Root不屑地哼了一声,咬了一口薯条。“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傻子吗?”

“我就问一下而已。”Claire笑了。“我不太了解外星生命的相关理论,不过最近也查了些资料。”

Root感觉胸口涌起一些暖意。Claire为了她去查了关于外星生命的资料。她想到了Sameen,还有在她家留宿时她们关于外星生命和太空的那些讨论。Sameen基本没有自己去查过资料,只是满足于倾听Root解释一切。Root不知道这两种方式中哪一种更好。

“那你读到大过滤理论(the Great Filter Theory)了吗?”Root问她。(译注:说到这两个理论,我又想起了三体……………我看过的科幻不太多,只能想到三体。)

Claire掏出手机。“还没有。”

“总的来说就是,宇宙中的文明社会在发展到能进行太空旅行的水平之前就都自我毁灭了。有那么一个特定的时间点——”

“哦,我懂了。”Claire打断她,读着手机上的内容。“智慧文明往往还没发展到太空时代就已经自我毁灭了。不过我们人类也许已经跨越了所谓的‘大过滤筛子’阶段,成为了能进入太空的唯一文明,或是其中之一。真有意思。”

Root皱起眉头看着Claire滑动手机自行了解那个理论。好吧,也许这样更好,便于她们进行讨论。Root看了一下周围。

她望见一对情侣走进了门,眯起眼睛。那是Tomas和Sameen。Root倒吸一口气,顺着座椅靠背滑了下去。她不想被他们发现。Tomas很可能猜到了Root就是那个对他搞恶作剧的人。

“怎么了?”Claire迷茫地问。“你干嘛要藏起来?”

“Sameen和Tomas来了。”Root低声道。

Claire回头望去,看到了他们。“那又怎样?这是个自由的国家。”

“上周我一直在往Tomas家寄成人玩具。”

Claire惊讶地张开了嘴。“哦天啊。你说什么?”

Root翻了个白眼。“他就是个混蛋,别为他难过。”

“你能买得起那些东西?”

“我不能。”Root坏笑着说。“但他的家长可以。”

Claire又回头看了一眼,在座位上坐直了。“他们朝这边过来了。”

Tomas怒冲冲地朝Root走了过来。Sameen跟在他身后,双手插在运动衫口袋里缓慢地走过来,有些局促地微笑着。

Sameen发现Claire坐在Root对面,她的笑容凝固了。

“Amanda,”Tomas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你不能再做那种事了。”

“我的名字不是Amanda。”Root说着坐直身子。

“无所谓。”Tomas不屑地挥挥手。“我现在命令你——”

“她不叫‘无所谓’。”Claire突然开口。“她的名字是Root。”

Tomas转向她。“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关心。我在和她讲话。”

“怎么了,Tomas?”Root说着悠闲地拿起一根薯条。“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收到的礼物吗?”

“我爸妈气坏了。”他恼火地说。“他们以为那些都是我买的。”

“他们为什么会那么想呢?是不是你以前也在什么神秘网站上买过一些不合适的东西?”

Tomas气得低吼一声,离开桌子,重重跺着脚走远了。Sameen走上前来,低头看着Root。

“嘿,”她有些犹豫地轻声说,“你最近还好吗?”

Root盯着面前的薯条,没有抬头看她。“还行。”她嘟囔着说。“我现在没空说话。”

她用余光看到Sameen转过身走开了。Root抬起头,望着她去了售票处前,和Tomas站在一起。

Root起身挪到对面的座椅里,坐到Claire旁边。

“你在干嘛?”Claire丢下手机,挪到座位里面背靠着墙。

Root舔了一下嘴唇,往里靠过去,弯起一条腿跪到她面前。她俯身用拇指抚过Claire的脸颊,在听见Claire倒吸了一口气时嘴角上扬,吻上她。片刻后,Claire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

亲吻Claire的感觉和吻Sameen并不相同。Sameen像是夏天,又火热又湿润又浓郁,她的味道就像未来。亲吻Claire感觉也不错,但那完全不一样。

Claire轻轻地推开她。Root尝到了咸味,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哭,赶忙抹了一把脸。Claire对她柔和地笑了。

“不用担心,Root。”她说。“我不介意。”

Root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Claire耸耸肩。“你看到你的前任在这儿,所以很难过。”

“她不是我的前任。”Root低声嘟囔,坐回对面。“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P.S. 各位,我有点怕连续的虐会把你们吓跑。其实下一章就有转机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