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立×你】软肋
看了电影速摸之!!
是何大人扇子敲敲和买糖糕的故事!
彩蛋是一点女主独白
撞梗致歉(应该不会吧()
——————————————————————
何立不喜欢蠢人。
他总是能抓住别人的软肋。
宰相府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他尽数了解,哪个下人哪个士兵有几斤几两他一清二楚,他从未想到出了你这么个变数。
何立没有软肋,从来都没有。
他也从未有过后悔的事。
你是新来的。
何立只听说府里到了个小姑娘,你的来历他还没来得及派人打听到,结果一踏进宰相的院儿里,就看见你手里抛着块白玉制的玉佩,笑眯眯地和武义淳搭话。
"...
看了电影速摸之!!
是何大人扇子敲敲和买糖糕的故事!
彩蛋是一点女主独白
撞梗致歉(应该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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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立不喜欢蠢人。
他总是能抓住别人的软肋。
宰相府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他尽数了解,哪个下人哪个士兵有几斤几两他一清二楚,他从未想到出了你这么个变数。
何立没有软肋,从来都没有。
他也从未有过后悔的事。
你是新来的。
何立只听说府里到了个小姑娘,你的来历他还没来得及派人打听到,结果一踏进宰相的院儿里,就看见你手里抛着块白玉制的玉佩,笑眯眯地和武义淳搭话。
"丫头,哪儿来的啊?进院儿都没人拦你?"武义淳饶有兴味地盯着你,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新奇——这院子除了宰相提拔几乎没进过新人,而你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门口的士兵拦都没拦。
你在门口还听到士兵轮班时随口说的“何大人今天没来巡视”,又想起来宫里有人告诉你何立不是简单角色。
借他身份一用,估计这人应该不太会在意吧?
于是你一路凭着手里一看就很贵的玉佩,大摇大摆地用"何立亲信”这个名头穿过了好几个院儿,到这里碰到武义淳也没例外。
"我是何大人的亲信,"你弯起眼睛信口胡诌,"何立,您知道吧?我为他做事。”
武义淳也笑,但不说话,他把目光往你身后偏了一点,你身后的声音就恰到好处地响起。
男人珠玉般圆润的音色听得人心头熨帖,但语气里的笑意叫人很难分辨他究竟是什么情绪。
“姑娘做的是什么事?信口开河的事?"
何立手里虚握着那把折扇,似笑非笑地开口,眼瞧着你的身形一顿。
你微微扬眉,没想到自己被拆穿得这么快,干脆转身做了个礼数周全,"何大人。”
何立在意料之内地没对上你的目光——虽然你谎扯得无比坦然,但这么快就被正主拆穿还是多少有点心虚。
何立见你没有继续向下解释的意思,略沉吟片刻,再次笑着开口,"亲信?"
尾音微微上扬,语气轻柔,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反问,硬生生问得你后背发冷。
你稳了稳心神,把刚刚抛着的白玉玉佩往袖子里收,尽量从容地抬眼,"何大人不认得我了?我自然是亲信。”
你听着何立低低地笑,兀自说下去。
“我来追随何大人。”
何立从见了你就知道你是皇帝的人。
你的身份。但你偏又用了"何立亲信"这个名头,简直是嚣张得赌他不会拆穿。
你手里的那白玉是宫里才有的东西,你竟也就明摆着,看来根本也没打算隐藏身份。
他也确实不会拆穿。
皇帝的人为什么出现在宰相府不言而喻,但何立不可能直接把你杀了草草了事,皇帝若是真的怪罪下来,秦桧定会把他推出去——拿你的命换他的命,这对他来说是亏本买卖。
你来这里无非就是想杀他或是秦桧,何立倒是真想看看你能杀得了谁。他刚刚分明在你眼里看出了慌张,你就是个初出茅庐的蠢小孩罢了。
他从不觉得你是威胁。
…..尽管你一路跟到了他的院子。
你像是真的揪住了何立这个挡箭牌。
你倚在何立的院子门口,语气轻快地对他眨眼,"何大人,收留我一晚?"
"姑娘为什么认为我会收留你?"何立毫不避讳地回望,慢悠悠地打开手里折扇。
扇面上似乎题了两行诗,离了太远,你看不大清。
你耸肩,咬死了这个身份死皮赖脸,"因为我是何大人的亲信。"
其实你也不是非要赖在何立这里,但除了他这儿你的确没什么地方可住。
秦桧是聪明人,你凭空出现在宰相府的原因他一清二楚,他可能忌讳皇帝,不会明着对你下手,但也肯定不会有闲心给皇帝的人安排房间。
既然你都已经用了何立亲信这个名头,这高枝就不攀白不攀了——为了有个舒服的房间住,你可不能撒开何立了。
何立面对你的信口胡诌,被你缠上了也只是笑,手里的折扇本是缓缓摇着,在你目光偏离的那一刻蓦地被合上。
"姑娘,哪怕你和我同住一屋,也杀不了我,你知道吧?”何立眯着眼,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谈论晚上吃些什么。
"何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勾着嘴角,总觉得自己的假笑快撑不住了,“嗯”地停顿一下,没想到这人这么直白,"我只是想更好效忠何大人,您别多想。”
面前的人简直像狐狸披了青衫,怎么套话套得这么厉害,简直一句一个坑。哪怕他知道你的真实目的,总也不能这样给人不留面子。
何立其实没多少心思和你在这儿你来我往,周旋是聪明人做的事,不太适合你 ——他听着你刚刚的那个“嗯”都快破音了,他看你不过是硬撑着的跳梁小丑罢了——说句会被砍头的,也不知道当今圣上是真的年老失了智还是太小瞧他与秦桧,竟派了你来刺杀。
何立没再回话,但高高扬起的眉能看出他没信你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你不太自然地立在门边,估摸着他那折扇里藏匕首的概率有多大。
如果你现在往院里走,会不会直接一命呜呼?
你咧嘴笑,"何大人,那我住哪儿?您那里间给我添床被子行吗?"
你抬脚往院里挪,虽然摸不清何立的态度,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啪!"
清脆的一声落下来,是何立那上好的竹木扇骨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你头上。
"诶呦,"你捂着脑袋,哀怨得看向那把折扇,"您打我干嘛?”
看来这扇子里没匕首。
何立收回手,睨你一眼。
"住左手边厢房。无事少来寻我。"
你没答应何立的话,当夜就敲了主屋的门。
霜降之前的夜是有点冷的,何立似乎不爱在院里点灯,所以你摸黑到了门口就已经冷得原地跳了半晌。
你不停地敲门,指节叩在木板上的声音小而密集——何立的侍卫肯定不这么敲门,所以你清楚他一定听得出来是你。
何立就寝不习惯在里间留人,但彼时听着门外头锲而不舍的敲门声,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他该留个人在屋里,这会儿就该直接出去把你杀了,剩下的烂摊子明日再说。
你在外面等了没一会,里面就响起了声音,珠玉般的声音这会儿不像白日里那么沉稳,倒像是真的被人扰了清梦。
"门板要被你敲碎了。"何立的声音隔了个门板,离得很近,"我是不是说过无事就老实待着?"
这人语气没多大起伏,但你硬是在里面听出了点不耐,你软着语气贴着门板商量,"有事,有事!何大人能不能借床被子?我那屋冷得要命。"
"外院的下人你把他们当摆设?"何立回。
"我又不是他们主子,他们哪里听我的,"你稍稍停顿,"况且我都来了您这儿了……这更深露重的,您也不让在院子里点盏灯,我总不能摸黑再回去。”
何立没言语,你在屋外冻得直跺脚,一不做二不休拖着长音接着卖惨。
"何大人,何大人,我怕黑的,您就借我床被子,我拿了被子就走,以后再也不半夜叨扰您了。我今日在宰相院儿里直接借了您身份的确略有冒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一个弱女子,您总不能——"
太聒噪了。
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
何立有点头疼。
或许是真的因为刚被吵醒,何立开门的时候脸上连笑都没了,眯起眼睛皱眉看你,身上是单薄的中衣,你总觉着他比白日更像只狐狸——脾气不太好的狐狸。
何立屋内的炭烧得的确更好些,你估摸着这人开门就是为了给你吹吹暖风,或者是因为真的忍不了你在外面赖赖唧唧地喊。
他确实没请你进屋,只是转了身一人向屋里走。
何立把背后袒露给你,接着就毫不意外地看见白光一闪,匕首带着外头的冷风一起袭向他颈侧。
还是太心急了。何立似乎微微叹气。
下一秒,何立便已经是一手拎着你的匕首,一手攥了你的两个手腕,把你牢牢制住的姿态。
何立笑了,"姑娘,我好心借你被子,你报答我的方式倒是特别。”
你被他攥得死死的,用尽浑身解数也没挣开,最后举着手引着他手腕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才算泄愤。
何立盯了盯手上的牙印,稍稍皱眉,"属狗的。”
你恶狠狠地挣动了半晌,发现这会儿你在何立面前可能真像个"弱女子”,深吸一口气,重新咧嘴。
"何大人,我和您玩笑呢。"你笑着软下语气,"何大人留我一命,小女子还没那么想死。”
你面上可怜巴巴地望向何立,都快挤出几滴眼泪了,心里把宫里的消息探子骂了个遍——狗屁的何立是个文人,这身手能把你杀个八百回。
何立没理你这句,反倒把玩着你的匕首——白玉的刀柄,他像是刚发现,故作惊奇地开口,"姑娘的玉佩里还藏了小刀?"
看来这事儿用死皮赖脸是翻不过去了。
"你折扇里没藏?"你干脆收了目光不装了。
"姑娘这不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何立笑着,语气凉薄,"你以为谁都同你一般爱藏东西?”
那把白玉的匕首被他翻了个花藏进袖中,很明显是被缴了,而重新抵上你喉咙的刀尖同样是把匕首。
上面的红蓝玛瑙在夜里也显眼得打紧。
这才是何立的刀。
说实话你其实不太想死,但任务失败还被抓了个正着,交代在这儿也是情有可原。你干脆闭上眼睛等待痛感,那刀尖却悬在你脖颈处迟迟未落。
"想活吗?”
何立的笑就在你耳边响起。
你没死。
何立那夜开出的条件是让你从今往后替他办事。
你本来就是个没骨头的人,忙不迭答应下来,好话说了一大堆。什么"我以后定会成为您的利刃”,什么“一定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按理来说何立是不该信这些话的,但你倒是真的活了下来。
不过从那夜开始,你所做的也不过是给何立端茶倒水,磨墨递书的活计。
可能你真的不是个聪明人,看不懂何立是如何想的。这些事随便一个下人都能干,哪怕你去院里随便拽个士兵也可能比你做的更好,但偏偏就是你被留在了里间。
.....但你不太擅长这些。
毕竟你在宫中从小就被当作杀手培养,虽然认得几个字,但对这些风雅的文人事一点都不了解。
譬如第一日你差点把整盏茶扣在何立头上,还被他嘲了"没有匕首改用热茶。这时候倒聪明起来了"。
譬如第二日你险些撕了何立的书,何立倒是没怪罪,只不过很明显何大人很看重他的藏卷,你再没被允许过碰那些书。
于是何立看书的时候你会被打发去浇花。
这人养的兰草娇贵得很,多浇点或是少浇点莫名其妙就死了,浇死了几盆之后何立额角都跳得厉害,而你甚至还对着他告兰草的状,"何立,你那些花也太娇贵了。”
你比较急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对何立直呼其名,虽然他现在的确是你的主子。但你毕竟在这儿待的时间短,叫不习惯"何大人",何立这个名字倒是朗朗上口。
还好何立不太在意这方面,急的时候他就由着你叫,在人前偶尔轻咳一声提醒你,你也没因此挨过罚。
事实上,何立很少罚你。
你在宰相府的日子比在宫中轻松得多,何立对你的态度根本不像当时夜里威胁你的样子,你不认为他留下你真的只是为了让你端茶倒水,不过这些日子里你都快觉得何立是个好人了。
他在你差点洒了茶的时候嘴里的嘲讽没停,但会轻轻揽你一把。
兰草被你浇死了三四盆,他皱着眉听你告状,隔日却着人买了几盆君子兰。
你做错了事,他也最多拿他的折扇不轻不重地敲你一下。
你装痛地"诶呦"一声,又总拿出那副眼泪汪汪的样子盯着何立。
这个表情总能让你求到点儿东西,譬如上次何立给了你个白玉镯子——虽然你的玉佩匕首没被还回来,但毕竟得了个物件,你也挺乐呵的。
又譬如今日你想吃桂花糕,从清晨就开始和何立求这个,连“何大人你都不体恤下属”这话都用上了,何立也没允许。
何立收回折扇,似笑非笑地看你装哭,"小姑娘,再哭也吃不得桂花糕。这里是宰相府,宰相今日不吃桂花糕,你便也吃不到。"
"我可以自己出府买。"你迅速想了个解决方法,又想起何立没有默许你出门 ——估计是怕你出门串通皇帝的线人——你迅速改口,"或者,或者明日吃?我找个下人出府帮我买一块呢?"
何立微微扬眉,"怎么馋成这样?"
"何大人不给吃好的,"你接着装下去,"小女子过得苦啊——"
你又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何立展开折扇,顿了顿才道,"明日可以。"
你笑得眯起眼,也不在意刚刚还在装哭了,谄媚又狗腿地凑过去给何立倒茶。
离得近了,你看得清那折扇上写得是什么了。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原来何立这种人也会在扇子上题酸诗。
不知道是写给哪个姑娘的。
你感觉你也被这两句诗酸得心里发酸。
何立准了你自己出门买桂花糕。
前提是他跟着。
你嘟囔着“我又不跑",说着"我不都说了我为你做事了吗",小声控诉"你居然不信我”,何立也只是笑,平日里耳朵灵得连你走路慢一步都能听清楚的人,这时候又当作听不见你说话。
你气得快走两步,只觉着这些天的端茶倒水都白干了。
何立另带了几个人暗中跟着你们,这事儿连瞒都没瞒你,似乎完全没怕你生气。
……也是,他怕你生气做什么,他才是主子。
是他这些日子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觉得自己居然有了生气的资本。
其实说到底你最多能当何立的一把刀,更何况你现在做的只是下人的活,怎么居然妄想着和何立置气。
你深吸一口气,想通了之后干脆利落地拉着何立出了宰相府。
…..有人跟着就跟着吧,总之你只是想买几块桂花糕。
你直奔想去的铺子,瞧见各种果子和糕点后刚才因为什么生气都忘了,何立就在后面摇着扇子远远跟着,笑着看你到处挑挑拣拣,没一会就捧了一大堆糕点袋子看着他。
何立觉着好笑——你这时候倒是聪明了,这是等着他给你付钱呢。
你瞧着何立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捧着一大堆糕点一个个介绍,"这是藕粉桂花糖糕,这是梅子糕,这是香梨杏仁酥……何大人,您给付个钱吧?”
"你见过主子给跟班付钱的?"何立的眼睛在折扇后弯起,用了“跟班”这个词。
听着比"下人”好听点,但你现在在意的不是这个——你踮踮脚尖,把袋子捧得更高一点,"何大人?"
你手里可是连几个铜板都扣不出来了,你来到宰相府时身上唯一值点钱的就是那柄白玉匕首,偏偏还被何立缴了。
"小姑娘,我出门没带钱袋子。"
何立看着你的脸白了一白,凑到你耳边说了下一句,"你没考虑过我们直接拿了东西就跑?”
你动作顿了好一会,认命般地把手里的袋子一个个往回放,压低声音回复,"那怎么成?何大人,我们是宰相府的人……那今日不吃也罢。”
你死盯着你刚放回去的几个袋子,自我说服般又闭了闭眼,"……不吃也罢。”
何立失笑。
果然你还是蠢的。
直到何立拾掇起那几个你装好的袋子,合起折扇敲了你的左肩,笑着转身去付了钱,你才发现何立全是在诓你。
"何立!"你愤愤地小声叫他。
何立手里拎着你的藕粉桂花糖糕,隔着点心店人来人往侧头看你,一袭青衫在其中显眼得打紧。
你看见他笑了笑。
“小姑娘,再去挑点想吃的。"何立说。
你在你吃的第六块糖糕里吃出了那张你想要的字条。
甜的发腻的东西本来就不是你喜欢的口味,你呸呸吐了几下,仔细看过周边没人,才小心地展开那张微小的字条——纸上的字迹有些眼熟,你估计着之前也收到过这个探子的消息——"先杀何立”。
先杀何立。
这是你和宫里定好的规矩,皇帝早料到你有可能被扣留在宰相府,你早就被交代好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就去西街第一家糕点铺子买上几块桂花糖糕,你的新情报就在其中。
你从来没想过归顺何立,毕竟人人都知道秦桧是佞臣,你不可能为了秦桧这边做事,哪怕只是为了何立也不行。
何立也不是好人。太聪明的人总会遭嫉恨。
但他的确阴狠。
你为了不引起何立怀疑,甚至还买了好多别的糕点,你有点嫌弃地把除了桂花糕的袋子挪到一边,思考该怎么处理掉这些东西——甜腻腻的,感觉何立才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先杀何立。
何立总会在用晚膳的时候吃碗甜羹,你上次好奇尝了一口,甜得你舌头发麻。你搞不懂何立这种看上去阴狠的人怎么喜欢吃甜食,简直反常得厉害……
先杀何立。
你的目标从秦桧和何立变成何立一个人了,但减轻的任务并没有让你觉得很轻松。你想起来何立上次缴了你的刀时问你想不想活,他分明是给你留了活路,虽然你不清楚缘由..…
先杀何立。
你抿唇看着手里的纸条,沉默半晌,脑子里浮现的却不是完整的刺杀计划,而是何立举着那碗甜羹,问你要不要再尝一口的似笑非笑样子。
你不得不承认。
....你不想杀掉何立。
你被何立放到里间,其实杀他的路数早就相当多了。
何立缴的只是一把匕首,你大可以在他爱喝的甜羹里放毒药,在他的兰草里放迷香,或是拿你的簪子趁他熟睡直接捅到胸口,可能还会像上次一样失败,但你从来不是没有机会。
但你总能想到何立问你喝不喝甜羹,兰草旁边摆着的专为你买回来的君子兰,甚至你的簪子都是何立挑了送你的。
你在宫里的时候常看戏本子,书生小姐的居多,你当时完全不对里面那个叫"爱情"的东西感兴趣,觉着那东西令人费解又误事。
而现在你也的确在因为这东西误事。
你大抵是喜欢何立……也许是,可能是。
一定是。
不然你不会为了那几句酸诗吃味,不然你不会犹豫再三。
他是你的目标。
但你下不去手。
你袖中的毒药藏了快半个月,眼瞧着何立喝了一碗又一碗甜羹,生生没有一次真正搁进去。
包袱里的迷药被你揣了好些天,君子兰都打了骨朵,你也没舍得往盆里放。
何立熟睡的时候你就硬逼着自己入睡,总是逃避以这种方式动手,避了几天眼底就一片青黑,何立还给你叫了个便宜医生,非说你是梦魇缠身。
你连觉都睡不着,梦魇缠的到底是谁的身?
可事情总不能再拖下去,多拖多错。
于是你随便挑了个晚上,轻手轻脚地摸进了何立的屋子。
里间的炭火烧得依然很暖,外头的天儿已比你刚到宰相府时寒了不少,你进了屋还想着搓搓手,寻思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来这间房了。
不论今夜成功与否,你刺杀后逃走还是被何立抓住,你都不会再有机会进里间了。
绕过屏风是矮几,桌上还摆着何立的几卷珍藏和你磨得稀碎的墨,狼毫就搁在那儿,你想起上次何立还用这支笔教你画过翠竹。
再向前挪是窗边,你养的那几盆君子兰就在这儿,而旁边是何立的娇贵兰草,长得倒都是郁郁葱葱。
你曾打碎过左边石台上的花瓶,也弄翻过右边隔着的茶碗,何立总是笑着盯你,看你垂头丧气地把一切收拾好,再换上新的,告诉你这次小心。
何立其实对你不错,但也就到这里了。
....先杀何立。
窗边向右转,再绕一道屏风,何立就在榻上安稳地闭着眼。
你手里握着何立送的簪子一步步逼近,早就说不清此刻自己是个什么情绪,只知道盯着那人看。
何立最凌厉的其实就是那张脸,睁眼时眼睛里总是闪着些什么的,只是你从来都看不懂,你只能看到这人的笑。此刻睡着了倒没那么像狐狸了,你把手里的簪子收了收,凑近看看,发现这人的睫毛其实很长。
他倒是睡得挺安稳。
你抿唇,顿了半晌却到底没把簪子拿出来,反而轻声叹气,声音微不可查,“何立,对不住了。”
你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闭紧了眼,蓦地凑得更近。
一个没有经过允许的吻。
人的决定总是变化多端。
譬如你第一次踏进这个屋子的时候你想着一定要杀了他,再譬如你最后一次踏进这个屋子的时候只希望何立好好活着。
佞臣如何?恶人又如何?阴狠不过也是为了谋生,他对你好,你就希望他也好好的。
你如此迫切地想要抓住何立的手,在你们相向的刀锋外,在宰相府里算计与权利的气息里。
但你也知道你抓不住。
立场对立的人总是恨又恨不成,爱又爱不得。
然后唇瓣相接的那刻,你感到胸口痛得厉害。
何立睁了眼。
你愣了愣,身体还维持着向他倾斜的姿势,看到何立皱眉,又看到自己胸口上的那把白玉匕首。
何立揉了揉额角,抬手掀了你的袖子,在你手里看到了那支被你磨尖的簪子,沉默半晌。
"…….你醒着的?"你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嗯。”何立回,没再多说一个字。
你把那把白玉匕首忍着痛拔出来,失血的速度让你清楚地知道你是活不成了,你迟缓地拎起那把刀,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表情,最后居然笑了。
"何立,"你小口呼吸着,微微停顿,"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何立其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没伸手去捂你的伤口,他清楚自己的力道,你一定是会死在今夜的,以刺杀他的名头。
一向口才奇佳的何大人此刻吐不出半个字。
他该说些什么?
说从一开始他就没信任过你?
说他和你的朝夕相处只不过是他想利用你的感情?
说你那桂花糖糕里的纸条是他放的假消息?
你看着何立沉默,让自己混乱的头脑勉强穿线,半晌才移开目光。
是了,你早就该知道——任务怎么可能随便更改,一向不许你出门的何立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
那是何立的字,所以你才会觉得眼熟。
"….…你怎么知道桂花糖糕是情报?"
"你不爱吃甜食,那碗甜羹是用来试探你的,"何立说,"你不会莫名其妙地去买甜腻腻的糕点,情报可以拿,但我不能让你杀宰相。"
简直荒谬可笑。
这人的刀子都已经捅进你的胸口,他竟然还记得你爱吃甜食?
你脸上的表情再也挂不住。
你还想在今夜过后,告诉何立照顾好你的君子兰呢。
可是桂花糖糕是假的,甜羹是假的,带你出门是为了换你的情报,对你的好是利用你的感情。
"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你问。
"何立,你是真的没有软肋吗?"
到头来这误事的东西只误了你一个人的,何立依然干干净净地远远看着,就像每次他摇着折扇远远跟在你身后。
你如此迫切地想要抓住何立的手,你想了你抓不住他的无数可能性,但你没想过他一直想把你扔开。
你抬眼,试图在何立脸上找到一丝后悔的证据。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他就和第一日见到你的神情一样,就像你现在全是在信口开河,就像这段日子你们从没有同处一室过。
何立没有回话。
你笑着抓住那把匕首,又哭着把白玉的柄塞到何立手里。
这样他就永远欠你的,欠你一份信任,一段感情,一柄匕首。
“何立,到底谁能和你‘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呢?”
“何立,你永远亏欠我。”
你说。
"小姑娘,对不住了。”
何立不喜欢蠢人。
他总能抓住别人的软肋。
后来何立院子的左厢房总是把碳火烧的很旺,后来院子里总是彻夜点灯,后来窗边的花都变成了君子兰。
后来人人都知道何大人的软肋是一块白玉玉佩。
但没人知道何立的软肋其实从来都是这玉佩之后拿着匕首,风风火火在秋夜里带着凉气冲进来的蠢姑娘。
他杀了他自己的软肋。
他后悔了。